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芳菲》 楔子 修仙界有三大仙门,昆仑、清虚、太乙。 三大仙门联手护卫人间,万年来,除魔卫道,不让妖鬼横行。 每十年,三大仙门年轻出色的弟子齐聚,比试、切磋,排行出仙门风云榜,上榜者,得到宗门器重,被委以重任,名利双收。 这一代,昆仑宗主亲传弟子卫轻蓝,以十八岁之龄,夺得风云榜榜首,被誉为万年来仅有的少年天才。 太乙宗主亲传弟子叶星辞屈居第二。 只清虚宗主玉无尘,看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徒弟江离声,悔恨自己当初怎么就眼瞎了,觉得这女娃将来一定是一个能承他衣钵,担起清虚重任的人? 人家十八,她也十八,同是养了十八年,看看人家,一个风云榜榜首,一个第二名,而她……榜尾三千,她连尾巴都没上去。 枉他当初,还跟昆仑宗主秦封行,太乙宗主裴檀意,得意地炫耀,如今老脸都丢尽了。 就她那勉勉强强的本事,在除妖时能不被妖吃了,他如今都要念阿弥陀佛烧高香了。 更气人的是,这货总是闯祸,隔三差五就有峰主、堂主来找他告状,让他管教徒弟,说他若是再不管教,三十六峰主联合起来,请出祖师令,强行将她踢出宗门。 玉无尘怎么舍得?孩子再不争气,也是他辛辛苦苦养了十八年的。于是,在江离声又一次闯祸,犯了众怒后,他立马将她打包,送去了昆仑。 在众峰主堂主怒气冲冲找来时,玉无尘稳如泰山地说:“众位师叔、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息怒息怒,那狗东西已被我撵去昆仑了,你们放心,我已交待了昆仑那边,务必要按照昆仑的规矩对她严苛管教,她若不服管教,再闯祸,就将她关去昆仑的万年无望崖,冻死她。” 此话一出,勉强安抚住了峰主堂主们,虽然一个个仍旧脸色难看,但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都齐齐想着,昆仑对弟子严苛,昆仑的戒律堂可不是摆设,昆仑更不是由得江离声胡来的地方,若她真能被改造好,行吧,他们也不忍宗主伤心,毕竟,宗主就这么一个亲传弟子,踢出去,可就没了。 于是,此事就这么圆了过去。 此刻谁也没想到,就连玉无尘自己也没想到,江离声这狗东西,会在昆仑,闯出了比她以往十八年更大的祸来,若是早知道,他自己就先清理门户了。 第一章 昆仑卫轻蓝 昆仑山脚下,江离声栽下传送卷轴。 耳边似乎还嗡嗡地响着“江师妹终于被赶出去了!”的欢呼声,不知是哪个王八蛋呼声最高,人太多,分辨不出来。 不过可以感觉得出,她被送出清虚,多少人拍手称快。 她从地上爬起来,刚要回头算账,传送卷轴倏地飞走了,甩了她一脸尾气。 江离声一阵气闷。 她招谁惹谁了? 师傅不听她解释,连宗门的传送秘宝都动用上了,将她打包送来了昆仑,这破画轴,一路上将她颠了个七晕八素,竟然还故意在落地时,将她摔了个狗啃屎。 这一回窦娥都没她冤。 昭阳峰的师兄背着未婚妻跟灵兽峰的师妹约会,她倒霉地撞上了,那俩人二话不说,颇有默契地将药田给毁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俩人倒好,一边跟她道歉,说着“对不住了师妹师姐。”,一边分开跑出去高声大喊,说是她突然发疯毁了药田。 她看着二人的骚操作,目瞪口呆,有一百句骂人的话,卡在嗓子眼。 总之,她百口莫辩。 而且,也没人容许她辩,那药田种植了上万灵植,被毁了大半,损失惨重,各峰主堂主听说后,齐齐涌向她师傅所在的主峰望月峰,怒气冲冲,势要将她踢出宗门。 她师傅眼见势头不好,当机立断,动用了宗门秘宝山河卷,将她火速送来了昆仑,拜托昆仑收容她一阵子,严苛教导。 山河卷可日行万里,一旦动用,拍马都追不上,她师傅也算豁得出去了。 江离声叹气,来得急,她什么都没带,身上只有一个低阶储物袋,里面放的都是她平时吃的零食。事发前,她在泡灵泉,喜欢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泡,没将这个摘下来,否则如今真是一穷二白了。 她认命地给自己弄了个清洁术,脸上身上被摔的土灰消失不见,她开始爬山。 昆仑高达万丈,她的剑没带出来,符箓没带出来,传送符没带出来,千秋笔没带出来,八卦盘也没带出来,只能靠双脚走上去……不,爬上去。 她爬了大半天,一个昆仑弟子都没遇到,望着遥遥巍耸的山巅,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肯定是她师傅传话让昆仑给她点儿苦头吃,否则山河卷应该将她送到山门口,而不是山脚下,偌大的昆仑,弟子上万,大半天了,不可能山路上连个御剑的人影都没有。 这不是明摆着吗? 她憋气地坐在台阶上,不走了。 昆仑宗主秦封行通过通灵水镜看到昆仑山脚下那小丫头坐在台阶上,三天了,一动不动,没有上来的打算,每日吃几块零食,喝几口山泉,然后睡一觉,一副看不见人来接她,她就不上山了的模样,给气笑了。 他吩咐记名弟子,“云端,你去将那小丫头带上山。” 云端望了水镜一眼,“是,宗主。”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刚要迈步出门,秦封行又忽然开口:“等等,先不用去了。” 云端疑惑地回头。 秦封行看着通灵水镜内一人从山下而来,说:“轻蓝回来了。” 云端一喜,疾步走回来,看向通灵水镜。 只见通灵水镜内,一男子从山下出现。男子极为年轻,身量清瘦,眉眼清绝,一身绯色锦衣,玉带束腰,青丝半束,发冠精致,耳侧两缕发丝垂落,随着他走动,飘逸轻扬,腰间一把宝剑,手骨一枚玉戒,他并没有御剑上山,而是沿着玉阶拾阶而上,明明是极少年感的人,但他步履从容,气息内敛,不急不躁,正是出门三月今日回山的卫轻蓝。 昆仑宗主唯一亲传弟子,昆仑这一代的少年天才。 此时,江离声也看到了卫轻蓝,目光瞬间顿住。 真是好样貌。 她心想。 同时又想着,他是从山下回山。 卫轻蓝自然也看到了江离声,瘦瘦的,小小的,懒歪歪地坐在玉阶上,坐没坐相,窝成一团,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零食,不知是什么食物,看起来吃的很香,白皙素净的一张小脸,两腮被塞的鼓鼓的,乍然看到他,似乎被惊了一下,眼睛睁大,咀嚼的动作顿住,有几分呆。 手里除了零食,腰间除了低阶储物袋,她周身再无一物,衣服也是没什么标识的玄青色,看起来半新不旧,没什么特别,看不出是什么门派,但肯定不是昆仑弟子。 卫轻蓝没什么探究的欲望,收回视线,继续往上走,一步步,越过江离声,继续拾阶而上。 清冽的气息从身边拂过,江离声回过神,张了张嘴,有心想喊他捎一程,但很快缩了下脖子作罢。 这个人,她不敢啊! 昆仑弟子是统一的白底篆黑色花纹弟子服,但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昆仑的少年天才卫轻蓝,是昆仑宗主为区别他与所有人,特意用法宝为他制的绯衣,一见夺目,观衣识人。 这人是昆仑的宝贝,未来承担昆仑重任的人,她得躲着,更不能搭讪,否则昆仑怕是也容不得她,那就枉费她师傅咬牙维护她的一片苦心了。 哎,要她说,这么憋屈过日子,还不如将她逐出宗门。 她默默叹了口气,不再理会,继续低头吃手里的零食。 秦封行透过通灵水镜看的清楚,失笑点头,“这小丫头,还算有自知之明,云端,你去接她吧!将人接进山门后,安置去戒律堂,让她好好跟着周堂主学戒律清规。” 云端看的稀奇,“是,宗主。” 秦封行又补充,“告诉轻蓝,让他来见我,他每次从外面回来,都要走一日登天阶。这一回,容不得他慢慢走了,就说我马上要闭关,让他速来。” “是!” 第二章 清虚江离声 云端到时,江离声吃完零食,喝完山泉水,已准备睡觉了。 见有人自山上而下,她眯着眼睛瞅了一眼,没冒然说话。 云端站在江离声面前,十分有礼地拱手,“可是清虚的江离声江师妹?在下昆仑九华峰云端,奉宗主之命,前来接你。” 江离声眨眨眼睛,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乖乖巧巧见礼,“云师兄好,多谢。” 云端心里讶异江离声的乖巧,对她纳闷地问:“江师妹怎么不御剑上山?” 不怪他疑惑,实在是她有些奇怪,在山路上待了三天,看起来不像是架子大等着来请的样子,但偏偏无人来接,她就是不上山。 “我来的急,剑没带来。”江离声挠挠头,饶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没剑上山。” 云端震惊。 江离声尴尬地解释,“泡灵泉时,将剑解了,后来没来得及拿。” 云端默,清虚宗主这位唯一的亲传弟子,他早就有所耳闻,据说,她什么都会,剑术、符箓、卦象、法阵、炼器、炼丹等等,但她什么都不精,否则也不至于风云榜三千,她连尾巴都没上去了。如今虽然是个筑基,年纪又小,已比许多人都强了,但据说她这筑基是靠玉宗主无数法宝好药堆叠出来的,水分很大。但修士连剑都解了丢下,不靠谱成这样,他也是没料到的。 他和善地打住话,“我御剑带江师妹吧?” “多谢云师兄。” 云端御剑,自己跳了上去,然后示意江离声站在他后方。 江离声看看剑的高度,摸摸鼻子,“云师兄,你的剑太高了,能再低点儿吗?” 云端愣住。 江离声乖巧说:“我上不去。” 云端连忙将剑放低了一半,“这样呢?” 江离声跳上剑,“这样行的。” 云端不再说话,御剑带着江离声上了昆仑山,他贴心地没敢将剑御的太快,怕她不适应,毕竟她连起步剑太高,都上不来。 来到昆仑山门口,云端收了剑,江离声从剑上跳下来,又道谢,“多谢云师兄。” 云端摇头,“不谢。” 他收了剑,往前走,“宗主让我带你去戒律堂,从今日起,你就在戒律堂跟着周堂主学习昆仑戒律。” 江离声眨眨眼睛,“好。” 云端带着她到山门口登记处登记,领入山令牌,负责登记的师兄看着江离声的名字,多瞅了她两眼,一脸钦佩,“这位原来就是清虚江师妹?久仰大名。” 江离声脸红,“这位师兄客气了。” 她的大名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登记的师兄哈哈大笑,“江师妹无需谦虚,你的大名,贯耳三宗。在下玉珠峰陆少凌,今儿替好友值守山门,听说师妹会炼丹,改日找师妹指教。” 江离声汗颜,“指教不敢,就是略会,略会。” 陆少凌又笑,“师妹千万别谦虚,放眼三宗,唯你是全才。” 江离声彻底脸红了。 她这个全才,还不如没有。 陆少凌笑着将令牌递给江离声,又跟一旁的云端搭话,“云师兄,方才一刻前,卫师弟回来了,你瞧见人了没有?” 云端点头,“瞧见了,替宗主传了话,卫师弟去见宗主了。” “怪不得他走的那么急。”陆少凌嘟囔了一句,“卫师弟这次出去了三个月,比以往的时间长一些,我见他似乎又进益了,已到了金丹后期?十八岁的金丹后期啊,太逆天了。”,他叹气,“哎,卫师弟这天赋,谁也比不了,我等就没这运道。” 云端笑了笑,“卫师弟天资聪颖,天赋奇高,运道的确也好,三个月进益一次,并不稀奇。” “是不稀奇,但他这次似乎一下子进了两阶,这就厉害了。”陆少凌羡慕,“我都半年了,境界还卡在筑基中期没动静。” “修道之人,各有运数,急不得,再有一个月,奇山秘境就要开了,陆师弟可以去碰碰运气。”云端提点。 陆少凌惊讶,“奇山秘境不是百年才开一次吗?怎么如今刚八十年就开了?” 云端摇头,“不知,三宗联合推测出一个月后开,筑基及以下,都可以去,这次三大宗门都会派人去,陆师弟正是筑基,可以去。” 陆少凌认真道谢,“多谢云师兄提点。” 云端说了句“不客气”,带着江离声进了山门。 昆仑仙山,从山脚下看,云烟雾绕,巍峨高耸,神秘浩瀚,高不可攀。进了山门内,便可见殿宇重重,瑰丽大气,再往里走,如一幅幅画卷,有白雪皑皑之处,也有烟波浩渺之处,有锦绣蜿蜒之处,也有擎天磅礴之处,总之,不愧是三宗之首,比清虚有气派。 昆仑的弟子走过,一个个腰背笔直,气质都极好,不见有人打闹。 江离声暗暗警告自己,乖些,再乖些,入乡随俗,不能惹事儿。她师傅这些年的脸已经因她丢的太多了,不能再丢了,尤其是丢到昆仑。 云端每走一处,简单为江离声做介绍,见这江师妹不多话,乖巧的不得了,很是纳闷,这么乖的小姑娘,她那些胡作非为的名声是怎么传出来的?总不能传言有误吧? 他没好探究,最后带着人来到了戒律堂。 戒律堂的堂主周枕言已得了宗主传话,知道今儿他的戒律堂要来清虚宗主的亲传弟子,既是宗主亲自发话,他自然要好好关照的,所以,他早早便等在了门口。 云端见了周枕言,拱手见礼,“周师叔,这是清虚的江离声江师妹,从今儿起,在您这戒律堂学习。” 江离声拱手见礼,“周堂主好。” 周枕言自然也听说过江离声的大名,今儿见到了人,没想到是这么白净乖巧的小姑娘,他笑着点头,万分和善,“江师侄是吧?行,从今儿起,你就留在戒律堂。” 他对云端摆手,“云师侄,你自去忙吧!” 云端点头,告辞走了两步,又犹豫着回头,看了江离声一眼,不太放心地交待周枕言,“周师叔,江师妹来的急,什么都没带,您看……” 江离声尴尬。 周枕言也发现了,江离声身上只一个低阶储物袋,实在放不了什么东西,佩剑都没有,虽不明所以,但他依旧点头,“行,我知道了,稍后依照新弟子入门的规矩,我带她去领一份用度。” 云端点头,这才放心地走了。 江离声暗暗感慨,这云师兄可真是个妥帖的好人。 第三章 玉虚峰安如许 周枕言亲自领着江离声去领新弟子用度,昆仑的弟子服,佩剑,五枚中品灵石,一千枚下品灵石,还有一瓶养气丹,一瓶辟谷丹,一块传讯玉牌,一个低阶储物袋。 这份用度,在仙门里,对于新入门弟子来说,已是极丰厚了,一些小门派,可没这么厚实。 江离声一个筑基初期,领人家新弟子的用度,心里还是很不好意思的,但她既然来了昆仑,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也是临时的昆仑弟子了,这份不好意思,她先悄悄藏了起来,毕竟,她目前实在是太一穷二白了。 领完用度后,周枕言又亲自将江离声送到了她的住处,一处规格极小的独立小院子。比她在清虚单独的住处,小了几十倍不止。 周枕言观察江离声表情,跟她说:“新弟子是每八个人一处住处,每三个月一次考核,重重考核都过了,有峰主收入内门,才会有这么一处独立的小院子,若是外门弟子,也只是三四个人合住一处,多有不便的。” 这话是在告诉江离声,因她的身份,已是格外关照了。 “多谢周堂主关照,我不挑的。”江离声乖巧道谢。 周枕言点头,“明儿卯时有早课,你先学咱们昆仑的规训戒律,学好,后面再做安排。” 江离声点头,“好。” 周枕言又交待了两句别的,见她都乖巧应下,心里也纳闷稀奇,这么乖的小姑娘,她那些传闻,都是怎么出的?不过他也没急着探究,交待完便走了。 人离开后,江离声扭头躺去了床上,滚了两圈,心里一阵哀嚎。 戒律堂啊! 天要亡她。 要知道,在清虚,也有一大堆戒律,都被她当零食吃了。谁让她还是婴儿时,就被宗主收在门下,成为亲传弟子了呢!清虚的门规戒律,对她这个自小在清虚长大且长在宗主膝下的唯一亲传弟子来说,就是空气。 但这里是昆仑。 她被当做新弟子对待,清虚的一切,暂时都跟她没关系了。 呜呜呜。 等她什么时候出了昆仑,见到那两个害她的奸夫淫妇,一定要敲碎他们的脑袋。恬不知耻偷情不说,连同门都陷害,他们简直是清虚的毒瘤。 太可恨了! 也许是床太舒服,毕竟好几日没沾床了,她躺了一会儿,气着气着,很快就睡着了。 直到,隐约听到有人喊:“新来的师妹!新来的师妹!” 江离声迷迷糊糊被喊醒,打开房门,便看到隔壁左侧墙头上,一人趴在上面,露出个脑袋,眉眼俊秀,瞧起来十分活泼的样子,见她出来,那人嘿嘿一笑,“新来的师妹,你都来了半日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就喊喊你。” 江离声自从进了昆仑,一路上见的都是端正板直不苟言笑居多的修士,除了入山门时见的陆少凌爽朗些,这还是第一个这么活泼与她主动搭话的,她问:“这位师兄,你是?” “玉虚峰安如许,师妹你叫什么?”安如许好奇地看着她。 江离声回答,“江离声。” “江离声?”安如许挠挠头,“师妹,你这名字好耳熟啊,哪个峰的?” 江离声惭愧,如实说:“清虚江离声。” “啊?哈,你就是……你就是那个……哎呦……”安如许话没说完,栽下了墙头,“咚”地一声,可见栽的不轻。 江离声默,向那面墙走近几步,“安师兄你没事儿吧?” “哎呦,好疼,没,没事儿,我皮糙肉厚。”安如许捂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又重新翻上墙头,一脸惊奇地看着江离声,“那个,江师妹,你不在清虚待着,怎么跑来昆仑了?” 江离声仰着脸看着墙上的人,贴心地建议,“安师兄,要不你进我的院子来说?” 她怕他等会儿又栽下去。 “呃,好。”安如许跳下墙头,进了江离声的院子。 江离声请他进屋。 安如许摆摆手,“女孩子的屋,我怎么能随便进呢,就坐在台阶上说吧!” 说完,他自己不客气地先坐在了台阶上。 江离声心想,这位安师兄看着性子不着调,但还挺知礼,她点点头,也坐在了台阶上,回答他,“因为犯了大错,被我师傅送来昆仑改造。” 安如许求知欲爆棚,“什么样的大错需要送来昆仑?” “毁了药田,上万灵药,被毁了一半。” 安如许倒抽一口气,惊问:“你做什么毁药田?” “抽风。” 安如许:“……” 江离声自然不会说是被人陷害,毕竟事情已出,跟人说无益,这锅她只能自己先背着了。 安如许好半晌才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师、师妹,你因何抽风啊?是、是有隐疾吗?” “安师兄,你为何结巴啊?” “我不结巴啊!” “我也没有隐疾,就是当时没控制住。” 安如许恍然,“哦哦哦,我懂了,是不是就跟传说你炼丹,不止丹没练成,还炸了你师傅的住处一样?” 江离声:“……差不多吧!” “关于你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啊?”安如许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乖巧的师妹,是怎么成为清虚一大祸害,名扬三宗的。 江离声点头,“十之八九,都是真的。” 外面的人真没瞎传,除了这次最大的祸,是她被人陷害的,其余那些,都是真的。所以,她师傅才不听她狡辩,直接气的给她打包送来昆仑,连查都不查了。 安如许唏嘘,“师妹,你可真牛。” 江离声脸红。 安如许拍拍屁股站起身,“我也是今儿被罚来戒律堂的,明儿我与师妹一起去听早课。你能不能按时起来?若是能,明儿你喊我?” 江离声也不知道,她挠挠头,诚实地说:“我觉多。” 安如许“哈”地一乐,“我也是。” 二人对看一眼,安如许长叹,“我们俩也算是难兄难妹了,但我身为男人,理当照顾师妹,明儿我定个小铃铛,准时喊你。” 江离声松了口气,有伴挺好,她道谢,“多谢安师兄。” 第四章 首席贺贞棠 第二日,安如许果然准时喊江离声一起去上早课。 江离声打着哈欠走出房门与安如许汇合,用衣袖擦眼睛,“安师兄早。” 安如许也打着哈欠回她,“江师妹早。” 二人都是一副没睡醒的神色,如出一辙。 按理说,修士少眠,或者可以不睡觉,但这俩人不同,可见都是需要睡眠的。 安如许拿出剑,开始御剑而行,嘱咐江离声,“江师妹,我带路,你跟上我。” 江离声也拿出昨儿临时领的剑,点头。 安如许“嗖”地就飞走了。 江离声刚上剑,抬头再看人已经没影了,她默了默,寻着剑气,追了上去。 两道人影,拉的很远。 安如许来到学堂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江离声御剑到达,他迷惑,“江师妹,你这御剑……” 江离声脸红,“当初贪玩,没好好学。” 安如许震惊,“所以,你这筑基是……” “师傅帮我升上来的。” 安如许:“……” 不愧是风云榜三千,她连个尾巴都没上去。 连练气弟子的御剑都比她好,她这该是得多贪玩,遇见妖,估计跑的都没妖快。怪不得听说清虚玉宗主疼爱徒,都筑基了,还不让她下山去历练,就这个水平,也没法历练啊。 他心情复杂地带着江离声进了学堂。 他们来时,里面已坐了上百人,教学的先生已到了,见二人迟到半刻,他沉了脸,“你们二人,迟到了,每人在我手下过十招。” 安如许脸都变了,他是掐算的时间正好,但没想到江离声御剑这么慢,所以晚了。 他扭头跟江离声低声说:“戒律堂的首席客座先生贺贞棠,出自天剑峰,元婴中期,冰冷无情,铁面无私,你我完了,十招能被他打成残废。” 江离声闻言脸也变了。 贺贞棠压根不与二人多话,倏地出剑,一道金光,直冲二人砸来,剑气兜头将二人罩住,江离声挥剑抵挡,这破剑,刚出手,就“咔”地一声碎了,然后她被剑气掀飞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到了墙上,痛的她头晕眼花,差点儿晕死过去。 而安如许,同样是筑基初期,却比江离声好太多,挥剑接了贺贞棠五招,才被掀飞了出去,同样砸去了墙上,顿时喷出一口血来。 贺贞棠收了剑,冷嗤,“两个废物。” 他看也不看二人,“滚起来,入座,明日再迟到,依旧是这个惩罚。” 江离声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见安如许似乎被打的起不来了,她又转头伸手去扶,将他扶到了两个相邻的空座上,这回真成他口中说的难兄难妹了。 安如许气血翻涌,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哆哆嗦嗦伸手掏出一瓶丹药,往嘴里倒了两颗后,艰难地擦了擦嘴角的血,扭头看江离声已规规矩矩坐好,坐的还挺板正,似乎不受影响,他惊问:“江师妹,你不用吃药吗?还是说贺先生厚此薄彼,打你打的轻?” 江离声小声说:“我经揍。安师兄,专心听课,小心一会儿又该挨罚了。” 安如许顿时闭了嘴,勉强坐直身子,但内府和脑中被剑气震的嗡嗡的,难受极了。 课堂上,贺贞棠已经开始讲昆仑戒律。 上千条戒律,看的江离声眼晕,听的心中叫苦不迭,她完了,完了,明儿就算不迟到,先生会不会考戒律背诵啊?这么多,她能背得下来吗? 一节课晕晕乎乎上到一半,贺贞棠随手指一人,“你站起来解释,为何昆仑的万年无望崖是昆仑最高惩戒?” 被指的年轻弟子站起来回答,“回先生,因为万年无望崖,一旦开启,犯戒弟子被关进去,没有万年,出不来,哪怕是宗主被关进去,也一样。不到万年,只进不出。据说里面连接剑冢,受数十万剑刃剑气绞割,冷冽冰寒,能活着走出来的,至今没有。” “嗯,答得好,坐下。”贺贞棠很满意,他扫视一圈,警戒众人,“所以,你们听好了,都好好学昆仑戒律,别哪天闯了大祸,被关进万年无望崖,也别学清虚的江离声,就她犯的那些大错,在昆仑,早就被关进去了。” 江离声:“……” 先生,您礼貌吗?本人就坐在这里,您这样说合适吗? 安如许扭头看江离声,小声说:“师妹,贺先生是不是特冷血无情?你看他,明明知道你坐在这里,刚揍了你,还这样说。” 江离声小声回他,“安师兄,你说错了,贺先生根本不认识我。”,她指指自己身上,“我穿的是昆仑弟子服。” 安如许一拍脑门“对哦”,他忽然伸手,高举,大声说:“先生,您口中的江离声,江师妹就在这里。” 江离声:“……” 听我说,安师兄,我谢谢你全家! 瞬间,不止贺贞棠看了过来,课堂上上百昆仑弟子,都看了过来。 江离声红着脸,自觉从没这么丢人过,惭愧地站起来,“清虚江离声,贺、贺先生好,诸、诸位同仁好。” 贺贞棠看着她,“清虚江离声?你怎么来了昆仑?” 江离声羞愧,“奉师命,来改造。” “嗯,不错,玉宗主难得有这个觉悟,但你今儿迟到了,下不为例,好好改造,不要像在清虚一样,为所欲为,昆仑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听到了吗?” 江离声点头,“听到了。” 贺贞棠满意,言简意赅,“坐吧!” 江离声坐下。 贺贞棠又转头对准她旁边,冷下脸,“安如许,你闯的祸也不小,灵兽峰跑出来的妴胡是能让你抓了烤着吃的吗?让你来与新弟子一起受教,不是让你来应付迟到的,听到没有?你如此顽劣,也要好好受教。” 安如许立即站起来,大声说:“听到了先生。” “下不为例,坐。”贺贞棠摆手。 安如许坐下。 贺贞棠又继续讲课,上百弟子从二人身上收回视线。 下课后,先生走了,江离声先给安如许道歉,“对不住安师兄,我御剑太慢,害你迟到被罚。” 安如许摆手,“也有我的错,我只考虑自己御剑,没考虑你御剑,预估时间不够,不怪你。” 江离声见他脸色发白,担忧地问:“是不是没课了?我们能回去了?安师兄你……还能御剑吗?” 安如许摇头,有些虚地说:“贺先生太狠了,我怕是不能了,江师妹,你看起来没事儿?你能御剑带个人吗?我恐怕得去医堂一趟,我伤的有点儿重。” 江离声点头,“能的,就是会很慢。” 安如许松了一口气,“那就拜托江师妹了。” “但是我没剑了!”江离声看着地上的碎剑,补都补不齐了,况且她手里也没材料。 安如许也看到了,震惊她的剑毁成了这个样子,她的人却没事儿,疑惑地问:“你的剑怎么禁不住一招?” 江离声无奈,“是从新弟子处领的剑,不结实吧!” 安如许点头,将自己剑解下递给她,“先用我的剑,咱们俩先去医堂,然后我再陪你去剑堂走一趟,给你买一把剑。” 江离声点头,接过安如许的剑,自己先跳到了剑上,示意安如许站在她身后。 安如许看着放的极低的剑,默了默,站了上去。 第五章 名传三宗 江离声口中的慢,是真的慢。 安如许觉得,大概只比他自己走路,快那么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 但他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没资格挑剔,也不好意思挑剔,只能忍着比蜗牛还慢的速度,忍的他更难受了,觉得头更疼了。 从戒律堂到医堂,需要翻过三座山。 江离声抹汗,心想着,太远了,真是太远了,这医堂建造的不合理,难道不应该跟戒律堂挨着吗?但凡到戒律堂受罚的弟子,哪个不会受伤?难道是故意的?就像安师兄这样的,被打成重伤,不能御剑了,还得辛苦用脚爬三座山跑去医堂治?要不就忍着? 这么一想,昆仑简直是无处不警戒弟子啊! 怪不得会成为仙门之首,心计真多。 安如许见她抹了好几次汗,默默开口:“江师妹,要不,咱们休息一会儿再走?” 其实,若不是走了一半路了,他想说,要不咱们回去吧?我不治了。 江离声摇头,“安师兄,不用休息,我不累。” “但我看着你好像挺累。” “不累,我就是爱出汗。” “好吧!” 又御剑走了一段路,前方迎面走来一人,绯红衣袍,清隽如画,没御剑,只缓步走着,青丝飘动,眉目轻淡,如山巅的雪,浮于云端,不落入尘埃。 江离声剑一歪,顿时滑到了地上,安如许惊呼一声,也跟着滑倒,江离声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拽了他一把,二人齐齐趔趄了几步,才堪堪站稳。 她立即松手道歉,“对不住安师兄。” 安如许摇头,“没事儿没事儿,咱们休息一下……咦?卫师弟?” 卫轻蓝看了一眼二人,目光落在江离声身上,顿了一下,对安如许点头,声音清润,“安师兄。” 安如许惊问:“卫师弟,你、你又进益了两阶?” 卫轻蓝点头。 安如许羡慕地看着他,“卫师弟,你真是太厉害了。” 卫轻蓝不置可否,“安师兄这是受了重伤?” “对,要去医堂。”安如许苦下脸,“我嘴馋,没忍住,烤了一只跑出来的妴胡吃了,被罚到戒律堂重新学戒规。贺先生太狠了,我今儿算是领教了,我们就迟到半刻,就要在他手下过十招,我只接了五招,就被打成了这副样子,如今内府跟火烧似的,提不起灵力了,头也疼的很,吃了两颗回元丹都不管用,只能去医堂了。哎。” 卫轻蓝对他伸手,“我帮安师兄看看?” 安如许顿时受宠若惊,“多谢卫师弟。” 他上前一步,没注意江离声悄悄退后了两步,躲去了他身后。 卫轻蓝余光扫见,神色又顿了一下,伸手搭上安如许的脉,片刻后,他撤回手,“若是安师兄信得过我,不必去医堂了,我为安师兄梳理一下,再吃一颗天香丹就是了。” 安如许连忙说:“我自然信得过卫师弟,不过我手里没有天香丹,得去医堂买。” “我有。” 安如许赶紧道:“那我拿通神丹跟你换。” 通神丹是要比天香丹还贵重一些的,只有修炼到金丹期才能用,他还没到金丹,自然不敢用。 卫轻蓝摇头,“不必。” 安如许已从储物戒将通神丹掏了出来,塞给卫轻蓝,“卫师弟,遇见你,已省得我跑去医堂找医修了,既省灵石又省力,你若是不收这个,那我不要你帮我了。” 卫轻蓝闻言点头收下,挥手一道金光,将安如许罩住,不过瞬间,安如许便觉周身一轻,哪里都不疼了。 卫轻蓝撤回手,递给他一颗天香丹。 安如许接过,吞着吃了,一阵感激又敬佩,“卫师弟,你竟然还会医术。” “不是。”卫轻蓝摇头,“我不会医术,只不过你的伤恰好是贺师叔伤的,我曾被他伤过,正巧会治他的剑伤罢了。” “啊?这样啊。”安如许震惊了,“你也挨过罚?”,说完后,他觉得不对,卫轻蓝从不犯戒,是不可能受罚的,立即摇头,改口:“你与他过招过?” “嗯。” “多久前的事儿?” “十年前。” 安如许默。 人家十年前,才八岁,就能跟贺贞棠过招了,他都二十二了,还只接了贺贞棠五招,却被伤成这么重,真是哭死他算了。 他想起什么,立即找人,回头见江离声安静站在他身后,他侧开身子,对卫轻蓝介绍,“卫师弟,这是江师妹,江离声。” 他说完,又补充,“清虚江离声,跟你一样名传三宗。” 江离声:“……” 听我说,安师兄,我再次谢谢你全家! 人家名扬三宗,是少年天才,她呢?是清虚废柴,这名声能放在一起比吗? 大概是她太安静沉默,抗拒这么对比的气息太明显,安如许介绍完,也后知后觉到不妥,赶紧弥补,“江师妹人特别乖巧。” 卫轻蓝点头,声音清润,“江师妹。” 不带什么情绪,轻淡如雪,一如他的人。 江离声不抬头,乖巧安静,“卫师兄。” 只字不提,昨儿见过。 卫轻蓝也不多言,径自往前走了。 安如许在他走远后,对江离声道歉,“江师妹,我刚刚说错话了,对不住啊。” 修行之人,于人的情绪感知都十分敏感,就像他察觉了江离声那一瞬间的抗拒对比,自然也察觉了江离声似乎不想与卫轻蓝搭话的躲避态度。 江离声摇头,对安如许一笑,“安师兄,你不用道歉,我没生气。” 她搓了搓脚尖,叹了口气,小声解释:“我就是……不敢靠近刚刚那位卫师兄,我怕我万一影响了他可就不好了,毕竟,他可是昆仑的宝贝,我得躲着,不能跟他接触,免得惹了祸,昆仑也不收容我了。” 安如许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江离声点头。 “江师妹,你可真诚实。”他倏地一笑,目光也真诚了几分,“走吧,我御剑带你去剑堂,然后,我也实诚地跟你说,你这御剑的本事得练练,真是太慢太慢了。” 江离声将剑递回给他,“嗯。” 安如许站在剑上,细心地将剑放低,在江离声跳上剑后,他说:“否则,一个月后,咱们俩要去秘境,到时候是你追着妖跑,还是妖追着你跑啊?” 江离声不确定,“咱们俩也要去秘境吗?” “去啊,每个峰都要出人,戒律堂也要出人,如今戒律堂只咱们俩是筑基,其余人都是新弟子,肯定有咱们俩。” 第六章 轻易得罪人 江离声活了十八年,一次秘境试炼没参加过,因为他师傅怕她被妖吃了。 说来说去,还是她师傅觉得她太废物了。 她暗暗叹气。 她手里什么都没有,如今连剑都毁了,身上这新弟子用度加起来,不知道够不够买一把剑。 “江师妹,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关照你的。”安如许听她在身后叹气,一边御剑,一边连忙宽慰她。 “多谢安师兄。”江离声道谢。 来到剑堂,二人跳下剑。 两名女子正从剑堂出来,其中一衣着华丽女子看到安如许,面上顿时露出惊喜,“安师兄。” 安如许收了剑,拱手见礼,“赵师妹、祝师妹。” “安师兄,你这是……”衣着华丽女子姓赵,同是昆仑弟子服,但她的衣裳要更为华丽一些,身上的坠饰也更多些,她这时也看到了江离声,脸上喜色顿时收了一半,眼神怀疑地在二人身上打转。 “赵师妹,祝师妹,这位是江师妹。”安如许吸取教训,给二人介绍时没提清虚二字,又转向江离声,“江师妹,这两位是灵兽锋的师妹。” 他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就是我偷偷烤了妴胡的灵兽锋,妴胡是她们养的,也害她们受了罚,要清扫一个月的山门。” 江离声恍然,多看了姓赵的女子一眼,心想着这姑娘喜欢安如许,否则他偷烤了她养的妴胡,这得打一架啊,以后见了得冷脸,不该这么热脸相迎。 她拱手见礼,“两位师姐好。” “新入门的弟子吗?拜入哪个峰了?”赵可欣盯着江离声素净白皙的小脸。 江离声乖乖回答,“戒律堂。” “噢,新来的弟子,都要在戒律堂受训。”赵可欣又问:“你怎么不自己御剑?偏偏让安师兄载着你?” “她的剑被贺先生毁了,这不来剑堂买剑嘛。”安如许在一旁心大地吐槽,“我们今儿迟到了,贺先生太狠了,让我们一人接十招,我受了重伤,江师妹的剑毁的不能要了……” “啊?安师兄,你受了重伤吗?”赵可欣的心思一下子又被牵引到安如许身上,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问:“安师兄,你伤哪里了?” “已经治好了。”安如许摆手,“不打扰两位师妹了,我带着江师妹进去买剑。” “我们陪你们。”赵可欣立即拽了祝文茵,热心地跟着重新往里走。 于是,一行四人,进了剑堂。 剑堂里,无数把剑,密密麻麻,挂在墙上,有剑鞘遮蔽,故而不见剑光刺目。 安如许问:“江师妹,你想要一把什么样的剑?”,他说完又道:“买一把好的吧?你今儿那剑,太不结实了。” 江离声惭愧地掏出低阶储物袋里仅有的新弟子用度,放在柜台上,“我只有这些东西,能换一把什么样的剑,就只能要什么样的。” 安如许一瞅,顿时愣住,随后没忍住乐了,“咦?江师妹,你怎么这么穷?” 他记得清虚不穷的啊,尤其是宗主的唯一亲传弟子,那更不应该穷,她都有本事毁一半药田了,药田里的灵植,哪一株拿出去都能买一把剑。 江离声叹气,“很穷。” “哎呦。”安如许牙疼,“那你这些,也只能换一把最普通的剑。” 江离声点头,“嗯。” 赵可欣凑上前,“江师妹,你不是山下大世家的人吧?那你来昆仑修道,可就要苦了,剑修最耗费的就是剑。” 江离声摇头,“不是。” 赵可欣大气地从储物戒哗啦啦倒出一堆灵石,还是上品灵石,推给江离声,“江师妹,我对你一见则喜,交个朋友,我送你一把剑,你随便挑。” 江离声顿时惊了。 安如许啧啧,“哎呀,赵师妹第一次见人,都是这么大方的吗?想当初,我也得了赵师妹一把剑。” 江离声立即转头问:“安师兄,那你拿什么换的?” 卫轻蓝要送他一枚天香丹,他都要拿通神丹换,肯定更不会赚姑娘便宜了。 安如许道:“我当初也太穷了,先借的,后来努力做任务,得了灵石,加倍还赵师妹的。” 江离声犹豫了一下,将赵可欣倒出的上品灵石推了回去,“多谢赵师姐,我费剑,怕还不起你,我还是买最普通的吧!” “你与安师兄不一样,你不用还。”赵可欣凑近她,用只有能入她耳的声音说:“只要你不跟我抢安师兄,你的剑以后我都包了。” 江离声:“……” 这、诱惑也太大了吧? 她差点儿就忍不住答应,但做人不能这样,安师兄人挺好,虽然她没打算抢,但也不能把他这样卖。 她还是摇头,“不行的,赵师姐,我不能答应你。” 赵可欣脸立即变了,“江师妹,你确定得罪我?” 江离声不想在昆仑惹事儿,但这么轻易就得罪了一个人,她从小到大还真没有过。她在清虚得罪的那些人,要么是画成的符箓试验时没控制好烧了谁的眉毛,要么是炼器时没控制好力道把谁的屋子用碎器捅了个底穿,要么是炼好的丹药色泽漂亮极了,但给人吃了,半个月灵力尽失下不来床,把人吓的以为从此废了不能修炼了,要么是研究法阵时,把自己和人一并困在了里面一个月,等她师傅将他们救出来,她与人已经去了半条命…… 诸如此类,多不胜枚举,但从来没有只打一个照面,什么也没做,就得罪了人的。 她心情复杂极了,试图劝说:“赵师姐,别在女人身上使劲。” 她自认为,这话说的没毛病,但似乎一下子惹恼了赵可欣,她脸猛地一沉,收起了柜台上的灵石,撂下狠话,“江师妹,年纪小,本事不大,心别太大了,否则小心外出历练的时候,被妖吃了。” 她说完,如变脸一样,扭头对安如许笑着说:“江师妹也太高傲了,不肯收,那就算了,枉费我一片好心,安师兄,你帮她慢慢挑吧!我们走了。” 安如许感觉不太对劲,但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点头,“呃,好好。” 赵可欣拉着祝文茵走了。 安如许扭头好奇地问江离声,“她跟你悄悄说了什么?怎么突然走了?” 江离声不是个会替别人隐瞒的人,尤其是那人还威胁她,如实说了,一句不差。 安如许听完:“……” 他又一次见识了江离声的诚实,但也被她的诚实弄的十分尴尬,好半天,他才掩唇低咳了一声,恍恍惚惚地道歉,“那个,江师妹,对不住。” 他也没想到,他这么值钱,还以后的剑都包了。妈呀,下次他得躲赵师妹远点儿,太可怕了。 江离声灿然一笑,选了一把最普通的剑拿走,“招女孩子喜欢不是错,安师兄不必道歉,走吧,我们回去了!” 第七章 擅闯禁地 一路上,安如许御剑飞快,就跟有狼后面撵着他一般。 他一口气飞回住处,才发现,把江离声给忘在身后了,他拿着剑,犹犹豫豫地想,江师妹方向感应该强的吧?能找回住处的吧?不会跟丢的吧? 他实在是太尴尬了,恨不得回屋猫起来不见人,尤其是江师妹对他灿笑着说那句“招女孩子喜欢不是错。”的话,他差点儿哽过去。 他自认为,他是真没乱招惹女孩子的,别人有来,他必有往,从不占人便宜。但也保不准,他以往行事不妥当,以为都是同门师兄妹,互相帮助没关系,还真招惹了。 他想哭了! 他原地待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御剑回头去找,江师妹第一次来昆仑,哪里都不熟悉呢,可别真丢了。 江离声还真把自己给弄丢了。 她是听进去了安如许的劝告,所以,克服恐高,闷头念着口诀,御剑冲了一会儿,还真让她给冲快了,但正因为闷头往前,反而忘了在该拐弯的地方拐弯,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找不到路了。 四周茫茫,尽是雾气,不见楼宇屋舍。 她这是到了哪里? 她下了剑,站在原地犯迷糊。 “什么人擅闯禁地?”一苍老的声音低喝,“滚出来!” 江离声吓了一跳,她闯进了昆仑的禁地吗?她顿时掉头就走。 大约是对方觉得她意图不轨,一道金光猛地打了过来,江离声骇然转身,挥剑去迎,这新买的破剑,“咔”地一声,又瞬间碎成了碎片,而江离声被打的倒退了数丈,砸在了一颗树干上。 她心血翻涌,到了嗓子眼,到底没吐出来,还没等她缓过劲儿,对方又凌空一剑劈来,这剑带着排山倒海之势,若是劈中她,可就完了,江离声就地一滚,滚出了数丈,堪堪避开了这一剑。 “咦?有点儿本事,怪不得擅闯境地。”苍老的声音又冷怒一声,再次出了一剑。 这一剑,如天网一般,密密麻麻的剑气,任由江离声怎么滚,也滚不出剑气设下的牢笼。 她筋疲力尽又无奈地躺在地上,干脆不躲了,死就死吧! 她师傅会给她收魂的。 眼看剑气就要将她洞穿百八十个窟窿,忽然斜侧飞来一剑,似清风拂过,又似漫天飘雪,顷刻间化解了漫天剑气。 江离声睁大眼睛,谁这么可爱,竟救了她,她一定要谢谢他。 她立即趁机从地上爬起来,便见身前轻飘飘落下了一人,绯衣长袍,锦绣颜色,长身玉立,一身清华。 卫轻蓝。 江离声快哭了,这救命之恩,她可怎么谢啊?这人是她自己谢,还是让她师傅谢? 她呐呐,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如今算不算又闯了大祸。 卫轻蓝回头看她,目光轻淡,没什么情绪,“为何来此?” 江离声飞快地抬头看他一眼,垂下头,小声说:“迷路了。” “怎么会迷路?” 江离声解释,“我与安师兄去剑堂买剑回来,因为御剑不佳,听从安师兄劝告,闷头练御剑来着,然后等我回过神时,已经迷路了,我也不知怎么进的禁地。” “一派胡言!”一声苍老的声音怒斥,“别有居心,外面有一人之高的警戒碑,没看到吗?” 江离声郁闷极了,“真没看到。” “搜魂!”须发花白的老者从里面走出来,一脸面色不善地盯着江离声,“小小年纪,谎话连篇。你可知擅闯境地何罪?” “戚师叔祖,她是新来昆仑的弟子,兴许真是迷路了。”卫轻蓝转过身,对老者见礼。 戚白成断然,“不可能,新弟子不能接我一招,而她,接了我两招,如今竟然还能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 江离声看向老者,无奈,“因为我是……” “戚师叔祖,我来搜魂。”卫轻蓝截住她的话,“若她果真是迷路了,还请师叔祖放过她这一回,新来弟子,多莽撞。师傅昨日刚闭关,擅闯禁地若论罪,必要惊动师傅,师傅如今不宜惊扰。” 戚白成疑惑地盯着卫轻蓝,“你小子,跟她是什么关系?” 卫轻蓝摇头,“没关系,只是新弟子,昨日刚进门,尚还没学好昆仑门规,若果真不是故意,合该宽恕。” 戚白成冷哼一声,看着江离声身上的新弟子服,低阶储物袋,黑着脸说:“成吧,你来搜魂,不许包庇。” 卫轻蓝应是,“不会。” 他转过身,面对江离声,“可接受我搜魂?我只搜魂此事。” 江离声点头,乖乖站着,“卫师兄请。” 卫轻蓝见她答应,伸手按在她发顶上,灵力打着光圈,进入她识海中。 江离声从来没被人搜魂过,还挺新鲜,没什么反抗和抵抗的想法,感受到他周身气息虽冰冷如雪,但灵力进入她识海,却分外绵柔,跟他挥出的那一剑给她的感觉一样,似清风拂雪,并不让她难受。 她知道高等的搜魂术,不损伤人的识海,不伤及大脑,卫轻蓝的搜魂,不让她难受,可见他这个昆仑的少年天才,实力与名声当真是名副其实。 不过片刻,卫轻蓝便撤回手,神色奇异地看了江离声一眼,转身对一旁盯着的老者抬手,“师叔祖请看,的确是迷路。” 一圈棉花样的光圈里,江离声从剑堂出来,闷头御剑,剑御的飞快,几次差点儿栽下剑,后来她自己干脆只看剑了,不知不觉,闯进了禁地,然后发现自己迷路了,迷迷糊糊的样子也十分清楚。 戚白成无话可说,“一个御剑而已,蠢笨如牛。滚吧!” 江离声见他没说惩罚,掉头就走,她得赶紧离开,生怕慢了,对她说滚出昆仑。 卫轻蓝挥手拦住她,“我送你出去。” 江离声停住脚步,说实话,不想让他送。 卫轻蓝似乎看出她想法,神色淡淡,“距离出口有些远,免得你再迷路闯进不该闯的地方。” 江离声“哦”了一声,无言地跟上他,小声道谢,“多谢卫师兄。” 第八章 土蝼 卫轻蓝前面走,江离声落后他三步远的距离跟着。 她安静极了,几乎听不见呼吸声。若不是卫轻蓝耳目好,还以为后面跟着空气。 一路走到出口,果然如戚白成所言,有一面一人高的警戒碑,巍峨地竖立着,十分醒目。 江离声看着警戒碑,对自己十分无语,这么大的警戒碑,她怎么就没看见? 卫轻蓝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她。 江离声再次道谢,“多谢卫师兄,您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 卫轻蓝目光清凉,“我与你同辈。” 江离声顿住,所以,同辈不能说您吗?她对上卫轻蓝的视线,连忙改口:“卫师兄,你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多谢你相送。” 说完,又十分真诚地补充,“也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只不过,如今她一穷二白,无以为报,就先不言报答了。 卫轻蓝点头,转身回了禁地内。 江离声见他回去,心想着禁地只是禁止普通弟子,像卫轻蓝这样的宗门天才,是有特许权的。 她收回视线,茫茫然地望着前方,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里距离她住的地方好像很远,如今没了剑,她怎么回去啊?靠自己的双脚吗? 她想哭了。 她原地站了一会儿,无奈地抬步往回走。 安如许找了江离声一圈,找的满头大汗,也没找到她的人,他摸摸自己的传讯牌,昨天没有跟江师妹互通讯息,自然是没法传讯的,她到底御剑跑哪里去了啊。 江离声用脚丈量了一座山,然后累的不想走了,从储物袋里拿出零食,找了处避风的地方,坐在一块石头上啃零食。 她刚吃了两口,忽然不知哪里冲出了一物,对着她张开血盆大口,她悚然一惊,就地一滚,滚离了原地,那物一击不成,又对她追着吃来,她这才看清,这东西四只脚,山羊形状,凶神恶煞的,是昆仑山有名的特产,叫土蝼。 土蝼吃人,是怎么跑出来的啊?不是应该养在灵兽峰吗? 她连忙撒腿就跑,但哪里跑得过土蝼?这东西在昆仑山天生地长,上山爬坡,十分在行,沟壑万丈它都能纵跳自如,她没有剑可御,靠双脚压根跑不过它。 她只能将手里的零食做武器,对着它扔去。 别说,还真管用,那东西张嘴直接吃了,吃完了,迈着四条腿张着血盆大口继续追着吃她。 江离声什么也顾不得了,一边掏储物袋里的零食对它扔,一边拼了命绕着圈跑。 直到储物袋里的所有零食都扔完了,她也没能摆脱它,更没遇见一个人影能救救她。 气的她抬脚踢了一块石头,对着它砸去。 土蝼以为又是零食,张嘴接住,“咯嘣”一咬,发现不对,愤怒地吐出来,呲着牙对着她怒火朝天地冲来。 江离声抱起一块大石头,对着它掷去,这东西竟然能够灵敏地躲过。大石头砸到地上,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大概是响声太大,终于惊动了人,一条白练飞来,拴住了这东西头上的角,让它只能干蹬腿,再也动不了。 江离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满头大汗,浑身都湿透了。 一人飘身而落,看看土蝼,又看看坐在地上狼狈至极的江离声,脸色十分难看,“被个畜生追的如此狼狈,玉宗主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枉你还是筑基。” 江离声摸摸鼻子,从地上站起来,乖乖受骂,“贺先生骂的是,是弟子无用。” 贺贞棠嫌弃地从她身上收回视线,用白练栓了土蝼,给灵兽锋传讯,口气极其刻薄,“金忘愁,灵兽锋若是连个畜生都看不住,随意跑出来祸害,我看你们灵兽锋不必存在了,不如消峰滚蛋,免得白白浪费仙门资源养你们。” 他话落,掐断了传讯牌,又冷脸看着江离声,“丢人现眼。” 江离声不敢吭声,她即便有筑基修为,也不敢打死这土蝼啊,灵兽锋跑出来一只妴胡被安师兄烤了吃了,都被罚去戒律堂了,她一个本身就在戒律堂学习的人,若是打死了这东西,再罚能去哪儿?别万年无望崖去? 贺贞棠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即便不打死它,你也不至于被它欺负的无还手之力。” 江离声抖抖她的低阶储物袋,快哭了,“我的储物袋里,只有零食,都喂给它吃了。我手里没有别的能制住它的东西。” 贺贞棠皱眉,“你的剑呢?它随意攻击人,不能打死,伤了它总没关系。” 江离声垂下头,“被您击碎了。” 贺贞棠顿住,似乎想起了今日课堂上,他一招打碎了她的剑,难得她人没事儿,还好模好样被个畜生追着跑,“你好歹是清虚玉宗主的嫡传弟子,怎么用区区一把普通破剑?” 江离声小声说:“当初来得急,剑落下了,没带来。那把普通的剑,是从新弟子处领的。” 然后不等贺贞棠继续问,又用更小的声音说:“我的所有东西,都落在清虚了,什么也没带来,身上真没有能制住它的东西。” 穷的是一清二白。 贺贞棠似乎被她的言辞给惊住了,任何一个修士,到了筑基期,都不可能让自己身上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哪怕是昆仑收的新弟子,除了极其特别穷苦人家的孩子,有灵根,被仙门特别收入门外,多数都是凡间贵族或者世家选拔之人,入得山门,家底丰厚,手里不缺宝剑灵石等物,更有甚者,身上连上等法器也是有的。 唯独他面前这个小姑娘,真真是身无一物,只有一个破低阶储物袋,装的还是零食。 贺贞棠一言难尽,“玉宗主可真舍得把你这么空身送来,也不怕你一个不小心死在昆仑。” 毕竟,仙门不是什么平和之地,哪怕规矩严苛,但也是处处危险的。 江离声替师傅辩解,“是我自己情急之下落下了剑和储物戒,我师傅大约至今都不知道我是空手来的……” 毕竟,当时情况急,他师傅十分怕晚一步被宗门的峰主堂主长老们集体把她正法,逐出宗门,她人走了,她师傅便能替她挡一挡了。 贺贞棠更是一言难尽,评价,“丢三落四,蠢笨糊涂。” 第九章 感谢这畜牲 灵兽峰的峰主金忘愁来的很快,贺贞棠传讯后,她便立即来了。 这位女峰主,修为不及贺贞棠,又因为理亏,被他刻薄地骂了,也只能忍着,来到后,她脸上带着笑意,“贺师兄,对不住,我那两个弟子一时疏忽,这畜生竟跑出来了,多谢贺师兄替我教训它。” 贺贞棠不买账,“你的两个弟子,上一回放出了妴胡,被安如许那小子烤了吃了,你维护弟子,没让她们被罚去戒律堂,这回又放出了土蝼伤人,你如今怎么说?” 金忘愁只能说:“是我没教导好弟子,回去后一定严罚她们,送她们去戒律堂。” 她知道这回撞到贺贞棠手里,没那么轻易能让她包庇了,干脆自己先开口说了处置。 贺贞棠还算满意,瞥向江离声,见她乖乖站着,当个隐形人,又开口问:“这畜生伤人,险些伤了新弟子,你又怎么说?” 金忘愁早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穿着新弟子服浑身狼狈的江离声,筑基初期修为,她扫了一眼,转回头,对贺贞棠说:“我看她没伤着,赔偿一瓶天香丹,外加一百枚中品灵石,贺师兄以为如何?” 身为一峰之主,她没兴趣问一个新弟子的名字,自认为赔偿不少了。 “若我没出现,这畜生就将她吃了。”贺贞棠直接说:“一百枚上品灵石。你堂堂峰主,拿一百枚中品灵石,传出去被人笑话。” 金忘愁不太乐意,觉得贺贞棠狮子大开口,一枚上品灵石,等于一百枚中品灵石,一个小小的新弟子,何苦让她出这么大的赔礼? 贺贞棠看着她不乐意的脸,“她叫江离声。” 金忘愁不解地看着贺贞棠。 贺贞棠面无表情地补充,“清虚江离声,玉宗主唯一亲传弟子,你觉得她的命,不值一百上品灵石?” 金忘愁猛地睁大眼睛,豁然转头,又看向江离声。这一次,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江离声打量了一遍,震惊不已,“玉宗主亲传弟子?你为什么来了昆仑?” 江离声这才规规矩矩见礼,“金峰主好,我是来昆仑学习的,师傅说昆仑规矩好,让我好好学。” 金忘愁还是震惊,“你来学习规矩?如今在哪里学习?贺师兄跟前?” 江离声摇头,“戒律堂。” 金忘愁道:“那还不是贺师兄跟前?他就在戒律堂授教。” 江离声想想也是。 金忘愁看着她,“你又在清虚闯了祸?否则玉宗主不自己管教,怎么将你送来昆仑管教。” 江离声点点头。 “你又做了什么?”金忘愁好奇地问。 江离声不说话,难道让她说她毁了药田?上万株灵植被毁了一半?这话能私下里对安如许说,却不能对昆仑的峰主说,若是说出来,昆仑还敢收留她吗?他师傅已将消息压下了,她还是不说为好。 金忘愁见她不答,也能猜到估计这回她闯的祸不小,否则玉宗主哪里舍得将这个宝贝弟子扔到别人的地盘,她倒也没揪着问,痛快地说:“今儿这畜生险些伤了你,就按照贺师兄所言,灵兽峰赔你一瓶天香丹,外加一百枚上品灵石。” 她说完,从储物戒拿出赔礼,递给江离声,“江师侄,你不会嫌少吧?” 江离声连忙接过,“不少不少,多谢金师叔。” 她称呼她为师侄,她当然得喊师叔。感谢遇到这畜生,正愁没钱买剑了呢。 这一声师叔,大约是将金忘愁喊高兴了,毕竟玉宗主的亲传弟子,哪怕是个废物,但她有个好师傅啊,不是谁都能当得她一声师叔的,她索性又拿出一个法器递给她,“这是乾坤镯,下次你再遇到不听话跑出来的畜生,只管用它栓了,送去灵兽峰。” 为着这一声金师叔,出手便是中阶法器。 江离声乖乖接过,“多谢金师叔。” 金忘愁面色和善地告知她口诀,见她乖巧得很,她大出血拿出东西此回也不心疼了,给的心甘情愿,交接完,她看向贺贞棠,“贺师兄,多谢你今日出手,才没让这畜生闯出大祸,英招前几日下了幼崽,其中有一只十分可爱,我派人给贺师兄送去天剑峰?自小养着,养熟了可以给师兄守门。” 贺贞棠不客气地点头,“多谢金师妹。” 他随手收了白练,放了土蝼。 金忘愁一把抓了土蝼的角,这畜生早先还凶神恶煞的,如今乖乖地被她拽着,两只眼睛瞅了江离声一眼,眼神里似乎十分恋恋不舍。 江离声狠狠瞪了这畜生一眼,它是零食没吃够?还是遗憾没能吃了她? 金忘愁离开后,江离声对贺贞棠诚恳地道谢,“多谢贺先生。”,她将得的赔礼奉上,“谢谢您救了我。” 她的命就值这么多钱,救命之恩也值这么多钱的吧?奉上准没错。 贺贞棠不看在眼里,对她摆手,“回去吧!明儿别迟到。” 他说完,如来时一般,转眼消失了身影。 江离声在他离开后,抱着手里的灵石,十分开心,一百枚上品灵石,等于一万中品灵石,她五枚中品灵石加一千枚下品灵石,一瓶养气丹,一瓶辟谷丹,便换了一把普通的剑,如今贺贞棠不要,她可以换一百把普通的剑随意碎着玩还有剩余。 哎,有钱的心情真好。 似乎忘了以前,这么点儿钱,她身为清虚宗主唯一亲传弟子,是根本不看在眼里的。 她将灵石收好,忽然想起来,哪怕她可以买一百把普通的剑,但如今一把也没有啊,她还得走去剑堂。 她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好在她走了一段路后,安如许气喘吁吁地找到她,“江师妹!” “安师兄?”江离声眼睛一亮。 安如许跳下剑,看着她,震惊,“江师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是土?衣服还破了?” 江离声告知,“遇到了土蝼,它要吃我,躲它弄的。” “土蝼啊?怎么灵兽锋又跑出了它?你这也太狼狈了。”安如许看着她,“土蝼可不如妴胡乖,那东西凶得很,你没法吃它,但它能吃你,你没受伤吧?” “没有,就是我的剑又毁了,还得去买把剑。”江离声问安如许,“安师兄,你是在找我吗?” “是啊,我找了半个昆仑,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被土蝼追的?”安如许心想她也太倒霉了,土蝼多久没跑出来了,怎么就被她给撞上了,新买的剑还毁了,“如今那东西呢?” “被灵兽峰的金峰主拉走了。”江离声晃了晃袋子,“赔了我一百上品灵石,一瓶天香丹,一个中品法器。” 安如许惊呼,“这等好事儿,怎么没让我遇上?” 金峰主这么大方的吗? 第十章 从小吃到大 养灵兽很费钱,据安如许所知,金峰主没这么大方啊。 不过灵兽锋很有钱就是了。 江离声提醒他,“安师兄,被你遇上过,妴胡在昆仑稀有,据说是昆仑的哪一任长老从数万里之遥的尸胡山带回来的,你本也可以抓了给灵兽锋送回去,金峰主肯定也会给你谢礼,但被你吃了。” 安如许扼腕,“长老带回来十只,我就想尝尝这东西长在东山之首的尸胡山到底什么味,哪里想到灵兽锋的谢礼这么重啊,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吃的。” 他后悔半天,悔之晚矣地说:“哎,江师妹,你用个清洁术吧!你这副模样,也太狼狈了。” 江离声早已习惯自己时常灰头土脸,倒是不怎么在意,但如今是在昆仑,是要注意形象,听安如许这么说,她点头,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 安如许御剑,“走,我带你再去买一把剑,这回你有了灵石,可以买一把好剑了。” 江离声跳上他的剑,站在身后,“不要,我费剑,灵石也要省着花,我多买几把普通剑就是了。” 安如许:“……” 他扭头看江离声,“剑修的剑,怎么能不用好的呢?难道你想一招都抵挡不住,总是碎剑?” 江离声小声说:“我不是剑修。” “但你师傅是剑与阵法双修啊。”安如许转回头,“江师妹,哪天让我见识见识你布阵。” 江离声惭愧,“阵法我也没学好。” 安如许:“……” 哦,差点儿忘了,风云榜三千,她连尾巴都没上,他好歹还占了几百名呢。 她能至今活的好好的,没被玉宗主打死,难道是因为可爱战胜一切吗? 二人又来到剑堂。 江离声目的明确,一下子买了二十把剑,将她低阶储物袋都填满了。 安如许嘴角直抽,“江师妹,你真会啊。” 江离声对安如许笑笑,想着这回二十把剑能够她耗一段时间了。不是她不想买好的,实在是她什么东西都没带来,灵石短缺,省下的灵石,她还要购置符纸、笔、炼器等所用,总不能来了昆仑,就只修剑了吧? 出了剑堂,安如许嘱咐江离声,“江师妹,你前面走,我在你后面跟着,我怕你又丢了。” 他可不想再找人了。 江离声点头,御剑,“嗖”地就飞走了。 安如许震惊,这么快? 他连忙御剑追,也只是远远瞧见江离声一个影子,他只能拼力追,才堪堪追上她。 顺利回到二人相隔的院子,江离声收剑,对后面跟着的安如许道谢,“安师兄,多谢你。” 她从瓶子里倒出一颗天香丹,“这是今儿你找我,陪我买剑的谢礼。” 安如许收剑摆手,“多大点儿事儿,你收回去。” 他坚决不要,反而震惊地问江离声,“你这御剑,怎么突然这么快了?我都差点儿追不上。” 江离声只能收回,如实说:“我就是以前恐高,不怎么练剑,今儿听了安师兄建议,拼命克服了。” 但闷头练剑克服心理的后果就是闯了祸,差点儿死在禁地。 “不会吧?你是修士,你恐高?”安如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你这克服的也太快了,进步也太快了。” 若修炼都有她这个进度,她还排在什么三千之外啊。 他又想起了在今日的课堂上,“你灵力是不是比一般人浑厚?” 同是筑基初期,他总觉得江离声抗揍,方才御剑,灵力也厚,真快起来,他的灵力运转显然没她快。 江离声挠头,“我以前是真不怎么练的,在清虚时,就是每日让青鸾带着我四处走。我灵力是被丹药喂的,从小吃到大。” 安如许:“……” 嫉妒! 不愧是玉宗主的唯一亲传弟子,拿丹药当饭吃。 江离声叹气,“如今我总不好每日都让安师兄陪我迟到挨罚,而且我也不想早起,只能尽快克服了。就为了练御剑,差点儿丢命。” 安如许明白了,差点儿被土蝼给吃了,他敬服,“江师妹,青鸾是玉宗主的坐骑吧?你可真行。” 骑着师傅的坐骑,四处跑,连御剑都不练。 他心累地摆手,“走吧,进去了,明儿还跟今儿时间一样,我喊你。” 江离声点头。 二人分别,各自进了自己的院子。 江离声回房后,累的躺去了床上,想着明儿不知道能不能抽空下山一趟,买些她用的东西回来。 她想着便睡着了。 安如许没睡,虽然今儿足够折腾,如今在戒律堂,没他师傅管着,但他也不敢太过懈怠,毕竟秘境一个月后开启,他可不想被留在秘境里。 于是,他在院中练剑。 赵可欣和祝文茵被罚来了戒律堂,住进了江离声隔壁的两处院子。 这里的院落,是给初入昆仑被选中的内门弟子,或者是受罚的内门弟子所设,多数时候,都空着,昆仑戒律严,没多少人会刻意犯规。像安如许这种,早就惦记着吃灵兽锋妴胡尝尝味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二人被金忘愁一顿劈头盖脸地骂,都有些恹恹的,但当来到后,发现隔壁的隔壁住着安如许,肉眼可见地高兴了。 赵可欣当即拉着祝文茵去找安如许,“安师兄!” 安如许收了剑,惊讶地看着她们,“你们怎么来了?” 他想着不会吧,她们竟然找来了他的住处?这他还怎么躲着啊,他刚想好以后要躲着的。 赵可欣欢喜地说:“我们被师傅罚来了戒律堂。” 受罚还能这么高兴的,也就她了。 安如许灵光一闪,“因为跑出了土蝼?” “嗯。”赵可欣点头,“是我们的疏忽。” 安如许心想着可真是巧,命运对他也太不友好了,他看着赵可欣欢喜的脸,心里叹气,劝告,“下次可别疏忽了,幸好土蝼遇到的是江师妹,否则遇到我这样的,土蝼攻击人,今儿得被我斩了。” 赵可欣心里高兴,愿意顺着安如许的话,“安师兄说的是。江师妹呢?她还好吧?听我师父说,她被土蝼追的十分狼狈,区区土蝼而已,就算凶恶些,咱们昆仑的弟子也都不怕的,她可倒好,也太废了。” 第十一章 真是好险 安如许探头往隔壁瞅了一眼,院子里屋子里都没动静。 他说:“江师妹大约累了,睡着了。” 赵可欣撇嘴,“怪不得本事这么废,原来大好的时间,都被她浪费了。” 她不看见江离声最好,所以,说了两句后,便仰着脸欢喜地问安如许,“安师兄,我与师姐陪你一起练剑吧?” 安如许其实不太想答应,但又想着常年与灵兽打交道的灵兽峰师妹,有一定的本事,去秘境试炼,也会遇到妖兽的,灵兽与妖兽都是兽,有相通之处,他可以趁机跟两位师妹取取经,便点头,“好。” 于是,三人在安如许的院子里,各显神通,比试起来。 江离声被吵醒,用神识窥探,不过一瞬,不等人察觉,便收回神识,继续睡了。 隔壁打的昏天暗地,她睡的香喷深沉。 第二日,安如许准时喊江离声去上早课。 江离声饱足睡眠,神清气爽,拿了剑就冲到了门口,她今儿绝不迟到了。 安如许打着哈欠,“好困啊。” 江离声看他,“安师兄昨儿没休息好?” “与灵兽峰的两位师妹比试到半夜,困。”他拿出剑,“走吧江师妹。” 隔壁的两处院门打开,赵可欣与祝文茵一起走了出来,跟安如许打招呼,“安师兄早。” “两位师妹早。”安如许十分有礼。 赵可欣看向江离声,“江师妹,你这剑,结实吗?别御剑走到半途,碎了。” 江离声回答,“赵师姐放心,碎了我还有。” 短暂地打了招呼,四人一起御剑前往学堂。 半途,江离声的剑突然断裂,她整个人一个不防备,从剑上栽了下去。 安如许心惊,瞬间掠过去接人,“江师妹!” 江离声在快栽倒地面上时,不等安如许出手相接,她便反应及时,堪堪用灵力稳住,让自己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安如许已到近前,心悸地说:“江师妹,你这剑,当真被赵师妹说准了啊,也太不结实了吧?” 江离声看了一眼也停住的赵可欣和祝文茵,心里叹气,这女人对付起女人来,真没男人什么事儿的,安师兄显然没发现,她也不想迟到,便重新拿出一把剑,“没事儿,我剑多,安师兄,赶紧走吧,我可不想迟到被罚了。” 安如许见她没事儿,连连点头,重新御剑,“那快走。” 这回顺利地来到了课堂,时间赶的正正好。 安如许先进门,祝文茵随后,赵可欣扭头对最后面的江离声用气音说:“江师妹,识趣点儿,主动离安师兄远点儿,否则你就不是断剑挨栽了。” 她聪明,知道暗中出手,已被江离声察觉是她,否则也不会在落地后看她了。 江离声还是那句话,真心劝告,“赵师姐,别在女人身上使劲,真没用的。” 赵可欣瞬间黑了脸,“你想找死,真是拦不住,你等着。” 江离声无语。 四人进入课堂,贺贞棠也随后到了。 江离声看着贺贞棠的脸,心道好险,就差那么一点儿,她就又迟到了。 她正想着,贺贞棠忽然喊她,“江离声。” 江离声立即站起身,十分乖巧,“先生。” “背昆仑戒律,第一经义,一百条。” 江离声:“……” 她昨儿就怕先生今儿考,在课堂上,一边头疼一边暗暗背,但后来回去没温习,把这事儿忘了,直接睡了,如今她能背得下来吗? “背不下来?那拿着你那把破剑过来。”贺贞棠见她脸都白了,绷着脸不客气地说。 江离声一吓,立马说:“先生,我会背。” 她硬着头皮,在贺贞棠眼皮子底下,磕磕绊绊地背,好在她即便背的文墨不通,但贺贞棠也没打断,直到她全部磕磕绊绊背完,贺贞棠才评价一句,“背的狗屁不通。” 江离声惭愧地垂下头。 “坐吧,念你总算背出来了,不是无可救药,今儿饶过你了。”贺贞棠摆手。 江离声惊喜地松了一口气,连忙坐下。 安如许敬佩地看着江离声,“江师妹,你好厉害啊,竟然都背下来了。” 他就不行,还没背下来。 “安如许,起来背,第二经义,一百条。” 安如许整个人都不好了,站起来,“先、先生,我、我还不会背。” “那你过来。”贺贞棠冷眼瞅着他,“拿着你那把剑。” 安如许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他昨儿接了贺贞棠五招,但显然不知道贺贞棠手下留情了,今儿却丝毫不留情,他刚站在他面前,被他劈头就打,一道剑光,如山雨砸来,安如许连忙挥剑抵挡,但这一招,他并没有接下,整个人飞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到了墙上,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砸碎了一般,“噗”地喷出了一大口血。 “安师兄!”赵可欣立马奔了过去。 祝文茵也立即起身,跟着跑了过去。 二人一左一右伸手去扶安如许,面上是同样的心痛。 江离声看的分明,想着不怎么说话的祝文茵,原来也对安如许藏了很深的心思。这金峰主的唯二两个亲传弟子,都被安师兄给勾了魂,男人原来也真是祸害。 她看着安如许起不来的模样,心里暗暗地道了一声好险,幸好昨儿她在课上背了,否则怕也是他这个下场。 她见他有人关心,便没凑上前,只是暗暗牢记,一定要好好学,就为了不挨打,也得学,这里是昆仑,可没人会护着她不挨罚挨打。 赵可欣慌忙掏出一颗丹药,塞进安如许嘴里,“安师兄,快吃。” 安如许还没来得及拒绝,已被强行喂了丹药,他白着脸困难地说:“谢、谢谢赵师妹,你这丹药是天香丹?我回头还你。” 赵可欣小声说:“我师傅昨儿给我与师姐一人一瓶天香丹,就是为了应对贺师傅惩罚的。他的剑伤,只有天香丹能治。” 安如许点头,由二人扶着站起身,调息混乱的灵府。 赵可欣又问:“安师兄,管用吗?用不用去医堂?” 安如许摇头,“谢谢赵师妹,管用,不用去医堂。” 二人扶着他落座,安如许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看向江离声,眼神控诉,本以为她是个学渣,谁能想到,他才是那个学渣。这师兄妹短时间建立起的友情,真是随着今儿没一起挨罚,碎了一地。 江离声摸摸鼻子,她也没想到,他一条都不会背,她只是怀疑今儿会考,怕被踢出昆仑,不敢不学而已。也没想还能躲过这场挨打。 第十二章 好漂亮的剑 赵可欣见安如许与江离声打眉眼官司,心里一气,又将江离声暗暗记了一笔。 贺贞棠站在讲台上看着安如许冷嗤,“学的什么狗屁东西,丢人现眼。” 他说完,冷硬道:“今儿不学戒律规训,所有人,都学我刚刚那一招,明儿堂外试考,谁接不住,就如今儿安如许的下场。” 所有人都惊了。 安如许更是直抽气,心想着他错了,这戒律堂,就是地狱,他还以为每一日都像第一日那般轻松呢,狗屁,根本不是。怪不得人人不敢犯戒,贺先生简直是魔鬼。 他想把吃进去的妴胡吐出来,不想待在戒律堂了,还来得及吗? 显然,来不及了。 安如许只能一边调动内息,安抚震荡撕裂的灵府,一边咬牙盯着贺贞棠。 只见,贺贞棠拿出一面镜子,里面没有人,只有一把剑,上下翻飞,闪闪寒光,一剑出,可平山海,一剑出,可遮蔽日月。这样的剑,让镜子里本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不过须臾,便漫天大雪,剑影越来越快,开始时,还能看到剑,后来,只漫天冰雪与风声,几乎看不到剑的踪影,但却能看到,大片的雪花被剑斩成碎泥,飘飘荡荡落下。 这样的剑! 这样的剑! 安如许呼吸都快停了。 有新弟子受不住灵府波动,晕倒在了堂上。 赵可欣与祝文茵的脸也渐渐白了,似在咬牙支撑。 只有江离声,从高台上贺贞棠的视线里瞧着她,有些呆,有些木,若不是她不错眼珠地盯着留影境,他几乎怀疑,她魂儿都不知道跑哪里去周游了。 安如许忽然又吐了一口血,整个人向地上倒去。 赵可欣与祝文茵此时却已顾不得他,也被这留影境里的剑影响,没有起身冲过去。 江离声猛地伸手,眼睛没离开留影境,人却已经将安如许一把拽住,一手托着他,一手从怀中掏出那瓶金忘愁给的天香丹赔礼,也不心疼地倒了两颗,塞进他嘴里。 安如许囫囵吞下,这一回,是连个谢字也说不出来了,毕竟张嘴就想吐血。 留影境里,最后一招,雪停,风静,一把剑,安静矗立。 贺贞棠收了留影境,扫了一眼堂上所有人,大部分已晕倒,一小部分已吐血,包括早先还咬牙支撑的赵可欣和祝文茵。唯独一人,倒是显眼,江离声眼神跟着他收回留影境,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贺贞棠问江离声,“你觉得如何?” 江离声眨眨眼睛,站起身,乖巧回答,“先生,这把剑真漂亮。” 贺贞棠:“……” 他几乎气笑了,“你只看到这把剑漂亮?” 江离声呐呐,“雪也很漂亮。” 贺贞棠吸气,“还有呢?” “还有……”江离声细想,挠头,“这么漂亮的剑,怎么不系一个漂亮的剑穗呢。” 贺贞棠差点儿出剑削她,咬牙,“江离声,我问你,这一招剑法如何?” 江离声缩了缩脖子,十分识趣地说:“剑术精妙,灵法高绝,不知这是何人挥剑,竟能引得天地变化,改天换日。” 贺贞棠气不顺,“与你年岁一样大的人。” 江离声一顿。 贺贞棠没好气道:“你与卫轻蓝同岁,同是宗主亲传,瞧瞧他,再看看你,你自己说,你像话吗?” 江离声垂下头,小声说:“不像话。” 贺贞棠冷哼一声,也不管课堂上晕倒吐血的一大片,批评完江离声后,转身走了。 江离声松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觉得,这剑好漂亮啊。 原来是卫轻蓝的剑,昨儿在禁地,他出剑救她,她没注意他的剑竟然这么漂亮。 她看了一眼课堂上所有人,然后目光落在安如许身上,“安师兄,你还好吧?” 安如许被江离声喂药及时,但还是觉得受伤不轻,灵府里翻江倒海,哪怕吃了药,勉强能压下,但也难受得不行。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出声,问江离声,“江师妹,你怎么没事儿?” 江离声挠挠头,“大概是我比较笨,悟不到更深的东西,只看表面,所以,激不起灵府丝毫震动?” 安如许看着她,十分怀疑,“真是这样?” “是吧?曾经我师傅用过无数法子刺激我的灵府,也没起多少效用。”江离声诚实地说:“后来,我师傅就放弃了,说我朽木不可雕也。” 安如许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么奇葩的江师妹,半分不受干扰,好让人嫉妒啊,他快疼死了。 他不客气地说:“再给我一颗天香丹。” 江离声只能又递给他一颗。 安如许吃下,闭目调息,片刻后说:“回头还你。” 江离声点头。 赵可欣与祝文茵这时也吃了两颗天香丹,缓了过来,齐齐抹了嘴角的血,起身向安如许走来,“安师兄,你还好吧?我们这里还有天香丹。” “不用了,我已找江师妹拿了。”安如许对赵可欣道谢,“多谢赵师妹不久前那颗天香丹,回头还你。” 赵可欣瞅了江离声一眼,心里着恼,口中说:“不用的安师兄,一颗天香丹而已。我多的是。” “用的。”安如许认真强调,“一个好的师兄,是不能白占师妹便宜的。” 他看向堂内众人,有些犯愁,“怎么办?这么多人,我们要送去医堂吗?” 天香丹虽管用,但也不能给所有人都喂,这些昏倒的人,怕不是一颗天香丹能解决的。 祝文茵建议,“去请医堂的医师来吧!” 她转向江离声,“江师妹,咱们这么多人里,只你没事儿,你御剑去一趟医堂请医师来?” 江离声点头,“好。” 安如许不放心,“江师妹,你可别迷路了,我跟你一起去。” 赵可欣一把拽住他,“安师兄,你的伤还没好,不要轻举妄动,还是江师妹自己去吧,这么一点儿小事儿,江师妹都做不好吗?若是在昆仑都能迷路,那岂不是等历练的时候,进了秘境也会出不来?” 江离声很好说话,“安师兄放心,我自己去就行,我能找得到。” 安如许却甩开赵可欣,一脸坚决,“我还要买天香丹,我与江师妹一起去。”,然后他看向赵可欣与祝文茵,“辛苦两位师妹照看这些师弟师妹们了。” 说完,他一把拽了江离声,“江师妹,你御剑载我,走。” 江离声:“……” 安师兄,你这不是故意让我招人恨吗? 第十三章 怀疑认错了人 江离声到底没说什么,还是听了安如许的,御剑载着他出了课堂。 赵可欣气的脸都青了,跺脚,“狐狸精。” 祝文茵皱眉,压低声音,“师妹别气,不过是一个筑基初期,总有她落单的时候。” 赵可欣恨恨,“她等着。” 江离声猜测她肯定挨那两人骂了,因为她离开时,觉得背后嗖嗖冷风,她十分无奈,“安师兄,你不能拿我当挡箭牌啊,让我这么招人恨可不好,若是两位师姐找我麻烦,闹大了,我就在昆仑待不下去了。” 到时候她难道要去流浪? 安如许拍着胸脯保证,“江师妹放心,若是真有这种情况,到时候我会给你作证,是她们欺负你。” 江离声小声嘟囔,“今儿为了赶早课,我那把断剑,便是出自赵师姐之手。你就没看出来。” 安如许听的清楚,立即说:“我看出来了。” 江离声剑一顿,惊讶,“是吗?” 安如许叹气,“是啊,看出来了,但当时时间紧,好在你没受伤,我便没节外生枝,否则肯定得迟到。我只能装作没看出来。你放心,师兄我会赔你一把剑。” 他说完,觉得这样有哪里不对,太轻了,毕竟是自己惹出的麻烦,又赶紧补充,“赔你两把剑,另外,我回头私下里,也会找赵师妹说清楚,告诉她,我不喜欢她,让她别白费功夫了,尤其是对付你,简直是不知所谓。” 江离声对安如许顿时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位安师兄竟然不蠢,她立即说:“还有那位祝师姐,今儿紧张你的劲儿,恐怕也是喜欢你。她可比情绪外露的赵师姐心思深。” 安如许烦躁,想抓头发,“她没出手对付你,对我也不太明显,这我就不太好说了。哎。” 他愁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有了,最好让赵师妹知道那位祝师妹对我也有心思,然后,最好两个人打起来,就没空对付你,也没空惦记我了。” 江离声闻言佩服,“安师兄,你厉害。” 男人若是有了心计,好像也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二人一路说着话,到了医堂。 医堂内,堂主应宗玉正在,除了应宗玉外,还有一人,绯色衣袍,侧坐在长榻上,坐姿并不端正,反而有几分随意懒散之意,一手轻拄着榻边的小几,一腿微微屈伸着,面上的神情也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丝毫没有江离声几次见那般清淡如雪的模样。 她几乎怀疑认错了人,眨了好几下眼睛,才认清,这人就是卫轻蓝。 但卫轻蓝是这样子的吗?这随意懒散的模样,若不是她见过从容雅致清冷挥剑的他,还以为是山下凡世里哪家高门府邸悠闲度日的贵公子了。 安如许跳下剑,见江离声直愣愣地站着,疑惑地问:“江师妹,怎么不进去?” 江离声呐呐。 安如许越过她,这时也看到了堂内的卫轻蓝,惊问:“卫师弟,你也受伤了?”,他脱口说完,觉得不对,又连忙说:“是我说错了,卫师弟怎么可能受伤呢?” 卫轻蓝慢慢坐直了身子,向门口看来,语气寻常,“安师兄,江师妹。”,他拂了拂衣袖,“我的确是受伤了,来找应堂主医治。” 安如许“啊?”了一声,“卫师弟,你真受伤了啊?谁伤的你?昨儿见你,你还好好的啊。” 卫轻蓝不甚在意,“些许小伤。” 安如许不信,心想若真是些许小伤,你不可能出现在医堂。 江离声忽然想到,昨儿她与安如许遇到卫轻蓝的时候,他其实就是从医堂的方向走来,应该也是去医堂医治,今儿又在医堂,若是受伤,想必不轻,不过她也与安如许一样,真没看出来,毕竟,昨儿他还为安如许疗伤了,也还在禁地挥剑救了她。 “小伤?”应宗玉嗤了一声,不给面子地说:“灵府被毁了大半,是小伤?” 安如许惊骇,什么人能将卫轻蓝灵府毁了大半?这的确不是小伤了。 江离声看了一眼这位说话之人,是一名男子,他虽也是昆仑统一弟子服,但领口和袖口有着繁复的花纹,这是代表着堂主的身份。这位堂主,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十分年轻,她看不出修为。 “你们来做什么?”应宗玉扫了二人一眼,目光落在安如许身上,“受伤不轻,但已吃了四颗天香丹,没必要再来医堂了。” 安如许连忙说:“应堂主好,是为着戒律堂的弟子而来。贺先生在堂上放了留影境,那留影境上印刻的剑术是卫师弟所留,十分厉害,致使弟子们昏迷了大半,未昏迷者,也吐血不止,我们特意来请堂主派人去医治,否则怕是新弟子们会有折损……” 应宗玉听明白了,“这个贺贞棠,那留影境上的剑术,岂能给新弟子用来观摩?新弟子入门才不足半年,能受得住才怪?” 他立即说:“我亲自去。” 他当即往外走,即将迈出门槛时,忽然扭头盯着江离声,“你也是新弟子,当时也在?怎么没事儿?” 江离声乖巧回答,“我资质愚钝,不能体会极深奥妙,只看着剑很漂亮。” 应宗玉“扑哧”一声笑了,哈哈两声,扭头看向卫轻蓝,“听听,这言论多新鲜呐,卫轻蓝,你自己说,你那剑术,里面融了魅影,而这小姑娘,她只看到了你漂亮的剑,没受你剑术蛊惑。以后看你还自大不自大。” 他说完,又扭头盯着江离声,“不对,你不是新弟子,你的修为是筑基初期,新弟子不会这么快进阶到筑基初期。” 他摸着下巴,“但你又穿着新弟子服饰,怎么回事儿?” 江离声只能硬着头皮说:“应堂主,我是清虚弟子,前来昆仑受教。” 应堂主“哦”了一声,围着她走了几步,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清虚江离声啊,玉宗主终于舍得把你赶出来了?” 江离声尴尬。 “资质愚不愚钝我倒是看不出来,不过你能不受卫轻蓝剑术蛊惑,倒是可以帮他修复灵府。”应堂主一边琢磨一边说,“你在这里别走,等我回来,研究研究你。” 他说完,转身走了,速度极快,几乎转眼就没了踪影。 第十四章 可别蛊惑了我 江离声看着卫轻蓝,心想她不能走了吗?只能待在这剑堂等着? 安如许实在好奇卫轻蓝灵府是怎么毁的,他试探地问:“卫师弟,你灵府是怎么被毁了大半的?能说吗?” 卫轻蓝点头,“能说,我回宗门后,受师傅命,杀了两只闯出镇妖塔的妖蛇,有元婴后期修为。” 安如许倒吸了一口气,金丹后期杀元婴后期,越级而杀,还是两只,这没丢命,已算是卫师弟本事了。毁了一大半灵府,也不足为奇了。 他一屁股坐下,“卫师弟,你太厉害了。” 卫轻蓝笑了笑。 江离声震惊,卫轻蓝竟然会笑哎。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惊奇了,卫轻蓝撇过来,她立马规规矩矩站好。 卫轻蓝看着江离声乖乖巧巧的样子,开口对她说:“江师妹,不用听应堂主的,你只管回去,我不用你。” 江离声踌躇了一下,小声说:“卫师兄救命之恩,我还没报呢,若能有这个机会,还是让我报了卫师兄救命之恩吧!” 她欠谁也不想欠卫轻蓝啊,这可欠不起。 卫轻蓝忽然又轻笑一声,“既然你这样说,也好。” 江离声猛地抬头,一眼所见,这笑容很轻,如春风拂面,又如杨柳轻荡,再如三春之桃,又如杏李争芳,真是极尽鲜妍丽色。 她呼吸一窒,赶紧又垂下头。 旁边的安如许也惊呆了,都忘了问什么救命之恩,“卫、卫师弟,你、你这么笑,可别蛊惑了我啊。” 