“……别瞎说,捐多捐少那都是个人的心意。”
“表哥,你这副语气真的好像寺里的和尚哦……哎呦,你打我做什么!”
少男少女的嬉笑玩闹声让亭中的人皱了皱眉,本以为这个时节来山里的人很少,所以他才跑到这里躲清净,谁知刚来不久就遇到了人,听着脚步声还不止一两个。
“公子,奴去将人打发了。”身后石砚垂首恭立。
独坐之人没说话,左手缓缓落下一颗棋子,石砚自小侍候他,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就要往出走。
却不想刚走到一半,就与卫泓湙等人撞个正着。
石砚正要开口撵人,视线触及卫泓湙的脸,不禁一愣,“卫世子。”
卫泓湙同样没想到亭中竟然有人,而且还是两个男人。
他看了眼夏沁颜,见春杏将她挡得严实,微微松了口气,这才望向“先到者”。
石砚,不认识。
一直侧对着他的那位……
卫泓湙眼眸微闪,“小侯爷?”
丰恂偏头,淡漠的视线扫向他,只一息,就转了回去,继续盯着棋盘,右手捏着棋子正要往下放,却听一道悦耳的嗓音忽然响起:
“放那里就输啦。”
丰恂顿了顿,再次慢腾腾的转过头,就见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从丫鬟背后探了出来,睫羽扇啊扇,突然朝他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放左上角,才能反败为胜。”
“颜颜!”卫泓湙瞪她,“这是静安侯。”
“侯爷……”夏沁颜眨眨眼,又缩了回去。
卫泓湙无奈,自从离开了夏府,她就仿佛是卸下了沉重的枷锁、获得了新生,一日比一日活泼,偶尔还会如现在这般露出几分任性。
“侯爷见谅,表妹有些顽劣,有不到之处,还望您海涵。”
他朝丰恂拱手,嘴上说着顽劣的话,语气却十分宠溺。
丰恂没看他,收回目光,手里的那颗棋子却迟迟没有落下。
卫泓湙也不以为意,京中人都知道静安候自从出了意外后,性子就越发古怪,从
以前的故交满天下,变得阴郁避世不见外人。
即便宫中亲自传召,他也照样说不去就不去。皇上不仅不怪罪,还给他封了候,让丰家继长公主下嫁后,又出了一门双侯的佳话。
想到这里,卫泓湙心里突地一动,说起来丰侯爷和颜颜的母亲似乎还有点瓜葛……
“表哥。”夏沁颜轻声喊他:“我腿疼。”
走了这么久山路,又呆站了好一会,不疼才怪。
卫泓湙看看她,又看看丰恂,有些为难。
丰恂终于将棋子落下,正是夏沁颜刚才所指的左上方。
棋子与棋盘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石砚赶紧上前:
“卫世子、这位小姐,快请坐。”
他在另外两个石凳上铺上蒲团,又去提了一旁正咕噜着热水的茶壶,浓郁的茶香飘荡在不大的凉亭内,额外增添了一丝飘渺的气息。
“多谢侯爷。”卫泓湙再次拱手,看着夏沁颜坐好,自己才坐在了两人之间。
亭内一时无话,只有棋子时不时落下的声音。
夏沁颜伸手去端茶杯,先是伸出的左手,而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立马换成了右手。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钟,连卫泓湙都没有发现,只有对面的丰恂眸光动了动。
他看向自己的左手,出乎意料的开了口:“下一盘?”
嗓音低沉,无波无澜,却异常好听。
卫泓湙和石砚同时诧异的抬起头。
卫泓湙不解,什么意思,这是自己跟自己下的厌烦了,想找个临时棋友?
相比他,十分了解丰恂的石砚则更为震惊,他家主子都多久没说话了,更别提主动搭讪别人。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他仔细瞧了夏沁颜好几眼,似是要将她的样貌牢记在心,可是瞧着瞧着,他又皱起了眉,总觉得眼前的姑娘好生面善,好似在哪见过。
“来!”夏沁颜没管其他人怎么想,兴冲冲的放下茶盏。
“黑子先行。”丰恂礼让小辈。
夏沁颜也不客气,啪嗒,直接利落的一子。
丰恂微不可见的挑挑眉,跟他的风格倒是很像,若是他来,他也习惯先下那
里。
他收敛心神,专心对弈,然而越下越是心惊,这种感觉不像是在和一个陌生人下棋,而是依然在左右手互博。
自己的每一步好似都在对方的预料内,他刚落子,对方就紧跟而上,而她的举动同样不出他所料。
仿佛对面是一面镜子,里面有着另一个他。
两人越下越快,如同比赛一般,卫泓湙起初还看得津津有味,越瞧眉头皱得越紧。
他虽然武功骑射、琴棋书画都有涉猎,但是涉猎不代表精通,尤其棋道,或许排得上中上流,但和顶尖水平仍是有较大差距。
棋局一到后面,他就有点跟不上了。
卫泓湙捏了捏眉心,望向身侧,夏沁颜正目光灼灼的盯着棋盘,眼里全是欢喜和战意。
原来她的棋艺这么好?
“我赢了。”夏沁颜开心的一拍手,宣告这局的结束。
丰恂将白子扔进棋罐,面色还是冷冷清清,“你师从哪位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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