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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挨骂的人和马谁也没理气冲冲走远的女将,良久,黑夜来临,马厩这片只剩油灯昏暗的光和马儿嚼草料的咀嚼声。

    斯百沼理顺追影的额前长毛,仰头看向二楼,那儿刚有一扇窗悄然关上。

    他不是没赢边问凝的信心,是对戎栋的为人不放心。

    明明此地危机四伏,戎栋仍冒险留宿,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那日面具男提过入东夷后送亲队伍将会遭遇多次刺杀,如今看来,历朝境内同样不得消停。

    他逗留外面许久,大抵过了晚膳,边问凝拿着两个油纸包来寻他。

    “您这是喂马喂饱了?”

    斯百沼接住她扔过来的油纸包拆开,是一整块葱油饼和两块撒着孜然辣椒的五花肉。

    他用葱油饼裹着五花肉大口吃起来,并不言语,单听边问凝小声嘀咕。

    “那姓戎的没肯给大美人熬药,单给人送去一碗菜粥,连口小菜都不配,忒抠门了。”

    “我看还没到海雅部落,大美人先饿成皮包骨的大头娃娃。”

    “大美人想洗个热水澡,他都不同意,好过分的。”

    “小王子,你就不能强势点吗?”

    斯百沼被念得头痛,往旁边挪了挪:“怎么?”

    “你强势点,那大美人就是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了啊。”边问凝眼睛放光,“我觉得大美人胖点一定更好看。”

    好不好看姑且不论,抱起来的手感必定会好。

    斯百沼犹记得柴雪尽膝盖磕在大腿上的痛感,及那嶙峋肩头。

    想到哪里去了,斯百沼厉声:“边问凝。”

    目前身处地势指不定哪就隔墙有耳,这话要被有心人告诉戎栋,定会惹麻烦。

    头脑发热的边问凝一下子冷静了,眼神懊恼:“三王子,我不是故意的。”

    斯百沼认识她十多年,自然清楚她的脾性,道:“谨言慎行。”

    别给东夷添麻烦。

    边问凝神色冷凝:“我今晚守在您房外。”

    斯百沼想也没想道:“别让我闹笑话。”

    真让边问凝这么做,没等回海雅部落,嘲笑他的信件便会如雪花似的飞到他手里。

    “老实睡你的觉,我今晚不睡床。”斯百沼又道。

    边问凝:“?”

    那您要睡在哪里?

    二楼最东边的上等客房,元乐气得脸颊发红,为柴雪尽打抱不平。

    “公子,戎侍郎太过分了!沐浴哪里会招来事端?”

    半注香前,元乐想为柴雪尽要一桶热水,谁知戎栋不答应,说是万一那时候遭遇刺客,无法保证他的安危。

    哪来的刺客会挑人畜警惕的清醒时候下手?

    那是在白给。

    元乐就觉得戎栋在针对柴雪尽,随着路程越近东夷越不掩饰。

    今晚的事更能说明他没猜错,戎栋太不是个东西。

    柴雪尽还算平静,拆开发带:“他有他的理由。”

    元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公子怎么还为他说话啊?”

    “他说的有一定道理。”柴雪尽抓着发尾用木梳梳开,凑近轻嗅,皱皱鼻子,“不能沐浴,那送些热水不过分吧?”

    元乐都替他憋屈,可他是主子都要咽下这口气,近侍急跳脚也无用。

    元乐无奈叹了口气:“我去问问。”

    这时屋顶响起一丝微乎其微的清脆声,若不是太安静,柴雪尽耳朵又很灵敏,怕是听不见。

    他微微抬头,盯着坠有铜钱的房梁看了会,这次暗处的人冲他来的。

    “公子公子,水来了。”

    一道屏风外的门口响起元乐高兴的喊声,很快又听他扬眉吐气般道:“往里抬,放到屏风后,仔细着别洒了。”

    “是是是。”两道应答声,接着盛着热水的浴桶被抬到了柴雪尽面前。

    柴雪尽很惊讶,明明戎栋都不同意,这又哪来的?

    美人的任何一个表情都能令人喜悦。

    元乐道:“我没和戎侍郎吵,就讲几句道理,他觉得对就答应让您沐浴了。”

    要是戎栋这么听劝,早成为柴雪尽的好帮手。

    这傻小子被利用了还傻呵呵邀功呢,在周弘译身边这些年还是个赤子之心,实属难得。

    由着那两人放下浴桶,对上元乐求夸的眼神,柴雪尽弯弯唇角:“谢谢你。”

    元乐羞涩地挠挠头:“这是我该做的。”

    见柴雪尽浅笑看着自己,浴桶腾升热气,房间内顿时烟雾缭绕,元乐脑子晕乎乎地想,他想说什么?

    怎么还赖在原地不走?

    像等待下一个指令的傻狗狗,他有些明白元乐为何会从周弘译众多随从里脱颖而出了。

    他道:“你先去忙别的,我自己来。”

    元乐愣了愣,脸涨得通红:“哦哦,我就在门口,公子可以随时叫我。”

    说完同手同脚地退出去了。

    柴雪尽将蜡烛放到铜镜旁,低头解开外袍挂上椅背,脱到贴身里衣,他指尖几不可见停顿了下,随后轻拉衣袖到臂弯,他半转身掀起衣摆,望向镜子里半遮半掩的后腰。

    靠近左侧腰窝的大片雪白肌肤如今像被人刻意作过画,绿的叶托着粉的花苞,藤蔓交缠,延伸进裤腰内。

    合欢花开自该合欢。

    柴雪尽用指腹刮了刮,那片雪色刹那泛粉,指腹一片干净,这支寓意放荡的花儿仿佛从他血肉里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