卫轻蓝顿住,恢复清淡,扭头看向安如许,“安师兄,你来买天香丹?” 安如许点头,“对,我来买天香丹。” 卫轻蓝伸手,入里侧的柜子里,拿出一瓶,递给他,“五十上品灵石,安师兄买一瓶吗?” 安如许慢半拍地点头,“买。” 他连忙掏出五十灵石,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江离声,“江师妹,我还你三颗天香丹,再多给你一颗,算作赔偿你的剑如何?我们也就不必再折腾去剑堂了。” 一枚天香丹,换他口中答应赔的两把普通剑,是江离声赚了。 江离声痛快答应,“好,多谢安师兄。” 于是,安如许将灵石交给卫轻蓝,看着他将灵石塞进刚刚拿天香丹的柜子里,他才拿过那瓶天香丹,一共十颗,他倒了四颗,递给江离声。 江离声拿出自己的瓶子,装了进去。 安如许肉疼,“哎,今儿我一共损失了五颗天香丹,明儿贺先生说要试考,我若是再被他打伤了,这丹药也就能够我吃一顿?” 江离声连忙说:“安师兄,你赶紧回去调息吧!调息好了,也好赶紧练那一招,明儿可要挺住。” 她也觉得这么下去,安如许太败家了,总是受伤,总是吃药,这花费不起啊。不像她,禁揍,大不了明儿再碎一把剑。 安如许摇头,“我与你一起来的,怎么能扔下你不管呢?我就坐在这里调息,陪你等着应堂主回来。” 他说完,对卫轻蓝问:“卫师弟,不介意这里多一个我吧?” “不介意。” 安如许放心了,找了个地方,盘膝而坐,开始闭目调息。 江离声本来想着是否今儿能下山去买些符纸和笔,如今走不了,只能泡汤了。 卫轻蓝忽然问她,“你今日可有什么事儿要做?” 江离声果断摇头,“没有。” 仿佛刚刚想去做别的事情的人不是她一样。 卫轻蓝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江师妹,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心思很好猜,都摆在脸上?” 江离声讪笑,“是、是嘛。” “你只管去。”卫轻蓝摆手。 江离声摇头,沉默了片刻,还是如实地小声说:“我就是想下山买些符纸和笔以及炼器的材料,我来时走得急,这些东西都没带来。” “你是想下山?还是想买这些东西?”卫轻蓝问。 江离声一愣,“下山买这些东西啊。” “若只是买这些东西,云师兄今儿正巧在山下,我让他帮你捎回来?”卫轻蓝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说给他,也就不用自己下山了。毕竟,入了戒律堂的人,在没出戒律堂前,宗门有令,不得下山。” “啊?还有这个规矩啊。”江离声挠头,昆仑一千多条戒律规训她只背了一小部分,不知还有这么个规矩。那她的确不能下山了,险些犯规。 卫轻蓝点头,“所以,你要不要让云师兄捎带?” “要。”江离声连忙拿出五十上品灵石,“我的要求不高,符纸、笔、炼器的器材和材料,都要最普通的就行。” 说完,她想了想,又添了十枚上品灵石,补充,“还有八卦盘,也要普通的吧!” 哎,她真是太穷了,一百上品灵石也太不禁花了,这么一下子,就出去了大半。 卫轻蓝点头,收起六十枚上品灵石,“行,我替云师兄收了,替你转告他。” 江离声小声道谢,“多谢卫师兄。” 卫轻蓝不语,低头用传讯牌给云端传讯。 江离声看着他指尖轻敲,传讯牌一闪一闪的,她心里忍不住又活泛起来,不好意思地咬牙开口:“那个,还有,能不能让云师兄帮我再买点儿零食啊?就是山下凡世百姓们做的那种零食,果脯、坚果、米条、肉干之类的。” 她说完,自己先脸红了,小声说:“我身上的零食,在昨儿从禁地出来时,遇上了土蝼,那东西凶极了,都被它追着给吃了。” 她扁嘴,“我没的吃了,一点儿也没有了。” 卫轻蓝手指顿了一下,扭头看她一瞬,移开视线,缓慢地颔首,“行。” 江离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又赶紧拿出十枚上品灵石,推给卫轻蓝,“再加一个储物袋吧!” 她如今这个低阶储物袋,东西多了,可装不下,还得再买一个。 卫轻蓝随手收了,“行。” 他又敲了一阵,才放下传讯牌。 片刻后,传讯牌亮了起来,卫轻蓝垂眸瞅了一眼,神色微僵,须臾,心里轻晒,搁置再不理。 传讯牌的另一端,云端都震惊了,卫师弟让他捎什么?瞧瞧这些东西,一大堆杂七杂八的零碎也就罢了,后面竟然还有一大堆零食? 他怀疑自己的传讯牌出问题了,这能是卫师弟让他干的事儿? 再仔细一看,哦,原来是给清虚的江师妹捎的啊。但那江师妹何时与卫师弟关系这么好了?他回昆仑那日,见了人,不是一句话没说,毫无兴趣,直接问也不问走掉了吗? 第十五章 睡着了 云端虽然震惊又疑惑,但还是按照卫轻蓝传讯牌的要求,按照七十枚上品灵石的预付,帮着江离声买齐了她要的东西。 他一边买一边心想,这可真是头一遭。 昆仑弟子,无论男女,都不敢这般劳烦卫轻蓝,哪怕这只是一件小事儿。他是年轻一辈最有天赋的天才弟子,所有弟子都与他天差地别,对他无一不是仰望。 就连他这个内门师兄,也望尘莫及。 他的传讯牌,应该是哪里发现极厉害的妖兽,哪里有村镇百姓受妖邪妖鬼侵扰,他会收到传讯,予以答复,宗门内互通消息,无一不是大事儿。 哪像今天,拉拉杂杂一堆话,却为了这种小的不能再小的杂事。 云端觉得匪夷所思。 而江离声,并不知道她的这些杂事儿给卫轻蓝传讯牌另一头的云师兄造成了多大的困惑,她只是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但却又因为解决了心头的一件大事儿,整个人都轻松了。 她的轻松很明显,整个人马上进入了一种松弛的状态,一旦松弛,她就会犯困,然后又知道这里并不是她能睡觉的地方,便强撑着眼皮。 卫轻蓝递给她一卷书,“给你看这个。” 江离声疑惑地接过,翻开看了一眼,竟是一本剑谱,她眼神询问卫轻蓝。 卫轻蓝道:“若想应对贺师叔的考教,这本剑谱你得学会,否则,出不了戒律堂。难道你来了昆仑,一直想在戒律堂待着?” 江离声自然不想,但她来昆仑,就是来改造的,不在戒律堂待着,去哪儿?她师傅会把她接回去吗? 不可能的,没个一年半载,她估计回不去清虚。 “看看吧,对你有好处,也免得你犯困。”卫轻蓝转回身。 江离声心虚,这才发现,卫轻蓝的手里也拿了一卷书,看不出是剑谱还是什么,她只能听他的,低头翻看剑谱。 她师傅剑阵双修,但她没能继承她师傅衣钵,把剑术学的更好,主要是她的心太杂了,装的东西太多了,哪样都好奇,哪样都有兴趣,到头来,一样没学好。 大约是戒律堂的事情太棘手,应宗玉一直没有回来,眼看天色渐渐黑了,人也没踪影。 江离声眼皮打架,到底没撑住,头一歪,抱着剑谱,睡在了桌案上。 卫轻蓝有所感,扭头看她,见她困的睡了过去,扯了扯嘴角,想起那日搜魂,她灵府一片黑沉,又收了扯动的嘴角。 他灵府被毁了大半,也不过是万丈沟壑悬崖,不停坠落坍塌,但她的灵府,却一片黑沉,深不见底。 他师傅曾嗤笑,说玉宗主当年闭关顿悟有所感,出关后,奔波数万里,前往黄帝问道之处,在人间的燕北之境,北登蓟丘望,求古轩辕台,于崆峒山上,穿云洞中,拾一弃婴,当时婴孩被弃良久,已奄奄一息,但玉宗主见之大喜,带回清虚,收为唯一亲传弟子。之后,寻他师傅与太乙宗主,说出得意之语,言他收的这个弟子,将来必成大器。谁知道,后来随着女婴长大,一事无成,玉宗主遭了打脸,再提及徒弟,每每扼腕自己眼瞎。 卫轻蓝收回视线,继续看手里的剑谱,却半晌再没看进去。 安如许调息好,醒来时,发现医堂一片安静,卫师弟还是早先的姿势,在看剑谱?而江师妹……睡着了? 他小声喊:“卫师弟?” 卫轻蓝转过头,“安师兄。” 安如许站起身轻手轻脚地活动了两下,继续小声,“应堂主还没回来吗?” “嗯。” 安如许看了一眼天色,想着这么久了,应堂主怎么还没回来呢?那些晕倒吐血的师弟师妹们,很棘手吗?那他们得等到什么时候。 卫轻蓝收起书卷,站起身,“不等了,安师兄,喊醒江师妹,你们回去吧!” 安如许挠挠头,“卫师弟,你的伤要紧,再等等吧!” “不必,明日再说。”卫轻蓝侧身,如玉的手指轻叩了叩桌面。 江离声一个激灵,立马醒来,抬起头,扬起脸,眼前一片红衣绯色,一张清隽至极的容颜。 卫轻蓝看着她,“回去了,不必等了。” 江离声愣愣的。 卫轻蓝拿出传讯牌,搁在她面前,“天色不早了,明儿你下课,给我传讯。” 江离声呆了半晌,转头看向外面,果然天色已不早,她呐呐点头,拿出自己的传讯牌,与卫轻蓝的传讯牌碰了碰,一道金光,二人已可以互通传讯。 卫轻蓝收起传讯牌,出了医堂。 江离声慢半拍将传讯牌收好,还是一副迷瞪样,想着她怎么就睡着了呢,低头一看,哦,剑谱还在,卫轻蓝没拿走,她立即拿了剑谱追出去,发现人已走了。 安如许睁大眼睛,喊她,“江师妹,这儿还有个人呢,你眼里是不是只有卫师弟了?” 江离声惭愧,连忙回头看着安如许说:“没有,安师兄,我是……” “行了,跟你开玩笑的。”安如许笑着摆手,伸了个懒腰,拿出自己的传讯牌,示意江离声,“江师妹,我们还没能互通消息呢!” 江离声赶紧将自己的传讯牌与安如许的碰了碰。 安如许满意,收起传讯牌,“走吧,应堂主还没回来,咱们回戒律堂看看。” 江离声点头,收起传讯牌和剑谱,二人一起,御剑回了戒律堂。 戒律堂内,应宗玉刚忙完,他忙活了整整大半日,此时正在跟戒律堂的堂主周枕言告贺贞棠的状。 他一脸无语,“贺贞棠疯了吗?这些新入门的弟子,才多久?也就半年而已,最有天赋的,也不过是练气中期,他怎么能给这些人看卫轻蓝加了魅影的剑术?这留影镜上的剑术,即便是筑基期看了,都受不住的。你竟然也任由他?” 周枕言也没想到这么严重,他琢磨着说:“按理说,他不应该啊,往年还是很有分寸的,不知今年是怎么回事儿,将这个留影镜拿了出来,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有这么多的伤患来。” 应宗玉没好气,“他今年发疯呗。” 周枕言好言相劝,“应师兄息怒,赶明儿,我提醒贺师兄,让他注意分寸。” 应宗玉纠正,“不是提醒,是该警告他。” 周枕言连连称是,“是是是,我警告他,辛苦应师兄了。” 应宗玉哼了一声,刚要走,发现江离声与安如许回来了,他顿时蹙眉,质问江离声,“不是让你在医堂等着我吗?” 江离声小声说:“卫师兄走掉了,让我也回来,说明儿再说。” 应宗玉不满,“行,那就明儿,把你传讯牌拿出来,明儿你下课后我给你传讯。” 江离声乖乖拿出自己的传讯牌。 应宗玉碰了一下,然后也不废话,直接干脆利落地走了。 第十六章 不想跟你说话 送走了应宗玉,周枕言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在昆仑,他的同辈师兄弟里,有两个人最不好惹,一个是天剑峰的贺贞棠,一个是医堂的应宗玉,偏偏他身处戒律堂,与这俩人打的交道最多。 他扭头问江离声,“应堂主让你做什么?” 江离声乖乖说了。 周枕言若有所思,“你能帮助卫轻蓝疗灵府的伤?” 江离声诚实地摇头,“还不知道能不能忙得上忙,应堂主说研究研究我。” 周枕言笑,“他倒是不客气,你也过于好说话。” 他看着江离声,“你今儿看了那留影境竟然没受伤?” 江离声点头。 周枕言稀奇地看着她,“可见传言并不可信,你到底是清虚玉宗主的亲传弟子,还是有本事的。” 江离声惭愧,小声说:“我之所以没被留影境影响,大约是我只看到了表面,没有悟性。” “什么意思?” 江离声垂下头,诚实地说:“卫师兄的那把剑十分漂亮。” 周枕言愕然,片刻后,大笑,“返璞归真,那把剑可不是漂亮嘛,你也没说错。” 他心情似乎一下子十分好了,“不看剑看什么?加了魅影的剑术,能被魅惑的,看的都不是剑,而是入了魅幻之境,但本就是剑术,去璞存真,自然要看剑。能不被魅惑,就是你的本事。” 江离声抬起头,她第一次听人这么夸她,顿时眼睛有些亮,“多谢周堂主。” 她希望他这么会夸,多夸两句。 周枕言却没领会江离声求继续表扬的想法,笑着摆手,“行了,你们回去吧!” 江离声也不失望,点点头,看向安如许。 安如许御剑,“江师妹,走吧!” 二人回了住处,刚落地,赵可欣与祝文茵便从院子走出来,喊住二人,“安师兄,江师妹,你们终于回来了。” 江离声当没听见,直接钻进了自己的院子里。 安如许慢了一步,暗恼自己没有江离声机灵,只能扭头跟二人打招呼,“赵师妹,祝师妹,我们在医堂耽误了些时候。” 赵可欣瞥了一眼江离声的院子,心想溜的倒是快,她转头看着安如许,“安师兄,你们去一趟医堂而已,为什么这么久?足足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安如许想着卫轻蓝回宗门后斩杀妖蛇灵府受伤,应该不是人尽皆知,他也不能随口往外说这件事儿,便找了个理由,“我要买天香丹嘛,今儿医堂里只有应堂主一人,他急着来救戒律堂的师弟师妹们,我们只好等着他回去再买,没想到医治得比较棘手,这一等便等了半日。” “是你要买天香丹,又不是江师妹,她跟着你等做什么?可真是好心。”赵可欣道。 安如许心里冒汗,“是,江师妹心地善良,总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赵可欣恼恨,刚要再说什么,祝文茵扯了下她的袖子,拦住她的话,出声说:“安师兄,今儿留影境上的剑术,明儿贺先生说要考教我们,你看懂了几成?我们是不是得抓紧时间,赶紧练练,否则明儿又要受伤。” 安如许点头,“我只看懂了五成。” “我也是看懂了五成,师妹也差不多。”祝文茵道:“我们一起练吧?兴许三个人合在一起,便能一起参悟了。” 安如许其实不太想跟她们一起了,他目光转向江离声的院子,见院门紧闭,他放出神识扫过去,又见屋门也紧闭,今儿江师妹又是不出来练剑的一天。 她不练可以,毕竟不怕挨打,但他不行。 自己一个人,确实不如三个人一起参悟能事半功倍。他无奈地点头答应,“好,那就还一起练吧!” 哎,先过了这一关,再离她们远点儿好了。 江离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的练剑声,困浓浓地闭上了眼睛,睡了一会儿,忽然惊醒,腾地坐起身,拿出卫轻蓝给他的那本剑谱。 她得看,否则明儿怎么过关啊。 她十分怀疑,明儿贺先生,一定会先考教她,就跟昨儿背戒律一样,她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于是,她忍着困意,继续看早先在医堂看了一半的剑谱。 若是她师傅在这里,一定会震惊她这般认真的学习态度,搁以前,她是一看剑谱可就会睡着的,一练剑,看过学过的剑招可就会全忘了,只会拿剑瞎砍的。 如今可不行了。 江离声坚持看到半夜,总算是撑着眼皮,将一本剑谱都看完了,且努力地记下了每一招每一试,生怕自己忘了,特意在脑海里演练了三遍,才困的放下剑谱,歪头睡了过去。 第二日,安如许还是准时喊江离声。 江离声困的打着哈欠出了她的院子,迷迷瞪瞪地与他打招呼,“安师兄早。” “你不是早早睡了吗?怎么这副没睡醒的样子?”安如许稀奇。 赵可欣准时推开院门,闻言替江离声回答,“江师妹怕是没睡觉,指不定自己关在屋子里做什么呢。是吧?江师妹?你不与我们一起练剑,是你都会了吗?昨儿你就没受伤。有什么秘诀,藏着掖着,也不提点提点我们,一点儿也没有同门之谊。” 江离声看了赵可欣一眼,本就困的睁不开眼睛,懒得搭理她。 赵可欣顿时恼了,“江师妹,我跟你说话呢。” 江离声开始御剑,“赵师姐,我不想跟你说话。” 赵可欣脸顿时变了,“你好大的架子。” 江离声“嗖”地飞走了。 赵可欣气结,顿时出手,一道气流对着江离声无声地飞了过去。 “咔”地一声,江离声的剑碎了,她整个人被打下了剑,她有经验地站稳,然后回头,木然地看着赵可欣。 赵可欣对她一笑,“江师妹,这就是你不礼貌的下场,你看,你的剑都看不过去。” 江离声没说话。 赵可欣御剑,招呼安如许和祝文茵,“安师兄,师姐,我们走了。” 她上了剑,也学着江离声,“嗖”地飞走了。 江离声同样,打出一道气流,无声无息奔着祝文茵的剑飞去,因她没藏着掖着,赵可欣自然感受到了,但她不觉得自己能被江离声打落,凭她的本事,凭她的这把好剑,可不是她那把普通的破剑,是不可能毁了的。但她料错了,只听“咔”地一声,她的剑也应声而碎,她全无防备,整个人顿时“啊”地尖叫一声,栽下剑。 第十七章 第一个 祝文茵连忙去救,但到底搭救不及,没接住人。 赵可欣栽到了地上,她的脸着地,顿时破了相,她疼的伸手去捂脸,但摸了一脸血,顿时更是惊恐地尖叫起来,“啊,我的脸。” 祝文茵看着她满脸血,也惊了,转头对江离声怒目而视。 江离声面不改色,脸上依旧是一片木然,提醒二人,“赵师姐的脸,得马上去医堂,否则去晚了,脸可就毁了。” 祝文茵咬牙,连忙扶起赵可欣,“等着我们回来跟你算账。” 江离声点头,“行,我等着。” 先暗算出手的人可不是她,安如许这个证人可在呢。 祝文茵恼恨,转头对安如许说:“劳烦安师兄为我们向先生告假。” 安如许唏嘘地点头。 祝文茵扶着赵可欣,匆匆御剑,去了医堂。 江离声重新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把剑,重新御剑,同时提醒站在原地的安如许,“安师兄,再不走要迟到了。” 安如许惊醒,连忙御剑,“走走走。” 二人一起到了戒律堂,时间正正好。 贺贞棠来到后,扫了一眼,皱眉,“怎么少了一半的人?” 周枕言怕今儿再出事儿,主动亲自来监堂,闻言对贺贞棠叹气,“贺师兄,昨儿你拿出那留影境,伤了太多弟子,今儿有一半人还在养伤,自然没法来上课了。” “这一届新弟子,真是废物。”贺贞棠评价。 周枕言无语,“贺师兄,别这么说,是你拿出的那留影境,前几届可不曾有这事儿。怎么能怪弟子呢?这一届的新弟子,也都是好苗子。” 当然,不是好苗子,也进不来昆仑。 他提醒贺贞棠,“那是卫轻蓝加了魅影的剑术,你怎么能随意拿出来?还是给新弟子。昨儿医堂的应师兄亲自来走了一遭,凭他的医术,竟还医治了半日,走时让我一再提醒你,可不能再有下次了,你得注意分寸。” 贺贞棠冷笑,“我能注意分寸,但妖兽会注意分寸?” 周枕言看着他。 贺贞棠绷着脸说:“这一届的新弟子,能跟往届一样?往届奇山秘境可没有开。难道你戒律堂收纳的这批新弟子,不让他们去奇山秘境?毕竟百年难遇,筑基及以下,都可以进去碰碰运气。” 周枕言无话可说,“但即便这样,也得循序渐进啊。” “只一个月而已,你确定?”贺贞棠扫向新弟子们,“或者你问问他们,是想被我强行训练一个月,能有勇气进奇山秘境,还是悠哉度日一个月,到时候连胆子都没练出来,去也不敢去,亦或者,有胆子去,没本事活着出来。” 周枕言彻底闭了嘴。 贺贞棠不客气地说:“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这么点儿苦和伤都受不住,干脆滚回家算了。” 周枕言告饶,“贺师兄说得对。” 他头疼地想,完蛋,今儿若是再惊动医堂,应师兄再杀过来,他还是躲远点儿吧!免得两头受气。 贺贞棠伸手指江离声,“去外面演武场,你先来。” 江离声摸摸鼻子,果然她第一个,只能乖乖跟上他。 周枕言刚要走,闻言又折回,跟着去了演武场,他也想看看,今儿江离声,会不会依旧不受伤。 安如许心想,江师妹好可怜,每次都被叫第一个,她昨儿没练,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所有人都来到演武场。 贺贞棠看到江离声手里那把普通的剑,气笑了,“你还用破剑?” 江离声小声说:“我没更好的剑。” 贺贞棠冷哼一声,随手拿出一把剑,扔给她,“用这个,接我一招,算你过关。” 江离声连忙伸手接了,不确定地问:“先生,您这剑……” “碎了不用你赔。”贺贞棠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江离声顿时放心了,收起了自己的剑,“好。” 贺贞棠见她拿稳剑,也不打招呼,徒然对她出手,一道剑光打来,这剑看着平平无奇,一招而已,但却在中途,变幻了无数剑影剑光,瞬间将江离声罩住。 江离声昨儿明明坚持着看完了整本剑谱,又在脑海中演练了足足三遍,但此时却全都忘了,她本能地挥剑抵挡,毫无章法,只听“咔”地一声,剑碎,她整个人被剑风掀飞了出去,“砰”地一声,砸到了远处的高墙上。 这一声实在是太响了,听着就让人五脏六腑都觉得疼。 安如许立即飞奔过去,“江师妹!” 真是太吓人了,明明是一把好剑,怎么也碎了啊。 江离声被砸的晕晕乎乎,疼是真疼,但却也没吐血,没等安如许跑到近前,她人已扶着墙自己站了起来,心想着,完蛋了,真把先生的剑弄碎了,不知道先生是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她刚冒出个想法,倏地一道剑光,又隔空劈来,正对准她的头顶命门,她一惊,顿时避让,但那剑光追着她横扫劈砍,她两次险险躲开,第三次时,躲不开了,只能就地一滚,滚出了剑风的包围,她滚的动作非常快,但也没有剑快,又一剑劈来,她只能从储物袋拿出剑挡,只听“咔”地一声,又碎了一把剑,好在躲过了这一招,不容她喘息,剑峰又对着她追来。 安如许呆愣了片刻,眼看江离声应付不了,他惊醒,连忙抽剑,加入了战局去帮江离声。他的剑招,对比江离声,便有章法多了,正是昨儿从留影境上学的,用来应对留影境上的剑招,真是不白学,足足撑了三招,才被打飞了剑,掀翻撞去了墙上,他不比江离声,“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大口血。 但即便他被掀飞受伤了,那剑却没停下,依旧追着江离声杀气冲天,江离声一把一把地拿出储物袋里的剑,然后心疼地一把一把地碎掉,就剩最后一把剑时,她咬了咬牙,索性不拿了,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往树枝中注入灵力,然后眼看着树枝被一截一截地削断,她欲哭无泪,最后豁出去,将手里的一截树枝,对着贺贞棠掷去。 这树枝,被她灌注了灵气,看着平平一小根,却穿透剑气,直到了贺贞棠面前,迫使得他,只能收剑回护,“咔”地一声,将半截树枝削成粉末,而那边江离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整个人狼狈的不行,仿佛劫后余生。 贺贞棠被气笑了,“什么鬼东西!” 周枕言目瞪口呆后,哈哈大笑,“不愧是玉宗主的亲传弟子,即便传言不堪,但竟然也足足接了贺师兄你二十几招,最后竟然还逼得你收剑回护,够了不起了。” 第十八章 聪明 贺贞棠瞪着江离声。 片刻后,冷笑,“狗屁不通的剑术,完全没使出留影石的幻影剑,昨儿你课堂上都学了什么?果然就只是看着那把剑好看了吗?” 江离声安静如鸡。 没有,她认真学了,卫轻蓝也给她剑谱了,但她一出手就忘了,忘的干净。 周枕言大笑,“贺师兄,不要这么严厉嘛,依我看挺好,江师侄没有被幻影剑迷惑,否则也不能接了你这么多招了。像安如许,他显然就认真学了,也只是接了你三招而已。用他们新学的幻影剑对付你精于千变万化的幻影剑,本就不公平嘛。” 他说完,好奇地对江离声招手,“江师侄,你过来。” 江离声连忙从地上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先去扶安如许。 安如许浑身疼的喘不上气,见江离声没事儿人一样,他快哭了,“江师妹,早知道,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他这么点儿本事,比江师妹差远了啊,他帮个屁的忙啊。 江离声掏出天香丹,往他嘴里塞,十分舍得地给他一下子塞了三颗,宽慰他,“安师兄,你该这么想,先生考完了我,下一个就会是你,如今你省了。” 安如许:“……” 是这样? 他困难地吞下天香丹,调息片刻,由江离声扶着,回到了原位置。 周枕言好奇地问江离声,“风云榜三千,按理说,你能接贺师兄二十几招而安然无恙,不该是连榜尾都没上去,当初各宗门大考时,你怎么回事儿?” 江离声惭愧,“我一招就被人掀飞下台了。” 周枕言惊问:“为什么?也是因为你的剑,碰到人就会碎?” 江离声摸鼻子,“不是,我的剑很好,是师傅花了数年特意为我寻的,遇到什么人都不会碎。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就是没能接住人一招。” 周枕言疑惑地问:“不应该啊,当初跟你对手的那人是谁?” 江离声想了想,“太乙叶星辞。” 周枕言“噗”地一声,“哈,那你可真幸运。” 风云榜第二,只比昆仑的卫轻蓝,落后了一名的太乙叶星辞。 “同是宗主亲传弟子,太乙叶星辞,也就比你年长两岁,我若用这套幻影剑,他能接我百招。”贺贞棠似乎也十分无语,“而你,清虚江离声,也不过二十几招,还接的如此狼狈,杂乱无章,笨死了,怪不得在叶星辞手里一招都没能过。” 江离声垂下头。 “好了好了,依我看,已经很好了,哪能谁都跟轻蓝与叶星辞一样,都是天才呢,他们若出手不留余地,的确难接一招。”周枕言笑着为江离声找面子,“你身上怎么带了这么多剑?就是为了防止碎剑?若说你也是奇了,你那些普通的剑,抵抗不住贺师兄的幻影剑也就罢了,但贺师兄给你的那把剑,也算中品,怎么到了你手里,还是碎了?” 江离声飞快地抬头看了贺贞棠一眼,见他没恼,小声解释,“我灵力特殊,但凡用剑,非仙品才能不碎剑,所以,我师傅在教我练剑时,碎了无数把剑后,千辛万苦为我寻了一把仙品剑,从此后,才不碎了,但我那把剑,没带来昆仑。” 周枕言稀奇,“给我看看你的灵力。” 贺贞棠挥手打断他,“你若是这么闲,接下来这些新弟子,你来考教他们。” “哎呀,周师兄,我就是好奇嘛,反正江师侄被你考教完了,没她什么事儿了,我研究她一下。”周枕言对江离声招手,“江师侄,你同意吗?” 江离声点头,没意见,乖乖走了过去,反正在清虚,从她师傅到师伯师叔,无数人都研究过她了,也没研究出什么来。 周枕言见她答应,立即说:“你使一下灵力我看看。” 江离声指尖动了动,一道冰蓝色的光,溢出指尖。 周枕言瞧了片刻,也没发现什么不同,他从储物戒拿出一把剑,递给她,“来,你砍我。” 江离声看看这把剑,挥剑对他砍,周枕言提剑抵挡,他不觉得用力,且还收着几分灵力,却只听“咔”地一声,江离声手中的剑还是碎了。 他惊奇地看着江离声,“呀,你这灵力,看着没什么不同,但确实挺邪门。”,他摸着下巴,“竟然非仙品剑不能用吗?可真是高级的灵力,普通剑不配?” 江离声默然。 “哎呀,我摸摸你的灵脉。”周枕言问:“行不行?” 江离声点头。 周枕言按住她手腕,片刻后,撤回手,一脸不解,“也很是寻常嘛。你师傅怎么说?” 江离声叹气,“我师傅说我朽木不可雕也。” 周枕言:“……” 他轻咳,“不是,关于你的灵力。” 江离声又叹气,“本来师傅收我为徒时,以为收了一个天灵根,却不想,被他带回清虚后,不足一个月,他就发现了,我的灵根杂得很,并不纯,可以说是驳杂皆具,不过也晚了,那时他已放出了大话。” “不对啊,刚刚你的灵力,就是天灵根啊。”冰蓝色的灵力,瞧着很纯碎的,周枕言自认为眼力不错,看的清楚。 江离声摇头,“您没细看。” 她又重新释放灵力,这次稍微久了些,几乎靠近了周枕言眼皮子底下。 周枕言睁大眼睛,仔细看了好一阵,也惊奇地发现了,确实在冰蓝色的灵力下,有七彩色,竟然是七彩色,这可真驳杂,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江离声见他看清楚了,才收回了灵力。 周枕言心情复杂,“你师傅可真不容易。” 能骗过玉宗主,可见这灵力,还挺狡诈。 江离声赞同这话,她师傅这么多年养她,真是极其不容易的,就因为她一个,让他操心的日夜难以安枕,以至于他再也不想收第二个徒弟了,哪怕她劝也没用,谁劝都没用。 周枕言看着乖乖叹气的小姑娘,有点儿想笑,“你还有剑吗?” 江离声扭头去看贺贞棠,见他已不再理她,开始考教其余弟子,让他们一起上,她小声说:“我留了一把。” 周枕言啧啧,夸奖,“聪明。” 第十九章 治不好 祝文茵带着赵可欣到医堂时,应宗玉正在翻医书古籍,眉头紧锁。 今日医堂除了应宗玉,还有一名弟子在,叫司韶,见二人来了,拱手,“两位师姐。” 赵可欣捂着脸,眼睛红肿,声音带着哭腔,“快看看我的脸。” “大呼小叫什么?安静些。”应宗玉头也不抬,烦躁地训斥了一句。 赵可欣顿时息声。 祝文茵规矩见礼,“应堂主。” 应宗玉并不理会。 司韶见赵可欣满脸血,示意二人跟他走,不要打扰堂主。 二人点头,跟着司韶进了最里间。 司韶这才开口:“赵师姐脸上的伤虽不轻,但也不算什么,一颗养颜丹就能治好,想必赵师姐也不缺养颜丹,为何没服用?难道用完了?” “没有,我服用了。”赵可欣心里十分慌,“养颜丹不管用。” 起初,她是被自己满脸血吓忘了,江离声说让她来医堂,师姐也被吓着了,带着她赶紧来医堂,刚走不远,她们便想起来,可以吃养颜丹,于是停下来,吃了一颗养颜丹,按理说,养颜丹服用后,顷刻间就能见效,但她的脸并没有好,养颜丹竟然无用,她才彻底慌了。 “哦?”司韶疑惑,“我来看看。” 他仔细看了看赵可欣的脸,拿出一颗养颜丹给她服用,果然赵可欣吃下后,脸依旧流血,并没有好转,他用灵力,帮赵可欣治愈,惊奇的是,他的灵力,到了她的脸上,也并没有见效。 司韶也惊了,“不应该啊。” 他问赵可欣,“赵师姐脸上这伤,着实奇怪,敢问师姐是怎么伤的?” 赵可欣自然不想说是被江离声算计,栽下御剑摔的,但她又不能不说,她的脸最重要,于是,她咬着牙说了。 司韶心惊,“我记得赵师姐的剑,可是上品宝剑,竟然碎了?” “是。”赵可欣愤恨地点头。 司韶思索片刻,又拿出一颗上品的天灵丹,递给赵可欣。 赵可欣吃下后,依旧没什么变化。 司韶也没了法子,他是医修,他的灵力是可治愈内外伤的,但如今搁在赵可欣脸上不管用,上品的天灵丹,哪怕骨头碎了,都能重塑,更何况区区脸,但如今依旧不管用,他只能带着二人出去求教应宗玉。 应宗玉正在为修复卫轻蓝灵府是伤而头疼,什么法子都试了,但收效甚微,一日灵府不能修好,卫轻蓝的修为便不能再进益,这事儿是大事儿。 司韶拱手,“师傅,赵师姐的脸,弟子治不好,还得请您出手。” 应宗玉放下医书,抬头看来,一眼所见,没好气,“区区小伤,你如何不能治?” “虽是小伤,但弟子试过了,养颜丹不管用,弟子的灵术也不能修复,连上品天灵丹都吃了,也没有丝毫见效。”司韶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伤,“弟子愚钝,还请师傅看看。” 应宗玉闻言招手,对赵可欣道:“你过来。” 赵可欣连忙走上前。 应宗玉挥手,他的灵力浑厚治愈,笼罩赵可欣的脸,片刻后,他放下手,果然见赵可欣的脸没丝毫变化,他也惊了,“你这脸,是怎么伤的?被什么伤的?” 赵可欣只能咬牙又说了一遍原因。 应宗玉“哦?”了一声,“你说江离声?” 赵可欣点头。 应宗玉来了兴趣,“她为何对你出手?” 赵可欣立即说:“她喜欢玉虚峰安如许安师兄,看我不顺眼。” 卫轻蓝正巧走进医堂,顺着声音,看向赵可欣。 应宗玉想起昨儿江离声与安如许一起来过医堂,看起来交情斐然,他挑眉,“她一个筑基初期,你一个筑基中期,竟让她伤了脸?你伤了她哪里?” “我没防备。”赵可欣咬牙回答,“还没找她算账。” “也就是说,你没能伤了她?”应宗玉啧啧,看向走进来的卫轻蓝,“你来的正好,过来看看,我的灵力,竟然还有失效的一天,也是稀奇了,竟治不好她的脸。” 卫轻蓝已看到,不过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坐去了一旁的椅子上,声音清淡,“江师妹灵力特殊,被她灵力所伤,丹药和灵力治愈无效并不奇怪,应该从她身上找治愈的法子。” 赵可欣听卫轻蓝喊江离声江师妹,且言谈似乎对她十分熟悉,脸都变了,但因为她脸一直在流血,这变化便也没人注意。 但祝文茵的脸色差点儿绷不住,袖中的手攥紧。 卫轻蓝是昆仑的少年天才,所有师兄弟师姐妹们都对他仰望至极,他们分属同门,却也没什么机会与他说话。他太高高在上了,远远将他们所有人落下,更没什么机会接触,甚至瞧见他的机会都少。 江离声凭什么被他称呼一声江师妹?而她们连上前喊一声卫师弟,都好像是亵渎攀扯了他。 “啊,对,她的灵力似乎很特殊。”应宗玉是医修,对修士灵力十分敏锐,昨儿就发现了江离声与常人不同,他拿出传讯牌,给江离声传讯,“我这就喊她来。” 他在传讯牌上敲了两下,口中啧啧,“她刚来昆仑几天?就又故态复萌了?出手对付人不说,打人专打脸?什么毛病?周枕言知道吗?她就不怕挨罚?忘了是怎么来戒律堂授教的吗?别被赶回去。” 卫轻蓝淡淡扫了一眼赵可欣,“事出必有因,应师叔怎可只听一面之词,就断然下结论?” 应宗玉扭头看他。 卫轻蓝拿出一卷书,低头翻看,不说话了。 应宗玉拿不准卫轻蓝这句话什么意思,他素来是不爱管闲事儿的人啊,今儿这话说的,很稀奇,他打量了卫轻蓝片刻,见他头也不抬地看书,他收回视线,盯住赵可欣,“你说谎?” 卫轻蓝不会无的放矢。 赵可欣被盯的哆嗦了一下,她敢肯定,江离声就是喜欢安如许,否则怎么会不答应远离他,她牙齿打颤,咬唇,“弟子没有。” 应宗玉嗤了一声,收回视线,懒得理,“爱有没有,反正这都是戒律堂的事儿,不归我管。” 他又拿出传讯牌,催促江离声,“快点儿来!” 第二十章 不想给她治 传讯牌一连震了两下,江离声低头去看。 她有些犹豫地跟周枕言告假,“周堂主,应堂主喊我速去医堂,我现在能走吗?” 毕竟还没下课,不能说走就走。 周枕言想起昨儿她说应宗玉要研究她是否能帮卫轻蓝疗灵府的伤,对昆仑来说,卫轻蓝灵府的伤是大事儿,他点头,“能走,我跟你一起去。” 江离声点头。 安如许这时也在一旁说:“周堂主,我的天香丹吃没了,得去医堂买,我也去。” 周枕言看他一眼,见他脸色发白,可见伤的不轻,点头,“成。” 于是,三人御剑,前往医堂。 安如许刚刚又受了伤,短时间内无法御剑,自然而然地蹭江离声的剑。 三人来到医堂,便见里面或站或立了好几人,最引人注目的是卫轻蓝。 周枕言收了剑,稀奇,“今儿医堂怎么这么多人?” “你来的正好,同门弟子打架斗殴,你这个戒律堂的堂主,是不是得管管?”应宗玉目光略过周枕言,看向他身后的江离声,“这伤连我都治不好,也是一份本事。” “嗯?”周枕言顺着应宗玉的话,也看到了赵可欣满脸血,问:“怎么回事儿?” 赵可欣见到江离声又御剑载着安如许,几乎咬碎一口牙,愈发笃定江离声喜欢安如许,恼恨地道:“回周堂主,我脸上这伤,是被她伤的。” 她伸手一指江离声,“她不知用了什么鬼计手段,竟让我脸上的伤连应堂主也治不好。” 周枕言闻言扭头看向江离声,“你伤的?” 江离声诚实地点头,“因为赵师姐对我先出手,碎了我的剑,让我栽到地上,我便也一报还一报,让她尝尝滋味。” 她说完,又补充,“安师兄亲眼所见,可为我作证,是赵师姐先动的手。” 安如许看了赵可欣一眼,心里也讶异,她脸上的伤竟然连应堂主也治不好,干脆地点头,“是,周堂主,我作证,的确是赵师妹先对江师妹动的手。” 赵可欣顿时泪眼汪汪一脸委屈地看着安如许,“安师兄,你、你果然被她迷惑了。竟然如此帮她。” 安如许心想什么叫迷惑,这话说的,他无奈道:“赵师妹,事实就是如此啊。的确是你先动的手,你若是不对江师妹先动手,她的剑不会碎,我亲眼所见,也有留影石为证,做不得假。” 赵可欣气急,“我之所以对她动手,还不是因为……” 祝文茵一把拽住她胳膊,拦住她的话,“是因为江师妹身为师妹,见到同门师姐,没有礼貌,我师妹是想教她道理,不曾想被她的狠辣手段所伤。” 江离声:“……” 见到讨厌的人,还要什么礼貌? 她无语地看着二人,“我虽然还没将昆仑的戒律全部背下来,但似乎没有哪一条是因为不想搭理你们,便该被寻衅滋事判定我有罪吧?我用不到赵师姐好心教导。” 她虽然来了昆仑后,不敢有脾气了,怕惹祸,但也不是软柿子,真窝囊地被人拿捏不反抗。 祝文茵一噎。 应宗玉这时明白了,心烦地说:“不是刚刚还说她因为喜欢安如许,看你不顺眼的吗?怎么先动手的反而是你?” 赵可欣辩驳,“她目中无人,喜欢安师兄,看我不顺眼……” 江离声睁大眼睛看着赵可欣,她什么时候喜欢安师兄了?这也太能造谣了吧? “行了,这里不是戒律堂,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应宗玉没耐心,“这事儿回你们戒律堂说去。” 他转向江离声,“她这伤,怎么回事儿?我医堂的灵丹都不管用,我的灵力也不能治愈,既是你伤的,你说说。” 江离声转回头,“我的灵力特殊,只要是我灵力伤的,只有我的灵力能治。” 所以,她轻易不用灵力,哪怕那一日被土蝼追着差点儿跑废腿,也忍着没动用灵力伤它,因为伤了后,还得耗费灵力给它治。 但今儿一早,赵可欣实在讨厌,她才没忍住出手还报给她。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让我们来医堂?”祝文茵恼怒,“害我们旷了一堂贺先生的考教课。” 江离声平静地看着她,“因为我不乐意给她医治。” “你……”祝文茵一噎。 江离声扭过脸,声音不轻不重,“讨厌的人,跟苍蝇一样,每日见了我都嗡嗡,她主动惹我,我还手而已,就是不乐意给她治。” 赵可欣大怒,顿时对江离声拔剑。 江离声站在原地没动,她就不信,这么多人,她敢动手。 祝文茵一把拽住她,“师妹,住手。” “胡闹,这里是你能拔剑的地方吗?”周枕言终于看不过去了,训斥,“你先动的手,技不如人,如今不求着人医治,还敢在我面前挥剑。是戒律堂的戒律太轻了,没将你罚的太狠吗?” 赵可欣打了个激灵,连忙收起了剑,“弟子知错。” “既然是你先动的手,而且当我着我的面,还敢动手,今日回去后,罚你抄百遍戒律之慎行篇,不许用灵力法宝辅助,明儿一早交给我。”周枕言当即做出惩罚。 赵可欣咬牙,“是。” 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对江离声的惩罚,不甘心地抬起头,“周堂主,可是她伤了我的脸,自己却毫发无损,我如今脸上的伤这么重,您得为我做主。” 周枕言看向江离声。 江离声不乐意地说:“我没受伤,那是因为我反应快,不能因为这个,就让我赔她的伤。” 周枕言觉得有理,“所以呢?你如何才能给她治伤?” 江离声小声说:“不乐意给她治。” 周枕言气笑,“不许说气话,女孩子脸上的伤,是颜面,更何况我昆仑弟子,不能同门相残,你既在我昆仑,必须守我昆仑的规矩。” 江离声闻言只能道:“我的灵力很珍贵的,是我一点点修的,吃了无数丹药,从小到大,为了养我的灵力,我师傅将他的私库都快掏空了。治她的脸,很耗费灵力的。” 她可不想白白耗费灵力。 周枕言明白了,“你有什么条件?” 江离声顿时一脸乖巧,“前日灵兽峰的土蝼跑出来差点儿伤了我,正巧遇到了贺先生,传讯金师叔,金师叔赔了我一百上品灵石,一瓶天香丹,一个中阶法宝。那一日,我其实毫发无损,就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周枕言不知道这事儿,震惊了,没想到金忘愁出手这么大方,他看向赵可欣。 赵可欣立即对江离声怒目而视,“你休想,你是不是穷疯了,想趁机打劫啊!” 江离声面无表情,“是,谁让赵师姐自诩有钱,见我第一面时,就为了让我远离安师兄,要送我一把上好的宝剑呢,我没收,便被你记恨上了,既然如此,我何必跟你客气。” 安如许:“……” 好几道视线一瞬间对着他射过来,他一时间头皮发麻,特别想走。 他招谁惹谁了?这桃花债,可真吃不消。 第二十一章 您别冤枉我 赵可欣气的不行,她背地里跟江离声说的话,哪里想到她会在人前说出来。 她恼恨,“你——” 若不是这里全是人,她真想一剑砍了她,或者放出灵兽撕了她。 江离声木着脸,“赵师姐若是想治脸,那就拿出态度来,否则,你的脸就坏着吧!总之,我是不会平白给你浪费灵力治的。” 赵可欣受江离声拿捏,一时间气血翻涌,万分不甘心,但又拿她没办法。 祝文茵也没想到江离声是这样的滚刀肉,难切的很,看来真是小瞧她了,人不可貌相,明明瞧着软乎乎的,但行起事来,说翻脸比谁都面硬。在两个堂主面前,都敢如此硬气。 她想着自己师傅那人,可不是一个真大方的,土蝼没伤着人,竟然还赔偿了江离声那么多东西,还不是因为她是清虚玉宗主亲传弟子?一个废物,偏偏因为玉宗主,让人另眼相看。 她伸手扯了扯赵可欣,“师妹,脸要紧。” 赵可欣愤愤,瞪着江离声,“我给你一百上品灵石,一瓶天香丹,一个中阶法宝,行了吧?” 江离声摇头,“上次金师叔赔偿我时,我毫发无伤,就是被吓到了。如今赵师姐你是治脸,需要我动用灵力。” 赵可欣气极,“那你说,你还要什么?” 江离声语气平平,直接给她增加了一倍还多,“五百上品灵石,两瓶天香丹,两个中阶法宝。” “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赵可欣不耻,“你这行为,跟打劫有什么不同?” 江离声分辩,“因为我的灵力珍贵,你若是不想治,我也不想耗费灵力。” 赵可欣攥紧拳头,气血翻涌,死死磨牙,“我答应你。” 江离声对她摊开手。 赵可欣恼怒地从储物戒里掏出五百上品灵石、两个中阶法宝递给她,然后转向司韶,又拿出灵石,“司师弟,从医堂买两瓶天香丹。” 司韶正咋舌,闻言连忙转身从药柜里给她拿了两瓶天香丹。 赵可欣一股脑塞给江离声,“行了吧?” 江离声收起灵石和天香丹,问她,“这两个法宝怎么用?得将你的印记抹除。” 赵可欣咬着牙教给了她,又将自己的印记抹除。 江离声满意,收起法宝,催动灵力,笼罩在她面上的伤处。 应宗玉起身,凑近了看,只见江离声的灵力,纯净的冰蓝色,与他的灵力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细看之下,却发现,有浅淡如彩虹般的底色,托在冰蓝色之下,正是这些不同的颜色,在一寸寸地治愈赵可欣脸上的伤。 治愈的速度并不快,足足用了一盏茶,江离声才气虚地收手,“行了。” 赵可欣立即拿了镜子自照,果然见她的脸已经好了,光滑如初,她见江离声脸色发白,出声嘲讽,“区区小伤,就让你这般虚弱,真是无用。” 江离声懒得理她,转身找了个地方坐下,拿出她刚刚得的灵石,数出二十,递给司韶,“这位师兄,买两瓶补灵丹。” 一瓶补灵丹,十枚上品灵石,以前江离声并不看在眼里,如今还是很心疼的。好在他今儿白得了五百上品灵石,还是花得起的。 司韶连忙拿了两瓶补灵丹递给她,主动介绍自己,“江师妹,在下叫司韶,你可以喊我司师兄。” 江离声点头,“司师兄。” 司韶见她将两瓶补灵丹一共二十颗全部倒出,一股脑地塞进嘴里,他第一次见人这么吃补灵丹,顿时吸了吸气。 吞下两瓶补灵丹后,江离声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看了不少。 应宗玉这时说:“你的灵力,的确特别。” 修仙之人,灵根太过驳杂,于大道修行不利,并不能成大器,所以,三宗收徒,主要接受单一的天灵根或者纯净的双灵根,就连三灵根,都是不要的,五灵根更是废物一般,连门都入不了。但江离声这七彩色的灵气,可以说是七灵根?从来没听说过,十分罕见了。 江离声点头。 应宗玉没再说什么,转身看向周枕言,“你有什么事儿?” 周枕言眨眼,“看到你给江师侄传讯,我陪着她过来瞧瞧。” 应宗玉不满,“你是太闲了吗?瞧什么瞧?你能帮上忙怎地?赶紧走,我这里无事不招待闲人。” 昨儿戒律堂给他找麻烦的气他还没消,自然对周枕言没什么好脸色。 周枕言摸摸鼻子,“应师兄,我不用你招待。” “赶紧走赶紧走,有你什么事儿?”应宗玉挥手赶人,又对赵可欣开撵,“脸都治好了,怎么还不走?” 赵可欣连忙告退,“弟子这就走。” 司韶小声提醒,“赵师姐,养颜丹与天灵丹,你服用了,虽没管用,但也要结账。一共……五百上品灵石。” 主要是天灵丹太贵。 赵可欣想了起来,连忙又从储物戒掏出五百上品灵石,她哪怕再有钱,这么一下子出去了上千上品灵石,也让她脸色十分难看。 主要是花的冤枉。 她憋屈地看向安如许,“安师兄,你来医堂是买天香丹吗?你赶紧买,我们一起回去。” 安如许不想再跟她牵扯了,连忙说:“我与周师叔一样,也是陪江师妹来的。” 赵可欣顿时红了眼睛,“安师兄,你……” 安如许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让他尴尬挠地的话来,连忙说:“贺先生如今在考教一众弟子,两位师妹赶紧回去,兴许还能赶上半堂课。贺先生今日的课,让我与江师妹都受益匪浅。” 可不是受益匪浅吗?他就是送人头的,江师妹才是让他目瞪口呆。 赵可欣咬唇,只能与祝文茵一起,出了医堂走了。 二人离开后,安如许连忙掏出灵石,找司韶买了两瓶天香丹,然后看向江离声。 应宗玉赶人,“你们俩也走,她留在这里。” 安如许只能又看向周枕言。 周枕言无奈,知道应宗玉还生着昨儿的气,如今不喜欢他在面前碍眼,既然撵他,就是真撵他,他硬留下该冷脸了,只能跟安如许说:“行了,我们走吧!” 安如许只能说:“我的伤还没好,不能御剑,来时是蹭江师妹剑来的,周师叔您得载我回去。” 周枕言答应,“行。” 安如许只能转头对江离声说:“江师妹,我们先回去了。你、你一会儿自己回去小心些。” 别再丢了! 江离声点头,“好。” 二人御剑离开了医堂。 拥挤的医堂一下子清净不少,应宗玉看着江离声挑眉,“怎么,刚来昆仑,就情窦初开,真与安如许那小子看对眼了?你师傅知道吗?” 江离声:“……” 不是,我没有,您别冤枉我! 第二十二章 不想总见他 江离声心累,赵可欣那张嘴真是害人不浅。 她大声对应宗玉说:“没有!” 应宗玉不信,方才她与安如许一起御剑来,安如许走时还一再嘱咐,黏黏糊糊的。哪里像是没有的样子? 江离声心累地辟谣,“灵兽峰那两位师姐都喜欢安师兄,我初到昆仑,受安师兄不少关照,本着不能靠一把好剑就把安师兄给卖了的道理,便没收赵师姐让我远离安师兄的礼物,没想到此举却惹了赵师姐,把自己卷入了安师兄的桃花风暴里。” 她无奈极了,“如今还把人得罪死了。” 她嘟囔,“也不怪我啊,谁让那赵师姐喜欢人就喜欢人呗,不在安师兄身上使劲儿,偏偏喜欢党同伐异,排除异己。安师兄不喜欢她们,只是借我远离她们,他十分抱歉,还给了我补偿。” 应宗玉一言难尽,“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一代昆仑弟子,不好好修炼,整日都什么破心思。依我看,就该让戒律堂好好整治。周枕言这个堂主当的,实在不合格,罚的太轻。” 江离声闭了嘴,她如今就在戒律堂,实在不喜欢罚太重的惩罚,生怕自己踩那个雷。 一直看书没参与的卫轻蓝此时放下书卷,抬起头,提醒应宗玉,“应师叔,别浪费时间了。” 应宗玉顿时想起了正事儿,立即正了神色,问江离声,“我刚刚观察你给姓赵的治脸,用的是医修的手法,你也同修了医道?” 江离声点头,“只会皮毛。” 应宗玉拿不准她这个皮毛是多少,“正好,我也没看出你灵力缘何这般特殊,既然你懂医道,便给他看看灵府的伤,看看你可有见解。” 江离声看向卫轻蓝,对上他的脸,有些不敢动手,实在是面前这人太宝贝了,她怕一个不小心,给他碰坏了。 她怯懦,“我、我不行的吧?” “你只管动手,他又不是纸糊的,你别看他如今灵府毁了一半,十个你站在他面前,也奈何不了他。”应宗玉看破江离声想法,不客气地说。 实在是她把想法都写在脸上,太好懂了。 修炼之人,这么让人好懂想法,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怪不得清虚玉宗主不敢放她外出历练。江湖险恶,妖魔诡计多端,真怕她被吃了还跟人家说谢谢。 江离声只能询问卫轻蓝,“卫师兄,我医道不精……” 卫轻蓝不以为意,“你只管试试,不必有压力,行就行,不行就罢了。” 江离声只能站起身,靠近卫轻蓝,但又不敢离的太近,怕被他嫌弃,颇有顾忌地催动灵力,小心翼翼进入卫轻蓝灵府,因卫轻蓝没有丝毫抗拒,所以,她进入的十分顺畅,灵府勾连,她顿时看到卫轻蓝灵府果然受损严重,严重的让人心惊。 万丈沟壑悬崖,不停坠落坍塌,若不是应宗玉说他灵府被毁了大半,只看他表面,并不能看出来。他修为高深,即便灵府被毁至此,但他根基依旧很稳,换一般人早就卧床不起了,他却还能没事儿人一样坐在这里,果然不愧是昆仑的少年天才,名不虚传。 她想法一念而过,克制着不敢让自己有丝毫走神,没敢立即动用灵力去碰触他坍塌的地方,只小心翼翼地停驻观察,片刻后,像小老鼠偷油一般,试探地伸出爪子,仅用了那么一小缕灵力一点点地凑过去,然后跟医治赵可欣脸一样,试图修补。 然后,发现管用,她一喜,胆子大了些,将灵力缓慢地增量注入过去。 卫轻蓝第一时间也察觉到了,神色一顿,目光落在江离声脸上,见她脸不过片刻,便肉眼可见地白了,两瓶补灵丹白吃了,他抿唇,就要掐断她的灵力。 江离声手一抖,急声说:“别动。” 卫轻蓝瞬间住手。 江离声咬牙,将灵力源源不断注入他灵府,想着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她那日被他在禁地所救,她今儿就要耗尽灵力报恩。 应宗玉也看出来了,吩咐司韶,“快,拿补灵丹来,大量的拿。” 司韶连忙去了。 不多时,他抱了一匣子补灵丹,足足有几十瓶过来。 应宗玉拧开补灵丹,往江离声嘴里倒了一整瓶。 江离声生怕被这么多补灵丹撑死,她抽出一只手,捏碎补灵丹,直接吸取了里面的灵力,在应宗玉和司韶的震惊中,将几十瓶补灵丹都吸用了。 她灵力消耗的太快,补灵丹刚补进身体,便快速地被消耗掉,很快就没有了。 司韶又惊又急,“师傅,没有了,医堂的所有补灵丹,都在这里了。” 应宗玉咬牙,催动自己的灵力,注入江离声身体,很快就发现,他的灵力似乎不管用,江离声灵力越来越少。 司韶也发现了,“师傅,不行,您的灵力,进了江师妹身体,并不能转化为她的,不能被她所用。” 还不如补灵丹管用。 应宗玉只能撤回手,对江离声说:“住手吧!” 江离声摇头,她本着今儿灵力耗尽,也要把这救命之恩还了,她可不想总见他,会出问题的。 卫轻蓝看着她越来越白近乎透明的脸,果断地掐断了她注入的灵力。 江离声受到阻断冲击,身子猛地晃了晃,顿时恼怒地看着卫轻蓝,“你做什么?” 卫轻蓝同样恼怒,“我才要问你做什么才对,你想灵力耗尽,废了修为,昏迷不醒吗?” 江离声虚软得几乎站不稳,嘴硬地说:“不会废了修为的,顶多昏睡半个月。” 其实是一个月。 但对她来说,能报了他的救命之恩,还是划算的。 卫轻蓝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她手臂,缓了语气,“去一旁休息,我还不至于为了让你还救命之恩,便让你灵力耗尽修复我的灵府,我没有那么急不可耐。” 江离声被他强行拽着坐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刚刚凶了他,她竟然凶了他,她抿着唇不吭声,不想道歉,毕竟他也凶回来了。 卫轻蓝松开手,看着她鼓成包子脸,语气又温和了几分,“别气了,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急于求成。这件事情,便不能如此。你若灵力耗尽,便会错过百年难遇的奇山秘境。” 江离声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我又不是非要去秘境不可。” 卫轻蓝一时无言。 这时,应宗玉出声训斥,“修炼之人,怎能不试炼?你师傅宝贝你,舍不得你外出历练,每年有秘境开启,也舍不得你去探险,这怎么行?你既然来了昆仑,便要按照昆仑的规矩来,今年一定是要去奇山秘境。” 江离声看向应宗玉。 应宗玉没好气,“看我做什么?没轻没重。以损害自己,还别人恩情,是傻。不懂细水长流,急于求成,更是蠢。又傻又蠢,你还能有什么出息?” 江离声没想到应宗玉也这么会骂人,睁大眼睛看着他。 应宗玉冷哼一声,“补灵丹对你来说,都不管用了,这是什么好事儿吗?知道奇山秘境坐落在哪里吗?在敏山东三十里处,有一座大騩山,山中长有一种稀世之草,形状像蓍草,长满绒毛,开青色之花,结白色果实,被称为不死之草。服用一株,可使人长寿,增百年修为,你缺的是什么?不就是灵力和修为吗?为什么不去?” 江离声:“……” 这么出名的不死之草,她怀疑多少人都会疯抢吧?她能凭本事抢到吗?不是她瞧不起自己,实在是自己太废了。 第二十三章 烫得慌 江离声心里腹诽,情绪自然而然地显现在了脸上。 应宗玉就没见过这么好懂的人,一脸蠢萌相,昆仑就没有这样的人,不必同道为抢机缘杀掉,妖兽一口就能吃了,他没好气,“玉宗主是怎么教导你的?修为受天生限制进益不快也就罢了,但你这副白纸一张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儿?” 江离声小声辩驳,“也没有白纸一张。” 她没有觉得人一定要藏着自己的情绪,多累啊,实力不够,心眼子来凑吗?大道不成,凑也白凑吧?她师傅说了,她不得天眷,随缘得了。 于是,她就随缘到了现在。 应宗玉无语,“你这副样子,哪里不是白纸一张了?要不要我给你照照镜子?一脸蠢相,就连灵兽峰里的那些畜生,随便拿出一个,都比你聪明。” 江离声:“……” 这话可就侮辱人了啊,她多少比那些畜生强一点儿的吧?她顿时不服气地看着应宗玉。 “被土蝼追的狼狈至极,差点儿吃了,你哪里强了?”应宗玉毫不客气。 江离声辩无可辩,瞬间歇菜,心里有些气闷,那畜生把她零食都吃了,新买的零食还没回来,她都没得吃了。 她转头眼巴巴地看卫轻蓝,“卫师兄,云师兄什么时候回来啊?” 卫轻蓝看着她,“不知。” 江离声叹气,“我的零食……” 卫轻蓝见她灵力几乎被耗空,脸色苍白虚弱,这时候不惦记着恢复灵力,只惦记着零食,他沉默了一下,说:“多不过三五日,你先忍忍。” 他说完,看向应宗玉,“我送江师妹回去,今日她耗费的补灵丹,都记我身上。” “记什么你身上?你是为了宗门斩杀了从镇妖塔逃出的两只妖蛇,记宗门公账。”应宗玉摆手,“你送她回去歇着,等我让弟子采买了补灵丹,再喊你们过来。” 卫轻蓝点头,不再多言,解下佩剑,示意江离声跟他走。 江离声心里抗拒,“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卫师兄送。” 卫轻蓝挑眉,“你确定自己能御剑?” 江离声强撑着说:“我能。” 卫轻蓝盯着她,“连站都站不稳,哪里学来的嘴硬?你若不许我送你回去,我也不用你修补灵府了。” 江离声顿时不吭声了,乖乖跟着他出了医堂。 二人踩在同一把剑上,一个踩剑尖,一个踩剑柄,中间还能隔一个人,平平稳稳地走了。 应宗玉看着二人离开,心里啧了一声,随口说:“宗主怕是闭关闭得早了,应该等见了这小丫头,再闭关。” 司韶不解,小声求教,“师傅,您这话什么意思?” 应宗玉不答,指挥他,“下山去买补灵丹,补个上千瓶回来。” 昆仑财大气粗,上千瓶在应宗玉的嘴里,就跟几瓶一样,昆仑戒律严禁弟子大量食用补灵丹,以免为走捷径,修炼得不扎实,根基不稳,所以,医堂和库房存储量都不多,就几十瓶,用于急救,寻常不怎么使,今儿都被江离声一股脑给用了。 清虚没这个规矩,江离声天生废柴,补灵丹当饭吃,自然不知道这一茬。 司韶小声说:“师傅,江师妹竟然可以用手吸尽补灵丹里的灵力?” “大道万千,各有各的道,她灵力特殊,这个也不奇怪。”应宗玉摆摆手。 司韶想想也是,但依然觉得这位江师妹满身神奇,特别特别想让人一探究竟。 卫轻蓝很快将江离声送到了她住的院子,双脚着地后,江离声乖巧道谢,“多谢卫师兄。” 卫轻蓝从储物戒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我身上也没有补灵丹,不能让你尽快恢复灵力,但有一盒嘉果,先给你当零食吃。” 江离声愣了愣,赶紧摆手,“嘉果珍贵,怎么能给我当零食吃?不要不要。” “给你。”卫轻蓝塞给她,“不吃扔掉。” 他说完,御剑走了。 比御剑送她回来时,快多了。 江离声拿着被他强塞到手里的盒子,眨眼间,见他人影都没了,一时间心情十分难言,这是嘉果啊,产自不周山的嘉果,不吃扔掉?她哪敢?怕遭天谴。 传闻,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是一座神域之山。不周山终年寒冷,常年飘雪,人迹罕至,山中有两种怪兽,叫黄熊和黄豹,被称为两黄兽。二兽凶恶,常人无法靠近不周山,但凡有人进入,十有八九有去无回。 传闻不周山北望诸毗山,山下有一片泑泽,岸上有一种果树,叶子像枣树叶,开黄花,花萼色红,产的果实像桃,被称为嘉果,若是与人比试或者与妖兽打斗时,吃一颗嘉果,可以让人不知疲惫。 卫轻蓝给她一盒嘉果当零食吃,也太奢侈浪费了吧? 不过她如今的确很疲累。 她打开盒子,里面一共放了六个果子,她捏起一颗,张嘴咬了一口,味道香甜,饱满汁多,真的很好吃。 她一个嘉果吃完,正想着要不要再来一个时,安如许忽然从隔壁探出头,“江师妹,你回来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白?是因为帮卫师弟……” 江离声点点头。 安如许走出来,关心地问:“你做了什么?怎么这般虚弱苍白?卫师弟好了吗?” “就是用了些灵力,我的灵力能帮到卫师兄就好,无碍的。”江离声摇头,“我灵力不济,还差些工夫,卫师兄还没好全。” 安如许看着她,“看你的样子,虚弱得很,怎么没留在医堂?灵力不济,可以用补灵丹补回来啊?难道医堂的补灵丹,都这时候了,也不能拿出来给你用?” “用了,都被我用空了。”江离声每次灵力掏空都很饿,但一个嘉果下肚,觉得舒服多了,“卫师兄送了我一盒嘉果,我刚刚吃了一颗,已经不觉得累了,多谢安师兄关心。” “嘉果?”安如许一下子被转移了关注点,震惊,“是他从不周山带回来的那盒嘉果吗?” “啊?他是自己去过不周山?”江离声也震惊了。 她以为卫轻蓝是因为什么机缘,得到前人存留的嘉果,原来是他自己去不周山采的?传闻,不周山是一个可通天界的神域,他才金丹,就要问道神域了吗? 安如许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盒子上,点点头,“一年前,他去了不周山,带了一身伤回来,带回了一盒嘉果。” 他补充,“六颗。” 又补充,“他要交给宗主,宗主让他自己留着。” 江离声顿时觉得手里的盒子烫手,她就说不能收吧?原来卫轻蓝也就这一盒,都给她了。她顿时觉得刚刚吃下去的那一颗,待在她肚子里,烫得慌。 第二十四章 嘴毒 手里的盒子拿着烫手,江离声很想给卫轻蓝送回去,但他走时说不要就扔掉。她还能给他送回去吗? 安如许心情复杂极了,“江师妹,你赚了。” 他深以为这个江师妹十分有气运,一穷二白来的昆仑,转眼什么都有了,这嘉果若是转手卖出去,一颗都是无价之宝,而她如今有一盒。 卫师弟真舍得啊。 若是他,他就舍不得送人,还一送送一盒。 江离声无言地站着,“我是说了不要,但他非要给……” 安如许看着她,“江师妹,你能打开盒子让我看一眼吗?我还没见过不周山产的嘉果。也只有卫师弟,才敢在金丹就去不周神域。” 他感叹,“多少化神都有去无回,被留在了不周山。” 江离声点头,打开盒子,本来整齐地摆放的六颗嘉果,被她刚刚吃掉了一颗,缺了一角,但因果子太漂亮,一个个饱满极了,看着十分诱人,装在盒子里,仍旧很好看。 安如许只看了一眼,便帮她“啪”地一声盖上了盒盖,吞着口水说:“江师妹,你赶紧收起来吧!” 他不敢再多看了,生怕管不住自己的手和嘴。 江离声忽然想起,这人是连妴胡都吃了一只的人,她重新打开盒子,干脆地拿出一颗嘉果,递给他,十分大气地说:“安师兄,送你一颗。” 反正卫轻蓝既然强给了她,就也不会要回了,她也还不回去了。 安如许:“……” 他立即后退了一步,猛地摇头摆手,“不要不要。” 他转头就走,“江师妹,这嘉果不止吃了不疲劳,还有补灵提神之功效,让人精力充沛,忘记忧愁,延缓衰老,延年益寿,对你如今最有助益了。” 他话说完,人已钻回了自己的院子,没了踪影。 江离声捏着嘉果,惊于他躲的快,若是当初见了灵兽峰跑出的那只妴胡也这么躲,他何必被罚来戒律堂每天受贺先生揍的苦? 她将嘉果重新放回了盒子里,心想着,这零食太贵了,还是收起来吧,轻易别吃了。 “江师妹真是好手段,刚来昆仑几日,就勾了安师兄的魂不说,还引得卫师弟把他从不周山辛苦带回的一盒嘉果都给了你。清虚修的不是仙法,而是蛊惑人心的妖法吧?难怪你这么多年,风云榜三千,榜尾都挂不上去,不得寸进。”赵可欣的声音冷毒极了,从不远处传来。 江离声转头,便见赵可欣站在不远处,大约是安如许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从院子里出来的。 遇到安如许,她就跟闻到腥味的猫,耳朵鼻子灵得很。 江离声也冷了脸,说她可以,但是带上清虚,这伤害面就大了。她冷嗤,“赵师姐,你可以去问问昆仑的秦宗主,清虚修了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法还能在当世立于三大宗门之一?或者去问问你的师傅金师叔,她教出的弟子,口口声声清虚修了蛊惑人心的妖法,到底是什么妖法?怎么没将你这口无遮拦的人给蛊惑死。” 赵可欣一噎,“你……” 江离声烦躁极了,继续嘴毒,“人丑就不要总是找存在感,你是属狗的吗?总是盯着我咬。你喜欢安师兄,就自己去他跟前喜欢,总找我的麻烦做什么?难道你喜欢哪个男人,别人还不能跟他说句话了?都是同门师兄妹,你还不是他的谁呢,霸道个什么劲儿?怪不得安师兄总躲着你,跟个母老虎似的,他能喜欢你才怪。” “你……” “都说了让你从男人身上使劲,你却冥顽不灵,一个劲儿的盯着我咬,疯狗一个。”江离声厌烦极了,毫不客气,“赵师姐还不知道吗?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你最好别再惹我了。否则后果自负。” “你一个在清虚闯了大祸被赶来昆仑的人,有什么可嚣张的?我今日就让你看看,我惹了你,能有什么后果。”赵可欣从来没被人这般劈头盖脸骂过,一时间怒极脑门,提剑上前。 江离声抽剑抵挡,二人转眼间就过了几招。 赵可欣是筑基中期修为,江离声是筑基初期,差了一个等级,便明显感受到来自高一阶的威压,但是江离声不在乎,她最大的优点,就是真与人打起来,心气胜过她学的乱七八糟的剑法。 她的剑毫无章法,但是正因为毫无章法,她该躲躲,该杀杀,一时间,竟然没让赵可欣占到便宜。 安如许本来回了院子,听到二人唇枪舌战,他犹豫着该不该出去制止,也就是这么一个犹豫的工夫,没想到短短时间,二人便打了起来,他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硬着头皮从院子里又冲了出来。 “赵师妹、江师妹,你们别打了。”安如许挥剑上前,硬生生插入两人中间。 赵可欣是下了狠劲儿的,来不及收剑,一下子捅到了安如许肩膀,而江离声,灵力虚耗太过,一颗嘉果也不能让她立马恢复灵力,毕竟她的灵力太特殊了,正是应付不及之时,恰恰被安如许挡在了身前,替她挡下了这一剑。 “安师兄!”赵可欣见伤了安如许,脸顿时白了。 江离声没吭声,对于替她挡剑的这个祸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破桃花,她是怎么被卷进来的,至今都觉得冤枉。 安如许捂住伤口,无奈地看着赵可欣,咬牙说:“赵师妹,我真不喜欢你,你别再找江师妹麻烦了。” 赵可欣眼睛发红,逼问:“安师兄是喜欢上她了吗?她一个修炼废柴,天下皆知,你……” “没有,我刚见江师妹几日而已。我不喜欢你,与她无关。”安如许否认,“江师妹如今也算是我昆仑弟子,同门相交,我素来待师兄弟师姐妹们以诚,还望赵师妹多用心在修炼上,不耽于儿女情长。” “安师兄,我不信,你待她与旁人不同。”赵可欣落泪,“从入门第一日,我便喜欢你,你虽然素来待师兄弟师姐妹们以诚,昆仑弟子中,你与同门相交,没什么分别。但你对江离声不同,你看她的眼神……” “赵师妹。”安如许厉了神色,“休要胡言乱语,你若再胡言纠缠,因此坏我修道。我便请戒律堂周师叔主持公道,请宗门律例,唯你是问。” 赵可欣一下子息了声,片刻后,她浑身颤抖,“好、好,好……安师兄,你说我胡言乱语,我便看着你,看你与她,到底是我乱你修道,还是你心口不一。” 她说完,转身哭着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十五章 主持公道 江离声真觉得自己是有些运气在身上的,无论是在清虚,还是来了昆仑,她都是一样得罪人,被人喊打喊杀的。 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啊。 她扭头看安如许,见他脸色发白,被捅了一剑,前后对穿,涓涓流血,这若是寻常人,早死了,但他到底是修道之人,快速用灵力给自己止了血,不过这伤,也没那么快好,除非舍得用高阶灵药,上万灵石一枚,能使伤口快速愈合,否则,怕是要躺上几天。 可见赵可欣真是下了死手。 她的灵力倒是能给他治,但偏偏她灵力因为替卫轻蓝疗伤灵府,已损耗的所剩无几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征询他的意见,“安师兄,请周堂主来主持公道吧?总不能赵可欣刺了你一剑,让她就这么走了。若不是你冲出来,我就被她杀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对我动手,虽然伤的是你,但不能就这么放过她。否则她怕是还有下次,不能不接受惩戒。” 昆仑戒律严苛,不知道金峰主是怎么教的弟子,喜欢个男人,却专门对付女人。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什么道理。她不吃这套。 安如许看着江离声苍白的脸,也沉默了一会儿,咬牙点头,“好。” 他也觉得这件事情,不能这么算了,赵可欣是真对江师妹下了杀手。虽然是因为江师妹骂了她一通,骂的很难听,但那也是因为赵可欣开口闭口清虚妖法,换做谁也不能忍,辱自己可以,辱师门肯定不行,换做有人骂昆仑,他也不干。 他深以为这事儿怨不得江离声。 江离声当即敲自己的传讯牌,发讯息给周枕言,请他派人过来,说赵可欣差点儿把她给杀了,是安如许给她挡了剑,请他主持公道。” 发完传讯,她问安如许,“安师兄,你还能坚持吗?我先送你去医堂?” 安如许摇头,“你自己恐怕连御剑都费力,算了,我先忍忍,等周师叔来了再说吧!他会派人送我去医堂的。” 江离声点头,“好吧!” 她看着安如许从储物戒掏出一瓶丹药,倒了两颗,吞进了嘴里,然后挪了几步,靠着墙根,喘着气等着人来。她灵力所剩无几,帮不上什么忙,不能为他疗伤,只能跟着陪在一旁等着。 周枕言收到传讯,听说安如许被刺伤,自然不能不管,很快就亲自来了。 他到后,看着二人,一个虚弱极了,脸色很白,另一个也不遑多让,胸前是剑伤,一片血污,地上一滩血,他蹙眉问:“怎么回事儿?” 安如许拿出留影石,递给周枕言,虚弱地说:“周师叔自己看吧!” 周枕言接过留影石,清晰地放出了事情发生的过程,他看完后,脸色发沉,“太不像话了。” 他没将留影石立即还给安如许,而是问江离声,“你怎么回事儿?既然没伤到,怎么这般虚弱?” 江离声简单解释,“替卫师兄疗伤灵府,耗费了些灵力。” 周枕言恍然,“恐怕不止是一些吧?”,同时赞许,“没想到让应师兄都一筹莫展的创伤,你的灵力却能治愈轻蓝,不错。” 他夸了一句,对她摆手,“既然刚从医堂出来,可见短时间,医堂也没法让你恢复灵力,你先回去休息吧!此事交给我,我会处置。” 江离声要求,“您不能罚轻了,您刚刚可是看到了,赵可欣骂我就罢了,她骂整个清虚。这等同于分化分裂两大宗门的友好关系。她还想残害同门,下死手。必须重罚。” “知道了。”周枕言没好气,“此事是她错大,但你也不是全无责任,你本就灵力损耗所剩无几,却不顾全自身,反骂回去,激怒了她,导致她对你动手。若不是安如许冲出来,你真想被她给杀了?自不量力,以卵击石,是为愚蠢。只为了争一口气,做口舌之争,更是蠢上加蠢。” 江离声不服气,“难道我被她骂了,还不能反骂回去了吗?” “你能反骂回去,但你的实力呢?实力准许你反骂吗?你完全可以找我惩戒她,而不至于将自己置身危险。”周枕言教训她。 江离声嘟囔,“她若真杀了我,看我师傅不将她挫骨扬灰。” 周枕言一噎,“那你也死了。你师傅把她挫骨扬灰一百次,还抵什么用?” 江离声闭了嘴。 周枕言没好气,又菜又没本事却还受不得委屈,不知道这骨子和脑子是怎么长的,玉宗主是怎么教的。若是他的徒弟,他得被气死,玉宗主至今没被气死,可见真是养气功夫到家好涵养。 他吸了口气,摆手,“念在你不是主动挑事,就不罚你了。自是会罚她的。我会找灵兽峰的金峰主,商议定下处罚。” 他说完补充,“你放心,她言辱清虚,对同门动手,下死手,不会轻罚。” “嗯。”江离声还算满意。 周枕言转向安如许,更是没好脸色,“我派人送你去医堂。你一天受伤几回?跑几次医堂?你自己说说?等你师傅外出回来,看他不收拾你。” 安如许冤枉,“周师叔,我也不想去医堂啊。” 他深觉自己倒霉,也自认没特意招惹姑娘家,怎么就弄成这样了?他也无语。不过幸好他及时冲出来,伤的是他,否则若是伤了江师妹,他也脱不开干系,比伤他严重多了,若是真让赵可欣杀了江师妹,事情因他而起,他也得以死谢罪。 他捂着伤口叹气,“多谢周师叔了。” 周枕言没好气,拽了安如许上剑,御剑亲自送他去医堂,同时传信给灵兽峰的峰主金忘愁,以及执事堂的堂主墨如烟,请二人半个时辰后到戒律堂,商定对赵可欣的处罚。 第二十六章 严惩 安如许被周枕言送去医堂后,江离声慢慢挪回了自己的院子。 那颗进了她肚子里的嘉果所赋予的能量,在与赵可欣对打时消耗完了,几步的路,走的她满身是汗,进了房间后,已疲累至极,一头栽到床上,瞬间就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沉,并不知道赵可欣刺伤安如许的事情已引起了昆仑上下轰动。 因昆仑戒律严,一年到头也不会出现几桩同门自相残杀之事,所以,赵可欣对江离声动手,却最终伤了安如许,且伤的很严重,这样的事情,在昆仑,是绝对不准许发生的,要受到重罚。 赵可欣哭的眼睛都肿了,但有安如许的留影石作证,她辩无可辩,毕竟具体经过如何,留影石里的影像照映的一清二楚。 因宗主秦封行闭关,而卫轻蓝是他唯一亲传弟子,又是被所有长老们认定的既秦封行之后未来昆仑的掌舵人,所以,在秦封行闭关后,将宗主令交给他,他理所当然要暂代宗门事务。 这也是为什么在江离声误打误撞闯入禁地,他轻飘飘一句作罢,便让戚白成放过了江离声。 宗门出现同门相杀这样的大事儿,自然要报与他。 所以,周枕言、墨如烟、金忘愁三人争论一番,没争论出个结果后,周枕言便拉着二人一起,找到了卫轻蓝面前。 卫轻蓝看过留影石后,目光落在金忘愁的身上,“金师叔怎么说?” 金忘愁自然要维护自己的弟子,立即说:“赵可欣的确有过,但周师弟所说的惩罚,让她受一百鞭刑,未免太重。” 周枕言当即反驳,“重?金师姐,赵可欣伤了安如许,顾师兄如今外出,不在宗门,若是他在宗门,知道他的徒弟被一剑刺伤,只差一寸,就伤到了心脉,你觉得他会如何?他会还给赵可欣一剑吧?你是知道的,安如许被养成了连妴胡都敢吃的性子,就是顾师兄给惯的,他护犊子不输于清虚玉宗主,如今他是不在,若是他在,你还觉得这个惩罚重?” 金忘愁顿住。 周枕言又道:“还有,你该庆幸,她伤的是安如许,不是江离声。此事你也看到了,怪不得江离声。她主动找事,骂人家清虚修习的是妖法,换谁谁不恼?若是此事捅到了清虚玉宗主面前,你觉得玉宗主会善罢甘休?我昆仑与清虚交好上万年,玉宗主将弟子送来昆仑是为受教,可不是由得人欺负的。” 金忘愁一时反驳不得,但还是想为自己弟子争取宽恕,“但是一百鞭刑也太重了,赵可欣受不住,再说奇山秘境要开了,半个月后,筑基及以下,都出发去奇山秘境碰碰运气,她若是受了鞭刑,可就去不了了。” 周枕言不以为然,“她的确会因为受不住鞭刑卧床不起,但有你这个师傅,有她山下家里作为后盾,灵丹妙药无数,最多躺半个月,也是能赶上奇山秘境的。否则,若是不能对她重重惩戒,以儆效尤,你要人人都学她?因为区区情爱,钻牛角尖,胡言乱语,伤昆仑清虚两大门派和气,且无视宗门戒律、出手狠辣,对同门下死手,此等恶行,若不重处,何以服众?” 金忘愁噎住。 卫轻蓝见金忘愁被周枕言怼的没了话,他转眸问一直没说话的墨如烟,“墨师叔觉得呢?” 墨如烟与金忘愁不同,虽同是女子,但她要比寻常面上总带着三分笑的金忘愁要冷清刻板得多,她执掌执事堂,最是公正无私,一字一句道:“我赞同周师弟所言,一百鞭刑虽重,但赵可欣其行恶劣,是该重处。” 卫轻蓝点头,又转向金忘愁,“金师叔,就这样吧!” 他都这样说了,三人都赞同重处,金忘愁自然也没法再继续争执维护赵可欣,她只能点头,“听轻蓝的。” 周枕言道:“赵可欣其行恶劣,通告整个宗门,让所有弟子,引以为戒。”,他说完补充,“也让江离声和清虚看看,在我昆仑,戒律严苛,弟子犯错,就该当罚。戒律门规,岂能视为儿戏!” 金忘愁本来想张嘴反对,但听到了他的后半句话,又将反对声吞了回去。 卫轻蓝点头,“就依周师叔所言,墨师叔按门规执事就是。” 墨如烟颔首,站起身,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后,她想起了什么,又停住脚步,对周枕言和金忘愁说:“你们先走,我跟轻蓝单独说两句话。” 周枕言立即说:“我不走,墨师姐,我也有话要跟轻蓝单独说呢。” “那你出去排队,等我说完你再说。”墨如烟摆手。 周枕言一噎,只能出去了。 金忘愁没什么话要跟卫轻蓝说,她想着趁机赶紧回去,给赵可欣服用一颗保元丹,她虽有两个亲传弟子,但最疼爱的,还是赵可欣,毕竟,她与她山下家里有些故旧,要多照拂几分,她也没想到,赵可欣怎么就为了安如许,鬼迷心窍想不开,非要招惹江离声。心里虽有气,但也不能不管她。 房门关上,墨如烟对外设了屏障,确保二人的话无人听见后,她才对卫轻蓝说:“轻蓝,玄天境这几日震动的厉害,宗主又在闭关,你可知道原因?我起卦象,卜算不出,心下不踏实。” 卫轻蓝点头,“墨师叔不必担心,是我斩杀镇妖塔里逃出的两只妖蛇,将其尸体扔回了镇妖塔内,悬挂梁上,以儆效尤,引得镇妖塔内万妖皆惧,玄天境受到妖气冲撞,故而震动不已。过些日子便会平静下来。” 墨如烟闻言松了一口气,“原是这样,那就好。” 她撤了屏障,走了出去。 第二十七章 暴殄天物 周枕言见墨如烟出来,立马进去找卫轻蓝。 他也跟墨如烟一样,设了屏障,对卫轻蓝说:“轻蓝,你把从不周神域得的六颗嘉果,都送给了江离声?” 从安如许的留影石里,虽没看到他给江离声嘉果的经过,但正是因此事,才让赵可欣嘲讽骂了江离声,以至于二人打了起来,惹出此祸,他想求证一下。 卫轻蓝点头,“是,周师叔。” 周枕言见他承认,“哎呀”了一声,满脸可惜,“嘉果可是炼丹的上等佳品,你把嘉果都给她做什么?那小丫头惯会糟蹋好东西。” 卫轻蓝如实说:“给她当零食吃。” 周枕言:“……” 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脸色差点儿绷不住,来回走了两圈,伸手指着卫轻蓝,半天没说出话来。 卫轻蓝一脸淡定,“周师叔,嘉果虽好,但江师妹为了治我灵府的伤,几乎耗尽灵力。您知道的,她的灵力特殊,修行不易。” 周枕言差点儿暴躁,“她修行不易?谁告诉你的?你不知道她的灵力是他那好师傅玉宗主用丹药堆起来的吗?只要给她丹药,她的灵力就能堆起来。这天下再没有谁比她更容易修行的了。” 他刚刚送安如许去医堂,特意询问了一嘴,听应师兄说,他已命司韶下山去采买补灵丹了,上千瓶补灵丹,买回来,都给她用。试问这天下,谁用补灵丹,像她这样? 卫轻蓝默了默,“用丹药堆的灵力,也只能够她堆到筑基,再往上却是不行,往后修行,更是难上加难。” 周枕言看着他,“那你也不能给她嘉果做零食吃啊。” 他直揉额头,“咱们昆仑,虽以剑术著称,但也不是没有擅于炼丹的长老。再不济,也该给她师傅玉宗主啊,毕竟玉宗主识货,若是知道他徒弟为给你治伤,将灵力耗尽,肯定会不满,有六颗嘉果还报,也算说得过去,但你给江离声那小丫头当零食吃,她不识货,是不是如今已将嘉果都吃了?” 卫轻蓝轻晒,“吃就吃了,反正也是给她吃的,我没想那么多。” 其实他想说,江离声是识货的,见了嘉果摆手说不要,是他强行塞给她的。不过看周师叔一脸痛惜,他就不必说这等细节了。 “暴殄天物。”周枕言着实心痛,又走了两圈,只能作罢,“罢了,给都给了,怕是早已进了她的肚子。哎,你不知道,她从小到大,糟蹋了清虚多少好东西,罄竹难书,总之,你下次不许再给她这样的好东西了,尤其是还让她做零食吃,简直糟蹋好东西,让人痛心。” 他嘟囔,“宗主也真是,当初你上交,他就该收下。哎,不懂事,不懂事。” 卫轻蓝摸摸鼻子,受教,“我知道了,师叔放心,不会再给了。” 周枕言点点头,一脸心痛地走了。 戒律堂与执事堂效率奇快,金忘愁前脚刚给哭肿了眼睛的赵可欣服用了一颗保元丹,后脚两堂便已来了人,将赵可欣带走了。 祝文茵跟着走了两步,被两堂的人制止,她只能留步,回头急切地看向金忘愁,“师傅,您怎么没为师妹求情?一百鞭刑,师妹受不住的,还有半个月,就要动身去往奇山秘境了,这关头,您得保下师妹啊。” “你以为我不想保她吗?但你看看,她差点儿杀了江离声,幸好伤的是安如许。这两个人,都有个不能得罪的师傅。玉宗主护犊子,天下皆知,你顾师伯也不遑多让。这等事情,我还能怎么护?宗门戒律摆在这里,谁让她自己不争气,在宗门内,对人喊打喊杀,将我教她的话,当耳旁风,也合该她涨涨教训。一百鞭刑虽重,但她已吃了保元丹,待受刑回来,用灵丹妙药养着,半个月也能爬起来去奇山秘境,不会耽误。” 祝文茵松了一口气,“师妹不会耽误去奇山秘境就好。”,她顿了顿,看着金忘愁,有些不满地小声说:“师傅,江离声不是被清虚送来受教的吗?据说她在清虚,因此回闯了大祸,犯了众怒,才被玉宗主送来咱们昆仑的。为何只师妹一人受此重罚,她却不用受罚?她也有错。” “是你师妹先动的手,因口舌之争,而对同门动手,不可饶恕。而江离声虽也跟她动了手,却是为了自保。”金忘愁没好气,“而且,江离声当时是从医堂回来,她是为了给轻蓝疗伤,耗损灵力太过,而你师妹,趁人之危,留影石照映的清清楚楚,她难逃其责。如今戒律堂和执事堂都断言江离声无错,如何会罚她?” 祝文茵不说话了。 金忘愁看了她一眼,叹气,“知道你担心你师妹,但此事已出结论,多说无益。待她受刑回来,就靠你照顾了。你较她年长,比她稳重,以后多劝着她些,经此一事,多长教训,再不可鲁莽易躁怒。” “师傅放心。”祝文茵点头。 “还有,经此一事,她应该会放下安如许那小子了,以后你督促她专心修炼。” “是。” 半个时辰后,赵可欣浑身是血被戒律堂和执事堂的人一起送回来,人已昏迷了过去,金忘愁看的心疼,在两堂的人离开后,亲自动用灵力为赵可欣疗伤。 祝文茵站在一旁看着,既心惊于执事堂执法严苛,一百鞭刑看起来没有半丝放水,又心里不是滋味地想,若犯错的人是她,师傅怕是不会像待师妹一般待她。舍得拿出数千灵石一枚的保元丹,又亲自在她受刑后,为她疗伤固元。 她只比师妹大了几个月而已,但从小到大,师傅都嘱咐她,让她多照拂师妹。