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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晓得哩。现在这日子比以前已经好太多了,以后还能更好。我哪可能干自己吃上大米饭了转头去砸大山他们饭碗的事儿?咱不贪心,不干那种叫人戳脊梁骨的事,春儿姐妹仨以后还要嫁人的,当爹的能败家里名声?”

    林家表叔也是个明白人。

    他只有三个女儿,娘年纪又大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主劳动力,以前为了养家糊口,逼不得已跑去邻镇替人挖煤。

    挣的钱不多,累不说,甚至有掉命的风险。

    那会子死熬苦熬的,为了多挣几个铜板,一年只能回来三两回。

    他不在的时候,家这边多是表哥表嫂一家替他照顾。

    他心里都记着情。

    再说如今在家里种地每个月就能进账数两银子,搁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过着,他是脑子进水想不开要去干浑事?

    林三奶放下心来,“你晓得就好。春儿,夏儿,秋儿,你们也记住,这人哪,趋利是本能,克制方显人品。不管什么时候,咱都得挺直了腰板活。”

    三个青葱少女齐声应是。

    同样的对话,各家不胜枚举。

    随着玉溪村在十里八乡崭露头角,闻风跑来的除了想收购百相草的各地商贾,还有媒婆。

    百相草的前景看得到。

    如今尚是刚开始,用不了多久,玉溪村就能爬上另一个台阶。

    到那时,可真是想攀都攀不着了。

    是以玉溪村适龄的少年少女就成了香饽饽。

    不管是嫁过来还是娶回去,只要跟玉溪村搭上关系,还能怕好处捞不着?

    尤其想嫁女儿的人家,多的不说,女儿嫁到玉溪村就能跟着夫家过上好日子,不香啊?

    各家有娃的门槛被媒婆踩破,连还在变声的许小七都被媒婆惦记上了,导致小七见了媒婆撒腿就跑,一时成为村里笑谈。

    而当中被媒婆青睐的,以林江为最。

    四方药馆对面的小茶寮,雨天人满为患。

    多是进来避雨的行人,不喝茶的挤在门前廊檐及柜台周围。

    有脸皮薄的,也会坐下来点上一壶最便宜的茶,跟同行的、相熟的人共饮。

    闹闹哄哄一堂,甚是热闹。

    雨声喧嚣,亦盖不下大堂嘈杂。

    跟一楼热闹相比,二楼雅座显得冷清。

    稀稀落落只坐了两桌人。

    最角落窗边雅座,分坐一男一女。

    临街木窗半支着,被雨点拍打发出急促嗒嗒声响,风从缝隙钻进来,带来雨水微潮的凉意。

    曾如玉抬眸,定定看着坐在对面的青年。

    一身农家人干活时穿的青灰短打,压不住青年身上的书卷气。

    他本就长得清秀斯文,时光辗转,磨掉了他当年的青稚,多了几分成熟刚毅,内敛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比当年更吸引人。

    “我们有三年不曾见了吧。”她开口,柔美声色与小家碧玉的容颜相得益彰。

    女子种深闺,加上两家退亲之后俨然成仇,她与他虽都在梧桐镇,但若不刻意,竟是一面都未曾再见。

    也或许,是他刻意不再见她。

    “曾姑娘叫我来此,若只为叙旧,大可不必。”林江淡淡开口,温暖的人,说话不显冷漠,却显疏离。

    “曾姑娘?”曾如玉嘴里蔓开淡淡苦涩。

    三年后再见,她看他的眼神仍有情意,而他看她的眼神,已经毫无波澜。

    曾如玉有些狼狈的移开视线,最后落在青年右手腕,“你的手……已经好了?”

    今早他在四方药馆门口搬竹筐,她瞧着了,他受伤后残疾的右手,而今结实有力。

    林江眼底已经生了不耐,只是面上不显,残留的教养也让他无法对女子口出恶言,“是,有幸治愈。曾姑娘如果没有要事要说,我就先走了。另外,你我之间早就无话可说,曾姑娘下次莫要再这般,免得招来口舌,也影响姑娘清誉。”

    他早上过来给药馆送药,准备回去的时候被曾家小厮堵住了,他本不想来,就被一直纠缠走不得。

    大雨说下就下,加上他不想在大街上拉扯,这才来赴约,想着把话跟对方说清楚。

    “你果然恨我。”

    曾如玉苦笑,好一会才低声道,“当年我情非得已,父母之命难违。两家退亲本可以好聚好散,只是我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我央表哥带我去找你,是想提前跟你说家里的决定,我没想到表哥会弄伤你的手。如今再说这些,我知道是极可笑的,可我还是想解释一次。”

    第102章诶呀我他娘,我越说越气!

    “我家出事落败,你家立即要求退亲,我的手受伤后残疾,三年,你不曾说过一句抱歉。如今才来解释,原因为何你我心知肚明。曾姑娘,何必?”

    外头雨势不减,可林江却不想继续在这里逗留,跟旧人谈以前的是是非非。

    “事情已经过去了,便是过眼云烟,我已放下,希望曾姑娘亦然。告辞。”

    说罢,林江起身便要走。

    曾如玉急急扯住他一截衣袖,葱白手指与粗糙的布衣极不搭。

    “林江!”她急唤,“我今日开口邀你见面,是鼓足了勇气才敢开口,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你怨我嫌贫爱富也好,恬不知耻也罢,能不能看在当年情分,莫要这样甩手就走了?”

    “曾姑娘一直是聪明人,难道非要我口出恶言才肯罢休?”林江扯回袖子,眉头皱起,已然有了几分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