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能同人] 被盲人囚禁又放出来了》 第1章 [bg同人] 《(灵能同人)[灵能]被盲人囚禁又放出来了》作者:流浪板栗【完结】 简介:入室犯罪的人说他是个视障人士,正被可怕的超能力中学生追杀,还无路可去,问可不可以收留他? “可以倒是可以啦,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已知法律明文规定:盲人犯罪,可以从轻、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如果那个盲人征伐了世界、绑架了总理大臣、囚禁了无辜少女……提问:无辜少女该怎么办? -善良小盲女救赎邪恶盲男 囚禁伪装下的纯爱 -最初只想把她关起来,后来又想带她走出房间。 灵能百分百 同人 岛崎亮 男主 内容标签:少年漫 现代架空 古早 he 追爱火葬场 搜索关键字:主角:岛崎亮;鸣海遥 ┃ 配角:爪;灵幻新隆;羽鸟希 ┃ 其它:灵能百分百,路人超能100 一句话简介:被盲人囚禁又放出来了 立意:真善美 tag列表:衍生、言情、近代现代、&lt;a href="" target="_blank"&gt;轻小说、、少年漫、现代架空、古早、he、追爱火葬场、作品视角:女主、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第1章 请帮她报警 超能力组织“爪”不仅征服世界失败,还被政府定义为精神妄想集团犯罪,并将涉事人员陆续逮捕归案——改造后成功回归社会的羽鸟希现在上班摸鱼,于电脑右下角小窗口浏览sns。 他略感惊诧,人间蒸发八百年的在逃同伙岛崎亮最近两天竟然发了好几条推文。 怎么形容这位同伙呢,可以简单概括为两句话。第一句是:岛崎亮绑架过总理。 还是在众目睽睽、全国直播中实行的绑架,可见他性格尤为恶劣。 第二句为法律明文规定:盲人犯罪,可以从轻、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身形高大、相貌俊朗的岛崎亮是一位视障人士。早年因因双目失明而获得“预判”“超感知力”和“瞬间移动”等超能力;预判能力下,他的躯体即使被攻击命中,也毫发无伤;强大的能力曾令岛崎亮自称为世界第二,第一则是他们组织的进狱系boss铃木统一郎。 羽鸟希叹息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的boss在外面还有个孤苦伶仃的中学生儿子等着呢。 想远了,他将注意力拉回至岛崎亮,思忖着也许对现在的岛崎亮来说视力的存在与否没有区别、意义。 在网上发了什么呢这人,羽鸟希滑动鼠标向下查看。 zaki @light_zaki·2024年1月8日 猫很可爱哦 ——引用—— narumi00_ @nar....·2021年8月6日 猫可爱吗?我感觉它长长一条,架着四条很细的骨头,很软,毛绒绒,脸很尖,又湿答答,很多刺,我不知道它这样能算可爱。 0转帖0引用0喜欢次数 - zaki @light_zaki·2024年1月8日 我会杀了他 ——引用—— narumi00_ @nar....·2020年6月15日 今天有人向我告白,拒绝了,他就夺去手杖打了我。 0转帖0引用0喜欢次数 - zaki @light_zaki·2023年11月9日 宝贝和我 [图片] 0转帖0引用1喜欢次数 羽鸟希看着照片微微愣神,屏幕中的黑发男人正揽住一个浅色系的女孩,看不出他们所处背景,似乎在一个封闭的房间。 她是如此柔和、恬静,像一团云朵,心甘情愿地任人搓圆揿扁。 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女孩与笑眯眯模样的岛崎亮互相映衬,显得两人都温润、纯净得不得了。 照片中的他也愈发英俊,轮廓削瘦、棱角分明、鼻梁挺直,愉悦的微笑于唇角勾起,此外几缕黑色额发正散漫地覆在光洁的额面。 岛崎亮看起来很幸福。 突发一阵恶寒的羽鸟希决定报警。 …… “取景器,已解开聚焦,锁定图像,白色墙壁地板桌子。” 机械语速极快的旁白在封闭的房间响起,它来自女孩手举起的智能手机。 随着她移动位置造成的镜头景相变化,旁白播放的内容快速改变。 “已解开聚焦锁定图像,纸板箱桌子门走廊柜子走廊门小键盘。” “白色桌上有蓝色杯子。” 鸣海遥先把手指按在桌面上,感受到平滑的触感,再缓慢前移端起杯子小口喝水。 嘴唇接触冰冰凉凉的杯口;吞进的水会在口腔回荡,没有味道;喉咙发出咕噜一声,水流进身体里。 先天失明的鸣海遥靠听觉、触觉、嗅觉、味觉认识世界,没有视觉。在她的世界里也没有时间,一切都很慢,只有手机无障碍模式下倍速播放的旁白声音极快。 失明也意味着,如果有坏人潜入她家,就算那人目不转睛地站在面前她也不会发现。 鸣海遥感觉很不对劲。 身边的一切都不对劲,自己的房间是这样的吗?但借用手机的眼睛看了看房间,又似乎很正常。 她啃咬着指甲,感受有些无措。爸爸妈妈各自组成新的家庭后还是会定期来照顾、帮助自己的生活,很辛苦,故而她不好意思在只有“感觉”奇怪的情况下去麻烦他们。 “哎——”鸣海遥晃了晃脑袋,决定独立自主再用手机“看一看”后决定是否麻烦父母来一趟。 第2章 并行的三指在屏幕上滑动,声音与振动帮助识别软件,双击确认打开。 旁白出声:“拍照人物照相机选取器,后置按钮取景器已解开聚焦,锁定图像。” “纺织门桌子纸板盒水平容器一张面孔纸板箱桌子门小键盘。” 鸣海遥好像听到了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对准刚才的方位,“纸板盒水平容器墙壁柜子纺织门桌子纸板箱桌子门。” 滔滔不绝萦绕耳边的机械声是如此平静、冷酷,她却因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而长舒一口气。 “一张面孔靠近左侧边缘。” 鸣海遥的心脏瞬间缩紧。 紧接着,旁白将房间的颜色、形状、名称、相对方位都通通概述出来。 播放中的那张陌生面孔时有时无——有人在她的卧室。 惊骇令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控制不住地僵直,表面却装出一副茫然懵懂的模样。 森冷的旁白仍此起彼伏地响彻房间,可这声音却令鸣海遥越来越胆怵、越来越骇惧。她感觉整个房间都被这明亮的响声所淹没,像扑面而来的海浪,拍打皮肤、夺走呼吸直至淹没头颅。 恐惧笼罩下的鸣海遥感到了彻底窒息。 她无法再在这个可怕无比的房间里待下去,踉踉跄跄奔到记忆中的门口,摸索到把手,就要离开。 手腕被突如其来的力道钳住,顿时前倾的身体被人遏在门板,挣扎的肢体被摁住,求救的话语被捂嘴。 厚度粗呢的布料紧贴女孩细腻光滑的皮肤上,使她不得不感受身后的陌生人——触感,听觉,温度,味道……鸣海遥隔着衣服感受到那人肌肉的起伏、骨头的凸起、修长有力的躯体和体温的热度,还有独属于那人的气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味道。 平时藏在皮肤、衣服、头发……身体的每个角落。并非臭味,也不香,更像人的名字,鼻尖闻到时自发明了属于谁。 应该是个男人。 “宝贝,你要去哪?”轻而易举压制住她的男人问。 低沉、陌生的声音。 他说话间,口腔呼出的气息仿佛会咬人,刺得鸣海遥的后颈寒毛乍起。 第2章 他应该是个好人吧 那个人叫着宝贝就把她翻过身,坚实的肘臂强有力地压住单薄的肩膀、颈部按在门扉。 鸣海遥感觉他把手放在了自己脸上,不知道要干嘛,总之是十分细致的抚摸……宽厚有力的手正缓慢地、细致地摩挲着面颊中的唇、鼻、眼。 他的指腹轻捻着睫毛,如恋恋不舍般,自己的嘴唇似乎在高热的掌温中融化。 又痒又怪!她莫名感到赧然且情难自禁,胸腔随呼吸微妙起伏。 “太好了,你和我想象得一样。”那人说。 鸣海遥:? 她确信自己不认识他。 他仿佛“看”出她的疑惑,轻笑道:“嗯,我们以前不认识。” 这不废话么,鸣海遥茫然不已。 他又说:“现在我们认识了。” 然后那人礼尚往来式拉起她的手认识自己的脸。 这完全是强制性地触摸,她不免心生抵触向后缩手,却被迫将手腹压在对方挺拔的鼻梁上。明明软软的鼻头、嘴唇都在掌心变形了,那人还是紧挟着不放。 “岛崎亮。” “啊?” “我的名字。” 鸣海遥不得不认真感知他,如同抚摸读为岛崎亮的盲文。 这个怪人的睫毛很长,眉毛浓密,皮肤很细腻,鼻子高高、翘翘的,嘴唇柔柔的……她的手仿佛变成了挠人的羽毛,从额角到下颚再至耳根,羽毛所拂之处便浅浅舒展开来。 认识倒是认识了,但触摸的五官组合出来会是一张好看的脸吗?鸣海遥不确定,先天失明的她对人脸的好看与否没有基本认知。 好看,属于健视人的词汇。 如果有健视人在身边,鸣海遥还可以问一下,可这里只有一个古怪的入室犯罪者。 纤细柔软的指头在岛崎亮脸上轻点。 一方,两列三排,六个点位——她书写着盲文——一种需要反写正读的拼音文字。 岛崎亮口腔内的舌阵阵蠕动、唇渐渐张合,他在拼读落在面颊的留言:你长得好看吗?