所以,一直以来,师妹敢任性,她却不敢。不止不敢,还要劝说她。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羡慕师妹,有好的家世出身,有好师傅关照,什么都有,她最大的挫折,兴许就是安如许不喜欢她了。 第二十八章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江离声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有人用珠子砸窗子,将她房间窗棂震的嗡嗡响,似乎不将她吵醒,不罢休的架势,她才睁开了眼睛。 “谁?”睡的太久,声音干哑。 “是我,江师妹,你总算醒了。”安如许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唏嘘不已,“你都睡了七日了,我实在不放心,又不好破门而入进你屋子喊醒你,就只能用珠子试着砸你窗子,看看能不能把你砸醒,果然这法子还挺管用。” 他每天都要喊两嗓子,听不到里面人的动静,又因受伤使不上灵力探查,若不是周师叔来看过,用灵力探查说她在沉睡,他也忍不到今日才用珠子砸她窗子。 江离声听说自己睡了七日,从床上爬起来,理了理衣服,走出房门,见安如许趴在墙头上,对他道谢,“多谢安师兄,你若是不喊我,我怕是还要睡上两日醒不来。” 她每次灵力损耗太过,都会陷入昏睡,从小到大习惯了,但昆仑的人不知道。 “不谢不谢,江师妹,你睡的太久了,不怪我吵醒你就好。”安如许见江离声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了。 江离声摇头,见安如许气色依旧有些苍白,对他问:“安师兄,你的伤如何了?还没好吗?” “嗐,我没舍得用贵的丹药,只能用便宜的丹药,要养上半个月。”安如许扭头向隔壁看了一眼,声音压低,“赵可欣那一剑,只差一寸,就伤到我的心脉了。周师叔将我送去医堂后,应师叔问我,是用灵力帮我调理后,自己回去躺半个月,一点点慢慢调息用养元丹养着,还是给我一颗圣品的固元丹吃下,立马就活蹦乱跳,前者大约花费五百中品灵石就够了,后者要花费五千上品灵石,问我选哪个,我当然选躺半个月了。” 江离声点头,若是这么选的话,换她也选躺半个月,不过她还是问:“赵可欣刺伤了你,她该负责医药费的吧?” 安如许眨眨眼睛,小声回答她,“灵兽峰的金师叔亲自送来了五千上品灵石给我作为补偿,江师妹,我也有钱了。” 他看着江离声,感慨,“江师妹,以后再有这种好事儿,我还帮你挡剑。” 这一刻,他完全忘了烂桃花是他自己惹下的。 江离声似乎也跟着他一起忘了,睁大眼睛,一脸后悔不已,“安师兄,你当时突然冲出来替我挡剑做什么?我自己也能的。” 五千上品灵石,够买多少好东西了。 安如许:“……” 他挠挠头,也觉得这便宜竟让他赚了,好像有些不地道,立即大方地说:“我分你一半。” 江离声轻咳,“下次吧,下次再有人要杀我,你别替我挡了。” 安如许一口答应,“行。” 卫轻蓝听闻江离声睡了七日还不醒,毕竟是因为他,也有些不放心,来看看,刚刚御剑到院外,恰巧听到了两人这一番话。他顿了一下,收了剑,宝剑入鞘,发出轻微的动静。 安如许转过头,眼睛一亮,“卫师弟。” 江离声讶异地看着卫轻蓝,也见礼,“卫师兄。” 卫轻蓝颔首,走进院中,目光从江离声面上扫过,见她眉眼依旧透着困倦和疲态,他转向安如许,先开口询问他:“安师兄的伤可好全了?” “还没。”安如许趴在墙头上,想下来,但不小心扯动了伤口,“咝”了一声,脸白了白,又趴回了墙头上,喘了两口气,才有些气息不稳地问:“卫师弟,你怎么来了?你来找江师妹?” 毕竟他进的是江离声的院子,肯定不是来找他。 “听闻江师妹一直不醒,我过来看看。”卫轻蓝蹙眉,“还有七日,去往奇山秘境的队伍便启程了,安师兄的伤需尽快好起来。不利于养伤的事情,最好别做了。” 就差直接对他说,爬墙这种事情,不利于养伤。 安如许讪讪,“我也是有些担心江师妹,她睡了七日还不醒,我才爬上墙头,用珠子砸她的窗子,喊醒了她。” 他见卫轻蓝看着他,有些羞愧,“我这就回去歇着。” 用珠子砸女孩子的窗子叫醒人这种事儿,听起来是不太像话。 他磨蹭着滑下了墙头,又觉得不行这么回去,他还有话要说,于是,他又忍着伤,快速地爬上墙头,“那个,卫师弟,你不去奇山秘境的吧?” 卫轻蓝是金丹,奇山秘境只能筑基及以下能进去,修为更高的想进秘境,就要将修为压制到筑基。奇山秘境虽好,但对于卫轻蓝来说,他连不周神域都去过了,对他应该没什么吸引力。 卫轻蓝摇头,“应该不去。” 安如许又问:“那江师妹呢?她灵力掏空,身体至今未曾恢复,如今睡了七日,似乎还没睡够,被我用珠子砸窗强行喊醒,她如今这样子……” 他想知道,卫轻蓝有没有办法让江离声恢复灵力,七日后,她能跟着一起去奇山秘境吗? 卫轻蓝回他,“医堂采买了补灵丹,江师妹服用后,视情况而定。” 安如许想想也是,江离声如今这个样子,即便能恢复灵力,还要为卫轻蓝治灵府的伤,能不能去,还要再看,他叹气,转头对江离声郑重地说:“江师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是你不能去奇山秘境,我也不去了。” 江离声连忙说:“安师兄,奇山秘境我也不是很想去,你好好养伤,不用管我。” “那不行。咱们交情深厚,我怎么能不管你?就这么说定了。”他说完,滑下了墙头,回屋养伤去了。 江离声:“……” 她真没那么想去奇山秘境,她确实还不想被妖兽追着吃掉。 第二十九章 不敢 江离声实在很好懂,满脸都是对去奇山秘境的抗拒。 卫轻蓝看着她,不自觉地勾了一下嘴角,不过在她看来后,迅速拉平,目光轻淡地说:“医堂采买了上千瓶补灵丹,都会给你用,应师叔估算过了,应该不会耽误你七日后去奇山秘境。” 江离声咋舌,这也太大手笔了,他师傅给她弄补灵丹,也不会一下子给她这么多。不过她很快就想到,这是因为面前这人灵府受伤,她灵力不够,没办法及时为他疗伤,而且她一觉就睡了七日,还有七日就要动身去奇山秘境了,周堂主和应堂主都让她必须去奇山秘境,想来这是要她趁着这七日,赶紧治好卫轻蓝灵府的伤,才给她弄了足够的补灵丹,打着两不耽误的主意。 她叹气,“我真的必须去奇山秘境吗?我真怕到时候那里面的妖兽把我撕了。据说秘境里面不止妖兽十分凶恶,就连各门派的人到了那里面,也为了夺灵草灵药和机缘互相残杀。就我这样的,真会被杀的吧?” 卫轻蓝提醒她,“你从戚师叔祖的手里都躲过了两招,寻常人杀不了你。” “你也说了寻常人,那不寻常人呢?”江离声十分苦恼,试图打着商量,“卫师兄,你能跟周堂主说说,不让我去吗?我师傅从不让我去的。” 卫轻蓝拒绝,“三日前,昆仑收到了清虚玉宗主的传讯,说此次奇山秘境,你也要参加。玉宗主说如今你人在昆仑,就是昆仑弟子,要听昆仑安排。” 江离声睁大眼睛,“我师傅不管我了?” 卫轻蓝轻咳,“不至于。只不过玉宗主也觉得,你该出去历练了,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山上。” 江离声嘟囔,“一辈子待在山上,也没什么不好。” 她还没活够,可是十分惜命的,觉得这条小命,能不丢,她还是不想丢的。 卫轻蓝好笑地看着她,“行了,跟我走,去医堂。” 江离声点点头。 卫轻蓝御剑,示意她上他的剑,江离声如今依旧没什么力气御剑,便如七天前他送她回来一般,与他隔着距离,上了他的剑,由他载着,去了医堂。 祝文茵从隔壁院中出来,看到离开的两个人,一身红衣的卫轻蓝,她是无论如何都看不错的,而在他剑上被他载着的江离声,她也不可能看错。 她盯着那二人的背影,直到没了踪影,她才收回视线,御剑向灵兽峰而去。 赵可欣自从受了鞭刑,便执事堂送回了灵兽峰,交给了金忘愁。 到了灵兽峰,进了主峰,来到赵可欣的住处,她推门进入,见赵可欣醒着,她来到床前,对她问:“师妹,你感觉今天如何?可好些了?” “师姐。”赵可欣脸色苍白,气音虚弱,“好些了,但还是很难受。” 祝文茵心疼地看着她,“一百鞭刑,不是常人能受的,自然难受。师傅又去为你寻药了,你放心,肯定不会耽误你去奇山秘境。” 赵可欣点点头。 祝文茵坐在床边,用自己的灵力为她舒缓筋骨,同时说:“我今日刚出门时,看到卫师弟御剑载着江离声。” 赵可欣恨死江离声了,闻言惊问:“卫师弟载着她?他去她的住处找她了?为什么?” “嗯。”赵可欣摇头,“我也不知,江离声昏睡了七日,昨儿晚上她还没醒,想必今儿刚醒,就被他带走了。” 赵可欣心气不顺,“她敢勾引卫师弟,这个狐狸精。” “师妹慎言。”祝文茵提醒她,“此话可不许再说了,别忘了你因何受罚。我听师傅说,卫师弟为杀从镇妖塔逃出的两只妖蛇,灵府受伤,江离声因灵力特殊,医堂的应堂主才让她插手帮卫师弟疗伤的,兴许是因为这个,她刚醒,就被卫师弟带走了。” 赵可欣眼睛都红了,“师姐,你说她的命怎么那么好,凭什么安师兄替她挡剑?他还说不喜欢我。” 祝文茵顿了一下,掏出帕子为她擦泪,“师妹,安师兄不喜欢你,你就换个人喜欢吧!他也没什么好。” “我不换,我就喜欢他。”赵可欣的眼泪打湿了帕子。 祝文茵沉默片刻,“那你想办法把他得到手。” “怎么想办法?我以后怕是连靠近他,都靠近不了。你不知道,他当日看我时疾言厉色,那嫌恶的神色,我至今都忘不了。” 祝文茵捏紧帕子,“你若真的喜欢他,努力修炼,总有机会的。你即便再恨江离声,也不要横冲直撞了,安师兄良善,见你恶性,自然不喜。”,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青丘山有一种灵兽,其形如狐,长有九尾,哭声如婴孩,最善迷惑蛊媚之术,若放其血,给人喝下,必中蛊惑,神仙难解,你若当真放不下安师兄,可抓来一试,让安师兄任你为所欲为。事后……他就是你的。” 赵可欣哭声一停,伸手扯祝文茵盖在她眼睛上的帕子。 祝文茵死死按住,不让她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声音十分轻柔,“师妹,青丘山难上,九尾狐难抓,师姐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你还是不要听了。安师兄虽好,但世间男儿千千万,总有比安师兄更好的那个,比如卫师弟……” “师姐。”赵可欣惊的手发颤,惊惧道:“我不敢想卫师弟,我只喜欢安师兄。” 祝文茵扯动嘴角,声音更轻柔了几分,“大道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若不敢逆天,何谈大道会成?想不敢想之事,为不敢为……” “师姐,你、你喜欢卫师弟?”赵可欣似乎被吓到了。 “谁敢喜欢卫师弟。”祝文茵恢复神色,拿开挡在她眼上的帕子,“师妹,宗主说了,卫师弟是为道而生,何人坏他道缘,整个昆仑不饶。我可不敢。” 她露出一个笑容,很快稍纵即逝,冷冷道:“若江离声敢,那她就完了,哪怕背靠清虚,也救不了她。” 第三十章 谋定后动 赵可欣怔怔地看着祝文茵,这一刻,她觉得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师姐十分陌生。 她脑中嗡嗡地想着,能这么干吗?能吗?抓九尾狐,得其血,得安如许…… 她不敢想下去。 祝文茵摊开帕子,语气如常,“师妹,你看,这短短时间,你的眼泪就将帕子打湿了。女儿家的眼泪珍贵,你要流对地方,如今你的眼泪,只流给了我,多不值当,要流,也该去安师兄面前,他那个人,最是良善,你若是在他面前这么无声地哭着对他道歉,他一定不好意思再对你疾言厉色冷脸冷眼。” 赵可欣瞳孔聚焦,“师姐……” 祝文茵收起帕子,“师妹,我们是嫡亲的师妹,我是希望你好的。” “我知道,师姐。若是我与江离声争执时,你在就好了,你一定会拦住我,不会让我错手伤了安师兄。”赵可欣虽恨江离声,但十分后悔伤了安如许,她看着祝文茵,“师姐,你刚刚说,若是江离声敢对卫师弟……那她就完了,她若是对卫师弟……真的会完吗?” “会。”祝文茵肯定,“卫师弟是谁?他是我们昆仑的少年天才,承宗门重任,不得有失。宗主不会让任何儿女情长,误了卫师弟的大道。” 赵可欣忽地坐起身,“我要让江离声完蛋。” 她似乎顾不得全身疼了,一把攥住祝文茵手腕,心血翻涌说:“师姐,我要努力修炼,去青丘山,抓九尾狐,得其血。” 哪怕不给安师兄用,也要给…… 她的手哆嗦起来,但是还是将一句话说完整,想了她不敢想的,“我要江离声去死。” “师妹,不能冲动。”祝文茵反扣住她的手,提醒她,“我们七日后,要去奇山秘境,你首先要做的,是与安师兄道歉,修复关系,至于江离声,也要跟她道歉和好。” 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才能谋定后动。” 赵可欣点头,心血一时平复不下来,好一会儿,她才放开祝文茵的手,“师姐,会不会害了卫师弟……” “不会。卫师弟是什么人?得天厚爱,他有天道气运相护,不会出事。” 赵可欣放心了,后知后觉又疼起来,一下子白了脸,躺回了床上,一时间,疼的冷汗津津,“师姐,我好痛……” 祝文茵连忙说:“你赶紧躺好,我这便用灵力再为你舒缓舒缓。” 江离声并不知道,祝文茵这七日里,都想了什么,关于她,关于赵可欣,关于安如许,关于卫轻蓝。她刚睡醒,脑子依旧迷迷糊糊,站在卫轻蓝剑后,两次险些栽下剑去,都被卫轻蓝及时察觉拽住,然后将她揪着衣领,拎到了身前。 江离声呼吸窒住,惭愧道歉,“卫师兄,对不住,我是还没睡醒,有些迷糊。” “待去了医堂,用了补灵丹,我便再送你回去休息。”卫轻蓝看她低垂着头,大约因为被安如许强行喊醒,匆匆出门,头发没好好梳绾,本就凌散,如今被风一吹,更是凌乱飞散,露出纤细脖颈,衣领透出的肌肤,白皙细腻,他松开手,移开视线,平视前方,“自己站稳。” 江离声乖觉站稳,再也不敢犯迷糊了,使劲撑着眼皮。 卫轻蓝御剑快,但江离声还是觉得有些难熬,好不容易熬了一刻,终于熬到了医堂,剑停下,她长舒了一口气,立马跳下剑,因下的太急,身体太虚,步子不稳,险些被裙摆扳倒,猛地一个趔趄。 卫轻蓝伸手拽住她,有些无奈,“急什么?” 江离声扯开卫轻蓝的手,赶紧退后了一步,“没有急,就是没站稳。” 卫轻蓝见她像是躲什么洪水猛兽,他僵了一下,撤回手,面上淡了神色,凤眸轻淡地看着江离声,“江师妹,你怕我做什么?” “没怕。” 卫轻蓝盯着她,“怕没怕,你自己知道。” 江离声垂下头,搓了搓脚尖,直觉威压罩顶,这是来自金丹的威压,果然厉害,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沉默地顶了一会儿,有些顶不住,硬着头皮说:“那个,卫师兄,你、你……”,她深吸一大口气,快速地将一句话说完,“等我治好了你灵府的伤,你于禁地救我之恩,我便还清了,我们以后最好还是少接触为好。” 卫轻蓝冷了神色,“为何?” 江离声不敢抬头看他,鼓着勇气说:“你是昆仑的宝贝,我可怕因为与你接触的太近,做出错事儿,害了你,惹出大祸,被关去万年无望崖。” 卫轻蓝轻嗤,收剑入鞘,抬步往医堂走,嗓音清凉挂冷,“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才有几两本事,在我面前,惹不出大祸。” 他说完,人已进了医堂。 江离声站在原地,心里腹诽,少看不起人。她的斤两,在清虚让人人恼恨地恨不得将她逐出师门,怎么到了昆仑,就被人小瞧了。 好吧,小瞧她的人是卫轻蓝,他有这个骄矜自傲的资本。 第三十一章 小巫见大巫 医堂内,应宗玉刚打发了金忘愁,正在训导司韶。 “你以后收了徒弟,别学金忘愁,赵可欣犯了大错,鞭刑一百是她该受的,但你瞧瞧她,这个当师傅的,前窜后跳,不止为赵可欣善后,还为她搜寻灵药治伤,这也就罢了,七天了,她自己每天都要往这医堂跑一回,这般宠惯弟子,赵可欣岂能受到教训,真正认识到错误?民间都说慈母多败儿,依我看,她就是。” 司韶受教,但还是小声说:“论宠惯弟子,清虚的玉宗主,玉虚峰的顾师伯,比金师叔更甚。” 应宗玉看了他一眼,“金忘愁岂能跟玉宗主比?清虚一宗之主,手眼通天,江离声在清虚多少年了,横着走,若不是一把火烧了灵田,毁了上万灵植,犯的罪过太大,她也不会被玉宗主护着送来昆仑受教。你可看见了,那小丫头来昆仑时,毫发无伤,是被日行万里的山河卷送来的。而你顾师伯,虽不比玉宗主,但顾承舟的剑术在昆仑三十二峰主里,弑杀第一,不要命的打法,谁见不怕?安如许连他半分精髓都没学到。这两个人护弟子,是因为有本事护得住,而金忘愁呢?她除了出身好,会玲珑变通,有哪样跟这两人比?昆仑三十二峰主里,她虽不是排最末,但也就靠些银钱能给徒弟善后,这般宠惯,有何可取?” 司韶明白了,拱手,“弟子受教,师傅说的是。” 他毕竟年轻,还是小声惊问:“那江师妹,当真烧了清虚的灵田,毁了上万灵植?” 应宗玉哼了一声,“玉宗主虽掩了消息,但此祸太大,清虚都炸开了锅,总有人会憋不住透出几分怨气,我这里是听清虚的医堂主说的,自然是真。” 灵植事关医堂炼制好药,怨气最大的自然是清虚医堂。 司韶唏嘘,“玉宗主也太宠弟子了。” 金师叔对比他,真是小巫见大巫。 卫轻蓝走到门口,听了一嘴,脚步顿了一下,迈进医堂。 江离声跟在他身后,也听了一嘴,这么多年,她在清虚闯了那么多祸,唯独这桩祸,不是她闯的,却是她替人背锅,百口莫辩,实在是太冤。 不过她刚跟卫轻蓝说了她总惹祸,怕牵累他,如今正好,也让他听听,她没说假,真不能跟她走的太近,比如安如许,如今不就在床上躺着养伤吗?虽桃花是他惹出的,但若不是因为她与赵可欣硬碰硬,他也不会被赵可欣伤的那么重,差一寸伤到心脉,小命可就没了。 见二人来了,师徒二人打住话,应宗玉一点儿也没有背后说人被正主听到的尴尬,他看了江离声一眼,挑眉问:“醒了?还以为你要再睡两日。” 江离声规规矩矩见礼,“应堂主。” 应宗玉摆手,指了指一旁放着的一匣子补灵丹,“这匣子补灵丹都是你的。你看你是在这里用,还是拿回去用?” “就在这里。”江离声打定主意,“我现在就用,只要灵力恢复,就能为卫师兄即刻疗伤。这么多补灵丹,足够治疗卫师兄灵府的伤了。” “行。”应宗玉十分痛快,“那你现在就用。” 匣子本就开着,里面躺了一排排的补灵丹,一瓶瓶,码的整齐。 江离声睡了七日,肚子里空空如也,伸手拿了一瓶补灵丹,打开瓶塞,倒在手心里,一颗颗往嘴里吃着,不一会儿,就吃了一瓶,她又伸手拿了一瓶继续吃。 补灵丹在她这里,就跟吃饭一样,片刻的功夫,她吃了五瓶。 司韶看的咋舌。 卫轻蓝没什么表情。 应宗玉忍不住说:“得亏你这灵力特殊,若是寻常人,补灵丹一下子补太多,会爆体而亡。” 江离声点点头,这东西她从小吃到大,早就吃腻了,若不是没办法,真不乐意吃。五瓶已让她肚子被填满,剩下的她便捏碎了,直接从指尖吸取灵力,她吸食的动作快,一瓶又一瓶,不过一会儿,地上便扔了一堆瓶子,而她的脸色随着一瓶瓶补灵丹的添补,肉眼可见地褪去了疲惫。 用了几十瓶补灵丹后,江离声打住,对应宗玉说:“可以开始了,我现在就可以为卫师兄疗灵府的伤,您和司师兄辅助我,跟那天一样,在我灵力不足时,捏碎补灵丹,帮我补足灵力就行。” 应宗玉点头,“成。” 若非亲眼所见,他实在不能想象,几十瓶补灵丹补下去,她就如蔫吧花如吸饱水分一样,整个人的精神劲儿都不一样了。怪不得这么多年都传,她的筑基,是玉宗主硬生生用丹药堆起来的,就她这样灵力特殊,若非除了用丹药再没别的法子,玉宗主怕是实在没辙了,否则也不至于。 他转向卫轻蓝,封了医堂的门,“来,开始吧!” 卫轻蓝看着江离声,没再说让她回去休息的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几十瓶补灵丹补下去,她已恢复了,他点点头。 江离声见他答应,暗暗松了一口气,走到他面前,如上回一样,试探地将灵力注入他灵府,因有过上一回经验,这一回,十分顺利,她熟门熟路地修补着。 江离声虽想尽快将卫轻蓝的伤治好,但修补灵府,是个细致活,她虽心急,但也十分警醒,不敢一蹴而就,耐着性子,一点点,一寸寸,慢慢地修补。 卫轻蓝能感觉出她的小心翼翼和仔细忍耐,他安静地站着,目光落在江离声的脸上,她方才因补足了灵力,容光焕发的脸此刻又肉眼可见地渐渐苍白。 补灵丹补足的灵力在肉眼可见地消耗,在一旁为二人护法的应宗玉和司韶不敢等江离声如上次一样消耗太过再拿补灵丹出来,而是看她脸色发白后,便连忙将补灵丹往她手里塞,无声静寂中,只听得一颗颗补灵丹被捏碎的声响。 第三十二章 反补 半日后,江离声用了八百多瓶补灵丹,修补好了卫轻蓝的灵府。 当最后一处创伤治愈,她刚要撤走罢手,忽然自卫轻蓝灵府内卷起了一股庞大的灵力将她攥住。江离声一惊,猛地睁眼,看向卫轻蓝。 卫轻蓝闭着眼睛,唇齿开合,声音清冷,“别动。” 江离声一动不敢动,实在是他灵府一经修补好,灵力威压罩顶,如山海瞬间倾斜过来,他不让她动,她是真的一点儿也动不了。 须臾,她便感受到,攥住她的庞大灵力,顺着她的脉线,匀出一缕极细的灵力,如细泉一般,如她起初进入他灵府一样,一点点地探索着,摸查着,进入她的灵府。 她瞬间打了个激灵,想要升起防护,将之踢出,但他太过强大了,她的神思被攥住,无异于失去控制权,以至于,她只能一动不动地任由那股细流钻入她因为为他疗伤而与他勾连在一起敞开的灵府中。 她漆黑一片的灵府,随着他这一缕灵力进入,似乎如流入了一条银河,带着清凉的,如雪的光,在她灵府内游走了一圈,然后,并不撤回,而是一点点的,化为了光点,融入了她灵府一片低洼的蓄池里,那里躺着她稀薄的灵力。 没有如应宗玉的灵力一般,被抗拒不接收,反而融了。 江离声猛地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卫轻蓝。 他在干什么?给她灵力吗? 卫轻蓝依旧闭着眼睛,有了一次成功的尝试后,他不再试探和摸查,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灵力倾巢注入到江离声的灵府,然后,瞬间碾碎为光点,分散,融入,不过片刻,江离声低洼的蓄池被他填满,他似乎仍觉不足,试图帮她开拓灵府。 “不!”江离声艰难出声阻止。 “轻蓝,你在做什么?”应宗玉也惊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江离声整个人都惊惶了,不停抖动,而他也感受到卫轻蓝庞大的灵力笼罩了江离声。 “卫师兄。”司韶顶不住灵力威压,白了脸,后退了一步。 卫轻蓝不理,他的灵力在江离声灵府内席卷,让她半丝也反抗不得,而他试图开阔她灵府的想法竟也是有效的,片刻后,她的灵府在他强势灵力的相融开拓下,蓄池荡着波纹,扩大了一圈。 江离声又惊又恼,她总算明白他要做什么了,这个人,这个人……他竟然用自己的灵力补足她空荡的灵府,而且,还要帮她拓宽灵府。 这么多年,她的师傅都没有做到,他却做到了。 但是她不要啊。 她也不知道为何她的灵力能与卫轻蓝的灵力相融,大约是因为她替他修补灵府的原因?总之,不管如何,她才不要他反补于她。 她明明刚刚都还了救命之恩了,只要他什么也不做,他们就两清了。 但这人在干什么? 她见他没有罢手的想法,她恼怒地反抗挣扎起来,试图拿回自己灵府的控制权,她咬牙忍着钻心的疼,搅动自己的灵府,在他磅礴灵力威压下激烈地反抗。 她反抗的太激烈,脸都疼白了。 卫轻蓝只能罢手,撤回了灵力,断开了与她灵府的勾连。 江离声反抗成功后,恼怒地瞪着卫轻蓝,“你在做什么?我说不要。” 她脸都气红了,因情绪波动太大,又因站久了,几乎不稳,向地上倒去。 卫轻蓝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她。 江离声气的伸手推开他,喘着粗气,气红了眼睛,死死瞪着卫轻蓝,须臾,恼怒地转头就走。 司韶都惊呆了。 整个昆仑,包括宗主在内,都没人敢这么对卫师弟,跟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应宗玉似乎看明白了,他了解卫轻蓝的性子,让江离声帮他治疗灵府,这么重的伤,被她费力地治好后,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即便他对江离声似乎有什么救命之恩。所以,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用灵力反补,也没什么奇怪。 但让他震惊的是,卫轻蓝的灵力,竟然能与江离声灵力相融,他渡给她的灵力,江离声的灵海并不排斥。 还有,他也没想到,江离声会这么激烈的反抗,连伤到自己都不怕,强行隔断卫轻蓝的灵力注入,还对他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一时间,整个医堂安静无声。 卫轻蓝站在原地,面上神情轻淡,不见悔意,也不见被江离声发脾气而生起恼怒,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应宗玉毕竟见多识广,咳嗽了一声,打破安静,“这小丫头脾气还挺大。” 司韶小心地喘气,“那个,师傅,卫师弟,江师妹生气走了,是不是得有人追上去看看。” “你去。”应宗玉摆手,“顺便把剩下的补灵丹都给她带去,就说都给她了。” 司韶看向卫轻蓝,见他没说话,点头,连忙拿了剩下的补灵丹,赶紧追了出去。 应宗玉挥手设了一道屏障,看着卫轻蓝道:“无论你对她的救命之恩,还是你给了她一盒从不周山带出来的嘉果,其实已足够弥补她为你治疗灵府的伤了,再多余的事情,可以不用做。” 卫轻蓝不置可否。 应宗玉直言,“你从小到大,不喜人近身碰你,但你却不怕碰江离声。屡次出手扶她。别告诉我,你对她起了心思。” 卫轻蓝掀起眼皮,对上应宗玉的目光,清清冷冷,“应师叔想说什么?除了师傅,你也经常碰我。” 应宗玉啧啧,点出,“我说的是女子。” 他看着卫轻蓝的眼睛,语气毫不客气,“我不是宗主,自然管不了你,宗主在闭关,我也不想说你什么,但我觉得,今儿这事儿,江离声没错。她有自知之明,不想再受你反补恩惠,与你牵扯太多,对她对你,都没有好处,你自己别犯糊涂。” 他说完,撤了屏障,挥手赶人,“行了,你赶紧走,为你的伤,累了我这么多天,连一个好觉都没睡过。你如今伤好了,我也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第三十三章 不得寸进 江离声从医堂出来,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些。后知后觉,她又跟卫轻蓝发了脾气。 但他这个人实在太气人,她一点儿都不后悔。恩恩相报何时了?总是这样牵扯,会出大问题的,她一点儿也不想哪天将祸惹到他身上,被送进万年无望崖,到时候她师傅腆着老脸跟昆仑的秦宗主赔罪怕是都不管用。 来时,他师傅严厉警告她,让她规矩些,若在昆仑惹出大祸,他也救不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顶着冷风,打着寒噤,御剑回自己的住处。 她御剑太快,司韶只晚了一步,直追到她的住处,才将人追到,眼见她要关门,司韶急喊:“江师妹稍等。” 江离声回头,见是司韶,让自己情绪尽量平稳,“司师兄,你追我来,可是应堂主有何吩咐?” 司韶收了剑,见江离声脸冻的青白,昆仑的新弟子服都结了一层冰,立即说:“江师妹,你怎么没用灵力给自己弄个净尘术?你浑身都湿透了,昆仑寒冷,你仔细染了寒凉发起高热。毕竟我们即便是修士,但也是半个凡人之躯。” 江离声闻言僵着手给自己施了个净尘术,周身顿时一暖,冰雪消融,她才说:“我忘了,若不是司师兄提醒,我还想不起来。” 司韶叹气,看来江师妹真是被卫师弟气到了,一路让自己冻着回来。他拿出补灵丹,递给江离声,“师傅让我给你送来,说剩余这些补灵丹,都给你。” 江离声一喜,“白送我吗?” “对,师傅说给你。” 江离声伸手接过,放进储物袋,脸上立即绽放出笑容,“多谢应堂主,也谢谢司师兄辛苦跑一趟。” 司韶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神,惊觉这位江师妹笑起来真好看,他连忙移开眼睛,“不、不用谢,那、那我回去了,江师妹快去休息吧!” “好,司师兄慢走。”江离声点头。 司韶御剑离开,江离声拿着剩下的补灵丹转身,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 安如许听到动静,没忍住,还是下了床,出门爬上墙头,见果然是江离声回来了,他扬手打招呼,“江师妹,你回来啦?怎么样?卫师弟的伤治的如何了?” 江离声回答他,“已治好了。” 安如许惊奇,“治好了?” “嗯,” 安如许消化了一阵,见江离声一脸肯定,他竖起大拇指,一脸佩服,“连医堂的应师叔都治不了的伤,你却能治的了,江师妹,你的灵力可真厉害。” 江离声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她的灵力厉害,一直以来,她的灵力让他师傅头疼死了,寸进如登天。她仰着脸看着安如许,一脸认真,“安师兄,你会夸,多夸两句。” 安如许大乐,“就是很厉害,谁都没有,普天之下,你独一份,这么得天厚爱,你一定是有天运加持,将来若是真能修得大成,不说成仙,没准成神。” 江离声:“……” 这也太会夸了。 她仰着脸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虽然这话听着不太可能,但我还是很开心,谢谢安师兄。” “不用谢。”安如许见她笑的开心,他也很开心,摆手,“江师妹,你快回去休息,七日后,我再喊你一起走,咱们俩一队。” “好,安师兄也快回屋好好养伤吧!” 安如许“嗯嗯”两声,滑下墙头,江离声迈着轻快的步子也回了屋。 回屋后,江离声没向往常一般倒头就睡,而是盘膝坐下,窥探自己的灵府,果然不是她的错觉,她灵府那一小块蓄池,真的扩大了一圈。卫轻蓝的灵力,竟然真的能够撬动她的灵府。 他师傅多年来,想尽法子,都没能撬动她死气沉沉的灵府,偏偏阴差阳错,让卫轻蓝帮了这个忙。没有哪个修炼之人对于对自己灵府有益的事情不心动的,她也不例外,但偏偏这个人不是她师傅,是卫轻蓝。 打死她都不能招惹的卫轻蓝。 她调动灵力试图按照卫轻蓝的法子,自己扩充灵府,但整个人全身湿透,疼的她几欲昏厥,但灵府的蓄池丝毫没有动静,别说扩一圈,就是水波都没荡一下。 她只能泄气地罢手,又恼有恨,自己骂自己,“什么破东西。” 卫轻蓝出了医堂,没御剑,一步一步,往前走。 云端从山下回山,正要去医堂,恰巧碰见卫轻蓝,他立即喊住他,“卫师弟。” “云师兄。”卫轻蓝见礼。 云端仔细打量他,惊讶,“卫师弟,你灵府的伤已好全了?” “嗯。” “恭喜。”云端很高兴,“你灵府的伤,让医堂的应师叔十分犯愁,没想到,应师叔这么快便找到医治你的法子了。” 他拿出一个新的储物袋,问卫轻蓝,“这是你让我帮江师妹代买的东西,都买全了,全部装在这里,是我给她送去,还是你自己给她?” 卫轻蓝伸手接过,“多谢云师兄,我自己给她。” 云端看着他,“你与江师妹……” 卫轻蓝面色清淡,“我灵府的伤,是她治好的。” 云端惊奇。 卫轻蓝也不解释,“云师兄刚从山下回来?是要去医堂?” “是,我在山下时,碰巧遇到了一味丹药,分辨不出来,但却觉得应是好东西,拿去医堂给应师叔看看。” 卫轻蓝颔首,“云师兄去吧!” 二人分别,云端重新御剑,走了不远,忽然回头,见卫轻蓝依旧一步一步地走着,背影如昆仑山上的雪,清冷清寂,没看出与以往不同。他暗想着,真是他多虑了,卫师弟自小受宗主教导,将来承宗门重任,他这样的人,一心只有大道,不会为凡尘所扰。尤其他还记得,他回山门那一日,第一次见到江离声,他错身而过,不曾理问,显然,对她本人,是没什么兴趣的。 他放下心,去了医堂。 卫轻蓝来到江离声的住处,叩响了她的房门。不多不少,只三声,足够屋子里的人,即便睡着,也能听得到。 第三十四章 要要要 江离声的确睡着了。 对于她被扩充了一圈的灵府,她研究了半天,最后发现也没什么不同,只是能多储蓄点儿灵力罢了,还是筑基初期的修为,除了郁闷泄气感慨生气了一会儿,也没什么让她激动的,索性躺下睡了。 听到叩门声,她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打开房门,见门外站着的人是卫轻蓝,她用力地揉了一下眼睛,然后黑着脸说:“你来干什么?” 她如今是真不待见这人。 她伸手“砰”地关上了房门。 卫轻蓝从来没受过谁冷脸,尤其是对他这般不客气得张牙舞爪的,他似是被气笑了,看着在他面前“砰”一声关上的房门,声音不轻不重,“云师兄回来了,我帮你劳烦云师兄代买的东西也全部都买回来了,你确定不要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 江离声:“……” 要命了,怎么忘了这茬! 她立即打开房门,快步追上他,一把拽住他衣袖,浑身气焰顿消,“要要要。” 卫轻蓝甩开她的手,不理不睬,继续往前走。 江离声急得追了两步,他步子迈的大,她追的气喘吁吁,到底又伸手一把拽住他胳膊,“我说了我要。” 卫轻蓝被迫停住脚步,看着她的爪子,“不是不能碰你一下吗?如今你的爪子是在干什么?它是有自己的思想?不受你控制?” 江离声:"……“ 她快哭了,苦着脸看着卫轻蓝,想起早先他伸手扶她一下,她气怒地推开,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报应太快,她脸皮厚地承认,“是是是,是我的爪子,它有自己的思想。” 卫轻蓝轻哼一声。 江离声心想这人竟然还会哼人,她露出讨好的笑,乖巧地道歉,“卫师兄,对不起,我不该不知好歹,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卫轻蓝看着她,“是真知道错了,还是为了你的零食。” “真知道错了,你是好心,不想赚我便宜,我帮了你,你又回头帮我,这是同门之宜,我不该没有同门之宜,跟你发脾气,生你气,不接受你的回补。” 卫轻蓝点头,“还有下次吗?” “没有了,没有了。” 卫轻蓝见她认错诚恳,伸手拿出储物袋,递给她。 江离声立马接过储物袋,打开一看,里面堆满了她要的东西,她的零食最醒目,顿时眉开眼笑,一点儿气都没有了,“谢谢卫师兄。" 卫轻蓝扭过脸,"不用谢。” 又补充,“七日之后,奇山之行,别忘了。” 江离声伸手拿出一包零食,塞进他手里,“不会忘。” 卫轻蓝顿了一下,刚想说“我不吃这个。”,但看着江离声得了零食后晶亮的眼睛,将话吞了回去,收下了这一包零食。 江离声将储物袋系在腰间,自己也拿了一包零食迫不及待地打开捏了吃,“唔,我有好多天都没吃东西了。” 修士都辟谷,吃丹药,但她从小因为吃丹药如吃饭,吃的想吐时,他师傅就给她买一大堆零食哄她,让她搭配着吃,以至于长年累月,也就养成了如今的习惯,不吃凡间的食物,就浑身蔫巴巴的,如今好了,断了的粮接上了。 她吃的心满意足,也有心情跟卫轻蓝好好说话了,还是郑重道谢,“多谢卫师兄,我师傅做不到的事情,你都能做到,你真厉害。” 她学着安如许的语气真诚地夸他,“你将来,不止成仙,一定能成神。” 卫轻蓝轻笑,“行,借你吉言,回去吧!” 他说完,转身走了。 轻风拂衣带,这一笑,春风拂面,瑰姿滟逸,昆仑山常年不化的雪都消融了。 江离声呆了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人走没了影,她才回过神,重重地照着自己的脑袋敲了一下,小声咕哝,“完了完了,为了一口吃的,没原则了。” “什么东西好香啊。”安如许又爬上了墙头,吸了吸鼻子,“江师妹,你在吃什么?” 江离声转身,看着安如许,都无奈了,“安师兄,你这样养伤,是不行的。零食,你吃吗?” 安如许嘿嘿一笑,“就是因为养伤,太无聊了,我才躺不住,什么零食这么香,我要吃。” 他本来就是一个吃货,昆仑山上有的,但凡是能吃的,他都想祭奠自己的五脏庙。不过他素来吃的高级,不是灵植就是灵兽灵丹,凡俗五谷,他倒是从来不沾。 “凡间百姓吃的小吃食。”江离声向他走去,“五谷杂粮。你如今在养伤,不能吃吧?” 对于修炼之人来说,五谷杂粮吃了对身体没好处,还能产生杂质,大多数都是辟谷的。除非像她这样,反正吃不吃五谷,灵力轻易都没寸进,不受什么影响。像卫轻蓝已到金丹,吃了虽无益,但也无害就是了。但安如许好像不行,他还筑基,又在养伤。 “我想吃。”安如许见江离声吃的香,闻着味,觉得很馋。 江离声只能递给他一包,“那你少吃两口。” “好嘞,谢谢江师妹。”安如许费力地从墙头伸下手,够到零食后,捏了一颗,吃进嘴里,砸吧砸吧嘴,感慨,“多少年了,从我师傅将我带进昆仑,我就没吃过凡间五谷了。” 他又吃了一颗,怀念道:“都忘了是什么味了,真好吃啊。” 江离声看着他,“你可别上瘾。” 毕竟,她就是个另类,他跟她可不同,偶尔尝一口还行,不能整日吃这个。 安如许本来又伸进袋子里的手顿住,爪子缩回来,“好吧!” 他叹气,“哎,也不知道我们修行是为了什么,忌讳这个忌讳那个,整日苦修,真没意思啊。” 江离声还是觉得很有意思的,“若你不是修行之人,妴胡你是不能吃的,吃了会死人的。” “也是。”安如许成功被劝慰到了,“江师妹,你人真好。” 江离声催促她,“安师兄,你赶紧回去休息,否则你的身体若不养好,就没法跟我一起去奇山秘境了。” 她还是很想有个人结伴的,否则真怕自己刚进去,就被妖兽吃掉。 “行,我再忍不住出来找你说话,你别理我。”安如许滑下墙头。 江离声重重“嗯”了一声。 第三十五章 五花八门 江离声回到屋子里,迫不及待地将储物袋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有她要的符纸、笔、炼器的器材材料,还有八卦盘和一大堆零食。 她看着这些东西,心满意足,安师兄说修炼没意思,但她却不觉得,有了这些东西,她觉得修炼十分有意思。无论是炼丹,还是炼器,还是画符,她都有探索欲,就是她的灵力太驳杂了,每回都弄不好,总是惹祸。但即便这样,也不影响她觉得这些东西都有意思。 有了这些东西,她就不会觉得日子过的漫长又无聊了。 于是,接下来七日,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倒腾这些东西。 她这些东西都太普通了,所以,也惹不出什么大祸,毕竟练出来,也没什么太大威力,顶多将屋子棚顶掀了,但不等戒律堂找来,她很有经验地就先修好了。只是将隔壁养伤的安如许惊动了几回。 安如许第一回听见“砰”地一声,声响巨大,压根就不是关门声,他连忙跑出来看,这一看震惊了,隔壁江师妹的房顶没了,从中间坍塌。 见江离声灰头土脸从屋子里冲出来,他急忙问:“江师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你的房子怎么塌了?” 江离声用袖子抹抹脸,拍拍身上的土,不好意思地道歉,“安师兄,打扰你了。”,她挠挠头,“我炼器没掌握好火候,弄坏了屋子,对不住,惊扰了你。” 安如许恍然,看着塌陷的房顶,“我听说你在清虚时,什么都会点儿?但真没想到,你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没掌握好火候,是没炼成?” 江离声摇头,“练成了。” 安如许没想到就这样还能炼成了,他立即问:“你练了什么?能给我看看不?” “能啊。”江离声重新跑回屋子里,很快就拿出了一个圆形的凹凸不平的类似镯子的物事儿,“是这个。” “镯子啊。”安如许看着丑不拉几的东西,实在夸不出来,“你这、镯子戴着玩的?” 江离声认真地纠正,“不是镯子,是袖箭。” 安如许:“……” 原谅他没见过谁家的袖箭这么丑的一点儿都不像袖箭,就是个圆形镯子。 江离声将袖箭套到自己的手上,手指按了一下一处凹凸处,“嗖嗖嗖”三声,从里面飞出极其剑锋利的小箭,钉进了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上。 “哇!”安如许惊呆。 他看着三支小箭全部没入树干了,瞬间收回了刚刚嫌弃它丑的心思,惊叹道:“江师妹,你这袖箭,竟然能三箭连发,好厉害啊。” 江离声被夸的不好意思,“只有这三箭。” 安如许疑惑地转回头,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这个东西,只能发出三箭?不会吧?” “会。” 安如许:“……” 他还以为,能连发个百八十发呢。 江离声走到松树前,将三支小箭从树干里抠出来,又收回了袖箭里,回身叹气,“都怪我太穷了,材料不够,只能练出这三支。” 安如许立即捧场,“那也很厉害了。” 他就不会炼器。 他十分有兴趣地问:“江师妹,若是你材料够,能练出几支啊?” “我也不知道,这要看我的发挥的水平。”江离声实话实说,“失败了一支也练不出来,成功的话,十支八支是没问题的。” 安如许连连点头,找话夸,“那也很厉害,炼器不是谁都能行的。” 看着她塌陷的屋子,他为难道:“就是你这屋子,不能住人了,而且也是戒律堂的财产,得赔偿。” 江离声立即说:“我会修屋顶,我这就修。” 她催促安如许回去休息,自己爬上屋顶,去修房了。 于是,安如许亲眼看着,江离声将屋顶给修好了,且修的像模像样,一点儿也看不出痕迹。 就是这修屋顶,忒费工夫,她跑去林子里砍木头,又剥了树皮做遮雨的材料,和泥抹平,足足修了小半日。戒律堂来人瞅了一眼,对于她修的房顶没什么意见,自然也就不用赔偿了。 周枕言也特意来看了一眼,一看江离声的手法就是常干这活,他也没想到,这姑娘还有这个本事,放去山下凡世农家,有这一手泥瓦匠的绝活,也饿不死。 他夸江离声,“这些年,没少修房顶吧?” 江离声红着脸点头。 周枕言好笑,“行,只要你自己能修,随你折腾。” 大道千万,没有谁规定只能修一种道,也没有谁规定,一个人只能修一种道。但凡修道,都是逆天而为,塌个房顶,也不算什么,不将昆仑山劈了就行。 有了周枕言发话,江离声算是领了令箭,放心地在屋子里折腾了。戒律堂的课已不上了,周枕言让弟子们做好提前去奇山秘境的准备。她有七日的时间,可以将托卫轻蓝劳烦云端买的材料都用了,以备前往奇山秘境。 于是,安如许便在接下来养伤的几日里,听着每一日的上午,隔壁都会传出巨大的“砰砰砰”声,他依旧会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出门爬上墙头瞧,得知江离声不是炼器,就是画符,再或者炼丹等,总之花样繁多,每回不是掀屋顶,就是坏窗子坏门或者坏墙。然后,再看着她,上午半日搞破坏,下午半日修房子,整日里忙的说不上几句话。 安如许叹为观止。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女孩子有哪一个像江师妹这样修炼的。偏偏她乐在其中,不可自拔。 七日一晃而过,这一日,到了出发前往奇山秘境之日。 安如许的伤勉勉强强养回了七八成,路上还有段时间,能让他接着养,所以,这一日,他与江离声一起,拾掇好了随身带的东西,高高兴兴跟着昆仑山前往奇山秘境的队伍出发了。 第三十六章 出发 奇山秘境开启,是百年难遇的大事儿,各门各派都派了队伍前往。不止如此,还有一些散修得到消息,也齐齐前往。 昆仑山各峰各堂,都有人参加,队伍十分庞大,昆仑特意出了一艘飞舟,载着弟子们出行。带队的人江离声竟然都认识,天剑峰的贺贞棠,灵兽峰的金忘愁,还有医堂的应宗玉。 安如许与江离声对三人见礼。 贺贞棠瞥了二人一眼,问江离声,“能活着出来吗?” 江离声:“……” 这话她不太好答,但还是说:“我尽量。” 应宗玉失笑,“千万别被妖兽给吃了,眼见不妙,就赶紧跑,别硬碰,你从小到大又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奇山秘境里即便有好东西,但凭你师傅的本事,能给你弄到更好的,你此去,主要是历练长见识,还有保命,知道吗?” “知道。” 她对自己这条小命也爱惜得紧,本来对去奇山秘境,也没多大期待,跟别人不一样,她不去都行。 只是来了昆仑,不得不去,得守昆仑的规矩。 金忘愁没说话,这些日子里,她为了给赵可欣养伤,几乎掏空了半数积蓄,好歹将她的伤养好了,能够跟着去奇山秘境,她实在给不出这俩人好脸色。虽说事情起因主要在赵可欣,但她做师傅的,还是做不到对这两人大度给笑脸,能不为徒弟收拾这两人,她就已是克制有涵养了。 赵可欣养伤期间,一直没出住处,如今踏出山门,还是忍不住往安如许身上看。见到他跟江离声一起,脸色很不好看,但这回没再主动往他跟前凑,也没再对江离声冷嘲热讽。 祝文茵反而跟安如许主动问好,“安师兄,你的伤可大好了?” 安如许点头,“好了。” 江离声扭头看过去,见赵可欣清瘦了不少,本来有些圆润的脸,如今已瘦成了瓜子脸,可见真是吃了不少苦,而祝文茵还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见她看过来,对她笑了一下,“江师妹,此次前往奇山秘境,清虚也会去很多人,你离开清虚这么久,想必也想他们了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离声虽然不怎么想同门,还是点头,“祝师姐说的是。” 众人上了飞舟,安如许与江离声找地方坐,正巧瞧见陆少凌,江离声跟他打招呼,“陆师兄。” “哎呀,江师妹。”陆少凌只见一个白白净净眉眼灵秀的小姑娘,见着面熟,还在想是谁,听到江离声跟他主动打招呼,顿时想起了她,笑着说:“你穿了咱们昆仑的新弟子服,我一时没能认出你,江师妹在昆仑待了这么久,看来一切都好?” 各峰各堂都有自己的修炼任务,戒律堂只有犯事的弟子会去,他没事儿不往戒律堂跑,自然从江离声进了山门后,一直没见到她。 江离声笑着点头,“一切都好。” 陆少凌认识安如许,见她跟江离声一起,拍拍他肩膀,“安师弟,来,你和江师妹一起跟我坐。听说你受伤了?在咱们昆仑,你还能受伤,是自己跑去镇妖塔打妖兽了?” 安如许挨着他坐下,“陆师兄,你也太高看我了,镇妖塔里的妖兽都是什么级别?最次金丹,单独拿出来一个都能把我吃了,我还打妖兽呢,不可能。” 像卫轻蓝那样一回杀了两个妖蛇,忒逆天了。 “那你是怎么伤的?”陆少凌问。 安如许看着他,“陆师兄,你没有故意明知故问吧?” “没有啊。”陆少凌解释,“我闭关了,才出来,就听人说你受伤了,不知细情。” 安如许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毕竟赵可欣事情闹的大,不少人都知道,他一言难尽地说:“拉架来着,被刺了一剑。” “这话怎么说?”陆少凌好奇不已。 江离声咳嗽一声,主动说:“是我跟人拌嘴,打了起来,安师兄为了帮我,被人刺了一剑。跟我打架的人已受到惩罚了。” 安如许还是要脸的,听江离声避重就轻,没把他是祸水的起因说出来,他觉得这样解释挺好,“对对对,陆师兄,就是这么回事儿,是我倒霉。” 陆少凌点头,“咱们昆仑戒律严,不同于清虚,江师妹刚来,大约不适应。以后你若是常待,还是要跟人以和为贵。” “陆师兄说的是。”江离声点头。 安如许惭愧,若非他跟江师妹走的近,也不至于他招惹的桃花祸水引到了江师妹身上,他挠挠头,“江师妹已是很乖的了,这事儿不怪她,还是怪我的。” 江离声嘟囔:“也不太怪安师兄,是别人不讲理,活该。” 这回轮到安如许咳嗽了。 毕竟,这个舱里,不止坐了他们三个,远处还坐了赵可欣和祝文茵,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难保不被人听到。 他是一个不善于说别人坏话的人,无论是当面,还是背后,除非被逼急了。 赵可欣和祝文茵本就关注他们,作为修行之人,在不设屏障的情况下,耳朵敏锐,想听自然能听得到,赵可欣脸色更难看了,忍不住想站起来说什么,被祝文茵按住手给按下了,小声提醒,“师妹,不可惹事,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赵可欣自然没忘,压住火气,扭过脸,心想着江离声,总有你落单的时候,秘境进了容易,出去难。 陆少凌看看江离声,又看看安如许,想着这两人短短时间,交情倒是好。他转了话题,“安师弟,江师妹,你们两人结伴而行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你们都谁?”安如许没看到别人。 陆少凌道:“玉珠峰的师弟师妹们,他们爱玩,去里舱行酒令了,我一杯倒,就没跟他们一起凑去里舱。但进了秘境,是一起的,毕竟我是他们的师兄。” “好啊,我这里只有江师妹我们俩,陆师兄你和玉珠峰的师弟师妹们若是不嫌弃我们俩拖你们后腿的话,就一起。”安如许自觉自己不厉害,江师妹的厉害劲儿关键时刻只能让自己不受伤,但不能保证自己不被妖兽一口吞掉,所以,他们的未来还是很堪忧的,人多势众也好。 “不嫌弃,就这么说定了,我没意见,我的师弟师妹们都很好,不歧视人,也不会有意见。”陆少凌一锤定音。 安如许很开心,看向江离声,江离声也很开心,对他点头。 第三十七章 对上 飞舟行了三天,来到了奇山秘境。 三天时间里,安如许的伤已养得九分好,下了飞舟后,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奇山秘境还未开启,山门前,已聚了不少人,江离声扫了一圈,没看到清虚的人,想必还没来。 对其他各门派的人,她都不怎么认识,哪怕十年大比时,各派互相切磋交流,也没人想跟她切磋交流,毕竟她名声在外实在太废柴。大比输的惨烈,风云榜三千,她连个尾巴都没混上,除了有个好师傅,不值得人结交。 凡世有凡世的江湖,仙门也有自己的江湖,凡世分三六九等,仙门也一样。江离声在仙门里,就是那九等最末,哪怕她有个好师傅,也挽救不了她的人缘。 对比她没人搭理,赵可欣和祝文茵便受人喜欢的多,很快就找到了相熟之人,与人热聊了起来。 安如许也有熟识的人,是太乙门派的一位男弟子,那男弟子见到安如许,十分高兴地打招呼,“安师兄。” “陈师弟。”安如许见到熟人也很开心。 二人打过招呼,这人问安如许:“安师兄,我听说你吃了一只妴胡?被罚的狠,还以为你此次出不了山门了。没想到,你也来了秘境。” 安如许“嗐”了一声,“被罚在戒律堂守戒一年,但此次奇山秘境开启太难得,百年才开一回,戒律堂今年有新弟子受教,我便也能跟着新弟子一起,算戒律堂的人跟着进秘境试炼。等回去,我还是要继续待在戒律堂,待够一年为止。” 他大吐苦水,“你不知道,戒律堂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我才待了一个多月,就受伤了好几次,几乎天天被先生打趴下起不来,疗伤的丹药都吃不起了。” “我看你如今好模好样的啊,这么惨的吗?”这人一脸佩服,“妴胡你都敢吃,我听说时都惊了,你也太厉害了。” 各大仙门之间,除非特意封锁的消息,很多时候,都没有秘密。仙门之间来往,切磋交流,都能互传互通。 安如许咳嗽,“我就是嘴馋。” 这人问:“妴胡好吃吗?” “不太好吃。” “再怎么说,也是你昆仑的长老从数万里之遥的尸胡山带回的,你就这么给吃了,你胆子也太大了,昆仑本就戒律严,你被罚的狠,也不亏。”这人拍拍安如许肩膀,视线扫到了安静等在一旁的姑娘,显然是跟安如许一起的,他不由问,“这位是……” “这是江离声江师妹。”安如许想起一旁的江离声,给二人介绍,“这是太乙陈留安陈师弟。” 陈留安看着江离声,“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江离声不好意思,“清虚江离声,目前在昆仑受教。” “啊。”陈留安一拍脑门,“原来是清虚的江师妹。我前些日子也听说了你的一桩事儿,说你又闯了大祸,但具体是什么大祸,倒没人知道。” 江离声摸摸鼻子,“被我师傅封了消息,陈师兄自然不太好打听出来。” 陈留安一听是特意封锁的消息,他虽然好奇,但也不问了,对她本人十分感兴趣地说:“我听叶师兄提过江师妹,一直就想见见,可惜每回有试炼,你都不出清虚,今儿总算见到了。” 江离声眨眨眼睛,“陈师兄口中说的叶师兄是……” “叶星辞。” 江离声惭愧,“他是不是说我太笨了,没能在他的手下过一招。” “不是,叶师兄说,你那日不该只在他手里过一招,不知是怎么回事儿,他也十分不解,就提了你两句。” 江离声笑,露出两个梨涡,“是我技不如人,叶师兄太厉害了,他的剑术,我扛不住。” 陈留安心想江师妹看着眉眼素净疏淡,笑起来真好看,刚要说“叶师兄的剑术是很厉害。”,清虚的飞舟便到了,他改了口:“清虚来了。” 江离声扭头看去,果然见清虚的飞舟停下,从飞舟上下来一大批人,三位峰主带队,身后跟着筑基及以下的弟子。这些人她没有一个是不认识的,毕竟,从小到大,她在清虚闯的大小祸不断,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被她祸害过,以至于她被送离清虚的那天,听到了大片的欢呼声。 江离声抬步走过去,迎上清虚的人,讨好地笑问:“厉师叔,汪师叔、楚师叔。你们想我了没?” 三人两男一女,分别是清虚三峰峰主,天云峰厉书铭,丹灵峰汪雨晴,药峰楚沥青。见到她,齐齐没了好脸色。 尤其是药峰楚沥青,上万亩灵植被毁了一半,把楚沥青心疼的至今都想把江离声逐出师门,那日他险些气吐血,要不是晚去了一步,让宗主将江离声送走了,他非要以死相逼,将她逐出师门不可。 他明明是一个清俊的人,如今见了江离声,想起被毁的灵植,脸都气青了,对着她双眼冒火,“混账东西,你还有脸来见我?” 江离声被他的骇相吓的后退,脸上笑容尽失,“楚师叔,您别恼,这事儿有内情,那灵植……” “江师姐,你毁灵植,是我和昭阳峰的程乾师兄亲眼所见,你可做不得赖。”一女子从队伍后走上前,清脆出声。 这女子正是清虚灵兽峰那位跟清虚昭阳峰程乾背着程乾未婚妻偷偷约会被她撞见,二人怕她将事情说出去,合伙对她栽赃陷害,让她百口莫辩的师妹纪茯苓。 那一日,还能对她说个对不住,如今这是良心已安,帽子彻底扣她头上了。 江离声顿时气笑了,贼喊捉贼,真是被她玩的明白,她看着纪茯苓冷笑,“纪师妹,当时我师傅急着把我送走,没让我辩驳,你便以为,这事儿板上钉钉了吗?那要不要,咱们两个站在这里,让楚师叔给咱们两个搜魂,看看到底是我毁了药峰的灵植,还是你伙同程师兄栽赃陷害同门师姐?” 纪茯苓脸刷地一白。 江离声冷哼,“恬不知耻,狗男女。” 纪茯苓神色慌乱,脸红红白白,“你、你胡说,我没有,就是你做的。” 江离声懒得理她,“到底有没有,搜魂便知。你以为没有留影石,便没有证据了吗?你、我、程师兄我们任何一个人,本身就是证据。你是三岁小孩子吗?如此天真。以为你们害了我,我就真百口莫辩了?” 她不客气地骂,“寡廉鲜耻,蠢而不自知,男盗女娼,臭不要脸,栽赃陷害同门,贼喊捉贼。你们这种人,才不配待在清虚。” 第三十八章 自证清白 江离声早就想骂人了,但当初她师傅没给他她机会,生怕她被人吃了,急急将她送走,这口气她一直憋到现在,如今逮到了自己主动跳到她面前的纪茯苓,她骂了个畅快。 她这一通骂,将所有人都骂懵了惊呆了。 包括三位峰主。 江离声从小到大,什么模样,清虚的峰主堂主长老们都是知道的,平日里乖乖巧巧,闯祸了心虚愧疚撒娇,还没见她这么劈头盖脸骂过谁,而且这些话,她都从哪儿学的? 他们不承认从清虚学的,什么男盗女娼都骂出来了,这、这像什么话! 楚沥青黑了脸,“江离声!” 江离声骂完了人,再看楚沥青的黑脸,顿时一脸委屈,“楚师叔,是我做过的事情,从小到大,我就没有不承认的,不是我做过的事情,谁往我头上扣帽子让我背黑锅都不行。” 她伸手直指纪茯苓,“就是她,她和程乾……” “你胡说!你胡言乱语。”纪茯苓大喊着打断她的话。 江离声不理她的喊叫,把话顺畅地说完,“……背着人偷偷约会,被我撞见,怕我说出去,栽赃陷害我。他们两个,男的丑,女的贱,一对狗男女。为了陷害我,不惜毁了上万亩灵植,如今还恬不知耻跑我面前来大呼小叫,是怕所有人都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吗?” 纪茯苓猛地拔出剑,对着江离声劈砍,“你胡说!” 江离声不躲不避,小脸冷冷的,“有本事你就当着三位师叔的面杀了我,看我师傅不将你们两个狗男女抽筋扒皮下油锅打入十八层地狱。” “够了!”楚沥青挥手拦住了纪茯苓的剑,冷眼看着纪茯苓抖如筛糠脸色白如纸仓皇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气的脸色铁青。 “不、不是我、她、她说的不对,就是她。”纪茯苓惊惶地往后退,整个人惊惧不已,几乎站都站不稳。 “搜魂。”江离声一口咬定,“楚师叔,你先来搜我的魂,再搜她的,我就不信,这世道上还没有公正公允了。” 若不是她闯入禁地,得过卫轻蓝搜魂,还想不到,她可以这样自证清白。 如今她是一脸的理直气壮,她没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被这两个贱人陷害给他们背锅。她才不要吃这个哑巴亏。她自己都不怕寡廉鲜耻在这么多人面前跳出来继续诬陷她,她凭什么还怕影响宗门名声给他们这对狗男女继续瞒着遮掩背锅? 厉书铭皱眉,训斥江离声,“胡闹,奇山秘境马上就开启了,怎能搜魂?” “我可以不进奇山秘境。”反正她也不是非进去不可。 汪雨晴也不赞同,“这件事情,等从秘境里出来,回清虚再论断。如今当务之急,是你们要做好准备,奇山秘境百年难遇,正是你们历练的机会。”,她看着江离声,“你已成人了,不能再不历练,要想成大道,这是必经之路。不停历练,才能磨练你心志。” 江离声执拗,“他们两个狗男女,若是在秘境里害我怎么办?若是让我进秘境可以,但她与程乾不能进。” 厉书铭与汪雨晴一噎。 楚沥青脸色难看,“程乾已在数日前,突破金丹,他没来。” 年轻一辈的金丹数量,一直以来是三大仙门暗中较量的重心,如今程乾不到三十突破金丹,已是少有的俊才。毕竟不是谁都像卫轻蓝、叶星辞那么逆天,不到二十,就已是金丹。 江离声脸色也顿时难看了,这才想起,怪不得没看到程乾,还以为躲去了最后面,原来是突破了金丹没来。 她恨恨道:“他是金丹又如何?天下少年俊杰,金丹多不胜数,他即便突破金丹,这事儿也没完,那就先搜他的魂。反正若是让我进秘境,他们这对狗男女,都不能进秘境。” 厉书铭头疼,“这里是秘境入口,不是执事堂,此事得回宗门再说。” “回宗门说也行,我进秘境,把她押回宗门。”江离声瞪着纪茯苓,“我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要么现在就搜魂,对她绳之以法,要么就我进她不许进,否则,万一等我进了里面,被妖兽吃了,或者被她杀了,我找谁说理去?” 楚沥青问她,“你真要搜魂?” “是。” “行。”楚沥青对她伸手,“你过来,我先搜你的。” “楚师兄。”汪雨晴拦住他,“此事不宜急,还是回宗门定夺。不如就答应她,她进秘境,纪茯苓由人带回宗门。” “我不。”纪茯苓惨白着脸,“不能听她的。” 汪雨晴眉眼一厉,“那先搜魂你。” 纪茯苓顿时白着脸没了声。 汪雨晴骂,“如此心虚,看来八九不离十。你还有什么脸狡辩不许?” “秘境开了!”有人忽然喊了一声。 众人闻言看去,果然见前方秘境入口,出了一个偌大的黑洞。正是秘境开启了,在开启的第一时间,已有人冲了进去。 安如许走过来,看看清虚的人,又看看江离声,“江师妹,咱们也该进去了。” 他刚刚离的远,只看到这边在对持争执,本想走过来,发现江师妹好像没吃亏,他也不好掺和人家清虚内部的事情,只能按捺没动,在远处旁观,如今秘境开启了,众人都动了,可江离声一动不动,他只能过来喊她。 江离声看着安如许,“抱歉安师兄,我不进秘境了,你跟陈师兄他们结伴一起,反正少我一个,也不算什么。” “这……”安如许有些着急,“这个秘境百年一遇,如今你也算是半个咱们昆仑的弟子……” “小丫头,还磨蹭什么?秘境开了,赶紧走。再迟秘境关了。”应宗玉蹙眉喊江离声。 江离声回头看了应宗玉一眼,又转回身,看着楚沥青,“楚师叔,要搜魂快点儿。” 楚沥青这时气的不行,黑着脸,“你进,她不进。” 纪茯苓惊骇,不、不行,她不能被押回去,她抖着手拿出一张符,快速贴在了自己身上,白着脸瞬间冲进到了秘境入口。她动作太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她人已没了影。 江离声气死了,大喊:“楚师叔。” 楚沥青瞬间出手,时间顿凝,虽只是一瞬,但仍旧用他的法器,将已冲到了秘境入口的纪茯苓抓了回来,“砰”地一声,扔到了地上。 江离声上前,狠狠地踹了地上被抓回来的人一脚,“找死啊你,敢当着楚师叔的面不听话作妖,是嫌自己死的太慢吗?” 这一脚,她早就想踹了。 在清虚,她连师傅都不怕,就怕楚沥青,否则若不是因为毁了他药峰的药田,师傅身为一宗之主,何至于怕的连她分辨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将她送走昆仑?还不是怕楚沥青撕了她。 第三十九章 搜魂 人蠢而不自知。江离声觉得纪茯苓就是。又蠢又毒还没脑子。 她还想再踹两脚,汪雨晴一把拽住她,没好气,“行了,你快进秘境,秘境马上就会关,别耽误了,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儿,出来再说。” 江离声不放心,“汪师叔,你们不会把她放走吧?” “不会,你快走。”汪雨晴催促她。 江离声站着不动,“你们要保证。” 楚沥青黑着脸,“赶紧滚。” 江离声跺脚,“你保证。” 楚沥青抬手一挥,将她瞬间送到了秘境入口,显然是一句废话也不想跟她说了,江离声“啊啊”两声,也顾不得了,大喊,“安师兄。” 安如许赶紧冲了过去,一把拽住她,同时大喊,“陆少凌!” 陆少凌都惊呆了,连忙冲过来,一把拽住安如许的手,也大喊,“师弟师妹们,快快快!” 太乙的人惊醒,连忙一个拉一个拽一个,如串绳一般,挤进了秘境。 清虚的人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料到,江离声去了昆仑后,人缘会这么好,而且,还跟太乙的人混在一起。 要知道,她在清虚,可是祸害的人人躲她,一点儿人缘也是没有的。 “你们还不快跟上。”厉书铭清喝,“都还傻站着干什么?秘境快关了。” 清虚的人惊醒,连忙纷纷冲进了秘境里。 最后一波人进入,秘境瞬间关了,原地还剩下各门派送弟子来的峰主长老们,他们是负责等在秘境外的带队人,每个人最次元婴修为,是不进秘境的。除了他们,还剩下一个地上躺着被江离声一脚踢晕过去的纪茯苓。 秘境关闭,入口顿时静了下来。 楚沥青看着地上躺着的人,抬手罩在她的头上,他是个十分干脆的人,还是听了江离声的,没等回宗门,便对昏迷了的纪茯苓进行了搜魂。 厉书铭与汪雨晴都没阻止,毕竟,上万亩药田被毁,楚沥青气的吐血,若不是抓不住江离声,他早就撕了她了,宗主自掏腰包,拿出了自己的所有积蓄,赔偿药田,但也没能让楚沥青满意,一个好脸子都没给,更甚至,他每日要求宗主亲自帮他侍弄恢复被毁了的药田,宗主这些日子,被他折磨的苦不堪言,几乎自闭。 谁能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不是江离声做的,她是被人陷害的,若是宗主知道,怕是也要气吐血。 程乾年纪轻轻突破金丹,素来刻苦,从不惹事儿,纪茯苓瞧着也是一脸老实相,守规矩的很。谁能想到,他们能背地里干出这事儿。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也没人觉得会冤枉江离声,她从小到大,修这个,习那个,五花八门,祸害不断,还以为她又跑去药田里摘灵植炼丹没掌握好火候,才烧了药田,闯了大祸,哪里知道,她是被人陷害的。 随着搜魂,真相摊开在楚沥青面前,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黑成锅底。纪茯苓被搜魂疼醒挣扎,但她怎么抗拒得了楚沥青的威压?她面容扭曲,浑身冒冷汗,整个人都湿透了。 楚沥青在触到纪茯苓刻在灵魂里的真相时,他心底升起暴怒,强横地将一团画面取了出来,放在厉书铭和汪雨晴面前,“你们看。这两个狗东西,真的是他们。不知廉耻,背后勾搭,事情败露,栽赃陷害。” 他们几乎所有人,都被骗了。 厉书铭和汪雨晴虽然见江离声一脸理直气壮骂人,言之凿凿,骂的纪茯苓白着脸慌慌张张,已相信了她。但毕竟没有亲眼见到事实来的更确定,板上钉钉。 看着被搜魂出来的画面,他们也很愤怒。 厉书铭素来是个好脾性,如今也气的不行,这画面看两眼,就污人眼睛,他收回视线,“不可饶恕,被处以极刑,都不为过。带回宗门处置吧!” 他们的不可饶恕不是背离道德偷偷摸摸偷情,而是竟然害怕江离声说出此事,动手毁了药田栽赃陷害她。要知道,上万亩灵植啊,损失多少?药田供应着整个清虚,无论是炼丹炼器阵法,还是各人修行修炼,都离不开灵植辅助。 汪雨晴也是个正直的人,脾气也素来温柔和善,如今也气了个够呛,她就说,江离声从小到大,闯的祸多了,不差这一桩,不至于死不承认。往回,她都是一脸心虚又愧疚,闯了祸后,让干什么干什么?修房顶、修屋子,修院子,修园子,更甚至,耗尽灵力助人修行做补偿,虽有她师傅包庇,但也只是不被逐出宗门不挨执事堂执鞭责罚而已,别的该做补偿,还是要做补偿的。但这一回,她一口咬定不是她干的。原来还真不是她干的。 她对楚沥青道:“我和厉师兄在这里守着,楚师兄带着她回宗门。此等没有品性,没有道德,寡廉鲜耻,陷害同门的人,绝不能姑息。” 楚沥青点头,收了纪茯苓的记忆,又将地上的人用法器装了起来,带着走了。 清虚这边三位峰主解决事情,昆仑与太乙的人都不好过来,如今见楚沥青已走,事情了结了,这才过来打招呼。 三宗素来友好,上万年交情,峰主堂主长老们也大都熟识。 应宗玉直言,“厉师兄、汪师姐,江离声那小丫头是不是被人冤枉了?” 厉书铭点头。 汪雨晴叹气,“宗门小辈,不像话,让应师弟看笑话了。” 江离声骂纪茯苓时声音不小,楚沥青搜魂时没遮没掩,他们也不好对人摇头说谎,睁着眼说瞎话不承认。 “我还挺喜欢江离声那小丫头的,若没有这一遭,她哪能被送到昆仑?”应宗玉主要想的是,若没有江离声,他如今怕是还为着卫轻蓝灵府的伤犯愁,耽误疗伤,就是耽误修行,别人耽误也就罢了,卫轻蓝可不能耽误。 汪雨晴露出笑容,“难得有人喜欢她,这么看来,她在昆仑没惹祸?” “没有没有,待的挺好,人乖巧又守规矩,没犯事儿。”应宗玉觉得江离声跟赵可欣的争执就不必说了,这等小事儿,不值当说,不算什么。 “那就好,等从秘境出来,就让她回宗门。”汪雨晴道。 应宗玉笑道:“不急。等她出来再议。” 第四十章 山膏 秘境如一个黑洞,人一脚踏进去后,如踏虚空,整个人折了进去。 江离声从没进过秘境,“啊啊啊”地大叫,“安师兄,你抓住我。” 安如许死死拽住江离声的胳膊,也大叫,“江师妹,你放心。” “啊啊啊!” “啊啊啊!” 放大的音量,带着惊震,都是两个人的叫声。 起初是不停坠落,后来天地旋转,疾风气流涌动,哪怕安如许用尽了所有力气,也挡不住秘境里的风暴,拽着江离声胳膊的手不受控制地松脱,到底脱了手。 江离声心想完了。 安如许也觉得完了。 他们不会都被摔死吧! 后面一连串的人,也都控制不住地脱了手,成了单独的个体,翻转、坠落、什么也看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砰”地一声,江离声被栽了个七荤八素,摔到了地上,她素来禁摔禁打,脑子里记得这里是秘境,处处危险,不是任她随意躺着都安全的地方,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见这里是一片密林,她掉在了两颗枯死的大树中间,幸好没掉到树上,否则枯枝岂不是得把她扎个洞穿。也幸好地上因为长年累月堆积的落叶足够厚实,才没将她摔晕过去。 这里十分安静,除了树木落叶,别无一物。 江离声四下看了一会儿,发现这里没有一株活着的树,这些树像是死了许久了,怕是年深月累,不知多少年了,但偏偏,落叶没化成泥。 她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没见有人跟着她一起坠落到这里,她也没敢喊,生怕招来什么东西。这点儿常识她自觉还是有的。 她摸索着拿出传讯牌,对着安如许的传讯符啪啪啪点,可是点了半天,传讯牌一点儿亮光都没有,毫无动静,她知道了,这里无法传讯。 听她师傅说过秘境,每个秘境都不一样,而奇山秘境,在来的路上,她也听安如许和陆少凌探讨过,二人都做过了解和准备,说这里其阴多铁,美玉、青垩,有不死之草,服之不夭。但没有说过,这里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枯林啊。 昆仑的藏书阁,据说详细记载了奇山秘境内的情形,但每百年的记载都不同,每百年,这里面的迷障会重新变化一次,只有破了迷障,才能见到真章,她当时关在屋子里炼丹炼器,听了之后也就没去藏书阁,反正每百年都不同,她觉得她花时间去看,还不如炼点儿保命的东西呢,更何况还有安如许与她一起。 谁知道,安如许跟她进了秘境就被迫分开了。 显然,这些枯林,大约时什么迷障。 但怎么破啊,她不知道。 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脚踩在枯枝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走了一会儿,也没见什么危险的东西,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想想也是,她摔进来时,弄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惊动什么东西,可见这里好像没有危险。 于是,她放开胆子大声喊,“安师兄!安如许!” 一连喊了好几声,无人回答。 她拿出剑,踩上去,决定御剑走,好在传讯牌失灵,但她的灵力不失灵,她聪明地打算御剑到高处,跳出这偌大的望不到尽头的枯林,但是震惊地发现,随着她御剑往高,四周的枯木也跟着长高,她御剑往高一寸,枯木长高一寸,她御剑长高一尺,枯木长高一尺。 她试了半天,也没能跳出枯木林,只能往下落剑,随着她落下,枯林跟着落下,直到她落到了地上,枯林又恢复原样。 江离声吸气,“你专门跟我做对是吧?” 枯木林无人回答她。 江离声折腾半天,也不想动了,“怎么出去啊。” 她收了剑,很快就想开了,她进秘境,不需要找什么不死之草,抢什么机缘,只需要不被妖兽吃掉,保命就好。这枯林里看来没什么危险,那她还折腾什么?在这里待着等到秘境的时间到,她弹出去就好了吧? 于是,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打开储物袋,一包包的零食透出香味,各种各样,闻着极其有食欲。她从中拿出一包,咔哧咔哧吃了起来。 她吃的香,忽然一只毛绒绒的爪子从她身后伸出来,快速地抢走了她手里的零食。 江离声一惊,瞬间跳了起来,扭头瞪大眼睛,只见在她刚刚坐的地方,有一只兽,它的形状像猪,周身皮毛红如火,见她跳走,对着她呲牙,发出人语:“狗娘养的,跑什么?” 江离声:“……” 这东西张嘴就骂人。 她防备地看着它,“你抢我东西,还骂人!” 这东西看着她,露出凶相,“都给我,不给吃你。” 江离声才不想给,要在秘境里待好久呢,把零食都给了它,她吃什么?有了上次土蝼抢它零食的经验,她聪明地知道,畜生就是畜生,给它多少都没够的,她还不如一点儿都不给,打死都不给。 不过这东西叫什么来着?她师傅从小给她普及的怪兽录里,这东西有没有? 她脑中快速地想着,搜寻久远的记忆里,这东西的形状模样,好像叫山膏,但山膏产自苦山啊,距离秘境的大騩山相差了五百多公里,这是怎么回事儿?她为什么会掉到了这里? 山膏见江离声不给,顿时发怒,张大嘴,向她攻击来。它的速度非常快,如一团火球,转眼就来到了江离声面前。 江离声躲避不及,立即挥剑,她的剑刺到了它嘴巴里,只听“咔”地一声,它的剑竟然被这东西嚼碎了。 嚼碎了!!! 江离声拿着剑柄,整个人都惊了,眼见不好,将剑柄对着它眼睛砸去,然后扭头就跑。 而山膏自然不可能让她跑了,灵敏地躲过砸它眼睛的剑柄,张大嘴吐出碎剑片,在她身后追。 整片枯林都是江离声逃跑冲撞到枯枝上的咔咔声,同时也是山膏在她身后一边追一边从它嘴里吐出的不断的骂声。 骂她小气,骂她不是东西,骂她狗娘养的,短腿小崽子,骂再跑生撕了她。 把江离声骂的火气直往上涌,很想回头跟它打一架,但这东西连剑都能生生嚼碎,她不敢。只能拼命往前跑,试图靠着她的御剑速度,将这东西甩开。 幸好,她的储物袋里有备剑,否则今天完蛋了,她刚踏进秘境的第一天,就得被吃掉。 第四十一章 救狗命 江离声跑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半日、一日、又一夜…… 两日、三日…… 山膏还在追,她一直不停地跑,无论如何也跑不出枯林,用尽全力,也甩不脱身后追着的东西。 哪怕她御剑再快,这东西也一样快,眼睛都追红了,但嘴里的骂声却一直没停,不知道哪里学来的那么多骂人的话,换着花样骂她,骂的江离声都麻木了。 偏偏,这东西骂人还不耽误它追人。 穷追不舍。 太可怕了! 江离声想跟它和解了,一边跑,一边试图打着商量,“我给你一包,就一包,再多没有了。你追我八天,也最多一包。” “狗娘养的,都给。” “你才是狗娘养的,不可能。” 山膏呲牙,眼里冒火了,是真的火,火焰通红,火烧得旺,“狗东西,烧死你。” 骂完,两眼对着她喷出火。 江离声只觉得后背烤得慌,立马拿出新炼的防护罩,罩在了头上,将自己全身上下保护了起来。 这时,她十分庆幸,她炼器时炼了这个。找卫轻蓝请云端在山下采购时她还很穷,买不起好的材料,买的数量也不多,买回来的炼器材料只够她节省着炼出两个东西,一个是袖箭,一个就是这防护罩了。 袖箭就不说了,主打一个出其不意,三箭让想杀她的东西毙命。防护罩虽然是最普通的,但因为她灵力特殊,所以,可以防火、防雨、防雷劈、防御保护自己不被刀剑砍。 但这东西刀剑不入,她已折损了一把剑了,自然不敢将袖箭再拿出来,只能跑,如今拿出这防护罩来,只要它不追上它,她相信,它喷出的火就奈何不了她。但她也不敢停,她怕这东西把她的防护罩也给嚼碎。毕竟它的嘴实在是太大了,能生吞人。 “臭东西、狗东西、王八蛋、混账东西、什么破玩意儿、鬼玩意儿,连老子的火都能挡住。”山膏见喷火不管用,又是一连串的骂声,似乎急的它都要跳脚了。 江离声骂回去,“你才是臭东西、狗东西、王八蛋、混账东西、什么破玩意儿、鬼玩意儿,对老娘追一百年,不给就是不给,你追也没用。” “啊啊啊啊啊。”山膏吼叫,“吃了你,吃了你!撕了你!” “略略略!”江离声回头对它吐舌头。 被追了三天,她虽然心里怕死,但谁又没长嘴了,有本事来啊。 一人一兽,骂声和反骂声不绝于耳,惊动了远处一个同样迷惘走不出枯林的人。 这人是正是陈留安,他正坐在地上擦剑,听到一堆脏话,觉得耳朵都要污了,不过听其中一个声音十分熟悉,他立即起身,探头看来。 这一看,顿时睁大眼睛,前方罩在一层光圈里的人,好像是清虚的江师妹。而她身后追着一团火红的东西,像是什么妖兽,他不认识,但不妨碍他眼睛好使看的清楚,那妖兽通身冒火,十分凶恶,且能口吐人言,一大串的骂声,从它嘴里不打磕绊地骂出来,句句脏污,句句不离生吞活撕。 他看的害怕,但还是挥剑上前,打算相助,“江师妹!” “啊啊啊啊,陈师兄!”江离声看到陈留安,差点儿掬一把辛酸泪,跟看到了娘家人一样,几乎热泪盈眶,“陈师兄,这东西吃剑,它能把剑嚼碎,你要小心啊。” 她只来得及提醒这一句,人已到了陈留安近前。 陈留安听的清楚,本来挥剑拦住这东西,要往它嘴里刺的剑半途拐了个弯,刺到了它头上,顿时觉得一阵火烧,热气铺面,而手中的剑似乎也碰到了什么坚硬的铁石上,不止分毫没刺进皮肤,反而他的衣袖都被这东西喷出的火烧着了。 他立马抽剑,一跳三尺高,快速截断衣袖上的火,大声问:“江师妹,这东西叫什么?怕什么?” “这东西叫山膏,我也不知道它怕什么。它会喷火,能用嘴嚼碎我的剑,看起来刀剑不入。”江离声见有人帮她,她自然不好意思再跑了,只能停下,快速地回答陈留安。 陈留安是太乙天珠峰主的亲传弟子,他的师傅跟太乙宗主是嫡亲师兄弟,所以,他与太乙的叶星辞,自小一起学艺,风云榜三千,他也是挂了名号的。即便他手中的剑奈何不了这东西,但他有法器吧? 江离声觉得,他又不像她,走得急,身边没有好法器带着,而在秘境入口见的那三位师叔,也没给她稍来她的东西,她仅用那么点儿材料炼的丹药、宝器、符箓她也不敢用,生怕一旦用了,苟不到秘境开启出去的那天。 她得省着点儿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 但陈留安跟她不一样啊,他肯定有,且应该还很富有。 果然,她猜的没错,陈留安的确是有好东西,他又刺了两剑,发现这东西的确刀剑不入,他改为对他扔泼水符,这个管用,瞬间大水瓢泼而下,一下子将山膏浇了个落汤鸡,将它眼睛里冒的火给熄灭了。 江离声大喜,拍手称快,“陈师兄,管用,你太厉害了,再来。” 泼水符她也会画,可惜,符纸不够,她没画,故而没有。 陈留安也受到了鼓舞,又扔出一个惊雷符,对着山膏便劈出了一道惊雷,将山膏的皮毛都劈的立了起来,但劈完了,发现它还好模好样,抖了抖身子,对着陈留安呲牙怒目冲过去。 陈留安又连忙扔出攻击符,不管用,只伤到了它点儿毛发。他一边躲,一边又扔出受困符,瞬间将它困在了原地转圈。 陈留安见管用了,大松了一口气。 江离声也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连忙撤了防护罩跑到他身边,“多谢陈师兄救我狗命,这狗东西太凶残了。” 陈留安顿了一下,“狗命?” “嗐。”江离声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狗东西会骂人,追着骂了我三天了,这三天我跟它对骂,学了很多不好的东西。” 她赶紧呸掉,“呸呸呸,我得把那些脏话都忘掉。否则我就学坏了。” 陈留安:“……” “狗东西、王八蛋,两个狗东西,两个王八蛋,快放老子出去。吃了你们。撕了你们。”山膏四下乱撞,见出不去,又骂起来。 陈留安扭头看了它一会儿,评价,“这狗东西,还挺会骂人。” 江离声:“……” 任何一个好人,跟这爱骂人的东西待久了,怕是都能学会脏话。 第四十二章 隐幻符 江离声被山膏追了三天三夜,如今又累又困。 她撑不住地坐下,问陈留安,“陈师兄,你这符箓,能困住这狗东西多久啊?” 陈留安见山膏不停转圈冲撞,符箓被它屁股甩来甩去,他也不太确定多久能被它甩掉,“按常理来说,能困住一个时辰,但这东西太凶猛了,我也不知道。” 他问江离声,“你刚刚说这东西是山膏?” 江离声点头,“你看它的模样,不就跟怪兽录里记载的山膏很像吗?” 陈留安挠挠头,不好意思,“我没有熟读怪兽录,对很多怪兽,不是十分了解。