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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样确实不像扫墓,不过给死人送玫瑰花又不缺德。

    黎予后退几步,助跑翻过公墓的围墙。

    一落地他就感到背后一股极重的阴气,抓出兜里的法器猛地转身。

    他的送礼对象贴脸看着他。

    江珑看到他很疑惑:“黎予?你找谁?”

    黎予脑子嗡的一下,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俩人是高一室友,后来分班了处得也好,直到黎予进了唯处办忙起来才淡了。不过黎予暗恋的事伪装得不错。江珑装傻水平不行,是真不知道。

    江珑抱着手臂盯着他,嘴里自言自语:“我擦,又忘了自己死了。”

    黎予的第一反应是这墓园里有能化出来访者在乎的人的地缚灵,掏出检测仪上下扫了一遍。

    “你拿个小蜜蜂挥什么?”江珑问。

    他继续低声自言自语:“难道这块坟地有脏东西,怎么长成老黎这样。”

    检测器发出一阵刺耳的啸叫,黎予赶紧把开关关上了。

    他有些尴尬,嘴唇翕动两下:“我记得你以前不讲脏话。”

    江珑飘忽的眼神定到他身上,微微睁大了眼:“你能看见我?”

    “我阴阳眼。”黎予说。

    他上下打量江珑,忍不住问:“你小子以前阴德挺厚的,怎么这么年轻就死了?干什么缺德事了你。”

    “可能给猫做绝育吧。”

    “你以前那阴德厚就是骟猫骟的。”黎予说,“给地府其他部门的同事省了不少事,好多都记得你。”

    江珑讶异地说:“你真是老黎?”

    黎予说:“我是你爹。你今儿不是头八吗,怎么还在这。没鬼捞你?”

    “死了会被捞吗?”江珑疑惑。

    “各个火葬场有同事专门负责引魂的。我待会带你找他去。”

    “谢谢你。”江珑说,“不过你爱人在这?”

    黎予这才想起手里还拿着一束玫瑰花。

    “这我……下班之后买了准备拿回去插瓶的。”

    “我听见你和小哥讲的话了。”

    一人一鬼僵持片刻。黎予妥协:“对,买来送人的。”

    江珑问:“那方便带我去火葬场吗?我自己试过了,走不远,估计只能请你帮忙了。”

    “方便方便。”黎予挠头。

    “你在这等我。”

    “我和你一块。”

    江珑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你先去吧。”

    去个屁,江珑临走还要到自己骨灰边上走一圈的,被看见了算什么事。

    黎予说:“我爱人不急。先带你去火葬场吧。”

    江珑也不客气。

    黎予安排他待会坐在小电驴后座,反正鬼也掉不下去。单手骑车危险,他让江珑帮忙抱着那束玫瑰花。

    他红着耳朵把车解锁了,又塞给江珑一样东西。

    江珑拿着黎予递过来的门禁卡似的小圆片:“这是什么?”

    “辟影,一种法器。要不我后头飘一束玫瑰花,被人看见不就成了都市怪谈了。何必给自己增加工作量呢。”

    江珑哦了一声,把小圆片塞进花的包装纸里。

    “揣兜里。”黎予说,“你拿着这个去偷钱包人家都不知道。”

    路上被风拂过脸颊的感觉对江珑来说熟悉又新奇。

    他戳戳黎予腰上的肉:“那以前有人拿这个去偷钱包吗?”

    “有。”黎予回答他,说话时后背的震动让江珑感觉有点麻,“我现在的顶头上司进部门是因为有人被开了。那人走的时候顺了一个,愣是在火车站摸钱包摸成都市怪谈了。最后还是唯处办的把他抓起来送进去的。”

    “伪楚……什么?你不是片警吗?”

    “唯心问题预防与处理办公室,简称唯处办。什么都市怪谈啊,害人恶鬼啊之类的事,都归我们管。今天送你去火葬场也算加班吧,万一你天天在外头飘着,哪天神志不清闯进别人家里阉猫呢。”

    江珑据理力争:“我现在不光给小猫做绝育,我是正经兽医,什么都能做点。”

    “你的意思是,你也有可能半夜闯进养猪场给猪接生?”

    确实是事实,不过他不是这个专业方向。江珑听出他话里的揶揄,赌气不再讲话。

    火葬场离江珑下葬的三山公墓不远,下了山过两个街口就到了。

    黎予锁了车,接过花,把江珑口袋里的辟影掏出来。江珑跟在他后面,一人一鬼大摇大摆地进了灯火通明的火葬场。

    今晚有人火化。黎予带着他绕过等待的家属,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门口。嘹亮的哭嚎从门里传出来。

    “大人……大人你就行行好吧!我真的不想转世投胎……我的孩子还小,家里没有我怎么办啊大人……”

    “这是典型的错误示范。”黎予回头对江珑说,“你待会叫前辈就好了,现在不兴用旧时代那种称呼。而且往生走就走了,一碗孟婆汤干干净净。这样何必呢,顶多体验被办事员拖走的感觉,我们还没功德拿。”

    另一个声音深深叹了口气:“老黎!来了就别等了,先办你的事。”

    黎予推开门:“姐,今天你值班啊。”

    江珑跟着他走进去。

    这是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屋内地方空间远超估计。除了一套办公桌椅,就是整齐排列着的档案柜,一眼望不到尽头,叫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