我不明白。 他回答:“算好看吧,受到很多人夸奖呢。” 情绪中的害怕被愕异冲淡,鸣海遥又试着将字点上去:我很害怕,请放开我。 “抱歉。” 岛崎亮旋即懈弛了力气,单是松松散散揽着她。鸣海遥趁机将手缩回背后,立刻向门把摸去。 转瞬间,她的手就被岛崎亮拉到了身前攥住。 门旁的两人故而呈现出十分诡异的相对姿势。 “岛崎……先生明白盲文?”逃离失败的鸣海遥略感尴尬地开口问道。 她猜测正在实施入室犯罪的岛崎亮有一个视力障碍的亲人。 岛崎亮漫不经心地说:“我也看不见,情况嘛属于后天失明。” 话语中隐藏的事实是视力对具有感知超能力的他来说并不重要。 闻言,鸣海遥肃然起敬——视障者犯罪,好有魄力! 她都想支持对方一下了。 “你想要钱吗?”鸣海遥想了想问,“我没有很多,如果你不伤害我的话,我会全部给你。” 第3章 “不。” 她的心里立刻翻起惊涛骇浪:钱不要,那这人要什么,不会是新闻里的折磨致死再封入水泥—— 话说盲人能做到这点吗?感觉好难。 鸣海遥虽对此有很多疑问,身体却先因恐惧而战栗不止,眼泪鼻水后也慢慢从脸上流出来了。 “呜呜……” 岛崎亮改口:“可以么?” 她刹住眼泪,吸着鼻子吭唧道:“嗯,全部给你。” 不知为何,鸣海遥发觉自己的回话似乎取悦了对方,他的胸膛正发出轻微地震动。 岛崎亮低笑着说自己有隐衷,作为视障人士的他正被可怕的超能力中学生追杀,还无路可去,问可不可以收留他? 此情此景下的鸣海遥根本不敢拒绝:“可以倒是可以啦,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他松开掌中紧攥的手,后退半步,睁开眼睛“注视”着鸣海遥获释后的表现。 一双没有眼白、也没有瞳仁的眼,空空荡荡,漆黑得纯粹,如同人闭上眼所见的虚无。 她的手徐徐垂落身侧。 然后飞速向后,目标似乎是门锁,可中途愣生生顿住、随后弛然落下。 感知危险的本能令鸣海遥停止了自救行为,转而朝对方示好起来。 “岛崎先生喝茶吗?清水……对了,咖啡也可以做。” 眯起笑眼的岛崎亮却意味不明道:“乖孩子。” 房间中,鸣海遥开始冲咖啡,动作十分缓慢,也知道自己很慢的她提前同岛崎亮打过招呼。 咖啡机提前预热,摆出会读出声音的电子秤上意式咖啡豆,拿出出冰箱里的纯牛奶,使用调节好高度的定压压粉器……所有步骤同健视者一致。 只有判断水温和拉花这两点略有不同。前者缘于鸣海遥看不见咖啡机上的温度显示,她选择汲一小口,亲自试温,感觉差不多就行;后者同样缘由她实在看不见。 最后,鸣海遥将拉花缸里的奶泡倒入咖啡杯中,徐徐端上矮桌。 “谢谢,味道很棒呢。”岛崎亮夸奖道。 她感到不好意思,于是捂嘴嘿嘿笑起来。 先前提起咖啡更多是出于同类攀比的心理:你可以入室犯罪,我也可以做咖啡。 虽然前面一项对视障人士难得多。健视者在精神上的注意力跟随眼睛,视障人士则跟随听觉。 鸣海遥想想都感觉如果犯罪过程充满丁零当啷的噪声会很不妙。 桌旁的两人平和地喝喝咖啡,聊聊天。 内容主要是岛崎亮说瞎话,鸣海遥听瞎话。 “这么说来,岛崎先生是走投无路才这样做的呀。” “是的呢,很可怜吧。” 她对外界的突发情况一无所知,不知道居住的调味市前两天被超能力反社会组织“爪”占领,也不知道岛崎亮是组织总部仅次于统领者的“五超”一员,更不知道全国直播里绑架了总理的罪犯就是身畔的男人。 她只感觉岛崎先生说话总是和和气气、温温柔柔的语调,虽然开始对自己有点不友善,但其实人蛮好呢。 盲人help盲人! 鸣海遥真心想帮助遭遇了困难的岛崎亮。 可怜的岛崎亮难免回忆着他从征服世界的战场撤退之前发生的事:解决一批下水道的“老鼠”,被难缠的“蟑螂”围殴,集中精力觉醒“mind eye”超感知领域后迎来一个可怕到有趣的对手……感受到实力差距后果断投降,却反而招致了对方的愤怒。 反正boss都被那人打败了,岛崎亮耸肩深感无奈。 “请收留我,”他轻佻道,“宝——贝——” 磁性的嗓音在鸣海遥的耳道中振荡,引得皮肤表面的温度迅速上升,害羞的感受犹如被热汽烫伤。 她一边给捏着耳垂企图快速降温一边窘迫地说:“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这样叫我。” 待鸣海遥说出自己名字时,岛崎亮率先出了声。 “我在彻底失明前曾见过小遥。” 他知道她的名字。 “欸,什么时候呀?”对他一点印象没有的鸣海遥倍感好奇道。 岛崎亮微笑,“很久以前了。” 就在他十几岁时,逐渐失明、万念俱灰的日子里,远远地见过她。 第3章 扪心自问不是坏人 “可惜”是视网膜色素变性确诊后岛崎亮听得最多的一个词。 他们会自以为小声、背地里说这个词,加上一串作为对比的句子。比如学校同学窃窃私语道:“他长这么好看,又高,还爱笑,好可惜……” 老师惋叹地说:“可惜了,岛崎同学的成绩那么优异,做任何事都能乐在其中,造化弄人啊。” 运动社团的朋友为他抱憾道:“明明是夺冠的赛前大热门选手,可惜。” 妈妈哭泣着说:“我的宝贝……” 他本来对全盲的未来没什么所谓,但别人说多了也当做大得不得了的事情。 病发后,岛崎亮首先失去了夜中视物的能力;然后是在视野里出现逐步扩展变广的暗点,像脏掉的镜头;其次是失去了对事物的深度感知,比如台阶,他看上去就是一片平地……这对城市生活的人来说很危险;动态视力接近于无;最后是视线变得模糊。 “模糊”用词并不准确,他看东西要么完全没看到,要么看到就很清晰,并非模糊。 第4章 但如果别人问岛崎亮,他也懒得形容,简单一句回答:“看不清了。” 病情逐渐加重的后期,为了不给周围人招致麻烦,他减少出门次数,停留家中等待命运的最终宣判。 某天午后,岛崎亮听到了很轻的“哒”声,有序、均匀地从窗外传来。 人们总以为视障人士失去视力后,听觉就会变发达,可残缺又不是变异,注意力只是不得不为后者引导。 当他打开窗户,用仅存的视野寻找到声音的主人——一个棉花糖般的小女孩正直直握着手中的白色住杖,向前左右弧形摆动行走。 看起来不大个,白皙又干净,只有五六岁,很可爱。 安安静静走路的她驱使着身前白杖接触地面发出阵阵轻响。 下午,回家做饭的妈妈说那是新搬来的邻居家女儿鸣海遥,她似乎是先天性的双目失明。 接着犹犹豫豫地问宝贝想不想和那个小女孩聊聊天,虽然他们年龄相差了十多岁,可能没有共同话题。 岛崎亮了然她的欲言又止,妈妈想让儿子和“同类”交流、建立联系。 她很担心自己。 明知如此,他仍是摇头。 岛崎亮也不太明白自己的想法,也许是拖延事情就能使已知的未来降临得慢一点,又或许是此时的他还难以面对未来逐渐失明的事实。 谁知道呢,可能都有吧。 观察鸣海遥的出行便成了他新的乐趣,更简单直接一点的表达是:视力障碍小女孩为稳定有序生活做出的努力抚慰了他的恐惧。 鸣海遥就在岛崎亮那逐渐缩小的可见视野中缓慢长大。 可对她好奇的不只有他一人,还有其他的家伙。 一部分人会因为兴致站在视障小女孩前行道路上毫无顾忌地盯着她看,直到她察觉到面方的障碍物,停住脚步,转而伸手摸墙面或者栏杆,沿着墙继续行走。这时那部分人会说:“哈!不是装的,真的看不见哎。” 另一部分人会在她专心致志走路时不停恐吓道:“要摔倒了! 要撞墙了! 摔倒! 真摔倒咯!”他们为此欢呼雷动。 喧哗声中的鸣海遥也只是爬起来继续前行。 她是如此可爱,窗边的岛崎亮想。 视力无限接近于无、只残留最低感光能力时,他依然会向窗外看——听鸣海遥用盲杖两点扫地前行的声音。 她温柔地引领他进入崭新的世界,尽管充盈着缥渺的黑暗,却非虚无。 直至某一天,独自在家的岛崎亮听见窗外推搡、坠地的声音,青少年群体的欺辱声还有小女孩凄厉的哭声。 他想去帮助她,却在楼梯一脚踏错直接摔下;跌跌撞撞走到门口,室内与玄关的高度差又让他栽倒,这次比较不幸的是额头撞到了锐利的鞋柜角上。 淌进眼睛的血液吞没掉岛崎亮仅存的感光能力。 黑暗完全笼罩了他。 岛崎亮在彻底看不见的世界中感受极致的绝望弥漫心灵。 还有鸣海遥似有若无的啜泣。此刻,她不再是温柔的引领,而是沉重的压抑、最可怕的痛苦、最残酷的溃灭和永无止尽的折磨。 她代表他无穷无尽、无法挣脱的悲哀。 岛崎亮发自内心希望鸣海遥闭嘴,在这个愿望的祈力下,眼前的世界再次清晰可“见”——同如同的看见不一样,更接近于上帝般的感知。 他尝到全能感知超能力的些许甜头后陷入昏迷。 隔天,岛崎亮向床头温柔擦拭自己额头的妈妈问起鸣海遥。 “送去医院了,好可怜的小孩子……后面我去看看她。”比起这件事,她更关心儿子为什么有血的脸上没有伤口。 而后,失明小女孩一家人很快就搬走了。 岛崎亮也顾不得追溯后续,身为视障人士的他有很多需要重新学习、面对的事情。 人生很艰难。 体内的奇怪能力在漆黑世界中逐渐觉醒,预知、硬化、瞬间移动、念动力……世界重新变得有趣起来。 随后他因追求乐趣而加入了超能力组织爪。 如此越过多年。 偶尔,岛崎亮也会心不在焉想一会,如此艰难人生里的她会在长大后成为怎样的人。 风柔柔地吹拂过身体表面,他便认为应该是如明净天空上漂浮的云朵一样的人;一个尽管他不若常人那样能看见,却仍觉得美的人。 从旧梦中回神的岛崎亮对身侧颀长剔透的少女微微笑,她和他想象的完全一样,明亮、柔软、缱绻……含苞欲放。 