只在出行前,仔细了解过门中前辈们记录出入奇山秘境遇到的妖兽,但前辈们的记录里,好像没有这东西。” 江离声叹了口气,“这东西产自苦山,咱们进的奇山秘境,按理来说,不是应该在大騩山吗?我遇到它时,也很纳闷不解。” 她无奈,“若我记得不错,苦山距离大騩山,要五百多公里。我们是怎么掉进了这里?” “啊?”陈留安惊了,“那这是怎么回事儿?” 江离声摇头,“我也不知,我掉进这片枯林,已经三天了,足足被这狗东西追了三天,我御剑的速度你也看到了,不慢吧?但我三天都没能跑出去这片枯林。” 陈留安点头,“我也是掉进了这里,也三天了,但三天来,我连一只耗子都没见着,如今幸好碰到江师妹你。否则我要开始砍树了。” 江离声也觉得幸好碰见了他,否则她还被追着跑歇不下来呢,恍然,“原来刚刚陈师兄你是想砍树。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枯林,要砍多久?” “我也不知道,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一直被困在这里。”陈留安也走了三天了,一直没走出去,如今听江离声说她御剑跑了三天三夜,都没能跑出去,顿时觉得砍树怕是砍到累死也出不去。 “哎。”江离声叹气,“那我们怎么办啊?” “当务之急,是先将这狗东西杀了。”陈留安看着依旧在不停骂他们的山膏问:“江师妹,你看过的怪兽录中,没有记载这东西的弱点在哪里?怎么杀吗?” 江离声继续叹气,“记载了,据说上古时,帝喾出游,遇上了一只,它也是出口骂人,吐字成脏,被帝喾养的狗盘瓠给咬死了。咱们也没有盘瓠啊。” 陈留安叹惋,“上古啊,这东西怎么还活着?” 他也不太感想,“就算有盘瓠,也不行啊,上古的狗也吃人的吧?” 江离声点头,“是的吧!” “咱们走吧!”陈留安果断说:“江师妹,杀不了它,咱们得趁着符箓还能困住它时,赶紧跑。” 江离声浑身累,但小命重要,觉得陈留安说的在理,立即站起身,“没错,走,陈师兄,咱们跑。” “你们敢跑?狗娘养的,啊啊啊啊,放了我。”山膏见他们要跑,急了。 陈留安深吸气,没忍住恼怒,“狗东西,总有一天,小爷杀了你。” “狗娘养的,吃了你,撕了你。” “狗东西,将你扒皮抽筋下油锅。” “没本事的小废物,有本事你来啊,放了我,生撕了你……” “狗德行,小爷一个符箓,你就被困住了,废物玩意儿,还挺嚣张。” “狗娘养的,有本事你别跑。” “有本事你继续追,狗东西……” …… 江离声眼见陈留安忍不住跟这东西对骂起来了,默了片刻,咳嗽,“陈师兄,走了。别跟畜生一般见识。” “是是是,江师妹,走走走。”陈留安汗颜,没想到他被这狗东西差点儿影响的近墨者黑。 二人御剑,匆匆跑了。 山膏急的又浑身冒火,骂声如雷,但也只能看着二人远去。 陈留安见江离声闷头往前冲,跟在她身后,“江师妹,你这是往哪个方向?咱们走的对吗?” “往东,一直往东,若这里真是苦山,咱们只能往东,才能去大騩山。”江离声大声说。 陈留安明白了,也大声回:“听你的。” 二人御剑的速度并不慢,但走了小半个时辰后,陈留安觉得后背很热,一阵热风呼啸而来,他觉得不对劲,猛地回头,顿时大惊,“江师妹,那狗东西追来了!” 江离声也惊了,立即回头,睁大眼睛,惊恐道:“陈师兄,这狗东西的速度好像快了一倍,它、它、它进阶了。” “快跑!”陈留安大喝。 “我跑不快了。” “我有疾风符。”说完,他“啪”地一声,把一张疾风符贴到了江离声的剑柄上。 江离声的速度瞬间快了一倍。 陈留安又赶忙给自己贴了一张,也快了一倍。 江离声快感动哭了,“陈师兄,你这疾风符,能坚持多久啊?” “一个时辰。” 江离声大声说:“你还有多少这个符?” “就两张。” 江离声:“……” “我还有别的符,但都不是能杀了它的符,即便用了,也只能跟现在一样支撑一个时辰。”陈留安怀疑,“这狗东西虽然长的像猪,但怕是长了一只狗鼻子。否则咱们都走了这么远了,它是怎么追来的?” “它就是嗅觉十分灵敏。”江离声最能感受被它追了三天甩脱不掉的心酸,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们俩都得被这东西吃了,大声说:“陈师兄,你靠近我。” 陈留安立即御剑靠近她。 江离声在他靠近后,也抽出一张符,贴在了他身上,然后,又迅速给自己贴了一张,一下子消耗掉了两张符,她十分心疼,咬着牙说:“陈师兄,这东西很聪明,从现在起,别说话,跟我走。” 说完,她瞬间拐了道,向北御剑而去。 陈留安应了一声,二话不说,御剑跟上江离声。 片刻后,陈留安一脸震惊地看着山膏没追上来,而是继续咆哮着呼啸着怒骂着向东而去了,他张了张嘴,没敢说话,而是跟着江离声,闷头往北跑。 江离声跑了一会儿,又往西跑,几乎是跟山膏相反的方向。 一直跑出了一个时辰,二人剑上的疾风符失效,江离声觉得安全了,才开口:“陈师兄,可以说话了。” 陈留安早就憋了半天了,“江师妹,你这个是什么符?那狗东西,竟然没发现我们,且继续追着往东去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太惊奇了。” “是隐身符的一种,加了幻术,叫隐幻符。” 陈留安恍然,“这符也太好了!哪里买的?” 江离声被夸的开心,“我画的。” 陈留安:“!!!” 第四十三章 阵法 陈留安赞叹地看着江离声,一脸敬佩。 这么好的隐幻符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竟然是清虚的江师妹画的,不是说她什么都学,什么都学不好吗?这样的隐幻符,别人都没有,她独创出来,竟然还被人说学不好? 他觉得传闻真是不可信,“江师妹,你的隐幻符,能支撑多久?” “我也不知道。”江离声摇头,诚实地说:“我画符每次发挥的水准都不一样,有的符可以撑的时间长,有的符撑的时间短,长的有时能几日,短的也就一刻半刻,画这两张隐幻符时,我那是正灵力充沛,手感极好,应该能多撑一会儿。” “那咱们赶紧的,再跑远点儿。”陈留安觉得还有一个问题,“那狗东西会循着气味找来,你这隐幻符消失后,它还能循着气味找到吗?” “说不准。只能再跑远点儿了。”江离声也不知道。 陈留安又问:“你还有几张这样的符?” “没了。” 陈留安:“……” 果然好东西大家都存货不多。 二人不敢停留,也不敢放慢速度,一直不停地往北跑,直跑了一日夜,山膏再未追来,才商量着放心停下。 陈留安开心极了,“江师妹,你这隐幻符,竟然管用了一日夜。而且至今还没失效。” 要知道,太乙擅丹的丹阳长老,画出的高阶符箓,也就能起效怎么久。 江离声也很开心,“总算摆脱那个狗东西了!应该摆脱了吧?” 她伸手摸储物袋,想拿零食吃,但手刚摸到零食袋子,又顿住,不敢拿了,万一拿了零食,再将那狗东西招来怎么办?她还是忍忍吧! 她靠着树干叹气,“好饿啊。” 陈留安拿出辟谷丹,“江师妹,你没带辟谷丹吗?给你。” 按理说,修行之人,到了筑基,就用不着辟谷丹了,含风饮露就足够了,但陈留安是习惯性什么都备着点儿,这辟谷丹他用不上,但他的师弟师妹们多,有的还没到筑基,他放在储物戒里拿着求一个有备无患。 江离声摇头,“没有,但陈师兄,你收回去吧!我不想吃这个。” 她叹气解释,“我想吃小食,凡间的小食,我的储物袋里有,但我不敢拿出来,那些东西味道重,我生怕拿出来再把那狗东西引来。” 她吐槽,“你不知道,就是在我吃东西时,把那狗东西给招来的,从那天开始,它一直追着我不放,要吃我的零食,我不给它,它就要吃我。” 陈留安:“……” 他总算明白了,“江师妹,你的意思是,你没舍得你的零食?它才对你穷追不舍?” 江离声点头,“它开始没吃我,就是要抢我的零食,我不给,它才怒了。” 陈留安一言难尽,沉默片刻,问:“凡间的小食我也没吃过,很好吃吗?” 他在太乙仙门出生,父母都是修行之人,从小就受宗门训教,不沾凡俗,虽然去过凡间,但师门训诫那些吃食物都是污气重的浑浊之物,对修行之人无益,他自然是不会吃的。 江离声摸着储物袋,“我觉得很好吃。” “好吧!狗东西想白吃,那是不能给。”陈留安见江离声明明馋的很,但不敢吃的模样,有些可怜兮兮的,他只能说:“江师妹,你再忍忍,一日夜虽然很远了,但那狗东西太聪明了,而且短短时间进阶了,真再来,咱们俩真对付不了。” 江离声拼命忍着呢,点头,“嗯嗯,我忍得住。” 陈留安叹气,“这个鬼地方,咱们怎么才能出去呢。咱们一直往北走了这么远了,还能往东走吗?” 江离声如今脑子冷静下来,她琢磨着说:“咱们俩御剑,速度一点儿都不慢,按理说,一日就能走几百里,但我在遇到你之前,就一直往东跑,都好几天了,也没能出去。如今往北,也是一样,跑了一日夜,还没有尽头,我怀疑,这里是一个大阵,有高人布的阵法,我们其实一直在阵法里,无论是往东,还是往北,无论跑多久,怕是都没用。” 她说完又补充,“还有,往上也没用,我试过了,我高,枯树也高。” “我也试过。”陈留安心惊,“是大阵吗?江师妹,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对劲,但我对阵法一窍不通啊。” 他期待地看着江离声,“江师妹,你对阵法,是有了解的吧?” 江离声挠头,实话实说,“但我学的不精通,这个阵法,玄妙至极,都好几天了,我才隐隐察觉是阵法,以我的能力,怕是破不了。” 陈留安吸气,给她鼓劲儿,“江师妹,你要相信自己。” 江离声顿时压力大极了。 陈留安只能说:“江师妹,若真是阵法,就靠你了,这里显然没别人,怕是就我们俩。我师傅说,一般秘境里,我们每个人遇到的困境,都是每个人的机缘。咱们两个掉在这里,可见有咱们两个的机缘。” 江离声想哭,“我没想要机缘。” 她说出自己的打算,“陈师兄,我本来想着,出不去就出不去,等秘境再沉睡的时候,就会把我弹出去了。我能活着就行。” 陈留安:“……” 他摇头,“江师妹,你错了,我们必须得出去,否则被困在大阵里,也许就跟着秘境一起沉睡了,直等到下一个百年。你忘了,多少前辈们,外出历练,不是被妖兽吃了,就是被五花八门的幻境困境困住,永远就留在困境里了。” 江离声惊恐,“是这样吗?” “是啊。”陈留安哭笑不得,“所以,谁告诉你,只要等着,什么都不做,就能被弹出去的?咱们要进来时,要通过入境口,出去时,也是要找到出境口的。” 江离声:“……” 没人告诉她,她自己以为的,她这是第一次来秘境,就理所当然以为了。 陈留安解释,“你说的能被弹出去的秘境,是那等咱们自家宗门为了弟子们历练,特意劈开的,有宗门长老们掌控的秘境,设置了时间,也设限了弟子们,才会在时间结束时,弹出去,不是咱们如今来历练的这个。这个是极为凶险的。” 江离声:“……” 她以为只要保住自己小命不被妖兽吃了就够了,原来不是。早知道,她死活不进来了,偏偏她自己进来了,把纪茯苓那个死女人拦外面了。 第四十四章 阵眼 江离声想哭。 陈留安见她眼睛一下子红了,吓了一跳,顿时手足无措,“江、江师妹,你、你别哭啊。据说秘境一旦开启,距离沉睡,要好几个月呢,咱们还有很多时间想法子,一定能出去的。” 江离声不是因为出不去哭,是被自己蠢的想哭,要是早知道,她死活将纪茯苓那死女人拉进来了,要死大家一起死,免得她即便戳破真相,宗门也不会要她的命,而她的小命,就不一定了。 她吸了吸鼻子,“陈师兄,我没哭。” “没哭没哭,你没哭。是我看错了。”陈留安连忙说。 江离声点点头,“陈师兄,你说,会不会有人会来救我们啊?” 陈留安也不知道,艰难地说:“怕是不太可能,咱们若是真被困在大阵里,外面的人很难发现,除非咱们进来秘境的这些人里有极其擅长阵法的集大成者。” 他叹气,“但是我没听说谁擅阵法。” 阵法本就难修,修阵法的人更是少有,集大成者,就更少有了。据他所知,也就一个清虚宗主,剑阵双修,是当世少有的集大成者。 他看着江离声,“江师妹,若是你师傅在这里,我们就有救了。” 江离声更想哭了,“他是不可能在这里的,以他的修为,就算是压制修为,这秘境都不会让他进来。” 否则那么多年,她师傅早就带着她闯秘境了,有他护着,她还怕什么?一直以来不放她出来,不就是因为很多秘境,他那样的集大成者,是根本被排斥进不去吗?也只能不让她试炼了。 “是啊,有的秘境,受不住集大成者,即便压制修为,也会先天被排斥。根本进不来。”陈留安只能寄希望于江离声,“江师妹,你学了你师傅几分?叶师兄说,你当年输给他,不该输的那样惨才是。你肯定能行的。叶师兄只见了你一面,就相信你的。” 江离声:“……” 她真是谢谢叶星辞一剑将她砍飞,还这么看得起她。 她吸着鼻子,坐在地上,苦想学过的那些东西,“要想破阵,得先找到阵眼,但这阵太玄妙了,就是一片枯林而已,除了枯林,还是枯林,每一处都一样,上哪里找阵眼啊。” 她肉眼可见,就没有别的东西。 陈留安立即说:“不,江师妹,还是有的。有不一样的一个东西,那个狗东西啊。” 江离声惊,“对啊,还有那个狗东西。那狗东西……” 她说到一半,忽然惊恐,眼睛瞪大,似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没了声。 陈留安看着她,“江师妹,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这阵法,跟那个狗东西有关?” 江离声这回是真想哭了,满脑子都是可怕的想法,呐呐地说:“那阵眼,不会就是那个狗东西吧?只有我们杀了那个狗东西,才能破阵……” 陈留安顿时也整个人都不好了,“不、不会吧?” 嘴里虽然说着不会,但他还是觉得兴许就是这样。他也想哭了,他们好不容易逃跑躲离了那个狗东西,如今难道还要主动回去找到它? 那找到了怎么杀它啊? 本来就杀不了它,而它还进阶了! “完蛋了!陈师兄,我们俩是不是得死在这里了?”江离声哭丧着脸,“跟着秘境一起沉睡,是字面的意思吧?不是沉睡就会死吧?下一个百年,咱们是不是还能跟着它睡醒?” 陈留安以前去过其它的秘境,十年开一次的那种,虽然没有这个秘境大,但他也知道这个说法不太可能,他诚实地说:“以前进入秘境出不来的那些人,都变成了枯骨。我探过其它秘境,踩到过很多骨头,有的看着像是睡着了,但伸手一碰就化成灰了。” 江离声:“……” 太可怕了! “江师妹,趁着现在,你这符箓还没失效,那个狗东西还看不到我们,咱们找回去吧?然后它在明,咱们在暗,偷袭着打他,没准就能发现他的弱点呢。”陈留安觉得既然这是个阵,跑也跑不出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 江离声点头,对比困在这里跟着秘境一起沉睡死掉,她也宁愿出去跟那狗东西打。 “走!”陈留安御剑。 江离声跟着站起身,刚拿出剑,顿时手一抖,“陈师兄,隐幻符失效了。” 陈留安也发现了,也险些拿不住剑,“撑了这么久才失效,已经很好了。” 江离声想想也是,“那、那我们别费力气找了,就在这里等着那狗东西找上门吧!我们要保留体力,跟它打。这里既然是个阵,那狗东西是阵眼,隐幻符失效,他一定能察觉到我们的方位找来的。” “的确。”陈留安觉得有道理,收起剑。 江离声重新坐下,拿出储物袋,打开一包零食,咔咔吃了好几口,早先不敢吃,如今她可以放心大胆的吃了,还生怕吃晚了,没得吃。 陈留安见江离声吃的香,闻着味道的确浓郁,他不记得以前到山下凡间,是否闻过这味道,那时候只帮着百姓除妖了,没心思注意这些他从不沾染的东西。 如今闻着还挺好闻。 江离声见他看着她,手顿了一下,“陈师兄,你想尝尝吗?” 陈留安点头。 江离声立马拿出一包,很大方地递给他,“一般人我不给的。那个狗东西想吃,一点儿都没有。” 陈留安伸手接过来,“多谢江师妹。” 他学着江离声,伸手捏了放进嘴里,嚼了片刻,肯定地点头,“嗯,还挺好吃。” 江离声开心,“是吧?就是很好吃的,比丹药好吃多了。我学炼丹,一是觉得有意思,二就是想把丹药练成各种小食的味道。” 陈留安觉得她这个志向真是别出心裁,“那你加油。” “嗯。”江离声重重点头。 一包零食下肚,江离声觉得满足,正在纠结是再拿出来一包吃,还是省着点儿吃时,只见一团火红奔了过来,她腾地站起身,惊恐大喊,“陈师兄,狗东西来了!” 陈留安也看到了,将刚吃了几口的零食扔进他自己的储物戒,瞬间起身抽剑,“江师妹,战!” 江离声其实脑子第一反应是跑,但她生生克制住了,咬牙拿出一张符,对着狗东西拍去,“啪”地一声,贴在了狗东西脑门上,狗东西瞬间原地转圈。 这是什么符? 陈留安满脑子疑问,不管了,挥剑就杀。 第四十五章 求饶 江离声知道自己的剑不管用,袖箭也不管用,狗东西的皮坚韧如铁,她咬牙拿出一根绳子,“陈师兄,泼水符你还有吗?先给它熄火。” “有。”陈留安在挥剑的同时,扔出一张符,瓢泼大水顿时对着山膏泼下。 江离声拿着绳子看着没熄灭的火,“陈师兄,你的泼水符好像不管用了。” 陈留安恍然,“它进阶了,低阶的泼水符对它不管用了。” 江离声也没有能让它熄火的符,只能重新拿出她自己的防护罩,把自己罩上,然后拿绳子去套山膏的脖子。 陈留安一连挥了几剑,都没刺透山膏的皮肤,瞧见江离声的动作,迷惑不解,“江师妹,你在干什么?” 江离声避开山膏往出喷火的眼睛,咬牙说:“勒死它。” 陈留安过来帮忙,“能行吗?” “上古时,帝喾养的盘瓠既然咬死过这东西,那它咬的哪里?总不会是屁股吧?我猜是脖子。” “有道理。”陈留安用剑挑着江离声的绳子,帮它避开喷火的眼睛,套在了它头上。 套上后,二人一左一右,对着山膏的脖子使劲拉,江离声用出了吃奶得劲儿,陈留安也不遑多让。二人脸都憋红了,使劲拽。 “见血了!”陈留安大喜,“江师妹,你这个绳子管用。它的脖子下方锁喉的地方,是它的弱点。” 江离声点头,“陈师兄,快,我的符要失效了。” 陈留安一边拽,一边抽出剑,对着山膏的弱点刺去,“噗嗤”一声,剑刺了进去,但同时,符箓失效,绳子也“咔”地一声断了。 山膏暴怒,整个身子立起来,挥起两个大掌,“啪啪”两声,紧接着,又“砰砰”两声,江离声与陈留安被它拍飞,砸到了远处的地上。 陈留安“噗”地喷出一大口血。 江离声如以往一样,只觉得被拍的浑身疼,头脑发昏,但她见山膏冲着陈留安张开血盆大口去了,她惊的哪里还能顾上疼痛发昏,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袖箭对着它脖子的血窟窿飞去。 “哧哧哧”三声,三支小箭准确地射入了山膏脖子处的血窟窿里,她趁机将陈留安从地上拽起来,躲开了山膏的血盆大口。 山膏嚎叫不止,哪怕被刺中了一剑,有被射中了三箭,它依旧极有战斗力,带着血窟窿张着血盆大口,对着二人冲来。 陈留安几乎挥不起剑,他一蓄力,胸口就钻心的疼,瞬间泄力,江离声自知打不过,拖了陈留安御剑就跑,但她拖了一个人,自然不快,发疯的山膏转眼便追了上来,江离声吓的心跳都快停了,拿出储物袋里的符,不管是什么,都一股脑地对着山膏砸去。 “轰轰轰!” “砰砰砰!” 爆炸声不绝于耳。 江离声趁机喘了口气,死死盯着被它一堆符乱砸的山膏,提着心,不知道能不能将它炸死,她手里最多的就是爆破符,当时生怕自己被妖兽追着吃,画的都是能让她有这么个喘息时间逃跑的东西。 七八张符箓砸完了,浓烟碎屑消散,山膏抖了抖毛,又冲了过来。 江离声本来也没想这么容易能杀死它,她快速地拿出早先金忘愁赔罪给她的法宝乾坤镯,当时金忘愁说让她再遇到灵兽峰跑出来的东西栓就用这个乾坤镯了,给她送回灵兽峰,她后来再没遇到土蝼,一直没机会用,进了秘境,也没舍得用,如今只能咬牙拿出来,念了口诀,乾坤镯对着山膏飞去。 乾坤镯在山膏面前扩大了一圈,套住了它的脖子,瞬间勒紧。 江离声不错眼睛地盯着,她是第一次用这个乾坤镯,不知道这东西的威力能不能将山膏绞杀了。 面对乾坤镯套在脖子上,山膏挣扎不已,双掌啪啪在乾坤镯上拍,“咔”地一声,乾坤镯被它拍出了裂纹。 江离声的心都碎了,没想到,一个中阶法宝,在这东西面前,几掌就出了裂纹。 陈留安已缓和了过来,眼看不好,也拿出法器,他手里的法器,是一个攻击型法器,也是一个圆圈,但整个圈体都是倒勾刺,他念了口诀后,也冲着山膏飞了过去,在山膏拍断了乾坤镯的瞬间,它代替它套在了山膏的脖子上,比乾坤镯的威力大了一倍,瞬间对它绞杀。 江离声顾不上心疼毁了的乾坤镯,松了一口气,掏出一瓶补灵丹,倒进了嘴里。 陈留安也趁机吞了一颗丹药,顾不上调息,让自己能蓄力后,便提着剑又杀了上去,配合着他的法宝,不停地用剑捅山膏下颚的血窟窿。 江离声一时帮不上忙,盯着看了一会儿,震惊地发现了一件事儿,“陈师兄,这东西的伤口在快速地愈合。你快看!” 陈留安一连捅了几剑,本以为应该差不多了,但他不放心,还是继续出剑,也没注意到不对劲,这时经江离声提醒,也发现了,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恐,没想到这个东西,还有自愈能力。 江离声咬牙,冲上前,动用自己的灵力,击向山膏的血窟窿,同时大声说:“陈师兄,继续。” 她用她的灵力,抑制它自愈,也不知能不能管用,但总要试试。 陈留安虽然不懂,但听从江离声的,又一剑一剑刺,很快发现,山膏的自愈能力果真被江离声给控制住了,他大喜,“江师妹,管用。” 江离声脸发白,心想着,管用就好。 “你们放了我,我再不骂你们了,也不抢你的东西了,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就放你们出苦山阵。”山膏双眼终于不再喷火,露出了惊恐,顿时痛苦哀求起来。 陈留安不为所动。 江离声也不为所动。 “抢你东西时,我没杀了你,放我一次。”山膏对准江离声。 江离声手一顿,的确,她掉进这里时,小白兔一般,什么也不懂,懵懵怔怔的,这狗东西悄无声息从她背后出现,那时她一点儿都没发现,它要吃她,那时轻而易举,后来它没给它零食,才惹恼了它,追着骂她吃她。 第四十六章 爱要不要 要不也放它一次? 江离声有点儿纠结,毕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它困住绞杀。为此,她还废了一个中阶法宝。她一共也没几个法宝。 “江师妹,不能心软,畜生就是畜生,它的话不能信。”陈留安生怕江离声心软,“对妖心软,害人害己。” “求求你,别杀我,我放你们出阵。还有我主人留下的宝物,我也可以给你们带走。”山膏生怕江离声不信,“否则你们杀了我,也出不去苦山大阵,我的噬心誓才是解开苦山大阵的开阵之法,只有我心甘情愿,才能放你们出去。” 江离声顿住,“你说真的?” “真的真的。” 江离声转头看向陈留安,“陈师兄,要不姑且相信它?” 陈留安将信将疑,“江师妹,妖多狡诈,心狠手辣,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这东西的话不可尽信。” 江离声想想也对,对山膏道:“你现在就发噬心誓。” “你们答应不杀我。” “那你也要答应放了我们。” “你答应我就答应。”山膏讲条件,“你还要把你的吃食都给我。”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山膏流下痛苦的泪,“我被困在这里上万年了,都是枯林,什么东西也没有。你吃的东西那么香……” 江离声:“……” 真是要命了!果然是妖,咆哮让人害怕,流泪让人心软。 她咬牙说:“我可以给你一包,但必须在你发了噬心誓开启了大阵放了我们之后我才能给你。否则我们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两次。” “两包。”山膏看着她。 江离声没想到这东西还会讨价还价,竖起眉头,“就一包,没的可谈,否则杀了你。” “杀了我,你们也出不去。”山膏流泪,呜呜不停,“你个小气鬼,两包都舍不得给我……” 江离声沉默,它也没说错,在这秘境里,她的零食本就不多,也大方不起来啊。她绷着脸,“一包,不要拉倒。先杀了你,我们再想办法。” “杀了我,你们真的出不去。”山膏摇摇晃晃地哭,“我的命是与这苦山大阵连在一起的,否则我何必在这里困了上万年?我的主人飞升,嫌弃我爱骂人,不带走我,把我留在这里守山,还有他留下的宝物,说等待有缘人,我等了上万年,才等到你。” “是我们两个。”江离声纠正。 “他没有好吃的,掉进来时,我看了他没兴趣,才没理他。”山膏一脸瞧不上陈留安的模样。 陈留安气道:“我可谢谢你,小爷用不着你对我感兴趣。” 被这狗东西追着骂追着吃,他宁愿它对他没兴趣。 江离声询问陈留安,“这东西比我还会哭,陈师兄,姑且相信它吧?” “只给它一包,不成拉倒。杀了它再说。”陈留安发狠。 江离声点头,语气也冲,“你听到了没有?就一包,爱要不要。” 山膏痛苦地哭,“你们两个没人性的东西。枉我守了上万年,就等到了你们两个狗东西……呜呜呜呜……我也太命苦了……” 江离声哽住。 陈留安气笑:“狗东西,你再骂我们一句,你死定了。” 山膏顿时不敢骂了。 陈留安对它道:“你起噬心誓,现在就起。” “你们先放了我。” “行,放了你,陈师兄,放了它。”江离声后退三步,又补了一瓶补灵丹,以做准备。 陈留安咬牙,撤回手,将法宝也收回了手里,跟着江离声一起退远了些。 山膏在他撤手后,晃了晃,倒在了地上,顶着下颚的血窟窿,呼呼漏风,有气无力说:“你们还挺有诚信。” 陈留安冷哼,“那你呢?” “我自然也有。虽然人类多狡诈,但我勉强相信你们。” 陈留安翻白眼。 山膏用大爪子摸摸自己脖子上的血窟窿,好奇地问江离声,“你这什么鬼东西,竟然能让我的伤口不愈合?” “不告诉你。” 山膏哼哼,“坏蛋东西。” 江离声催促它,“别磨蹭了,快点儿放我们出去。” 山膏委屈,“你们急什么?就不能再陪我玩几天吗?” 江离声倒是想,毕竟出去后,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等着她,还不如留在这里跟熟悉的狗东西待着。至少找到了它的弱点,他们两个能杀了它。但她想,陈师兄未必想,人家是真正来历练的。 她没好气,“废什么话?自然不能了!我们两个又不是闲的没事儿干,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玩。” “那你把吃的给我,吃不到嘴里,我难受,想不起噬心誓。” “给你。”江离声拿出一包零食,扔给它。 山膏立马接住,咔咔吃起来,它的血窟窿似乎一点儿也不影响它吃。吃了几口,它舍不得地拿开爪子,与江离声打着商量,“你若是得了我主人大阵功法的传承,要记得留下一句话,以后再有进来的人,让人给我吃的,不给我就不发噬心誓。” 江离声不想答应,“你刚刚说你等了上万年才等来了我们?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山膏摇头,“主人说,他的传承,有缘者得之。” 他嫌弃地看着二人,“没想到我等了这么久,就等来了你们两个兔崽子。” 江离声瞪眼,“我们本来是去大騩山,鬼知道怎么掉进了这里?你当我们乐意来?” 山膏不说话了。 江离声又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爱吃这凡间小食的。一般修行之人,不吃凡俗五谷。另外,你都等到了我们,阵法开启后,难道你还继续困守在这里?” 山膏哼唧,“也是。” “别废话了,赶紧发噬心誓。”陈留安催促,“别想耍心眼子再要什么条件,否则我们对你不客气。” 山膏又嘟囔了一句什么,陈留安没听清,“你是不是又在骂我们了?狗东……” 他话音未落,四周枯树忽然消失,天幕变换,原来枯树的地方,变化成一颗颗生机勃勃的活着的树,树木长着圆圆的叶子,开黄色的花,树上结着果实,像兰结的果实,长椭圆形,外面包皮有三棱的,也有六棱的。除了树木,四下便都是绿荫了,这绿荫被都是一种草,几乎漫山遍野,叶子也是圆圆的,没有茎干,开红色的花。 一种树,一种花,漫山遍野,黄红相间,露出苦山真正的模样。 江离声心想,原来这就是苦山,真的是苦山。 据山海志记载,这种树叫黄棘,树上结出的果子,若是吃了,不能生育。这种花草叫无条,吃了脖子就不长瘤子。 她以前生活在清虚时,偶尔去山下凡间买小食,见过凡间的百姓们很多脖子长瘤子的,治也治不好,用刀割了还会长,若是吃了这个,想必一劳永逸。 第四十七章 山崩地裂 江离声手比脑子快,瞬间薅了一把无条,装进了储物袋里,又抓了两个黄棘果子,扔了进去。 她动作太快,陈留安都没回过神来,眼前忽然一花,他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卷住,惊呼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江离声也同样,眼前忽然看不清,若不是手里刚薅了一把草和摘了两个果子,触感真实,她几乎怀疑刚刚就是眼花了。 一阵天旋地转,能看清事物时,她已身在一处洞府,洞府很大,十分简洁,桌椅床榻外,再无一物,只石壁的墙上,篆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极其复杂的八卦图。 洞府是封闭的,没见入口,也没见出口,她是凭空被一股大力扯了进来。 “陈师兄!”江离声喊了两声。 没人应答。 她打量四周,基本明白了,这大约就是山膏口中它主人留下阵法传承的地方,想必陈师兄与她不一样,另有传承。 没了商量的人,江离声看着墙壁上复杂的阵法,琢磨着,大约她要将这阵法给学会了,估计才能真正出去。但这阵法要想学会,也忒难了。她又困又乏,折腾好几天,这里应该没什么危险了,觉得还是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再学。 于是,她打着哈欠,躺去了石床上,倒头就睡。 山膏下颚处的伤口一直不愈合,它啃完了一包零食,溜达着来到这处洞府,竖起耳朵探听后,“啪啪”拍洞府设起的屏障,平静如湖面的屏障被它的大力拍出了一道道的水波纹,嗡嗡声不绝于耳。 江离声睡的正香,被打扰醒,睁开眼睛,透过镜面的屏障,见到山膏大掌在外面狂拍,她坐起身,没好气,“拍什么?” 山膏也很生气的样子,“主人留下的阵法传承,你得了机缘,竟然在这里睡大觉。” “你管我?” “你得不到传承,一样出不去。” “哼,用不着你管。” “你用了什么鬼东西?我的伤口一直不愈合,你得给我治好。”山膏依旧大力拍,“不许睡了。” 江离声吸气,“你个狗东西,滚。” 山膏不滚,依旧大力拍,“不许睡了!” 江离声被它吵的烦躁,抓了抓头,从石床上跳下来,“陈师兄呢?你怎么不去找他?” “他在宝库里寻宝,努力得很,不像你个狗东西,来这里睡大觉。”山膏气的骂,“我主人怎么会选中你个懒东西。” “还不是怪你,你追着我跑了几天几夜,我累了困了。”江离声气的不行。 山膏骂她,“懒鬼,废物,笨蛋。你一个修行之人,才几天几夜就受不住。” 江离声气的反驳,“若是让我去寻宝,我也会很努力。” 谁不爱寻宝?她也想寻宝。这阵法这么复杂,这么大的阵,比昆仑清虚太乙的护山大阵也不遑多让了,她得学到什么时候? 山膏才不管,愤怒地催促她,“反正不许睡了!” 江离声见它十分执着,气的不行,它进不来,她也同样出不去,僵持了一会儿,在它大力的拍打下,只能依了它,臭着脸开始研究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山膏见她听话,不拍了,满意地蹲下身,卧倒在洞府外,打算盯着江离声,让她不许偷懒。 江离声以为会很难,但没想到,随着她静下心,眼底密密麻麻的文字自动跳入她识海,在她识海中,汇聚成了八卦图,与墙壁上的八卦图逐一重合,一时间,她进入了十分玄妙的境地。 星辰、万物,山川、大海,似乎都能保罗其中。 很快,周身气流涌动,灵府里蓄池的灵力卷起了旋涡,如暴风一般,星星点点,扩散整个洞府,屏障不必山膏大力拍打,震颤的更为厉害。山膏惊醒,迅速站起来,跑远。 很快,洞府的屏障“轰”地一声破开,气流波动,蔓延开去,一时间,整个苦山,山摇地动。 山膏惊惧,拔开腿往前跑,宝库里寻宝的陈留安听到大地轰隆隆的声音,也惊了,顾不得再往储物戒里塞东西,也往外跑。 山川崩塌,巨石滚落,天地昏暗,地出沟壑。 陈留安几次险些掉进地陷出现的深渊沟壑里,一时间,整个人恐慌极了,大喊,“江师妹!”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江离声得了传承所引起的,他不想埋在苦山。 但这一片天地的山崩地裂来的十分凶猛迅疾,他躲了几次,上等法宝都用上了,但完全不管用,法宝在气流风暴的暴掠下,咔咔破碎。 陈留安瞳孔紧缩,心想完了,他也会被这风暴撕碎。 果然,风暴卷来,他再躲不开,周身寸寸肌肤如寸寸刀割裂开,整个人再也受不住,七孔流血,掉下深渊。 在他掉下深渊的同时,一道金光斜飞而来,将他卷起,堪堪接住,紧接着,落下一人,挥手竖起一道防护,抵挡住了一方天地不受侵扰。 风暴继续肆虐席卷,但这一方天地,却岿然不动,不容破坏。 陈留安虽被救了,但已昏迷不醒,若他醒着,一定认识这个人,昆仑除了一人,无人穿绯衣。 第四十八章 红衣绯色 江离声识海翻腾,灵府震荡,卷起的风暴一时间控制不住。 她隐隐听到了陈留安惊恐地喊她,心里焦急,却整个人动不了。只能任凭风暴不受控制地肆虐席卷。 撕扯、席卷,再撕扯,再席卷。 仿佛过了很久,似乎又只是片刻,她灵府干涸,蓄池干枯,风暴才停了下来。 江离声虚软地倒在了地上。 她想抬手补充补灵丹,手指头动了动,却怎么都抬不起来,整个人如干涸的鱼,头脑发昏,眼前阵阵发黑,眼皮打架,意识昏沉,想睡,但仅有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睡,目前的情况不太妙,一旦睡了,不说是否有危险,她生怕会一睡不醒。于是,死死咬着唇,疼痛和血腥味让她勉强睁着眼睛,保持几分清醒。 直到,一人突然出现,落在不远处。 红衣绯色,瑰姿艳逸。 江离声怀疑自己眼花了,出现了幻觉。 仙门流传着一句话:十里芳菲酒未开,绯衣一过无春色。说的便是卫轻蓝。 江离声眨眨眼睛,心想着,真真是无春色。 卫轻蓝看到江离声,也惊了一瞬,她竟然也在这里,收了剑,快步走上前,蹲下身,对她问:“可还好?” “卫……师兄?”江离声干哑出声。 “是我。” 江离声扁扁嘴,“不好。” 卫轻蓝已看出来了,伸手点在她眉心,一缕灵力注入她灵府,与她灵府勾连,顷刻便发现她灵府干涸,黑漆漆尽是焦土,几日前被他拓宽的蓄池如今已被荡平摧毁,什么也不剩,他的灵力注入她灵府内,瞬间便消失无痕,不知是被干涸的焦土给吸了,还是如何了。 他又心惊了惊,没停手,继续将自己的灵力注给她,同样,灵力进入她灵府,顷刻间便消散,不见痕迹。 江离声很快也发现了,动了动手指,发现依旧抬不起来,但她能开口:“卫师兄,别浪费你的灵力了,我的灵府不知是怎么回事儿,慢慢再研究,先、先救太乙的陈留安陈师兄。他、他也在这里。” 一句话说的急促又气短。 “我已救了他,人就在洞外,你先别说话。”卫轻蓝神识在江离声灵府里试探,一边注入灵力,一边窥探她灵府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离声闻言闭了嘴,反正如今她也没力气阻止。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卫轻蓝耗费了大量灵力,自知不能再耗费下去了,脸色苍白地收了手,低头看躺在地上的江离声,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他那些灵力,似乎白喂了,没让她好受半分。 他伸手扶起她,“你的灵府,怎么成了千里焦土?在我来之前,你都做了什么?” 说完,见她坐好,撤了手。 江离声浑身虚软,刚要说话,他一撤开手,瞬间让她又没了支撑,向地上倒去。 卫轻蓝只能又伸手托住她后背,虚虚扶着,隔着衣料,女孩子后背纤细娇软,他垂下眼睫,主动说自己所见的情况,“我来时,整个苦山山崩地裂,陈留安情况凶险,被暴风席卷,险些生生撕碎。我堪堪救了他,竖起屏障,护了十丈之地,但面对苦山崩塌的情况束手无策。半个时辰一切静止,我才顺着根源找过来。” 江离声后背靠着他的手,温热的触感让她觉得浑身更难受了,实话实说,“我与陈师兄本来是跟所有人一起进入奇山秘境的,进入秘境时,我还与安如许安师兄拽了一串人,本来是说好一起结伴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进了秘境后,我们便被迫分开了,我与陈师兄一起坠落在了这座苦山。” 她将如何遇到了山膏,如何被山膏追着骂,他们俩如何降伏山膏,如何让他自愿发噬心誓,如何开启了苦山大阵,她自己如何被一股大力拽进了这洞府,如何被山膏拍醒催促,不得不学石壁上的阵法,再如何灵府不受控制,直到遇到了他等等,气喘吁吁地说了一遍。 说完,她眼巴巴地看着卫轻蓝,有气无力,“就是这样,我至今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儿,自己还糊涂着呢。” 卫轻蓝点头,大约是蹲的累了,挨着她坐下,一手托着她后背让她坐稳,一手敲着膝盖,看着洞府石壁上根本没有她所说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八卦图阵法,便知道,想必这是只有她才有机缘能得的传承。 “我没见到你口中的山膏,陈留安还在昏迷不醒,如今整座苦山已被毁了,稍后出了洞府,你就能看到。”他也十分不解,“按理说,得了某种机缘传承,不会像你这般,摧毁一切,你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 江离声脸皱成一团,问出心中疑惑,“卫师兄,你怎么会来了苦山?” 卫轻蓝抿唇,“近来玄天境日夜震动,起初我以为是因为昆仑的镇妖塔,但几番查探,镇妖塔全无动静,十分老实,心下奇怪,直到戚师叔祖卜算,说这一带怕是要出大事儿,毕竟,玄天境勾连天地神魂,山神也受天地庇佑,故而我来看看。没想到,遇到了你与太乙的陈留安。” 江离声想挠头,奈何没力气,“难道山膏就是苦山的山神?这狗东西!不知它死了没有。” 她是真的没好气,恨死这狗东西了,本来她睡的好好的,非要拍醒它催促她干活,若不是它催促,也不会导致她如今连动都动不了,说几句话,都费劲儿。 卫轻蓝看她气鼓鼓的样子,伸手揉了揉眉心,“我先扶你去石床上躺片刻,再找找你口中的山膏,待陈留安醒了再说。” 江离声点头,“好。” 让她躺着,总比他一直用手托着她要舒服,她难受死了。 卫轻蓝起身,伸手扣住江离声的腰,将她瞬间移到了不远处的石床上,难得外面山崩地裂,这处洞府坚固极了。 他撤回手,拿出一颗丹药,喂给江离声,嘱咐她,“这是醒神丹,不要睡。” 江离声躺在石床上,觉得舒服多了,张口吞下丹药,艰难地点点头。 卫轻蓝不着痕迹地搓了搓指尖,掩在衣袖里,走出了洞府。 让大家久等了!开v啦! 从今天开始,无特殊情况下,每天两更! 月票给我加油呀!么么么么么么~ 第四十九章 惨 江离声看着卫轻蓝走出去,十分庆幸,若不是他赶来这里,她如今怕是真如干巴巴的鱼,被吸干了灵力,撑不了多久。 这人又救了她一次。 而且,他在她身上,耗费了那么多灵力,虽然对她身体没起什么效用,但她还是感动极了。 还有陈师兄,若因她接不住传承没了命,被埋在苦山,不说太乙会不会找她麻烦,就是她自己,也没法不内疚。 如今好了,他们俩都被他救了。 醒神丹十分管用,她一时间觉得头脑清明,睁着眼睫躺在石床上,想七想八,就是不想睡。 洞府外,被卫轻蓝放在一块石头上靠着的陈留安依旧没醒,因也被喂了丹药,他的状态要好很多。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醒。 虽然整座苦山如今被摧毁的不成模样,不见活物,但卫轻蓝还是不放心地给这处洞府设了防护,才离开,去找山膏。 他御剑快,一边搜寻,一边放出识海,半个时辰后,便找到了在一处巨石下,瑟瑟发抖嘴里小声骂人的猪一样的活物。 卫轻蓝遍读古籍,自然认识,这便是江离声口中的山膏了。它下颚的血窟窿十分明显,但即便伤的不轻,也不耽误他小声一连串的骂人,细听之下,骂的是江离声。 说什么蠢丫头,蠢货,蠢东西,傻玩意儿,连得个传承都不会,主人怎么就眼瞎了,选中她,它险些被她害死等等。 哪怕如今没了山崩地裂,它好不容易捡了一命,也不敢爬出来,依旧躲着,生怕再来一次。 卫轻蓝来到,它瞧见了,顿时竖起了所有毛发,第一时间觉得危险想跑,奈何它腿迈不开。来自高阶的威压,让它一动不动,一双眼睛露出惊惧,是半声也不敢骂他。 卫轻蓝收了剑,看着它,“告诉我,你的噬心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她得的阵法传承,哪里出了问题?” 山膏见他不是来杀他的,放心了些,但仍旧躲在巨石里不敢出来,“我的噬心誓是主人飞升前给我下的,不可能有问题,我主人都飞升了,不想他的本事无人继承,自然不会有问题。” “那如今是怎么回事儿?她的传承明显出了问题。” “我哪里知道?谁知道那个死丫头是怎么回事儿?我也险些被它害死。明明我主人说了,只要我好好守山,等到了有缘人,在她得到传承后,我也能跟着她受益,足够我飞升了,可是如今,我差点儿被她害死。可见她没得到传承。”山膏气的哭起来,委屈不已,“我等了上万年,就遇到了这么个蠢东西,她怎么蠢的连传承都不会。” 卫轻蓝看它哭的真心实意,十分伤心,他看过很多妖哭,自然能分辨出是真哭还是假哭,他嘴毒地说:“你主人当初飞升没带上你,可见不怎么待见你,你即便飞升了,怕是也不得人稀罕。别哭了。” “才不是。”山膏气急,“那是因为我那时年纪还小,修为不够,主人带不走我,根本就不是不稀罕我。你是谁?为何来了这里?你与那个蠢丫头都是坏蛋。跟她一起欺负我。” 卫轻蓝不回答它,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山膏问。 卫轻蓝不理它。 山膏连忙从巨石里爬出来,跟上卫轻蓝,“那个蠢丫头呢?她死了没?将我害的这么惨,她是不是死了?” 卫轻蓝脚步顿住,回头冷眼盯着它。 山膏顿时吓的寒毛直立,后退了好几步,一声不敢吱了。 卫轻蓝见它老实,没打算杀它,转身继续往前走。 山膏犹犹豫豫,好半天,还是跟在了他身后,它开智早,自然明白,如今这种情况,它的未来也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先去找那死丫头。 哪怕是传承失败,但她也是主人等的有缘人,否则不可能进得去主人的洞府。 卫轻蓝将苦山转了一圈,发现的确除了山膏,再无别的活物,连一棵树一棵草都没有,被毁的彻底,跟江离声的灵府很像,遍地焦土,寸草不生。 山膏不敢嘴上骂,但心里也是骂死江离声了,主人说了,等它等到有缘人那日,大阵开启,苦山恢复原貌,天现祥瑞,金光普照,苦山沟通天界的通道会开,它的修为也攒够了,踩着登天梯就能飞升了。 可是如今,遍地焦土,哪有什么原貌?还不如当初大阵在时,遍地枯林呢。登天梯更是不见影子,它伤心极了,蔫头耷脑,觉得飞升无望了。 回到洞府,陈留安依旧没醒,卫轻蓝与他没什么交情,只看了一眼,便进了洞府去看江离声。 山膏跟了进去。 江离声昏昏欲睡,再好的灵丹妙药,搁在她身上,也只能管一时效用,如今若不是答应卫轻蓝不睡,她早就闭眼了,反正如今有他在,她也不怕了。 难捱地等了一个多时辰,总算等回了人,一时间困的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卫师兄,你总算回来了,我好困。” 卫轻蓝脚步顿了顿,走到石床前,伸手将她扶起来,“稍后再睡,我把那个害你的狗东西给你找到了。” 江离声一听,顿时不困了,由他扶着坐起身后,也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山膏,对着它就骂,“混账东西,狗玩意儿,若不是你非要催着我得什么传承,我能被你害的这么惨吗?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若是你让我好好睡觉,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山膏见江离声没死,倒也没失望,瞪着眼珠子也想回骂它,但对上卫轻蓝平淡地看它的视线,它缩了缩脖子,一句也不敢骂,小声嘟囔,“是你笨,不怪我,主人明明说了,你得了传承,我就能趁机飞升。如今你传承失败,我也飞升不了,我也很惨好不好?” 江离声气怒,“那你说,如今该怎么办?我的灵府都被你口中的什么烂传承给毁了。我以后的修行,怕是都断了。我师傅若是知道,得劈了我。也会将害了我的你下油锅。你信不信?” 山膏信,哭了,十分无望,“我也不知道。” 第五十章 庆幸 山膏哭的十分伤心,跟死了爹一样,凄凄惨惨戚戚。 江离声见它哭成了狗,一时间也骂不出来了,扁扁嘴,“行了,别哭了,哭有什么用?赶紧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山膏抹眼泪,“传承还能失败,你有多笨。” 江离声哽住。 “还有我的伤口,你修行的是什么鬼玩意儿,我的伤口疼的很,一直不愈合,你要给我治。”山膏哭着要求。 江离声没好气,“我如今动都动不了,灵力干枯殆尽,还给你治?别做梦了。” 山膏又呜呜呜哭了起来,“我怎么这么倒霉……” 江离声被它哭的头疼,看向卫轻蓝。 卫轻蓝自然不会可怜这个东西,对江离声问:“很困?” “嗯。” “那就睡吧!”卫轻蓝知道苦山如今没什么危险,语气清淡,“陈留安还没醒,你先睡会儿,至于你的灵府,我想想办法。” 江离声“唔”了一声,点点头,卫轻蓝撤手,她便倒回了床上,瞬间睡了过去。 山膏见了,更想哭了,“这个狗东西,真是心大,她进了传承洞府,不想着好好得到传承,就是这样子睡过去的。我看不过去,才喊醒她,谁知道,如今苦山被她破坏成了这个样子,她竟然还有心情睡……” 卫轻蓝抬眼盯着它。 山膏立即息了声,缩了缩头,不敢哭了,也不敢絮叨了,找了个角落窝着。 卫轻蓝伸手将江离声往石床里推了推,石床很大,她很纤瘦,给他腾出了大半地方,他也不讲究,坐了上去,打坐调息。 一时间,洞府安静下来,整个苦山也十分安静。 山膏委委屈屈看了一会儿卫轻蓝和江离声,一个睡了,一个打坐,没人再理它,它也累了,闭上了眼睛,不多时,打起了呼噜。 陈留安是被呼噜声吵醒的,睁开眼睛,一时间有一种不知自己身在哪里的错觉,看着四周,遍地焦土,他自己靠在一块山石上,回忆起暴风席卷时,他整个人如被刀割,似乎掉下了深渊,如今有些发蒙。 他没死,真是太好了!但这里是哪里? 他动了动,浑身疼,衣服破破烂烂的,露在外面的肌肤细细碎碎的疤。 他挣扎着站起身,从储物戒里拿出一身衣服,给自己换了,然后循着呼噜声,走进了洞府。 呼噜声所在处,是他认识的那个会骂人的狗东西,远处石床上,盘膝坐着一人,他也认识,顿时吃惊地看着卫轻蓝。 卫轻蓝睁开眼睛,目光清淡地看着陈留安,“陈师兄醒了?” 陈留安惊讶不已,“卫……昆仑的卫师弟?你、你怎么在这里?” 卫轻蓝解释,“我宗门的戚师叔祖卜算,说这一带卦象有异,我过来看看,没想到遇到了江师妹和陈师兄,正赶上你陷入险境。” 陈留安恍然,“原来是卫师弟你救了我。” 卫轻蓝点头。 陈留安连忙拱手,感激道谢,“多谢卫师弟相救,否则我就完了。怪不得我醒来还能好模好样的。”,他一脸后怕,“当时情况你也见了,真是太吓人,我的上等法宝都没抵用,破了个粉碎。” 卫轻蓝颔首,“是很吓人。” “是啊,幸好你赶到的及时,救了我。还有江师妹……她……”陈留安这才看到石床里侧躺着的江离声,立即上前两步,“江师妹她还好吧?” “不太好。”卫轻蓝摇头,“我到时,她也倒地不起,灵力干涸,如今周身无力,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不过好在性命无虞。” 陈留安惊吸一口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卫轻蓝无法回答他。 陈留安回忆自己当时的情况,“山膏那个狗东西用噬心誓开启大阵后,我就被一股大力给扯走了,进了一个宝库,里面的宝物极多,但也不是随意任我取之,我取一个,化成灰一个,后来我发现,得需要我用宗门的引纳术,才能取得宝物。” 他大方地拿出取得的宝物,放在石桌上,一共十多样,他都推给卫轻蓝,“卫师弟,你救了我,无以为报,这些宝物,都给你。” 卫轻蓝淡笑,“陈师兄自己留着吧!” 陈留安诚恳地说:“我知道卫师弟你不缺宝物,但你救了我,一定要收谢礼,否则我心难安。” 卫轻蓝闻言随手取了一样,“这是炼丹炉?就这个吧!陈师兄送我这个就够了。” 陈留安觉得少,又推给他几样,坚决地说:“一人一半。卫师弟,我的命可比这些东西贵重多了,既然你不都要,那么这些,我们一人一半,你一定要收。” 他说完,一脸执着,“即便这些东西都给你,我都觉得报卫师弟你的救命之恩太少,以后卫师弟你但凡有用到我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卫轻蓝淡笑,“陈师兄言重了。” “一点儿也不言重。”陈留安挠挠头,不好意思,“虽然卫师弟你厉害,难有用到我之处,但东西你一定要收。” 卫轻蓝见他执意要给,只能点头,“既然如此,我就收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陈师兄不必再放在心上。” 他不再多言,收起东西,进了储物戒。 陈留安见他痛快收下,松了一口气,也把自己的一半放回储物戒,遗憾地说:“那么多宝物,是我下手太慢了,只得了这些。如今怕是都毁了,再找不回来了。” 他说完,转头看向江离声,忽然觉得不能不知足,小声说:“江师妹看起来比我惨。她灵力干涸,有法子恢复的吧?” 卫轻蓝颔首,“应该有。” 陈留安不明白江离声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见卫轻蓝这样说,他放心不少,“总之,我们都活着,已是万幸了。” 他奇怪极了,“卫师弟,不知道为什么,我与江师妹竟然从奇山秘境的入口掉进了这苦山。你知道为什么吗?你还见到别人了吗?” 卫轻蓝摇头,“我也不知为何,我来这里,除了你们,再没见到别人。” 陈留安叹气,“哎,我们俩怎么就这么倒霉。” 第五十一章 先走一步 江离声睡了三日,依然不醒。 陈留安有些坐不住了,他身上的伤已好全,跑出去将整个苦山转了一圈又一圈,回来后跟卫轻蓝叹气,“卫师弟,江师妹看来一时半会儿还没法醒来,我们就这么一直守着她,也不是办法。” 卫轻蓝不疾不徐,不见急躁,闻言道:“陈师兄若是着急,只管离开,江师妹虽出身清虚,但如今在我昆仑受教,目前归我昆仑管。我在这里守着她醒来就是了。” “我其实也不急。”陈留安挠挠头,“就是江师妹一直不醒来,我有点儿担心。我想说的是,我们有没有什么法子,把她喊醒。” 其实他已经试过了,喊了好几次,推她也不醒,才觉得一时半会儿恐怕醒不过来。没准还会睡上十天半个月。 卫轻蓝伸手给江离声号脉,“她的神魂皆已入睡,怕是没有半个月,难以醒来。叫不醒的。” 其实不是真的叫不醒,他若是依照老法子,勾连她灵府,从灵府深处,兴许能将她唤醒。但是他觉得没有必要,她既然沉睡,必定神魂都需要安睡,叫醒了,没睡够,也没法走,难道他一路上要抱着她吗? 他看着陈留安,“陈师兄可以先走,你是继续沿着苦山一路往东,前往大騩山,重新想法子入秘境,还是回太乙宗门,都可。” 陈留安是挺想走的,但也不是太急,闻言看向江离声,“江师妹这样子,即便醒来,也没办法再去大騩山找秘境了吧?” 毕竟灵力干竭,想必即便睡醒了,也难以恢复。 “说不好。”卫轻蓝也不知道江离声醒来后是什么打算。 “那卫师弟你呢?”陈留安又问:“江师妹醒来后,她若是也想入秘境,你呢?” “我会一路看顾着她,陈师兄放心。” 陈留安想了想,“我已给宗门传讯了,说了我的情况,我师傅也不明所以,去查古籍了,说我既然安然无恙,可以再试着进入秘境,若是实在进不去,就回宗门。” 他看着卫轻蓝,“要不我先一路往东,找找试试?若真能进入秘境,我便给卫师弟你传讯,那时想必江师妹也醒来了。再问问她,是否我们三人一起入秘境。若是找不到秘境,我再回来找你们,回宗门前,我得跟江师妹道个别。” 集大成者不能压制修为入秘境,但卫轻蓝如今虽是金丹,也还不算集大成者,他压制修为,应该不会被秘境排斥。 “也好。”卫轻蓝同意。 陈留安见他答应,收拾了一番,准备离开,离开前,他用脚丫子踢醒山膏,“喂,狗东西,你以后怎么办?要不要跟我走?” 山膏睁开眼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别烦我。” “嘿,你这个狗东西。竟然嫌弃我。小爷不管你了。”陈留安有气,跟卫轻蓝挥手,“卫师弟,我先走一步。待江师妹醒了,劳烦你跟她说一声,我不是不想等她醒来,实在是我们一起干等着,浪费时间。” “嗯,陈师兄放心,我会转告。”卫轻蓝点头。 陈留安也不磨叽,御剑走了,一路往东。他虽一个人,但比江离声胆子大,不介意独自一人孤身而行。反正本来大道难修,无数坎坷,总要自己一个人面对。 少了一个人,对卫轻蓝没什么影响,继续盘膝打坐。 山膏睁开眼睛,觉得十分无趣,这个人除了修行就是修行,可以打坐三天不动,不像床上睡的沉的那个蠢丫头有趣,若是她醒着,肯定不会一直修行。 他嘟囔,“怪不得山崩地裂,你还能救人,还能完好无损,比我主人还爱修行。” “你主人叫什么?”卫轻蓝睁开眼睛问。 山膏见他搭理它,顿时来了精神,“我主人叫苦山之主,他可厉害了,以阵法入道。通天地乾坤,将苦山结成大阵,大阵结成那日,他就飞升了。” 卫轻蓝似乎明白了,“你是说,大阵结成那日,是他飞升之日?” “是啊。” “那时他是什么修为?” “通天地,当然是集大成修为。” 卫轻蓝隐隐有些明白江离声为何失败了,“但是你可知道,你催促她得传承,她的修为,是筑基初期。距离你主人的修为,天差地别。如今通天地集大成的阵法,对她来说,受不住,几乎将她灵府摧毁,她能活着,已是万幸。” 山膏顿时呐呐,“蠢丫头太笨了,修为怎么这么差。” 卫轻蓝看着它。 山膏讪讪,不吱声了,它算是明白了,这人听不得它骂这个蠢丫头,早先面无表情看着它,是警告它,若是再骂一句,就杀了它,它丝毫不怀疑,这个人能轻而易举杀了它。 它十分不解地嘟囔,“怎么会呢?我主人说等待有缘人,她若是没有机缘,怎么会被拽进传承里?既然能得传承,又怎么会受不住?真是见鬼!” 卫轻蓝不再说话,继续打坐,但一时间,心思不定。 片刻后,他索性打住,下了石床,走出洞府,负手而立,看着遍地焦土。 山膏也起身,抖了抖身子,下颚的伤口一直不愈合,让它十分难受,跟着卫轻蓝走出洞府,看着眼前望不到尽头的焦土,它又伤心起来,“我在这里住了上万年,记得小时候,这里遍地黄棘和无条,那时也有很多兄弟姐妹,但它们后来一个个的都没挺过天劫,我是幸运,得主人庇护,帮我渡过了一个又一个天劫,如今难道是我大劫已到?” 无论是妖兽神兽灵植亦或者人道魔道鬼道,都要历劫,大道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 卫轻蓝不知被它这句话触动了什么,忽然伸手,一道金光打向它,山膏一惊,奈何躲不开,只能任由被他打中,但不是想象中的他突然出手要杀它,而是它发现,他是在给它治愈伤口。 随着他灵力覆盖到它下颚,它那个不能愈合的血窟窿,竟然在慢慢愈合。 山膏又惊又喜,睁着大眼睛,看着卫轻蓝。 卫轻蓝面无表情,他本来没有治愈之术,但自从江离声帮他修复好了灵府,他发现,他便有了这个能力。 明天见~ 第五十二章 心大 山膏的伤被卫轻蓝治好后,欢快了不少。 发现卫轻蓝没有杀他之心,他翘着尾巴围着他转,话也多了起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丫头?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喜欢她。她太笨了,也太蠢了,你们年岁相当,但天资却相差太远,若是结成道侣,她会是你的拖累。” 卫轻蓝扭头看它,没说话。 山膏叹气,“我的主人,以前也有个道侣,他那道侣,好吃懒做,吃不了苦,天分不高还不勤勉,小小的筑基雷劫都渡不过,每次都要我主人为她挡劫,她拖累了我主人上千年,后来还是在一次渡劫中没挺过天雷,神魂皆灭了,害的我主人差点也跟着她去投胎,后来还是我主人的师傅,没有办法,去了牛首山,摘了山中长的一种草,那草叫鬼草,吃了能使人忘忧,才让他忘却前尘,一心修炼,最终没了负累,终成大道。” 它说完,见卫轻蓝眼神淡淡,以为他不信,有些急,“我说的是真的。” 卫轻蓝转过头,语气淡漠,“你想多了。” 山膏小声嘟囔,“我才没想多,你不要小看我们兽类,最是五感敏锐。你对她与走了的那个男人对她不一样。” 卫轻蓝又转回眼睛,盯着它。 山膏一吓,猛地后退,很是识时务,“你若是不爱听,当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他见卫轻蓝还盯着它,扭头就跑。 卫轻蓝见他一溜烟跑远,收回视线,扯了扯嘴角,轻哂一声。 片刻后,他走回洞府,见江离声还昏睡着,他没有如往日一般,去她躺的石床上盘膝打坐,而是站在石床前,看着江离声。 昏睡的人,十分安静,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极了,但眉目并没有什么愁绪拧结,十分舒展,睡的昏沉,通过这张面相,几乎可以看到她的内心,哪怕灵府被摧毁成了千里焦土,但在她心里,仿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大约是知道有人守着她,没什么危险,所以,她睡的很是放心和安心。 这么心大的人,他平生仅见。 他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坐在了石床上,没有盘膝打坐,而是懒洋洋的,倚着石床的边沿半躺着,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串珠子,百无聊赖地捻着。 山膏跑了半日后,不知从哪里叼了一本剑谱回来,见卫轻蓝懒懒散散地躺着,无聊又闲适,它瞪大眼睛,似乎十分惊讶他竟然没修炼,而是在玩珠子,它怀疑地眨眨眼睛,难道它看错了,这人与那蠢丫头是一类人?也是个不勤勉的?不应该啊,那他这么年轻的骨龄,这么高的修为,是怎么来的?不能全靠天赋吧? 可怜它一个兽类,大脑里此时琢磨起人类的复杂来,一时间十分想不透,懵懵的。 卫轻蓝挑眉,“什么事儿?” 山膏这才惊醒自己又往他跟前凑的目的,讨好地叼着剑谱给卫轻蓝,放在他手边,“这是我主人留下的剑谱,我主人以前也是个剑修,后来为了他那道侣渡劫,才转修阵法。姓陈的那个笨蛋,宝库里的破东西他寻摸了十几样,没能拿到这本最好的。真是不识货。” 剑谱表皮泛着枯黄,看起来十分陈旧不说,还卷边破损,一看就有残缺。 山膏怕他也不识货,又连忙说:“我主人宝库里的所有东西都毁了,唯独这剑谱,被我主人下了禁制,才没被毁。能被我主人下禁制的东西,唯有两样,一样就是主人留下的传承阵法,一样便是这本剑谱了。那个姓陈的,本是我主人选中的这本剑谱的有缘人,但他太不识货了,竟然没能将它取走。” 卫轻蓝伸出两指,捏起剑谱,果然被下了禁制,不止一道,他试探地解了片刻,没解开,不由提起了兴趣,一改散漫,坐直身子,开始研究这个禁制。 山膏松了口气,这就对了嘛,它也觉得这人就该修炼,不该浪费时间。他如此天资,真不该跟那个蠢丫头一样,好好的时光,都被她爱睡觉给浪费掉了。 江离声一连睡了二十日才醒来。 她醒来后,一眼便看到靠着软枕半躺在她身侧的人,这人身子修长挺拔,模样闲适雅致,手里拿了一本剑谱,正翻开看着,随着他翻页,发出刷刷声,声响虽然很轻微,但因为洞府太安静,显得很有动静。 石床本十分宽大,因了她身边多躺了个人,便显得有些狭窄了,让醒来的她一瞬间呼吸都有些不畅。 听到她呼吸不对,卫轻蓝转过头,正对上江离声憋着呼吸睁大的眼睛,他顿了顿,神色如常,“总算是醒了!” 说完,他坐起身,放下手里的剑谱,看着她问:“如今能动了吗?” 江离声动动手指,感觉身体里似乎有了些力气,眨眨眼睛,慢慢撑着手腕坐起身,用实际行动回答他,“卫师兄,我睡了多久?” “二十余日。” 江离声震惊,“喊不醒我吗?” “嗯。” 江离声伸手捶了捶僵硬的脖子,“怪不得我睡的浑身僵硬,原来睡了这么久。”,见卫轻蓝看着她,她手上的动作止住,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卫师兄你一直在这里守着我?” “嗯。” 江离声愧疚,“二十余日,浪费你时间了。”,她挠挠头,“我也没想到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不浪费。”卫轻蓝指指被他刚才放下的剑谱,“在哪里都是修行。” 江离声顺着他手指,看到十分破的剑谱,心里明白,能被卫轻蓝拿在手里,这剑谱即便看着破,定然也是极好的东西。她心里愧疚少了些,挠挠头,“陈师兄呢?他也没醒来吗?” “你睡下后,他就醒了,觉得一起干等着不是办法,有我留在这里看顾你,已先一步离开了。”卫轻蓝收起剑谱,将陈留安离开前说的话转告给她,“七日前,他传来消息,没有找到奇山秘境的入口。知道你还睡着,与我传讯,说想再继续找找,他得了消息,据说此次奇山秘境要半年才沉睡,如今才过了一个月,他还想再试试能不能进入。传讯说若你醒来还想去大騩山看看,我们便去那里与他汇合。” 第五十三章 一锤定音 江离声对于找奇山秘境再次进入的想法,不是很想,她没有陈留安那么执着。 她尝试调动灵力,发现灵府依旧干涸干枯,一片焦土,一点儿灵力也没有,若是以前,灵力耗尽,睡了这么久,早恢复几分了,但如今一点儿也没恢复,怕是与凡人无异了。 她无奈,“我没有一点儿灵力,去了即便找到秘境也没用啊,怕是刚一进去,就被妖兽给生吞活剥了。” 卫轻蓝看着她,“有我在。” 江离声瞬间安静了。 卫轻蓝淡声道:“左右我也无事,可以陪着你走一趟,另外关于你灵府的情况,应该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我想可能是你灵府内需要灵脉浇灌,焦土变沃土,需要水源,我想着,对于你灵府,应该也试用。凡间百姓需要水源泽田,你的灵府,遍地焦土,应该需要灵泉灵脉。若是将一条灵脉扔进去,估计问题就解决了。” 江离声闻言睁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卫轻蓝了,“卫师兄,你在说笑吧?灵脉是那么好找的吗?” 还找一条,给她扔进去,就算他是卫轻蓝,昆仑的少年天才,这口气也未免太过云淡风轻想当然了。 她是想也不敢想。 天下灵脉,据她所知,都是有数的,属于稀缺资源,昆仑清虚太乙三大宗门,占据三大灵脉,地势得天独厚,供弟子修炼。其他宗门,占据一小条灵脉,也能让宗门在此方天地间占有一席之地了。 他总不能带着她去偷去抢吧? 三大宗门就不说了,万年一直屹立不倒,门中活了数千年的老前辈多不胜数,虽然大多避世不出,但一旦门中发生大事儿,也是会出来维护宗门的。其他小宗门虽然比不上三大宗门,但门中活了数千年的,也是大有人在,有集大成者坐镇,他就算有本事,带着她去抢,别说抢不抢得来,就是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 他可是卫轻蓝。 “想什么呢?抢自然是不可能的。”卫轻蓝被她的眼神气笑,她实在是心里想什么,脸上就会明显地表露出来,他肯定地说:“天下之大,四海山川,灵脉不见得都已被占据。不一定所有灵脉,都已被挖掘占用。兴许在某一个沉睡的秘境里,便有隐藏的灵脉。” 江离声看着他,“那你凭什么帮我找灵脉?” 卫轻蓝转过身,下了石床,随手轻弹,衣服上的褶皱瞬间被他弹平,他不带什么情绪地说:“清虚的玉师叔爱护你多年,费尽无数心力,才将你的修为提到筑基。你刚到昆仑,不过月余,因昆仑的规矩,前往秘境,便出了事儿,你如今灵府被毁,昆仑也有责任。玉师叔好好地将你交给昆仑,昆仑没护好你,没法跟玉师叔交代。我师傅闭关后,我代掌昆仑,责任自然在我。” 江离声闻言惊奇,“是我师傅同意的,我本来也该到了历练的时候,这跟昆仑没关系,卫师兄,你原来是这么爱揽责任的人吗?” 卫轻蓝顿住。 “你能出现在苦山,救我一命,我师傅若是知道,一定会对你感激不尽的。”江离声挠挠头,“至于别的,就算了,你不用揽责任,跟昆仑没关系,也跟你没关系。” 山膏那个狗东西骂的对,是她太废物没用了,给个传承,也接不住,还导致如今整个人都废了。 卫轻蓝评价,“你倒是心大得很。” 江离声讪讪,她不心大也没办法啊,她这接不住好东西的身体是天生的,她也没辙。 “所以,即便我帮你去找秘境,寻灵脉,你也不用?你忍心让你师傅耗费在你身上多年的心力白费?就这么破罐子破摔了?”卫轻蓝问。 江离声很想破罐子破摔,但她如今摔都摔不起了,灵府这样子,再摔下去,她会没命的吧?一个筑基两百年的命,本来她还是挺知足的,但如今灵府干涸成这个样子,一点儿灵力也没有了,她还能活到两百岁吗? 活着这么好,她还是不想早死的。 所以,她自然说不出去破罐子破摔的话,但让卫轻蓝一个宗门天才,未来昆仑的掌舵人帮她费力气找灵脉,她多大的脸耽搁他的时间? 她挠头,“我师傅会帮我想办法的。” “什么都找师傅,玉师叔收了你这个徒弟,他该有多倒霉。”卫轻蓝挥手帮她施了个清洁术,一锤定音,“大騩山我陪你走一趟,若是能找到奇山秘境,我也陪你进一趟,这个秘境里能找到灵脉最好,找不到,以后再让玉师叔帮你慢慢寻吧!” 江离声不是好赖不知的人,见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羞愧,“好吧,多谢卫师兄。” 被他施了个清洁术,她觉得身上爽利了不少,挪蹭着下了石床,脚沾地,走了两步,觉得腿有些软,虚力的很,但好在躺了这么多天,比早先一动不动时还是强多了。 她挪蹭着走到洞府外,看着外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焦土,整个人有些恍惚,“这、我的破坏力,这么大的吗?” 早先在清虚,她也有破坏力,但最大的破坏力,也只是炼丹炼器时毁屋塌房,最甚者坏了哪个峰半个山头,但是如今,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焦土,沟沟坎坎,深渊沟壑,真是让她惊了。 “整个苦山,无一寸好土。”卫轻蓝神色平静,“我来时,山崩地裂,若非我有师傅给的一件先天法宝,传自上古,恐怕也不能护十丈之地安然无恙。你的破坏力,的确大。” 江离声可惜地说:“幸好我早先薅了一把无条,摘了两颗黄棘的果子。”,她伸手从储物袋里将之拿出来,给卫轻蓝看,“卫师兄,你看,这是世上最后的无条河和黄棘果子了吧?” 卫轻蓝讶异地看了一眼她拿出的东西,点头,“大约是的,这两样东西,只产自苦山。没想到你还有机会摘了。” 江离声也觉得自己当时机灵,一股脑地塞给他,十分大方地说:“送你了,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明天见~ 第五十四章 收了 面对陈留安给他东西作为谢礼,卫轻蓝还推脱一二,但江离声给他东西作为谢礼,他二话没说,痛快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 江离声也没觉得他痛快收下有什么不对,他收下她的东西,让她的心情都跟着轻松了几分,看着他的储物戒,羡慕地说:“我的储物戒里也有好多好东西,都是那些年,我师傅给我搜寻的,可惜落在清虚,没带出来。否则还能多给你些作为报答。” “不必,有这两样就够了。”卫轻蓝问她,“能走吗?是今日走,还是再休息一日?” “今日就走吧!”江离声从储物袋里掏出零食来吃,“这里都被我毁了,也没什么好待的了。陈师兄应该也等急了。” 她大方地分给他一包零食,“卫师兄,你也吃吗?” 卫轻蓝随手接过来。 山膏闻着味儿冲了过来,对着江离声眼巴巴地看着,“我也想吃。” 江离声扭过脸,“没你的份。” “呜呜呜,你把我害的这么惨,一包零食都舍不得。”山膏说哭就哭。 江离声臭着脸看着它,跟它分辩,“到底是你害我,还是我害你?”,她转头问卫轻蓝,“卫师兄,古籍记载,这个狗东西很爱哭的吗?” 卫轻蓝回答她,“没有。” “就是嘛,那它为什么这么爱哭?”江离声不解。 山膏委屈,“我本来一点儿也不爱哭,是因为遇到了你,你吃东西馋着我,还把我害的这么惨。” 江离声没好气,“你找我说理,我找谁说理去?” “我不管,我守了这里上万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不管我。”山膏听说他们俩要走,有些急了,哭的十分伤心,“你必须管我,你传承失败,连累我不能飞升,你以后要代替我的主人养我。” 他提出小小要求,“我很好养的,就、就每天吃一包零食就行。” 江离声气笑了,“我穷死了都,一包零食也没钱买的。我自己都省吃俭用。” 山膏不管,瞅了瞅卫轻蓝,见他袖手旁观,它大着胆子上前叼住江离声裙摆,对她耍赖,“你养我,我以后保护你。” 江离声嫌弃不想要,“你个猪样儿,我若是养了你做灵宠,别人怕是得笑话死我。” 她也是一个有脸面的人,虽然她的脸面早已丢的不剩多少,但丢的那些,都是她师傅的面子,她自己还是有些剩余的,不想都丢了。 山膏呜呜呜哭,“我都没嫌弃你蠢笨,你竟然嫌弃我,我好歹活了上万年,你这小毛丫头,你能活得到吗?” 江离声噎住,她还真不一定能活得到。 卫轻蓝轻笑,“收下它吧!” 他有理由,“收了它,对你没有坏处。你如今灵府与现在的苦山几乎一模一样,若有朝一日,寻得灵脉,你灵府恢复,没准苦山也能复原。它本就生在苦山,兴许也会成为你修行的助益。万事万物,既然存在,便有一定的道理。天地造物,没有无用之物。兴许将来你大道有成,缺它不可。” “对对对。”山膏高兴地蹦跶,“就是这样。” 它真觉得没白拿了主人留下的那本剑谱讨好卫轻蓝,如今这不就替它说话了嘛。它其实也不想离开苦山,只想飞升,但如今苦山都这样了,它觉得自己也不能留在这里了,必须跟着她,好歹她是主人选中的传承人。 江离声默,很无言,“卫师兄,你是哪来的对我比我自己和我师傅还有信心啊?” 还大道有成,她想都不敢想。 卫轻蓝看着她的眼睛,“就是相信,天地法则,不会给人不留一丝余地。” 江离声被他说服,看着山膏,依旧嫌弃不已,“这么个猪样,卫师兄,你确定让我收,那我就收了啊,若是以后谁笑话我,我就说你让我收的。” “行。” 江离声吸了吸鼻子,勉勉强强,“那好吧!” 她看着山膏,“你松开嘴,不准耍赖了,别咬我衣服,我衣服也不多的,咬坏了没钱买。我告诉你,不可能每天一包的,我有的吃,你才能吃一包,哪天我没有的吃了,你也是没有的。” 山膏松开嘴,顿时不开心了,嘟囔,“你不止蠢笨,怎么还这么穷?你个穷鬼。” 江离声瞪眼,“我穷也没吃你家大米长大,你还等着吃我大米呢。” 山膏不说话了,扭了扭身子,也勉勉强强,“那好吧!依你。” 江离声动了动指尖,一丝灵力也无,她叹气,“卫师兄,收这东西做宠物,要结契的吧?但我如今没办法结契啊。不结契的话,它若是不乖,不听我话,我也拿它没辙啊。” 卫轻蓝伸手拽过江离声的手,一道金光,江离声指尖一疼,一滴血珠从她指尖溢出,被他凝着,注入了山膏体内,“好了。” 江离声揉着自己手指,找伤口,找了半天,发现没有,然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惊奇地看着山膏的下颚,“你的伤口是怎么愈合的?” 山膏抖了抖脑袋,乖觉回答她,“你的卫师兄给我治好的,他是一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卫轻蓝不看山膏,对江离声说:“自从你动用你的灵力修复了我的灵府,我便得了你的治愈能力。” 江离声睁大眼睛,“为什么你可以?当初我师傅想尽办法,还拿他的灵府试过呢,也没研究明白我这灵力的。根本不可复制。” 卫轻蓝心绪倒是平静,摇头,“我也不知。” 那一日在医堂,她第一次给他治灵府管用时,他便发现了,他的灵府对她不排斥。哪怕他对她敞开灵府心甘情愿,也不至于做到对她灵力进入半丝不排斥。要知道,每个人的识海,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尤其是修行之人,更是轻易不让旁人碰触灵府识海,哪怕是缔结婚契的道侣,也不会彼此白纸一张,没有秘密。 灵府识海,是一个人所思所想所为的全部秘密,天生就该排斥旁人。比如医堂的应师叔,他灵力对他不能治愈是一回事儿,他分外排斥也是一回事儿。 但这样的问题,在她身上就没有。 月票,么么 第五十五章 堵山 卫轻蓝看着江离声,见她一脸惊奇,似乎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他笑了笑,她这副表情,其实也跟当初他得知这件事情时,没二样,那时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修行之人,逆天而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多了,倒也不用太大惊小怪。 江离声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忽然说:“真难以置信。” 卫轻蓝看着她一脸惊奇又懵怔,忽然还想起了一件事儿。 那一日她犯迷糊闯入昆仑禁地,他为了给戚师叔祖一个交代,说搜魂,她问心无愧答应的痛快,他虽然手法确实温和,但也不能百分百做到对她毫无损伤,但事实是,那一日,被他搜魂后,她毫无损伤,不见半丝难受,丝毫也不排斥他,他当时心下就觉得奇怪。 若一件事儿是偶然,两件事加在一起,便不是了。 让他都忍不住怀疑,他们之间,是否有某种联系,在天地法则内,有某一种相同的牵扯。 但想想,他出生昆仑之巅,父母都是修行集大成者,虽在他出生之时遭遇雷劫,双双没能保全,但他也的确得天独厚。而她出生在距离三大宗门相隔数万里的人间凡世,虽被遗弃在神迹过往之地,但父母应该都是凡人,真找不到与他哪里有半丝牵连干系。 江离声看着卫轻蓝,忍不住奢想,“若是将来我真寻到了灵脉,灵府恢复,会不会也能复制你的本事啊。你都能复制我的,我也能的吧?” 毕竟,他给她拓宽了灵府,还给她注入了那么多灵力,她一点都没排斥呢。 卫轻蓝笑,“这就不知道了,你若是有这个本事,我也没意见。” 江离声:“……” 这话说的,看不起谁呢!刚刚不是还比她自己更相信她的吗? 她扭头吃零食,将零食嚼的嘎嘣脆,干脆不理他了。 一包零食吃完,江离声迫于形势,不得不理人,“卫师兄,咱们走吧!” “嗯。”卫轻蓝拿出一件法宝,是一艘小型飞舟,知道她如今跳不上去,便伸手将她拽上了飞舟。 山膏不等二人喊,生怕扔下它,紧跟其后,也快速地跳上了飞舟。 江离声上了飞舟后赞叹,“卫师兄,你好富有啊。” 这样的飞舟,她没有。这些年,她太败家了,虽然自己落在宗门的那个储物戒里好东西不少,家底也算厚实,但比他,还是不足的。他师傅压根就没想让她外出历练,所以这样的飞舟,他师傅虽然有,但怕她哪日脑子坏掉扔去了炼器炉重造,是不给她的。而后来她被送到昆仑,那时候上万亩灵田被毁,他正生气呢,更不会给她了。 卫轻蓝看了她一眼,松开她的手臂,指了一间房间,“你住这间。” 江离声点头,但没立马进房间。她睡了这么久,一点儿也不想睡,进房间干嘛啊,她要好好看看外面的风景。 据古籍记载,苦山往东二十七里,是堵山,堵山常年刮怪风、下怪雨。山上长着一种树,叫天楄,它的茎秆是方形的,形状像葵,吃了它不会噎食。 她爱吃零食,偶尔会噎住,若是采点儿,好像挺好。 卫轻蓝对于外面的风景没什么兴趣,他几岁就开始跟着师傅外出历练,后来能自己历练后,常常独自一个人外出,见江离声不进房间,不再管她,他自己进了自己的房间。就在他指给江离声那间房间的隔壁。 房门关上,隔绝了他的动静。 江离声没了说话的人,只能拉着山膏说话,用很小的声音,“跟着卫师兄混,才是吃香的,喝辣的,你怎么这么傻?没说让他收了你?” 山膏很有自知之明,“我拿主人留下的剑谱讨好他,他都没给我一个笑脸。” 还收了它,算了吧!打滚求饶怕是都没用。 江离声对它怒目而视,“你就是觉得我好欺负是吧?非要我养你。” 山膏对于自己这个新主人也很嫌弃,但已经是它的主人了,还是它耍赖求来的,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还必须为了哄她,捡好听的说,“你哪里好欺负了?我追了你几日夜,你也没给我一包吃的,小气鬼。” 这已经是它自认为最好听的话了,自从遇到卫轻蓝,它都不敢骂她了。 江离声轻哼,“一会儿到了堵山,我让卫师兄停下一会儿,你去采天楄给我,天楄你认识吧?” “要那东西做什么?”山膏跟着前主人识文断字过,看过些许古籍,比陈留安对山川事物的认识要强上一些,还真认识天楄,“那个破山,刮怪风、下怪雨。” “我不管,反正你要去采。”江离声要求,“你若不去,就是不听我话,我让卫师兄扔了你。” 山膏生气。 江离声见它气的猪头都走形了,只能说:“天楄治噎食的,咱们俩都爱吃,偶尔吃急了,会噎食,需要这个,还是备着点儿好。” 山膏闻言不气了,“行吧!” 虽然它觉得以自己的大嘴,并不需要,她那一小包吃食,还不够它塞牙缝的。但万一以后她有钱了,富有了,给它吃大包的呢。 果然,走了一段距离后,天幕黑沉,一阵怪风怪雨,倾斜而下,但飞舟是法宝,自然淋不到。 江离声立即来了精神,对卫轻蓝的房间喊,“卫师兄,停一下,让飞舟停一下。” 卫轻蓝挥手叫停飞舟,飞舟顿在半空中,人没出房间,不知道在做什么,而是问:“为何停?” 江离声不好意思,“这里是堵山,让山膏去采点儿天楄。” 卫轻蓝“嗯”了一声,“去吧!” 山膏只能跳下飞舟,顶着怪风怪雨,去采天楄了。下了飞舟,便没了防护,它瞬间被浇了个落汤鸡,心里骂骂咧咧。 天楄不太好采,山膏回来时,嘴里叼着天楄,身上滚的都是泥泞,狼狈极了。 江离声叫停它,“哎呀,你太脏了,先不许跳上来,你等等,我喊、喊卫师兄,给你弄个清洁术。” 她如今自己太废物,没有灵力,连个清洁术也做不到,只能求助卫轻蓝。 山膏气的瞪眼,它辛苦一场,她竟然还嫌弃它,是人吗? 江离声理直气壮,“这不是我的飞舟,是卫师兄的,咱们借用,总不能给他弄脏了吧?” 山膏哼哼,没了意见。 强者为尊,给它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惹卫轻蓝不满。因为它实在太知道,那个人的性子一点儿也不好惹,有几次它骂江离声,他盯着它看一句话不说时,它十分怀疑,他脑子里肯定是在想从哪下手才能把它剁碎喂狗。 宝贝们,月票,么么么么~ 明天见~ 第五十六章 放皋山 卫轻蓝顶着一身水汽,被江离声喊出了房门。 江离声看着他的模样,眨了眨眼睛,“卫师兄,你、刚刚在沐浴?” 