谁都能看出她那单薄纤细的身体藏着的心软。 一个心里充满着柔情的人。 “你怎么不说话呀?” 自觉因等待而变痴呆样的鸣海遥敦促着岛崎亮的回答。这人抛下一个话钩子就自顾自地沉默不语,自己还傻乎乎地等他说以前什么时候见过的事。 被催促的岛崎亮随口报出家曾经的地址,又补充说:“我们是邻居。” 她有些发愣,勉强从大脑里捞出几抹回忆:“哦——你就是那个想要帮我结果滚下楼梯的亮哥哥呀。” “亮哥哥?”他略含玩味地重复道。 “是呀,亮哥哥的妈妈来医院看过我呢,她还说了很多你的事情,”鸣海遥模仿起岛崎妈妈的语气,“我之前白担心一番宝贝了,哦,就是你的亮哥哥,他最近身体变好了呢,亮哥哥的伤口会在眨眼间就愈合……” 第5章 岛崎妈妈是个炫耀魔王,她的儿子确实很优秀,还很可怜——所以人人都收起来刻薄,乖巧地听她讲述“亮”的故事。 性格温顺的鸣海遥更是个好的听众。 小时候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她听到有人曾想要拯救自己,暴胀不安即将超出胸腔容量的心灵、隐隐闷烧只差引线就爆炸的灵魂,突然就如水一样平静、安息。 “现在回想起来,这其实是被安慰了。”鸣海遥对岛崎亮解释道。 她很痛的时候有人竟然因她很痛而同样痛苦。 “谢谢,亮哥哥其实是拯救了我的。” 说完,鸣海遥难为情地忖度:等下还是喊回岛崎先生吧,每次开口都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岛崎亮抵着手背,回以稍含懒散、沙哑嗓音说:“小遥真是太可爱了呢。” 他笑眯眯地“望”着鸣海遥所在处,故意挂在喉头振荡的声音类似深渊中无从窥视全貌的巨兽的引诱。 不出所料,容易害羞的女孩浑身泛起了潮热的红晕。 想要欺负她,他想。 起了这个想法的岛崎亮扪心自问,自己的性格绝不算好,但也没坏到哪里去。 当然得怪容易失控的人性,举例可爱侵犯什么的心理现象:对可爱事物产生占有、破坏、毁灭、控制的强烈冲动。 岛崎亮顺从人性的首先表现为饶有兴味地揉捏她脸庞。 面部变形的鸣海遥:? 这人又变怪里怪气不友善了。 第4章 虽然很奇怪但谢谢 那双手捏住脸庞,又松开,缓缓向下,含有薄茧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耳根,如撩拨般拂过颜色。 鸣海遥战栗一下,而后想要挥开他作乱的手——挥不动。 “小遥,认真、专注地感受我。” 同难以撼动的力气截然相反的是声音极度耐心,温柔,这使鸣海遥感觉正被哄骗。 她还感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沿顺颌角滑落脖颈,不知道是皮肤的细汗先冒出,还是他的指尖先碰到了皮肤。冷不丁间似有奇怪的电流从脊髓窜出,化作面颊、颈肩过热的体温。 冷热对比,更显岛崎亮的手滑润且冰凉。 遽然,那冷颤钻入胸前领口。 鸣海遥忽地明了接下来的事情,立即被未知的想象、具体的恐惧揪住。她隔着布料去捉手,但仿佛行为被提前知道一样,捕捉的对象如小鱼摆尾游至胸口。 她想要呐喊,于是听到微妙的喘息,原来自己只浅浅开启嘴唇。 “好孩子,嘴再张开一点。”岛崎亮在说。 鸣海遥感觉对方直挺的鼻梁有意滑过自己的鼻头,他的鼻尖抵在了自己面颊——距离很近。 对世界一向是小心翼翼地触摸的她被这人径直吻住,不漏缝隙地贴合唇瓣。他的嘴唇如此柔软,迥然不同的尖牙却吻咬肉舌,接着舌体粘.膜被勾勒、缠住、紧黏,口腔无法控制地交换、溢出津液。 鸣海遥简直破碎在了岛崎亮又深又密的亲吻里,连对方的手去向了何方都无法思考,只知道自己血液汩汩如三伏天里阳光掀起的热浪,奔涌、倒流,回到心脏。 她感到灵魂在躯体里一丝一点地紧紧皱合,被外力揉成紧紧扁扁的一团。 旋即,岛崎亮将缩小的鸣海遥牢牢握住,主导和占有了她的一切。 灵魂向人摊开、颤巍、啜泣、羞赧;她被打乱,混合,重组。 “小遥发出的声音很可爱哦。”他评判道。 岛崎亮在难耐的呜咽声感到了满足,无论鸣海遥是代表着迷茫时期的抚慰,还是绝望时点的痛苦,或者是永无止尽、难以挣脱的命运。 他都在对抗中获得了胜利。 尽管自己前不久在战斗中落败而逃,想到这里,岛崎亮心不在焉轻笑一声。 …… 鸣海遥宛若在看着岛崎亮怔怔出神。 实际上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是睁开眼睛,面朝着搂住自己的热源。出神倒是真的:这时候自己该说什么呢?即使她完全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发生。 他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被这样对待后应该怎么做? 鸣海遥漫无边际地思忖着,她从出生久被教导要接受——必须接受残疾以来迎接命运,理解……理解别人因她的不同而产生的好奇和恐惧,还有情绪下的他们对待自己的不同举动。 那这次也是一样,她作出结论。 鸣海遥仔细地,郑重地,反复地思考:“谢谢你,很……”这里需要一个形容的词语,舒服?快乐? “谢谢你,很好。” 她笑起来,洁净无比的笑意撩拨着眼睫微动。 岛崎亮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的道谢;随后一同低声笑着,宝贝有趣到他的心连连颤抖。 于是,他亲亲鸣海遥的额头,隔着一层薄汗濡湿的刘海,像小猫用湿润的鼻头轻触那般柔软。 “喝水吗?” 鸣海遥点点头。 他不仅端来了温水,还拿来了纸巾为她耐心、轻柔地擦拭身体。 鸣海遥不知道别人的生活是怎么模样,反正她很少体会到这样温柔的对待。 弥漫身体上的感受……比刚才更舒展,这导致鸣海遥想要长篇大论感谢对方。 “岛崎先生……”她突兀出声,又停顿许久。 第6章 “嗯?” 话即将出口,鸣海遥却感觉怎样都不对劲,陷入语言的困境,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自己的感受。 岛崎亮安静等待一会,倏忽俯下身,一只手横过后腰抱住她,另一只手缓慢地抚摸着头顶,时不时轻吻她的脸颊、唇瓣、眼帘。 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漂浮在水面上,底下打来一片又一片的浪涌,身体表面则被绵长的月光轻柔抚摸,精神在一片寂静的安然中回归母体。 “我差点忘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眨了眨眼睛的鸣海遥莫名有点想哭,幸好这里没人能看见。她搞不懂自己,也不想再弄懂了。 一举一动都牵动着鸣海遥感受的人在考虑其它的事程:“一起去洗澡吗?” “可是浴室很小,两个人很不……” 岛崎亮笑眯眯道:“那很好呀。” 隔日,浓浓的面包麦香味充盈鼻腔,鸣海遥在饥肠辘辘的香味中醒来。她刚起身,调动感官寻觅来源时,就被按住肩、俯亲了头顶一口。 疏散的晨光被来人截断,合而为一的朦胧影子便斜斜打在床头枕面。 “小遥,吃三明治可以吗?”那人又问,“怎么,你被吓到了?” 鸣海遥垂着头:“可以,谢谢。” 那人又走远了。 没了阻挡物,她终于感受到了阳光——太阳晒在皮肤表面上的感觉,澄净且舒适,迥别于月光的凉润。 温暖的日照将晦暗荡涤。 鸣海遥忽然有了很多迫切出口的疑问,比如:岛崎先生为什么会给自己做早餐?岛崎先生需要“收留”几天,他什么时候离开? 还有,“岛崎先生为什么要……对我做那种事?” 被提问的岛崎亮正漫不经心地将早上瞬移买来的三明治对切,“什么事?”心里想着,虽然是买来的,但撒谎毫无心理负担的自己可能还是会对小遥说是亲手做的吧。 鸣海遥顿感羞赧,使用口头语言将昨天他对自己做的事情描述了一遍。述说完事实的她整个人发红发烫到不得了,俨然化身为一颗自燃的火球。 “哦,是这个事呢。” 见他终于清楚问题,鸣海遥遽松了口气。 “因为我想得到小遥,所以我做下了。”岛崎亮一边将三明治放上瓦白的餐盘,一边用着坦诚、愉悦的嗓音回答。 “好了,小遥,来尝尝我很辛苦做的早餐哦。” 第5章 乖乖待在家里吧 他将鸣海遥的手放到端来的三明治上,引领她拿起,品尝—— “很好吃。”鸣海遥用另一只手接着碎屑,吞咽几口就极力称赞道。 夹心里的鸡蛋口感丝滑且细嫩,味道咸甜,奶味醇香;切边的面包松软、湿润。 她感觉岛崎亮有将蛋黄和蛋白分别捣碎加入蛋黄酱,还洒了一点点黑胡椒,就像就和外面卖的三明治一样复杂…… 还有三明治再怎么样轻盈也就是两片面包加夹心,她抿嘴深思这单吃确实有点干。 此刻,冰冰凉凉的硬质玻璃猝尔怼在绵软的唇间——玻璃杯盛的牛奶流入口中——鸣海遥连忙吞咽。 “谢谢,不要了。”她抹去嘴角溢出的液体,而后抬手扶正对方握着的牛奶杯。 指腹碰到了他略微凸出的手指关节,一刹那的触感像被烫到。 因此有点害羞的鸣海遥认为岛崎先生很细心,尽管表达方式有一丢丢怪。 陡然一刻,她扶住杯壁的手落空,是对方将杯子拿了过去;随之又听见了牛奶灌进嘴里,玻璃杯平稳落在桌面的声响;接着,她的双耳被一双宽厚的手掌压住,头便固定在了原点。 “欸?岛崎——”她的问句只能说到半途。 