卫轻蓝点头,“喊我做什么?” 江离声又多看了他两眼,心想她的房间不知有没有浴池,她一会儿也要去沐浴,她一直以来也觉得清洁术没有清水洗的干净舒服,伸手一指,“给山膏弄个清洁术,否则它会把你的飞舟弄脏。” 卫轻蓝顺着她手指扫向飞舟下,山膏浑身脏污地叼着天楄顶着怪风怪雨乖觉地等着,他随手一挥,给它施了个清洁术,灵力罩住它,将它瞬间弄上了飞舟。 山膏浑身干净了,将天楄堆在江离声脚下,对她哼哼唧唧不满,“这么多够了吧?累死我了。” “够了够了,你真能干。”江离声不吝啬地夸奖它,“一路往东,还有很多山,很多好东西,到时候你都下去采。” 山膏瞪眼。 “哎呀,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很穷的吗?你以后跟着我混,我穷也就是你穷,咱们俩都这么穷了,你怎么能不努力点儿呢?采了好东西除了留着咱们自己用一部分外,还可以拿出去一部分去卖,到时候有了钱,就可以买吃的了。”江离声心里的算盘珠子打的噼里啪啦响,给它洗脑。 山膏想想也是,但这么麻烦,卫轻蓝乐意吗?它扭头去看卫轻蓝。 江离声也想起走走停停的确很麻烦,看向卫轻蓝,“卫师兄,山膏采的好东西,也都有你一份。” 卫轻蓝点头,又走回房间,“喊我就是。” 江离声露出灿烂的笑容,“嗯嗯。” 她将天楄塞进储物袋里,一边塞,一边对累的趴在船板上喘气的山膏小声说:“如今我这情况,什么都要靠卫师兄,次数多了,我脸皮都练厚了,连不好意思都不会了。哎,若是被我师傅知道,一准骂死我,我去昆仑前,他严厉警告过我的,让我不准闯祸,更不得沾惹他。” 她小声叹气,“我也没主动沾惹啊,但如今只能他管我了,也没法子,谁让找到苦山救我的人是他而不是我师傅呢,这也不能怪我,你说是吧?” 山膏不想说话。 江离声本来也没指望它说什么,她装完天楄,靠着飞舟的外舱边沿坐下,用手戳了戳山膏的耳朵,继续小声说:“昆仑的秦宗主若是知道在他闭关期间,我成了他宝贝徒弟的麻烦,估计会后悔答应我师傅将我收留到昆仑。我觉得,等到了大騩山,若找到秘境,只能再继续麻烦卫师兄了,若是找不到秘境,我就请他把我送回清虚好了。以后若无大比,也见不到他的。这样一来,也算我识趣,你说是吧?” 山膏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能絮叨,“你说是就是,别说了。这是人家的飞舟,不是你的,人家若不屏蔽五感,你说什么,他都能听的清楚,再小声也没用。” 江离声顿时没声了。 她看着山膏,她一个人,感觉还不如一只猪懂。 “他刚刚沐浴了一半,估计又回房继续沐浴了,沐浴时,肯定怕你听见,给他的房间设了屏障。不过如今沐浴完了。”山膏白了她一眼,言外之意,你刚刚说的话,他应该没听见,不过以后别说了。 江离声明白了,又伸手戳它脑袋,“没想到养了你这个狗东西还挺有用。” 山膏躲开她的爪子,“滚蛋!” 又往东走了五十二里,到了放皋山,江离声知道这座山里长着一种树,叫蒙木,叶子似槐,开黄花,不结果,吃了它不会疑惑。具体怎么个不会疑惑,江离声也不知道,难道是神清气明?心地澄明?她也想试试。 于是,她喊卫轻蓝叫停了飞舟,又打发山膏去采,然后嘱咐它,“这座山上,有一种守山兽,叫文文,状似蜂,尾巴分叉,舌头倒生,喜欢呼叫。古籍没记载它有什么本事,但既然像蜂,那估计会蜇人,有毒性,你悄悄去偷,别和它打起来,免得被蛰个满头包,若是毒性太大,你中了毒,还得劳烦卫师兄给你医治,他的灵力又不是白来的,为了我耗费了不少,你懂事儿点儿,别让他再为你损耗了,若是你不听话,顶着满头包回来,只要你不被蛰死,我是不会让他给你医治的。” 山膏闻言暴走,瞬间觉得人间不值得,“我从来没偷过,你让我去偷?我宁愿与它打一架,我又不是胆小鬼。” 它不满,“只有你值得他医治是吧?他为了你,耗费了大半灵力,哪怕他的灵力进入你的灵府石沉大海,在你昏迷期间,他每隔一日,还依旧为你输送灵力,到了我这儿,就不能浪费了。你是人吗?” 江离声不知道在她昏迷期间,卫轻蓝竟然还每隔一日为她灵府输送灵力了,怪不得她醒来,能走能动了,想必他的那些灵力即便没让她的灵府有任何改变,但也滋养温补了她的身体,在她醒来后,他竟然一句都没提。 她心情复杂地看着卫轻蓝紧紧关闭的房门,猜测是他灵力损耗太过,如今闭起门来,在修炼恢复吧?那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叫停飞舟打扰他,真的好吗? 要不,不采了吧?反正也不是一定要这些东西。 她正想着,飞舟停了下来,卫轻蓝清淡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是对山膏说的,“去吧!” 山膏对江离声撅了撅鼻孔,气哼哼地跳下了飞舟。 江离声看着紧闭的房门,浑身不得劲儿,片刻后,忍不住走到紧紧关闭的房门前,喊人,“卫师兄,你还好吧?” 卫轻蓝出声,“还好,怎么了?” 江离声挠头,“你在做什么?是在修炼吗?我总喊你停下飞舟,是不是太麻烦,很打扰你?” “不麻烦,也不打扰,没在修炼。”卫轻蓝干脆挥手打开了房门,他人却没出现在门口,而是歪躺在房里的软榻上,手里拿着早先看的那本剑谱,抬眼看她,“在研究剑谱而已。” 江离声一眼看到了他房间的陈设,桌椅床榻,香炉茶几,软榻靠枕,一应俱全,雅致整洁,他自己懒散闲适地歪躺着,若不是江离声知道他的身份,而如今又在他的飞舟上,若是在人间凡尘里,还以为这是哪家豪门府邸的贵公子了。 讲究得很。他这样真与昆仑仙门要求的行卧坐立苦心修行板正严苛格格不入。 也不知道他从小在昆仑长大,那么严苛的规矩下,是怎么长成这样的,私下里这副模样,跟在人前全然不同。 第五十七章 文文 江离声忽然想起了安如许。 安如许也是从小在昆仑长大,他那性子,也与大多数人不同。大约是她对昆仑误解深,规矩严苛是规矩严苛,但人长成什么模样,这与规矩有很大干系是没错,但也有人能跳出规矩之外,养成不循规蹈矩的性子。 比如卫轻蓝,想必因为他是少年天才,昆仑对他的规矩,便没那么严苛。 而安如许是有一个好师傅,哪怕半吊子本事,也有师傅护着,差不多跟她一样,闯了祸有人给兜底,擦屁股,胆子就养大了,性子也给养的与旁人不同。 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说好一起结伴,没想到,她掉到了苦山,还成了如今肩不能挑手不能拿的小废物,真真正正的废物,再怎么对比,他也不至于比她还惨吧? 卫轻蓝见江离声站在门口看着他半天不动,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脸上不停变幻,他挑眉询问:“待的无聊了?也想下去走一走?” “不是。”江离声连忙摇头,她才不要下去,也不想见这山里的文文,她怕自己被蜇浑身包,赶紧跟他解释,“我就是听狗东西说你在我昏睡期间,每隔一日,就将你的灵力渡给我……” 她看着卫轻蓝的脸,早先没注意,如今细看,是很苍白,她心下愧疚又感激,“卫师兄,你对我的救命之恩,还有耗费了你那么多灵力,如今还陪着我走一趟大騩山,万一找到秘境入口,你还要陪着我压制修为入秘境找灵脉,这么多的人情,我都算不清了,怕以后还不起你……” “没要你还。”卫轻蓝不再看她,低头继续看剑谱,“若不是你,我灵府如今也不会好,还得了你的治愈能力,我也没亏。” 江离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默了默,觉得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我就是刚刚知道这事儿,看你一直紧闭房门,想看看你好不好?毕竟你的修炼,耽误不得。你以后可千万别给我渡灵力了。我本就没什么大道得成的希望,可别耽误了你。” 毕竟,她也不是他的责任,说责任,太牵强了。若是每个进入昆仑的弟子都需要昆仑的未来掌舵人负责,那他岂不是得累死?这是不可能的。她师傅虽是清虚宗主,也没这么大的面子,让昆仑最有期望的少年天才为她苦心劳力。对于整个昆仑来说,对他的期望最高,他只需要修炼,管好自己就好,未来有一天,承宗门重任,带领昆仑,再传承屹立这世上万载千秋。 卫轻蓝不看她,翻了一页剑谱,眼皮都没抬,语气寻常,“行,知道了,既然不是想下去,便省着点儿你的口水,别这么多废话了。不累吗?” 江离声:“……” 她这是遭人嫌弃了! 她摸摸鼻子,主动帮他关上房门,敲敲自己额头,心说怎么不累啊,她快心累死了。若不是她的传讯牌是昆仑给她发的,没法联系她师傅,她早就给她师傅传讯来接她了。 这么下去,她担心早晚要出事儿。 从小到大,除了她师傅,就没谁对她这么好过。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山膏叼了蒙木回来,后面跟了一大群蜂,嗡嗡嗡嗡嗡嗡地吐着毒针追杀它,将山膏追的又惊又惧,抱耳逃荒。 江离声都看傻了,这是什么?文文?怎么这么多?她惊慌地大叫,“卫师兄,快,快跑啊,一大群文文。” 卫轻蓝放下剑谱,走出房间,果然见山膏被一大群文文在身后追撵,难为它跑的这么狼狈,口中依然叼着蒙木没撒嘴,就是整个猪身,皮毛都炸了起来,一双眼睛看起来也十分惊恐,四条腿跑的快飞了起来。 卫轻蓝出手一道金光,砸向一大群文文,同时分出一缕灵力,包裹住山膏,将他弄上了飞舟,在它上了飞舟后,飞舟顷刻间设起防护罩,隔绝了后面凶凶的追杀上来的密密麻麻的大批文文。 大批文文追上来后,嗡嗡嗡嗡嗡嗡嗡地将飞舟包裹,密密麻麻的,一只只看起来凶得很,看的江离声头皮发麻,头发丝都快竖起来了。 她爪子不受控制地扯住卫轻蓝衣袖,害怕极了,“卫、卫师兄,你这飞舟的防护,坚固的吧?” 卫轻蓝低头看向她白的干净的纤细的爪子,如葱手指紧紧抓着他衣袖,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袖被她的爪子抓成了一团,难为她丝毫没有意识,整个人都吓傻了,惊恐的不行,从心里怂到心外。 他扯了扯嘴角,偏过脸,“坚固,放心。” 江离声闭上眼睛,“坚固就好,这可是你说的,我看不见,看不见,太可怕了,幸好我没有掉到这放皋山,否则早死翘翘了。” 这些东西,是怎么活着的啊,繁衍了这么多,怕是整座山都是。 山膏松开嘴后,斯哈斯哈蹲在地上后怕地大喘气。 “你是猪,不是狗,你个狗东西,还真当自己是狗了?斯哈个什么劲儿。”江离声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看密密麻麻的文文依然围着飞舟没离开,不停冲撞,她又赶紧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口中不满地道:“我不是让你悄悄偷吗?都告诉你这东西厉害了,别招惹它,你却还招惹了一大群,你是不是没听我话?” 山膏委屈又气愤,“我听了,已经很小心了,但这些坏东西漫山遍野都有,我再小心,也没用。” 他抖了抖身上的皮毛,已经觉得自己很厉害了,“我不止采了你要的东西,我还毫发无伤呢,这还不够吗?你还要我怎样?有本事你自己去。” 江离声顿时不吱声了。 山膏重重地哼了一声,“自己没胆子,胆小鬼,还怪我。” 江离声攥紧卫轻蓝的衣袖,反驳,“你有胆子,要不让卫师兄把你再扔下去?你去跟它们打一架好了。” 山膏顿时也不吱声了。 江离声也重重地哼了一声,“还看不起我,你也没多少斤两嘛。” 月票啊宝贝们!么么! 第五十八章 围攻 江离声以为,文文攻不进来飞舟,自然会离开,但是没想到,它们把飞舟逼停了,前进不得,生生有力量压制了飞舟,不让飞舟离开了。 江离声都惊了,这些东西,也太厉害了,她看向卫轻蓝,“卫师兄,怎么办啊?” 卫轻蓝抿唇,“你待在飞舟里,我出去杀了它们。” 江离声拽住他衣袖不放手,想也不想地说:“不行,太危险了,你不能出去。” 他因为渡给她灵力,损耗极大,看他透着几分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应该还没恢复,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外面这么多文文,估计有上千只,他如今怎么对付得来? 她有点儿后悔让山膏下去偷采蒙木了。 卫轻蓝看着她,“这些东西虽多,但也不见得能奈何得了我,你安心。” “还是别了吧?它们不让咱们走,咱们就不走呗,看谁耗得过谁。”江离声很无赖,能躲着,她才不想打,若不是在苦山时必须和山膏对上,她那时也不想打的。 不等卫轻蓝说话,她又急道:“你灵力损耗太过,还没恢复,我可怕你打不过它们,到时候我怎么办啊?你还得保护我的。” 卫轻蓝看着她。 江离声也怕怕地看着他。 卫轻蓝目光又落到她攥着他衣袖的手上,因为攥的紧,她骨节都白了,可见真是怕得很。 江离声顺着他目光,后知后觉自己一直攥着他衣袖,连忙放开,见他的衣袖被自己的爪子攥的都是褶子,赶紧给他抚平,但因为攥的太久,她又没灵力,抚不平了,她心虚地松开手,眼神虚飘,说话都不太有底气,“那个,我也不是不相信你的本事,就是吧,能省心省力,何必劳心劳力呢?对吧?这么多文文,跟捅了马蜂窝似的,被它们咬一口,就会中毒倒地不起的吧?” 她见识过毒黄蜂的厉害,也在年幼无知时捅过马蜂窝,看这文文释放毒针毒液,把飞舟都蒙上一层黄褐色的液体,尤其液体上还带着针芒,用脚趾头想,都是有剧毒的,沾染上一点儿,怕是都不好解毒。 卫轻蓝轻声“嗯”了一声,没管自己的衣袖,“行,听你的。” 江离声见他答应,松了一口气,为了缓解自己刚刚的心虚,祸水东引,抬脚去踹山膏,“你个狗东西,都怪你太笨了。招惹了这么多难惹的东西。” 山膏嗷呜一声,不干了,“你怎么不怪自己?要不是你要蒙木,我吃饱了撑的吗?去招惹这些鬼东西。你个蠢丫头,还……”,对上卫轻蓝看过来的目光,它顿时缩了缩脖子,声音小下来,“还怪我……” 江离声心里就是认为它笨,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有错,明明它去前,她都嘱咐过了,偏偏还惹出事儿来,“就是你笨。” 山膏扭过头不理她,这么不讲理的人,它偏偏不敢骂,只能在心里骂骂咧咧。 等了一个多时辰,文文还不散去,猛劲儿不减,看样子势必要洞穿飞舟进来蛰死他们,一个个的,一双豆子的眼睛,看着十分凶神恶煞。 江离声早先还头皮发麻,如今看久了,知道飞舟坚固,也不害怕了,盯着它们看,嘴里小声嘟囔,“这些文文,还挺可爱的。” 山膏扭过头,一脸“你没病吧?”的表情。 卫轻蓝轻笑。 江离声脸红,“就是嘛,不信你们看,它们攻击飞舟的姿势千奇百态的,有的腿长,有的腿短,有的眼珠子大,有的眼珠子小,有的尾巴也能吐针芒和毒液,有的眼睛竟然能变幻颜色,是不是说明这些文文,虽然都是妖,但有的修为高,有的修为低啊?” 卫轻蓝点头,“是。” 江离声见他应和,有点儿开心,“它们这么不停地吐针芒毒液,若是我们不理它们,它们吐久了,会不会就跟人吐血吐多了一样?吐血而亡?毕竟,它们身体里的针芒毒液,也算是身体里能量的一种吧?就跟我们修行之人修习的灵力一样,就那么些,用了就没了,想要恢复,得调息修养或者补充灵石的,若是一直不休息,一直吐,不死才怪。” 她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卫轻蓝,“卫师兄,你灵力为何恢复的这么慢?你已是金丹,按理说,不该恢复的这么慢啊,是你灵府还没好全吗?还是你手里没有好的丹药辅助?不该啊。” 她虽然脑子一时想不到,但不代表她真的傻,总觉得卫轻蓝不太对劲,就算他为了给她渡灵力,损耗太过,但也不至于大半日过去了,脸色依旧发白。 卫轻蓝看她一眼,见她皱着眉头,一脸疑惑不解,他顿了一下,“苦山那日山崩地裂,我虽有仙品法宝,但救陈留安时,也受了些伤。不过无大碍。” 他自己都觉得不值一提,没想到被她发现了。 江离声顿时恼怒,“你都受伤了,还给我每隔一日渡灵力做什么?嫌自己命长吗?”,她不高兴极了,“你是想让我快些醒来?你当时把我带走就好了,我虽然昏迷着,但你也不是不能把我带走。” 卫轻蓝看着她,“你气什么?” 江离声一噎。 卫轻蓝收回视线,“没急,我说无大碍,就是无大碍,给你渡灵力,也是想看看你的灵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江离声不说话了。 山膏看着二人,猪嘴撇了撇,挪了挪身子,打算埋头睡觉。 江离声眼角余光扫见,没好气又踢它,“你看看你,在苦山守了上万年,一只崽也没下。你再看看这些文文,多会繁衍啊。你对得起你的祖宗吗?” 这实在是属于有气没处发,没事儿找事儿。 山膏气的都想尥蹶子了,“我是一头公兽,没有母兽,我跟谁繁衍?我是我们族类最后一只。你懂不懂?” 江离声“哦”了一声,“那就是你们族类没出息,不得天道,看看人家文文。” 山膏气了个仰倒。 第五十九章 吓跑了 山膏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遇到了这么个主子,只有挨她欺负的份。 明明早先看着是个软软和和蠢蠢笨笨的小丫头,还以为她好欺负呢,谁知道她本性毕露后,是这么个德行。忒讨人厌了! 它最擅长的就是骂人,但偏偏发挥不出来,有人护着她,觉得真是憋屈死了。 它气的调转过身子,用屁股对着她。 江离声解了气,又继续扭头去看文文,看了一会儿后,遗憾地说:“这些文文,若是用来炼器,肯定是好材料。就冲它们这些毒针毒液,也能作为攻击性法宝。可惜,我没灵力,如今即便抓了它们,也练不了。” 卫轻蓝见她人气的快,气消的也快,顺着她的话,也盯着外面那些文文,“你说的对。等一日,它们若是还围攻着我们不走,我就将它们都抓了,给你以后炼器用。” 江离声痛快点头,“好。” 人是要有梦想的嘛,被他几次三番地说,连她都觉得自己以后灵府是能恢复的。 二人话音一落,外面的文文哗啦啦都飞走了,一只也不剩了,只留下飞舟上被它们吐的黏腻的液体和细如牛毛的针芒。 江离声都愣了,“它们怎么都飞走了?跟逃命似的。”,她呆呆地问卫轻蓝,“不会是我们俩说话,它们在外面能听得见吧?” 卫轻蓝也惊讶了,“应该是。” 江离声本来坐着的身子腾地站起来,“哎呀,它们原来也挺怕死。怪不得能繁衍这么多子子孙孙呢,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其实怂的很。只是说说,就把它们给吓跑了。” 卫轻蓝笑,“它们应该听出来我是认真的。” 江离声扭头看他。 卫轻蓝挥手,金光笼罩整个飞舟,将外面的粘液和针芒都收拢到了一起,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空瓶子,将粘液和针芒都一股脑倒进去,拧上瓶塞后,递给江离声,“以后你若练器,把这些加进去,应该也能练出攻击型法宝。也算不费吹灰之力,白得了这等好东西。” 江离声伸手接过,十分开心,想也不想给他画大饼,“这些很多,我至少可以练出两个法宝,到时候送你一个。” “嗯。” 江离声将瓶子塞进储物袋,脸上笑容十分灿烂,看着窗明几净,又干净了的飞舟,还是十分后怕地说:“走吧走吧,再有山头,也不停了,再有好东西,我也不想要了。” 卫轻蓝看着她的笑容,微微一晃神,“可以要。” “不要了不要了,还是不惹事儿了。”江离声直摆手。 有这一回,就吓的她不想再有第二回了。若不是这些文文原来胆子小,被吓跑了,真遇到胆子大的,一根筋要跟他们死磕到底的,飞舟总不能一直停着不走,卫轻蓝肯定得出手,一旦出手,就有可能受伤,毕竟数量太多了。 她也累了,打了个哈欠,十分坚决地说:“不要了,我要回房间睡了,真不要了。卫师兄,你也去调息歇着吧!” 她说完,打着哈欠,去了自己的房间,自从上了飞舟后,她还没进房间,如今打开门,发现她房间里的陈设要比卫轻蓝自己住的精致奢华很多,连床帐都是蛟绡纱,这种南海蛟人所织的蛟绡纱十分稀有珍贵罕见,她在清虚自己的住处就有一床,还是她小时候,她师傅娇养她,给她淘弄的,本来说要给她做衣服,但她那时候太小,还不懂得爱美,非要做床帐,就用于做床帐了。 除了蛟绡纱,还有床榻是暖玉做的床,桌椅器具,一应摆设,都是珍贵稀品。 江离声自小见过不少好东西,但也有些瞠目结舌,她本来已经一脚迈进门槛,又退了出来,“那个,卫师兄,你这房间的陈设,也太好了吧?还是都收起来吧!我怕给你破坏了,赔不起。” “你只管住,如今的你,还能破坏什么?”卫轻蓝挑眉。 江离声噎住,还真是,如今她灵力全无,不能关在房间里炼丹炼器,还真搞不了破坏。她差点儿忘了。都怪她一直以来太废了,如今即便更废,仿佛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儿了。 她干脆地走了进去,关上了房门,打着哈欠,躺去床上,早忘了先还想着也沐浴的事儿,转眼就去会周公了。 山膏也想要个房间,去舒舒舒服的睡觉,但它看着卫轻蓝,觉得自己不会有这个待遇,只能老实地趴在原地,没动弹。 卫轻蓝听到房间里传出均匀的呼吸声,知道江离声已睡着了,他看着山膏说:“再往东五十七里,有一座山,叫大苦山,山中产一种草,叶似榆,茎为方形,长有青刺,根上有青色纹理,名曰牛伤,服食则不晕,还可御器。等到了地方,我停下飞舟,你去采,以后让你主子炼丹炼器,都是好材料。” 山膏猛地睁大眼珠子,“她都说不再要了!” “她说是她说。”卫轻蓝漫不经心地看着它,“你去不去?” 山膏顿时没声了,很想说自己不去,但对上卫轻蓝的视线,它憋屈极了,“去。” 卫轻蓝满意,又说:“在此山之南,有一条河,向西流,叫狂水,水里有一种龟,叫三足龟,它的肉吃了治疗毒疮,是解毒的好材料,也可抓来。” 山膏快哭了,“水里长着的三足龟,我对付不了吧?我虽然会喷火,但水火是天敌啊。” “但你有爪子,你的爪子拍你前主人留下的洞府,催促着把她吵醒不让她睡逼着她学阵法传承时,不是很有力气吗?”卫轻蓝挑眉。 山膏顿时又不吭声了,这人简直是魔鬼,替人报仇,闷不吭声的,它真是上辈子没积德,这辈子遇到这两个人,倒了大霉了。 卫轻蓝也不回房间了,就坐在舱外,拿起剑谱来看,等飞舟飞到下一个山头,他挥手叫停,对山膏说:“去吧!” 山膏觉得自己命苦,不情不愿,心里骂娘,但还是迫于威压,跳下飞舟去了。 月底了啊宝贝们,月票加油啊,么么么 第六十章 半石山 山膏回来时,已是两个时辰后。 这期间,卫轻蓝一点儿也没露出担心,闲适地看着手里的剑谱,等的没有丝毫不耐烦。 山膏浑身湿淋淋的,嘴里叼着牛伤,两只腿一瘸一拐,后背上绑着一根树藤,藤上捆着两只三足龟,腿伤的好像不轻,一边走一边流血。 卫轻蓝听到动静,抬头瞥了一眼,挥手给它施了个清洁术,将它弄上了飞舟。 山膏吐出嘴里的牛伤,扯断背上的绳子,跟卫轻蓝邀功,“这三足龟,十分狡猾,在水里游的比鱼还快,三只爪子倒腾,其中一只爪子十分尖利,我的腿就是被它用爪子挠的,我的皮毛连剑都刺不透,偏偏这东西的爪子厉害,一爪子下去,就给我挠掉了一层皮,你看看,都看见骨头了……” 卫轻蓝“嗯”了一声,“辛苦了。” 山膏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不给我治伤吗?我伤的很严重,伤若是不好,下一个山头就没法去了。再遇到厉害的,我受伤对付不来。” 卫轻蓝放下剑谱,“凑过来些。” 山膏顿时开开心心地凑到了他身边。 卫轻蓝催动灵力,覆盖笼罩住它伤口,山膏也没说假话,它伤的的确有些重,卫轻蓝足足耗费了半个时辰,才让它伤口痊愈。 治好伤后,山膏抖了抖皮毛,蹦跳了两下,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到卫轻蓝发白的脸色,顿时高兴不起来了,小声说:“真不是我笨,本来我就不擅水,在水里抓这三足龟,我废了很大的劲儿,我也不想受伤的……” “嗯。”卫轻蓝摆手,示意他闭嘴,拿出一颗丹药,吞下后,盘膝而坐,闭目调息,脸上神色淡淡,不以为意。 山膏闭了嘴,不敢打扰它,转身去收拾被它仍在地上捆着腿的两只三足龟了。 飞舟一路往东,又走了七十里,来到一座山前。 卫轻蓝睁开眼睛,叫停飞舟,对山膏道:“这座山叫半石山,山上长了一种草,叫嘉荣,此草刚出土便吐蕊开花,根茎高达丈余,红叶红花,吃了它,可挡雷霆。此草是修行之人用来炼丹炼器的佳品。正因此,此山被无数修士踏临,但因此山南有一条河,叫需水,需水中有一种鱼,叫鯩鱼,鱼身长有黑色斑纹,状似鲫鱼,食之不困,但因此鱼有一个本事,擅织梦,不知不觉,便将人困在山中,化白骨而作为山的肥料,所以,此山好进,但难出,鯩鱼更是无人敢去抓。你进入此山,要屏蔽五感,不要糟了它们的暗算,也不用去抓鯩鱼,只需小心堤防它们就是了。另外,此山北,也有一条河,叫合水,向北流,水中有一种鱼,叫?鱼,形状类鳜鱼,居住在水底的孔穴中,长有青色斑纹,红尾,可治毒疮、瘰疬,同样也是炼丹炼器的好材料。你下不得深水,可以搅动合水,让它们自动跳到海面,趁机抓了。” 山膏觉得亚历山大,“就我一只兽,没有帮手,这么危险的山,我去了还有命活着出来吗?” 又是水,它最怕水了。 擅织梦,它也怕啊,它最大的梦想,就是飞升,真怕一进去,就会做飞升的美梦,直接在山里梦死飞升了。 卫轻蓝扔给它一个法宝,“这个乾坤圈可以搅动合水,遇到攻击,也可以抵挡攻击,同时帮你反击回去。你拿了它去,按照我说的屏蔽五感,应该丢不了命,除非你太笨了。” 山膏自然不承认自己笨,用藤条绑了乾坤圈在后背上,咬牙跳下了飞舟。 卫轻蓝低头继续看手里的剑谱,片刻后,他忽然起身,将飞舟重新加固了一层防护,然后自己也下了飞舟,去了半石山之南的需水。 所以,当江离声被渴醒,起来喝水,发现飞舟过于安静,连山膏的呼噜声也听不见时,疑惑地走出房间,发现飞舟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山膏的兽影也不见了。 她奇怪地喊了两声,无人回答,她揉着眼睛,趴到飞舟的前舱,往下看。 只见飞舟停在一处山头,这山南北面皆有水流过,山上树木葱郁,怪石嶙峋,她分辨了好一会儿,才透过零星红色的花草,以及山的形貌,辨识出这座山应该是半石山。 她琢磨着,飞舟停在这里,难道那一人一兽跑去山上弄好东西了?但听说这座山挺危险的,修行之人进入,十之七八,都要留在这里化成一堆白骨。但因为对于修行之人来说,雷劫难渡,所以,这座山上产的能挡雷霆的嘉荣草还是让无数人挤破头往这里钻。毕竟,雷劫定生死,过一个雷劫的坎,便会多活几十年甚至数百年不等,让人趋之若鹜,也是应该。 她一时也没了睡意,扒着前舱等着。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也不见卫轻蓝与山膏的踪影,却等来了几个修士,有男有女,有年轻,也有年老,加起来六七人,看起来像是散修,身上穿着各不相同的衣裳。 他们来到后,便看到了半空中停着的一艘飞舟,飞舟十分漂亮,半掩在低矮的云层里,只漏出一半身子,但已让所有人眼睛一亮。 这世道上,杀人夺宝,从来屡见不鲜,尤其是在散修中,不受宗门规矩,尤其盛行。 它们中有一个老者,已第一时间放出灵识,窥探这座飞舟,即便卫轻蓝加固了防护,但这老者有一双异于常人的明目,还是窥探到了一丝境况,他当即露出笑容,“里面似乎只有一个人,还是一个弱的没什么修为的人,走,我们过去。” 众人十分相信老者,闻言对着飞舟纷纷御剑,一拥而去。 江离声睁大眼睛看着对这艘飞舟冲过来的人,顿时有一个不妙的感觉,她反应也快,二话不说,对着飞舟大喊:“快跑,来了一群坏人。” 她每次都听卫轻蓝直接叫停,飞舟就停下了,情急之下,她也忘了,这飞舟是卫轻蓝的法宝,不会听她的。 但好在,飞舟还真听了她的,“嗖”地就飞走了。 第六十一章 战需水 飞舟飞的快,但还记得自己的主人,没有乱飞,而是往半石山南的需水飞去。 江离声回头去看,见那几个人竟然跟着追过来,她十分气愤,“这一群都是什么人啊?他们想干什么?看他们一个个面相带着恶态,肯定不是好人,没打好主意。” 她催促,“快点儿跑,别让他们追上,我怀疑他们是想杀人夺宝。” 飞舟一听,更快了。 它快,后面的六七个人也不慢,尤其是那名老者,虽然看不出修为,但无疑是这群人里最厉害的,以江离声的观察来看,他怕是在金丹之上,没准到了元婴了。 想到卫轻蓝是金丹,毕竟太年轻了,而且他在苦山受的伤还没恢复,又给她渡了那么多灵力,别说对付一群人,就是对付这一个老者,估计也费力,毕竟修行之人,高一阶,碾死低一阶,虽然不至于像碾死蚂蚁一样简单,但强大的威压下,也几乎如猫捉老鼠。虽然凭卫轻蓝的本事,他能做到越阶杀人,但难免不会受伤,尤其还有这么多人,其中还有两个怕也是金丹了。 她当即大喊,“往别处跑,别去需水了,别找你主人了,你没看这么多人嘛,他对付不来的。” 这回飞舟没听她的,不知是它不想跑太远跑丢了让主人找不到,还是太相信它的主人了,攒着劲儿往需水跑。 江离声气的拍船舱,“你是不是傻啊?你没看到吗?六七个人呢,你主人若是全盛时期,身体毫无损伤,自然是能对付得来的,但如今他不是啊。你往他身边跑,不是给他惹祸吗?” 飞舟顿了一下,但依旧往前冲,还是往需水方向。 江离声气的不行,“你想害死你主人是吧?你个笨蛋。” 飞舟不理它,飞的很快,眼看就要到需水。 江离声没了法子,开始掏储物袋里的符箓和她自己练的两个法宝,早先在苦山时,袖箭射进了山膏体内,后来不知是被它自己弄了出来,还是卫轻蓝给它治伤时拔了出来,总之她醒来就回到了她手里,如今她戴在手腕上,又抓了所有符箓。在苦山时,她用符箓十分节省,生怕手里就这么点儿东西用没了就没有保命的了,使用时抠抠搜搜,如今也不敢抠搜了,打算一会儿都给后面追着的这些人用上。 又想着,卫轻蓝手里好东西无数,宝物应该有很多,符应该也收了不少,毕竟他的身份,怎么也比陈留安更富有。 飞舟来到需水,没看到卫轻蓝,它显然也懵了,疑惑地绕着需水飞。 后面追来的人追着飞舟来到需水,七个人各自踩着自己的法宝将飞舟围在需水上空,老者已看到了飞舟内的江离声,见只是一个小丫头,一脸的势在必得,“小丫头,你乖乖下了飞舟,将飞舟给我,我们便饶你不死。” 江离声攥着符箓,一句话也不说,生气地将满手的符箓瞅准方位,对着这七个人噼里啪啦地扔去。 它虽然买的是普通的符纸,但偶尔发挥得好,画出的符有那么几张不普通,尤其是爆破符,她画的多,早先在苦山为了杀山膏,消耗了七八张,如今还剩下二十几张,她都给用了。 如今知道厉害,一点儿也没有不舍得。 这七个人没想到她一声不吭突然出手,一时间除了那个老者,都着了道。 爆破符在需水上空,噼里啪啦一阵爆响,炸的整个需水都是砰砰砰声,水花四溅。也有两个人被炸伤,从半空掉下来,掉到了水里,其中一个人,中了跟山膏当时一样的不知什么符,在原地蒙圈地转了半天,转的他的法宝都懵了,片刻后,也掉进了水里。还有一个人,遇到了静止符,被定在自己的法宝上,静止不动了。 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金丹修士,虽然被炸了个灰头土脸,受了伤,但还是稳着法宝没掉进水里。 果然厉害的这三个,也是最难对付的。 江离声咬咬唇,又伸手拍飞舟,“快跑啊,傻愣着干什么?你主人既然不在需水,咱们俩还得跑。” 飞舟这回听话了,向需水外跑。 但是老者和两个看起来年轻的金丹修士自然不让它跑,三个人一前两后,又将飞舟围住,这回也不客气了,直接对着飞舟动手。 卫轻蓝的飞舟,自然是上上品的法宝,自己就十分灵活,载着江离声,左躲右闪。 江离声被它晃的头晕,捂着脑袋扶着船舱,片刻后,胃里也翻滚起来。 一艘飞舟,躲闪三个厉害的修士,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很久,很快就被老者一掌轰在飞舟上,“砰”地一声,飞舟剧烈震颤,江离声受不住,磕了头,顿时流了血。 这时,一个火红的身影窜了过来,快如闪电,双眼喷火,对着老者就是一道火光。 老者刚全力打出一掌,还没来得及收手,猝不及防,就被喷了正着。他顿时用法宝防护,但因为动作稍慢片刻,头发眉毛着了火。连忙熄火自救。趁着这个空挡,山膏嗷呜一口,咬住了老者的手臂,生生将他的手臂扯下了一块皮肉。 老者暴怒,聚力又拍出一掌,山膏也是贼精,得手后“嗖”地退离,扭头又冲着两个金丹修士而去,转眼又是一道火光,不过这回它没得手,两个人有了老者的前车之鉴,防护躲闪得快,避开了它的火光。但山膏眼睛的火却是不需停顿,它的眼睛看向哪里,便对着哪里喷火,一时间,老者加两个金丹修士对它无可奈何。 江离声捂着额头站稳,白着脸看着滴滴答答流到地上的血,她伸手抹了一把,满手的血,顿时气坏了,从小到大,她虽然被自己祸害的吃了无数亏,但还从来没有在别人的手里吃过亏,包括在苦山时初见山膏,被它追了几天几夜,都没流一滴血,如今倒好,这些人太该死了。 她恼怒极了,指挥飞舟,“撞,对着那个老不死的,给我用你的头撞上去,你是卫师兄的法宝,他的法宝就没有次品,你很坚固的对吧?撞不坏的是吧?只管去撞,给我撞死他,撞不死他,也给我撞残废他。” 女鹅发疯了^_^ 月票!宝贝们,明天见! 第六十二章 绞杀 飞舟这回倒是听话,在江离声话落,直接对着老者撞了上去。 老者都惊了,没想到这个飞舟竟然对着他迎面撞上来,庞然大物丝毫不躲不避不惧怕他,对着他迎面直撞,老者深恐自己接不住,慌忙躲闪,但他哪里快的过上品的先天法宝,瞬间被撞了个正着。 老者竖起的防护抵不住飞舟的一冲之力,只听“砰”地一声震天响,比江离声所有的爆破符加起来的声响还大,水面受不住两者相击,灵力震荡,溅起冲天水柱。 老者受了重伤,一时控制不住,栽落水面,但他到底修为高,堪堪在脚面沾到水面上时,又稳住身形站稳,然而他刚站稳,飞舟又灵活地掉了个头,对着他不管不顾地俯冲而来。 老者脸都变了,连忙躲闪。 于是,飞舟不停冲撞,老者带着伤不停躲闪,一舟一人,在水面上斗了起来。 江离声在飞舟内被撞了个七晕八素,难得没有晕过去,相反她还一点儿也不怕了,越来越兴奋,竟然在飞舟内大声给飞舟加油鼓劲儿。 “撞!给我撞!撞死他!” “老不死的,一把年纪了,竟然不好好自己修炼,只想着走歪门邪道,想杀人夺宝,也不睁大他的狗眼看看这是谁的法宝,这可是卫师兄的法宝!” “卫师兄手里,能有次品吗?不长眼睛的东西,连卫师兄的法宝也不认识,活该被撞死。” “你使点儿劲儿啊,没吃饱饭吗?卫师兄不管你饭吗?力气怎么这么小!给我用力!” “对对对,就是这样,撞死他,撞残废他,看他再敢出来害人。” …… 卫轻蓝从需水里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幅情形,他的飞舟正在对一个老者横冲直撞,将一个看起来有元婴修为的老者,撞的满身的伤痕累累。山膏火红的一团,对着两个金丹期的修士追着跑不停喷火,两个人被它撵的十分狼狈,一个人用剑,一个人用刀,刺不透它皮毛,怎么都无可奈何它,脸都白了。 最让他刮目相看的是江离声,一手捂着脑门,满手的血,滴滴答答的,从她白皙的手腕上滴下,一手死死地抓着船舱边沿,满脸兴奋,口中的话语就没停过,而他从来安安静静只会飞行的法宝,在她的手里,成了攻击的武器,飞上飞下,飞左飞右,对着人撞个不亦乐乎。 卫轻蓝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沉默地站在了岸边看着,觉得这里好像用不着他。 飞舟感应到了卫轻蓝出现,也不撞老者了,顿时调过头,对他飞来,身影怎么看怎么欢快。 来到他面前后,扭了扭身子,稳稳地停住。 江离声还在大喊,“你干什么?撞啊,怎么不撞了?你要去哪儿……额……卫师兄,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怎么都没发现哎。 卫轻蓝伸手扶额,两根如玉的手指用力地按了按眉心,因为太用力,撤手时,眉心被他按出了一片红,他似好笑又似被气笑,语气无奈地回答她,“从水里出来的。” 江离声捂着脑门眨了眨眼睛,盯着他被自己揉红的眉心告状,“他们七个人,要杀人夺宝,卫师兄,我们对付了四个,还剩三个,一个元婴,两个金丹,你对付得了吗?” 言外之意,对付不了,咱们跑吧! 现在跑也来得及,毕竟这三个都被她、飞舟、山膏三个给弄伤了。 卫轻蓝点头,出手三个法宝,对准三个人砸了过去,只见三道金光,如泰山压顶,不知是什么法宝,形状不一,江离声睁大眼睛看,发现自己不认识,但这三个法宝,对付一个受了重伤的元婴,两个受了轻伤的金丹,显然是足够了,瞬间就将他们罩在了法宝里动弹不得。 江离声都惊了,这、这、这也太厉害了! 老者和那看起来年轻的一男一女也惊了,面色瞬间露出惊恐。或者说,他们不是因为法宝厉害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被罩住而惊恐,而是看到一身绯衣站在岸边的年轻男子时就已露出惊恐了。 十里芳菲酒未开,绯衣一过无春色。 昆仑积雪先天剑,轻抚云袖动山海。 说的就是卫轻蓝。 风云榜第一,昆仑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昆仑的少年天才,流传着关于他的传言,数不胜数,最让人认识的,便是他一身绯衣而行,天下各门各派,观衣识人。从他穿绯衣之日,天下但凡修行之人,再无人穿绯衣。 没有人会乐意冲撞他,也没有人会乐意东施效颦比他丑。 天下修士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不说他本身的本事,刚破金丹,便独身一人闯不周神域,完好无损出来,天下能有几人?更有甚者,他背靠昆仑,有整个昆仑在他身后,谁眼睛瞎找死,夺宝敢夺到他身上? 尤其是偏爱杀人越货的散修,按理说,见了他,都该是躲着走,偏偏今天夺宝到他身上了。 不是找死吗? 即便夺宝成功了,也会被整个昆仑追杀,是有多想不开? 老者虽是元婴,但认出卫轻蓝后,面上已是一片灰色,两个金丹散修,更是面无土色。 他们都以为,一个没什么修为的小姑娘,身怀巨宝,杀了也就杀了,谁想到,她坐的是卫轻蓝的法宝? 不是说卫轻蓝不近女色吗?就连昆仑同辈分的师姐师妹们,都跟他说不上一句话。他的法宝上,怎么会坐着个姑娘? “三位是自己散尽修为,让我饶你们一命,还是我出手,杀了你们。”卫轻蓝法宝出手,将人罩住,再收手,三人瞬间被法宝带到了岸边,“噗通噗通”几声,跌倒在地,想跑自然是不可能的。 老者不甘心,他一把年纪了,修为最是不易,一旦散尽修为,他与等死无异。 卫轻蓝眸光一厉,抬手用法宝绞杀了他,他出手太过干脆利落,说是给他选择,但在看到他眼底的不甘心时,便果断出手了,让他没了选择。 转眼,老者元婴被搅碎,气绝而亡。 第六十三章 我不要 两个金丹修士都惊了,骇然地睁大眼睛,瞳孔紧缩,一时间浑身颤抖惧极。 这就是卫轻蓝,虽是金丹后期,但面对高了他不止一阶的元婴后期,依旧是轻而易举绞杀了。 虽然老者身负重伤,但也不该这样容易死在他手里,偏偏他手里有厉害的法宝,出手又干脆果断不留余地。 江离声也睁大眼睛,忽然想起了,她好像白担心了,卫师兄当初灵府被毁了大半,据说就是他以金丹后期越级斩杀了两只元婴后期的妖蛇,一人对付两只,他多厉害啊。 同阶的妖蛇要比同阶的修士更厉害一些,所以如今,虽是一个元婴后期,两个金丹初期,对于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了。 卫轻蓝杀了老者后,撤回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浑身抖动惊惧极了的一男一女,“听到我的话了吗?给你们选择,若是不甘心,想破釜沉舟一搏,便是他的下场。” 一男一女惊骇地点头,“听、听到了,我、我们自废修为。” 能活着,谁也不想死。 活着他们还有机会重新修炼,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二人生怕说晚了,卫轻蓝自己动手,主动慌忙地自废了修为,不过片刻,两个面相看起来年轻的男女,已成了两个中年男女,恢复到了他们本来真实的年纪。 卫轻蓝收了法宝,放过二人,“走吧!” 二人不敢耽搁,互相搀扶着,磕磕绊绊,匆匆离开了需水河岸。只留下地上的老者,成了一具枯皮尸骨,没了修为,死的透透的人,不知活了多久。 江离声看着老者脸上树皮褶子一般的皱纹,估计活了有百多岁了,她嫌弃地移开视线,骂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死的活该,卫师兄,杀的好。” 天知道若是没有飞舟这么厉害的法宝,死的人就是她了,一点儿也不能心软。 卫轻蓝“嗯”了一声,给她施了个清洁术,催动灵力,覆在她额头上,为她治伤,同时解释,“需水里的鯩鱼,有织梦之能,我想着,若是你以后炼丹炼器,加了它,应该能练出厉害的丹药法宝,便过来取几只,没想到在需水底,遇到了一个阵法,颇费了些功夫,才从水中出来。” 江离声恍然,她就说嘛,他把飞舟停在半云层上,跑来需水做什么?就算来找东西,也不用耽搁这么久,他们都打的惊天动地了,也没见到他人影,原来是被阵法困住了。 怪不得飞舟早先围着需水转圈,找不到他具体方位。 她仰着脸好奇地问:“是个什么阵法?怎么有人会在需水里设阵法?你又受伤了?” 他对三人出手,没用他惯常使用的先天剑,出手就是法宝,虽然束战速决,但她觉得,不太符合卫轻蓝的脾性,虽然他的脾性,她也摸不准,只觉得有时候好说话,有时候难说话,有时候是个懒散温和的人,有时候凌厉至极冻死人,但有一点儿,她觉得能摸准,他应该极乐意越级挑战,以一对三,以战养战,从战意中领悟剑意,从危险中突破修为。 她师傅就是剑修,每一个剑修,都好战。 卫轻蓝看着她伤口在他手下一点点愈合,以前没想到得了她这个本事,反补到她身上了,难为她磕的严重,血污一片,竟然还能一边流着血,一边有力气催动飞舟撞人,打个不亦乐乎。 他摇头,“受了些轻伤,无大碍。不知是何人所设,应该是为了捕杀鯩鱼,不过刚设不久,我将阵毁了,放了里面的鯩鱼,又设了追踪印记,只要有人再潜入水底,重设阵法,我一定能查知。” 江离声点头,“幸好这需水里的鯩鱼遇到了你,否则都被捕杀殆尽了,这什么人也太丧尽天良了,天生万物,必有用处,既生于需水,长于需水,便守护需水,修行之人,逆天而为,自然不忌杀生,为了修炼取宝,杀几只也就罢了,竟然要将之赶尽杀绝全部取用,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不知是要弄多少鯩鱼去做坏事儿呢。” “嗯。”卫轻蓝也是这个想法,既然被他撞见,自然不会不管。见她伤口愈合的慢,眉头轻蹙,不再说话,集中精力为她治伤。 江离声乖乖地站着,后知后觉头脑晕晕,觉得自己要随时昏倒,她闲着的手从储物袋里拿出补灵丹,习惯性地吃了一瓶后,身体没有丝毫变化,才恍然想起,自从灵府被毁,成了千里焦土后,补灵丹对她已经失效了,吃了也没用。 她索性捏了一颗,递到卫轻蓝嘴边,给他吃。 卫轻蓝顿了一下,抿唇,没说什么,低头张嘴吃了。 江离声又去拿第二颗喂给他,“卫师兄,你灵力损耗太过,又受了伤,这补灵丹虽吃多了不好,但我觉得别人吃了不好,但你应该没问题,正好补一补。” 卫轻蓝点头,不抗拒,又从善如流吃掉。 江离声一连喂了卫轻蓝一瓶补灵丹,见他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她停住手。同时,卫轻蓝也已将她额头的伤治好,罢了手。 江离声伸手摸了摸额头,感慨,“这治愈的能力,可真好啊,以前我也没觉得多好,每使用一次,就要耗费我大半灵力,如今没有了,反而觉得它好了。” 要是自己还有,也不至于顶着满脸血这么久,自己随手就能给自己治愈了。 卫轻蓝看着她白皙的脸,光洁的额头,早先被人围着追杀的惊险似乎没在她心上留下什么痕迹,他移开视线,“早晚会恢复的。” 他走到不远处死的透透的老者跟前,弯下身,捡起地上脱落掉的储物戒,使了个清洁术,又挥手除掉储物戒上的禁制烙印,打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递给江离声,“他伤了你,也这个算他的补偿了,你拿着。” 江离声十分嫌弃,“我不要!” 卫轻蓝看着她,“你只有一个储物袋,装不了什么东西。先将就用着这个,否则你让山膏再采东西,总不能都放在我这里。” 江离声想想也是,勉勉强强接过来,“好吧!” 第六十四章 上瘾 本来江离声十分不情愿要这个储物戒,但接过后打开,发现里面满满的好东西时,不情愿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她瞪大眼睛,“这个死老头,怎么有这么多好东西?都快堆成山了,想必都是他杀人夺宝取的。他这得是做了多少坏事儿啊,怪不得被天收了。” 遇到了卫轻蓝,可不就是被天收了吗?真是出门没看黄历,竟然想抢他的法宝,活该他倒霉。 她蹲下身,抱着储物戒扒拉里面的好东西,每扒拉一个,都吸一口气,“卫师兄,这也太多了,你都给我吗?” 卫轻蓝不在意,“嗯,都给你。” 江离声很开心,“我富了,富了。” 她乐滋滋地说:“怪不得散修都爱杀人夺宝,喜欢走捷径提升修为,这种发了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她畅想,“要不咱们就在需水边守着,还去刚刚你停飞舟的那片云层,不走了吧?你躲起来,我就还坐在你的飞舟上,就等着人来杀我。然后你再出手,把坏人都杀掉。” 卫轻蓝气笑,“你确定?” “确定啊。”江离声脑子热乎乎的,完全被储物戒里堆成山的好东西迷了心智,“你不是说有坏人在需水底设了阵法吗?凭你的本事,他还不知道阵法已被破坏了吧?咱们就在这里守着,守株待兔,等他来,肯定又是个大坏蛋,没准储物戒里的宝贝会更多。” “不嫌弃被人用过的了?” “不嫌弃,不嫌弃。”江离声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儿笨的,这堆成山的宝物,谁嫌弃谁是傻子,里面各种符箓,就有上千张,她一个自己会画符还因为买不起符纸而抠抠搜搜画出来那么几十张舍不得使的人,有什么资格嫌弃这么好的储物戒。 卫轻蓝见她一脸财迷样,好笑提醒,“太乙的陈师兄还在大騩山等着你。” 江离声完全不想去大騩山了,也对陈留安没什么兴趣,“给他传讯,就说咱们不去了,让他自己玩吧!” 卫轻蓝掩唇笑,“不是所有人的储物戒里,都会这么富有的,这个老者算是难遇的一个。若非我察觉他不甘心,想从储物戒里掏出招魂幡破我的法宝,我也不会第一时间绞杀了他。也许等下一个来杀你的人,比你还穷。” 江离声扁嘴,不满地看着他,“我若不是被我师傅急着赶到昆仑,也不穷的,我也有很多好东西的,就是如今有点儿穷而已。” 她掏出一个东西,好奇地打量,“这就是招魂幡吗?能招鬼魂?这不是鬼修的东西吗?这个死老头修鬼道吗?看不出来啊。” “不是,应该是从别人手里夺的。这个东西阴邪得很,你收好,轻易不要拿出来。”卫轻蓝就是察觉到这个东西动了,才二话不说绞杀了老者,他从来不会自大自狂,心软糊涂,该出手时果断出手。 江离声一听顿时扔给他,怕怕地说:“我不要,给你吧!我怕哪一天我不小心,招来恶鬼吃掉我。” 卫轻蓝想想也是,这东西就给她的确不保险,他索性自己收了招魂幡,对她再三确认,“确定留在这里吗?” “不了不了。”江离声被招魂幡吓醒了,脑子清醒了些,“这个破地方,咱们还是走吧!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哪有那么多,就像你说的,万一下一个遇到的是比我还穷的呢?岂不是亏了。” 卫轻蓝点头,挥手将老者的尸首扔进了需水,又挥手将江离声扔上了飞舟,然后自己也上了飞舟。 “咦?等等,狗东西呢。”江离声这才想起山膏,好半天没见它的身影了。 卫轻蓝坐下身,回答她,“大约是去取东西了。它得知你危险,扔了叼到嘴里的嘉荣和抓的鱼赶了过来。如今自然不能把白费的辛苦扔掉。” 江离声满意,“狗东西还挺懂事儿,知道来救我,没白养它。” 她的零食本就不多,当初请卫师兄劳烦云师兄买零食时,没多少钱,抠抠搜搜的买了点儿,这么多天过去,如今没剩几包了,狗东西每吃一包,她都觉得心疼,如今有了白得的储物戒,里面上品灵石就几箱子,她没细数,但估摸着最少也有十多万,顿时一点儿也不心疼了。 她跟卫轻蓝打着商量,“卫师兄,快到大騩山时,山下有凡间的城镇吧?到时候先去买点儿吃食好不好?” 卫轻蓝点头,“好。” 反正等的着急的是陈留安,不是他。 山膏很快就回来了,不过他不是从山里出来,而是从水里冒出来的,嘴里叼了好几个储物袋,乖乖站在飞舟下,等着卫轻蓝给他施清洁术。 卫轻蓝随手给它施了个清洁术,它自己跳上飞舟,将储物袋吐出来扔在江离声面前,对它摇着尾巴邀功。 江离声看着它摇尾巴,一言难尽,提醒,“你是猪,不是狗。” 山膏不满,“我不是猪,也不是狗。” 他明明就是山膏。 江离声看着地上的储物袋,“你这是跑去打劫了?” 山膏立即说:“那几个坏东西掉进了需水里,惊了水中的鯩鱼,虽然没死,但已被困在了鯩鱼织的梦中,我见你白得了死老头的储物戒那么开心,就想着也不能便宜了它们,让你更开心一下。” 它傲娇地扬起脑袋,没说的是,见卫轻蓝拿储物戒给她,她见了储物戒里的东西笑的那么开心,自然也有样学样,想讨她开心,不想被卫轻蓝比下去。毕竟这死丫头再笨,也是它的主人,为了以后的吃食,还是得对她好点儿,让她有钱买吃食给它。 “不错不错,做的好。”它不说,江离声都忘了,当时有七个坏人一起要杀她的,她开开心心地开始翻弄储物袋。 山膏咧开嘴,呲着大牙,看着她笑。 卫轻蓝瞥了一眼,提醒它,“让你采的嘉荣和抓的鱼呢?” 山膏一拍脑门,顿时又跳下了飞舟,去捡扔在半山上的嘉荣和鱼了,希望它白辛苦一场得的东西都还在。 四个储物袋,里面的东西有多有少,果然如卫轻蓝说,遇到巨富的储物戒,就跟撞了大运一样,是可遇不可求的,这四个人显然没有那老者富,估计是跟着老者结伴而行,老者吃肉,他们喝汤的随从。 不过好东西还是有的,江离声一点儿也不嫌弃,都收进了自己腰包。 她发现翻储物袋上瘾,收好后,手心都带着痒意,对卫轻蓝说:“完蛋了,卫师兄,我学坏了,堕落了,以后就想不劳而获了。怎么办?” 谢谢宝贝们的月票,今天有三更 第六十五章 它真是想多了 卫轻蓝闻言扭头看她。 江离声一脸意犹未尽,也看着他。 卫轻蓝默了默,将自己手里的剑谱递给她,“看这个,缓解一下。” 江离声接过剑谱,瞬间头脑发昏,什么都不想了,只看得见剑谱里复杂的剑式,她看了两眼,就眼睛发直,眼前发花,发黑,片刻后,身子一歪,头一偏,晕了过去。 卫轻蓝惊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她,手按在她手腕的脉搏上,片刻后,他心情复杂地松开手,又气又笑。这剑谱虽玄妙高阶,但也不至于看两眼,就晕睡过去,可见她是有多不爱练剑。 若他是清虚的玉宗主,有这么个徒弟,会被她气死的吧?难为玉宗主剑阵双修,有容乃大,好涵养,这么多年能容忍她,还能将她养的这么娇惯。 他伸手按了按眉心,将倒在地上的人拎起,扔回了她住的房间。 山膏回来,正好瞧见这一幕,心想着它真是想多了,这个男人他哪里是喜欢的人的样子?喜欢女孩子,不该是抱着吗?再不济也要背着,他竟然是拎着扔,难道是它见识少了? 它放下嘴里叼的东西,又解下背上绑的东西,蹲在船舱上,看着卫轻蓝。 卫轻蓝回身,对上山膏一双大眼珠子里尽是迷惑的视线,他轻啧了一声,“知道护主,虽笨些,倒也可取。” 山膏哼唧,“再有山,别去了吧?去一回,就出事儿一回。” 卫轻蓝不甚在意,“大道修行,本就坎坷诸多,你在苦山万年,修为不见长进,遇到了她后,便进阶了,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山膏卧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追她追的火大,气的我就进阶了。” 卫轻蓝点头,“所以,你主人给你选的路走不通,如今你要多历练,修为稳步提升,将来才能成大道。” 山膏叹气,“成大道好难啊,我还跟了这么个主子,恐怕没什么希望了,只求她别有一天被人杀了,毕竟这么废物,到时候我也跟着她受连累。” 卫轻蓝重新拿起剑谱,“那就看你的本事了,不修炼,如何能应对危险?她以后如何,你一双狗眼,能看出什么。” 山膏不满地哼哼,“才不是狗眼。” 卫轻蓝低头继续看剑谱,口中却对他说:“接下来,再往东五十里,是少室山,山上长有一种树,叶状如杨,树枝交错,叫帝休,食之果而不怒。还有一条河,叫休水,水中有一种鱼,叫鲇鱼,状似猕猴,足似鸡爪,食之不受毒热恶气。再往东三十里,是泰室山,有一种树,状似梨叶,红色纹理,叫栯木,食之不妒。还有一种草,白花黑果,色泽如葡萄,叫草,食之明目。再往北三十里……” 山膏想哭,“每一座山都不落下吗?你是想累死我吗?” 若是这么折腾下去,它想背主回苦山了。 “倒也不必,有些山上的东西无甚必要取。”卫轻蓝头也不抬,继续说:“再往北三十里,是讲山,山上有一种树,叫帝屋,叶状如椒,长有倒刺,结红色果子,可用来做防御材料。只这三座山,你采集齐了,后面直到大騩山下,便不下飞舟了。” 山膏动了动身子,打着商量,“能不去吗?” 卫轻蓝瞥它一眼,“她说为了奖励你,等到了地方,先去山下的凡间城池,给你买吃食。” 山膏顿时精神抖擞,“去去去,我去!” 卫轻蓝啧了一声。 江离声这回昏睡的久,一连睡了三日,才醒来。 她迷迷糊糊走出房门,没看到卫轻蓝,只看到山膏在船舱上扒拉自己的战利品,她看着它面前的东西,惊叹,“好多啊,狗东西,你怎么这么能干?” 山膏抬头看了她一眼,“笨蛋,大好的时光,都被你睡死过去了,浪费时间。” 江离声讪讪,“我也不想睡啊,但谁让我的身体受不住,上辈子估计得罪了睡神,这辈子总让我跟周公约会。” 山膏没好气,“你怎么这么命好?我倒是想睡,你的卫师兄不让我睡,给我安排了一堆活。累死我了,我怎么这么命苦?” 江离声蹲下身,跟着它一起摆弄东西,小声问:“卫师兄呢?” “回房间了,不知是什么人给他传讯,他看了一眼,就回屋了,两天没出来了,不知道在干什么?”山膏嘟囔,“他才不像你,睡死一样,每到一座山,他都叫停,让我下去。这些都是他让我去山上取的,不过好在这几天我运气不错,没遇到什么厉害的东西,比较顺利。” 江离声点点头,看着这些东西,叹气,“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灵力,没有灵力,什么也做不了。不能炼丹,不能画符,不能炼器,只有睡觉了。” 山膏翻白眼,“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心大的,别人若是灵力全无,早急死了,偏偏你还有心情睡觉。” 江离声理直气壮,“我小时候也急过的好不好?但急有什么用?我就是这么个废物体质,做什么都不行的,我都习惯了。哪里像卫师兄,他先天剑心,被多少人羡慕,修行一日千里,我是千日一里,能比吗?不想自己内耗死,就只能心大了。” 山膏回忆,“我前主人也先天剑心啊,可惜,他后来弃剑修炼阵法,否则他能早一千年飞升。” “说明有本事的人,做什么,都很厉害。”江离声托着下巴,“不过那都是万年前了,这几千年来,我就没听说有谁飞升过了。像昆仑的秦宗主,清虚的我师傅、太乙的宗主,还有三大仙门那些避世不出活了几千岁的老前辈们,他们一个个,走出来,都能劈山移海,但偏偏,无人能飞升。不知这世间怎么了?大道如此之难。” 山膏也不知道,它在苦山等了上万年,就等到了这么个笨丫头,如今她废人一个,大道飞升什么的,距离她遥远的很,它这一生,都不知道能不能好好活着,还想飞升这么厉害的事儿,也太远了,还是别想了,一想就心痛的无法呼吸。 它将整理好的东西都塞进储物袋,用嘴叼给她,“都是给你的,真不明白,他一个修炼天才,怎么对你这么个废材这么好。你明明都说不要了,他还要求我弄给你。” 江离声感动,“卫师兄是为了激励我,让我看着这么多好东西,不破罐子破摔,心里能有希望自己有一天好起来,到时候我练出的所有东西,都有他一份。” 山膏困的闭上眼睛,“好吧!搞不懂你们人类。” 谢谢宝贝们的月票,今天有三更 第六十六章 笔修 飞舟又飞行了十日,来到了大騩山。 这十日,江离声一直没看见卫轻蓝,山膏再不用下飞舟去山上取东西,飞舟也没停,卫轻蓝也没出房间。 江离声怀疑他是在闭门修炼。 她一个人待的无聊,便学起了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睡早起,十分有规律。她全无灵力,也不是什么都干不了,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笔,每日里练字打发时间。 她的字写的歪歪扭扭,狗爬一样,十分遭山膏的嫌弃。 它没眼看极了,鄙夷不已,“三岁小儿写的字,都比你写的字好,你是怎么一脸认真的写出这么难看的字的?” 江离声哼声,“你懂什么?” 山膏左看右看,不就是凡间的字嘛,它哪里不懂了,“你这字,是字吧?姑且叫字。但你也写的好看点儿啊,就你这一手破字,写了一张又一张,我也没看出有什么区别,写了十天也没什么长进,真不明白你浪费时间干什么?回去睡觉不好吗?” 早起早睡的,弄的它都跟着她作息规律了起来。 “我这写的虽然是字,但是练的可是笔,笔修用的笔。”江离声一脸“你真是不识货。”的表情,“笔修你知道吧?就是那种很厉害的,一字杀一人,一笔杀一魂,千秋笔在手,世间万物我都有的那种笔修。” 山膏吃惊,“你还会笔修?” “是啊,我厉害吧?我什么都会的。”江离声一脸骄傲。 山膏仔细看看桌面上的字,又看看她的人,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可别侮辱了笔修,就你这一手破字,怎么看都没有半点儿杀气,还一字杀一人,一笔杀一魂,别做梦了。” 江离声怒,气的摔笔,“你怎么回事儿?还想不想吃零食了?你今天的零食没有了!” 山膏一吓,连忙改口,“你还会笔修啊,真厉害,你努力练下去,早晚能成为你口中所说的笔修。千秋笔在手,万物你都有,你有我也有,我们俩一起有,富有的有。” “哼!”江离声扭过脸,“少说糖衣炮弹的话。” 山膏:“……” 那它还能说什么?再说让她不开心的话,零食都没了,可不只能心口不一? 卫轻蓝打开房间的门,便看到江离声气嘟嘟的脸,和山膏一脸讨好地围着她呲着大牙不停地说着好话,而她理都不理,很生气的模样。 谁能想到,当初张嘴就会骂人的山膏,如今满嘴的好话? 他站在门口,看着一人一兽,有些好笑。 听到动静,江离声回头,看见卫轻蓝,歪了歪脑袋,见他气色极好,不由问:“卫师兄,你的伤好全了吗?” “嗯,好全了。”卫轻蓝点头。 江离声高兴地笑了,“太好了!” 她眉眼绽开,素白的一张小脸,这一刻,灿若春桃,可见是真的为他开心。 卫轻蓝晃了一下神,抬步走过来,看到桌子上写的字和她手里攥的笔,“早就听闻你什么都会,原来是真的什么都会。” 江离声脸红,把桌子上的字一股脑地收了起来,塞进了储物袋,不给他看,“是什么都有兴趣,但什么都学不好。尤其是笔修,就没写成过,不像炼丹炼器和阵法,好歹成型过。这个就只是兴趣了。” 别看她在山膏面前一脸骄傲,但如今就是个羞于见人的小姑娘,很有自知之明。 卫轻蓝评价,“我倒是觉得写的很好。笔修的笔,与凡间书生练的字不一样,自成其道。催灵力引天地之气,本就难修,与字体如何无关。既然喜欢,就修好了,谁也没有规定,笔修的字,一定要好看。只要厉害,能写能画,催生成天地万物不就是了?” 江离声闻言顿时眼睛亮晶晶,“卫师兄,还是你会说话。” 她转头瞪向山膏,“你看看你,说了半天讨巧的话,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你越说我越生气。既然不会说话,以后就别说了,哪里及得上卫师兄聪慧又明理。” 山膏委委屈屈,“我从来只会骂人,又没学过夸人,能夸出来那么多话,已经不错了,你竟然还嫌弃。” “哼!”江离声扭过脸,“等到了山下凡世的城镇上,给你买几本凡世的书,你多读书,就会夸人了。骂人是个什么好东西吗?不知你前主人是怎么教你的。” 山膏没想到自己活了上万年,还需要读书,顿时蔫了吧唧,提醒她,“你好像也会骂人吧?在半石山,遇到那群人杀人夺宝,你还骂那死老头老不死的……” 江离声噎住,“遇到坏人,自然要骂。反正,就给你买书,你必须读书。” 山膏看向卫轻蓝,希望他看在它听他话辛苦取东西的份上,给它说说好话。 但卫轻蓝扫它一眼,却颔首赞同,“是该多读书,读书明智。” 山膏快哭了,问江离声,“那你读吗?” 江离声回答它,“我不需要读,我小时候读的书多了,上万卷都是有的,否则你以为天下山川河海,哪座山上有什么像你这样的坏蛋,我都能一眼就认出来呢。” 山膏仰倒。 江离声得了卫轻蓝的鼓励,一时间心里十分舒畅,脸也不红了,更不觉得见不得人了,她把笔收了起来,十分有志气地说:“早晚有一天,我会修成笔修的。”,她自我肯定地点点头,看着卫轻蓝,“卫师兄,到时候我给你画一座仙宫,能飞的那种仙宫,比你如今这艘飞舟还要坚固,无坚不摧,能一下子撞死不长眼睛想杀人夺宝的坏蛋那种。” 卫轻蓝笑,“好,等你修成那一日,不要忘了。” 山膏四仰巴拉躺在地上,闻言眼珠子翻了又翻,一脸的不相信,忍不住出声搞破坏,“别说大话了,小心牛皮吹破了,你看,牛在天上飞呢。” 江离声气的想揍它,“你闭嘴,等我修成那日,没有你的份。” 山膏也不想要什么仙宫,一脸恹恹,“希望你能活到那日吧!” 感谢大家的月票,这是三更! 月底最后一天了,亲爱的们,月票别留着了! 第六十七章 河新城 又回到大騩山,江离声看到熟悉的地方,一脸迷惑。 她至今仍旧不解自己和陈留安是怎么从这里的入口掉到苦山去的,相差了那么远呢。 她扒着舱沿,对卫轻蓝问:“卫师兄,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进了秘境,当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受控制了,一会儿天旋地转,一会儿疾风涌动,一会儿风暴席卷,一会儿似有什么大力在拽我,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转的我头晕迷糊,都不知转了多久,最后直线坠落,砰地一声,将我摔到了地上,摔了个七晕八素,我从地上爬起来,就发现自己到了苦山了。” 她怀疑,“难道是奇山秘境的入口有什么大阵?与苦山大阵相勾连?否则我是怎么被传送过去的?” “兴许。”卫轻蓝在苦山见到江离声与陈留安后,也想过这个问题,“除了阵法,我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上古时,六界繁荣,互通有无,各界都有传送大阵,那时,无论是仙妖人鬼,都会通过传送阵通行,就像你所描述的这般,由传送通道,被送往想去的地方。” 江离声托着下巴,看着大騩山的山川地貌,“我也听说过,但大战后,神陨落,魔消逝,皆消散于天地间,这世上就只剩下四界了。天门关闭,仙门元气大伤,只剩下自己的护山大阵,修行之人再难成大道,妖界雷劫更是难渡,夹起尾巴,规矩起来,人界更是弱的连生老病死也掌控不住,不能长生,不过区区百年性命。就连鬼门都关了,鬼更是不敢白日见光出来走动。” 她觉得奇怪,“还有传送阵吗?不是都在大战后被毁了吗?” 卫轻蓝猜测,“兴许当初没尽毁?” 江离声觉得有这个可能,问他,“卫师兄,你以前闯秘境时,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吗?” “没有。” 江离声晃晃脑袋,不想费脑子了,“幸亏还有一个陈师兄跟我作伴,否则我当初就被狗东西给生吞活剥了,想想就生气。” 她说完,又气了,转头对山膏说:“今天不给你吃了。” 山膏冤枉,“你就不能想我点儿好?当初你要不是那么小气,我能追着想吃你?还有,我最初不是没吃你吗?只想吃你手里的零食而已,是你不给,才惹到我的。” 江离声不管,“反正你今天没的吃了。” 山膏气的想骂她,刚张嘴,对上卫轻蓝看着它的目光,顿时心梗,委屈巴巴地闭了嘴,“不吃就不吃。” 有人护着,就是了不起! 飞舟穿过大騩山,很快来到了山下几十里外的凡间城镇,江离声惦记着吃,顿时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卫师兄,我要买很多很多,扫荡一条街的那种。” 反正她有储物戒了,放得下。 “嗯。”卫轻蓝好笑。 山膏抖抖毛,也站了起来,一脸期待。 此城镇叫河新城,不大不小,不是十分繁荣,但烟火气倒是极盛。 卫轻蓝在城外的无人处收了飞舟,又看向山膏,“你进储物戒?” 山膏立即说:“我是猪,猪在凡间,是存在的,就算你们牵着我上街,也是没人害怕的。” 江离声无语,“你不是说你不是猪吗?” “我长的像猪,先当一日的猪也行。”山膏惦记着凡间的吃食,想着小丫头自己吃的时候,总不能真让它看着吧?反正它也想见识见识,不想进储物戒。 “这不太好吧?”江离声看着它,“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人,都长的这么好看,牵了你这么一只猪,还是红毛的,不会很奇怪吗?” 山膏很想反驳她,长的好看的是你身边的年轻男人,跟你不太有关系,你看看你素着一张小脸,哪里好看了?顶多是笑起来好看罢了。但这话它不敢说,怕再惹恼她。 卫轻蓝轻咳,“是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关系,它不想进储物戒,就牵着吧!猪的皮毛,也有红色的。” 江离声只能拿出一根绳子,拴住山膏的脑袋,嘱咐它,“你要听话,不许见人就想吃,否则我先宰了你去炖猪肉。” 山膏乖乖地点头,“不吃不吃,我不吃生人生肉,快走吧!” 江离声牵着它往前走,几步后,又赶紧说:“你千万别说话,在凡间,畜生若是说话,会被捆起来烧死的。在凡间,见到了妖,人人喊打。万一你露馅,我可是救不了你,至于卫师兄救不救你,就看他的心情了。” 山膏怕怕地嗯嗯两声,“知道了。” 一男一女,牵着一头猪,走去城门,的确十分引人注目,尤其这两人还极年轻,一个在凡间算起来不及弱冠之龄,一个看起来清瘦纤弱就是个小姑娘。 守城的凡间士兵例行检查二人身份,卫轻蓝虽不常在凡间走动,但也是个有经验的,一脸坦然地拿出一块代表身份的玉牌,士兵看过后,十分恭敬地递回给他,又检查江离声的。 江离声拿不出来,但转眼发现自己手里多了一块东西,她低头一看,玉牌上刻着祥文图腾,图腾里一个梅花篆字的云字。她歪了歪头,将玉牌交给检查的士兵。 士兵看着她牵了一头猪,又是云姓,检查了她的玉牌后,多看了她几眼,又看向她旁边的卫轻蓝,对上他不悦的视线后,立即收回目光,放二人通行。 二人随着众人一起进了城。 走远了,听到身后城门两个士兵小声交谈,“是云家的人,不知为什么牵了一头猪。这头猪有什么来历吗?需要云家的人亲自牵着?” “不知道啊,听说大的世家贵族都喜欢养宠物,有的人养猫,有的人养狗,兴许这俩人喜欢养猪吧?” “不是养虎养狐吗?贵族人的偏好没有这么不正常吧?都喜欢圈养猛虎狐狸,喜欢猎杀。” “那就不知道了,听说云山城的云家,神秘的很,他家还有仙人呢,爱好与旁人不同,也不稀奇。” “也是。不过云家可真低调,出行都不用宝马香车的吗?” “大家贵族的行事做派,咱们普通人哪里懂啊。” “可不是……” …… 江离声耳朵听的清楚,没了灵力,也没让她成了眼盲耳背,比凡间百姓自然是五感灵敏的,她抬脚踢了山膏一脚,小声说:“都怪你,让我们俩被人注目说道。” 山膏闷不吭声,不敢张嘴,只能被她欺负。 江离声好奇,“卫师兄,这玉牌代表的是凡是大家贵族之人的身份啊?你哪儿来的?这东西好像不是假的啊。” “云端师兄出自凡世云家。就是云山城的云家。”卫轻蓝道:“以前为了我行走方便,他给了我一块云家的玉牌,你的是我复刻做了障眼法。” 江离声恍然,“哦,云师兄出身真好,他才是真正画本子上说的,大家贵族的公子啊。” 卫轻蓝笑,“是,看来你没少看凡间的画本子。” 江离声脸红。 的确没少看。 第六十八章 有请 进了城,江离声牵着山膏,直奔集市。 集市上,小摊小贩,吃食多样,闻着一阵阵香味,让人十分想吃。 江离声眼睛都亮了,伸手摸储物戒里的灵石,待将灵石攥到了手里,才想起来一件事儿,扯着卫轻蓝的衣袖小声说:“卫师兄,坏了,在凡间的集市,是要用凡人银钱的,可是我没有啊。” 大战后,四界不再互通有无,仙门用灵石,妖界用妖晶,人界用银钱、鬼界用冥币。 除了各大仙门山下的集市,仙凡混居,不那么泾渭分明,灵石银钱都收外,在这真正的凡间城池,是不收灵石的。 她眼巴巴地看着卫轻蓝,希望他有。 卫轻蓝沉默地回看着她。 江离声心都凉了,“卫师兄,你也没有吗?” 卫轻蓝摇头,“我从来不来凡间的城池买东西。” 因为他并不需要,他都是来去匆匆,不是除妖,就是驱邪,但也来的很少,除非是收到门派传讯,哪里有大妖祸害人,他就在附近,才会劳动他除妖,其余时候,他都是自己历练闯秘境,突破境界,压根不需要凡间的任何东西,宗门也不会总拿这种繁琐之事打扰他的修行,毕竟宗门给他的责任就是一心向道,将来大道得成,庇护宗门。 江离声扁嘴,快哭了,“那怎么办啊?” 以前在清虚时,山下就是仙凡混居的城池,她的灵石就可以买零食,在昆仑时,找云端买吃食,给的也是灵石。 山膏也快哭了,拼命忍着口水,看得到吃不到,对一只猪也同样不友好。 卫轻蓝伸手扶额,片刻后,低声说:“凡间也有暗市,等到天黑,我们去换些。” “能行吗?”江离声一脸希翼。 卫轻蓝也不知道,“试试吧!仙门也收凡人弟子,只要有灵根,就会被收下,虽然每年寥寥无几,但也挡不住凡人也向往长生大道。自古仙凡不分家,每年各大宗门招新,都会有大批凡人接受测试灵根,凡间的暗市应该可以用灵石换银钱。” 江离声觉得有理,“卫师兄,就靠你了,等到天黑,你能找到暗市的吧?” 卫轻蓝头疼,“应该能的吧?” 他也不确定,毕竟找暗市这种事情,不是靠灵力,就能探查出来找得到的。 两人一兽只能暂且离开了集市,离得远了,闻不到味了,江离声总算好受了些,用脚尖踢着路面上的石子郁闷地嘟囔,“都怪我师傅,给我养成了吃这个坏东西的毛病。” 卫轻蓝心想,玉师叔可真倒霉,累死累活宠出来的徒弟还受她埋怨。 山膏趁着无人,也郁闷地小声接话,“都怪你个笨丫头,不遇到你,我也不会养成吃这个坏东西的毛病,吃不到,真难受。” 江离声顿时对它怒目而视。 卫轻蓝低笑,想着这可真是一报还一报。 两人一兽没有银钱,只能在街上闲逛,不过也没有闲逛很久,就有一队骑兵迎面拦住了路。 马上一名少年男子,一马当先,锦袍玉带,长的十分俊俏,他拦住人后,下马拱手,声音清澈,“可是云山城云家的两位贵客?在下城主府裴荣,我父亲是这里的一城之守,听闻两位贵客来了河新城,特意派我来请。” 江离声睁大眼睛。 卫轻蓝也没想到他们俩打着的云家招牌实在太大了,竟然招来了城主府的公子。不由想着以往云师兄外出到凡间除妖,每回是否都有此麻烦。但他以往来去匆匆,没有这般在街上闲逛过,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面色清淡,从容应对,“我与舍妹偶然路过此地,舍妹好奇,便进城看看,没冒然上门打扰城守,便是不想叨扰。” “并不打扰,我父亲十分想见两位,兄台请。”裴荣语气十分客气,但面上却是一定要将人请去城主府的表情,不容拒绝。 卫轻蓝拧眉。 江离声伸手扯他衣袖,眼睛却是看着裴荣,问:“我们云家,跟你们裴家,没仇的吧?” 裴荣一愣,“没有。” 江离声松了一口气,心里打着主意,“城主府有好吃好喝吗?别是你们没安好心,想把我们抓起来关起来做坏事儿。” 裴荣似乎十分无言,脸上的表情都不太正常了,“不是,有好吃好喝,云家人既然来了河新城,就是贵客。” 江离声觉得他不太对劲,“是真的吗?别是宴无好宴,其实是鸿门宴。贵客也只是个说法而已,其实内里不然。” 不怪她这么多心,实在是画本子看了不少,凡间的勾心斗角比仙门可要多太多了,尤其是大家贵族,据说每个人都长着上百个心眼子。哪像仙门,大多一心修行,向往大道,反而要简单得多,倒也有那等不好好修行,心眼子多的想搞邪门歪道的,但还是少有的。 裴荣差点儿绷不住,勉强稳着情绪说:“姑娘放心,裴家与云家世代交好,任何人对云家人有坏心,也不会是裴家人。” 江离声见他说的斩钉截铁,放心了,扯着卫轻蓝衣袖,笑开,“哥哥,我们去做客吧?” 有免费的吃喝,谁还去辛苦找暗市啊。从现在开始,卫师兄就是她哥哥了。 卫轻蓝看她一脸笑容,就知道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只能点头,对裴荣道:“既然如此,就叨扰了。” 裴荣也松了一口气,指挥随从,“牵两匹马来。”,又对卫轻蓝道:“城主府有些远,还请两位上马。” 卫轻蓝颔首。 很快,随从便牵来了两匹高头大马,皮毛顺滑,四蹄看起来健壮有力。 江离声垫了垫脚,没上去马,扭头找卫轻蓝求助。 卫轻蓝伸手扶了她上马,见她一脸得了新体验的惊奇,他笑了一下,嘱咐,“牵住马缰绳,坐稳,别摔下来。” “不会的。”江离声将山膏的绳子塞给他,攥紧马缰绳。 卫轻蓝接了绳子,也翻身上马,山膏乖巧地跟在它马侧,翘着尾巴,也十分开心。 裴荣见这头猪长的奇怪,多看了两眼,没多问,也翻身上马,头前带路。 第六十九章 城主府 身下高头大马走起来时,江离声即便紧紧攥着马缰绳,身子也跟着一晃一晃的,颠的她屁股疼。 她不舒服地动了动,再动了动,怎么坐都不舒服,身下的高头大马感受到她不停扭动,回头看她。 江离声拍拍它脑袋,“好好走,把我摔下去,炖你马肉。” 高头大马被她拍了头,以为是催促它快走,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江离声惊呼一声,身子后仰,但很快反应过来,怕怕地伏低身子,抱紧马脖子。 卫轻蓝一直注意着江离声的动静,见她坐在马上左扭右扭,就知道她不舒服,刚想给她想法子,便见她的马跑起来,刚想出手,又见她聪明地抱住了马脖子,便作罢。 裴荣讶异,对卫轻蓝问:“令妹擅骑射?” 卫轻蓝回答,“不擅。” 裴荣看着跑去前面的江离声,这一条长街,只有这一条大道,也不怕她跑丢,笑着说:“父亲正想给云家书信一封,不想云兄便与令妹来了河新城,如今倒是正好,省了路途时间了。” 卫轻蓝稳妥地回,“我与妹妹不管家族事儿。” 裴荣另有理解,“像兄台这般人物,不理俗务,也是应该。我们裴家不像云家子孙众多,裴家这一辈,只我一人,想不理俗务也不行。我倒是也想像兄台一般洒脱随性,奈何做不到。” 卫轻蓝不置可否。 裴荣又道:“还没问兄台名字,敢问兄台怎么称呼?” 卫轻蓝顿了顿,去名留字,“轻蓝。” 裴荣点头,“那令妹……” 卫轻蓝又顿了顿,“离声。” 裴荣品味这两个字,又点头,看向前方,见江离声已控制住了马,停在长街的分岔路口,他面露赞赏,“云兄你说令妹不擅骑射,但她却比将门的女儿家看起来还要擅长,至少第一次骑马的人,能控制住马,便于骑射一道,颇有天分。” 卫轻蓝淡笑,“是有些本事。” 江离声等着人来到近前,苦着脸跟卫轻蓝抱怨,“哥哥,这马坐的人屁股疼,不知道有些人用它代步,是怎么能一日行千里的?我若是骑它半天,估计会两股战战,被它的骨头棱子磨的血流成河。” 她说完,问裴荣,“到底有多远啊?” 裴荣连忙回答,“还有两条长街。” 他轻咳,“是我考虑不周,女孩子骑马,应该垫上软垫,姑娘若是真受不住,稍微在这里等片刻,我这便叫人去买软垫。” “算了,我忍忍吧!”江离声觉得麻烦,不想久等,想吃东西。 一行人继续往城主府走,卫轻蓝也不好凭空变出软垫给她垫,毕竟四下都有眼睛看着。 熬了两条街,总算走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门口,两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女早已在等候,二人身后,是城主府的一众仆从。阵仗很大,的确是迎接贵客的待遇。 卫轻蓝下马,又伸手扶了江离声跳下马,江离声小声跟他嘟囔,“再也不要骑马了。” 卫轻蓝点头,寻常时候,修行之人,也骑不到马。 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是城主,他迎上二人,十分热情,“这两位就是云家来的贵客吧?贤侄、贤侄女好品貌,难得来河新城,怎么能过家门而不入?我们两家是世交,你们来了河新城,就如回了云家一样,千万别客套,快里面请。” “是啊,快里面请。”衣着华丽的中年女子是城主夫人,一脸慈和,脸上也挂着欢喜的笑,“就当自己家,我们两家虽然有十几年没有走动了,但也是因为路远之故,交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会断的。” 她笑着拉住江离声的手腕,“小姑娘真白净,刚刚看你自己一个人骑马,骑的真好,我就不敢骑,生怕那么高的马,一个蹶子就把我掀下马。” 江离声扬起笑脸,“我其实也不会骑,就是胆子大些而已,不怕被它掀下去。” 反正掀下去,卫师兄会救她。 “那你可真是比我强。”城守夫人笑容更深了些,拉着江离声不松手,“你们伯父前日还说要给云家书信一封,没想到你们今日就来了河新城,这可真是巧了。” 江离声不好接这话,因为他们俩根本就不是云家人。 城主更赞赏卫轻蓝,想着云家出才俊,家中子弟,无不品貌出众,如今一见,果然不凡。 他问卫轻蓝,“云家一切可安好?” 卫轻蓝回答依旧稳妥,“我与妹妹喜游历,不管家中事务,如今出来也有许久了,倒是不知家中如何。” 城主看出来了,若是整日打理俗务,压根不会有这么澄明清润的目光和看起来就不受拘束的随意,他感慨,“大家大族,子孙多的是选择。不像是我家的裴荣,虽有族亲,但却指望不上,唯有他一人,只能受拘束些。好在他喜军事,投身军中,虽也被军务缠绕,但到底是他喜欢的,故而也不太苦闷。否则我这个做父亲的,倒是觉得太对不起他。” 裴荣在一旁说:“父亲,您说什么呢?云兄和云姑娘初到河新城,如今快晌午了,想必还没用午膳。先用午膳,让他们休息一番,再叙话不迟。” 他始终记得江离声问他是否有好吃好喝的话,如今进了门,必须有。 “也是,多年不见云家人,我是有许多话要说,一时失态了,贤侄见谅。”城主连连点头,看向自己夫人。 裴夫人笑着嗔了他一眼,“荣哥儿行事素来妥帖仔细,比我们做父母的强,娘这就叫人去摆膳。” 她当即吩咐一名管家模样的人,“福伯,你快去吩咐厨房,动作麻利点儿,做好了有赏。” “是,老奴这就去。”管家赶紧去了。 江离声对于进门就吃饭十分开心,这一刻真真正正把自己当成云家人了,嘴甜地说:“多谢伯父伯母,我与哥哥四海为家,一直风餐露宿的,今儿可是有口福了。” 裴夫人听她喊伯母,亲近了几分,十分欢喜,“可怜见的,一会儿多吃点儿,咱们府中的厨子还是拿得出手的。” 第七十章 盛情 江离声听说城主府的厨子很好,十分期待,一脸的跃跃欲试。 山膏听了开始扯她裙摆,她不理,它用力地扯。 江离声回头瞪它。 山膏睁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不能说话,但是明明白白告诉她,它也要吃。 