岛崎亮俯身吻住鸣海遥,一口一口渡进牛奶,强迫她吞入、喝尽。 耳朵被捂住的时候,头颅内发生一切声音都会剧烈放大。鸣海遥听见液体涌进口腔埋没齿舌缝隙,滚动在喉头,再被吞咽的巨大声音。 世界变得微渺,似乎只存在于两人的口齿间。直至控制者放开她,世界才重新恢复伟大。 感官世界的一收一放令鸣海遥感到不适。 她不由后退,退到手肘猛地打在床头柜角,脸因刺痛而皱起,又细声吸气着摸了摸伤处检查情况。颊侧细软发丝轻微摇曳,薄而白的皮肤迅速泛起红肿。 岛崎亮吟吟轻笑着说:“撞痛了?不能为此减了我的好感值唷。” “那我们来覆盖上一个错误选择好吗?” 他逐步逼近举止不安的鸣海遥,并从她的脆弱和柔软中汲取到某种激情,忍不住释放那陌生且狂热的爱怜。 岛崎亮在想:多可怜的女孩,真希望能从艰难的命运里保全她,使她免经受磨难与不被邪恶伤害。 至于自己是不是折磨和邪恶的一部分呢——他不在意。 “不舒服、很痛,真的,请不要这样。” 鸣海遥抽气,无法制止受伤的手肘被岛崎亮抓去。 他用齿尖如情人摩挲般咬着她的上下唇瓣,涂抹唾液,再吸吮干净,细嫩的舌头缓慢而轻柔地舐在红肿处。 “还疼吗?” “不……”不知是回答“不疼”还是“不要这样”。 鸣海遥也不知道,只觉乎自己的感受很不好——像被黏糊糊的怪物虫子爬过,它扭动着软绵无害的身形,目的却是钻进皮肤啃食血肉。 第7章 感知能力令岛崎亮将鸣海遥惊悸的心跳听得一清二楚,于是对症安抚道:“小遥不把牛奶喝完,不就浪费我的心意了嘛。” 她有异议,出声前嘴唇先“融化”在岛崎亮奉上温柔的吻里,从而忘了反驳。 一会,他将双方距离略微拉远,愉悦道:“覆盖成功咯。” “其实如果你告诉我,我也会接受。” 日近正午,鸣海遥仍不忘对新认识的旧友举例阐明自己天生性格有多么软绵绵,又有多么好说话。 她希望他们能相处得更平和些,毕竟岛崎亮是要被自己“收留”一阵的人。 射入室内的阳光越发飞舞翩翩,窗框和布帘造成的阴影也越发浓墨重彩。空间一半光一半影,她站立在暖洋洋的光明里,只有影子连接着另一半的黑暗。 心不在焉的男人背对阳光,隐匿阴影里的五官尤为深邃。 “什么?哦,那只是一件小事啦。”他笑了笑。 分明是敷衍,鸣海遥却不好再说什么。 岛崎亮继而说明道:“我需要出门一趟。”他刚得知被打败的boss投案自首了。 “岛崎先生要出去大概多久呀?”她像是有日程安排生怕冲突一样地的态度询问。 “下午就回来。” “好呀,我可以等待你回来再出去。”不然岛崎先生回来却进不了家门多可怜。 鸣海遥完全忘了岛崎亮是在主人在家、房门紧锁的情况下进入的屋内。 她希望对方能顺势问自己去干嘛。 调味市立盲特别学校毕业有差不多半年的鸣海遥,打算去买下周,也就是11月初分别面试资料key in人员和客服人员要用的正装——她即将成为视障人士里百分之四十拥有工作的人,或者是《残疾人雇用促进法》规定企业雇佣比例里的百分之二点二。 虽然也有新闻说机构和企业虚报情况严重,鸣海遥挠脸,她搞不懂这些啦。 岛崎亮弯着笑眼摸了摸她的头,温和地说:“小遥就待在家里就好了呀。” “欸?” “没听见我说吗?”他重复道,“待在家里。” 鸣海遥愣住。 岛崎亮同她吃完午餐方才离开。 早餐是人家弄的,午餐自然而然该鸣海遥负责。她选择简单煮了意大利番茄酱面。 制作细腻番茄酱的最关键一点是使用搅拌机。 就是吃完清洗的时候会比较后悔。 鸣海遥有些后悔,主要是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听从对方的安排:待在家里等他。 可能是岛崎亮那时的语气像不可商量的命令,令她不由自主地听从;也可能是她一开头就说了那种如果他告诉自己,自己就会接受这种大话。 而且已经答应对方自己今天不出门,不好反悔了。 还有……正装在面试前的哪天去买都可以吧,鸣海遥找补般得出定论。 “哎——” 她幽幽叹气着将擦去清洗的水渍的盘子一个一个地耐心放进橱柜时,玄关处响起了铃声。 旋律圆润、悠扬——手机自带的来电铃声。 原来昨天自己不知道掉哪里去的手机在玄关那里……通常这个点会找自己的只有快递或者休班的咖啡师铃野绘里香。 她也是视力障碍者。 视力障碍者也分对光失去反应的全盲和低于正常视力百分之六十的弱视。同样毕业于调味市立盲特别学校的铃野绘里香为后者,她是能感知到光线、可以区分色彩的弱视。 鸣海遥迅速关上橱柜,姿态忽如小鸟般轻盈,兴致勃勃地准备和好朋友好好聊一聊最近两天发生的古怪事。 …… “小遥说的这个‘亮哥哥’分明居心不良。”好朋友掷地有声道。 第6章 做大人的事 “岛崎,对人来说,他人是必要的存在。” “boss的想法完全改变了呢。” 岛崎亮靠在墙边,他能感知到四周墙壁是由超高强度钢筋混凝土加入大量钢纤维制成——同最牢固的银行金库差不多,唯一通向外界的金属门至少有十寸厚。 如此大手笔的房间只用来暂时收押等待裁决的铃木统一郎。 他敲了敲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其实这完全关不了boss,不是么?” “她说会来看我。” “他这完全就是犯罪!” 听筒里的铃野绘里香继续说:“还有,小遥是没上过生理健康课吗?嘶——好像也没见过你交男朋友。” “什么呀,我们是同班一起上的课啦。” 鸣海遥依靠于墙面与门扉形成的拐角,手指在纹理的墙纸上漫无目的地滑过。 铃野绘里香哼哼几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这个人明显是在玩弄你呀。” “过两天他就走了吧。” “那他不走呢?假如我发现一个房间既安全又有吃有喝还有绵软好欺负的小女孩,更重要的是不用给钱,这不比酒店舒服多啦?” 好朋友的结论是应该立刻报警。 鸣海遥犹犹豫豫地开口:“欸其实……我父母每月初都会来看我,上次是妈妈,这次就是爸爸来了。” 光是爸爸凸出的啤酒肚就能把岛崎亮顶很远。 “月初啊,今天是28号——”铃野绘里香反应过来,“哦,那不就是没几天了么。” 第8章 她宽心许多,虽然小遥在性格的某种意义上很糟心,却一直有些莫名其妙的生活小智慧。 当然,糟的是鸣海遥自己的心,和她相处的别人倒是很愉快。 “绘里香,”她的指腹一点一点摩挲着墙面的细腻肌理,“我很感激他。” “哈?” “他就是小时候想要救我的亮哥哥,这份心意是真实存在的……我在无人能感知到的角落里很痛苦的时候,他竟然也一样。” 鸣海遥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是想要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啦,但他让我从很糟糕的感受里解脱了。” 有一个人试图站在她身边,一同面对命运的孤独与残忍。 “你都找好了借口啊……”安静倾听着的铃野绘里香语气无奈道。 “嘿嘿,哎呀,绘里香这次找我有什么事情啦?”鸣海遥开始不自觉用指甲尖尖挠墙纸并企图扣出一个缺口。 铃野绘里香的嗓音里焕发了神采:“我给你打电话是要说,小遥下周面试对吧?要不要约个时间一起去美容室呢?” “好呀,我想去修刘海,再试一下卷发。”她也情不自禁期待起来。 美容、打扮的意义对于鸣海遥来说和做咖啡差不多,都是些健全人认为视障人士非必要、无价值的需求,而她会在里面得到更多关于贫乏人生可能性的想象。 门铃响起。 鸣海遥拉开门扉,怀里接到一袋冰凉的重物,发出一阵玻璃瓶和铝灌碰撞的声音,连忙用双手抱住。 “我回来了。”是岛崎亮的声音。 她呆呆捧着那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欢迎回来,这是什么?” “啤酒哦。” 傍晚归家的岛崎亮不仅带了酒回来,还让鸣海遥一起喝。 鸣海遥很是为难地拒绝道:“我还没有满20,不能饮酒。”这不合法! “很香的。”总是笑眯眯的岛崎亮推着鸣海遥的肩膀,半是玩乐半是强制地令她坐在矮桌旁,“而且一个人喝多不好,很寂寞啦。” 啤酒倒进玻璃杯里会发出咕噜咕噜的水流声,泡沫胀大又裂开过程的沙哑声音。 鸣海遥伸手在杯口摸了摸,涨出一截的泡沫手感绵绵湿湿,很有意思;吸着鼻子认真嗅了嗅,像雪米饼刚撕开扑出的香气,却更湿润。 她有点怕泡泡洒在桌面,于是低头汲了小口——脸色瞬间变了,艰难吞服,“好苦!” 很苦很酸很涩!被骗了! 鸣海遥立刻想说自己不喜欢,可敏锐的耳朵捕捉身畔的啤酒咚怆怆地涌入喉管的回响,很是畅爽。 这样的声音很有大人的感觉,鸣海遥忖量着。 她刚好处于刚刚成为“大人”却又不是“大人”的年龄,不由被成年人特有的糟糕行为吸引,并引以为这就是“大人”感。 “小遥,干杯——”岛崎亮注意到她的迟疑,碰了碰杯。 玻璃撞击的脆响里,鸣海遥下定决心般点头,双手捧起啤酒杯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味道仍是苦涩,可唇舌鼻腔先氤氲满了麦芽的香气,她像被埋进麦浪的梦里,岛崎亮就站起梦与现实的缝隙里,窗外的风从他那边吹来,带来某种清香、潮湿的气息。 脸不知何时又烫了起来,温度逐步上升。手指碰了碰脖子,又碰了碰面颊,全都热得惊人。 岛崎亮颇有兴致道:“原来小遥是喝酒会上脸的人啊。” “很难看吗?”她问另一个盲人,忽而意识到问题的愚蠢后脸色愈加潮红。 “很可爱哦。” 顿感不好意思的鸣海遥立时趴在桌面,将脸埋在手心。 她感觉自己又被岛崎亮摸了摸头,手指插入头发顺下发尾停在了后背。 “真的很可爱呢,像用透明玻璃制成的人,什么都看得见,又天真、又洁净,还总是害羞。” 鸣海遥摇了摇头,“不是。”除了最后的形容词,没觉得其余句子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只手就那样留在了她身上,一动也不动。 鸣海遥从桌面支起闷闷胀胀同时十分清醒的脑袋,下巴抵在平铺的手背。她对世界的感受变得变得清晰且混沌,仿佛缺氧,啤酒的气泡在耳边破裂,像小型烟火大会。 尽管她不知道气泡和烟花两者一点也不相像。 几瓶啤酒后,岛崎亮会问她奇怪的问题,比如:“怎么会有人征服世界只为了见另一个人?” “原因是胆小鬼吧?虽然我觉得这问题完全没有逻辑嘛。” 岛崎亮还说:“我呀,只要开心就好了,一但无趣了失败了就会立刻离开哦。” “太任性了……”鸣海遥左右摇着头,臂肘撑起躯体,压到青紫伤处时冷不丁抽气,痛完不妨碍人要离开矮桌。 站起来时眼前微微发白身体晃了一下,人被扶住,却不是被岛崎亮扶住,而是一股看不见的力量。 “为什么……”搞不懂的鸣海遥更倾向于自己仅靠一罐啤酒就喝醉了。 岛崎亮勾住她的小指头,浅浅微笑着问:“是去厕所吗?” 她隆重点头:“嗯。”啤酒真的很涨肚子。 …… 鸣海遥感觉自己被大棉被从背后裹住,厚厚实实,严重阻挡散热,导致后颈的头发和汗水搅和在一起。 她的一只手拧着卫生间门把,另一只手反着去推,掌腹碰到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 第9章 “欸,干嘛呀?” 默不作声的岛崎亮用掌心包住鸣海遥细细软软的手拧开门。 又在她嘟嘟哝哝的叨念里,形一体般挤了进去。 “岛崎先生这样不好哎……” 片时,含混不清地吭唧声变作了绵延的颤音。 第7章 被迫感激他的欺负 眉语目笑的岛崎亮半撑着头问:“小遥还没有感谢我呢?” 被问话的女孩先是翻过身背对着他,而后蜷伏起来,细长剔透的身形与软被里的低落情感交织。 鸣海遥想着刚才喝了酒在卫生间发生的事。这个人很不讲理地用一只手直直钳住她的后颈向前,问干什么也不说。 她因为怕撞到头,所以只好手臂弯曲支撑在墙面,垂落的肘关节刚好抵在水箱上,省去了一部分承载的力量;被他这样压迫着,自然而然跟随身体惯性向前的小腿由于碰到马桶盖,停在原地。 整个人变成了手撑墙、塌腰、抬起臀部的怪异姿势。 鸣海遥感觉很不妙。 更不妙的是岛崎亮拿另一只手托住虚虚下落的腰,手掌刚好挤压着她因啤酒水而涨涨的肚子。 很糟糕,仿佛身体被身后的人完全接管、掌控开关。 后面发生的事更加糟糕——他抵了过来…… “不可以忘记哦。”岛崎亮继续提醒道。 见她默不作声便伸过来手臂实实在在地搂住了被子和里面的人,揽着肩膀向自己方向拖去。 最终是把这么一小团给锁进了怀里。 他从软被里剥开她,露出红润的面颊和一部分雪白的肩颈。 “快说,”岛崎亮的嘴唇贴在女孩通红的耳畔低语,“我一直在等呢。” 声音扑向耳廓产生嗡鸣般的共振,使得敏感细腻的耳道微微发痒。 对方接连不断的示意让鸣海遥不得不违心地说出:“谢谢岛崎先生……呜呜。” 又在出声的一刹那,被不知来源的委屈统领情绪。 难乎为情的她扯着堆叠的布料将脸埋起来小声抽泣。 鸣海遥只是觉得:太过羞耻了。 她有种自己被岛崎亮欺负得狠了的感受,却又因羞耻感里包含的酣然无法理直气壮地责怪对方。 对一切都感知得淋漓尽致的岛崎亮:养过猫或者看过别人养猫的人都知道,任心意玩过小猫以后,就要给它吃小零食讨好猫,这样小猫才不会讨厌主人。 故而,他柔声安慰道:“在过程中没忍住是很自然的反应,而且当时的小遥不是也觉得失禁带来的感觉很——” “不要。” 对方越是解释鸣海遥越发倍感羞恼,在更可怕的用词出口前及时捂住了岛崎亮的嘴。 手心压住他的唇瓣。 岛崎亮弯起眉眼,用嘴唇去轻轻触碰她的掌腹。唇瓣像布丁一样,柔软且湿意隐隐,拂过手心,撩拨得鸣海遥心口作痒。 她想拿开,但又怕他会继续说。纠结得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连委屈都忘在脑后。 一会,待鸣海遥察觉手掌捂住的嘴没有动静,自以为危险解除后,放开了他。 获得自由的岛崎亮微微勾起唇角,歪着头一边去亲吻女孩眼角遗留的泪花,一边再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庞边。 “我只是觉得,”他的面颊似乎乖巧地贴向她,“小遥不能自已的反应也很可爱呢。” 他们呼出的鼻息在缩短的距离里交错,犹如温柔缠绵。 岛崎亮感觉鸣海遥的情绪差不多平和了,转移话题道:“啊,半夜肚子空空,吃热腾腾的味增拉面和玉子烧吧?” 扑闪的睫毛像撒娇一样蹭过鸣海遥的皮肤,“嗯。” 她觉得这触感很可爱。 咔嗒——锁舌扭动发出的金属撞击声。 转开门锁的鸣海遥提起垃圾袋,里面有之前喝空的铝罐和玻璃瓶。 她住的公寓楼有随时都可以丢、住户无需分类的垃圾房,管理人员会定期统一处理——管理费随之偏高。 “我去丢垃圾。”鸣海遥寻着声响回头对忙碌的岛崎亮说。 他只淡淡地“望”了门口一眼,便专注于锅中咕噜冒泡的滚水。 夜风微凉,树枝飒飒作响,鸣海遥扶着墙壁徐徐地向楼下走。对路线驾轻就熟的她没有带上盲杖。 楼梯间传来逐步接近的步伐声,也许是公寓楼其他的住户。皮鞋底踏在阶梯发出一重一轻的响动,走得好像不太稳。 浓浓的酒味由下往上的飘散入她的鼻腔,可能是应酬完回家的上班族。 那人停住,“鸣海小姐?” 他友好地同她打招呼,还问要不要帮她带下去。 “谢谢,我自己可以的。”鸣海遥略显紧张地回答,如果被人发现垃圾袋里都是空酒瓶那就完蛋了呀! “不用客气,我带下去吧。”有些过分热情的邻居,伸手要提走她手里的垃圾袋。 鸣海遥想要制止他,一来一回间,身体不再靠着墙,加之立于狭小的阶梯和争夺垃圾袋的共同作用力下,脚没有站稳,人一歪,骤然向下摔去。 那人立刻想要拉住歪倒的鸣海遥。 “嗷!” 她发出闷声惨叫,可全身上下却只有鼻头酸痛。 没摔,只是脸撞在人家胸口上了——很结实,很痛。 两人争夺的垃圾袋也被接住她的人提在手中。 第10章 “真是不好意思。”鸣海遥吸了吸好脆弱的鼻子,伸手想去接过,却被拉着手揽在了怀里。 “出门果然对你很危险呢,真令人担忧。”竟然是岛崎亮的声音。 比起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出门,她更迷惑于岛崎亮为什么会出现,毫无逻辑,很不合理,转不过弯的脑子变作一坨浆糊。 突然出现的他牢固圈住鸣海遥,微笑着对好心的邻居说:“谢了,我来帮她吧。” 那个人目惊口呆地猛揉眼睛:“……闪现?”自己果然喝多了。 他再一眨眼,昏暗楼道内的盲眼少女和英俊青年已然消失不见。 “得戒酒了啊……” 鸣海遥发觉圈住自己的手臂已经放开,身畔的人不见了。 “岛崎先生?” “我在哦。” 她寻找岛崎亮,不小心按到对方的头顶、压到触感如同葱葱小草的头发,也很毛茸茸,长度是不算扎手的短发。 他正低下身为她换上室内拖鞋。 “欸?”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为证明想法,小心谨慎地向周围踏去——平地?还有一张绒绒质感的地毯? 鸣海遥又向旁边寻去,果真摸到了家玄关处的木制鞋柜,墙壁上还有自己指甲扣出一个小裂口。 “我的垃圾呢?”她碰到岛崎亮手里空无一物,指尖反而像猎物被怪物手掌瞬间捉住。 “它被很方便的瞬移能力送到垃圾房了,”岛崎亮和颜悦色道,“小遥就好好待在家里吧。” 第8章 仍觉得很美好 鸣海遥被岛崎亮轻描淡写的言语震撼住,她特意拉长尾音发出了夸张级别的语气词:“嘎!?” “就是这样,来吃超级美味的味噌拉面和玉子烧吧。”岛崎亮如事不关己般牵着她去向桌前。 热气腾腾的青葱香味,淡甜的鸡蛋香,两者共同萦绕鼻端,浓郁、温馨,热度好似在上升。 困意随逐渐满足的饱腹感阵阵袭来。 “每个人都有超能力啊?”鸣海遥有些晕乎乎的犯困。 “不是,”他略感无聊道,“没有超能力的人就算为它付出了生不如死的代价,还是无法获得力量,或许会得到微不可闻的一星半点。” 鸣海遥夹起一块厚厚嫩嫩的玉子烧入口,味感馥郁甜美。 “岛崎先生很厉害欸,”能把简单食物做得很美味的厉害,她感叹完又问:“超能力者会瞧不起没有超能力的人吗?” 他不着急回答,因想到自己作出的一些可怕恶事而低头莞尔一笑,随后慢条斯理道:“我不会呢。” “所以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也变成了相对的残疾人,对吧?” “那小遥想要获得超能力吗?有了你就可以‘看见’了哦。”温柔的嗓音仿佛引诱。 他的脸正对着她,姿态像审视,十指交错,松松搭起的手背与下巴微抵。 鸣海遥摇了摇头。 “我从来没看见过,别人跟我说,像我这样的,即便有了‘仿生眼’也没办法‘看见’的,没有远近、没有空间,原因是大脑里处理图像信息的那个部位没有发育。” 