裴夫人这才发现山膏,十分讶异,“贤侄女,这是你养的……猪?” 是猪吧?看着像,但长的好像又不一样,很奇怪。 江离声“唔”了一声,“是我养的猪,这猪与普通的猪不同,贪嘴,听说您府中的厨子好,它这是也想吃呢。” “哎呦,它竟然听得懂人话?”裴夫人一脸稀奇。 山膏见主人理它,又帮它说话,赶紧点头,哼哼唧唧,翘着尾巴对裴夫人撒娇。 裴夫人赞叹,“这猪竟然开了智,真聪明,瞧着也很可爱。”,她问江离声,“馋嘴不是毛病,哪个长嘴的不馋好吃的呢?该怎么给它吃?它也要上桌吗?” “它不上桌,猪上什么桌啊,给它一个盆就好。”江离声一脸嫌弃,“大点儿的盆。” 见裴夫人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能要劳烦您的厨房多做些吃食,它比较能吃。”,她想了想,补充,“估计需要四五个大汉的饭食。” “这个好说。”裴夫人笑着答应,又吩咐一人,“快去厨房,让厨娘多做些,贤侄女有个猪宠,也是要吃饭的。” 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裴城主和裴夫人将二人迎进宴客厅,有手脚麻利的仆从沏茶倒水将瓜果茶点摆上桌。 裴夫人笑着说:“贤侄女,先垫垫肚子。” 江离声眼睛都亮了,嗯嗯点头,伸手去捏糕点。 卫轻蓝拍掉她的手,“洗手。” 江离声看看自己葱白的指尖,“不脏嘛。” 卫轻蓝看着她不说话。 江离声只能站起身,顺便扯了他一把,“你也要洗。” 大家一起洗。 卫轻蓝本不想吃,自觉不必洗手,但被她扯着站起身,只能跟着她一起洗了。 裴夫人好笑,心想着还是两个孩子呢,挺有意思的,不知是云家的哪一支,她看向自己的儿子,想着即便是旁支,也无碍的,总归是云家人,如今的裴家,不及云家,不该挑三拣四,能续上交情不断就是好的。 洗了手,江离声开始认认真真吃点心,入口就化的点心,十分软糯好吃,有甜的,有咸的,有芝麻的,有红豆的,有玫瑰的,有桂花的。 江离声吃的满足,不过她倒是没忘了卫轻蓝,自己每拿一块,都掰一半塞给他,卫轻蓝只能接住,他本不好口腹之欲,但被江离声拐带着,她吃的香,他也没说不吃。 片刻功夫,跟着她吃了不少。 山膏看的眼馋,蹲在门口,知道点心没它的份,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 “伯母,你家的点心真的太好吃了,比我买过的所有吃食都好吃。”江离声抽空夸主人。 裴夫人笑的慈和,“是从江南特意请的点心师傅,家中的婆母出身江南,就好这一口,好吃贤侄女就多吃点儿。” 江离声连连点头,她不会客气的,既然来都来了,以后这人情,就让云师兄还吧!她给云师兄灵石补偿,反正她如今有很多灵石,一点儿也不心疼。 打定主意,更是吃的心无负担。 将几碟点心里所有的口味都尝遍后,江离声才住了嘴,用帕子擦擦手,端起茶来喝。 裴城主待二人不吃了,才看着卫轻蓝问:“贤侄你二人是从哪个方向来?天下世道有些乱,你们既然没带随从敢独身游历,贤侄是有功夫在身吧?” 卫轻蓝点头,“从伊川方向来,伯父说的对,是有些功夫在身。” “从伊川啊,那是洛阳的辖地,如今洛阳还算安稳,那贤侄女也会些功夫了?”裴城主又看向江离声,觉得这兄妹二人长的不像,想必是一个随父,一个随母,不过小姑娘的性子倒是挺可爱,不拘束,看起来没那么娇气。 江离声点头,大言不惭,“我也会些,就是没哥哥功夫好。” 裴城主笑呵呵的,“你们难得来一趟,多在府中住些日子,也让荣哥儿跟你们讨教一番。他的功夫也还尚可。不过因没怎么出过远门,见识肯定是不及你们,你们年轻人能聊得来,多聊聊。” 卫轻蓝拒绝,“若非伯父伯母裴兄相请,我们是不打算过府的,已与友人相约,怕友人等得急。” 裴城主一听立即说:“那就请你们的友人一起来府小住,贤侄千万不要客气,我们两家的世交,你们说什么也要多留几日。” 裴夫人点头,“是啊,可不许走,来了就多住几日,我一直希望有个女儿,可惜生荣哥儿时伤了身体,再未怀上,膝下只荣哥儿一人,单薄得很,如今你们来了,可一定要让我们尽一番地主之谊。” 她拉着江离声的手,“留下多住几日,老夫人去上香了,若是知道云家来人,一定很开心。荣哥儿祖父还在世时,老妇人每隔几年,都与荣哥儿祖父去往云家走动,那时我们一家还住在平江,距离云山城还算近,云家人也会到平江走动,后来荣哥儿祖父去世,我家老爷任职来了这河新城,距离太远了,没了走动。” 她叹气,“老夫人一直念叨着,但她年纪大了,老爷有公务走不开,荣哥儿又投身军中,领着军职,一年到头,也是忙碌,我倒是闲,但我们娘俩都是妇人,也不敢随意出门远行,老夫人身体近来有些不好,总惦记着,近来本想去信,看看是云家派人来,还是让荣哥儿卸下军务,去云家走一趟,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她诚心诚意,“若是没有什么急事,一定要多住几日。算是伯母拜托你们了。” 江离声看向卫轻蓝,去跟陈师兄汇合,算上急事儿吗?毕竟他们一路没急行,从苦山而来,走走停停的,尤其是今天还为了她的嘴馋,进了凡间城池。反正她是不急着找秘境入口的。 卫轻蓝没想到惹出这事儿,早知道就不用云家的身份了,如今被盛情拖住,话说到这份上,倒是不好再强硬拒绝了。 他对上江离声询问的视线,顿了顿,只能说:“待我们给友人传信,看看他是否着急,若是他着急,我们只能去寻他了。不过我们若是离开,也会给家中传信,让家中尽快派人来见老夫人。” 既然用了云家人的身份,就要担责,他只能传讯给云师兄告知情况,让云师兄联系云家人了。 第七十一章 后悔 裴夫人与裴城主对看一眼,接受了这个说法,对卫轻蓝点了点头。二人本是路过,他们的确也不好强留,话说到这份上,也只能希望他们的友人没那么急了。 他们是真的想留兄妹二人,待客的态度也十分诚心。 说了片刻话,城主府的厨子已做好了午膳,宴席摆上桌,色香味俱全,十分丰盛。 江离声在清虚时,偶尔也会去山下的酒楼叫些饭菜,吃上一顿,玉无尘不是十分拘束她,但次数倒也不多,毕竟她爱好广泛,一个不小心,就让自己昏睡个十天半月,一年到头,很少有不闯祸的时候,也不太有很多功夫下山闲玩。 裴城主请卫轻蓝坐在上首,卫轻蓝推脱,坐在了他下首,江离声本要挨着卫轻蓝坐,却被裴夫人拉去了身边,只能让裴荣挨着卫轻蓝坐了。 江离声吃饭乖巧,本就是奔着吃而来,吃的眼睛晶亮,两腮鼓鼓,十分开心。 裴夫人看的欢喜,不停给她夹菜,同时介绍每道菜的特点,见她连连点头,什么都不挑,一时间喜欢得紧。 裴城主也很好客,不停礼让卫轻蓝,卫轻蓝倒也能入乡随俗,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饭后,裴夫人亲自带着两人去住处,“你们先休整一番,再给友人传信,你们友人在哪里等着?让荣哥儿派人骑快马去就是了。” 卫轻蓝摇头,“不必,伯母放心,我与友人,有特殊的传讯法子,他能即时得信。” “这样啊。”裴夫人心想什么传讯法子,竟然比快马还快。 裴荣陪在一旁,闻言多看了卫轻蓝两眼,“云家有修行之人,可是仙门中的传讯法子?云兄的友人,是仙门中人?” 裴夫人闻言恍然,“对了,云家有人修行,这事儿倒是被我忘了。” 卫轻蓝颔首,“正是。” 裴夫人带着二人来到一处院子,对卫轻蓝说:“贤侄你住在这处院子,你看可行?至于贤侄女,你另有院子,我再带你去。” 卫轻蓝摇头,“这里很好,兴许也就叨扰一日半日功夫,伯母不必麻烦,舍妹与我一处院子即可,我们没有那么多讲究。” 裴夫人笑,“我是想她住得离我近些,也好多说说话,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你们兄妹一处院子吧!” 她伸手一指,“荣哥儿的院子就在隔壁,有事让院子里的仆从喊他就好。” 卫轻蓝点头。 将一切安顿好,让二人休息,母子一起离开。 江离声拉着卫轻蓝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小声说:“卫师兄,你快传讯给陈师兄,问问他在哪里?这么多天了,他还没找到秘境入口,在等咱们吗?还有,你还得赶紧给云师兄传讯,我总觉得,裴伯母看我的眼神不对劲,怪怪的,过于慈和了些。” 卫轻蓝抬眼看她,评价,“你倒是还不算傻。” “你这是什么话?”江离声不承认自己傻,“我脑子有时候虽然是不太灵光,但也不太笨的。按理说,咱们俩在一起,他们该对你更热情才是。毕竟你无论怎么看,也比我好吧?但裴伯母不停地拉着我说话,看我的眼神,怎么说呢,跟看自家闺女似的,难道真是想要个女儿没生成?才会如此?” 卫轻蓝若有所思,“兴许那不是看闺女的眼神,是看准儿媳的眼神。” “啊?”江离声傻了,“不、不能吧?” 卫轻蓝看着她,“凡间盛行世交姻亲,估计这裴家与云家,应是小辈有婚约的。否则裴夫人口中的裴老夫人不该如此惦记,还说近来要给云家传讯,说裴老夫人身体不好,兴许就是想亲眼看到孙子成亲……” 江离声懵了,“这、这……若真是这样,那怎么办?咱们赶紧表明身份吧?” 她可不想弄个未婚夫,虽然裴公子长的是挺俊俏的,看着也挺是俊才的,但她也不能嫁给她啊。这若是阴错阳差,让人家真误会,耽误了人姻缘,可就不好了。 卫轻蓝扶额,“我只是猜测,先问问云师兄吧!” 江离声催促,“快赶紧问。” 她也有些后悔,怎么能为了一口吃的,就来人家骗吃骗喝呢,若不是她嘴馋,卫师兄也不会纵容她,如今若是真惹出麻烦,她都不好意思跟云师兄交代了,这就不是多给灵石的事儿了。 卫轻蓝拿出传讯牌,给云端传讯。说了如今他人在河新城,与江师妹一起,用了云家人身份的玉牌,提了裴家人十分热情,不同寻常,想必是惹出了事端,劳他问问云家人,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若真如他猜测,他们只能亮出身份表示道歉。 他素来给人传讯,从来没这么多话,如今倒是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江离声在一旁看着,眼巴巴地等着云端回复,同时小声跟卫轻蓝道歉,一脸愧疚,“卫师兄,都怪我太馋了。我以后再不贪嘴了,还是自己花钱买吃的保险。再不乱吃人家的饭了。” 卫轻蓝瞥她一眼,“希望你长记性。” 江离声乖乖点头,“一定长记性,再不敢了。”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她是知道的,在凡间儿女婚约两性交好是大事儿,不容开玩笑的,她是真没想到,她都全无灵力了,还能走到哪里都能闯祸。 好好地坐在飞舟上,遇到了一帮散修,想杀人夺宝。就想买些吃食,进了凡间的城池,竟然因为没银子又嘴馋,惹出了大麻烦。 她丧气地趴在桌子上,没见卫轻蓝传讯牌有回复,闷闷地说:“云师兄在干嘛啊?十万火急,他怎么不回复呢?他每日都很忙吗?修炼的话,也能及时回信的吧?” 卫轻蓝也不知道,自然不回答她,又给陈留安传讯,问他在哪里?又告诉他,他们到了大騩山下,如今在凡世的河新城。 信传出,陈留安也没有回复,传讯牌全无动静。 江离声彻底丧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怎么回事儿啊。难道陈师兄找到了秘境入口,进去了?” 进了秘境,自然是无法传讯的。 “等着吧!”卫轻蓝还算淡定,指挥她,“回你的房间,去休息,有消息,我喊你。” 江离声只能站起身,无精打采,“好吧!” 第七十二章 走 江离声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烦恼地挠了挠头,把一头柔顺的头发挠了个乱糟糟后,倒是很快想开了。 反正她不是一个人闯的祸,还有卫师兄在呢,天塌下来,也是他顶着的吧?这样一想,她顿时宽心了,倒床就睡了。 卫轻蓝依旧坐在桌前,眉头紧蹙,听到隔壁很快传出均匀的呼吸声,给气笑了,“说她心大,还真是心大。” 他一时间不知是对江离声,还是对自己,颇有些无奈。早知道,就不纵容她吃什么凡间吃食了。 山膏小心翼翼地挠开卫轻蓝的房门,偷偷地打了个饱嗝,见卫轻蓝抬头看了它一眼,没反对它进屋,它顶着吃撑了的肚子,又关上房门,慢悠悠地溜达到他脚边,小声跟他说话,“没想到人间的吃食真好吃,就算凡人区区百年,也是值得的。” “凡间有生老病死,也有穷困潦倒,不是所有的凡间人,都富贵满堂,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卫轻蓝看着它吃撑的肚皮,想着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灵宠,一丘之貉,“尤其是凡间的畜生,属猪最惨,养肥了,都会进屠宰场,由屠夫宰杀卖肉。” 山膏惊恐,“我不是猪。” “你跟猪差不多。”卫轻蓝故意说:“没看无人不当你是猪吗?” 山膏哽住,改口,“凡间一点儿也不好。” 卫轻蓝点头,“你有这个认知就行,得想法子帮助你主人恢复修为,否则你主人万一哪天为了凡间的吃食跑来嫁人,你作为它的陪嫁猪,也只能被人宰了吃肉了。” 山膏睁大眼睛,“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毕竟她那么爱吃,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卫轻蓝挑眉,“这城主府,不是她扯着要拉我来吃白食的吗?” 山膏想想也是,一脸怕怕,坚定地说:“一定要让她恢复修为,凡间一点儿也不好,吃食也就是那么回事儿,还要想法子,改掉她爱吃凡食的毛病。凡间的五谷杂粮,吃多了对修行无益,会产生杂质,还需要耗费灵力排出体内,还是不吃为好。” 卫轻蓝拿出剑谱,“倒也不必,爱好而已,谁人没有?恢复修为就是了。” 山膏闻言看着他,用它不太聪明的脑袋盯着他看了半天,扁扁嘴,卧在地上,小声嘟囔,“那个裴公子是个小将军呢,骑着高头大马,腰佩宝剑,英姿飒爽的,俊俏极了。早先他骑马从长街而过,我看到很多姑娘们都看他呢,连小丫头都多看了他好几眼。可见人长的好看,就是占便宜,尤其是他家的厨子做的饭菜又那么好吃。若是嫁给他,他家看起来都是良善之辈,应该不吃她陪嫁的我吧?” 卫轻蓝抬脚踢它,“滚出去。” 山膏被踢的屁股疼,龇牙咧嘴,但是不敢反抗,麻溜地滚了出去。 裴夫人与裴荣安置好卫轻蓝和江离声后,一起去了裴城主的书房,一家三口,聚在一起,自然是有话要说。 关上书房的门,裴夫人问裴荣,“小姑娘不错,性子软和,人也知礼,容貌也不错,干净澄澈,为人讨喜,虽有些不拘小节,但无伤大雅,瑕不掩瑜,荣哥儿你说呢?” 裴荣点头,“母亲说旁的我都赞同,唯独性子软和不见得,若是软和,不能降服烈马,我让随从牵给她的那匹马是烈马。当初我降服那匹马,用了半个月,而她连半个时辰都没用。那匹马在她身下,不见暴躁,她拍马头,马才跑了起来,她只抱着马脖子骑着跑了一条街,马就停下了,十分乖觉,但偏偏她还不如意,说那匹马骑的她难受,再也不骑马了。” 裴夫人笑起来,“这不是挺好吗?若真是性子过于软和,也没法帮你固家打理内宅,让你全无后顾之忧。” 她说完,瞪了裴荣一眼,“初次见面,你就给人姑娘烈马,对人使坏,若是万一惊到人,怎么办?” “有我在,即便惊到她,也不会让她出事儿。只有初次见面,我试探才不会被他们察觉。进了咱们府,以云裴两家的交情,便不好试探了,容易引人嫌恶。”裴荣叹气,“不过母亲怕是想多了,您看那兄妹二人,都是随性之人,兄长便不说了,总归是男子,但那妹妹,像是安于府宅方寸之地的女儿家吗?从他们言谈话语,便可听出来,在外游历,久不归家,对家中诸事,一问三不知。” “这倒是。”裴夫人看向裴城主,“老爷,你怎么说?” 裴城主思索道:“若是这小姑娘,倒的确是讨喜,有个不是泛泛之辈的兄长,若能事成,也是荣哥儿的助益。年轻人游历在外,多长见识,四海为家,倒不是什么坏事儿,但就怕如荣哥儿所说,兄长没有安定之心也就罢了,就怕妹妹在外玩野了,也没有安定之心,便不合适荣哥儿了。” 裴夫人坐下身,有些犯愁地叹气,“你们两个这么一说,我的欢喜劲儿都被你们给说没了。哎,若是错过了这小姑娘,不知云家其他的女儿家都是什么性情,好不好相处,哪个乐意嫁过来。毕竟,咱们裴家与云家,世代联姻,到了荣哥儿这里,也不能断掉。” 裴城主更在意裴荣的想法,“荣哥儿你的想法呢?是就这么让他们住几天什么也不说地走?还是你想留下人娶进家门?” 裴荣拇指与食指捏了捏,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父亲,让我想想。” 裴城主点头,“的确不急着下定论,仅凭一顿饭的功夫,匆匆决定了你的终身大事,的确仓促。好好想想,多了解了解他们,才不出错,毕竟你的终身大事,容不得出错。” 一脉单传,不止儿子重要,娶的儿媳妇儿也极其重要,娶错妻,便毁人生一半,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卫轻蓝手里拿着剑谱,但却没入心,而是放出灵识,覆盖整个城主府,将府中所有人的说话都听了个清楚,自然也包括身为主人的一家三口,言谈悉数入耳。 果然如他猜想,两家是有婚约,他不由用力地按住眉心,片刻后,站起身,去了隔壁,推门而入,将熟睡的江离声一把从床上薅了起来,“别睡了,现在就走。” 第七十三章 走走走 江离声睡的正香,被卫轻蓝薅起来,一脸懵。 她揉着眼睛,整个人犯迷糊,“卫师兄,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粗鲁?” 卫轻蓝没好气,“不粗鲁我怕喊不醒你,难道留你在这里嫁人?” 江离声一下子所有睡虫都醒了,睁大眼睛,“谁、谁要嫁人啦?” “云家与裴家是有婚约,裴老夫人想见云家人,也是为着孙子的婚事儿,我们好巧不巧,撞上来了。再不走,若是裴荣真的看上你,你又不是真的云家人,你觉得该怎么收场?” 江离声顿时跳下床,“走走走,快走。” 她满地找鞋,找到了鞋后,拎着鞋一边穿一边往外走。 卫轻蓝伸手拽住她,“不能这样走,我们这样出去,即便当面解释清楚,但也依旧会引起麻烦,多见一面,多费唇舌,多出事端,不若留书一封,做出解释,再留下谢礼,作为致歉。不碰面,大体要好些,剩余的事情,交给云师兄拜托云家人善后。” 江离声想想也是,“还是卫师兄你考虑的周到。”,她讨好地看着他,“那你快写。,我来翻翻我的储物戒,死老头留下的储物戒里,有没有凡间能拿出来用的东西。” 她自觉顶了人家身份,来白吃的人是她,惹出了事儿,致歉礼也该是她拿。 卫轻蓝点头,大家贵族桌子上常年摆着笔墨纸砚,他坐下身,皱着眉头斟酌着话语书写。 江离声一边翻储物戒,一边偷偷拿眼睛瞅他,看到他打结的眉头,知道他显然也不擅长这个,不敢看了,生怕再看,他摔笔让她来写,赶紧认真地翻东西。 卫轻蓝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写好了留书,见江离声苦着一张小脸,面前堆了一堆东西,似乎不知道给什么才合适,他看了一眼,从中拿了一盒东珠,“就这个吧!别的都收回去。” 江离声小心翼翼问:“会不会太少了?” “珍珠在凡间是贵重之物,你这一盒,有一百多颗,还是东珠,更是珍贵,凡间帝王的皇宫宝库里,也不见得有这么多收藏,不说价值连城,但也足够做为致歉礼了。”卫轻蓝将盒子压在宣纸上,想了想,又自己从储物戒里拿出一颗夜明珠,添了个成双成对好寓意。 江离声将挑剩下的东西都收进储物戒,感慨,“这一顿饭,好贵啊。” 不止他们拿了赔礼,云师兄那里,还要找云家人再善后一下,真的是太贵了。 卫轻蓝瞥她一眼,揉揉手腕,站起身,“还想找暗市吗?” “不想了不想了,咱们快走吧,去大騩山,找陈师兄。”江离声如今一点儿也不想吃什么零食了,代价太大了,这样的事情再来两次,她一辈子怕是都要戒零食了。 她师傅帮她戒不掉的毛病,自有人能帮她戒掉,凡间太可怕了。 卫轻蓝见她一脸想赶紧离开河新城的心思,点点头,挥手一道金光,罩住了她,又将在门外趴着睡觉的山膏拎进来罩住,两人一兽,眨眼消失在了城主府。 傍晚十分,裴荣来到兄妹二人住的院子,院中十分安静,三两仆从怕打扰了贵客休息,守在外门口,连聊天也不敢。 见到自家公子,随从们赶紧起身见礼,一人小声说:“自晌午后,两位贵客一直没什么动静,也没出来走动,想必太累了,还在歇着。” 裴荣点头,看了一眼天色,想了想,还是进了院子里,两间房门紧闭,他记得卫轻蓝住的房间,来到门口,轻叩房门,“云兄。” 屋内无人应答。 他又喊了两声,屋中依旧没动静,他是习武之人,嗅觉听觉都较常人敏锐,觉得不对劲,屋中不像有人的样子,他伸手一推,果然房门推开,里面无人。 他疑惑,又去喊隔壁,“云姑娘?” 依旧无人应答。 他毫不犹豫推开房门,果然里面也空无一人。他转身问仆从,“你们不是说人在歇着吗?哪里有人?人哪儿去了?” “啊?没人吗?”仆从也疑惑了,互看彼此,“我们一直守在院外,没见人出去啊!” “你们确定没偷懒睡着?”裴荣问。 “绝对没有,公子明察!”三人齐声。 裴荣拧眉,先走进江离声住的房间,见只有床上有些乱,其余原封未动,可见人是睡过床的。他又来到卫轻蓝住的房间,床铺无人睡过,其余摆设一概未动,唯独桌案上,多了东西,他走到桌前,见到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底下压了一封信。 他愣了愣,将东西拿掉,捏起信。 看罢后,神色惊诧,打开长盒,里面是一盒东珠,宫廷贡品怕是都不及这一盒的品质,他合上盒子,又将信看了一遍,静站了片刻后,拿了东西和信,出了房门,去见父母。 裴城主和夫人正在会客厅等着裴荣喊兄妹二人用晚膳,厨房中午得了赏钱,晚上更是下足了功夫,因时间充裕,晚膳做的比中午更为丰盛。 见裴荣只身一人回来,裴夫人不由问:“人还在歇着没醒吗?不吃晚膳了?” 裴荣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他抿了抿唇,将信递给二人,“父亲、母亲,你们看信再说吧!” 裴夫人疑惑,“什么信?” 裴城主伸手接过,裴夫人凑近他一起看,片刻后,二人对看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色。 没想到,那二人不是云家人,而是出身仙门,是仙门之人,因与云家中一人是同门,行走在外,为了方便,才拿着云家身份的玉牌出行,也是没料到,在这河新城,遇到了裴家人,因盛情难却,只能过府叨扰,但不敢多有打扰,故留书一封,另附上致歉礼,愿裴府人丁兴旺,裴公子少年英杰,觅得良缘。 最后一句话,是明白的告诉他们,因知晓了裴家与云家的婚约,才觉得不能再继续打扰牵扯,以免误人姻缘,所以才不辞而别了。 整个会客厅安静了好了一会儿,落针可闻,只听见裴夫人不停地吸气声。 片刻后,裴城主叹息,对裴荣道:“怪不得品貌出众,言行与常人不同,原来是仙门中人。怪我一听说云家有人入城,便急匆匆要求你务必将人请来。如今险些弄出差错。” 第七十四章 怅然 “这夜明珠也太大了!” “还有这一盒子东珠,上百颗,不是我没见过世面,实在是有一年我入宫拜见太后,太后头上戴的东珠,也没这些大,比这些小了不止一圈了,色泽也更好。” “果然是仙门中人,出手就不是凡品。” “虽是白忙了一场,闹了差错,倒也不至于给这么重的致歉礼。” 裴夫人一连说了几句话,见裴城主连连点头,自己儿子却一直沉默着,她叹气,“荣哥儿,好在你与那姑娘只是一面之缘,也没说上几句话,不至于为了她起什么非卿不娶的心思,否则这事儿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裴荣沉默地点头,“母亲说的是。” 他的确是没起什么非卿不娶的心思,但也不是丝毫没想法,如今心里的震动丝毫不少。 他轻声说:“人在屋子里,是凭空消失的,守在院外的仆从无一人发现。原来这就是仙门中人吗?来去自如,无拘无束,凡间的九五之尊,怕是也奈何不得。” “自然,仙门中人,是有这个本事。来去自如不算什么,有那等厉害的,是可以呼风唤雨,开山劈海的。九五之尊供养一大批天师仙师,虽然不见得奈何不得仙门中人,但轻易也不敢得罪仙门大派。”裴城主感慨,“否则你以为云山城的云家为何即便偏居一隅,皇朝改朝换代无数,他家却为何一直能屹立不倒?自然是因为有仙门庇护。他家这一代,又有子孙选入昆仑仙山,求问大道,我裴家祖上也有过,虽只是出了个散修,但因为救了云家的家主,我们两家才有了世代的交情,数百年来,结为两姓之好。但没想到,我们家子孙不丰,还是日渐没落了,到了你这一代,又因为两家隔的远,已许久不走动,我和你祖母、母亲才想着,一定要给你将婚约续上,好得云家助益。” 裴荣点头,“这留书上说,卫轻蓝江离声敬上致歉,才是他们真正的名字了。看来不是亲兄妹。” “在外走动,又用的是云家人的身份,大体就是为了方便,自称兄妹了。能让云家人给代表身份的玉牌,可见与云家在仙门中的人交情不浅。”裴夫人有些可惜,“多好的两个孩子,就是与咱们裴家的缘分不够,也不想与我们多有牵扯,才不辞而别了。” “是啊。”裴城主道:“我们裴家三代单传了。否则也该送一个去仙门试试,能否留下。” “咱们家没灵根的。母亲说,祖上那位散修,还是因为得了什么机缘,修的鬼修,别做梦了。”裴夫人将信拿到自己手里,又仔细看了一遍,叹气,“这信中说,已帮我们告知了云家人,若不出意外,不日便会有云家人的回信。也算是阴差阳错联络上了云家,等几日,看看云家那边怎么说吧!” “若是云家不想续上婚约,嫁来一个女儿呢?”不怪裴城主有此担心,如今的裴家实在是太没落了,他自觉没多大本事,一城之主,也做到头了,难再更高一步,哪怕与云家有几百年的世家交情,但如今十几年没联络,也怕云家嫌弃,这也是近来他眼看母亲身体不好,儿子已到了娶妻的年纪,纠结着没立即给云家去信的原因,不过没想到拖延两日,就拖延出了这事儿。 “不嫁就算了。”裴荣忽然不是十分在乎了,“儿子若无本事,有云家相帮,也是无用,儿子若有本事,也不用云家做助益。自己便能撑起我们裴家的门楣。” 裴城主欣慰,“你能这么想,便对了,靠人不如靠己。” 裴夫人不想儿子这么辛苦,“还是有助益的好,若是没一门好姻亲,只能辛苦你自己了。” 裴荣不再说什么,站起身,“儿子去军中了。” “去吧!你本来今儿一早就要去军中,多耽搁了一日。”裴城主摆摆手。 裴夫人嘱咐他,“刀剑无眼,多加小心。” 裴荣点头,口中说着“知道了。”,走了两步,又转身回头,看向裴夫人手中的书信,“这封留书,给儿子收着吧?” 裴夫人愣了下,递给他。 裴荣将书信折好,揣进了怀里,转身走了。 裴荣离开后,裴夫人才发现,他连晚饭也没吃,就离开了,明明晚饭已经摆上桌了,她沉默地看着满席饭菜,对裴城主道:“老爷,荣哥儿的心里,怕是不太好受,这事儿在他心里,怕是落了痕迹。” 裴城主点头,从要那封留书,便可看出来,晚饭都没吃,就回了军中,想必独自一人消化去了。他只能道:“咱们裴家虽然没落,但是荣哥儿自小却没受过什么挫折,如今有这一遭,也不知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他又感慨,“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天啊!” 裴夫人自然希望是好事儿,“这两样东西,实在太贵重了,怎么办?我们真要收着?还是给云家送去?” “先收着吧,看看云家怎么说,再做处置。”裴城主道。 裴夫人点头。 裴荣骑马去了军营,走在路上,脑中不停回放今日与卫轻蓝江离声见面相处的情形,想到江离声骑马难受的一脸辛苦,以及她吃糕点吃的开心,吃饭菜吃的两腮鼓鼓,夸厨房厨子时眼睛晶亮,跟他母亲说话时眉眼含笑,一点儿也不像仙门中人。 他想象的仙门中人,仙气飘飘,高高在上,一脸卑睨凡人,仿佛都是蝼蚁。 而她不是,她就像是个普通的女儿家。 还有卫轻蓝,言谈笑语,不见卑睨蔑视,虽有几分疏离,但不失礼数,比云家人大约还像云家人,他才半丝没有怀疑。 一路快马回到军营门口,看着肃穆的军事重地,他才打住满脑子的想法,轻吐了一口气,心下怅然,不知此生,还能否再见到他们,怕是见不到了。 他翻身下马。 门口士兵恭敬地接过马,“裴将军,您回来了?” 裴荣点点头,大步进了军营。 宝贝们,月票,么么 第七十五章 计较 江离声坐在飞舟上,趴着船沿往下看,云层遮住飞舟,河新城在脚下远去,她想着若不是云裴两家有世交婚约,裴夫人看她跟看未来儿媳妇儿似的,她怎么也要跟人好好道个别的。 如今未免伤了人心还会弄的太尴尬,只能不见了。 “怎么?又舍不得了?”卫轻蓝挑眉。 江离声叹气,“卫师兄,你不知道,在清虚时,我是人见人厌,到了昆仑,总算好了些。如今到了这凡间,虽然顶替的是云家人的身份,但人还是我自己嘛,好不容易有人看我见之欣喜,自然是有些舍不得的。” 卫轻蓝闻言不客气地评价,“你若不是顶着云家人的身份,裴夫人不可能见你即喜。” “哼。”江离声扭过脸不理他。 卫轻蓝好笑,“在清虚时,怎么就人见人厌了?难道那些关于你的传言,都是真的?” 江离声鼓了鼓脸,点头,“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怪不得了,若是你在昆仑也像在清虚一样闯祸,必是要将你扔去万年无望崖的。” 江离声自己也知道,但还想替自己澄清一下,“我虽然在清虚时,闯祸不断,但足够进万年无望崖的祸还没闯过。这一回将清虚的万亩灵植毁了一半,真不是我干的,我是被两个狗男女陷害的。我师傅若不是不听我辩解,将我送到昆仑,我也不会有嘴说不清。好在前些日子,在秘境入口,当着清虚三位师叔的面,我提出搜魂,三位师叔显然也相信了我,差不多也算澄清了。” 她知道楚沥青的脾性,他既然拦了纪茯苓进秘境,就是已经相信她大半了,她进了秘境后,他一定会忍不住先对纪茯苓搜魂,一旦搜魂,事情自然真相大白。 当时事发之时情况紧急,谁能想到搜魂呢,她也没想到,还要感谢卫师兄。 卫轻蓝自然知道清虚灵田被毁一事,他外出回到昆仑之日,他师傅心有顿悟,赶在闭关前,让他代掌宗门,又说清虚的玉师叔送来一个麻烦,与他较劲多年,难得开口求他一回,他不好不收,让他不必管,也不必多加关注,修炼自己的,只需要在她闯祸后,命人将她送回清虚就是了。 他师傅闭关后,他本也没想理会,但是没想到镇妖塔里逃出两只高阶妖蛇,他将之斩杀,灵府被毁了一半,又赶上她迷迷糊糊闯入禁地,戚师叔祖是个分外不讲情面的性子,尤其是与玉师叔有些过节,所以,他拦下她自报家门的话,提出搜魂,又以昆仑新弟子的身份,免于戚师叔祖揪着不放,救了她一回。但也没想到,她灵力特殊,被医堂的应师叔抓住,给他医治灵府的伤…… 一来二去,便到了如今,他仿佛有些脱不开手了。 江离声说完,见卫轻蓝侧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顺着他视线看去,“那里就是凡间的军营吗?我只在画本子上看过关于军营的描述,看着可真是气派得很。” “是。” 江离声盯着细看,“裴公子从军,是不是就是那个军营啊?” “也许。” 江离声没发现他忽然惜字如金,一脸好奇,“若不是惹出了事端,总要去凡间的军营里瞅一眼的,据说不让人随便进,但有卫师兄你在,肯定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卫轻蓝干脆不理她了。 江离声见他没声了,这才发现不对,“卫师兄,你怎么不说话了?” 卫轻蓝不看她,“你若是好奇,我将你扔下去?” “不要。”江离声拒绝,“没你在,我怕我活不过一盏茶。凡间的军营进了外人,会被当成奸细抓起来杀了的吧?” 卫轻蓝颔首,“嗯,还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江离声扭过脸,不想理他了,“卫师兄,我没得罪你吧?”,怎么句句带刺?说完,想起因为她贪吃惹出了祸,还要他善后,顿时心虚,又扭过头,讨好地笑,“卫师兄,等我回了清虚,一定给你送很多很多谢礼,也给云师兄送。” 卫轻蓝看着她的笑脸,觉得跟她计较会把自己气死,当初在昆仑山下,她只看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吃零食了,他还没有她手里的零食有吸引力。但是来了凡间,进了河新城,看到一马当先的裴荣,她多看了多少眼,如今都走了,还对人家的军营一脸好奇。 他面无表情,“你不是没睡够吗?去房间接着睡。” “我现在不困了。”什么瞌睡虫,遇到闯了的祸,都醒了,“卫师兄,云师兄还没回信吗?” “没有。” “陈师兄呢?” “也没有。” 江离声叹气,“都发生了什么事儿啊,怎么联络不上了,哎。” 卫轻蓝也不知道,自然回答不了他,刚要回房间,传讯牌忽然亮了。见江离声一脸紧张地盯着他,就差问“是谁?”,他只能停住脚步,拿出看,“是云师兄,说他知道了,他近日接了宗门任务,外出除妖,地点距离云山城很近,他会亲自回去一趟,也会将此事告知,由云家出面解决。让我们不必担心,他会善后。” “云师兄真是太好了。”江离声一脸感动,“没想到我们给他惹了麻烦,他什么都没说,也没责怪。” 卫轻蓝低头看着传讯牌,云师兄是没责怪此事,只是在问他,为何又与江师妹在一起,还用云家人的身份到了凡间的河新城。 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索性不回了,收起了传讯牌,任传讯牌再亮,他也不拿出来了。 江离声看着他,“卫师兄,这就完事儿了吗?不多说几句话了吗?你们传讯,从来这么简单的吗?” 卫轻蓝点头,“如今你放心了,该睡就去睡。” 这个人还是睡着了比较省心。 江离声果然打了个哈欠,心里放下了一桩事儿,困意也来的很快,“好,我这就去睡。” 没了灵力的身体,是真的顶不住,所以凡人确实是体弱多病睡不够易困乏。她还是得想办法恢复灵力,最起码,想睡就睡,而不是受身体强迫去睡。 第七十六章 良心 飞舟来到大騩山,卫轻蓝用灵识探查,整座山似笼在云雾中,像是设了一个巨大的屏障,将他的神识阻隔在外。 他收回灵识,拿出传讯牌,早先给陈留安发的传讯,如今依旧没有动静。 他试探地让飞舟直穿大騩山前行,果然很快飞舟就遇到了屏障,被弹了回来。飞舟似乎不服气,又被江离声给教坏了,不服输地连撞了好几下,一下比一下用力,它撞的力道大,反弹回来的力道同样大,将正在会周公的江离声给撞醒了。 她睁开眼睛,跑出房间,声音很大,“怎么了卫师兄?是又遇到杀人夺宝的坏蛋打起来了吗?” 山膏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打个屁啊,连一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山都进不去。 卫轻蓝制止了飞舟,回头看她,见她睡的头发乱糟糟,衣衫不整,收回视线,“衣服穿好再出来。” 江离声也发现了,没人影,根本就没打起来嘛,那飞舟怎么冲撞的这么厉害。她一脸疑惑地看了一下周遭的情形,又见卫轻蓝不看她,只能低头自己整理衣服,虽然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整理的,顶多领口扯开了那么一小点,估计是房间闷热,她嫌憋气,睡着时自己无知无觉扯开的。 她快速整理好衣领,又凑到他身边,趴在船舱边沿往下看,“什么也没有啊?那你们刚刚是在干什么?动静这么大。” “这座山,设了屏障。”卫轻蓝道。 “那是肯定的啊,秘境开启的地方,不都设了屏障吗?”江离声歪头,不理解他怎么这么说。 “不是。”卫轻蓝摇头,“只会在入口设屏障,秘境一旦开启,屏障消失,但如今整座山,都设了屏障。” “这样啊,怎么跟苦山一样了?我与陈师兄掉进苦山后,就跟进了一个巨大的坛子一样,无论御剑飞行几天几夜,都不管用,跑不出去。”江离声看着巍巍群山,“陈师兄还没有传讯吗?他会不会已进去了,又被困住了?” 卫轻蓝闻言心思一动,又放开神识查探,片刻后,点头,“也许你说的对,好像是阵法。” 他补充,“应该是极其高阶的阵法。” 他主修剑术,对阵法不太了解,寻常的阵法,他能识出来,但若是极其高阶的阵法,像她见识过的苦山大阵,他确实不了解,误认为是屏障了。 “若是阵法,那就完了,你不懂阵法,我没了灵力,也不会破阵。”江离声瞅着他,“咱们回去?” “不管陈留安了?” 江离声挠头,“管不了啊。” 不是她不讲道义,实在是她自己都管不了自己,还靠人管呢,陈师兄自求多福吧! 卫轻蓝忍不住好气,陈留安与她在苦山也算同生共死过,如今人可能被困住了,她竟然管都不想管,他忍不住想,若是有一日,他也被困住,她大体也是一句管不了。 他脸色不好,“若是我被困在里面呢?” “那我更管不了啊,连你都能被困住,我哪里救得了你?”江离声睁大眼睛。 果然! 卫轻蓝伸手拎了她衣领,将她扔下了飞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离声直线坠落,整个人都惊了,觉得她完了,要摔死了,卫师兄这是干什么啊?要杀人啊,但是杀人前,怎么不知会一声,也好让她有个准备? 山膏也惊了,一脸懵,不过它身体比脑子快,“嗖”地跳下了飞舟,张开大嘴,去叼江离声。 但江离声下降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它张了几次嘴,都叼不住她。 眼看江离声就要落地摔个稀巴烂,一张毯子倏地凭空出现,在她快要落地的瞬间,接住了她。 江离声吓的脸都白了,躺在毯子上,大喘气。 山膏脚沾地,看着她好好的,也蹲在她身边,大喘气。 卫轻蓝下了飞舟,轻袍缓带,立在江离声面前,低头看着她,“再问你一句,若是被困住的是我,你会如何?” 江离声双眼看天,眼神空洞,有气无力,“救你,想法子救你行了吧?粉身碎骨也救你。” 就为了这么一句话,差点儿想摔死她,至于吗? 卫轻蓝点头,收了毯子,法宝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似乎给江离声多躺一会儿都不乐意,到底将她摔到了地上,漫不经心地点头,“嗯,你记住了。别做没良心的人。” 江离声:“……” 她倒是想做有良心的人呢,也得有那个本事啊。 她干脆躺在地上不起来了,缓过劲儿后满是恼怒控诉,“卫师兄,你还是人吗?啊?你还是人吗?我如今灵力尽失,就是个废人,你竟然对废人做这么惨无人道的事儿,提这么惨无人道的要求?你先问问你的良心呢?是不是被狗吃了?” 卫轻蓝不理她的恼怒控诉,“你早晚有一天会恢复灵力,但是在这之前,你不要管我的良心,先学会自己长良心才是。” 江离声噎住。 卫轻蓝问她,“如今长良心了吗?” 好像是在说,你若是不长良心,就再摔你一次,让你真正长良心。 江离声气的不行,“长了长了,行了吧?” 卫轻蓝点头,转过身,不再看她,而是看向四周,“长了就好,起来吧!” 江离声不想起来,起来再被他摔一次吗?她躺在地上不动。 卫轻蓝见她半天没动静,催促,“你懂得阵法,赶紧起来,与我一起想法子。” “我懂的阵法也是半吊子,我能想什么法子,你也太高看我了。” 卫轻蓝转回头,见她躺在地上打定主意耍赖不起来的样子,“地上凉。” 江离声翻白眼,她在飞舟上睡着都热死了,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闷热,难道是暖玉床的缘故?地上正好凉快。 卫轻蓝见她不起身,弯腰伸手要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江离声打了个滚,躲开他的手,“你让我起来我就起来?是谁非要摔我一下解气的,如今又想……啊……卫师兄……” 她的身后,突然凭空出了一个黑洞,她整个人往黑洞坠去。 卫轻蓝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手腕,但黑洞的吸力太大,他整个人也跟着被吸了进去。 山膏聪明地叼住卫轻蓝脚腕,也没能拖住二人,跟着一起吸了进去。 第七十七章 抱紧 四周一片漆黑,人坠进去,如坠在一片虚空中,天地旋转,疾风气流涌动,风暴席卷,江离声仿佛如第一次跟安如许踏进秘境时一样的感受。 她心想,这不会又是秘境入口吧?否则怎么感受这么像? 秘境随便说开就开的吗? 这也太随意了! 她这回不会又被传去苦山吧? 想想不应该,苦山已被她毁了,就算传送,也传不到苦山了。 “卫师兄!” “卫师兄!” …… 江离声感觉被风暴卷的全身疼,但手腕被一只手攥的紧,触感温热,让她感觉到稍许安慰,知道是卫轻蓝,生怕他也如安如许一样,被迫与她分开,那时候她还有灵力护身,如今全无灵力,不知将她传送到哪里,她若是独自一个人,肯定会被什么东西给吃掉的。 她还不想死。 这一刻,她十分后悔,她做什么非要躺在地上耍赖不起来啊,地上就算再凉爽舒适,但是脏啊,不是土就是草就是泥的,她竟然还打滚,打滚干什么啊?如今好了,自作孽不可活。 卫轻蓝跟着江离声掉进黑洞,便感受到了黑洞对他的排斥和威压,他只能将修为压制到筑基,但这黑洞依旧排斥他,想将他踢出去,他无奈,只能将修为压制到筑基以下,黑洞却依然不依不饶,发现将他踢不出去,便开始变本加厉,似乎要将他撕裂撕碎。 他也恼了,眸光迸发出厉色,再不压制修为,将修为重新恢复金丹后期,一手紧紧攥着江离声手腕,一手出剑,带着他怒意的剑气,横扫暴风,有一剑劈山之势,四周气流因为他的剑势,凝了一瞬,又狂怒地席卷过来。 卫轻蓝便又一剑一剑地挥出。 听见江离声喊他,他咬牙开口:“我在。” 江离声听到他的声音,却还觉得心下不踏实,“卫师兄,你、你不会与我分开的吧?” 卫轻蓝抿唇,回答不了她,自从他不再压制修为,他全身的灵力四下窜动,他整个人如被风暴裹挟,风暴如刀子一般,似乎要将他绞碎。 他感觉自己有些攥不住她的手了。 江离声没听见他回答,整个人都恐惧了,“卫师兄,你可不能撒手啊,你撒手不管我,我不知道会掉去哪里,会被妖怪吃掉的。”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有良心,我肯定能学得会有良心。” “就算我对别人没有良心,也一定对你有良心。你不能不管我啊。” “卫师兄,你说话啊!” 卫轻蓝头疼的快炸开了,只能无奈地打断她,“闭嘴。” 江离声感觉他手腕在脱力,恐惧上升到极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另外一只乱抓的手使劲向着他说话的方向抓,抓了几次,终于被她给抓到了,似乎勾到了他的脖颈,她心下发狠,借着一股狠劲儿,猛地一用力,将他勾了个严严实实,死死地扣住。 卫轻蓝挥剑的手一顿,整个身子僵住。 江离声死死地贴着他,虚弱地喘气,“卫、卫师兄,冒、冒犯了……” 嘴里说着冒犯,手却死死勾着人不松开,卫轻蓝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被她给勒断了,也难为她不知道在风暴中哪里来的力气,他挥剑都困难,她却能抓到他靠近他。 也是极有本事了! 卫轻蓝好一会儿没说话,也没再挥剑。 江离声又喊,“卫、卫师兄!” 卫轻蓝深吸气,干脆收了剑,伸手抱住她被暴风席卷的乱飞的身子,扣在自己怀里,声音听不出情绪,“我在,别喊了,不会将你松手。” 江离声趁机赶紧整个人贴进他怀里,终于安心了些,“那、那就好,我怕死了。” 卫轻蓝沉默,用灵力将她裹住,索性也不管风暴如何想撕裂他,任由吸力将她与江离声往更黑暗的深渊里吸。 山膏什么也看不见,但它耳朵好使,听声辨位,将二人的话听的清楚,也学着江离声,死也不松嘴。一旦松嘴,它也怕自己就完蛋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江离声觉得自己都快在卫轻蓝的怀里睡着了,他们还在旋转下坠,不停旋转下坠。 卫轻蓝将她的腰扣得紧,紧到骨头都疼了,但这个力道却让江离声觉得安心,她早已放开了勾着他脖子的手,整个人缩在他怀里,脑子里想七想八的,反正就是觉得,没那么怕了。 人真的很奇怪,自己怕的要死,多了一个人,觉得很安心,尤其这个人还是卫轻蓝。 江离声打了个哈欠,嘟囔,“卫师兄,这个破黑洞,好像也太久了,没完没了了一样。” 她不记得上一次进来,是多久了,反正好像不是太久。 卫轻蓝不说话。 江离声以为他也犯困了,“你是也困了吗?我要困死了,想睡觉。” “不许睡。”卫轻蓝一直忍受着风暴撕裂痛苦,即便是过了这么久,也一直在排斥他,他即便一个人闯不周神域,似乎也没有这么排斥的要将他毁掉。 江离声终于听出他声音不对,伸手去摸他,摸了一手湿,她感受了一下,不像是汗,黏黏的,反而像是血,她脸色一下子变了,“卫、卫师兄,你、你很难受吗?你、你流血了。” “嗯。” “排斥你?你、你没压制修为?” “不管用。” 江离声一听手都抖了,摸索着从储物戒里掏,凭着感觉,掏了半天,掏出了他当初送给他的嘉果,然后抖着手,往他嘴里塞。 “什么?” “你送我的嘉果,快吃。”江离声往他嘴里硬塞,“不周山产的嘉果,不是有补灵提神的功效吗?你可千万要挺住,我们俩我是废物,就靠你了。” 山膏在二人身后听了,不敢张嘴说话,还有一个它呢,它什么也不算是吧? 卫轻蓝张口吞下,一个刚下肚,江离声又递过来一个,她也舍得,一连递了他三个,反正东西本来就是他给的,如今还给他,她一点也不心疼。 嘉果不愧是出自不周神域,三个下肚,卫轻蓝总算感觉好受了些,“够了。” 江离声大松了一口气,嘱咐他,“不够还有,我就吃了一个,如今还剩两个呢,你可一定得好好的,保护好咱们俩。” 卫轻蓝已没力气跟她计较了,“嗯”了一声。 第七十八章 重伤 山膏也想吃嘉果,尽管它皮糙肉厚,也有些受不住了。 但它的嘴咬着卫轻蓝脚腕,是死也不敢松开,只能期盼着有个落脚点,也好让它能张开嘴求求江离声,把剩下的两个嘉果分它一个。 大约是它的乞求有了效用,片刻后,忽然风暴骤停,眼前一片天光大亮,两人一兽开始急速下坠。 卫轻蓝抱紧江离声,低喝,“山膏松嘴。” 山膏立即松开了他。 不过一瞬间,卫轻蓝抱着江离声,栽到了地上,“砰砰”先后两声,两人一兽,栽的头晕眼花,江离声趴在了卫轻蓝的身上,卫轻蓝吐了一大口血,山膏栽在了不远处,闷哼一声。 江离声本来应该是先坠落的那个,但是卫轻蓝在落地的瞬间,将她与他掉了了个个,没让她成了肉垫子。 江离声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一脸紧张,“卫师兄,你还好吧?” 卫轻蓝脸色发白,嘴角染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江离声看着他衣裳破碎不堪,露出的肌肤处皮开肉绽,脖颈处被挠了两道血痕,别的伤不知是怎么来的,大约是风暴割的,但他脖子上的伤,应该是她怕他松手死死地勾着他时挠的。 江离声顿时心虚又愧疚,蹲在他身边,看着他无从下手,“卫师兄,你、你还能站得起来吗?你要吃什么丹药吗?我给你找。” 卫轻蓝全身没有力气,困难地看了它她一眼,闭上了眼睛。 江离声生怕他昏过去,连忙给他把脉,把脉后,更害怕了,“卫师兄,你好像灵府又受伤了,周身灵力四窜,你、你别睡啊,你若睡了,这里目前是哪里也不知道,我应付不来的。” 她翻弄自己的储物袋,拿出两瓶天香丹,还是赵可欣赔偿她的,她拧开瓶塞,倒出天香丹,往他嘴里塞。 卫轻蓝头脑昏沉,的确是有些受不住,想昏睡过去,但硬生生被江离声的话影响,勉强打起丝精神,吞下她塞进他嘴里的丹药。 江离声觉得他这种情况,一颗怕是不够,索性一颗一颗地喂,两瓶都给他吃了。 两瓶丹药下去,果然虽不见奇效,但卫轻蓝周身紊乱四窜的灵力波动终于小了些,他也有了些力气,睁开了眼睛。 江离声又赶紧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卫师兄,你还能自己打坐调理吗?” 卫轻蓝点点头,先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又看江离声同样灰头土脸,也给她施了个,两个清洁术后,让他气息又不稳了。 江离声都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爱干净,赶紧打坐啊。” 卫轻蓝不理她,“你背过身去。” 江离声纳闷,“干什么?” “我换衣服。” 江离声都服了,无语极了,“不是打坐更要紧吗?” 卫轻蓝嫌弃地看着自己周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背过身去。” 江离声气,只能背过身。 卫轻蓝困难地从储物戒里拿出一身干净的衣服,艰难地换了,同时打量四周,他与江离声目前待的地方,是一个很深的大坑,深有三尺,宽有十几丈,应该是栽下来时,他的灵力控制不住爆开,才炸出了这么一个大坑。 坑上是一片郁郁葱葱,有树木有草,山膏有气无力地躺在草丛上。目前还看不出这里是哪里。 坑里都是土,他自然是不想在坑里待着的,对江离声说:“扶我上去。” “你该赶紧打坐。” “死不了。” 江离声忍了忍,伸手扶他,三尺的坑不算深,二人很快就走到了坑上。 江离声这才有心思看四周,只见是在一片山野中,树木葱郁,四周很安静,连声鸟叫声都听不见。 她转头看卫轻蓝,声音都不觉小了些,“卫师兄,你能看出这里是哪里了吗?我看有几株草,怎么像是古籍上记载的青要山才有的草?古籍上说,青要山长有一种草,状似兰草、方茎、黄花、红果,名叫荀草。吃了它美肌肤,养容颜。” 她说着,猛地扭头看卫轻蓝,“你如今浑身是伤,是不是吃了这种草,正可以治伤?” 卫轻蓝点头,“若真是荀草,自是治伤。” 江离声立即跑过去,“你等着,我去给你采来。” 她哒哒哒跑过去,将看到的三株都采了,片刻也不耽误,跑回来递给卫轻蓝,“是荀草,没错的,卫师兄,你……就这样吃吧!吃了果子,再把根茎一块嚼了。” 反正她如今也不能给他炼成丹,若是管用,多吃些,不炼丹也能有疗效的。 卫轻蓝接过,扔给不远处的山膏一株,自己当真如江离声所言,先吃了两个果子,又将根茎嚼着吃了。 江离声也有点儿想吃,但附近目之所及之处没有了,她又没受伤,自然不能跟这俩抢。 山膏张开大嘴,将一株带着果子的草直接吞了下去,砸吧砸吧嘴,好像没吃出什么滋味来,它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对江离声可怜兮兮地说:“我也要吃嘉果。” “你吃个屁。”江离声看也不看它,“要你何用?连做个肉垫子都不会,若是你能做肉垫子,卫师兄也不至于伤的这么重。” 山膏顿时委屈,“不是我不想做肉垫子,你看看你们刚刚砸出来的大坑?他是怕我被砸死,让我松嘴的。” 江离声哼了一声,“你皮糙肉厚的,剑都捅不透,还怕砸?吃什么嘉果。” “金丹后期的修为,跟你与那个陈留安用的剑有法比吗?我掉下来时也受伤了,你看看,浑身的伤,真能被砸死的,你这个臭丫头到底懂不懂?” 江离声这才看向它,见它一身顺滑的毛如今跟狗啃的似的,身上也是血痕斑斑,知道它说的没错,但嘉果是不可能给它的,不过看它委屈极了的样子,还是从储物戒里掏出一瓶养气丹和一包零食扔给它,“最后一包零食了,给你了。” 山膏本来满心委屈,如今不委屈了,用爪子打开瓶塞,低头先吃丹药。知道这时候,丹药比零食有用处多了。虽然这个养气丹不如她给卫轻蓝吃的天香丹,但它还是吃的很满足。 毕竟这丫头素来抠抠搜搜的,能给它点东西吃就不错了。 第七十九章 救 两株荀草吃下,卫轻蓝脖颈、手腕、脸颊等露在外面的肌肤迅速结了疤。 江离声惊奇,“真的好管用啊。” 她忍不住说:“卫师兄,你确定你不用打坐?那咱们往前走走,再去找荀草吧?我也想吃。”,她摸着自己的脸,“吃了这种草,是可以变美的是吧?美容养颜,润肤生肌,我也想变美。” 卫轻蓝看着她,他早已发现,风暴席卷时,她似乎没受多大的影响,肉皮子还是跟原先一样水嫩白皙,周身更是毫发无伤,风暴不排挤威压刀割她,虽然得益于他护了她,但他自诩也做不到能护她毫发无损,毕竟某一时间,他连自己都险些护不住。 尤其是,他与山膏伤的都重,而她能蹦能跳,哪怕灵力尽失,与凡人还是不同的。 江离声见卫轻蓝盯着她看,她挺了挺腰板,“你这么看我做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能只许你长的好看,不让别人也想好看吧?” 卫轻蓝扯了扯嘴角,“我是看你怎么能够毫发无伤。” 江离声眨眨眼睛,“我禁折腾?又因为你一直用灵力护着我?” 卫轻蓝摇头,“不是。我也不能十全护你一点儿不受伤。” 江离声挠挠头,“上次我掉到苦山,也没受伤,就是摔了个七晕八素。”,她解释,“我小的时候,就很禁打禁摔,哪怕你给我一掌,我也很难吐血的,顶多就是把我打晕过去,我师傅曾经试过揍我,看看我到底有多抗揍。后来他说,只要我不是被妖兽张开大嘴生吞活剥,只要不是被人用剑一剑捅个洞穿的话,不太能被打死。” 卫轻蓝恍然,“看来是天生的。” “嗯,天生抗揍。” 卫轻蓝从储物戒里拿出毯子,在地上展开,盘膝坐下,“我先打坐,你变美的事儿,先等等。” 江离声:“……” 这人好讨厌。 山膏吃完了零食,舔了舔嘴,用脑袋蹭了蹭江离声,“真是最后一包了吗?” “是啊,在人间的河新城,我们又没买到零食。”江离声没好气,“我都没吃,给你了,就是念在你还算有良心,跟着我俩一起掉下来的份上,否则才不给你吃。” 山膏不蹭了,卧在地上,“我的伤口也结疤了,这草可真好,就是太小了,我都没尝出什么滋味。” “谁让你的嘴长的太大了呢?你知足吧!我连个滋味都没尝到。”江离声看着卫轻蓝,这人也太讲究了,盘膝打坐还要铺个毯子,早先掉下来前,却抽走毯子任由她躺地上。 她靠近他,挨毯子边角躺下,嘱咐山膏,“狗东西,你望风顺便给卫师兄护法,我小睡一觉。” 山膏瞪眼,“你怎么总想睡?” “是我乐意睡吗?我身体吃不消啊,在咱们掉下来的路上,我就困死了,一直忍着呢。”江离声打了哈欠,眼角挤出了生理性泪水。 山膏无话可说,“那你睡吧!” 江离声闭上眼睛,转眼就睡了。 卫轻蓝似有所觉,周身灵力运行时顿了一下,很快便继续闭目调息,有两瓶天香丹和两株荀草的加持,总算让他周身不再流血,伤口结疤,灵力不再剧烈波动撕裂,虽依旧不稳,效果很慢,因为这里依旧对他有着极大的威压,但他能自己梳理压制。 半个时辰后,山膏也一脸犯困。 一个时辰后,山膏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脑袋直打盹。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远处忽然传来猛兽的咆哮声,似虎似豹,又似有山石轰塌伴随着刀剑相击的声音。 山膏本来眼睛已经眯上,听到动静腾地站起身,睁大眼睛向远处看去,动静似乎从远处山上传来,轰轰隆隆,咆哮声如雷,不绝于耳,似乎有什么东西打了起来,但因为在山的那一头,它什么也看不到。 难保不会打来这里,山膏聪明地低头用脑袋去拱江离声。 江离声睡得沉,被它拱醒,睁开眼皮,“什么动静?” “打起来了。”山膏看了一眼卫轻蓝,见他依旧在盘膝打坐,放低声音。 江离声迷迷糊糊从毯子上爬起来,垫着脚去看,同样什么也没看到,她竖起耳朵细听,猛兽的咆哮声下,似乎有刀剑声,十分微弱,不细听几乎听不出来。 她猜测,“有人和妖打了起来?” 山膏好奇,“我去看看?” “去,你悄悄地去,兴许是陈师兄呢。”江离声自己不敢去,但又怕打起来的人是陈留安,毕竟他们是因为找陈留安,才掉进这里的,没准他也掉到了这里。 山膏点点头,将自己的脚步放轻,悄悄去了。 江离声又静听了一会儿,动静十分大,若是妖兽,应该十分厉害,她提起心,扭头去看卫轻蓝。 卫轻蓝头顶冒着青色的雾气,眼睛依旧闭着,周身灵力运转,显然还没结束。 她只能打开储物戒,从里面扒拉了一番,扒拉出几个觉得能攻击能防护能逃跑的法宝,又挑挑拣拣,攥了一堆符在手,以便万一打过来,也好应付。 山膏去了一刻,很快就回来了,对江离声说:“不是那个姓陈的,是一个女人,跟你穿着差不多的衣裳。” 江离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昆仑新弟子服,立即说:“是昆仑的人?” “她衣服上的花纹要比你的多一些。” “是内门弟子?”江离声道。 山膏看着她,“那救吗?跟她打起来的是一个人面兽,很凶恶。” 江离声立即说:“救吧!你去救,应该是昆仑的人,卫师兄的同门,不能见死不救。” 山膏点点头,再次强调,“那人面兽很厉害,我还受着伤呢。” “再给你一瓶丹药。”江离声掏出一瓶补灵丹给它,“赶紧吃,吃了快去。” 山膏拧开瓶塞,将一瓶补灵丹吞下,抖了抖皮毛,立即去了。 江离声心想,昆仑的内门女弟子,她只认识赵可欣和祝文茵,可别是这两人中的一个,若真是,她得要报酬。 第八十章 逃 与人面兽打在一起的人,是祝文茵。 她已受了伤,昆仑的弟子服已血迹斑斑,她本出自灵兽峰,自以为是不怕妖兽的,毕竟灵兽峰学的就是御兽的本事,尤其是奇山秘境,只允许筑基及以下的弟子进入,也是因为这秘境的限制,妖兽也不会出现比筑基更高阶。 但如今她觉得错了,这奇山秘境,出现了大量的高阶妖兽,她自己养的随身带的两只灵兽已为救她而死,而她好不容易逃到了这里,还没来得及调息,又遇到了这等厉害的人面兽。 只一个照面,她便明白,这人面兽要比她的修为更高,也是一个高阶妖兽。 她此时独自一人,落了单,已是强弩之末,挥剑都已没力气,法宝都已因在秘境里这些天用光,而她还没找到秘境的出口,她心头涌上绝望,难道她只能自爆与这人面兽同归于尽? 她不甘心。 但是不甘心,又能如何?没人来救她。 她咬牙坚持着,眼睛已浸出血丝,渐渐有些看不清了,而人面兽一掌拍飞了她的剑,她踉跄地后退两步,人面兽已向她扑过来,她丝毫不怀疑,它一旦抓住她,会将她生吞活剥。 这些天在秘境,很多弟子,都是被妖兽生撕活剥了的。 就在她觉得自己真完了时,忽然一道红影冲了过来,一道火光扑向人面兽,人面兽惊的立即躲避,放过了她。 祝文茵脱险,惊魂未定地看向救她的人,不,不是人,也是一只妖兽,这只妖兽似猪非猪,会喷火,如今正与那人面兽打了起来。 她没想到,救了她的不是人,而是妖。 她弯身捡起自己的剑,从储物戒里掏出仅剩的一瓶丹药,吞了两颗,然后又看向打在一起的两只妖兽,握着的剑的手紧了紧,却没上去与那只帮了她的妖兽一起对付人面兽,而是扭头就走。 山膏见了,都骂娘了,“喂,你这个女人,也太没良心了,我过来帮你,你竟然跑?” 祝文茵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咬牙御剑,晃晃悠悠向前,头也没回。 山膏气死了,顿时扔下人面兽,对着这个女人追去。 人面兽自然也不干,追在山膏身后,也对着祝文茵的方向追去。 祝文茵慌不择路,翻越了山头,向着树木葱郁的方向逃,试图用树木遮掩,躲开身后的妖兽。 山膏骂骂咧咧,“早知道老子才不会来救你,多么没良心的死女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祝文茵咬牙猛着劲儿的往前,一言不发。 山膏憋了多久没骂人了,如今可有了发泄的地方,“你个狗娘养的,人类的败类,你的剑只会御剑吗?不会坎妖吗?有人帮你,你一句感谢都没有,竟然扭头就跑。” “若不是臭丫头说你们是同门,让我来救你,你以为老子会来救你?” “昆仑要完了吧?就你这样的不知感恩的东西,竟然还是什么昆仑的内门弟子,真是笑死猪了。昆仑收弟子,不长眼睛不看品行的吗?什么狗东西都进的门派,可见早晚要完。” 祝文茵憋着气,脸上被骂的青白交加,但依旧没回头,想着昆仑的谁救她? 她这些天,打不过就逃命,遇到了形形色色的妖兽,内心认定,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她猛着劲儿往前逃跑,山膏竟然一时间追不上她,骂的更为难听,身后的人面兽也追的紧,追了一整座山头,一人两兽来到了一面空地。 祝文茵看到了前面的人,倏地停下,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卫师弟?” 一身扉衣,盘膝而坐,姿容清绝的年轻男子,不是卫轻蓝是谁?但他怎么出现在了秘境? 江离声攥紧法宝和符箓,站在卫轻蓝身边,没好气地看着这个满身是血十分狼狈的女人,“祝师姐,你只看到了卫师兄,没看到我吗?我让山膏去救你,帮你杀妖兽,你自己跑什么?还跑来了这里。” 卫师兄如今正在关键期,她却好死不死地往这边跑,引战来了吗? 祝文茵自然看到了江离声,这么个大活人,就站在卫轻蓝的身边,她岂能看不见?但对比看到江离声,她在这秘境里看到卫轻蓝,还是与江离声在一起,实在是太震惊了。 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山膏一个猛子将祝文茵扑倒,然后一脚踩在了她的身上,一脚踩在了她的手臂上,对江离声快速地说:“这个死女人,我去救她,她竟然不帮我一起,一句谢都没说,丢下我扭头就跑。” 它一句话说完,人面兽已追了过来,它凶恶地看了看,三人一兽,其中一人虽然坐着,连眼睛都没睁,但周身灵力运行,它敏锐地察觉应该极为厉害,它十分聪明地收了凶恶相,知道怕是打不过,掉头又往回跑。 山膏自然是不追的,它还受着伤呢,觉得这东西跟自己一样,也挺识时务。 江离声见人面兽主动撤了,也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法宝和符箓都收进储物戒,没好脸色地看着祝文茵。 祝文茵被压在地上起不来,死里逃生,让她已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咬着牙开口:“我不知是江师妹派了它救我,我一路逃命到这里,已没什么力气,不想死在这里,只能瞅准机会拼命逃。” 她说一句话,要大喘一口气,断断续续,“我独自逃跑是不对,希望江师妹见谅,但换做你,也不见得不会跟我一样,我连挥剑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不想死。” 江离声哼了一声,“别往我身上扯,你是你,我是我,祝师姐连句谢谢都没对山膏说,扭头就跑,可真是冷心冷肺。” 祝文茵有气无力,“我独自逃跑的确不是君子所为,但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君子,性命关头,我最在意自己到底能不能活着。谁知道我若是提剑,我们两个一起,能不能打过那个人面兽,毕竟,那个人面兽是高阶妖兽。” 江离声很想与她共情,毕竟她十分狼狈又可怜,但连句谢谢都不说就跑,她共情不起来。尤其是从她只言片语里,也能听出来,她能跑到这里,怕是这类逃命的事情没少干。 今日她扔下的是救了她的山膏,那么以前,她是不是扔下过救了她的哪个同门师兄弟师姐们? 还跟她比,她当初被山膏追着逃命时,遇到陈师兄,可没扔下陈师兄自己跑。 江离声没好脸色,没开口让山膏放开她,扭头又回到毯子一角,躺下打算继续睡。反正这人是昆仑的人,卫师兄调息完,自会对她询问理会,她懒得跟她多费唇舌。 第八十一章 五成 祝文茵见江离声竟然不再理她,扭头躺去卫轻蓝盘膝打坐的毯子一角睡下了,她睁大了眼睛。 虽然她给赵可欣出过不好的主意,起过阴暗不好的心思,但她也没想到,她真的能与卫轻蓝牵扯在一起,且这般亲密,看她那样子,坦然且理所当然的很。 她不明白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却心情很复杂,如鲠在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山膏多懂江离声的心思啊,如今听音辨味,就知道江离声不待见这女人,它便一屁股坐在祝文茵身上,对她恶声恶气地说:“死女人,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拿什么谢礼给我?” 祝文茵被它差点儿压断气,喉咙血气上涌,一口气没上来,晕死了过去。 山膏伸出爪子,去探她鼻息,知道人是晕过去了,骂骂咧咧从她身上起来,“这怕又是一个抠门吝啬鬼吧?我刚说了一句谢礼,她便吓的晕死过去了。” 江离声扭头看了它一眼,“不着急,她若不给,等回了昆仑,我找她师傅要。” 山膏顿时龇牙咧嘴笑了起来,嘟囔,“没白救。” 卫轻蓝又盘膝打坐了一个时辰,才睁开眼睛,低头看了一眼睡的香的江离声,又看向一旁晕倒在地上的祝文茵,他对祝文茵不算熟识,灵兽峰金师叔的两个亲传弟子,他都不怎么关注,只知道其中一个喜欢安如许,另一个心思似乎比较深,若非上次在医堂,亲眼看了江离声与她们的纠纷,他怕是都能把他们的名字弄混。 如今见人躺在地上晕死过去,他也没什么表情,伸手将江离声拍醒,“起来了。别睡了。” 江离声“唔”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 卫轻蓝气笑,“心怎么这么大?一个时辰前走的那个人面兽,已去集结妖兽,再不走,等着被它带着一群妖来吃吗?” 江离声顿时从地上骨碌起来,“真的吗?那快走。” 卫轻蓝收了毯子,看着地上的祝文茵,指挥山膏,“你背上她,咱们往东走。” “背?”山膏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祝文茵,“你的法宝飞舟呢?我不要背她。这个死女人不知感恩,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里用不了。”卫轻蓝摇头,“威压太大,飞舟是上品法宝,在这里没法用。”,见山膏一脸不乐意,他又补充,“待出了秘境,让她多给你报酬。” 山膏总算看在多给报酬的份上答应,“行吧!” 他嘟囔着背起祝文茵,又好心地将她扔在地上的剑叼在嘴里。 江离声对卫轻蓝问:“卫师兄,你恢复了几成?” “五成,但是这里的威压对我来说太大,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卫轻蓝没御剑,抬步往前走,“你不是想要吃荀草吗?我们去找。” 江离声乖乖点头,难得没对他挑剔,“卫师兄,你真好,为了救我,跟着我掉了下来。等我回了清虚,把我师傅收藏的好东西多挑些送给你。” “行,你记住了。”卫轻蓝虽然不缺好东西,但是清虚宗主的好东西,可不好得。 江离声疑惑,“刚刚我看到那个人面兽像是古籍记载的武罗,而这里又有荀草,那这里果真是青要山了?古籍记载,上古时,帝之密都,北望河曲,南望墠渚,有神兽,叫武罗,人面豹纹,腰身细小,牙齿洁白,耳带金属。有一条河,叫畛水。还有一种鸟,叫鴢,状似野鸭,青身、朱目、赤尾,食之利子。” 她看着卫轻蓝,迷惑极了,“若这里是青要山,那咱们从大騩山掉来青要山,这相差了六十多座大山啊,上千里还多,咱们当时在黑洞里待了多久?有半日吗?半日行上千里,这是什么速度?你的飞舟,也达不到吧?清虚秘宝山河卷轴倒是能做到。” 卫轻蓝点头,“这里应该就是青要山。” 江离声挠头,“我当时与陈师兄掉去了苦山,如今怎么还比苦山更远了?卫师兄,秘境都这样吗?掉来掉去的,反正不是在原地。” 卫轻蓝摇头,“每个秘境都不一样,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如今也说不准。”,他揣测,“应该也是传送阵,除了昆仑的玄天境,清虚的山河卷轴,太乙的通灵莲台,再就是上古的传送阵,可一日千里。” 江离声嘟囔,“又是传送阵啊。怎么上古留了这么多?难道都留在了秘境里才一直不被人所知?我们如今,到底是在秘境外,还是在秘境里?是不是跟苦山一样,只要我们一路往东,就又回到大騩山了?” “等祝师姐醒来,问问她。”卫轻蓝也答不出来。 江离声有一种感觉,“我觉得,我们就是一直在秘境里,我与陈师兄当时在苦山,也是在秘境。只不过后来我传承失败,毁了苦山,将秘境破了个口子,我们就从秘境出来了,后来到了大騩山后,又重新掉了进来。你看祝师姐,她方才说,她逃命很多次了,看她这个样子,显然是在秘境待了很多日子了。” 卫轻蓝颔首,“有些道理。” 江离声叹气,“哎,我们靠双脚,走到什么时候啊。等我们到了苦山,是不是就能出去了?那个被我毁了的苦山。” 毕竟一路往东,正是去苦山的方向。 “兴许吧!” 江离声觉得心里苦,“在苦山时,卫师兄,你没有感受到威压吧?” “我到苦山时,正巧赶上你毁苦山。”卫轻蓝那时自然感受不到什么威压的,只感受到山崩地裂,是比传送阵更恶劣的风暴,只不过当时时间短,但他那时也受了些伤。 如今他的伤恢复五成,但顶着对他极大的排斥和威压,他也做不到御剑带江离声,最好保存力气,一旦遇到妖兽攻击,也能护住人。 江离声回头看了一眼在山膏背上的祝文茵,嘟囔,“这个祝师姐命还挺大,遇到了我们。都多少天了?一个月有了吧?不知安师兄他们怎么样了。” 第八十二章 围攻 卫轻蓝见她提到安如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个秘境与他以前去过的秘境都不同,若江离声猜测的是对的话,那么,这个秘境,恐怕不只是一个秘境。 有上古传送阵保留,有高阶凶兽,有很多的不确定性,各宗门的弟子,怕是应付不来。毕竟连内门弟子的祝文茵,都被伤成了这样,若不是江离声派了山膏去救,她恐怕已落入了武罗的口中。 祝文茵可是筑基中期,本就学的是御兽剑术,若非遇到了厉害的妖兽,还不止一只,不会到如今连自保能力都没有了。 可见这个秘境,高阶凶兽应该有很多,只允许筑基及以下的修士进入,但却存活着这么多更高阶的妖兽,这不符合这个秘境的受限和常理。 走了一段路后,江离声果然又采到了两株荀草,她开心地摘了一个果子刚要放进嘴里,想起卫轻蓝刚恢复五成,舍不得地递给他,“卫师兄,还是你给吃吧!” 卫轻蓝接到手里,不客气地吃了。 江离声又将另一个递给他。 卫轻蓝依旧吃了。 江离声看看剩下的两株草茎,也默默地递给了他。 卫轻蓝嫌弃,“不要这个,不好吃。” 江离声扁嘴,揪了一片叶子扔进嘴里,嚼了嚼,苦着脸又吐出来,“怎么这么难吃啊,又苦又涩。”,她没好气地问山膏,“你不是说没什么味道吗?” 山膏睁着大眼珠子,“我是没吃出什么味道,这么一株小草,连塞牙缝都不够,被我吞了。” 江离声无可话说,呸呸吐了一气,还是苦的不行,佩服卫轻蓝早先两株茎秆都嚼着吃了,那时瞧着他嚼着有滋味的样子,还以为多好吃,她看着卫轻蓝,苦着脸道:“卫师兄,我想喝水。” “转过这座山,应该就是畛水了。” 江离声加快脚步,“那快点儿走。” 她嫌弃地将两株荀草收了起来,既然不好吃,等以后她能炼丹了,用来炼丹好了,扔是不可能扔的。 果然转过了这座山,看到了一条河,水向北流,有些汹涌,江离声从储物戒里摸出一个杯子,又嫌弃地扔了回去,谁知道那个死老头用没用它喝过水。 她小心地来到河边,用双手捧了水,在河边漱口,直漱了几次,嘴里的味道总算散了。 她蹲在河边,又捧了两口水喝,洗了把脸,见卫轻蓝一直站在一旁不动,她有些馋地说:“卫师兄,我看到水里的鱼了,好像是鲫鱼,还是银鲫,抓来烤着吃,应该很鲜美。毕竟这水很清澈甘甜。” 她刚说完,水里忽然窜出一只鸟,对着她啄来,这鸟长的嘴巴尖利,若是被它啄到,脑门估计会被啄一个血窟窿,江离声连忙躲闪,她自以为躲的很快了,但也快不过这只鸟,眼看就要被它啄到,卫轻蓝衣袖轻挥,将这只鸟掀进了水里。 “噗通”一声,在水面上砸出一片水花。 江离声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鸟不是生活在山里吗?竟然生活在水里?古籍上没说这鴢的嘴这么尖利啊。” 卫轻蓝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因为他发觉四周有很多妖兽靠近,果然回过身,只见人面兽领着一群四角兽,悄无声息从后方而来,将他们以这条河岸为死角,给包围了。 水里也在同一时间,露出了一只两只三只……无数只嘴巴尖利的水鸟。 江离声都吓傻了,“武罗、夫诸、鴢?这么多……” 古籍上记载,敖岸山有兽焉,状似白鹿,头有四角,名夫诸。敖岸山距离青要山十里,夫诸出现在这里,似乎也不奇怪,但这数量,太多了。 她有些慌,“卫师兄,怎么办?这些东西,你应付得来吗?” 卫轻蓝抽出先天剑,“你保护好自己,把祝文茵拍醒。” 说完他一剑挥出,对上人面兽与一群夫诸。 山膏吐出嘴里的剑,“砰”地将祝文茵摔在了地上,冲过去对付水里冲出来的鴢。 一人一兽应付一大群,卫轻蓝一剑出,百兽靠近不得,山膏喷火,一时间鴢也靠近不得。 江离声伸手推祝文茵,“喂,醒醒,快醒醒。” 祝文茵昏迷的沉,被她推了几下,依旧不醒。 江离声急了,鞠了一捧水,往她脸上泼,“再不醒,把你扔进水里,给你当这些鸟的餐点了啊。” 这句话管用,祝文茵总算睁开了眼睛。 江离声松了口气,将她的剑递给她,催促,“快,快拿着你的剑,帮卫师兄和山膏,否则我们都完蛋。” 祝文茵这才看清四周的情况,也骇的变了脸,但她不及多想,挥剑去帮卫轻蓝。 江离声见她没醒了见到危险就跑,还算有救,她没灵力,没法用剑去杀,只能拿出法宝,高阶的法宝在这里不能用,别的法宝她不熟悉,怕准头不够误伤卫轻蓝,她挑挑拣拣,只挑出了一根绳子,觉得这个还算得用。 她拿着绳子研究了一会儿,甩了出去,“啪”地一声,栓了两只四角兽夫诸,顿时来了劲儿,又将绳子的另一头甩出去,“啪”地一声,又栓了两只。 她一下子开心坏了,这也太好用了吧? 她琢磨着这四只夫诸怎么办,先关进法宝里?但看着夫诸尖尖的四角,真怕一旦放开,它们能将法宝捅破。 据说夫诸的肉可食,四角尖锐,是炼器的好材料。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把刀,这把刀十分剑锋利,她试着坎了夫诸的一只角,“咔”地一声,这把刀竟然被砍卷了刃,她目瞪口呆,“这么坚固的吗?卫师兄飞舟的坚固度,也就这样吧?” 这若是用来炼器,那么一定会坚固无比。 江离声琢磨着,用刀挖,不多时,弄了满手的血,满头大汗,好一会儿才挖了一只角,不过她一点儿也不泄气,继续挖,以夫诸的角来对付它自己的角,果然比刀更好用。 她这里太过鲜血淋漓,一时间,哪怕有漏网之鱼,也没有夫诸再过来,连鴢也不敢飞过来了。 第八十三章 配合 卫轻蓝厮杀的空隙,抽空看了一眼江离声,见她专心挖夫诸的角,血腥淋漓,十分无言。 祝文茵自然也看到了,她心情十分复杂,若说这个人没帮忙吧,她一下子就对付了四只四角兽,若说她帮忙了吧,她偏偏不一刀捅死一个,而是在那儿对着四只四角兽的角,好半天才挖一只。 看她那费劲儿的样儿,弄的自己的脸上身上都沾了血,不知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祝文茵本就受伤重,杀了两只四角兽后,已没多少力气了,见卫轻蓝海算游刃有余,她咬牙退到江离声身边,跟她说:“你用你的法宝去抓四角兽,我帮你挖角。” 江离声没想到有人来跟她抢这个破活,立即扔给她,“行,给你,但是说好了,这些角都是我的,你没有。” 祝文茵咬牙,“行。” 于是,江离声把破活扔给她,自己开开心心栓四角兽。 两个,又两个,再两个,不大一会儿,她手里的绳子就栓了十几个,随栓随扔给祝文茵,也不管她控制不控制得住,反正她栓了就给。 祝文茵一时手忙脚乱,还哪里顾得上挖什么角,一刀一个,先捅死了算。 她本就出身灵兽峰,对付兽有一套,知道捅哪里最能一击毙命。 二人配合得好,一个栓,一个杀,算下来,竟然比卫轻蓝的剑还快。不大功夫,地上已死了二三十只夫诸的尸体。 剩下的夫诸骇然,终于生了怯意,再也不敢靠近,扭头就跑,人面兽武罗也在卫轻蓝的剑下受了伤,知道大势已去,也跟着不甘心地跑了。 卫轻蓝自然不会追着杀,而是扭头跟山膏一起对付鴢,山膏喷火半天,一只鸟也没伤到,它最大的功劳就是没让这群鴢靠近卫轻蓝和江离声,死死地将它们堵在了水里。 水火不相容,水鸟若出了水,也是怕火的,只在河面上乱飞。 卫轻蓝的先天剑即出,转眼杀了两只,江离声没玩尽兴,绳子“啪”地甩过去,也栓了两只,她甩给祝文茵都甩习惯了,直接扔给了她。 祝文茵一时没接住,这鸟长着翅膀,飞走了。 江离声大怒,“祝文茵,这些鸟是你的同类吗?你怎么给放了?” 祝文茵憋气,“我没力气了,没抓住。” 江离声哼了一声,又将绳子甩了过去,这回只栓到了一只,等她掐着鸟脖子,再将绳子甩出去后,这回一群鴢已害怕地飞走了,一个也没栓到。 江离声气嘟嘟的,回头对祝文茵不满极了,“你笨死了。只这一个了。” 祝文茵身子晃了晃,扔了手里的刀,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地上,虚弱地掏丹药,“这个东西食之利孕,你要那么多做什么?” 江离声噎住,没好气地嘟囔,“你管我呢,但凡是好东西,我都要多多益善。” 卫轻蓝杀了四只,收剑入鞘。 山膏将四只死了的鴢从水面上捞出来,叼回到江离声面前,“你这个绳子真好用。” 江离声也觉得好用,“是吧?我也没想到这竟然还是个好东西。” 她美滋滋地看着卫轻蓝,“卫师兄,你又受伤了吗?” “没有。”卫轻蓝摇头,但还是拿出毯子,盘膝打坐,“你不是要烤鱼吗?我们在这里休息两个时辰。” “好。”江离声知道威压之下,他因为出手,周身灵力应该是又压不住了,还需要调息。 祝文茵又吃了两颗丹药,勉强压住喉咙翻滚的血腥气,见卫轻蓝盘膝打坐,她也开始盘膝打坐。 江离声见她一只角都没给她挖,不过也没说什么,若是她能疗好伤,也算是一大助力,吩咐山膏,“你去捡柴,再去抓鱼,我先干活。” 山膏不想动弹,“烤鱼好吃吗?” “好吃啊。凡间的做法,你不是吃过凡间的饭食吗?” 山膏嗷地一声,立即去了。 江离声开始挖角,她没灵力,只能用笨法子,挖的十分累,但一想到将来自己也可以炼成能撞山的十分坚固的攻击型座驾,就觉得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山膏很快就捡了一大摞干柴,又下河摸了十几条大鱼,每条大鱼十多斤左右,它开心地将之都堆在江离声面前,催促她,“别弄了,快来烤鱼。” 江离声瞅了一眼,抽了抽嘴角,“这么重的鱼,烤多久才能烤熟?” 她觉得自己做不到,“你不是会喷火吗?你来烤吧!” 山膏:“……” 来就来。 它将鱼叼到了柴堆上,刚要喷火,江离声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连忙制止它,“等等。” 山膏扭头看她。 江离声拿着刀过来,“得开膛破肚,把肠子都扔了,洗干净了,才能吃。” 山膏眨着大眼睛,点点头。 江离声开膛破肚了一条,然后就不干了,又回去挖角,“哦,我想起来了,你不需要吃开膛的鱼,你吃整的都没关系。烤吧,先烤你自己的,练好火候,熟练了,再烤我的。” 山膏不满,“不要,为什么我要吃没开膛的?我也不想吃这堆烂肠子。” “那你自己动手。”江离声才不想帮它劳作,就它那个大胃,累死她吗? 山膏没法子,只能学着江离声,自己捡起地上祝文茵放着的剑,用爪子抱着,给鱼开膛。 