神色十分委屈的她对岛崎亮总结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看见的啦。” 同理,鸣海遥无法想象什么是视觉画面,别人再怎么描述多重颜色晕染出的晚霞有多么美丽,她也无从理解。 没有尝过甜味的人该怎么理解“糖”呢? 和视觉一样神奇的超能力也是如此。 她用筷子搅起碗中仍有余温的拉面,闷头吸面喝汤。 接着,双手合十,满足地感叹:“很喜欢,我吃饱了!等会我来洗碗吧。” “哦,好啊。”岛崎亮淡然道,他没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原因是没有力量的鸣海遥所思所想不重要,现实不会为她的脆弱和无助改变,而他也不会……可能会有点怜悯她。 可怜的弱者,他想自己会好好“保护”她,如对待最珍贵最易碎的宝物。 岛崎亮依靠力量对世界开了许多“有趣的玩笑”,而从战场中溃逃同样是因为力量——敌人可怕到令人心生畏惧的超能力。 柔弱的水淌经双手,手浸润其中随意晃悠一圈,水便轻轻柔柔地荡漾起来。 清洗碗筷进入尾声的鸣海遥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人聊着天:“岛崎先生的感知里我是什么样?” 岛崎亮的回答很奇怪,是云是透明玻璃是小猫,总之是所有柔软美丽的东西。 反正不是个人。 “这样啊。” 都是些鸣海遥不懂的东西,准确的说她明白概念,但不知道它是什么。云太遥远,玻璃经常碰,而猫…… “猫可爱吗?”她想起好久前发在sns上的问题,一直以来都没人回复。 他答非所问道:“出门的猫很容易走丢。” “回错问题了呀。” 鸣海遥一边说着一边将水放掉,又摸到抹布将洗碗槽内残留的水质擦拭干净。 吃饱喝足的岛崎亮打了个哈切,漫不经心地问出在小遥心里的他呢? 她板正地说:“我没有图像的概念。” 故而,鸣海遥从听觉、触觉、嗅觉来描摹岛崎亮。 “岛崎先生的声音很好听,温和,偶尔有点轻浮,只是偶尔啦。听你说话的时候我有种被慢慢滑过皮肤,汗毛战战兢兢竖起来,不过并非坏的感觉;我觉得被你轻轻柔柔触碰的感觉很好,之前我没有过这样的经验,所以每次被你碰到,都有种……柔柔的过电感?对了,岛崎先生的手臂肉很硬哎,可能紧实更对一点,我也不知道。但肚子、胸膛不用力的时候也软软的,摸起来很顺手的;气味嘛,现在是拉面味道的,没流汗的时候味道很干净,流汗多的时候,也不臭,是腻腻又热乎乎的、有点奇怪的、好闻的气味。” 第11章 她说很多,每说几句都要认真想一想。 很真诚。 然而话从心里浮出的一刻,仿若清澈的雨滴溶入大海,所有的信息都变得混乱且杂乱无章。 不是所有人都想接收一颗真心,那很麻烦;有时候的人只是想轻轻松松地随便聊聊,却突然收到一颗扑通的心,再怎么真切,也是失礼。 不知道行为是失礼还是真诚的鸣海遥顿了一下,“我小的时候想象过你,可以告诉你吗?” “当然,如果小遥想说的话。” 她知道的亮哥哥是岛崎阿姨的宝贝——原本完美无缺的宝物某天猝然由内到外的开裂——很可惜。 他常穿着黑沉沉的诘襟校服,外套里面的衬衣很洁白。停匀修长,意气风发,出现的时候所有女孩都会注意向他。 像一个美梦里才会出现的英俊少年。 “黑得像墨水一样,白得像盐。”岛崎阿姨试着描述颜色。 鸣海遥其实想反驳墨水是湿答答的,盐是沙沙的,话到嘴边没有出口。 缘由于小遥是绵软性格的好孩子。 “外貌的用词我不能理解啦,也永远没法明白,但我仍觉得很美好。” 鸣海遥将拧干净的抹布摸索着挂到对应的位置上,回头模糊地对准岛崎亮的方向腼腆地笑了一下。 岛崎亮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快要撞出胸腔,不得不暂时回避那敏锐的感知能力。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真是太过分,受不了。” “在说什么,岛崎先生?”对方的声音太小,鸣海遥一点也没听清。 岛崎亮说:“我说,现在该去洗漱睡觉了。” 他的宝贝有点过于可爱了。 闻言,鸣海遥打了个长长久久的哈切——实在太晚。 岛崎亮的下巴叠在她头顶,一前一后、一高一低的刷牙。 力量悬殊因而对此没脾气的鸣海遥任由他把自己当省力架子,唯有一点她据理力争:“不要把牙膏泡泡落在我头发上。” “牙膏干了会结成一块一块的……很不好弄。”她小声说。 “好了,宝贝,晚安——” 刷完牙的岛崎亮亲亲鸣海遥的额头,顺手将不小心滴落发丝的一小团泡沫消灭证据。 …… 软软的厚被盖过头顶时,鸣海遥发觉身畔的男人经过淋浴,现在变成了水汽的味道。 她想自己已经描述了很多很多,却仍有遗漏——那还有什么没说呢? “岛崎先生。” “……嗯?”岛崎亮快要睡着了。 “你什么时候离开呢?” 第9章 出门被抓正着 “我到你家楼下了,”女声对着手机催促道,“快一点。” “已经来啦。” 铃野绘里香听见楼梯被一阶一阶敲动的清脆声音便知道鸣海遥没有说谎。 “我在这里。”她对渐渐清晰的敲击声喊道。 如此,鸣海遥逐步靠近铃野绘里香。 她们今日的目标是做漂亮发型和购置面试用的正装。嘴上同普通女孩一样闲聊着待会要与理发师沟通的言语,手持的白杖规律地来回使用两点式轻敲地面探查盲人步道同道路的边缘,沿着盲道朝电车站方向前行。 不一会,铃野绘里香好奇地开口道:“你亮哥哥呢?” “他出门了。” 鸣海遥记得岛崎亮很早就出门离开了,不知道干什么去。 走之前倒是有把鸣海遥从软被里捞起来嘱咐了些话,可她睡得迷迷糊糊,一心只想点头打发走这人故而完全没记住……好像听到有什么晚上回家。 等她睡饱起床后,居然闻到肉桂的浓香,寻着香味前进,发现餐桌上有肉桂提子贝果可以吃——好开心! 岛崎先生人好好哦,鸣海遥如是想。 “真走了?恭喜小遥摆脱了罪犯!喝彩!” 乐呵呵的铃野绘里香挽住她的手,把自己的手杖折叠收起,两人靠在一起行走。 鸣海遥语气忸怩道:“只是出门啦,他说晚上回家——人家不是罪犯啦。” 她们过马路的时候听见了提示可以通行的低频鸣叫声,类似“啾啾”,像小鸟在交流。 又经由各种路面设施、声音引导,徐徐走进月台,停在屏蔽门前方的盲道上,伸手触摸着门柱上的盲文确认自己此处的线路、方向与车厢门。 “我觉得都这样了……那你就和他同居谈恋爱呗?” 鸣海遥摇头,“不一样。” 话刚落,她就感到自己的手臂被震惊的挽住者压紧。 “我认识的那个十八岁纯情少女去哪了……是打算狠狠享受一通性.爱再甩掉那家伙吗?”铃野绘里香思忖相同的年龄别人在搞限制级漫画剧情自己却连全年龄的都没有。 冷风将她们的音量与发丝一同扬起,被调侃的女孩立刻瓦解脸上的平静,微微垂下的头颅通红。 “绘里香误会了啦,”鸣海遥不知为何略显心虚地细声辩解道,“还有我快十九了。” 铃野绘里香可不觉得:“啧啧啧。” 行驶的电车到站,她们自发走到电车门旁边的空处,平平稳稳地靠着座椅畔的柱子和电车内壁。持盲杖去寻找座椅很不方便,还容易发生误会和冲突。 “可是,”鸣海遥迟疑地出声,“可是真的很奇怪啊,如果有个人闯进绘里香家里,发生了一些事,绘里香会和那个人谈恋爱吗?不会吧,这怎么想都不对。” 第12章 铃野绘里香一方面认为她开口说的还挺合常理,但另一方面:“原来亮哥哥在小遥心中也是罪犯啊——怎么想都是和闯入者睡觉的行为更奇怪吧!” “啊……讲不清啦,反正很不一样的。” 听见好友陷入语无伦次的困窘,铃野绘里香兀然道:“对方强迫你的?” 鸣海遥眨了眨眼,眼帘下半掩着一双星星般漂亮的瞳仁,又大、又亮。可星星无法对焦般地乱飘,面颊小心翼翼流露着“微笑”。 身体在自发缓解压力。 “岛崎先生很温柔……等他离开就好啦。”旋即,她选择了顾左右而言他的回答方式。 “也是,哪天呢?” 鸣海遥说:“过一阵。” 昨晚的岛崎亮就是这样说的。 问完问题的她感觉他立时跩住自己的手臂,慢吞吞地把她拖过去,随呼吸浅浅起伏的身体轮廓抵在一起,布料与布料、皮肤与皮肤都紧密贴合,热烘得仿佛消融。 “得有一阵吧,这会正在兴头上呢……” 他的头抵在自己肩窝沉沉睡去。 恬静、安然的鸣海遥被身旁电车门开启的动静惊动。 电车的每一次到站,她们身旁都会匆匆来回许多人,每个人都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偶尔,角落里的她们会被鱼贯的人群更挤向角落。 铃野绘里香同鸣海遥靠得更近,“假如是正常重逢,你会想和他谈恋爱吗?” “我对他只有儿时想象,没有真正了解对方,也是不行的吧?而且我觉得,岛崎先生只是在……”说到尾声,声音却戛然而止。 铅灰色的电车顶似乎漂漾着莫名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话说,他多大啊?” “……” 铃木绘里香:? “我小时候他就是高中生了,算算啊——”鸣海遥将拇指和食指放在下巴帮助深思,“大概三十岁吧。” 铃野绘里香沉默片刻,掏出手机:“heysiri,报警。” 钥匙插入门锁的缝隙,轻轻扭动,还未听见钥匙与锁舌转动发出的脆生声响——门先开了。 “我一直在等你呢。” 余晖打在公寓外侧的墙面,投下偏移且浓重的阴影。 所有人都笼罩于令人不安的暗处。 门内的男人什么都没做,姿态轻松,单是插着裤兜、神情随意地站在原处,压迫感却如乌云压顶侵袭着门外的少女。 他勾起嘴角,笑容越是温煦,给予人的阴森和恐怖感越是密不透风。 出门与好友购置了正装、烫了轻盈卷发的鸣海遥微怔:岛崎亮不是没有钥匙……哦瞬移。 “不是让你待在家里么,需要我再说一遍吗?”他亲昵地念起她的称呼,“小遥。” 鸣海遥恍然大悟:早上说的是这个啊。 她向前摸到岛崎亮的手让他感受自己新做的卷发。 “卷发手感好好哦,是不是呀?” 柔和的浅栗色中长发,微微波荡的卷度还有垂坠感的重量共同营造了如冬日暖阳流泻手心的质感。 柔滑的触感也像被舌吻融化的巧克力,甘甜且美味。 “很可爱,”岛崎亮显得十分为难,手指虚拢着她的松软卷发,“这样小遥出门的理由就很充分。” “可是我已经想好该怎么惩罚小遥了,放弃的话,会很可惜。” 鸣海遥:? 为了不浪费美味的想法,岛崎亮决定回档记忆:“不听话的孩子需要好好管教呢。” 他温柔地将一脸不解的女孩拉进屋内,带上了门。 岛崎亮早上说的是让她记得吃放在桌上的肉桂提子贝果 第10章 拿出诚意赔罪吧 “为什么要惩罚我?”鸣海遥没懂。 她发现自己被岛崎亮一把抱在了玄关处的鞋柜上,略微离地的脚勾着单鞋悠悠晃荡,而他正以面对面、唇瓣似有若无地相抵、鼻尖扫过肌肤的极近距离对自己低语。 “我在外面一直想着你,紧忙赶快做完事情回家,结果家里没有人在等我。” 掐在腰身上的手似乎因情绪的失望而逐渐使力留下印迹。 “小遥没有做到承诺,让我很失望。” 鸣海遥懵懵懂懂地道歉:“对不起,我早上没听清。” 话刚落下,她就感到男人紧紧挟制处传来的皮肉闷痛感消失了。 岛崎亮回想自己早上只是让她记得醒来吃放在桌上的肉桂提子贝果。 但占据道德高位的感受很妙,懒得下来的他顺从道:“我很伤心。” “小遥拿出诚意来向我赔罪吧。” 他的嘴唇拂过柔软的唇瓣,轻轻摇摆,顺着光滑的皮肤向下滑落,流连于脖颈,反复留下吻痕。要挟在腰际的手朝下钻入连身裙内,递进,布料徐徐向上推起。 微妙的电流作乱于她的每寸肌肤、每根骨头、每处血管。 诚意和赔罪……经过郑重思考的鸣海遥先逮捕岛崎亮不怀好意的手,又把连身裙向下盖好,再从鞋柜跃下,最后说:“我请岛崎先生吃美味的中华料理吧。”人人都爱着好吃的中华料理街,没有例外! 岛崎亮忽然哑声,揽住她的肩笑个不停,颤抖得厉害。 逐渐停息的笑声里,鸣海遥显得有些尴尬和无助地抓住他横过自己胸口的臂弯。 第13章 “把嘴张开。” “啊?” 在她毫无防备的反应中,两指轻易捉住舌头,搅动着湿热的口腔。 “手指被小遥的脏口水打湿了呢。” 岛崎亮抽出手指,重重别在无法视物的女孩的脸庞,分次用湿漉漉的指尖、指关节示意出无法辩驳的事实。 …… 赔罪结束后,眼含着一汪泪水的鸣海遥被人搂在怀里,她再次为自己先前的不当行为致以歉意。 “请原谅我,好吗……” 心地善良的岛崎亮抓着鸣海遥蹭蹭额头,“好乖好乖好乖,嗯,我原谅你了。” 对此,他也作出一部分的反思:“小遥头发由于被汗湿,现在没那么卷了呢。” 她那一头浅栗色卷发曾如云朵般悠然散开,如今濡湿成丝丝缕缕的模样,部分已经变回直发。 “真的?” 鸣海遥摸摸头发,惊觉八千日元做出来的轻盈不再,眼泪便更加止不住了。她本想至少保持卷度到面试那天。 罪魁祸首还语气虚假地安慰道:“直发的小遥也很可爱哒。” 岛崎亮心情愉悦地吻掉浑圆得可爱的泪珠,再亲亲浑身皮肉敏.感到战栗的可爱女孩。 “由于这次是惩罚性质,所以下次小遥再感激我吧。” 他不解为何鸣海遥的眼泪愈发旺盛起来,笑眯眯地制止道:“不准哭了。” 鸣海遥蓦地憋住眼泪,转过头去捂住脸不看他,身体却仍在抖动。 两难抉择下,岛崎亮决定:“……小遥还是回过来哭吧好不好嘛?” 过程中的他感觉自己是如此柔情蜜意胸怀宽广。 屋内弥满着暖风、水汽,还有吹风机嗡嗡运作的声音。 岛崎亮对站着昏昏沉沉吹着头发慢慢就坐在地上时不时点点头还猛然惊醒的女孩说:“我叫了玛格丽特披萨外卖。” 他见到鸣海遥一如早晨时应答自己的迷蒙模样道:“好呀……” “小遥其实什么都没听见吧。” “嗯嗯。”她根本不管内容是什么就出声附和。 他走过去蹲在鸣海遥面前,将她向前靠在自己身上,伸手接过吹风机。 “我帮你,睡吧。” 张开的手指穿过温热且湿润的发丝,鼻息间都是柑橘味的洗发水、沐浴露味道。 头发半干时,他关停手中的吹风机。 没有噪音后,岛崎亮感觉鸣海遥慢慢把头朝天仰起,嘴张开,平缓有序地呼吸。 “这样睡不会扭到么……”他推着她的下巴让嘴闭合,按着后脑勺轻放在自己胸前。人的脑袋重重的靠近胸腔正中偏左,心也像被重量压住,变得沉稳。 这样过了很久,也许没一阵。 “啊——” 打着哈切,呈现半清醒状态的鸣海遥鼓起面庞嗔怪道:“我脖子好难受哦。” 腿有点蹲麻的岛崎亮:“……” 他努力过了。 “哎,岛崎先生,呵欠——”她的双手轻松回抱着他,“我们的披萨还没到吗?” “你听见了?” “我有在认真听。”鸣海遥绵软地靠着他。 岛崎亮笑了一下,将姿势换成盘腿坐在地板上,提起自己白日做的事情:“多年‘辛苦’工作下来的我小有存款。”还薅了不少boss的羊毛,反正他在监狱也用不着吧。 “有存款好棒。”她不明白含义,礼貌地说着场面话捧场。 “我去全款买了房,是有落地窗的高级公寓哦。”他得意道。 这次,鸣海遥露出了真心称赞:“哇!岛崎先生好厉害!” “小遥喜欢落地窗?” 他顺过对方暖洋洋的头发,发丝清爽、柔顺地流经手指缝。 “感觉家里有落地窗的人可以很舒服地晒太阳……” “沐浴阳光下享受性.爱也不错呢,不如我们明天就搬家。” “啊!?”鸣海遥不禁陷入双重震骇,这都什么和什么…… 待回过神来,她企图婉转地拒绝道:“这几天我爸爸妈妈会来看我……” “小遥就和父母说自己去男朋友家里住了不方便吧。”岛崎亮不觉得这算什么问题。 鸣海遥垂着头不做声,一会,她抬起头对他直言想法:“我其实想的是,岛崎先生现在有了安心的住所,已经不需要我的收留……如果岛崎先生想的话,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见面的……” 岛崎亮面前的女孩正努力扬起灿烂的笑容。 他掐起鸣海遥唇旁的脸颊肉,使笑容不复存在,随后笑吟吟地说:“不行哦。” 第11章 被关起来了 鸣海遥搬家了。 她在拥有大平层落地窗的高级公寓里被岛崎亮催促着给爸爸妈妈分别打了电话。 使用他提供的烂理由。 父母听后的反应大差不差:“什么男朋友?” 鸣海遥沉吟不语是否要按照原定计划回答时,压在肩头的大手钻入披散的发丝,捏住耳垂,指腹摩挲着细嫩的皮肤,似玩弄又似爱抚。 红晕窜上耳廓,面颊随之染色。 她瑟索了一下,连忙回复道:“是的。” “那你现在是在哪啊,爸爸妈妈怎么找你呢?” “呃,调味市?” “是开玩笑的么,这范围太大了呀。” 鸣海遥踌躇道:“我……”也不知道。 第14章 她在想估计是被岛崎亮以瞬移什么的超能力方式转移过来的自己,就算是用普通的方式比如坐车过来,没有声音提醒,同样不会清楚这高级公寓的具体地址。 睁眼“看见”的世界一片虚无时,又该怎样铭记每处细致虚无的地址呢。 岛崎亮还说里面的东西都是鸣海遥都很熟悉的物品,她只需要适应一下新的房间布局;或者一直依赖着他撒撒娇什么都不做也是可以的。 没有给她钥匙。 出门倒是随时可以,可岛崎亮又说:“出去会再也回不来了哦,不管是小遥认为的哪个家都是。” 不用他提醒,鸣海遥在陌生的环境里也不敢随随便便离开。她害怕迷路,害怕心怀不轨的陌生人,害怕孤零零被世界遗弃的感觉。 耳畔被灼热的气息冲击、荡涤,男人的低声耳语涌入通道。 鸣海遥跟读着:“我现在有事,后面再给你们打来说,拜拜?” 这句说完,还未听到对方的回应,手机已被身后人抽走。 鸣海遥不得不体会着手里的空落落、脸上的热腾腾:唉—— 早知道电车上不拦着绘里香报警了。 他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将她领进主卧。 鸣海遥的指尖拂过光滑的走廊墙面,冷硬的卧室门框……还有柔软的软缎,身体坐下去就会深陷的床铺。 舒服得如同被甜丝丝的棉花糖包围。 岛崎亮递给她一样东西。 “给我的吗?” 鸣海遥接过,手里是轻飘飘重量,像是连身裙。可触摸起来的面料很怪异,一半滑溜溜,另一半沙质、轻薄的,也许是蕾丝;每片织物都是那样局促、寡陋;还有许多奇怪构造的细带链接起这少得可怜的布料。 “这是什么?”她歪头疑惑道。 那不掺假的迷惘令岛崎亮情不自禁露出暧昧的微笑,他上前一步扑住她,“裙子。” 突如其来的重量使鸣海遥后仰躺在床上,躯体立刻被软缎缠绵住了。 “我知道是裙子,但摸起来很奇怪,如果穿上,人的内衣裤不就完全露出来了吗?” 他反问:“奇怪的衣服也是衣服啊,那小遥说它是什么呢?”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开口问的鸣海遥:“……” 她不再纠缠,一边把怪裙子从床上推远,一边对岛崎亮说:“我想用手机和朋友联络,她是我以前在盲特别学校的同学。”潜在含义是那人同为视障人士。 岛崎亮说:“可以呀。” 他支起身体,捡起那衣服再度递给鸣海遥,可她这次不接过了。 鸣海遥又问:“可以让我朋友来这里玩吗?” “我可以去接哦。”他维持着递衣服的动作。 