祝文茵睁开眼睛,扭头看来,只见一人一兽,干着差不多的活,都挺血腥的,偏偏那只兽不找她主人要剑,拿她放在手边的剑,虽然她还没有炼制本命剑,但这剑自从她拜师后,师傅赠与她,跟随她有十几年了,不说与她心意相同,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偏偏这只兽,用的毫无影响,这剑在它的爪子下,也乖乖的给它用。 她一时间心血又涌了涌,但被她压下,她知道即便她开口,也要不回来,不但要不回来,怕是还会挨这个东西的骂,不知道江离声从哪里收了这么个东西,会骂人,满嘴污言秽语,还有些混不吝的厉害劲儿。 她又看向卫轻蓝,刚刚他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可见对她的疏离淡薄,而他对江离声和这东西却不同,她咬了咬牙,惹不起这只兽,只能什么也没说,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继续打坐调息。 第八十四章 震惊 山膏在江离声的指挥下,将鱼烤废了三条后,终于烤得像模像样了。 见江离声盯着它,它赶紧把她的那条给烤了,火候正好,外焦里嫩,口感适中,用大树叶子裹了,递给江离声。 江离声洗干净手,捧着鱼啃,十分中肯地评价,“烤得不错。” 山膏十分得意,“我干什么都很聪明。” “嗯嗯,再接再厉。”江离声走心地夸奖,想着以后这种话都给它干。 河岸上空气里都满是鱼香。 卫轻蓝忽然睁开眼睛,转头盯着江离声看。 江离声吃的正香,两腮鼓鼓,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对他看去,见他盯着她,她刚刚好像就是这样的眼神盯着山膏来着,顿了顿,问:“卫师兄,你也想吃吗?” “嗯。” 江离声心想果然,立即吩咐山膏,“快,给卫师兄也烤一条,多洗几遍,弄干净点儿。” 山膏点点头,放下抱着啃的鱼,知道卫轻蓝讲究,它洗净自己的爪子,又将开膛破肚的鱼也在河里涮洗了几遍,才放在火上烤。 卫轻蓝看的满意,亲自督促山膏烤,“少放些苏叶。” 山膏听话地少放了些。 一条鱼烤好,山膏也用大树叶裹着,用爪子捧给卫轻蓝。 卫轻蓝伸手接过,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江离声看的稀奇,凑到他面前,“卫师兄,你身上有伤,吃这个,不利于恢复。” “你一直总爱吃,也没见多坏。”卫轻蓝回了她一句。 “我不一样啊,我能跟你比吗?”江离声觉得他有点儿被她拐带坏了,“你可是昆仑的少年天才,一切不利于修行的事情,都不能做的。” 卫轻蓝轻嗤了一声。 江离声看着他,“你嗤什么啊嗤?我难道说的不对吗?” 卫轻蓝专心吃鱼不理她。 江离声扁扁嘴,小声嘟囔,“反正你出去别对人说是我拐带坏了你啊,你师傅若是罚你,别赖我啊,是你自己主动要求吃的,你自己馋我们吃,定力不够的。” 卫轻蓝不说话。 江离声继续埋头,吃了两口,忽然想起这里还有一个昆仑人,她扭头去看祝文茵,只见祝文茵不知何时也不打坐了,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卫轻蓝。 江离声立即说:“祝师姐,你要去宗主面前告状吗?是卫师兄自己要吃的,这件事儿可跟我没关系,我没主动让他,你不要跑去胡说。” 祝文茵心里涌起惊涛骇浪,回想她对卫轻蓝的了解,想了半天,发现每次见卫师弟,他都清冷疏离,如昆仑山巅的积雪,虽然同是出自昆仑,但他要比所有人都与众不同,是从小就被年轻一辈弟子们仰望的存在,修行更是一日千里,无人能赶得上。 除了云端、安如许、陆少凌等几个男弟子,他甚少与女弟子说话,迎面碰上,顶多点个头,连一句师姐师妹也不主动打招呼。而女弟子们,也无人敢往他跟前凑近,无人敢打扰他乱他的一心修行。 如今,看他闲散地坐在毯子上,手里捧着一条几斤的烤鱼,虽然不像江离声和山膏吃的那么狼吞虎咽,但在她看来,没什么分别。这一刻,眼里只有吃而已。还不是什么名贵的灵鱼,而是凡间用火烤的鲫鱼,虽是银鲫,但在她的眼里也不名贵,更何况卫轻蓝眼里。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片刻后,才把憋了一肚子的情绪压住,“我没那么闲。” “那就好。”江离声继续低头吃。 她吃了一会儿,抬头见祝文茵依然看着他们,主要是在看卫轻蓝,而卫轻蓝熟视无睹,吃的专心又散漫,她眼珠子转了转,“祝师姐,你也要尝尝吗?” 祝文茵摇头。 江离声看着她,“你答应给我干的活,还没干完呢。你不吃的话,有力气给我干吗?” 她自己实在不太想干了。想着有人可用,不用白不用。 祝文茵的确没什么力气,她移开视线,扫了不远处被她捅死的夫诸,她折腾半天,也只挖了四五只角,夫诸是灵兽,她只要角,有些糟蹋,若是拿去昆仑山下,是有收灵兽肉可以换灵石的,她问:“你只要兽角?” “对。”江离声如今不缺灵石了。 “行,交给我。”祝文茵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富了,连这些灵兽肉也看不上了,记得在昆仑时,她可穷得很,买一把剑都抠抠搜搜。 江离声十分开心,提出要求,“我要干净的角,不拘你用河里的水洗,还是用清洁术,反正不要这血糊糊的。” “嗯,知道了。”祝文茵起身,拿了刀,去挖角。 江离声看着她,果然不愧是灵兽峰的人,挖角比她干脆利落多了,下手快、狠、准,转眼就解决一个,然后,一个又一个,一个再一个,半个时辰的功夫,二三十只都被她整理完了。 她挖角时,多少还是耗费了些灵力,自然不会再增加多的消耗,抱着去河边洗干净,然后堆在江离声面前。 洗角时,她发现河岸边一条鱼都没有,估计闻着烤鱼香,都给吓跑了。 江离声由衷地敬佩,“祝师姐,你的手艺真好。” 她高高兴兴地将所有角摸了摸,然后都收进了储物戒,跟卫轻蓝继续画大饼,“卫师兄,等我用它们练个能飞能攻击的宝器,也载着你游玩。” “我等着。”卫轻蓝见她大言不惭,露出丝笑意。 祝文茵看的清楚,心里又掀起惊涛,面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卫轻蓝忽然看向她,“祝师姐,说说你在秘境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 祝文茵实在不想回忆这些天她一直逃亡的惨烈经过,直到今天,遇到卫轻蓝和江离声,她才算是得以喘息,但卫轻蓝问话,她自然要回的,“卫、卫师弟,这个秘境里,有很多高阶妖兽,大多都在筑基以上,我本来与我师妹和几个师弟们一起,但遇到了妖兽群,将我们冲散了,后来我就自己一个人,一路的逃,有很多次慌不择路,不分昼夜,明知道应该往东,才能走回秘境出口,但却没办法,为了躲避妖兽,来了这里。” 她诚然地道:“幸好遇到你与江师妹,否则我肯定逃不过了。” “你知道是我们救你了就行,如今也不找你要报酬,毕竟你身上的好东西,估计都用差不多了,也不剩什么了。等出去后,你要给我、卫师兄、山膏多些报酬做酬谢。”江离声趁机说:“毕竟救命之恩,是吧?” 卫轻蓝瞥了她一眼,没反驳,难得她有良心想着捎带上他。 祝文茵痛快答应,“自然。” 宝贝们,月票,么么 第八十五章 不是错觉 秘境里都是高阶妖兽,卫轻蓝与江离声已见识过,刚刚的人面兽武罗和四角兽夫诸,以及鴢,修为都不低。 尤其是他们擅长结伴群攻。 若非江离声有个能用且好用的中阶法宝,三人一兽配合得好,江离声手中的法宝好用,且挖四角兽弄的一片血腥,有些残忍,怕是还吓不退这一群妖兽。 若是单个弟子,单打独斗,被这般围攻,那自然是很难有活路。 江离声看着祝文茵,“祝师姐,进入秘境的修士们,死伤无数吧?” 祝文茵沉默地点了点头,也知道江离声对于她扔下救她命的山膏独自逃命的行为不满,无奈地道:“不是我不顾同门之谊独自逃命,我们刚开始时,结了昆仑剑阵,但遇到的妖兽群十分厉害,擅找突破口,后来倒下了一个又一个,我们剩下的几人对付不了,性命危急关头,也只能各自逃命了。我也不想自己一个人逃命,但能力有限,救不了人,反而搭进去自己,我是真的做不到。” 江离声见她这么诚实,无话可说。 卫轻蓝也没说什么,只问祝文茵,“祝师姐最初是掉落到了哪里?” 祝文茵见卫轻蓝没对她露出轻视鄙夷的神色,江离声也没像开始见到她时那般愤懑没好话,松了一口气,“放皋山,遇到了蜂群。” “啊?放皋山吗?”江离声惊了,“类似蜂,叫文文,一大群,是不是?” “是。” 江离声“哎呀”一声,“我们也遇到了,那些东西,确实很厉害,但幸好我们有卫师兄的法宝,防守坚固,否则肯定会被它的毒针和毒液搞死。” “你们也去了放皋山?”祝文茵也惊讶了,“我们十多人就是在那里被冲散的,怎么不曾遇到卫师弟你们?” 江离声“嗐”了一声,“我们压根没下放皋山,只是路过,让山膏下去采蒙木,它却招惹了一大群文文,把我们困了很久,后来卫师兄说等一日,若是文文再困着我们不走,他就出手把它们都抓了,给我用来炼器,我说好,文文大概能听见,呼啦一下子就吓的逃走了。” 祝文茵:“……” 这么简单的吗? 江离声可惜地说:“那些文文,看着吓人,原来胆子其实很小的,不过祝师姐你也很厉害,竟然从放皋山,自己一个人,往西跑来了这青要山,上千里啊,你可真能跑。” 祝文茵无奈,“我也没办法,四处都是高阶妖兽,越往东,妖兽越高阶厉害,我只能一路往西。” 江离声歪了歪头,“这样啊。” 她转头看卫轻蓝,“卫师兄,这秘境这么异常,有没有法子,传讯出去,让宗门来人?否则所有进来的弟子们,岂不是十有八九,都出不去了?那我们三宗损失多大啊?” 卫轻蓝摇头,“没办法传讯。” 江离声叹气,“哎。” 祝文茵问:“卫师弟,按理说,你修为高,不该进这个秘境,你怎么……” 卫轻蓝简略道:“戚师叔祖卜卦,苦山一带有异动,我到苦山后,遇到了江师妹,觉得不对劲,便与她一起,到了大騩山,进了这秘境。” 祝文茵点点头。 江离声心想,说的可真简单,直接把陈师兄给说没了,“我也学过卜卦,但每次都把龟甲给补裂,后来就没学了。” 卫轻蓝看了她一眼,“是因为你赶兴趣的东西太多吧?” 江离声摇头,“不是,是我每次卜卦,都会遭到反噬,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会反噬到我身上,会反噬到距离我最近的人身上,好多人去找我师傅告我的状,我师傅没办法,就强行将我禁止了,不准我再学这个。” 卫轻蓝啧了一声。 祝文茵惊奇,“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 “是呗。”江离声看着她,有些手痒,“我好久没碰卦了,你若是有龟甲,不如拿来给我,你再坐得离我近些,我给你试试。” 祝文茵摇头,“我没有。” 她如今重伤未愈,就算有也不敢给她试。听说她在清虚没有一天不闯祸的,学什么都不成,总是祸害人,被清虚人人恨的牙痒痒,到了今天,灵力都没了,看起来与凡人无异,却还能活的好好的,也是她的一份本事。 江离声扁嘴,又对卫轻蓝说:“卫师兄,等你伤好了,我给你试试。” 卫轻蓝却答应的痛快,“行。” 祝文茵沉默地看着二人,不是她的错觉,卫师弟对江离声,的确与别人不同,在江离声面前,没有那份他独有的冷清淡漠疏离,连卜卦反噬这种,她当是什么好事儿吗?说给他试,他都能一口答应。 她心里不由憋了气,她是打过坏主意,但亲眼看到这个情形,还是十分不是滋味,他们昆仑的少年天才,怎能如此?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提醒,“卫师弟,你没忘了,你是要承宗门重任的吧?” 卫轻蓝本来已问完了话,收回视线,闻言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祝文茵。 祝文茵心里一紧,似乎她想什么,这一刻,在卫轻蓝轻淡的眼里都无所遁形,他何等聪明有悟性,岂能不明白她意有所指?但她自诩没有说错,他与江离声搅在一起,如此亲近,能是什么好事儿?但凡修行之人,就没有人不知道,清虚玉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江离声是一个修炼废柴。而他一个昆仑的天之骄子,能被她耽误得起吗? “我自然没忘,但祝师姐似乎忘了你是被谁所救。”卫轻蓝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扔下吃了一半的鱼,起身对江离声说:“走了。” 江离声“哎哎”两声,心疼地看着地上被扔了一半的鱼,“卫师兄,你怎么浪费啊?” 见卫轻蓝不理他,自行往前走。她只能瞪向祝文茵,没好气地道:“胡言乱语什么啊你?好好歇一会儿不行吗?他要承昆仑宗门重任的事儿谁不知道啊?用得着你巴巴地说?” 第八十六章 真是疯了 祝文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如开了染坊,一时间有些后悔,又有些心堵的喘不上气来。 江离声拾起地上的绳子,胡乱塞进储物戒,又踩灭了火,抱着啃了一半的鱼,追上卫轻蓝,“卫师兄,为了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是最傻的行为。为了别人的破言破语,浪费吃了一半的食物,还是这么好吃的食物,更是不应该……” 她喋喋不休,教训起人来,大道理一箩筐,没完没了,只为了浪费的那半条鱼。 卫轻蓝终于嫌她吵的心烦,“闭嘴。” 江离声不想闭嘴,“你不想吃给我啊,偏偏扔掉。” 卫轻蓝抽出一张符,帖她嘴上。 江离声一下子闭了嘴,这张静止符,不止能让她说不出来话,也能让她不能动。她站在原地,看着他继续往前走,心里气的不行,这么好用的符,给她用不是浪费吗?他怎么不给祝文茵用?祝文茵那张破嘴,才最该用这个好不好? 山膏见二人说走就走,剩下的几条鱼,它也不细细的品了,一口吞一个,直接都吞到了肚子里,然后不满地骂祝文茵,“蠢货。” 祝文茵憋着气,没说话,从地上拾起剑,擦干净,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山膏蹦跶着追上江离声,“咦?”了一声,“你怎么不走了?” 江离声脸都憋青了,死死地瞪着前面走远的卫轻蓝。 山膏很快就明白了,用爪子将她嘴上的符扯下来,小声说:“你又惹他生气啦?” 江离声转头瞪山膏,什么叫又? 山膏后退了一步,提醒她,“我给你烤鱼吃了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有火别往我身上撒。” 江离声收回视线,恨恨地夺过它爪子里的符,拿着跑上前去,一把拽住卫轻蓝的袖子,“卫师兄,你竟然对我用符,你什么意思?你浪费食物,还不让我说了吗?” 卫轻蓝被迫停住脚步,看着她气鼓鼓的脸,瞪圆的眼睛显得气势汹汹,偏偏一张素净的小脸,嘴角沾着鱼渣,手里抱着半条鱼没撒手,他又气又笑,“半条鱼而已。” “什么叫半条鱼而已?是山膏好不容易辛苦抓的,辛苦烤的,本来没你的份,你非要吃,才给你匀了一条,你竟然浪费。”江离声快气死了。 山膏在一旁也觉得自己主子说的有理,“对,没错,浪费是不对的,你吃不了可以给我吃。” “就是,谁还吃不下那半条鱼了?”江离声生气地又吃了一口手里的鱼,不依不饶,“这么香的鱼,你是怎么舍得扔掉的?下次再有好东西,你一口都不许吃了。” 卫轻蓝沉默,片刻后,无奈地道歉,“是我不对,下次再不扔了。” “下次不给你吃了。” “不行。” 江离声瞪着他。 卫轻蓝认真地承认错误,“下次绝对不扔了,念及初犯,原谅这一回?”,说完,伸手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以示歉意,同时提醒她,“快吃吧,鱼都凉了。” 江离声低头赶紧又啃了一口鱼,没好气地嘟囔,“行,就原谅你这一回,再有下次,你以后别再想吃我与山膏的任何好东西。” “嗯,记住了。”卫轻蓝将帕子施了个清洁术,收起来,继续往前走。 江离声这回没再巴巴不满,跟在他身后,踩着他蹚出来的脚印,一边走,一边吃着鱼。 山膏吃饱了,摇着尾巴,美滋滋地跟在二人身后。 祝文茵默默地看着前面的两人一兽,怀疑自己以前认识了假的卫轻蓝,在昆仑山上的卫轻蓝与如今在这秘境里跟江离声相处的卫轻蓝,仿佛是两个人,被割裂了。一个清冷如雪,待人疏离清淡,高高在上,所有宗门弟子,望尘莫及;一个在江离声面前,会吃凡间的烤鱼,会发脾气,会道歉,会给人用帕子擦嘴。 真是疯了。 江离声吃完了一条烤鱼,肚子里撑的不行,早忘了自己刚刚还放大话说“谁还吃不了那半条烤鱼了?”,对卫轻蓝问:“卫师兄,好撑啊,有消食丸吗?” 卫轻蓝摇头,“没有。” 江离声叹气,“都怪这鱼太好吃了。” 山膏摸摸自己吃了八分饱的肚子,埋怨,“你吃不了给我啊?非把自己吃撑做什么?我还没吃饱呢。” 它也想吃撑,可惜没给它机会。 江离声哼唧,“就不给,你吃了那么多条,我才吃一条。”,她回头问祝文茵,“祝师姐,你有消食丸吗?” 仿佛刚刚发生的不愉快的事儿不存在,开口问祝文茵,毫无负担。 祝文茵脚步顿住,“没有。”,见江离声不停地揉肚子,她心情复杂,“修行之人,不重口腹之欲,你说的消食丸,只有凡间的医堂卖。” 江离声叹气,对山膏说:“好烦啊,我若是跟你一样,是个大胃王就好了。” 山膏点头,它吃那么多,都没吃十分饱呢。 卫轻蓝见她实在难受,无奈,掏出一颗丹药,递给她,“吃这个吧!” 江离声伸手接过,低头闻了闻,没闻出什么来,疑惑地问:“这是什么丹药?” “通元丹。” 江离声惊讶,“这不是元婴才能吃的吗?” “你吃了应该也无碍。”卫轻蓝看着她,“毕竟如今你的身体,任何丹药对你来说,都无用。你生了一肚子气,又吃了一条鱼,它兴许被你吃下,可以理气和中,当做寻常的消食丸,发挥点儿普通的作用。” 江离声将信将疑,但还是将通元丹扔进了嘴里,她没立即咽下肚,而是嚼吧嚼吧,评价,“这元婴用的丹药,也没什么味,不如我练的,酸酸甜甜的,跟糖一样。” 卫轻蓝点头,随意地说:“那等你恢复灵力,我到元婴时,我进阶辅助的丹药你包了?” “行。”江离声一口答应。 祝文茵已麻木了,元婴用的通元丹,上万上品灵石一颗,就这么给她当做消食丸了。而偏偏江离声吃下后,身体竟然真的没什么事儿,也不闹肚子撑了,她到底是个什么怪物,这可是元婴才能吃的通元丹,寻常不够等阶的人吃了,会暴毙而亡的。 亲爱的们,月票加加油,么么么么 第八十七章 报复 走出青要山,江离声再没采到荀草。 她嘟着嘴不太高兴,“卫师兄,荀草结的果子,到底是什么味啊?我还没尝到。这偌大的一片山,都走完了,怎么总共就长了那么几株?这破山真是穷。” 卫轻蓝回头递给她一颗,“既然这么想尝,就给你尝尝。” “咦?你哪儿来的?我给你的,你不是都吃掉了吗?”江离声奇怪,明明亲眼看着他吃的,难道他当时用了障眼法? 卫轻蓝解释,“在畛水河畔,与那些东西打起来时,我发现了一颗,顺手采了。” 江离声:“……” 那时候情况多危险啊,大家打的剑剑见血,他还有心情采荀草果子?她伸手接过,虽然对他当时不好好对敌无语,但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张嘴就咬了一口,瞬间涩的她舌头都僵了,整张脸皱成了一团,张嘴就要往外吐。 卫轻蓝及时提醒她,“不许浪费。” 江离声:“……” 她僵着脸,看着卫轻蓝。 卫轻蓝十分认真,“你不是想变美吗?变美总是有代价的,这可能是这片山的最后一颗。” 江离声说不出话来,满嘴的又苦又涩,味道直冲的她想晕死算了。 卫轻蓝盯着她吃,“吃吧,这么一小颗果子,你是能吃得下的。” 江离声快哭了,舌头都拉不动,怀疑他早先是怎么面不改色吃下去的,她本以为,荀草的根茎就够难吃的了,没想到这果子更难吃。想想也是,根茎都那么难吃,果子能有多好吃?她真是傻透了。 “江师妹,你不想吃,可以给我吃。”祝文茵盯着她手里咬了一口的果子,她伤的重,知道吃了这个能治伤,但她自从踏进放皋山,便一直被妖兽追着跑,压根没力气没工夫找寻什么荀草果子。 江离声立马将手里的果子塞给她,感动极了,“谢谢你祝师姐,你真是一个好人。” 她觉得她这张脸就挺好看的,完全不用变美什么的,还是不遭这个罪了。 祝文茵不用她谢,反而要谢谢她,修行之人,只要对养伤好,对修行有利,什么苦不能偿?也就是她,不知道从小到大怎么长的,一点儿苦也不能吃。 卫轻蓝没意见,只盯着江离声,不让她吐出嘴里咬的那一口果子。 江离声在他的眼神下,硬着头皮,僵着舌头,将果子吞了下去,噎的差点儿翻白眼,用脚踢山膏,“快,水,给我弄水来。” 山膏四下看看,“没水,我总不能掉头回去,去畛水给你兜水来喝吧?你忍忍吧?” “树,树根底下,你刨个坑,就有水了。”江离声僵着舌头,催促,“快点儿,我必须喝水。” 山膏无奈,只能跑去一颗大树下,用爪子给她刨坑,它力气大,不大一会儿,便刨了个大深坑,果然,不多时,深坑里慢慢地聚了水,它惊奇不已,“真的有水。” 江离声跑过去,捧了水,使劲漱口。 清泉水的味道甘甜,总算让江离声好受了些,她折腾完了,回头伸手指着卫轻蓝,一脸忿忿,“卫师兄,你个心眼小的,打击报复竟然不过夜。” 卫轻蓝轻笑,“是你说不许浪费的。” “我那是好吃的东西。” “荀草果实更是好东西,比我扔掉的那半条鱼,有价值多了。”卫轻蓝慢条斯理,眉眼含笑,“自己要以身作则,才能有理服人。” 江离声无话可说,抖着手,“你太坏了。” “我吃了好几颗,本不欲给你吃,是你一直想尝尝,若不让你尝到,岂不是会一直惦记?”卫轻蓝挑眉。 江离声理亏,的确是她一直惦记,收回手指头,闭了嘴。 山膏心有戚戚,“幸好我一口就吞掉了,没尝到什么味儿,太难吃的东西,我也不想偿味。”,它说完,用一双大眼睛看着面不改色啃着果子,连果核都吞下去的祝文茵,十分佩服,“你这女人,也太不是人了。” 被一个畜生骂不是人,祝文茵不想说话,毕竟骂不过它。 “走吧,下一座山,是騩山,有枣树,据说长的枣味道鲜美。”卫轻蓝看着江离声。 江离声立即站起身,跟上他,口中却嘟囔,“虽然古籍上记载,騩山有枣,味鲜而美,但据说騩山也有一种飞鱼,能出水面,在山上乱飞,霸占整个騩山,状似猪,赤纹,这东西应该很难对付,怕是比文文还厉害。” “但服之不畏雷,也可御兵。”卫轻蓝道:“他日,你炼丹炼器,可助雷劫,是难得的佳品材料。” 江离声小声说:“我筑基的雷劫,是我师傅为我挡的,别人筑基雷劫九道,但我筑基的雷劫,足足劈了十八道。而且那雷劫都十分厉害,呈紫红色,将我师傅都快给劈糊了。后来我师傅跟我说,最好我一辈子筑基,别再突破了,否则即便有他替我挡,我们俩怕是也扛不住金丹的雷劫,估计都能被雷给劈死。” 卫轻蓝:“……” 连清虚玉宗主都能被劈糊的筑基雷劫,该是多厉害?那她的确不用求金丹了。 江离声见他没了话,跟着他往前走,“不过我还是挺想吃甜枣的。还有,咱们若想去大騩山找出口,就得继续往东走,肯定要过騩山的啊。哎,一个大騩山,一个騩山,不知道这俩山有什么关联?不会出口其实就在騩山吧?那就算有满山的飞鱼,咱们也得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人没学好,书读的倒是不少。”卫轻蓝评价。 江离声哼哼,“卫师兄,你看不起谁呢?同是类猪,没准山膏还是那些飞鱼的祖宗呢。” 山膏立即反驳,“不是,我们一族,与鱼几万年都没一个铜板关系。” “那完了。你就等着被它们给撕了吧?”江离声一脸完蛋了的表情。 山膏也觉得前路坎坷,心下有些怕怕的。 卫轻蓝看着一人一兽,明明他说的是她,她不知怎么一句话就扯到了山膏的身上,他扶了扶额,想着刚刚她的话,虽说的不着调,但也有几分道理,名字相似的騩山,是否真与大騩山,有某种联系。 第八十八章 包围 三人一兽刚靠近騩山,便听到了山上传来惨叫声。 江离声听着熟悉的破音声,脸一下子变了,急起来,“卫师兄,好像是安师兄的声音。” “嗯,是他,我先过去,你们随后来,小心些。”卫轻蓝丢下一句话,急急御剑而去。 江离声跺了跺脚,回头对祝文茵说:“祝师姐,快,你御剑载我。” 祝文茵也听出了是安如许的声音,刚要急着前去,见江离声急的在原地跺脚,她顿了一下,一把拽了她上剑,咬牙载了她,顺着卫轻蓝离去的方向追去。 卫轻蓝御剑快,已没了踪影。 山膏也追着卫轻蓝去凑热闹,但又不放心江离声,只能跟在二人身边,催促祝文茵,“你这女人,御剑怎么这么慢?你快点儿啊,也太笨了,人家都走没影了,若是等你救人,黄花菜都凉了。” “你闭嘴。”祝文茵伤势重,本就没恢复几分,如今又载了个人,自然不可能快,尤其更快不过卫轻蓝。 山膏偏不闭嘴,“说你笨,你还不服气,同样重伤未愈,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亏你还是人家师姐呢。师姐代表入门早的意思吧?你入门早,还比不过师弟,笨死你算了。” 祝文茵憋着气,不理它。 “太慢了,太慢了,你倒是快点儿啊,没吃饭吗?”山膏一边跑,一边催促,十分嫌弃,“那人是谁?你们都认识?叫的那么惨,怕是被什么东西给生撕了吧?缺胳膊少腿都保不准了……” 祝文茵自然受不了安如许缺胳膊少腿,手发抖,剑都有些拿不稳了,整个人也有些站不稳。 江离声吓的一把抱住她的腰,“祝师姐,别听这个狗东西的,只要人有一口气在,昆仑有的是法子能救治好安师兄。”,说完,又没好气地发作山膏,“让你闭嘴你就闭嘴,哪来那么多话?吓人做什么?你快你驮我?” “你下来,我驮你。”山膏抖了抖毛,它是真心觉得这女人御剑慢死了。 江离声也觉得祝文茵的剑又慢又不安全,拍拍祝文茵肩膀,“祝师姐,你停下,让这个狗东西驮我,我们都能快些。” 祝文茵脸色发白,浑身虚汗,她的确御剑载两个人十分耗力,闻言停下。 江离声跳下她的剑,搂着山膏的脖子,骑去了它身上,刚坐稳,山膏“嗖”地就窜了起来。 江离声惊呼,“你慢点儿。” “你不是要急着去救人吗?”山膏寻着卫轻蓝的踪迹而去,“那人是什么人?你们三个一听都急的不行。” “是昆仑的安如许安师兄,她本来跟我说好,一起结伴闯秘境的,但刚进入秘境,我们就被迫分开了,我落到了苦山,他不知落入了哪里。”江离声将脸埋在它脑袋后,手死死地抱着它脖子,生怕这么快的速度给她甩下去摔死。 “这样啊,又是你一个师兄,看来他人缘还挺好。”山膏评价。 江离声“嗯”了一生,安师兄的人缘的确很好,见人三分笑脸,性子也讨喜,无论是师兄师弟师姐师妹,都能跟他说得来。 祝文茵见山膏转眼就跑没了影,将她一下子落很远,不由又急又气,提着心,卯这劲儿,御剑追在它身后。 耳边呼呼风声,树叶被山膏灵敏的动作卷起的风吹的哗啦啦响,江离声起初还能跟山膏说两句话,渐渐的,她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连嘴都张不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山膏忽然停住脚步,“咦?怎么回事儿?” 江离声埋着的脸抬起来,死死闭着的眼睛睁开,“怎么了?” “这里很奇怪。”山膏四下张望,“就是这里啊,怎么回事儿?什么也没有呢?” “你是说安师兄出事儿的地方就在这里?”江离声看着四周,荒山野岭的,不见打斗痕迹,四周枣树结着硕果累累,一个个看起来又红又脆的,十分诱人。但是她如今一点儿吃的心思都没有。 “是啊,我是不会出错的,就是这里。”山膏疑惑了。 “再四下找找。”江离声骑在山膏背上不打算下来,这里草木深深,她觉得不太安全。 山膏溜达着走,也放轻脚步,小声说:“我已在这里绕了三圈了,就是这里,肯定没错的,早先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江离声丝毫不怀疑山膏的寻声寻人能力,在苦山时,她与陈留安怎么都甩不掉他它,她看着四周,凝神细听,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安静的让人不由有些慌,也压低声音,“这里太安静了,不对劲。” 早知道就不这么着急了,跟着祝文茵一起,慢就慢,好歹有个伴,反正卫轻蓝已去救安师兄了,她急个屁啊。 她伸手不满地打山膏,“都怪你,催什么催?如今好了,找不着人,咱们俩先走丢了。” “原路回去?”山膏也觉得不对劲。 “嗯,快,原路回去。”江离声果断点头,觉得不对劲还不走,是傻。 山膏立即掉头,原路返回,但刚跑几步,所有汗毛一瞬间都立了起来,猛地停住后退,口中惊骂,“娘的,我们完蛋了!” 江离声眼珠子也差点儿吓的掉出来,心脏一瞬间骤停,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懵了,差点儿从山膏背上滑下去,她也觉得完蛋了。 只见前方密密麻麻的飞鱼,这些飞鱼,若非长着翅膀,果然很像猪,一双双鱼眼睛都看着她和山膏,仿佛像看死物。 她的汗毛也立了起来,手死死扣进山膏皮肉,惊恐极了,“跑啊,快,掉头跑。” 山膏立马又掉头,但腿却怎么也跑不起来了,只见身后,不知何时,也围上了一群飞鱼,有的飞鱼停在树上,有的飞鱼站在地上,有的飞鱼飞在半空中,每只鱼都长着一双可怕的鱼眼,死气沉沉地盯着他们,呈包围之势。 山膏素来会骂人的嘴都结巴了,“跑、跑不了了。怎么办?” 江离声哪知道怎么办?他们俩被飞鱼给包围了,每只飞鱼有二三十斤的样子,虽然比山膏小了好几圈,但架不住多啊,有数百只。 月票,么么 第八十九章 困 江离声估摸着把储物戒里的法宝都用了,没准也对付不来这些东西。 尤其是在这秘境里,她储物戒里的那些死老头收藏的高阶法宝用不了,只有少数能用的法宝,她还没研究明白,不太熟练,最熟练的就是那条绳子了,但也只能一次性栓两只,而这些飞鱼太多了。 飞鱼盯着她和山膏,没有最先攻击。 江离声自然也不敢先出手攻击,更甚至,她的手都不敢动一下,不敢去掏储物戒里的法宝,生怕动一下,这些东西就会第一时间冲上来,将她撕个粉碎。 山膏还在说:“你快想法子啊,怎么办?被这些死鱼眼盯着,我都快要站不住了。” 江离声死死搂着它,咬牙说:“我哪里知道怎么办?这么多,咱们对付不来的。” “那怎么办?我若是扔下你,兴许能闯出去。”驮着一个人,的确影响发挥,它十分后悔,不该骂祝文茵那个女人笨。 “你敢!”江离声竖起眉头,“别忘了咱们俩是订立过契约的。” 山膏自然没忘,它也就说说罢了,它泄气,“你的卫师兄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救下人没有?没有他在,我们等死好了。” 江离声也无比想念卫轻蓝,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让她不太聪明的脑子转起来,“你的方位既然没错,那一定就是没错了,但这里不见卫师兄,恐怕是他也遇到危险了。” 她有点儿想哭,口不择言地嘟囔,“他说了跟我进秘境,会保护我的,但听到安师兄惨叫,他扔下我就跑了。我怀疑他对安师兄,才不同寻常。否则祝师姐遇险时,他怎么爱搭不理?还是我让你去救的人,偏偏到了安师兄这里就急的不行。” 山膏被她的话一说,一瞬间忘了身处危险之地,魂儿都被她给惊住了,惊悚道:“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他对你有心思……”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对我有心思了?你一个狗东西,都不是人,懂什么人类的心思?他是基于他师傅答应我师傅照拂我的责任,毕竟我如今属于昆仑派出来历练的人,我若是出事儿,我师傅肯定会找昆仑的麻烦。”江离声想起在苦山时,卫轻蓝就是这般说的,那时他说的认真,肯定就是真的,她破罐子破摔,“死就死,反正我若是被这些东西生撕了,我师傅一定会找他算账,饶不了他。” 山膏不开心,“我还没活够呢。你说你,相信什么男人?从苦山大难不死,出来后,让他送你回清虚不就得了?哪还会有这种事儿?” 江离声理亏,“我也没想到嘛。” “哎。”山膏叹气,“若是我们俩真死了,下次再投胎,你长点儿脑子吧?” 江离声捶它,“狗东西,你才要长点儿脑子,若不是你催催催,好歹还有一个祝师姐陪着咱们一起死。” 山膏也后悔,“是我错了。” 一人一兽,面对危险,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聊着,忽然不那么怕了。 飞鱼围着他们,密不透风,虽一个个面带凶相,一双双死鱼眼不错眼珠地盯着他们,看着是要上前攻击的样子,但始终没有一只主动发出攻击。 江离声奇怪,小声问山膏,“你说它们是怎么回事儿?就这么围着我们?却不攻击我们,总不会是怕我们吧?” 山膏也不懂,“它们有几百只,会怕我们俩?你想什么呢?” 江离声也觉得想多了,山膏是有战斗力的,但一只兽也难敌数百兽,而她连灵力都没有,就是个战斗废。 这一片很安静,双方你看我,我看你,僵持着,山膏和江离声不敢动,围着的飞鱼也一动不动。 时间在这一处,像是静止了,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江离声受不了了,试图跟飞鱼谈判,“你们围着我们不打不杀的,到底想做什么?” 无应答。 江离声又说:“若是不杀我们,就放我们走呗?” 依旧无应答。 江离声无奈,如今是一点儿也不怕了,任谁跟这么多死鱼眼对视了半个时辰,还没死,都不会再怕,跟它们打着商量,“你们能离开水这么久吗?我看你们身上的鳞片都干的唰啦唰啦的了,赶紧回水里去呗!” 依旧无应答。 江离声生气,“你们不走,我们走了啊。” 她推山膏,“走,冲过去。” 山膏怂怂地站着不动,动物的敏锐让它觉得坚决不能冲过去,“别作死,它们很危险,它们的翅膀就是攻击武器,你看,是剑型的,尖利得很,你我过去,只要这些东西群起攻击,我倒是能打几个回合,但我背上的你,转眼就被它们的翅膀化成的利剑捅成筛子。” “也不见得,也许我禁揍。” “那也不能作死,多活一刻不好吗?非要找死。”山膏坚决不往前,它觉得如今这情况,这么僵持着反而是最安全的。 江离声打了个哈欠,“可是再这么下去,我要困了。” 实在是这里太安静了,让人想睡觉。 山膏觉得要命,“你困什么困?不许困,这是什么时候?你怎么能犯困?大敌当前,多危险啊,你竟然困?” 江离声困出了眼泪,“以前每次我灵力耗尽,都要最少睡上十天半个月,有时候一两个月,也是有的。如今我灵力全无,跟凡人无异,又在放皋山打了那么久,吃饱喝足后,一直没休息,到现在,自然是困了想睡啊。” 山膏想骂娘了,“你睡了我怎么办?” 江离声困的眼皮打架,“要不,你也跟我一起睡?反正它们只是围着我们,不攻击我们,我们也不能主动攻击它们,与其这么耗着,不如都睡?” “你想的倒好。”山膏不赞同,“你千万别睡,万一你刚一闭眼,它们就杀上来了呢。” 江离声却觉得爱咋地咋地,她救不了安如许,也找不到卫轻蓝,就连祝文茵都没追上来,被困在这里,她能做什么?让它冲出去它又不冲出去,她真要困死了,哼唧一声,眼皮终于阖上,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山膏气的想跳脚,它是倒了血霉了,遇到了这么一个主子,它在原地想刨坑把她埋了,但契约在,埋了她,它也活不了。它站在原地,气的七窍生烟。 果然,江离声一睡,四周气息瞬间一变,杀气涌了过来,山膏心下一凛,汗毛竖起,一双眼睛冒出狠厉的红光,同时也露出凶险,但是不管用,这些东西似乎聪明地就等江离声睡下,一点儿也不怕它,蜂拥地涌了过来。 山膏惊恐地骂娘,“江离声,你个狗娘养的,别睡了!” 第九十章 能耐 江离声一旦睡下,轻易不能被人喊醒,她就是有这个能耐。 山膏嚎了两嗓子,也没能把江离声喊醒,反而要面对飞鱼黑压压罩顶的杀气和攻击,山膏只能上蹿下跳躲避,同时双眼喷火,真是一时间顾头不顾腚。 起初,她害怕这些东西转眼就杀了它后背上的江离声,后来发现了,江离声说她禁揍,还真不是白说的,这些东西的翅膀扇到她身上,就跟给她扇风一样,哪怕将她后背上的衣服给割破了,但也不伤她皮肉一分。 而她也是真能耐,它跟这一群飞鱼打了个轰天动地,而她死死地搂着它的脖子,睡的香沉。 也正因为他的脖子处的弱点被她死死搂着,这反而成了保护它,让这一群飞鱼,一时间,既伤不了江离声,也杀不了它。 山膏都不知道该骂她,还是该感谢她了。 卫轻蓝浑身是血找来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幅情形,山膏跟一群飞鱼打的狼狈不堪,飞鱼会吐水,山膏会喷火,水火是天敌,谁也伤不了谁,飞鱼的翅膀可以化作利剑,但这利剑到了江离声后背,刺穿不了她的皮肉,也同样,山膏不怕剑捅,同样长着一副刀剑不如的筋骨,所以,以至于,这一群上百只,竟然一时间奈何不了这俩人。 飞鱼似乎十分聪明,不曾放弃,不停地围攻山膏,想要找到它的弱点,哪怕找不到,也想要它力竭而亡。 卫轻蓝出现,带来了一股血风,山膏大喜,“卫轻蓝,快救我们!” 飞鱼也看到了卫轻蓝,齐刷刷转头,第一时间,盯准了他,同时一双双鱼眼里,露出些许惊惧,它们最是敏锐,从他的身上,闻到了同类的血腥味。 卫轻蓝御剑而来,轻飘飘落地,手里随意地握着先天剑,眉眼清淡,嗓音更是轻淡,“念在你们没伤她的份上,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收了你们。” 在他的身上,有很多飞鱼的血,将他一身绯衣,染得颜色极深。显然,他不久前经历了一场恶战,而就冲他身上的这些血腥气,怕是也要杀了数百只它们的同类。 这个人,是真的有本事杀了它们。 飞鱼们不甘心,一双双鱼眼透出挣扎。 卫轻蓝见它们不退,挥剑出手,凌厉的剑峰,带着荡平一切的力量,先天剑的峰芒锐不可挡,寒光笼罩这一片上空,似乎下一刻,剑过之处,片瓦无存。 飞鱼惊恐,顷刻间四散轰逃。 卫轻蓝并未追,收了剑,身子轻微地晃了晃,看向山膏,准确地说,看向它背上的江离声,那人睡的昏沉,后背衣裳早已烂成一片,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漂亮的蝴蝶骨。 卫轻蓝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件衣袍,挥手飞去,盖在了她后背上,遮住了一片春光。 山膏不等卫轻蓝问,便用爪子将江离声的手死死扒拉开,将她甩到地上,犹不客气地又踩了她一脚,才气愤不已地巴巴告状,“这个死女人,她竟然睡了,她竟然睡了!太可恶了。” 卫轻蓝以为江离声昏迷了,没想到是睡了,蹙眉问:“怎么回事儿?” 山膏气极了,“要不你做我主人吧?这个死女人,我不想要她了。” 卫轻蓝看着它。 山膏巴巴交待经过,将他们俩如何被这些东西包围,如何僵持,江离声如何嘟囔着说他对安如许和祝文茵不同,如何为了安如许扔下她,她眼看无望,破罐子破摔,睡死过去,跟他说了一遍,说完后,没发现卫轻蓝的脸已经黑了,它自己委屈极了,“这女人,她连死都不怕,竟然就自动睡,我不想跟着她了。” 卫轻蓝黑着脸,走到江离声面前,伸手一把将她从地上薅起来,冷着声音说:“醒醒,再不醒,我将你扔去回水里喂飞鱼,反正他们是真的想吃了你。” 江离声没动静,依旧睡的香沉。 卫轻蓝伸手毫不客气地捂住了她口鼻,让她不能呼吸。 江离声终于被憋醒,喘不上气的她,憋了好一会儿,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卫、唔唔……师兄?” 卫轻蓝松开手,冷眼看着她,“醒了?难为你没睡昏了头,还能认出我。” 江离声迷茫地看着他,又四下看看,“安师兄呢?” “没有。” “什么没有?”江离声不明白。 “是幻术,那些飞鱼,擅于制造幻术。我们听到的声音,不是真的安如许。”卫轻蓝见她站稳,松开她的胳膊。 “不对啊,我听的真真的。”江离声不相信,脑子清醒了几分,自动运转起来,“它们制造幻术,能这么逼真吗?再说,我、你、祝师姐,都听到是安师兄的喊声了。难道它们制造幻术,只制造同一个人?能知道我们三个都对安师兄比较紧张关心?” 卫轻蓝听到她后几个字,稍霁的脸色又难看了,平静地问:“你跟山膏说,我对安如许不同?” “对啊。”江离声闻言大脑又拐歪了道,歪着头看着卫轻蓝,“同是出身昆仑,祝师姐遇险和安师兄遇险,你的态度大不相同,你对安师兄……啊……” 卫轻蓝没等她说完,忽然伸手拎起她,御剑就走。 江离声“啊啊啊”几声,站在他的剑上,剑行的很快,疾行带起的风刮的她脸疼,随着风吹来,卫轻蓝衣袍鼓起,血腥味扑鼻,江离声这才惊叫,“卫师兄,你又受伤了?” 受伤的人,不要命了吗?还御剑这么快? 不等她问,来到一处奔流的河边,卫轻蓝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扔进了回水里。 “噗通”一声,江离声啊啊啊尖叫着,掉进了水里,栽了个水花四溅。 山膏随后追来,惊呆了,看着江离声在水里扑腾,两只爪子,一个脑袋,冒着水花,它赶紧窜了下去,将她一口叼起。 刚将人叼起来,忽然想起这女人实在可恶,的确应该让她洗洗脑子,睡什么睡,那么危险,她竟然睡的那么香,若不是她睡,那些飞鱼,压根不会攻击他们。 太气人了! 于是,它又松嘴,将她扔回了水里。 月票,么么 第九十一章 洗洗脑子 江离声好不容易喘口气,刚要感动山膏救主,不妨被它又给扔回水里。 她气的骂人,“狗东西,你要死啊啊啊啊啊。” 她即便通水性,但因为被扔下水的太突然,没防备,而且这回水湍急,狠狠地喝了两口水,冰凉的水下肚,一瞬间让她困意尽失。 她气的从水里爬起来,一把拽住山膏,双手扒着它,爬上它的背,然后双脚死死地将它往水里踩,边踩边吐了嘴里的水对它恼怒地骂,“你个狗东西,你是想弑主?” 山膏翻白眼,“是想让你洗洗脑子,我觉得你有病。” “你才有病。”江离声如今算是明白了,“那种情况下,你不让我睡,你说,能有什么办法?” 山膏气的不行,“你若是不睡,那些飞鱼也不会攻击我们。你倒是睡的香?你不知道你睡了后,那些东西就一瞬间蜂拥涌过来杀我们了吗?” 江离声还真不知道,她早已睡死过去了,她愕然一瞬,“我一个没灵力的,它们非要等我睡了做什么?要杀早杀啊。” “我哪里知道?反正就在你闭上眼睛睡着后,那些死鱼眼就开始攻击我了。”山膏被她踩的大口喝了几口水,在水里“扑腾”,“若是不信,你问卫轻蓝,直到他来了,出剑,才将那些东西给吓跑的。” 江离声转头看卫轻蓝。 只见卫轻蓝面无表情地站在回水岸边,看着她和山膏在水里闹腾,一句话也不说。 江离声有气,又踹了山膏两脚,“我就睡怎么了?死就死,死了反正我师傅找他,也不找你。” “你师傅肯定不找我,因为你死了,我也得跟你一块死,他也找不着我啊。”山膏还是觉得她脑子不好使,这都想不到,就该好好洗洗。 江离声一噎,又狠狠踩了它两脚,犹不解气,气冲冲地爬上了岸边,对着站在岸边的卫轻蓝用力一拽,将他拽下了水。 卫轻蓝没反抗,顺从地被她拽下了水,随着他入水,霎时,水面上转眼就被他染红了。 江离声手一哆嗦,松开他,惊恐,“怎么这么多血?” 卫轻蓝瞥了她一眼,面色平静,“安师兄的师傅,顾承舟顾师叔,曾经在秘境里,救过我一次。听到安师兄凄惨的声音,我也以为情况紧急,但刚御剑走出不远,我便察觉出不对了,想回头找你,发现被飞鱼包围了。我杀了数百只飞鱼,才破了它们设屏障,又因为急于找你,没来得及疗伤。” 江离声惭愧,原来他着急安师兄,是因为安师兄的师傅啊,她还以为…… 她心虚,为自己的龌龊想法羞愧,是她自己心思不纯,瞎想他与安师兄,她抖着手拽他,“卫、卫师兄,是我错了,都怪我凡间的画本子看多了,脑子受了荼毒,心里脏污,犯了糊涂,你让我用冷水洗洗脑子是对的,我不该拽你下来,快,我们上去。” 卫轻蓝站着不动,“不上去。” 江离声白着脸,抖着手,拽也不敢硬拽,谁知道他流了这么多血,伤口会有多重,她快哭了,“我真的错了,你快跟我上去,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对你胡说八道胡思乱想了,但也不怪我多想嘛,祝师姐和安师兄都是昆仑弟子,你却厚此薄彼……” “若论厚此薄彼,我对你这个出身清虚的人,岂不更是?”卫轻蓝冷笑,“论没良心,这天下你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是是是,是我没良心,虽然听到安师兄出事儿,我也着急,但你可以带上我一起嘛,你偏偏扔下我……”江离声狡辩,“我就一时想差了……” 她扯卫轻蓝袖子,这一刻,又恢复了刚到昆仑时的乖巧爱惭愧,白白净净的小脸,满是犯了错后认识到错误的愧疚,“卫师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水也太冷了,你还受了重伤,我们快上去吧?” 卫轻蓝不为所动,冷眼看着她,“我就不该担心你,你知道我杀了多少飞鱼?” “多、多少?” “六百二十只。” 江离声倒吸了一口气,“这、这么多啊。” 围攻她和山膏的飞鱼,她在那半个时辰的僵持里仔细数了,好像也就五百只,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杀了那么多的。 “我当时生怕因我一时大意,让你出事。”卫轻蓝眉眼冷澈,“但你呢?” “我、我错了,我也担心你的,但我这不是废物嘛。”江离声这一刻打从心里是真的愧疚了,“卫师兄,咱们先上去再说好不好?这水里太冷了,你伤的又太重……” “死不了,你好好醒醒脑子。” “那你先上去,我泡着,我一定好好醒醒脑子。”江离声保证,“真的,你上去,我不上去。” 卫轻蓝似乎满意了,慢慢转身,忽然又想起什么,将他掉落的衣裳捞起来,劈头盖脸砸在了她脑袋上。 江离声眼前一黑,一片绯红色,她伸手悄悄拿开,便见卫轻蓝已上了岸。她抱着衣裳站在水里,还是不太懂地问:“你给我衣裳做什么?” 卫轻蓝没回答。 山膏骂,“你笨啊,你后背的衣裳都烂了,破了一大片,都露肉了,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傻不傻啊你?” 江离声伸手摸了摸,一片光滑,脸顿时红了,她刚醒来,还不明白什么状况,哪里感觉到后背衣裳破了? 她连忙将手里的衣裳裹在身上,但这回水太冷了,冻的她直打哆嗦,眼看山膏骂完她要上岸,她伸手一把薅住它,“不许走,陪我在这里待着。” 山膏气的又想骂娘了,“你犯了错,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离声不讲理,“我不管,我是你主人,反正你得陪我。” 山膏气的用爪子拍她。 江离声死死抱住它,“要冻死咱们俩一块冻死,反正你不准上去。” 卫轻蓝这时开口了,他盘膝坐在岸边,扔了一块玉牌过来,吩咐,“山膏,拿着这块玉牌,去五里外,打开禁止,将祝师姐带来。” 山膏立即得意地看着江离声。 江离声只能讪讪放开它。 山膏立即叼了玉牌,跳出回水,去了。 第九十二章 舍得 祝文茵御剑慢,反而误打误撞,先一步与卫轻蓝汇和了。 彼时,卫轻蓝已杀尽了六百只飞鱼,见只祝文茵一人,问明山膏驮着江离声先她一步顺着他早先离开的方向追去了,他脸色顿时变了,急急给祝文茵设了一个防护禁制,便匆匆去找江离声了。 祝文茵待在卫轻蓝设的防护禁制里,心情格外的不平静,她周围,四下都是飞鱼的尸体,大多都是一剑毙命,但这些飞鱼的伤,若是观察久了,便能发现,每一条飞鱼,有的伤在头部,有的伤在腹部,有的伤在眼睛上,但那么大的翅膀,却没有一只是损伤的,每一对翅膀,都完好无损。 也就是说,卫轻蓝杀这些东西时,特意避开了它们的翅膀部分。 为什么? 因为江离声要用完整的翅膀炼器? 她不想这么猜测,但偏偏脑子里就这只这么一个想法。 她心里觉得荒唐,若是任谁看到如今的卫轻蓝与江离声,怕是都要说一句荒唐。堂堂的昆仑少年天才,十八岁的金丹后期,差一步,就能金丹大圆满,步入元婴,以他这个修炼速度,百岁便到大成境界,也是说不准的。 千百年来,更甚至上万年来,有几个人能做到百岁便到集大成境界?没有。 哪怕是昆仑的秦宗主,清虚的玉宗主,太乙的裴宗主,都没能做到,虽然,他们已是仙门数一数二的天才。 但卫轻蓝,万年难遇。 太乙的叶星辞,也被称为天才,虽然修为与他如今相差无几,但年长了他两岁,差一点儿,也是差。 若是让人知道,昆仑的卫轻蓝,对清虚的江离声,起了心思,怕是整个修仙界,都要震动。 山膏晃晃悠悠走来,便看到一个光圈里,祝文茵有些魂不守舍,脸白的跟鬼一样,它翻白眼,“你这女人,怎么这副样子,看起来好没出息,不会被这些死鱼眼要给吓死了吧?” 祝文茵惊醒,看着山膏,开口问:“江离声呢?” “在回水里受罚呢。”山膏叼着玉牌晃了晃,光圈消失,卫轻蓝设的禁制霎时解开。 祝文茵愣了下,“受罚?谁罚她?” “卫轻蓝,她惹恼了人,被扔在回水里泡着呢,这会儿估计快冻死了。”山膏有些幸灾乐祸。 祝文茵有些怀疑,“卫师兄竟然舍得罚她?” 山膏晃晃脑袋,也怀疑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舍得?她做错了事儿,当然要挨罚了。” 祝文茵看着山膏。 山膏一脸的理所当然,“她就是做错了事儿,连道歉都不管用,不信你去看。” 祝文茵从地上起身,压下心里的疑惑,“先将这些飞鱼的尸体收了再走。” 山膏点头。 祝文茵将所有的飞鱼尸体都收进了储物戒,与山膏一起,来到回水岸边。 果然老远就见卫轻蓝盘膝坐在岸边,江离声裹着衣裳白着脸哆嗦着泡在回水里,回水湍急,但好在靠近岸边的地方有几块石头从水中凸起,她就站在石头边上,那里的水流小些,水也不太深,到她肩膀,能勉强让她扶着石头站稳。 祝文茵可以清楚地看到江离声冻的青白的小脸,与她身上裹着的绯红的衣袍,形成鲜明的对比,更衬得她脸被冻得白惨惨的。 果然如山膏所说,是泡在冷水里受罚。 但卫师弟罚她? 祝文茵迷惑了,收了剑,看向卫轻蓝,见他闭目调息,周身灵力波动的厉害,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她不敢打扰,往岸边走了几步,又去看江离声。 江离声只觉得冻死了,不明白这回水怎么会这么冷这么冰,山上草木葱郁,明明这是夏季啊。见山膏来到,立即对它要求,“狗东西,快下来,给我暖暖,我要冻死了。” 山膏站在岸边,坚决不再下水,“不要,冻死你活该。” “我被冻死了,对你也没好处,别忘了,咱们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江离声怒。 山膏哼哼,“反正你又冻不死。” 江离声哽住,冻的牙齿都打哆嗦了,“真会冻死的。” 山膏才不上她的当,被飞鱼攻击,她的皮都跟它一样厚,怎么可能冻死?它撇开头,卧下,用屁股对着她,闭上眼睛,打算睡一觉。 江离声气的骂,“狗东西,有本事你睡,你等着,等我上岸,要你好看。” 山膏才不怕她。 江离声拿它没办法,只能继续白着脸哆嗦地泡在水里,储物戒里的法宝倒是能拿出来作为防护,但自己做错了事儿,还要在卫轻蓝面前投机取巧,指不定他就不原谅她了。 她扁扁嘴,继续忍着。 祝文茵见江离声没向她求救,大约也是知道向她求救没用,她也帮不了她,更不可能下水去陪着她。她在岸边站了一会儿,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盘膝而坐,也运转灵力调息伤势。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江离声实在受不住了,她冻的浑身发抖,牙齿打颤,骨头都快冻没知觉了,觉得再继续泡下去,她要成僵尸了。她张嘴想跟卫轻蓝求饶,问问原谅她了吗?能上去了吧?但刚要张嘴,忽然有什么东西在水下用尖利的牙齿咬住了她脚腕,她“啊”地尖叫一声,想踹开,但冻的太久了,反抗不灵敏,整个人被拖去了水里。 卫轻蓝瞬间睁开了眼睛,飞身而起,没入了回水,只见回水下,密密麻麻的飞鱼,包围着江离声,形成一个漩涡,其中一只大头鱼,咬住了江离声脚腕,往水底下拖,其它鱼给它做掩护。 他挥剑,灵力荡出一股飓风,所过之处,大片的飞鱼被他打散,他动作奇快,分水去捞江离声,拽住了她的手腕,但因为飞鱼数量太多,有的鱼甚至不怕死地过来咬住他的剑,让他再挥不出第二剑,以至于短暂一瞬,他只能随着江离声,被拖入水底更深的黑洞。 祝文茵也惊醒,跳入了水里,被水下密密麻麻的景象惊住,入目全是鱼,已看不到江离声和卫轻蓝的影子,她脸色顿时变了。 山膏也入了水,一双大眼珠子也露出了惊恐,“娘的,怎么怎么多……我们完蛋了。” 月票,么么 第九十三章 祭坛 江离声也觉得完蛋了。 她十分后悔,泡什么啊泡,醒什么脑子啊,卫师兄是被她气的忘了这飞鱼本身就该是长在这回水里的吗?水里肯定是它们的老巢啊。 她在人家的老巢里待了半个时辰,也难为这些鱼等着她手脚变僵了后才动手。 咬着她脚腕的这条鱼尤其是体型很大,力气也很大,她手脚被冻的又僵又麻,根本蹬不开,眼看着被它往水底下拖,她连掏储物戒里的法宝都做不到。 正后悔不已时,水里被剑气搅起了飓风,卫轻蓝破开密密麻麻包围着她的鱼头,攥住了她的手腕。 冻的麻木的手腕霎时一暖,江离声后悔的情绪顿时尽消。 在水里说不出话来,她只能用眼神看着卫轻蓝,就在觉得他大杀四方时,没想到,他的剑被无数鱼前仆后继地咬住,再没能挥出第二剑,她又惊恐地睁大眼睛。 不过片刻,黑暗袭来,她挣了挣手腕,卫轻蓝死死攥住,她没能挣开,只能任由这条大头鱼将他们一起拖入了底下的黑洞。 在进入黑洞的一瞬间,卫轻蓝感觉到了底下黑洞对他的排斥挤压和撕裂,与从大騩山掉到放皋山时一样。他咬牙攥紧江离声的手腕,将周身所有灵力都用于腕骨,黑洞里的压制无法将他踢出去,只能让他跟着江离声一起被拖入了黑洞。 黑洞里无水,有风,那条大头鱼终于松开了嘴,江离声感觉到了她在下坠。 没了冷水,她的身体很快就回暖了几分,开口喊,“卫师兄?” “我在。”卫轻蓝张嘴,压制不住血气上涌,吐了一口血。 江离声闻到风中飘散的血腥味,伸手去捞他,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很容易就捞到了卫轻蓝的脖颈,她顺势伸手搂住,卫轻蓝身子一僵,不过一瞬,收了剑,将她拢在了怀里。 江离声感觉到了踏实,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她已没那么怕了,伸手摸索着掏出储物戒里的嘉果,往他嘴里塞。 卫轻蓝没说什么,感觉到她指尖在他脸上摸,摸了片刻,找到了他的嘴,很快就硬塞进来一枚果子,果子不大,味道熟悉,他没说什么,囫囵地吞下,想着他一共送她六枚果子,却短短时日,就被他吃回了四枚。 江离声等他吃完,又塞过来一颗,最后的一颗。 卫轻蓝躲开,“不用了。” 江离声硬塞给他,“你本就伤势没好,如今又跟着我掉进了这里,不知道后面等着我们的是什么,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儿,否则我一个人,应付不来的。” 卫轻蓝只能又张嘴吃下。 江离声见他不再抗拒,松了一口气,“这个嘉果的确很好吃啊,等你下回再去不周神域,多采点儿。” “嗯。”卫轻蓝压下嘴里的血腥味,“再去带你一起。” 江离声咋舌,“别了吧?那可是不周神域,我去了不会被撕成碎片吧?” “不一定。”卫轻蓝又一次感受到这里的飓风不伤她,却只伤他,这不该是单纯的她灵力全失,或者筑基以下不被排斥的原因。 江离声嘟囔,“你可真看得起我。” 不周神域,上古神迹遗址,多少人进去,灰飞烟灭,她是有多想不开,跟他去。还是算了吧? 这回没下坠多久,似乎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便急速下坠。 有了上次经验,江离声死死抱着卫轻蓝的脖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活没让他垫在她身下,“砰”地一声,两人坠地,卫轻蓝砸在了她身上。 江离声被砸的头晕眼花,差点儿断气。 卫轻蓝恼怒地从她身上起来,“你……” 刚一开口,便又“喷”了一口血,身子晃了晃。 江离声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眼前冒金星,见他吐血,她忍着浑身疼,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扶住他,一脸紧张,“卫师兄,你、你……” 卫轻蓝扭头看着她,见她虽然脸色发白,但模样完好,而且还能开口这么顺畅的说话,忽然泄了气,“我没事儿。” “还说没事儿,你都吐血了!”江离声不觉得他没事儿,毕竟他身上好好的衣裳,好像又被无数风刀子割破了,露出皮肤的地方,可以看到深可见骨。 卫轻蓝没管自己,伸手按在她眉心处,凝神细探,见她灵府里依旧是一片焦土,他撤回手,灵力全失的人,却这么禁砸禁摔,普天之下,怕也就她一人。 “怎么了?”江离声紧张地问。 卫轻蓝评价,“就凭你这份本事,哪怕去了不周神域,怕也能安全出来。” 江离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也觉得自己此时完好无损好过分,“大约从小到大,感谢我师傅对我用了好药无数,才让我很多时候都刀剑不入?” 卫轻蓝点头,看向四周,眉头拧起。 江离声也顺着他视线看向四周,只见他们似乎落在了一个看起来像祭坛的地方,地方很大,很空旷,足以容纳数百人,四面是石壁,石壁上刻着八卦图,而他们站的地方正是祭坛的中央,脚下的地面上画着古老的图腾祭文。 墙面上落了灰,地面上好像也有一层灰。 江离声用脚搓了搓,露出图腾祭纹清晰的纹理。 除了他们二人,这里一个人也没有,那条咬她脚腕的大头鱼也不知哪里去了。 她直觉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伸手扯卫轻蓝衣袖,“卫师兄,我们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吧?你御剑带着我,咱们赶紧飞回去?” 卫轻蓝摇头,“这里对我压制的厉害,我的灵力一旦动用,便消得快。” 刚刚他用灵力去探她的灵府时,便发现了,虽然仅用了微薄的灵力,便察觉灵力在快速被四周的气流吸取。 江离声闻言抬头望向上方,只见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好像这里是一个无顶的,她攥着他衣袖的手不由抓紧,“我们如今到底是在回水底下,还是已出了回水?” 卫轻蓝估算着掉下来的时间,“应该还在回水下。” 第九十四章 恐怖 安静中,滴答滴答的声音,分外清晰。 江离声低头去看,睁大眼睛,“卫师兄,你在流血。” 卫轻蓝“嗯”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被割了无数细密口子的衣裳,鲜血从脚下汇聚,染红了地面的图腾。 江离声惊恐地将他拽走,“快,走走走,咱们先下去,万一你的血开启了什么不好的机关,我们俩就完蛋了。” 卫轻蓝任由她拽走,下了石阶,脚下因为走动,拖出了一片血迹。 江离声紧张地盯着地面,等了一会儿,没见这些血触发什么,松了一口气,从储物戒里掏出收藏的两株荀草,“快,赶紧吃,别再流血了。” 这么多血,哪怕穿着绯衣,整个人都成了血人一样,太可怕了。 卫轻蓝伸手接过,咬着荀草茎叶,一口口吃掉。 江离声不敢乱动,“你吃完后,赶紧打坐调息,等你好了,我们想法子出去。” 卫轻蓝点头。 两株荀草茎叶吃下后,果然快速见效,伤口结疤。 江离声见他总算不流血了,将自己身上的衣裳递给他,“你是不是没有衣裳穿了?这件还给你。” 卫轻蓝看着她,没接。 江离声连忙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一套新衣,“我自己有,用不着穿你的。” 早先在回水里泡着,如今不知什么时候,身上的衣裳已干透了,想必是掉下来时,被黑洞里的风给吹干了。 卫轻蓝伸手接过,想让她如上次一样背过身子,但想到她身上的衣裳还没换,后背衣裳破损,露出大片肌肤,他只能说:“你闭上眼睛。” 江离声:“……”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讲究! 她不满地扁扁嘴,闭上眼睛,催促他,“快些吧!不知道什么要紧吗?” 卫轻蓝不回答她,动作有些艰难地换掉了身上的衣裳,但不知是他五感过于灵敏,还是江离声还给他的衣裳在她的身上披久了,沾染了她的气味,幽幽馨香,不浓烈,但却让他不能忍受。 他只能又伸手解了身上的衣裳,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套新的,往身上重新套。 “怎么这么慢啊?”江离声听着他细细碎碎的动作,似乎不停倒腾衣裳,她有些忍不住,“你是不是因为伤势换起来不方便?用不用我帮你?真不知道你讲究个什么劲儿,浑身都是伤口,有什么好看的,竟然还怕我看……” “你闭嘴。”卫轻蓝哪怕换了衣裳,仍旧不能稳下心神,鼻息间似乎还是她身上的味道。 江离声不明白他恼什么,只能小声嘟囔,“阴晴不定。” 卫轻蓝不理她。 片刻后,他收拾妥当,拿出毯子,盘膝而坐,才开口:“好了。” 江离声睁开眼睛,想说什么,见他已闭眼打坐,她只能按下,扯了身上已经坏掉的衣裳,换一身干净的衣裳,“这昆仑的弟子服,实在是太不禁穿了,还有你身上的法衣,也是有品阶的吧?怎么也这么禁不住破?” 卫轻蓝调动灵力,发现哪怕他极力控制,但仍旧被快速吸走,让他连疗伤也做不到,这个地方,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祭坛,但实则却有阵法运转,肉眼看不见,但却有无形的吸力,在吸食他的灵力。 他只能放弃,睁开眼睛,“这里也是阵法。” “啊?”江离声惊讶,“这里也是阵法吗?” “只要我动用灵力,哪怕是自行疗伤,也被吸取。”卫轻蓝站起身,收了毯子,“你不觉得是阵法吗?” 江离声眨眨眼睛,她还没好好研究,就是觉得这个地方让人很不舒服,瘆得慌。 “只能靠你了。”卫轻蓝看着她。 江离声苦下脸,挠头,“我也没学好阵法啊。” 卫轻蓝抿唇,“我们必须尽快出去,这里不能久待,否则你我怕是会被困住。”,他挥手,地上的灰尘散开,露出祭坛上或站或立或卧的白骨,每个人的死相看起来都十分痛苦。 江离声睁大眼睛,整个人都被吓住了,“怎、怎么这么多……” 刚刚她还觉得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两个,没想到转眼,就看到这么多白骨。 “是这阵法的障眼法。”卫轻蓝压制着因为动手又被吸取的灵力,“若我猜测不错,这里面的白骨,有十几元婴,几十金丹,筑基怕是有上百。” 江离声:“……” 她惊恐,“那我们俩完蛋了!” 卫轻蓝不说话。 江离声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祭坛做成的阵法,她无从下手,不知破解之法,整个人都心慌的不行,又伸出爪子攥紧他衣袖,“卫师兄,我们俩不会一起死在这里吧?” 卫轻蓝回答不了她,毕竟这样的阵法,他也不曾遇到过,能吸取修行之人灵力的阵法,肯定是邪阵无疑了。他又想起,曾经在需水底的阵法,不知何人所设,为了捕杀鯩鱼,但那个阵法好破,那时他只需用他手中的剑,先天剑可催山海,便能将之毁了。但如今他一旦催动灵力,便快速被阵法吸取,让他几乎提不起剑。 江离声已经预料到他们俩可能也会变成这里的两具白骨了,不知道后来人再看到,会是什么恐怖的死相,她想到自己也会成为这里可怕的一员,猛地摇头,怕怕地说:“卫师兄,我不想死后看起来死相这么惨,若是真出不去,你先一剑把我杀了好了。” 她点点自己眉心,“就杀这里,这里是我的弱点,杀心脏不管用。” 卫轻蓝见她说的一本正经,连自己的弱点都告诉他了,没好气地甩开她,“少胡说八道,省省力气,去研究阵法,你想死,我还不想死。” 江离声自然也是不想死的,但这里这么阴森恐怖,她觉得好像有无数鬼魂在飘,只不过看不见罢了,她怕怕地又伸手扯了他衣袖,要求,“你跟我一起。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你也能跟我一起。” 卫轻蓝不反对,任由她扯了袖子,与她一起。 江离声小心地扯着卫轻蓝走走转转,祭坛下空旷的很,没有一个白骨,地面的灰尘被卫轻蓝挥手扫散后,十分洁净,走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她只能又扯着卫轻蓝,回到祭坛上。 月票,么么 第九十五章 举例 祭坛上的白骨,无论怎么看,每一个死相都很痛苦惨烈。 卫轻蓝轻声说:“这些人,应该都是被吸干灵力而死。” 江离声闻言扯着他衣袖的手攥紧,向他靠近了几分,小心翼翼地说:“我如今灵力全无,若是真死掉,是不是就不是这个死法了?” 卫轻蓝忍了忍,那他是?毕竟他有灵力,他忍着气戳破她,“但你会饿死。” 江离声:“……” 这话说的,实在太有道理。 她一时没法反驳,望望上空,依旧黑漆漆的,看不到顶,若是真在水下,这里竟然没有水流下来,可见这个阵法的厉害,她又看向墙面,八卦图她倒是能看懂,再看向地面,古老的图腾纹,密密麻麻,她就不太看得懂了。 她扯着卫轻蓝蹲下身,盯着地面研究了一会儿,挠头,“这些东西,我看着,好像挺眼熟的。” 卫轻蓝闻言看着她,“既然眼熟,说明你一定见过,慢慢想。” 江离声脑子里这些年装的东西太多,阵法只是其一,而且她也没有十分用心地好好学,费力地想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她泄气,“我是不是笨蛋啊?” 卫轻蓝不想打击她,“你很聪明的。” “真的吗?” “嗯。” 江离声有些蔫蔫的,“那你举个例子。” 卫轻蓝绞尽脑汁,“就比如,在大騩山下,你躺在地上不起来,打滚,是知道那里突然会开启秘境入口?” 江离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若是早知道,打死我都不躺在那里滚,肯定你伸手拽我,我立马就起来了。” 毕竟,她也没有多想再次入秘境,若不是他说陈师兄等在大騩山,而且联络不上了,她都不想去。 卫轻蓝又想了半天,“那你指挥我的法宝跟人打的开心,不逃跑,是觉得你们一舟一人,能对付得了一个元婴和两个金丹?” 江离声直摇头,“我就是额头磕破了血,气的失去理智了。” 卫轻蓝叹气,“这样啊。” “是啊。我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吗?我这里……”她指指自己额头眉心,“这里是我的弱点。” 卫轻蓝伸手扒拉开她的手,“行了,慢慢想,我相信你。” 江离声“唔”了一声,又苦下脸,“但是我不相信自己啊。” 她一屁股坐下,点着地上的图腾纹理,“这像牛吧?这个,像羊吧?这个呢?像猪?那些东西……怎么看……都那么像凡间的生畜呢。” 卫轻蓝闻言细看,片刻后点头,“你好像没看错。” “上古时,祭祀,好像就是用这些牲畜,杀生祭神。”江离声嘟囔,“但这阵法,跟这些东西,有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要画这些?” 卫轻蓝听她提到上古杀生祭神,面色微变,沉声道:“上古时,是有一种阵法,叫诛神阵。但昆仑古籍记载,那页缺失了,不能窥得其貌。” 江离声吸了一口气,“卫师兄,你别吓我。上古时的阵法,哪能还留到现在啊?” 她说完,想起苦山大阵,存留了上万年,连带着山膏这个活物一起,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卫轻蓝看着她,“我们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 江离声有些没底,她想说她从来运气就很好,好事儿坏事儿,都能被她遇上。但她不敢说,怕说出口,真应验了,这阵若真是什么上古遗留的诛神阵,他们两个都得完。 她完也就罢了,但卫轻蓝能完吗?昆仑可是指着他承接重任呢。 她又盯着地面的图腾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惶恐,片刻后,一屁股坐下,小声问:“卫师兄,若是我们两个真出不去了,你师傅会找我师傅麻烦,还是我师傅会找你师傅麻烦?他们俩会不死不休吗?” 卫轻蓝无奈,“你的脑子里,怎么总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如今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江离声讪讪,“我出了事儿,算昆仑的责任。但你是被我连累的,算我的责任。我总觉得若我们俩真出不去了,我师傅跟你师傅,会扯不清。” 卫轻蓝不想搭理她了。 江离声小声嘟囔,“我师傅那人,有时候很不讲理的,虽然我的命跟你的命相比,特别不值钱,但在我师傅的眼里,可不是,他会觉得你跟我在一起,不但没保护好我,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你这个昆仑的少年天才,也不过尔尔。” 卫轻蓝气笑,“你再说一遍?” 江离声心思一定,沉默一瞬,忽然嘻嘻一笑,扯他的袖子,“卫师兄,我有一个法子,不知道能不能开启这个阵。若是万一能的话,你就自己走,别管我了。” 卫轻蓝挑眉,“把你自己留在这里?跟这些白骨做堆?你不怕了?” “大约我死了就不怕了。”江离声瑟缩了下,“我的法子不是什么好法子,但兴许真能管用。一旦开启,你自己走,凭你的本事,肯定是能走得了,但若是带上一个人,怕是就不行了。” 她叹了口气,“反正从小到大,我都是白吃宗门干饭的那个,不止白吃,还总是搞破坏,我的师伯师叔们当面都骂我废物毒瘤,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当面倒是没人敢骂我,但都躲着我,背后都期盼有一天我师傅将我逐出宗门,免得祸害他们。我也不知道我每天活着的意义在哪里,很多时候,我都是得过且过,自己开心就好,对于成大道,我自己都没信心。” 卫轻蓝皱眉。 江离声认真地说:“我跟你不能比,一个筑基两百年,筑基那日,我师傅都快被我的雷劫给劈糊了,但我却开心坏了,觉得能活两百年,都是师傅帮我赚的。金丹对我来说,遥遥无期,怕是这辈子都到不了。所以,活十八岁死和活两百岁再死,对于大道未成的人来说,都没什么意义,而你不同,有望百年集大成,千年历仙劫也不是做不到……” “行了,我谢谢你对我期望这么高,你还是闭嘴吧!”卫轻蓝没好气,“你放心,若只能活一个,我肯定扔下你走。” 第九十六章 摧毁 江离声不觉得自己是多有良心的人,但卫轻蓝救了她好几次,她觉得若是对他的话,她的良心可以从心里长出来。 一次长不出来,多几次,就长出来了。 比如困在这一方天地的如今,她已十之八九确定,这应该就是上古遗留的诛神阵无疑了。怪不得她觉得有些眼熟,因为她曾经见过那一页残页。 既是诛神阵,就要祭生灵,他们两个,总要死一个。他是被她连累的,怎么能让他生祭? 若他们两个,留在这里一个,那个人,合该是她,她是真的不想他陪着她死。 怎么这么倒霉啊! 她忍下心里的暴躁,再三确认,“卫师兄,我是认真的,若是到时候你硬拉着我走,就算咱们俩一起做鬼,我也会跟你翻脸的,我不会领你情的。你不要忘了你的责任,我可耽误不起你,也不想在死后被人人唾骂毁你前途。” 卫轻蓝心里憋气,“知道了,承重门重任,是我的责任,长生大道,没有人会成为我的阻拦。” 江离声心里一松,笑开,“就是嘛,我不能得成大道,还是希望有人能成的。你不止是昆仑的希望,也是这世间所有修行之人的希望。毕竟有多久无人历仙劫了?你若是成为第一个,后面的无数人,都能看到希望。” 卫轻蓝不接这话。 江离声用手指在地面的图腾处画圈,一圈两圈三圈,“你出去后,告诉我师傅……” 她想说什么,忽然又顿住,“算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忽然,她戳破自己的手指,鲜血如注,流到了图腾上,地面上,卫轻蓝早先滴落的鲜血已经干枯,一直没见发生什么变化,而她的鲜血则不同,顺着图腾刻画的纹理,流过之处,金光大盛。 卫轻蓝一惊,伸手扣住了江离声的手,想阻止她。 江离声不看他,“卫师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血,可破万阵,我从小就怕流血,因为曾经毁了清虚的护山大阵,我师傅将这件事儿给瞒下了。但修行之人,哪能不流血呢?所以,我师傅给我淘弄无数丹药,让我塑体,把我的身体塑的比体修还要坚固数倍,只要我不伤自己,几乎刀剑不入。唯有一个弱点,便是我的额头,所以,在那个死老头攻击飞舟,磕破我的头,让我流了一地血时,我才被气死了。” 她挣开卫轻蓝的手,声音冷静,“拿着你的剑,现在就走,不用管我。” 卫轻蓝僵在原地,没动。 江离声催促他,“快啊,忘了你刚刚怎么说的了?” 卫轻蓝依旧不动。 江离声急了,讽笑,“卫师兄,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喜欢到舍不得走?”,她语调不屑,“喜欢是个什么东西?能当饭吃吗?大道千万年,七情六欲不过调剂,你在昆仑自小所学的清规戒律都喂狗了吗?若我是你,我现在就走,我一个最多活两百年的人,跟你这个有希望历仙劫的人比,区区喜欢,弹指云烟,只要脑子不是有病,都该知道怎么选?别让人说,昆仑的卫轻蓝,喜欢清虚的废物江离声,为了她,不惜放弃性命前途大道责任。脑子被狗吃了,自毁前程,愚蠢至极。” 卫轻蓝腾地站起身,“谁喜欢你了?” “那你赶紧走。”江离声周身被金光笼罩,她这时才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涌向她的吸力,要将她往祭坛的生死门处吸,但她仍旧死死地把自己钉在原地,不看他,声音轻飘飘的,“我见你第一眼,就想躲你远远的,不,没见你时,我师傅就再三警告我,去了昆仑,谁都可以祸害,但一定要躲你远远的,我一口就答应了。后来没能躲你远远的,也是因为谁让你总救我呢,我还不尽你的救命之恩,心下总觉得不踏实,如今可好,你离开后,我们就一笔勾销了。我这个人虽然时常犯浑,但最怕欠你……” 卫轻蓝忽然御剑就走,被他压制着的灵力喷薄而出,所有吸力,都被江离声吸引,而他轻而易举便飞身而起。 江离声察觉到他离开,抬头,便见一袭绯衣,从她头顶方向消失,她心想,其实是不对的,她最想说的是,初见第一面,他与她错身而过,她很想扔了手里的零食,伸手拉住他,跟他乖乖巧巧地见礼,请他带她进昆仑,但当时她没敢。 她是修行之人,但学不会辟谷,也没有觉得七情六欲该摒弃。师伯师叔们骂她废物一个,不务正业,不止如此,竟然骨子里还离经叛道,不守清规戒律,当该逐出宗门,免得有朝一日闯下更大的祸,她师傅头疼极了,捂着额头,顶着压力跟师伯师叔们说:“若是你们赶我徒弟走,我只这么一个徒弟,也一起走算了。” 过往种种,轻若云烟,但又沉重万分。 江离声想哭,但又觉得没什么可哭的,就她这么个废物样儿,只要出来闯秘境,没有今日,也有明日,下场都不会怎么好。 这么一想,她又释然了。不知道变成鬼,能从这里出去去鬼界吗?到了鬼界,鬼王收她这样的废物不? 更大的吸力笼罩她,她再也控制不住,被卷入生死门。 她感受到了灵府内似有万蚁啃噬的疼痛,似乎又有千万根线,在一寸寸抽离撕扯她的灵魂,灵府里因为苦山大阵传承失败而造成的千里焦土承受不住这样的拉扯,开始寸寸龟裂。 江离声头脑晕眩,这时竟然还有心思乱七八糟地想着,不知卫师兄此时出去了没有?在千年后,他历仙劫,生死一瞬时,还能不能记起她,曾经,有一个姑娘,想离他远,又想对他靠近。 她大言不惭地答应以后给他炼避劫丹,炼法宝,助他渡每一个雷劫,大道得成,不管是异想天开,还是都能实现,都没机会做到了。 其实她还想跟他多待一会儿,但他身有重伤,这里对他极其压制,两株荀草也只是让他肌肤表面不再流血而已,但其实内里怕是已成棉絮,一扯就碎,这样的地方,他不能久待,待久了,他们两个,谁都出不去。 所以,她几乎在一瞬间,就做了这个决定,他离开,她留下。 灵府内,忽然卷起飓风,飓风很快便化为刀剑,千刀万仞,似要将整个已成焦土龟裂的灵府搅碎摧毁。 江离声喷出一大口血,紧接着,一口,又一口,停不下来。 整个祭坛因鲜血浸染,光芒更甚,祭坛在肉眼可见地缩小,似乎要化为囚笼,囚住江离声,连带着,地上堆积的各种死相的白骨一起,一点点的,化成灰。 江离声觉得她应该留不下一具死相惨烈的骸骨,因为照这个态势,她会跟这个阵一起,被摧毁,灰飞烟灭。 去什么地府啊,见什么鬼王啊,异想天开了,根本没机会。 月票,么么 第九十七章 为什么 就在她神志已近迷糊时,忽然,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 这只手很熟悉,气息也很熟悉,像昆仑山的积雪,清冽洁净。 江离声心下骇然,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倏地顿停,想着为什么?卫轻蓝为什么回头?她敢肯定,他不是自己走不掉。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他苍白的脸,紧抿的薄唇,菱角分明又清隽如画。此时,他眉峰是前所未见的冷冽,就如他整个人的气息,如昆仑山上的雪,透着寒冰气。 她张了张嘴,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昆仑新弟子服,早已染成血色,“卫、师兄,你……” 她想质问他,你回来做什么?要救她?疯了吗?但张嘴便是压制不住的血,让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卫轻蓝不看她,声音清冷,一字一句,不带半丝情绪,“每一个昆仑弟子,都是我的责任。昆仑门规,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徒,无论凡间百姓,还是修行之人,都没有见死不救。” “这都什么时候了,讲什么门规……” “但凡昆仑弟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讲门规。玉师叔将你送到昆仑受教,你此回闯秘境,代表昆仑,便是昆仑弟子。”卫轻蓝手中的先天剑斩碎卷来的风刃,“我昆仑,除魔卫道,护一方百姓,万年来,为凡间百姓除妖邪,身死者不知凡几,更遑论你。” 江离声想说不是,不对,祝文茵也是昆仑弟子,但她就做不到舍己为人,很多弟子,都做不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修行之人,为了大道,可以牺牲所有。也许,昆仑人人可为凡间百姓牺牲这话没错,但绝对不包括卫轻蓝,绝对不会有人告诉他,让他去牺牲自己救别人。因为他要走的大道,与别人不同,他若大道得成,对于昆仑和整个世间,都意义非凡。 “咔”地一声,祭坛被卫轻蓝一剑斩出裂纹,祭坛中心的生死门,吸力骤停,无数存储的灵力从中奔涌而出,排山倒海,涌向了江离声和卫轻蓝,“砰”地一声,二人从半空中砸到了祭台下。 江离声感觉自己的灵府一瞬间似乎被劈开了两半,疼的她短暂地丧失了神智,不过片刻,她便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费力地扭头去看卫轻蓝。 卫轻蓝脸色惨白,倒在地上,但手一直没松开,握着她的腰,被她压在身下,大口大口吐血的人换成了他。 江离声想动手打他,“你说的什么一堆狗屁大道理,我觉得一个都不对,你是卫轻蓝,昆仑的卫轻蓝,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命有多贵重?这么糟蹋,是真的脑子被狗吃了吧?” 卫轻蓝此时五脏六腑皆疼,那一剑斩下,他整个人已是强弩之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离声气的眼睛发红,“如今怎么办?我们两个,真要死在一起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跟卫轻蓝死在一起,就是把她从小到大的运气加起来,也没敢想过。 卫轻蓝倒是淡然,吐着血,看着她,“死就死了。” “若是你师傅在这里,一定觉得,白养你了。还不如我师傅养我,好歹从来不觉得我是他的希望。” 卫轻蓝不说话。 江离声没力气起来,索性趴在他身上,伸手去擦他嘴角的血,语气低下来,“卫师兄,你是真喜欢我的,是不是?” “不是。” 江离声见他否认,看着他的眼睛,“行,你说不是就不是,我倒是想喜欢你,但可喜欢不起。” 卫轻蓝似没力气接这话。 江离声用指尖擦掉他嘴角的血,感受到磅礴又驳杂的灵力淹没他们两人,“我觉得我们真要完了,这祭坛,不知道吸了多少人的灵力,如今都发怒了似的强行灌给我们,我们不会被阵法的千刀万仞搅碎成灰,也会被这么多灵力爆体而亡的吧?” 卫轻蓝“嗯”了一声,他也感觉到无数驳杂的灵力,汹涌地进入他灵府,但是他无可奈何。 江离声倒是要好受些,她的灵府本来是千里焦土,如今更是被飓风搅的混沌一片,疼到极致,似乎都不觉得疼了,汹涌的灵力涌进来,畅通无阻,好像被吸收了,又好像消散了。 她没什么心情感受灵府内的变化,只看着卫轻蓝,这时候再问他后不后悔回来,好像没什么必要,她想起自己早先心里其实有很多的话想对他说,好想多跟他待一会儿,如今都满足了,但她并不觉得开心。 她郁郁地趴在他身上,“卫师兄,你这么无所谓生死,是为什么啊?我也认真地学了昆仑的三千门规,但没有哪一条,让昆仑弟子,舍己为人。” 卫轻蓝不答。 江离声不知道他是答不出来,还是纯粹已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她盯着他说:“你闯不周神域时,有没有想过自己回不来?那时你还不认识我,我倒是有些相信,你说的不是了。” 不是喜欢她,就是喜欢磨炼自己?大道若成,便该有这份不畏死的磨砺? 江离声没有成什么大道的心,哪怕死门之前,她也不能理解这时的卫轻蓝,觉得他十分难懂。 卫轻蓝忽然伸手盖住她的眼睛,声音沙哑,“从进入这里,直到现在,你的心里就没想过活吗?” “想过啊。”江离声眼前一黑,“能活着,谁想死啊。” “但是你口口声声,都是出去无望。”卫轻蓝提醒她,“江离声,你没有信念,没有自己的道,连死似乎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惧怕,又是为什么?” 江离声被问住。 卫轻蓝继续盖着她的眼睛,“清虚的玉师叔,擅剑阵双修,人人皆知,但鲜少有人知道,他也擅卜算,昆仑的戚师叔祖与他有过节,也是因为,戚师叔祖修行卜算之术一生,却有一次,输给了玉师叔,自此落下了心结,修行再难寸进。当年他修行顿悟有感,不远万里,到人间的燕北之境,蓟州之地,抱回你,收为唯一的亲传弟子。当真是顿悟有感,还是他的卜算之术?这么多年,他不曾放弃你,又是为什么?” 江离声张了张嘴,憋了一会儿,小声回答她:“是因为他算错了,自己都说,眼瞎了。” 卫轻蓝哑然失笑,“不是的,江离声,相信我,玉师叔不会算错,如今在你,你想让我们俩活,我们就能活,你若心里只想着死,那我们就真完了。” 第九十八章 画阵 江离声震惊。 她师傅都没有这么相信他,卫轻蓝对她哪儿来的信心? 她久久无言,“卫师兄,你是因为相信我师傅的卜算?还是因为相信我?我师傅那个人,别看别人都推崇他,但其实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很不着调的,否则也不会只收我这么一个徒弟了。就连昆仑的秦宗主,除了有你这个亲传弟子外,还有云端师兄一个记名弟子呢,但我师傅没有,他就是懒,他的卜算跟闹着玩似的,我修行哪门功法都不行,足可见他卜算错了,我压根就不是什么人才,我有多废物,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你相信我,更是没有根据,我就是皮糙肉厚些,真不行的。” 卫轻蓝闭上眼睛,“那就一起死好了。” 江离声没了话。 汹涌的灵力,很快就溢满,暴涨,然后开始在卫轻蓝周身肆虐。 卫轻蓝压根掌控不住,盖着她眼睛的手垂落,只能不停地大口大口吐血,绯红的衣裳很快就被他自己的血染成了深红色,红的几乎灼瞎江离声的眼睛。 她伸手给他擦血,真的慌了,“卫、卫师兄,你说,你说你相信我,怎么个相信法?我该怎么做?你能告诉我吗?” 卫轻蓝摇头,已说不出话来,或者说,他也不知道。 江离声大颗大颗落泪,滴在卫轻蓝心口处,与他流出的血汇合在一起,她一时间又气又恨,“你太讨厌了,若是我自己死,肯定没有这么难过的,你陪着我一起死,我便十分难过,我不想死了,也不想你死,但是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该怎么办……” 她一边哭,一边抖着手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大堆丹药,分辨了片刻,拿出其中的一瓶,倒出来,往他嘴里塞。 卫轻蓝张口吞下,但很快,鲜血混合着丹药,又吐了出来,根本吃不下去。 江离声又塞了两颗,同样的效果,她眼泪糊了眼睛,“卫师兄,你太讨厌了。” 卫轻蓝觉得自己的灵府要碎了,驳杂的灵力,在他的灵府内打架,互相绞杀,但即便疼的几欲昏厥,也不如面前人的眼泪灼的人心口疼,疼的密密麻麻,撕心裂肺。 他又重新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别哭了。” 江离声也不想哭,她从小到大,都不怎么落泪的,每回想哭,有落泪的感觉时,其实都是哭不出来的,就是在心里哭哭罢了,但如今,她是真的控制不住。 这样难过的感觉,让她十分恼恨这个害她哭的人。 她气恨地对他骂,“你回来干什么?谁喜欢你陪着我死啊,我如今一点儿也不难受,我若是死不了,你死了可就亏死了。一旦我活着出去,我是不会记得你的。” 卫轻蓝还是那句话,“别哭了,哭的我心烦。” 江离声哽住,想说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因为我的哭心烦?还是不是人?但看着他的模样,心里清楚,他这副样子,怕是随时都会被这些驳杂的灵力给绞杀,怕是一点点撕碎,爆体而亡,她可不想看到,他这样的人,在她面前,变成碎片。 要死,也该她死在他前面。 于是,她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集中精神,去感受自己的灵府,发现仍旧是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但她没感觉到灵府再难受,却是真的,也就是说,这些驳杂的灵力,进入卫轻蓝灵府,他受不住,但她好像却能受得住。 若是这些灵力,都进入她灵府,他不就会没事儿了? 她伸手按在他眉心处,试着去将他灵府内奔涌而入的灵力吸进她的灵府里,最初,全无动静,也无感应,但她不死心,重新戳破手指,点入他眉心,以血用手指在他的眉心画了个“出”字,这字一笔一笔,被她画的艰难,似有无穷阻力,甚至最后一笔,只画了半笔,且歪歪扭扭,整体看,像个半圆。 画完后,同样是半响没动静,就在江离声耐心告吹,泄气地想要换个法子时,忽然这个“出”字仿佛像是活了,金光大盛,一瞬间,搅动卫轻蓝灵府内的灵力,从他灵府内汹涌而出。 卫轻蓝吸入灵府内驳杂的灵力开始往外释放,顺着这个“出”字,流入江离声的手指,沿着经络,开始进入她的灵府。 汹涌的,奔腾的,争先恐后的,以“出”字为阵,涌入她,甚至淹没她。 卫轻蓝感受到了,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江离声。 江离声小脸惨白,本是素淡的眉眼,此时更是没什么血色,她的手在抖,整个人在抖,但一双眼睛却亮,紧紧咬着嘴唇,手像是钉住了一般,点着卫轻蓝的眉心。 卫轻蓝张了张嘴,又闭上。 江离声不知“出”多少才能让卫轻蓝免于爆体而亡,但是即便知道“出”多少,她好像也控制不住,她的手已不能抹平这个“出”字,再画出一个“收”字,在奔涌的灵力罩顶而来的淹没下,她甚至有些担心,可别把他本来修为的灵力,给吸空了。 但又想着,他自己的灵力几番动用,是不是也不剩多少了? 祭坛的灵力,实在太多,不见收势,依旧涌向二人。 但卫轻蓝已不再难受,虽然他依旧躺在地上,但进入他身体的灵力,很快就被释放,转入江离声的身体。似乎在祭坛的大阵下,被江离声以他和她两个人,以血为引,画一方天地,做了一个以她和他合成的大阵下的阵中阵。 古往今来,不知有没有人这样做过,但江离声做成了。 卫轻蓝心情复杂地看着江离声,他想他是对的,清虚的玉宗主,怎么可能会算错?他不会算错的,否则戚师叔祖,也不会停滞修为,再不能进一步,对他恨死了。 所有人都说她废物,但所有人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不会。 大道从来不是坦途,而他,对比她,太顺了。 所以,她问他,为什么闯不周神域,不怕死吗?不是的,是因为,他不想要一片坦途,而将来有朝一日,断在途中,就像戚师叔祖一样,再不得寸进。 月票,么么 第九十九章 庆幸 十几元婴,几十金丹,上百筑基,那些累累白骨下,被祭坛吸走的修为,如今都奔涌着不受控制的往江离声身体里钻。 江离声千里焦土的灵府,混沌又广袤,这些驳杂了各种修为的灵力进入后,不会拥挤的打架,各自散开。 时间一点点消逝,直到江离声感觉到了熟悉的,关于卫轻蓝的,本体的灵力时,才从浑噩和晕眩中惊醒,“卫、卫师兄,快,你有法子阻断吗?我在吸你的灵力?” 卫轻蓝自然没法子,他感受到了身体的空虚,灵府的空旷,没了拥挤的驳杂的灵力,露出了他受伤后万丈沟壑伤痕累累的本身。 江离声急的不行,自己试图阻断,却奈何不得,“你快想办法,我会把你吸成干的。” 卫轻蓝浑身无力,抬了抬手,又垂下。 江离声试着调动灵府内的灵力,发现她灵府内四散飘忽着的一团团灵力,根本就不受她指挥,不能被她所用,而她自己的灵力,一点儿没有,她又急又恼,索性空着的一只手对着自己的另一只手劈下。 只听“咔”地一声,她的手的确是移开了卫轻蓝的眉心,但情急之下,她的狠劲儿,也让她的那只手折断在了自己的手下。 江离声疼的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阵法因为江离声断手,鲜血如注,而被阻断,卫轻蓝眉心的“出”字失去光芒,只留下一个半圆形的血痕。 她的血可破万阵,自己画的阵,也在她断手后血流如注下被破了。 江离声看着自己的断手,十分万幸地低喃,“幸好管用。” 她一脸庆幸和后怕,“若不是我急中生智,你就被我吸成人干了啊。”,她想想就觉得恐惧,“卫师兄,你这么好看的人,成了人干,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儿。” 她疼的眼泪汪汪,但却觉得值得,“幸好幸好,你说的对,我还是挺聪明的。” 卫轻蓝神色怔忡。 他是没想到,她会干脆利落地劈断自己的手,几乎不用思考的,便这么做了。前一刻还急的要哭,后一刻便咬着牙干脆果断地伤了自己,疼的脸都扭曲了,还有心情跟他说话。 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看着她。 江离声躺在地上,整个人是劫后余生后的庆幸,“我们谁都没死,真是太好了。” 整个祭坛,再无吸力,安静的,沉寂的,彻底沦为了死物。 阵法破了! 他们两个人都没死。 的确值得高兴。 卫轻蓝扯了扯嘴角,挣扎着从地上坐起,从储物戒里掏出一颗丹药,递给江离声,“如今你的灵府内,灵力无数,吃这颗丹药,应该无碍。” 江离声看了一眼,是元婴才能吃的真元丹,她张口吞下,“我灵府内那些灵力不打架,吃了也没用吧?浪费不浪费?” “让你的手腕能尽快好。”卫轻蓝心情复杂,这么多驳杂的灵力,都被她吸收了,不知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他伸手点在她眉心,试图去查探她灵府内如今的情况。 但与往回不同,他的手刚放到她额头上,试图催动的灵力还没等勾连她灵府,瞬间便被她灵府内强大的灵力弹开。 没有伤他,但也不容许他再窥探。 卫轻蓝看着弹回的手,蹙眉,问江离声,“可难受?” 江离声摇头,“不难受,就是乱糟糟的一团团,跟天上飘的一团团云彩似的,四处乱飘,我控制不了。” 卫轻蓝点头,“若是能将这些灵力炼化,你可能一步便能到大乘期。” 江离声惊恐,“那岂不是一个雷劫就能将我劈死?大乘期得多少道雷劫?是不是八十一道?到我这里,得增加几倍?” 卫轻蓝默,“你只想到这个?” “是啊,筑基的雷劫就够可怕的了,更何况你还说什么一步到大乘期?”江离声又有一种完了的感觉,生气地说:“你就不能让我开心一会儿?我当下能活着,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儿,都被你一句话给败没了心情。” 卫轻蓝没了话。 江离声气的不想理他,但又不能不理,“我们怎么出去啊?你还能御剑吗?” 卫轻蓝摇头。 江离声催促他,“现在没了压制,你趁机赶紧疗伤,然后带我出去。” “你呢?”卫轻蓝问。 “我调动不了灵力啊,跟一点儿没有也没区别。”江离声感觉手腕发热,活动了一下,又高兴了,“你这个丹药真的很管用,我的断骨已被接上了。” 卫轻蓝只能盘膝而坐,自行疗伤。 但他灵府伤的太重,比在昆仑斩杀两条从镇妖塔里逃出的有元婴修为的妖蛇时还要重很多,那时能御剑,能挥剑,但如今,体内只有微薄的灵力,不足以支撑他御剑带一个人,也不足以支撑他从江离声身上复制的疗伤能力予以自愈。 他只能再逼迫她,“若是你能为我疗伤最好,我如今的灵府被毁的比上次严重,也与普通人无异了。若是让我自己疗伤,我们怕是要在这里待上月余了。” 江离声睁大眼睛,“你又指望我?” 她一脸忿忿,“卫师兄,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咱们两个人,强的人是你吧?你总指望我一个废物,你觉得合适吗?” 卫轻蓝无奈地看着她,“你对自己是不是还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你这样的废物,若是天下再多一个,恐怕我就要自残了。” 江离声翻白眼,“我做不到。” 卫轻蓝看着她。 江离声快暴躁了,“我真做不到。” 卫轻蓝提醒她,“早先你也觉得自己不能活着,我险些爆体而亡时,你也没觉得自己能以血画阵,你当时用的是什么?笔修与阵法合一?普天之下能这样所为的人,我就没见过,兴许你的师傅玉师叔能做到?怕将我吸干时,你也有法子不惜断手阻止了。” 江离声气的想打她,“我那些都是被逼急了,才急中生智。” “你再逼迫一下自己。”卫轻蓝伸手去拉她的手,重新放在自己眉心,“你试着探查我的灵府,你看看,我说的对不对?我们在这里,被困月余,还是你想法子给我疗伤,我们尽快出去。” 江离声气的脸都鼓了,“我什么也感觉不到,我自己没有灵力。” “那就试着炼化一点,让你吸纳的灵力,为你所用。” 江离声黑了脸,“我不想被雷劈。” 卫轻蓝看她气的不行的样子,低笑,“你放心,有我在,若真来了雷劫,可以跟你一起挨劈。”顿了顿,温声安抚她,“不会的,你以为炼化那么容易?没个几十年,你怕是都炼化不了。除非你再有机遇。如今你只试着,炼化一点,兴许就够了。” 江离声噎住,气的嘟囔,“早知道将你吸成人干算了。” 什么人啊?他怎么不逼一下自己?她师傅从来就觉得,大道随缘,她爱修什么就修什么,修什么都不成的话,那就只要活着就行,他可倒好,非喜欢逆天而为,还拉着她一起,他骨子里是有多少根反骨?等哪天,她非要给他数一数。 第一百章 恩将仇报 江离声试着去掌控灵府内的灵力,试了半天,哪个也抓不住,一团团,滑不留手的,根本就不让她抓住。 她气的抓狂,“我抓不住它们。” 卫轻蓝在一旁耐心安抚她暴躁的情绪,“先抓最小的,筑基那种,抓不住,就抓筑基以下,好像也有很多不够筑基,不知怎么,掉了进来,被阵法吸空了灵力,死在了这里。” “肯定是被那条大头鱼给抓来的呗。”江离声心里恨恨,“等着我们出去,先杀了那条大头鱼。” 她说完,觉得不解气,“不,将整个回水里的鱼,都杀光。” 卫轻蓝没意见,附和她,“嗯,都杀了。” 似乎只要她说什么,他都答应,只要能达成他想要的结果就好。 江离声听他的,又试了几次,还是抓不到,“太多了,最小的那些团,一抓就散。” 她泄气,“我这灵府,成为他们的寄生地了,似乎一个个的,还挺开心,很喜欢我这里。” 卫轻蓝闻言看了一眼死寂的祭坛,“它们被祭坛吸取封存,如今被释放出来,到了你的灵府。你的灵府,因为在苦山被拓宽,虽是千里焦土,但好在空旷,不至于再被挤压,确实对比封存在祭坛里,是要好上很多。” 江离声心烦,“这些破东西,我一点儿也不想要,要不,我再把它们弄出去?” “只要你能做到。”卫轻蓝不觉得这些驳杂的灵力已进入了她灵府,还能被释放出去,毕竟她如今连掌控都做不到。 江离声试着再画阵,可能不被逼急了,她的潜力真的发挥不出来,她尝试片刻后,放弃,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对卫轻蓝说:“卫师兄,我好累又好困啊。” 卫轻蓝不说话,只看着她。 江离声耍赖,头一歪,又躺回了地上,闭上眼睛,“我要睡了,你自便吧!” 爱咋地咋地,她快累死了,先睡够了再说。 大约她精神消耗实在太大,说累了困了撑不住了,也是真的,转眼便睡着了。 卫轻蓝看着她,见她眉眼透着浓浓的疲惫,睡着的面相上,处处透着“我不管了,我先睡了。”的表情,他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来,毕竟,他如今的情况,是真的不太好。 他只能掏出丹药,一连吞了几颗,重新调动微薄的灵力,忍着痛苦,自行疗伤。 江离声其实并没有真的睡着,她的身体告诉她很想睡,但心里却怎么也睡不踏实,她躺了一会儿,悄悄睁开眼睛,见卫轻蓝在自己疗伤,面色十分痛苦,额头大滴大滴的汗滴落。 这一刻,她心想着,她跟卫轻蓝,真是两种不同的人,他反骨执着,敢于冒险,不惧后果,为了他自己的道,可逆天无论生死,哪怕他身上压着昆仑重任,他也不觉得是自己的拘束。而她,得过且过,活着就好,能活的长长久久,那自然是更好的,但若不能活得久,好像重新投胎也不错,她的确没有自己的道,清虚也不是她的责任,她若是敢大言不惭地说以后为了清虚如何如何,她那些师伯师叔们恐怕首先就得对她嗤之以鼻,求她别祸害宗门就是对宗门最好的报答了。 她叹了口气,重新坐起身,小声嘟囔,“真是欠了你的。” 可不是欠了他的吗?几次得他相救,如今又因为她,被困这回水下的祭坛,若不是在生死关头,他回来救她,劈出那一剑,让祭坛出了裂纹,她肯定已死了。 九死一生,她再不努力点儿,好像都对不起他似的,毕竟他是为了她,才使得自己的灵府伤成如今这个样子。 救命之恩累积的太多,还都还不起了。 卫轻蓝忽然睁开眼睛,看着她。 江离声不满地对上他的视线,恶向胆边生,凑近他,“卫师兄,救命之恩,当该以身相许,我把自己赔给你,报答你吧?否则就算我出去,把我师傅的宝库搬空,也还不起你的救命之恩,你说呢?” 卫轻蓝不领情,面无表情地回答她,“你确定你是报恩,不是想要报仇?有你这么一个麻烦,我大道还能有得成的那一日吗?” 江离声:“……” 很好,这不是对她很有清醒的认知吗?那些口口声声的相信她,才是骗鬼的吧? 她没好气地退回身子,“是你不要的啊?那我就无以为报了。” 卫轻蓝闭上眼睛,不再理她。 江离声自闭了一会儿,开始努力,这回,她耐下心,一点点的,去抓,去掌控,在她的灵府里,这些东西,敢不听她的,等她有本事了,就要将它们都撕碎,扔出去。 大约是她的忿念太强烈,试了无数次后,终于有一团,十分弱小的灵力,被她在识海里抓在了手里,掌控在了手心,这一团,瑟缩着,想必其主人生前,也是个胆子小的。 江离声不知道怎么炼化,她没学过,以前别的灵力,她都不吸收,他只能求救卫轻蓝,“卫师兄,我抓到了一小团,筑基以下,这个该怎么炼化为已用?” 卫轻蓝沉默,“我也不知。” 他修习的是正统的道,剑术也正统,炼化别人的灵力,这属于邪修的范畴吧? 江离声瞪大眼睛,“那你还让我炼化?” 卫轻蓝更沉默了,“这些驳杂的灵力,都已进入了你的灵府,你除了炼化它们,还能怎么办?” 江离声想说:“扔出去。”,她心随脑动,试着往外扔,但手里的一团不止没出去,还被她给放跑了。 她脸色难看,“你不知,我更不知啊,我清虚也没人教如何炼化别人的灵力为己用。” 昆仑是正统,清虚就不是了吗?三大宗门,都是正统仙门,不搞歪斜。门中弟子,若是搞了邪门歪道,被发现,可是会废掉修为,逐出师门的。 她从小到大,杂七杂八的学了很多术法,但没有一种,不是正统。 卫轻蓝见她又要抓狂了,用他的天赋,试探着建议,“就是把别人的,变成自己的,只要能被你所用,不能炼化,倒也不急,能用就行。你试着摸索下。” 江离声嘟囔,“说的简单,你行你来。” 月票,么么 第一百零一章 做不到 驳杂的灵力在她的灵府内,卫轻蓝够不到,摸不着,而她如今的灵府也不让他碰,他自然是不能替她来。 他无言地看着江离声,偌大的一个小姑娘了,这么难教,不知更小的时候,她还是个小不点,一个奶团子时,清虚的玉师叔,是怎么难摆弄她的。 怕是操碎了心,头发都给抓秃了。 他又想起自己小时候,师傅对他一点就透,他的天赋和悟性以及灵根,是所有昆仑弟子中最好的,他师傅每每都感叹,说自己收了一个好弟子,是他之幸,昆仑之幸。 他自行疗伤,效果微乎其微,索性,他罢了手,拿出毯子,躺在上面,自己打算先睡一觉。 江离声见了,十分嫉妒,“卫师兄!” 卫轻蓝“嗯”了一声,不看她,“你努力。” 江离声气的想揍人,打自然是不能打的,她伸出邪恶的手,捏他脸,“你起来陪着我,不许睡。” 这么招人恨的举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心做得出来的。 卫轻蓝伸手挪开她的手,“你想想那条把你拖下来的大头鱼,再想想回水里那些帮凶的鱼,还有被我们仍在回水岸上的祝师姐和狗东西,他们两个不知是死是活。咱们得赶紧出去。” 江离声吸气,再吸气,但仍旧气不顺,“若不是你对我发脾气,让我泡在回水里受罚,我至于被那条大头鱼瞅准机会,落到这里吗?” “还是我的错了?若你不乱七八糟的想我与安师兄,满脑子不着调,我会生气?”卫轻蓝闭上眼睛。 江离声自知理亏,哼了一声,但还是有点儿不服气,“你起来。” “不起。” “你起来。” “不。” 江离声伸手去拽他,“你起来陪着我。” “大道修行,是自己的事儿,陪不了。”卫轻蓝拦下她的手,见她气哼哼,一副他不起来,她就不依不饶的样子,只能说:“等出去,你可以烤回水里的鱼吃,飞鱼也是鱼,回水冰寒,每一条鱼,怕是都很鲜嫩,若是烤来吃,应该味道也不错。” 江离声投鼠忌器,停止了纠缠他,“你说得对。” 她心思一下子被牵引到了回水和飞鱼身上,“大夏天的,回水为什么那么冷啊?你可真狠心,让我泡了那么久。” “回水冷寒,但有助于通经络。”卫轻蓝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跟她解释,“你多泡泡,于身体有好处。” 只是他也没想到,水下会有这么危险的阵法,差点儿让他们两个都殒命。 “我整个人都冻僵了,就是你所说的强经络?”江离声扁嘴,强经络她是没发现,冻僵了是真的,差点儿死掉也是真的。 卫轻蓝无言。 江离声见他躺着不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磨蹭着盘膝而坐,按照他所说,自己摸索尝试着去掌控。许久,终于又抓到了一小团灵力,她以心里所想,将之化成自己的。 不行,做不到,试几次,依旧做不到。 她只能依葫芦画瓢,照着早先将它们收进来的法子,在识海中写字画阵,一个“化”字,她写一笔,便已累的大汗淋漓,再想提劲,却怎么也提不起来。 “吃补灵丹。”卫轻蓝说睡,自然也是睡不着的,一直观察着江离声的动静。见她浑身如水洗,虽然不清楚她灵府内如今是个什么状况,但知道她一定做了什么,且十分艰难,气力不够。 江离声从储物戒里掏出补灵丹,气喘吁吁,“我想在识海中,用化字画阵,若是可行,应该能炼化吧?这丹药是补灵力的,能管用吗?” “试试吧!”卫轻蓝也觉得她的法子兴许可行,虽然他没听说谁用过。 江离声打开一瓶补灵丹,一口气都嚼着吃了进去,又将其它的放在自己的手边,以备再用。 她凝神聚力,重新尝试,补灵丹的灵力,进入她灵府,一如以前一样,消散无形,不管用,她自己的灵力,还是分毫提不出来。 她又捏碎了直接吸取灵力,同样没用。 “真是邪门了。”江离声擦着汗,泄气,将所有的补灵丹都推给卫轻蓝,“卫师兄,给我吃如今浪费,还不如给你。你吃了,兴许你就能自己治疗自愈了。” 卫轻蓝摇头,“那就收起来吧!我素来不依靠太多丹药,更何况我如今的灵府自己清楚,吃了这些怕是也没用。” 他与她不同,吃太多丹药,即便管用,也容易坏了根基。 江离声只能自己收进储物戒,看着卫轻蓝的样子,叹气,他们俩,到底谁指望谁啊?看他这个样子,是一点儿也指望不上了。 她只能又重新凝神,在识海中一次次尝试去写“化”字,明明是简单的几笔,但在她这里,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有的写一笔,有的撑着写两笔,最多到第三笔时,便彻底提不起力。 她没有什么不服输的劲儿,在整个人再也受不住虚脱时,放弃地躺回了地上,“卫师兄,我不行。” 卫轻蓝塞给她一颗丹药,“不行就算了,但是别睡。” 江离声张口吞下丹药,“你只收藏了几枚这么好的高阶丹药,以备元婴时稳固修为的吧?如今拿出一颗又一颗,都给我用了。” 卫轻蓝不觉得有什么,“出去后,你再还我就是了。” “我没有。” “那你就自己炼。” 江离声叹气,“我若是能炼丹,就好了。” 她躺了一会儿,感觉又有了些力气,重新坐起身,继续。 一笔,再一笔,又一笔。 不行,还是不行。 反复无数次后,江离声又力竭,她再次躺回了地上,这回连话都不想说了。 卫轻蓝看着她,刚要说什么,忽然感觉头顶上方有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他瞬间抬头,只见,一人从上方落了下来,“砰”地一声,砸到了不远处的地上。 这人一身黑袍,蒙面,身上无任何代表身份的标识,看不见容貌,但从修为上,可以感觉得出,必在元婴之上。 第一百零二章 杀疯了 江离声惊呆了,竟然还有人来? 她立即坐起身,看着这人,黑袍蒙面,看不出是男是女,也看不出是老是少,但全身上下蒙的这么严实,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往往都不是什么好人,她往卫轻蓝身边挪了挪。 卫轻蓝偏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黑袍人有强大的灵力防护,显然没受什么伤,从地上站起来,第一时间看向卫轻蓝与江离声,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在看到卫轻蓝时,露出惊异之色。 江离声心想,这人怕是认识卫师兄,或者即便不认识他,但观衣识人,如今也认识了。毕竟他这一身绯衣实在是太有辨识度,太好认了。 “昆仑卫轻蓝?”这人开口,声音不算年轻,但也不显老态,是个中年男子,似乎有些怀疑,“不应该啊,卫轻蓝怎么会在这里?” 卫轻蓝缓缓站起身,直接承认,“在下卫轻蓝,敢问阁下是?” “这个阵是你毁的?”这人不答卫轻蓝的话,看向四周,祭坛中间的裂纹,看的十分清楚。 卫轻蓝淡淡点头。 这人眼神一瞬间变了,“毁了祭坛,还能活着,不愧是昆仑的卫轻蓝。” 他忽然出手,一道金光,砸向卫轻蓝,金光带着元婴中期的杀气,哪怕卫轻蓝毫发无伤时,面对一个元婴中期修士的杀招,也未必能安然无恙躲过,更何况如今,这人不打一声招呼便出手,可见是看出卫轻蓝重伤,想要一击必杀。 如今的卫轻蓝自然是躲不过的,但是不被黑衣人看在眼里的江离声却不能让他这么杀了卫轻蓝,她立即挡在了卫轻蓝的面前,生生挨了一掌。 “砰”地一声,江离声被打飞了出去,连带着被她挡在身后的卫轻蓝,也跟着被她撞飞了出去。 卫轻蓝受不住,当即吐了一口血。 江离声被打的头晕,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卫轻蓝好不容易修整回了几分的气色,如今又前功尽弃了,她顿时怒了,对着黑衣人怒目而视,“你是什么人?与昆仑有仇?” 否则既然认出了卫轻蓝,为何还敢动手?不怕被整个昆仑追杀吗? “与昆仑有仇?”这人摇摇头,又点点头,“也算。”,他眯起眼睛,“小丫头,你是谁?”,看到她身上新的昆仑弟子服,“昆仑的新弟子?怎么可能接我一掌毫发无伤?你到底是谁?” “你管姑奶奶是谁?有本事你露出脸,报上名来,藏头藏尾,算什么东西。”江离声盯着这人,心里没底,但面上却一点儿也不露出来。 “明明是个无任何灵力的毛丫头,但却能接我一掌,倒是稀奇,身上是有什么法宝吗?”这人声音忽然变得阴沉,“不管你是谁,今日都得死在这里。” 他再次出手,这回,打算先解决江离声的。 又一掌劈来,江离声再次被打的飞了出去,“砰”地一声,又砸到了墙上,不等她滑到地上爬起来,这人又一掌呼啸而至,紧接着,一掌又一掌,一连三掌,江离声整个人就跟被钉在了墙上给他做靶子一般,被打的眼前冒金星,几乎要昏死过去。 这人见江离声没了动静,转头便又去杀卫轻蓝。 卫轻蓝手里先天剑祭出,直取这人面门,但他毕竟身受重伤,灵力微薄,先天剑刚到半途,便被这人一掌打落。 “铛”地一声,先天剑坠落到了地上,卫轻蓝又吐了一口血,再提不起力。 黑衣人冷笑,“昆仑的少年天才卫轻蓝,没想到如此废物,会死在我的手里。” 江离声闻言怒了,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了卫轻蓝的先天剑,便对这人一通砍杀,“你他娘的找死啊,卫轻蓝是废物?睁大你的狗眼睛看看,你他娘的一把年纪了,才区区元婴,而卫轻蓝才不足弱冠,便也是金丹后期,若非你他娘的在他掉下来这里受伤后遇到他,你在他的全盛时期时若是跟他过招,你在他剑下能不能活着都要看你的运气。他一个人能斩杀两条元婴修为的妖蛇呢,你算个屁啊,狗娘养的狗东西,他会死在你的手里,你做梦去吧!你下来前,就没料到,你会死在姑奶奶我的手里吗?” 她一边骂,一边用她学了个乱七八糟的剑法对着人一阵猛砍,大约是太愤怒了,太发疯了,或者是因为她手里拿着卫轻蓝的先天剑,这剑本就是卫轻蓝的本命剑,主人受了欺负,被侮辱了,它也很怒,如今十分配合江离声,每道剑都带着一道道寒光,杀气,怒气,一时间,让元婴中期的这名黑衣人,竟然被压着打,没有还手之力。 江离声砍杀的疯,势必要将这人斩于剑下,口中不间断的脏话一通输出,越砍越上头。 卫轻蓝靠在墙根处看着她,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不说话,也不出声。 江离声就如一个火炉子,腾腾地冒着火气和杀气,这黑衣人很快就被他砍到了胳膊,见了血,这人也怒了,同时也发现,江离声的剑毫无章法,他也抽出一把宝剑,这人剑术显然十分厉害,很快,江离声便从优势处于劣势,反过来被人压着打,落于下风。 江离声气的不行,学过的剑谱全然不记得,让她觉得自己真是废物,她索性不再乱打,而是用剑画阵,一剑便是一笔,一笔又一笔,她要写出一个“困”字,将黑衣人困住,然后再由着她一剑剑,将他剁成碎片。 女人发起狠来,真没男人什么事儿,卫轻蓝看出她的意图,睁大了眼睛。 这黑衣人开始还没发现,但渐渐的,他也发现自己灵力受阻了,他露出惊恐的神色,这人是个十分当机立断的人,眼看杀不了江离声,自然不能让自己被她困住,索性飞身而起,打算撤走。 江离声灵机一动,也不拦阻,而是一把拽住黑衣人脚腕,同时对卫轻蓝大喊,“卫师兄,快。” 卫轻蓝何其聪明,当即用自己仅剩的一点儿力气起身,堪堪攥住了江离声脚腕。 于是,由这打算逃跑的黑衣人带着,一拖二,离开了这处祭坛。 月票,么么 第一百零三章 化字阵 与掉下来时不同,那时有风刃席卷,但如今,黑漆漆一片。 黑衣人很快也发现了江离声的目的,想要将她踹开,但江离声死死地攥住他脚腕,发狠地警告他,“你若是敢不老实,我就把你的腿砍了,我们一起死。” 她的警告很管用,黑衣人憋着怒气,没敢再乱动。 很快,眼前一亮,冰冷的水流汹涌,江离声心下一松,他们总算出来了,又回到了回水里。 既然出来了,江离声不可能放掉这个人,她才没那么大度,所以,当即用手里攥着的卫轻蓝的先天剑,对着这黑衣人的腿就砍下。 黑衣人也敏锐,第一时间回手就是一掌。 江离声砍到了这人腿,黑衣人也打到了江离声,二人周围,激起汹涌的水花。 江离声被打了一掌,虽然灌了两口水,但她觉得不算什么,拿着剑又要去砍杀,但黑衣人似乎不敢再跟她纠缠,怕了她,忍着受伤的腿,出了回水,御剑而去。 江离声恨恨,知道追不上,回头去看卫轻蓝,这一看可不好,卫轻蓝不知何时已晕了过去,正往水里下沉,她连忙游过去,一把将他拽住,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儿,拖着他往岸上游。 水里的飞鱼见了,像是看到了煞神,呼啦一下子远远地游走躲开。 江离声没心思找这些鱼算账,气喘吁吁地将卫轻蓝拖上岸,早先他们停留的岸边,如今已不见山膏和祝文茵的影子,她心想,别是被飞鱼都给吃掉了吧? 她用自己半吊子的医术给卫轻蓝号脉探查,这一探差点儿吓晕过去,卫轻蓝经脉尽断,整个人奄奄一息。 她顿时慌了,将储物戒里的丹药都掏出来,喂给他,但跟上回一样,他根本吞不下,哪怕是晕过去了,但不妨碍他不停吐血,将丹药也吐了出来。 江离声这才真的急了,咬牙坐下,试着催动灵力给他疗伤,她灵府内,驳杂的灵力,依旧胡乱飘荡,但早先她跟黑衣人打起来时,她能感觉得到,这些灵力里,是帮了她的,就在她对黑衣人画“困”字阵时,这些灵力在那一刻,是被她所用的,否则凭着她灵力全无,是不可能困住一个元婴中期修士。 既然那时能用,那么如今,也一定能用。 她鼓着一股劲儿,一笔一笔写“化”字,这一刻,她心里只想着,卫轻蓝不能死,她才不要他死,只有化去了这些灵力,变成她能用的灵力,她才能给他疗伤,才能救他,唯独这一个理由。至于“化”尽了这些驳杂的灵力,她会不会提升修为,挨雷劈,她此时也不想了。 挨雷劈就挨雷劈,总之就是要救他。 她的信念在这一刻太强烈,凭着一股劲儿,一笔一笔,半途而废了数笔后,终于被她歪歪扭扭画成了,这一瞬间,在她的灵府内,形成了一个“化”字的小阵,灵府内,金光大盛,一团团的灵力,涌向阵中,很快就被化于无形。 江离声惊喜片刻,发现又有了新难题,怎么能被化于无形?她留不下灵力,怎么能救卫轻蓝? 她立即想法子存储灵力,但再让她画一个存储的阵,已是不可能了,她试了几次,一笔都不成型,画一笔,散一笔,她无奈,只能咬着牙,试探着,去勾连卫轻蓝的灵府,试图在这些灵力被转化为她自己的灵力后,在没被化掉消散前,就用于给他治愈灵府。 果然,这个法子有用,她试了几次,很快就勾连上了卫轻蓝的灵府,在看到他灵府内千沟万壑,破碎不堪,不比她如今好多少时,她吸了一口气,用转化的灵力,给他一点点修补。 被化掉的灵力,消散的太快,而她手法又太笨拙,不熟练,起初,仅能留下一点儿能被她调动去修补卫轻蓝的灵府,但是渐渐的,她手法熟练后,嫌弃太慢,开始强行的将大半刚转化的灵力不等消散前,都一股脑地抽掉出去,先扔进卫轻蓝的灵府。 霸道,强横,这样的确加快了速度,但也将卫轻蓝生生从昏迷中被疼醒。 他睁开眼睛,看着江离声,只见她周身灵力波动的厉害,而他灵府内,已汇聚了无数她的灵力,这些灵力被她蛮横地扔进来,然后蛮横地对他的灵府修补。 即便如此蛮横,但她修补的速度也不及她扔进来的速度。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在昆仑时,她给他治疗灵府的伤,那时候小心翼翼极了。如今这般蛮横,几乎不得喘息,不知该庆幸她对他不像对待瓷器一般,觉得一碰就碎了,还是该担心,这么下去,她能不能收场,别是这么多灵力将他砸满,到时候让他灵力爆体。 他疼的额头大颗大颗的汗滚落,很快衣裳湿透。 江离声也好不到哪去,浑身汗如水洗,她第一时间感觉卫轻蓝醒了,但却顾不得他。 四周十分安静,飞鱼躲得远,不敢再出来沾边。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江离声将卫轻蓝灵府的伤已全部修好,她开心地收手,忽然发现,压根停不下来,她灵府内的阵法,不知何时,已开始自动运转,转化掉的灵力,无需她再扔给卫轻蓝,而是自己就自行进入了卫轻蓝灵府。 江离声惊了,“卫、卫师兄,我停不下来了。” 卫轻蓝早有预料了,倒是还算冷静,无奈地说:“我如今被你掌控,没法阻止,这么多灵力,我会爆体而亡。” 江离声又慌了,试图切断与卫轻蓝灵府的勾连,但做不到,阵法运转的太快,且金光大盛,她急起来,“怎么办?” 卫轻蓝也不知道,试着掌控自己的灵府,夺回控制权,但江离声此时的灵力太博大强大,他根本无法夺回,只能任由其在他的灵府内扫荡。 江离声戳破自己的手指,鲜血直流,但是不管用,她的血如今也不能让她灵府内的阵被破除,她心慌的不行,“卫、卫师兄,快想办法啊……” 卫轻蓝咬牙,“把你灵府内的阵,是不是转化阵?一并扔进来。” 第一百零四章 雷劫 江离声动作比脑子快,在卫轻蓝说出办法时,已被她慌慌张张将转化阵扔进了卫轻蓝的灵府。 十分轻易的,便扔成功了。 她灵府内没了转化阵,顿时安静下来,那些剩余的,没被转化的灵力,依旧一团团的,四处飘荡,那些被转化了的,一大半已进入了卫轻蓝的灵府,一小半早已消散无形。 但卫轻蓝的灵府便不是了,转化阵到了他的灵府后,开始转化堆积在他灵府内的江离声的灵力,将大量的灵力,转化成了他的。 卫轻蓝没想到江离声这么快就会成功,而且真的将转化阵转眼便扔到了他的灵府里,他险些有些接不住,灵府差点儿炸开,只能咬牙稳住。 片刻后,转换阵不再剧烈震荡,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江离声也松了一口气,转化阵扔给卫轻蓝,也同时断开了与他灵府的勾连,她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 她盯着卫轻蓝,看他脸色依旧白,周身灵力波动的厉害,还是有些紧张,“怎么样?这回你能自己搞定的吧?” 卫轻蓝点点头。 江离声彻底松快了,大喘气,“那就好。” 她不再管自己灵府内剩余的那些没转化的一团团高阶的灵力,也不再管被转化了消失了的那些灵力,他们都还活着就好。 卫轻蓝很快就感觉到了他的修为在攀升。 这个秘境,从他进入后,一直在压制他的修为,但如今,有了这个转化阵,似乎再也压制不住。 他有一种预感,所有的,这些被江离声扔进来的灵力,若全部都转化成他的,他的修为,怕是要进阶。 不止一阶。 他如今是金丹后期,差一步,金丹大圆满,然后是元婴。但他给自己备的,元婴时,巩固修为的丹药,已被他喂给江离声了。 本是明朗的天空,很快就聚集了阴云。 江离声本来心情轻松地躺到了地上,等着卫轻蓝自己解决后,他们俩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得找找山膏和祝文茵吧? 但她躺着躺着觉得不太对劲,盯着天空中迅速聚拢的乌云,后知后觉地腾地坐起身,睁大眼睛看着卫轻蓝,“卫、卫师兄,你、你不会是要雷劫了吧?” “嗯。” 江离声说不出话来,抖着手,将储物戒里扒拉了个遍,才扒拉出一颗丹药,“这个,我这里只有一颗,你能用的丹药,你那里,还有的吧?” “我没了。” 江离声将丹药塞进他嘴里,想跑,“一颗也还勉强将就的吧?你自己应付得来的吧?” 她不想挨雷劈。 卫轻蓝睁开眼睛看她,见她小脸都白了,整个人发抖,显然是极怕雷劫,他点点头,“能,你躲开,躲远点儿。” 江离声得了他的话,撒腿就跑,跑了几步后,觉得这乌云聚的太快,元婴的雷劫怕是将这一片回水都能给劈泄洪,她靠两条腿能跑多远?拿出剑,打算御剑。 但是她忘了,她没有灵力,灵府内飘荡的一团团灵力,还是不能为她所用,转换掉的灵力,消失在灵府内的千里焦土里,压根催动不出来。 江离声差点儿哭了,又收回剑,往前跑。 她刚跑不远,这一片天就已经黑了,乌云压顶,这雷劫一看就很厉害。 她从储物戒里拿出千里符,想拍自己身上,但又怕跑出千里,到时候不知会落在哪里,万一卫轻蓝过了雷劫,找不到她怎么办? 她挣扎着,又将千里符收了起来。 就在这片刻功夫,天空已聚成黑紫,很快就下来了一道劈雷,但这雷,竟然不是对着卫轻蓝劈下,而是对着江离声。 “咔”地一声,天空一瞬间被照亮。 江离声整个人都蒙了,这雷劈她?她的雷劫?不对啊,她都没有灵力,哪里来的雷劫? 这雷是不是不长眼睛,劈错了? 要命了! 她继续往前跑,果然不是她的错觉,这雷是追着它劈的。 一道霹雷落下,正正落在她头顶。 在这一瞬间,江离声觉得自己完了,她根本跑不过霹雷。 卫轻蓝也发现了,瞬间飞身而起,幸好江离声跑的不太远,霹雷在她头顶落下的同时,他也已到了她近前,将她罩在了身下。 他周身灵力爆出,与霹雷相抗。 江离声缩在卫轻蓝身下怀里,感动又愤怒,“什么玩意儿啊,为什么劈我不劈你?是你进阶吧?跟我没关系啊。” 卫轻蓝的确在进阶,修为在一寸寸上长,这一道雷,因他灵力相当,没能奈何他。他也回答不了江离声,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另外,也容不得他想,又一道霹雷落下。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 卫轻蓝开始还能抗衡,很快就受不住,喷了一口血。 江离声如今最见不得他吐血了,她辛辛苦苦,耗费心力,好不容易给他修好了灵府,怎么又给他劈伤了? 她气的掏出所有的符,噼里啪啦对着天空的霹雷就是一通扔。 果然管用,这些符,挡了三道霹雷,也让卫轻蓝稍微喘了口气。 “你躲开,我倒是看看,它们能把我劈死吗?”她气的推开卫轻蓝,又往前跑。 “咔”地一声,霹雷落下,没落在她身上,而是准确地劈到了卫轻蓝身上。 江离声都惊了,果然是早先眼瞎了吗?劈错了?真是他的雷劫? 她刚这样一想,一道霹雷又对她劈来,“咔”地一声,正劈到她头顶。 江离声感觉被劈的一瞬间晕眩,整个人头脑嗡嗡,趴在了地上,吐了一口血。 雷劫多厉害啊,她被元婴修士打几掌,都不吐血的,这东西只劈中了她一道,就仿佛将她五脏六腑都劈裂了。 紧接着,又一道雷劈下,是对着卫轻蓝,卫轻蓝受不住,已跪倒在地。 然后又一道,劈向江离声。 江离声这回学聪明了,赶紧掏出法宝,她给自己炼制的,躲山膏时用过的防护罩,可以防雨防火防雷的防护罩。 雷劫落下,“咔”地一声,防护罩裂了一道印痕。 又一道雷,对着卫轻蓝而去,江离声赶紧跑过去,将卫轻蓝一起罩在防护罩里。 她总算明白了,这可能不是眼瞎,兴许是他们俩一起的雷劫,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明明她一点儿灵力都调动不起来,但偏偏也有了雷劫。 真是的,跟着人家凑什么热闹啊。 第一百零五章 这一生 又一道雷劈下,“咔”地一声,防护罩抵不住两道雷劫,彻底碎了。 江离声顾不上心疼,又赶紧翻腾出法宝,幸好死老头法宝多,她虽然不怎么会用,只知道扔在头顶上,但也足够了。 于是,一道道雷劫劈下,一个个法宝最多抵抗两道雷劫就被毁掉了。 江离声肉疼极了,眼睛发红,“卫师兄,我的法宝……” 果然得来的容易,失去的也快吗? 卫轻蓝灵府翻腾的厉害,雷劫当下,他压根稳不住,除了最开始几道雷劫,他护着江离声挡着,后面的雷劈下,几乎都靠她不停地拿法宝。 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以往他进阶,都是提前压制,万事俱备后,才会突破,再受雷劫,稳固修为,但如今,他几乎没有任何的准备和防备,突然修为大增,破阶到大圆满,然后结婴,突然雷劫,而且,还有江离声的雷劫一起。 他需要一边结婴,一边稳固自己的灵府道心,分身乏术。 一道道的雷劈下,江离声都数不清了,只知道她的法宝一个个都被劈碎了,只剩最后一个法宝时,她看着头顶上方黑压压的雷云不散,她慌了,“卫师兄,我的法宝用没了。” “我有。”卫轻蓝十分艰难地腾出手,将储物戒扔给她。 江离声甩出法宝到上空,连忙打开卫轻蓝的储物戒,然后也不管是什么法宝,便在雷劫来时,只管往头顶上空扔。 若是有人看到二人这么耗费法宝,怕是要惊的厥过去,但如今江离声虽然肉疼死了,但她觉得,只要不让雷劈到他们就行。 她能感觉到卫轻蓝正是结婴的关键时候,若是毁了,可就真的完了。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雷劫是怎么回事儿,她灵府内至今一片平和,连个风暴都没掀起,但这么多道雷,不可能只是卫轻蓝自己的,也不是她以前以为的不长眼睛劈错了,跟她以前筑基的雷劫何其相似。 卫轻蓝手里的法宝,自然都是上好的,品阶极高,但也挡不住黑的发紫的雷。最多的也只能抵挡三道。 同样一个个法宝毁在雷劫下。 江离声一边扔,一边心里发着狠,她一定要想办法,让自己再能炼器,练出上品法宝,然后再把他们俩的损失弄回来。 损失这么多,心疼死了。 她的就不说了,白来的,但卫轻蓝的可不是,自己的,都是好东西。 卫轻蓝储物戒里的法宝,也很快就用完了,头顶上的雷云还没有消散,江离声摸出最后一个法宝,都要哭了,这法宝她太熟悉了,正是她最喜欢的,跟她曾经并肩作战过的飞舟,她早先拿出来过一次,一看舍不得,又扔了回去,如今又给摸出来了。 她咬了咬牙,还是舍不得,即便这飞舟坚固,能撞山,能跟元婴修为的人打架,但她心里还是没谱,觉得它扛不住这黑得发紫的雷。 毕竟这雷太厉害了。 她又将飞舟扔回了储物戒,然后自己一把将卫轻蓝抱住,将他护在身下,霹雷狠狠地劈下,将她后背的衣裳劈开,她大吐了一口血。 卫轻蓝惊醒,伸手就要推开她,但被江离声死死抱住,咬牙说:“你别管,让这破东西劈我,你继续结婴,赶紧的,然后趁着它没消散前,给我报仇,用你的剑给我狠狠地劈回去。” 她一句话没说完,又一道紫雷劈下,将她后背劈的皮开肉绽。 卫轻蓝抿唇,心下触动。 在祭坛下,这人以血破阵,生祭诛神阵,赶他走,那时他只是心里憋气,后来他折返救她,劈了祭坛,毁了生死门,已是强弩之末,又引了无数驳杂的灵力入体,几乎爆体,她为救他,以指为笔,以血画阵,将他灵府内驳杂的灵力吸走,他也只是觉得,她哪里是别人口中的废物,她明明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儿,后来与黑衣人打杀,用他的剑画困字阵,也只是让他惊叹,她的悟性明明极高,疯起来,可以追着元婴砍,再后来,出了回水,他经脉尽断,灵府坍塌,濒临死劫,奄奄一息,她以灵府勾连他灵府,画转化阵,为他疗伤,粗暴极了,他心下感慨,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是她逼迫自己后做不到的。 如今,这个小姑娘,明明怕死了挨雷劈,却偏偏护在他身上,死都不松手,他推都推不开。 这一瞬间,他想,若是这一生…… 这一生…… 一道更厉害的紫雷劈下,兜头兜脸,江离声整个人被劈晕了过去。 卫轻蓝瞬间惊醒,这个关头,他在想什么?怎么能走神?他勉力稳住心神,在灵府内所有灵力都被转化干净后,他毫不迟疑地将转化阵扔出了灵府,对准天空正劈下的紫雷。 “咔咔”两声,紫雷落在转化阵上,将转化阵劈的散开。 卫轻蓝这时依旧推不开江离声,只能将她抱起,站起身,看着头顶上汇聚的最后一道雷,他祭出了先天剑。 剑光与雷光汇聚,在整片天空炸开,这一刻,回水泄洪,天地失色。 回水汹涌而来,很快便要淹没到脚下,卫轻蓝见天空再无雷云聚集,抱着江离声,御剑去了不远处的山顶。 站在山顶上,可见回水奔涌,蔓延整片山海,回水里的飞鱼,惊慌四散逃飞。 其中,有一个熟悉的影子,拖着一个熟悉的人,在回水里扑腾。 卫轻蓝仔细辨认了片刻,从储物戒里放出飞舟,飞舟瞬间飞向回水上空。 熟悉的影子正是山膏和祝文茵,他们在江离声和卫轻蓝出事儿后,被飞鱼们给抓了,这些飞鱼不知为什么,没有吃他们,而是将他们捆了,扔进了回水里的一处洞穴里。 祝文茵早已昏死了过去,山膏觉得完了,他们俩早晚会是这些鱼的餐点,但是不成想,一日后,天空巨雷轰轰,数百道,将这一片山水都给劈塌了,洞穴被劈开,飞鱼四散而逃,它也跟着一起逃。 本来它不想拖着祝文茵的,但又想着她答应过回宗门便报答它的救命之恩,报酬没得到,它可不乐意,只能拖着她一起逃。 第一百零六章 疗伤 飞舟落在山膏所在的回水上空,它看见了,顿时大喜,拖着祝文茵,扒拉着爬上了飞舟。 飞舟载了一人一兽,回到上顶。 山膏见了卫轻蓝,差点儿喜极而泣,“你们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呜呜呜,我以为你们被鱼吃了。” 卫轻蓝看着它狼狈的模样,将飞舟上弄的一片水淋淋脏污,挥手施了个清洁术,对它问:“你们是怎么回事儿?早先去了哪里?” “你们出事儿后,我们俩就被那帮死鱼给绑了,捆在了一处洞穴里。”山膏被他施了清洁术,浑身清爽,看着山下回水奔流,四散蔓延,山体坍塌,它震惊极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这么多雷,将山都轰塌了,水都决堤了。” “雷劫。”卫轻蓝低头去看江离声,衣裳被雷劈的稀巴烂,她整个人血污一片,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他伸手抱了人上了飞舟,对瞪大眼睛的山膏吩咐,“将飞舟往东开。” 说完,人已带着江离声,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山膏又惊又懵,谁的雷劫这么多?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卫轻蓝的修为又高了,似乎不止高了一阶,步入了元婴?它的主子江离声倒是看不出来,好像是挨了雷劈,才那副惨样子。 所以,卫轻蓝的雷劫,数百道,这么恐怖的吗? 太吓人了! 它原地转了两圈,看了一眼昏迷着没人管的祝文茵,指挥着飞舟,“走吧,他说往东走,咱们就往东走。” 飞舟听话地往东飞,离开了騩山。 卫轻蓝抱着江离声进了他的房间,才给她施了个清洁术,为她疗伤,这一回,他没在从储物戒里给她拿衣服,遮遮掩掩,而江离声昏迷不醒,自然也不知道,这个早先怕他被她多看一眼,也怕他多看她一眼,就会长针眼的人,如今面色不改地给穿着破破烂烂,漏出后背大面积肌肤的她疗伤。 山膏用它不太聪明的脑袋想了半天,忽然一拍脑门,“这秘境是不是破了?否则这上等的法宝,怎么就没了压制,能用了?” 他后知后觉开心起来,“我们出了秘境了?果然騩山和大騩山,是有某种联系的吗?秘境的入口在大騩山,出口在騩山?” 娘哎! 他激动地拍醒祝文茵,“喂,快,醒醒,醒醒。” 祝文茵被它拍醒,睁开眼睛,腾地站起身,“我们这是在哪里?” “卫轻蓝的飞舟上。”山膏看着她,“你怎么这副表情?不认识?没坐过?” 祝文茵自然没坐过卫轻蓝的飞舟,整个昆仑,也就只有他有这样一个法宝,她四下看了一眼,发现飞舟正在半空中穿行,而下方,是连绵的山川和洪水。 她问:“卫师兄呢?江师妹呢?我们怎么从那处洞穴被救出来的?这里……这下方是哪里?我们走了多久了?不,不对,卫师兄的飞舟是上品法宝,竟然没了压制,能用了?那说明我们出了秘境了?什么时候出的?” 山膏见她一连串的疑问,忽然不想回答她了,“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弱?若是你早醒一会儿,也不至于问我这么多问题。” 它觉得她为人应该是十分不讨喜的,否则卫轻蓝为什么理都没理她,也没给她看伤,就抱着它主子进房间了? 祝文茵脸色发白,重伤一直未愈,让她的确十分虚弱,她不反驳这话,慢慢地坐下身。 山膏一堆活憋在心里,没人跟它说,的确憋得慌,见她不说话了,它又憋不住地告诉她,“这下面还是騩山,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卫轻蓝在这里有了雷劫,也难为你昏迷的死沉,数百道雷劫,将山体洞穴都劈塌了,回水都泄洪了,竟然没把你劈醒,那些鱼,惊慌惊惧的四散溃逃,我趁机拖着你,也跟着它们一起逃,逃出来后,就看到卫轻蓝让飞舟在回水上方接应我们了,我们上了飞舟后,他就带着我主人去房间里了。” 祝文茵震惊,“数百道雷劫?卫师兄历什么雷劫?” “元婴吧!好像,我也不太确定。”山膏只觉得卫轻蓝周身灵力充沛,修为高了不止一个台阶的模样,与以前大不相同,好像更好看,更让人不敢靠近了。 祝文茵睁大眼睛,“卫师兄本来是金丹后期,越过了大圆满,直接步入元婴了吗?” 十八岁的元婴,他当之无愧第一人了吧?若是这样的话,将太乙与他同阶的叶星辞可就给甩在后面了。 “是呗,若我没看错的话。”山膏想着不知有什么奇遇,竟然一日千里的修行,这谁能比得了啊?它主人怕是坐飞舟,以后也追不上了吧?那它还有机会飞升吗?哎。 人家再好,也不是它的主人。 山膏顿时没了兴奋劲儿,有点儿蔫了。 “如今卫师兄进房间去巩固修为了吗?”祝文茵看向里面两间房间,不知哪一间是卫轻蓝的,哪一间给江离声休息。 “不是吧,应该是给我主人疗伤去了。”山膏大难不死,突然就懂事了,如今一口一个它主人,也不称呼江离声死丫头臭丫头笨丫头了。 祝文茵闻言没了话,数百道雷劫,若是江离声一直跟着他,怕是受伤惨重。 她沉默片刻,问:“卫师兄可交代过,我们如今去哪里?” “说是往东。”山膏也不知道还往东干什么,不直接回宗门吗? 祝文茵点点头。 山膏见她神色泱泱,不再说话,秉着同病相怜的心态,对她说:“咱们也算是劫后余生,你想想,没被那些鱼吃进肚子里,我们就该开心,至于奇遇,是天道给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你也别不开心了,若是没我,你如今兴许不是被回水给淹死就是给冻死了,如今能活着,就不错了。” 祝文茵没想到一只畜生反过来宽慰她,她也没有嫉妒卫师弟,嫉妒也嫉妒不起。她就是觉得,人与人真是比不了,有些人与寻常人,就是天壤之别,比如卫师弟的天赋和运气,一直以来都无人能及,再比如江离声,虽然一事无成,废物极了,但不知哪里就得了卫师弟青眼了,当时那么危险,他正在疗伤,毫不犹豫就去救她,与她一起,被飞鱼卷入回水底。 月票,么么 第一百零七章 闭门 没见到卫轻蓝,祝文茵自然不好自己找个房间进去,只能与山膏一起,待在舱里,山膏卧着,说够了话,开始呼呼大睡,她则盘膝而坐,给自己疗伤。 她伤的太重,丹药已吃没了,自行疗伤的效果微乎其微。 飞舟行了三日,卫轻蓝与江离声一直没露面。 这一日,山膏睡饱了,待的无聊,两只爪子趴在舱头往下看,嘴里嘟囔,“这下面的山,好像是叫熊耳山,山上长有一种草,叫醉鱼草,能毒死鱼。我觉得应该下去采一些,下次再见着什么厉害的破鱼,可就不怕它们了。” 它回头看看紧闭的房门,拍停飞舟,“小舟,停下,我去采醉鱼草,你等着我。” 飞舟立即停了下来。 山膏很高兴,“嘿”了一声,“你真乖啊,竟然也能听我指挥。” 它扭头问祝文茵,“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你若是不去,我采的醉鱼草,可没你的份。” 祝文茵犹豫,“这山能下去吗?万一惹了麻烦……” “你这女人,胆子怎么这么小?这山好像没什么凶兽,再说就算有凶兽,还有我呢。有我在,你怕什么?你不是有储物戒吗?正好可以多采点儿,能装得下,免得我用后背绑回来,也没法弄很多。” 祝文茵不太放心,“可是卫师弟……” “没事儿,不用管他,以前我们一路时,也常干这事儿。” “那好吧!”祝文茵被它说动。 一人一兽一起下了飞舟。 卫轻蓝在一日前,已将江离声身上的伤治好,但她一直昏睡不醒,他便将她放去了他的床上,自己盘膝而坐,巩固修为。 从金丹后期,步入元婴中期,一跃三个阶梯,若是按照寻常修炼速度,就算是他天赋卓然,怕是也要十年甚至二十年,但偏偏,因为江离声,他几乎是一夕之间,便连越三阶。 修行之人,越往上,越能感受到大道难行,每跨越一阶,都难如登天,他迈入金丹后期,不足三月,如今又连跨三阶,迈入元婴中期,这份机缘,只有他知道,不是天给的,是江离声给的。 几次九死一生,却得了别人几十年怕是终此一生,都得不到的机缘。 而她自己,仿佛还是那个催动不了灵力,或者从表面看,仍旧全无灵力的普通人。身体如今已无异常,灵府十分安静无动荡,但就是昏睡不醒,不知这一回,她要睡多久。 他的境界不是十分稳固,所以,一连几日,都闭门不出。 山膏与祝文茵果然十分顺利地采了很多醉鱼草,一人一兽对半分。 祝文茵打算卖掉换灵石,买丹药,她的所有丹药都用空了,只能拿这些东西去换,而山膏十分坚信,江离声能自己炼丹,说都给她,让她炼丹,并且还劝祝文茵,说她卖了估计也就买那么几颗丹药,不如折算折算,也给江离声,让她将来给她丹药。 祝文茵十分怀疑,“她炼丹?她如今连灵力都没有了吧?你不是说,卫师弟应雷劫,她浑身是伤,被雷劈了后,还是没半丝灵力吗?” “是啊,但她早晚能有的啊。”山膏虽然也觉得自己主子不靠谱,但它受卫轻蓝影响,就是必须相信她。 祝文茵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犹豫片刻,“等我见了江师妹,问问她吧?” 兴许她乐意,江离声还不乐意了。 又走两日,来到首山,山膏又兴致勃勃,“这是首山,山里有一处山谷,叫机谷,里面长有一种鸟,叫鸟,这种鸟状似鹰,三目,有耳,声音如鹿,食之可治湿伤。走吧,咱们再下去。” 祝文茵点头,经过几日修养,伤势虽未愈,但她气色已好了不少,当即答应。 于是,一人一兽,又叫停飞舟,下去抓鸟了。 鸟成群而飞,十分庞大,嘴巴尖利,山膏和祝文茵一出现,还没等一人一兽配合抓一只,便被群起而攻之。 山膏眼看不对,驮了祝文茵就跑,但他们哪里跑得过这些鸟?二人很快就被围住了。 山膏后悔极了,“托大了,托大了,我们栽了。” 祝文茵捏着传讯牌,她想给卫轻蓝传讯,但从未互通,她没法向他传讯,只能向宗门发出求救,所有昆仑弟子,一旦发出紧急求救,有同门弟子看到,就会第一时间,就近相救。 祝文茵知道,距离他们最近的,是卫轻蓝,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传讯,来救他们,她心里也没底,毕竟这些天,那屋子很安静,没有丝毫动静,她也不敢窥探,更不知道他与江离声,到底是何情形。 卫轻蓝收到传讯,低头一看,微微蹙眉,偏头看了江离声一眼,见她依旧在昏睡,他当即起身,出了房间,御剑下了飞舟。 当他到时,只见一群鸟,围着山膏与祝文茵攻击,一人一兽,险象频生。 他祭出先天剑,一剑出,瞬间杀死了领头的一只鸟,这一剑,太过干脆,不留余地,那只领头的鸟,被一击毙命,栽落到了地上,其它鸟顿时惊恐,齐齐停止了围攻,看向卫轻蓝,当看到他与他手中的先天剑,瞬间感受到了来自他的威压和危险,顷刻四散而逃,山膏和祝文茵转眼被解了围。 祝文茵松了一口气,白着脸道谢,“卫师弟,给你惹麻烦了。我们就是……” “我知道。”卫轻蓝转身就走。 祝文茵下面的话噎住,吞了回去。 山膏高兴地捡起地上的大鸟,“这是鸟王啊,就是因为这只鸟王,我们才被困住的。”,它美滋滋地拖着鸟王的尸体,追上卫轻蓝,“江离声呢?她好了没?” “还没醒。”卫轻蓝回答它。 山膏蹦蹦跳跳,“等她醒了,看到这么大一只鸟王,可以给她炼器,会很开心的吧?” 卫轻蓝也不知道,“应该吧!” 山膏追着他问:“我们还要继续往东走吗?如今都走到首山了,我们到底要去哪里?不会是还回到大騩山吧?” 卫轻蓝点头,“再去看看。” 山膏其实不太乐意去,万一再掉进秘境一次呢?还要经历法宝不能飞行靠腿走的日子,但卫轻蓝决定了,他能反对吗?它无奈,“好吧!” 第一百零八章 汇合 两人一兽刚上飞舟,祝文茵的传讯牌亮了。 她拿出来一看,顿时大喜,“卫师弟,我收到了我师妹的传讯,她就在附近。” 卫轻蓝闻言停下脚步,看着她。 “她与安师兄和门中七八个新弟子一起,说让我坚持一会儿,马上就来救我。”祝文茵捏着传讯牌,“卫师弟,方才情况紧急,我无法联络你,发的是宗门求救。” “我知道。”卫轻蓝颔首,“那就等等他们,你给他们传讯,来找我们。” 祝文茵点头。 卫轻蓝回了房间。 江离声此时还没醒,他看了一眼,并没有挪动她,继续盘膝而坐,稳固修为。 不多时,安如许、赵可欣等一行九人,果然乘着一个飞鸟似的法宝,来到了近前。 这一行人,一个个的看起来都十分狼狈,有的胳膊受伤了,有的腿受伤了,有的脖子受伤了,有的头受伤了,伤处都十分明显,也没有经过治疗,显然在不久前,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怕是没来得及疗伤。 安如许伤的尤其严重,由一个新弟子扶着,见到这艘飞舟,他惊讶,“这是卫师弟的飞舟啊?卫师弟怎么来了?是在附近历练吗?也得到了祝师妹的求救消息先一步救了你?” 祝文茵摇头又点头,一时间三两句话也说不清,她索性不答,只说:“安师兄,师妹,你们先上来,我们再叙话。” 安如许痛快地收了自己的法宝,由人扶着,上了这艘飞舟。 赵可欣看到祝文茵,眼圈都红了,“师姐,我以为你出事儿了,一直联络不上你,也找不到你。你一直一个人吗?” 祝文茵见赵可欣脸上伤的有些严重,伸手拉住她的手,“数日前我是一个人,幸好后来遇到了卫师弟他们。” “卫师弟和谁?”赵可欣好奇,知道卫轻蓝从来不与人结伴的。 祝文茵回答她,“卫师弟和江师妹。” “哪个江师妹?”赵可欣心想可别是她知道的那个江师妹。 祝文茵点头,知道她心中所想,“江离声江师妹。” 安如许这时眼睛一亮,“江师妹在哪里?她还好吗?我们本来说好一起结伴,刚进入秘境,便被迫分开了。我担心死她了。” 赵可欣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祝文茵看着安如许,心情十分复杂,他说他不喜欢师妹,也没有喜欢江离声,但他听到江离声的名字,便这么激动,她点头,“江师妹如今在房间里,她受了伤,一直昏迷不醒,不过性命无碍。” 安如许松了一口气,“性命无碍就好。我们都能活着,都算是命大。” 这话所有人都认同。 卫轻蓝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看向众人。 众人见了卫轻蓝,新弟子们非常激动,一个个称呼卫师兄,对他见礼。 “卫师弟,你……”安如许不比新弟子拘束,跟卫轻蓝要更为熟悉,开口刚要跟他打招呼,便发现了他周身气息的变化,他震惊地睁大眼睛,“你元婴了?” 他这一出声,所有人都惊呼吸气。 卫轻蓝淡笑点头,“得了个机缘,我自己也没料到。” 安如许抽气,“卫师弟啊,你还让不让人活了?一年跨越数阶,十八岁的元婴,试问天下除了你,谁能做到?一旦消息传出,得轰动三宗,不,所有仙门吧?” 卫轻蓝面色如常,“你们是怎么出了秘境的?” 安如许见他心态这么稳,不由佩服,心想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吗?若是他在十八岁就到了元婴,他的尾巴得翘起来,且翘的老高吧?别人夸他一句,他得自己夸十句,看看卫师弟,他就面不改色。 他摇头,“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出来的,就是在几日前,还在跟凶兽打斗时,就发现传讯牌能收到传讯了,高阶的法宝能用了,这明显是出秘境了啊。” 卫轻蓝看着他,“几日前?” “大概七日前?”安如许转头问众人,“是不是?” “是,安师兄没记错,就是七日前。”一名新弟子说:“我们正在扶猪山与妖狐打斗,那妖狐十分厉害,擅迷惑人心智,本来我们所有人都不是它的对手,但是不成想,打着打着,听到远方天雷轰轰,天幕黑漆,待天雷过后,似乎有什么劈开了天幕,那妖狐就消失了,我们忽然发现,竟然出了秘境。” 卫轻蓝明白了,七日前,正是他与江离声历雷劫,想必是雷劫太大,秘境承受不住,直接被劈开了,他问:“此回昆仑,前往秘境有两百人,你们可知,如今有多少人平安出了秘境?” 安如许叹气,“好像只有几十人,除了我们九人,还有三波队伍,一日前才联络上,这一回,折损了大批的新弟子。”,他唏嘘,“谁能想到呢,这个秘境,里面全是高阶凶兽,有的凶兽,竟然已是元婴修为,还有很多都是金丹,而这个秘境,只允许筑基及以下的弟子进入,这样一来,岂不是被这些凶兽追着吃?我们能活下来的人,都是命大的。” 卫轻蓝沉默,连昆仑都失去了这么多弟子,别的宗门,怕是也差不多,可谓是损失惨重。 安如许奇怪,“卫师弟,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你如今在这附近,是出来历练?还是探查此事?” “我也进入了秘境。”卫轻蓝这回没有三言两句含糊经过,而是跟他细说,“戚师叔祖卜算,苦山一带异常,我出山到苦山查探,遇到了江师妹与太乙的陈留安陈师兄,他们从秘境进入,落在了苦山,传承出了变故,苦山山崩地裂,他们被我所救,江师妹昏迷不醒,陈师兄受伤轻些,他想弄明白情况,再进入秘境寻机缘,先一步又去了大騩山找秘境入口,跟我约定,待江师妹醒后,去大騩山找他。故而,江师妹醒后,因灵力全无,我陪她走了一趟大騩山,不想没找到陈师兄,却与她一起,掉进了秘境,到了青要山,恰巧救下了祝师姐。” 安如许震惊,“江师妹和陈师弟怎么到了苦山?我们所有人,都到了放皋山,被太多的文文,给冲散的。” 月票,么么 第一百零九章 笨死了 安如许一直以为,所有人都落在了放皋山。 刚落地,便是一大群蜂群,对着人就攻击,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找江离声,跟着几个昆仑弟子,边打边逃,那时候,他们也顾不得往哪里逃了,反正逃出去就是了。 原来竟然还能区别对待吗? 他看着卫轻蓝问:“那后来呢?” 卫轻蓝道:“后来我们从青要山,到了騩山,在回水里,出了事儿,九死一生,得了机缘,引来了我的雷劫。你们之所以突然出了秘境,大约是因为我的雷劫,秘境扛不住,被劈开了。” 落在青要山时,他身受重伤,秘境威压极大,救了祝文茵完全是她的运气,他也没心力找寻搜救昆仑弟子,所有人只能各凭本事。 “原来那些雷劫,是你的啊,我就说呢,离的老远,便见西方天边黑紫的吓人。震的我们所有人耳朵都嗡嗡的,耳膜觉得都要被震碎了。”安如许感慨又庆幸,“卫师弟,也多亏了你,若不是你的雷劫,我们一群人大约已被那妖狐吃了,我们这些日子,找了很多地方,压根就找不到秘境出口,高阶的凶兽一直逼着我们往西,根本就回不到大騩山。” 卫轻蓝点头,这个情况,他早先已听祝文茵说过了,否则她也不会一个人流落到了青要山。他看着众人,伤势都不轻,他修为不稳,自然不可能为这么多人疗伤,“我本来打算再走一趟大騩山,如今既然秘境被劈开,活着的人都已出了秘境,那便先不必去了,我先送你们回宗门养伤。” 安如许点头,“我已给宗门传讯了,宗主还没出关,带队的三位师叔联络不上,不知为何。” 天剑峰的贺贞棠,灵兽峰的金忘愁,还有医堂的应宗玉。他们本该等在秘境外接应新弟子的,但他们出来七天了,还没联络上。 卫轻蓝颔首,“我们从苦山出来后,去了大騩山,他们并没有在大騩山。”,他琢磨着,“等送你们回宗门,再议吧!” 此回所有宗门都损失惨重,不止是昆仑一宗的事儿,还有他和江离声在秘境里遇到的上古阵法和元婴修为的黑衣人想杀他等,都很不同寻常,怕是背后有什么阴谋,兴许平静了许久的修仙界,又要起动荡了。 飞舟上的房间只有两个,安如许等人都默契地盘膝坐在舱内,自己给自己疗伤,没讨要房间休息。 卫轻蓝也没提及,又回了房间,巩固修为。 赵可欣一直没说话,如今见卫轻蓝离开,她拉着祝文茵说小话,“师姐,那江离声一直都由卫师弟照顾吗?” 祝文茵点头。 赵可欣面色一变,“她怎么能一直被卫师弟照顾?” 祝文茵叹气,心想着何止照顾,他对江离声的不同寻常,若是传出去,都跟他如今的修为一样,震惊整个修仙界。 赵可欣脸色难看,“师姐,如今卫师弟元婴,那江离声的修为呢?她是什么?” 祝文茵摇头,“自从騩山出来,我还没有见过她。” 赵可欣看向卫轻蓝隔壁的房间,“她是一直在那一间房间里吗?”,她蠢蠢欲动,想进去看看江离声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祝文茵按住她的手,隐瞒了江离声如今与卫轻蓝一个房间,“师妹,你先养伤吧!这里是卫师弟的飞舟,容不得你兴事儿。” 赵可欣顿时歇了心思,“师姐说的是。” 山膏睡醒了,发现飞舟上多了好多人,它站起来,抖了抖身子,看着这些人。 “有妖兽!”一名新弟子发现了山膏,大喊了一声,就要拔剑。 众人都惊醒,齐齐盯住山膏。 祝文茵连忙说:“这是江师妹在苦山收服的灵宠,叫山膏,它不伤自己人。” 众人被安抚下,都很惊奇,他们所有人,在秘境里,一路斩杀妖兽,一个个的妖兽都凶的很,竟然有人能收服妖兽? 一名新弟子小声问:“你们口中的江师妹,是谁啊?” “清虚江离声,目前在昆仑受教。”安如许开心地说:“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江师妹,我这些日子一直找不到她人。” 新弟子们恍然,江离声大名如雷贯耳,不都说她是废物吗?竟然能收服这么厉害的妖兽?是他们的记忆出了问题吗? 安如许对山膏招手,十分友好,“山膏是吧?我跟江师妹交情最好了,你过来,咱们俩聊聊呗!” 山膏抖着身上的毛歪着头看安如许,“哦,我知道你。”,它用自己的一双大眼珠子,将安如许打量个遍,发现这人也挺好看,“就是因为你,我们还遇到危险了。” 安如许不解,“这话怎么说?” 山膏慢悠悠走过来,懒洋洋卧在他面前,“在騩山,有很多飞鱼,擅飞,擅致幻,他们三个都听到了你的惨呼声,急的不行,赶紧去救你,后来我们都被飞鱼给包围了。” 安如许震惊了,“我一直没到騩山。” “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反正当时你的惨呼声连卫轻蓝都骗过了。”山膏至今想起来还觉得江离声不争气,睡什么睡,气死它了。 安如许迷惑不解,“连卫师弟都瞒过了,可见很逼真,但我真没到过騩山。” 祝文茵在一旁说:“当时那声音我们都听的真,十分惨烈,就是安师兄你的声音,不过后来听卫师弟说,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回头赶紧救我们。” 安如许问:“再后来呢?那些飞鱼呢?都被卫师弟杀了吗?” “哪里杀得过来?后来他修为压不住,引了天雷,轰隆隆的,几百个,吓死了。山体崩塌,回水泄洪,那些鱼也四散逃跑,騩山不是久留之地,我主子又伤的重,我们就赶紧走了啊。” 安如许点头,“江师妹何时能醒?” “不知道。”山膏摇头,“当时她被雷劈的,整个人都成了血人,估计怎么也要昏睡十天半个月。更何况她本来就能睡。” “也是。”安如许心惊,“卫师弟的雷劫,怎么会是几百个啊?难道是因为他一下跨越三阶,累积在一起了?但这也太多了。江师妹当时没能躲开?你与祝师妹,怎么没事儿?” “他们俩一起被那些鱼拽进了回水底,不知卫轻蓝得了什么机缘,再出来,就引雷劫了。我们俩则被那些鱼给绑了扔在洞穴里,直到天雷将劈塌洞穴,我们才逃出来。”山膏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毕竟它至今还没见着江离声,他猜测,“估计卫轻蓝雷劫来的时候,她跑的慢呗,真是笨死了。” 第一百一十章 脱线 在山膏的心里,江离声一直很笨。 它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跟它的前主人一比,真是笨到家了。 但在安如许的心里,江离声是很厉害的,她挨打从来都没事儿,不像他,在贺师叔手下过几招,就要跑去一趟买丹药疗伤,太费钱了。在戒律堂时,他每次多羡慕江师妹的抗揍本事啊,还有她竟然会医修,能为卫师弟的灵府疗伤,当时可是连医堂的应师叔都束手无策呢。还有他养伤期间,前往秘境之前,她又是炼丹又是炼器的,虽然品阶不高,还时常破坏屋顶,但过程不重要,结果练成了才重要。 要他说,江师妹就是厉害,那些说她笨说她废物的人都没眼光。 他重新审视山膏,十分严肃,“她是你的主人,你怎么能说她笨?那是你不了解江师妹,她很厉害的。” 山膏震惊地看着安如许,“你眼睛不瞎吧?” 安如许将眼睛睁大,“你好好看看,我的眼睛到底瞎不瞎?你这只兽,怎能不懂得维护主人?” 山膏恍然,“哦,我懂了,因为你与她交情好,所以是在维护她。”,它点头,“行吧,我以后不说她笨了,反正也有人不爱听我说她。” 安如许问:“还有谁?” “卫轻蓝啊。” 安如许“嗐”了一声,“你说卫师弟啊,那是自然,卫师弟从不人云亦云。” 山膏觉得这话不对,这是从不人云亦云的事儿吗?是他不爱听她骂江离声蠢笨。就像它骂祝文茵,卫轻蓝可是连理都不理,这么区别对待,姓祝的自己体会最深了。 它扭头看了一眼祝文茵,见她一直听着他们说话,脸上的表情这一刻很难形容,大约也是想起了卫轻蓝如何对她与江离声厚此薄彼的。 尤其是,她出身昆仑,虽是隔着山头的师妹,但也比江离声按理说更该受他关照吧?毕竟江离声与他是隔着宗门的师妹。 但偏偏,卫轻蓝对她就是很疏离,或者说,他对所有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都很疏离清淡。哪怕是云端和安如许,好像也没有太亲近。 她对江离声,就是与对别人不同。这份不同,真不知道来自哪里。 赵可欣看着山膏,听说她是江离声灵宠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喜了,她没忍住嘲讽,“江师妹是什么眼光?找了一只猪做灵宠,笑死人了,不是笨是什么?连一只猪都觉得她笨,也没说错嘛。” 山膏顿时对着赵可欣龇牙,“小丫头,你看不起谁呢?我就算长的像猪,也不是猪。” “这么像猪,你与猪有什么区别?不信你自己去凡间走一遭,走在街上,看看是不是别人都当你是猪?”赵可欣看着它,“把你扔猪圈里,怕是都分不出来。” 山膏噎住,它还真去凡世间走过一遭,可不是当过猪嘛,还蹭了一顿饱饭呢。 “主人蠢笨如猪,收了个灵宠也是个猪样,怕是也没多大本事。”赵可欣嘴毒地说。 山膏腾地站起来,对着她双眼喷出一道火光。 赵可欣“啊”地一声躲开,她虽然躲的快,但还是衣裳被烧着了。 祝文茵眼疾手快,斩断了她一截衣袖,眼看山膏还要追着她喷火,连忙挡在她面前,对山膏说:“这里可是卫师弟的飞舟,当心将你们两个一起撵下去。” 她知道,跟山膏求情压根不会管用,这东西总是骂它,最近些日子因为他们俩合作采材料,才对她态度好了不少,她的面子压根不值钱,提卫轻蓝就不同了,它推崇也惧怕卫师弟,肯定管用。 山膏果然收起了火光,骂赵可欣,“狗娘养的狗丫头,你祖宗我出生的时候,你还滚在小鬼道里等着投胎轮回几世呢,我骂人那会儿,你怕是连个阿飘都不成型的小恶鬼呢,你竟然有胆子骂祖宗,你等着,等下了这飞舟,我烧死你。” 赵可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着脸躲在祝文茵身后,灵兽峰里养了很多灵兽,但也没有这般喷火能烧到她身上法衣的,这可是她师傅给她淘弄到的一件上品法衣,在秘境里,她几乎就靠着这件法衣,保护自己没死在妖兽手里。 祝文茵是领教过山膏骂人本事的,回头瞅了赵可欣一眼,“师妹,你错了,山膏出自苦山,是苦山的守护神兽,江师妹是在卫师弟的见证下收了它的。若它没本事,卫师弟也不可能让江师妹收了它。” 她怕山膏真找赵可欣麻烦,到时候卫师弟万一不管呢?而江离声如今还没醒,就算她醒了,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怕是更不见得管,毕竟是师妹骂人挑衅在先,她道:“你对山膏道歉。” 赵可欣自然不愿意道歉的,闭着嘴不吭声。 祝文茵声音严厉了几分,“师妹,师傅如今不知何故,联络不上,秘境凶险,你能活着出来,经历多少生死?你若是还不长心,只凭一张嘴便轻易得罪人,我也保不住你。” 赵可欣眼眶顿时红了,跺脚,“师姐,我觉得你变了。是什么原因?在秘境里,你与我分开的这些日子,你是不是被江离声收买了?我才不要对一只畜生道歉。” 祝文茵承认不讳,“在青要山,是江师妹让山膏救了我,否则你如今已见不到我了。救命之恩,你说呢?” 赵可欣顿时哽住,气的扭过头,“反正我就是不道歉,它本来就像猪,人人都知道猪蠢笨,我也没说错。还有江离声,多少人说她废物蠢笨,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说。” 安如许听不下去了,“赵师妹,你闭嘴吧!” 赵可欣偏不闭嘴,她就不信,这么多人在,山膏还真能杀了她不成,她恼怒地道:“安师兄,这些天你一直惦记着江离声,她惦记过你吗?你没听说吗?她一直跟着卫师弟,卫师弟是谁?整个昆仑,甚至三宗,再往大了说,整个修仙界,谁能巴结得上?他一心修道,不爱理人,偏偏江离声,她就能巴结得上,还能引得卫师弟陪她压制修为进了秘境。你喜欢她也没用!她人虽废物,但眼光可高着呢,心也大得很。非天才她看不上眼。” “你胡言乱语什么?”安如许恼怒,这一路,也没见她死活纠缠,如今刚脱险,她的脑子也跟着脱线了吗? 赵可欣冷笑,“我有没有胡说,你问问卫师弟不就知道了?若是我猜的没错,如今她就在卫师弟的房里。明明这飞舟上有两间房间,但两个人不顾男女有别,偏偏在一个房间里。说明什么?是卫师弟单纯不懂男女大防吗?” 安如许噎住,同时也被这一番话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