轻软的羽纱如抚摸一般扫过面庞,与蓬乱的额发、长翘的睫毛牵连不休。 “岛崎先生可以说这里的地址,让我朋友打车过来嘛?” 岛崎亮温和回绝:“给别人添麻烦多不好。” 那薄纱似乎在缓慢下坠,鸣海遥感觉自己鼻尖嘴唇都被盖住了,可呼吸没有影响——面料特别通透。 她浅浅叹息着接过古怪裙子,推开半压住自己的岛崎亮,再坐起来解开睡衣扣子。 刚准备套上的时候,岛崎亮出声让她把最里面的也脱掉。 鸣海遥吸了吸鼻子,抿着嘴,尽力克制住内心含着的难言且微妙的委屈。 因为衣服上有很多莫名其妙的细带子,所以穿着后续里的她还得请求岛崎亮的帮助…… “系好了吗?” 当她感觉最后一条带子在男人手上系好后,当即挣开他,竭尽心力地尝试扯长着极短的裙摆。 最终,鸣海遥无可奈何地发觉身上的布料没什么延展性。 “比我想象中还要……”岛崎亮感叹道。他感觉隐隐热流漫入唇缝,慌忙捂住鼻端,于原地消失不见。 倏然,鸣海遥闻见血的铁锈气味。 “岛崎先生!?”她被变故惊到。 没有回应。 空寥寥的空间只有声音回荡。 陌生的环境,衣不蔽体的状态,不知源处的风波动,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阵阵发毛。 静寂中的世界对鸣海遥隐没了轮廓。 她被恐惧揪住心脏,心跳在剧烈加速。 “不要这样,我有点点怕。” 她不知所措地蜷住身体,惴惴不安祈祷岛崎亮的再次出现。 “亮哥哥……” 一切都仿佛不存在了。 鸣海遥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手臂环抱着的肩,肩头凸出的骨架仿佛刺出皮肉,将灵魂钉入虚空,越钉越深。 她因痛苦而哭泣。 “怎么了?我刚有点事去处理。” 鸣海遥惊觉头顶多了一抹温柔地抚摸。 兀然出现的岛崎亮在侥幸想,还好小遥看不见,现在他鼻孔塞纸团的样子与英俊毫不相干,非常丢人。 不料下一秒被鸣海遥紧紧抱住,“不要在这里抛下我,我很害怕。” 岛崎亮被细长柔腻的肢体全心全意抱住,加之哭腔特别惹人怜爱。猛不丁气血上头,瞬间大量喷涌的鼻血冲击鼻腔止血用的餐巾纸。 他提前伸出手接住浸血滑落的两粒纸团,没有拦截物的鼻血向下滴滴答答。 嗅到血腥味的鸣海遥哭得更可怜了。 第15章 “亮哥哥,我不希望你受伤。” “还好……”因某种色.情的原因而流鼻血算受伤吗? 岛崎亮忙于摸摸头拍拍背安慰她,抽空推究着:看起来偶尔抛弃小猫,合理利用它的不安全感,小猫才会更加粘人呢。 第12章 黏在一起晒太阳 高大俊朗的男人穿着得整整齐齐,有内搭有外套,除手、脖颈和脸以外没有皮肤外露。可这样的他却被一位几近赤.裸的垂泪少女严实抱住。 画面组成十足诡异。 哭得抽抽噎噎的鸣海遥由于岛崎亮的慰抚而安心不少。 一直到耐心轻拍后背的手按着肌肤一下又一下地缓慢移动至身体尾骨处,再向下。 她忽然止住眼泪,单是神情茫然地抱着岛崎亮——他在安慰过程中不仅单手解开了自己背上系好的细带,还扯开什么都挡不住的蕾丝薄片,肆意地进犯。 鸣海遥好迷茫,罔知所措到连对岛崎亮的称呼都不知道怎么念,把称呼含糊掉问:“嗯……在想什么呢?” “小猫。” 明明一只手还在安慰式地抚摸头顶,另一只手却在做截然相反的侵袭……如此情境下,她选取了更为疏远的称呼。 “岛崎先生养过猫吗?” “没有哦。” 鸣海遥竭力忽视于体内逐步沸腾的热浪,态度平静地提起:“我养过一阵,也不算养吧,接触?就在一两年前,我偶尔会住在妈妈家里,猫是小我很多岁的妹妹养的。听说那只猫有一天从妹妹怀里跳走了,离开家,不见了。” 岛崎亮好脾气道:“嗯嗯,然后呢?” 至于称呼,他并不在意,反正都是指代着他。 而且此刻的她是如此美好,莹白得像月光幻化,无处不是明晃晃的皎洁,最重要的是这一切都触手可得。 “那只猫总是咬人,抓人,浑身跟长了刺一样,还叫个不停,一点也不好。”鸣海遥仍用双臂牢固抱住他,只将脸埋进他外套里试图进行一些逃避。 “这样啊。”他的声音像是敷衍。 鸣海遥想,那个家里谁也不懂那只坏德行猫为什么要这样大叫,惹人心烦,叫得多了,大家也就对它减少了理会。有时候,不被理睬的猫会故意叫得很惨,听起来好似一个小孩在哭。 岛崎亮没有抛弃她,她拥抱着岛崎亮。 鸣海遥却在与对方的过分亲密里感知到了熟悉的孤独——如同仍在虚空之中——和小时候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存在时的感受不一样。 一点也不一样。 她如呻.吟般哭泣起来。 下午的阳光聚焦在头发、棉质睡衣上,明亮且煦暖的热息渗透薄薄的眼皮,眼珠都晒得仿佛融化。 鸣海遥悠悠闲闲卧在吊椅上,转反着手机打字。她斜靠毛绒绒的垫子感受着太阳,浑身都粘染了阳光的味道。 每用指头敲出几个点,屏幕就会念出盲文对应的音节,直至组成一段完整的句子,她点击屏幕,旁白拼读着自己打出的文字:“我很好,不用担心。” 待手机主人确认无误后发送回信。 吊椅陡然沉沉下压,身畔多了一份有力的重量。 “你想哪天和朋友一起玩呢?” “我们约定了等她下次休班,也就是这月5号的时候,绘里香今天被好多人夸可爱,她也觉得自己很美好。” 鸣海遥刚结束了同父母和铃野绘里香的分别联络。 她被岛崎亮揉捏了脸庞肉,“在我眼中的小遥也特别美好。” “谢谢,”被夸显得怡颜悦色的鸣海遥继续说,“因为我有点困惑,所以也不是那么着急。” “小遥有些不开心么?” 他对她呼噜呼噜毛,又对着她吹气,“烦恼飞走吧。”抓乱了她本就凌乱的头发。 可鸣海遥感觉自己的心莫名其妙变得软乎乎,感情柔柔地弥漫在胸腔,下一秒就要溢出。 她主动开口问:“你还在流鼻血吗?” 被岛崎亮蹭了鼻头。 鼻尖相抵,情不自禁弯起嘴角的鸣海遥确认对方已经没有在流血。她单纯为别人的好坏而安心。 吊椅因他们的动作而轻微摇晃。 柔和的碰触突然停顿,两人心照不宣地开始移动面颊位置,湿润的唇瓣犹如刚找对位置一样,浅浅地黏上,再念念不舍地分离。 这时,他们会有意无意慢慢拉远一段距离,再加速般缩短彼此相距,亲吻也深了一度。 来回反复,直到贝齿骚扰着唇舌,深埋口腔的舌尖纠缠不清。 又深又密的亲吻结束,鸣海遥抓起毛绒绒的抱枕挡住红扑扑的脸,尽管她在对方引领下做了若干更不得了的事,却依然为接吻害羞。 觉得好可爱的岛崎亮连带着抱枕一起将她抓在怀里。 捕获的猎物从毫无防御力的绒毛枕里露出半张脸,向可怕的猎人讨好地“卖笑”。 猎人被她轻易取悦,不多时便放开了强力的钳制,饶有兴致地提道:“小遥,我一直都知道你在这里。” “哪里啊?”她想自己不是刚被岛崎亮搬家了么。 “调味市。” “哦……”爸爸妈妈说得对,范围确实太大了! 前几年岛崎亮在组织扩张期间,心血来潮调查了少年时搬走的那个小女孩,知道她平安长大,随后就搁置一边——不然呢,岛崎亮自觉得自己可不是心理扭曲的变态。 第16章 征服世界的游戏失败后,他无所事事地想找寻新的乐趣时,再度想起了鸣海遥。 观察后发觉她是如此可爱——岛崎亮叹气。 “怎么了?” “遗憾自己因为太正常而失去很多趣味所以懊恼。” 鸣海遥完全没懂! “面试那天,岛崎先生可以送我去吗?”她随口问道。 岛崎亮若有所思地说:“我给小遥开工资怎么样呢?工作内容就是让我开心。” 而后他打起了鸣海遥所买的正装的坏主意,唆使着她去换。 “……” 为实现目的,岛崎亮空口担保道:“不会撕破,也不会弄脏,反正最后会洗得和新的一样——什么都不会影响哦。” 真正原因是她不会离开房间,即便前面所说都违反,也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鸣海遥默默坐起身体,双脚紧紧并在一边。她将散开的头发丝集中捋至另一侧,对着岛崎亮方向露出脖颈的大片皮肤,又把睡衣领口的扣子解开一颗。 酡颜着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拿起他的手,使手腹按压在脖子上,无间隔地感受上面乱七八糟、或深或浅的痕迹。 “其它的地方也都是……”鸣海遥羞口道,受害最严重的位置她都不好意思拉开衣服展示。 岛崎亮笑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将她的领口扣子再向下解开了几颗。 “去吧。” 第13章 让我来爱你吧 不知道是不是搬家第一天的混乱造成鸣海遥对于时间认知的混淆。 无关时间,他们接吻、相拥、亲密、睡觉、醒来、接吻、相拥……好像没多少时候分开,进食的概念从一日三餐变成为饥肠辘辘时等待外卖上门——仍旧依偎着岛崎亮的鸣海遥会问:“好饿,为什么岛崎先生不用瞬移去拿呢?” “就和小区楼下开着美味的煎饺店可人还是会点外卖绕一大圈让人送上门来一样。” “什么一样呀?”她还是不明白。 “我懒得动。” 岛崎亮不仅懒惰而且还会否认承诺,说好会焕然一新的西式套装被他脚尖勾起,被超能力在空中揉把揉把就飞进可燃垃圾袋里束好消失了。 当鸣海遥突然觉得不能再这样荒唐下去,想要自己洗干净的时候,却找不到它的存在。她为此困惑不已:“岛崎先生有发现我的正装吗?” “没有哦。” 找东西对于鸣海遥来说是一件比较困难的挑战,困难到就算那东西近在眼前她也很有可能径直错过。 于是,鸣海遥鼓起脸庞纠结好一会。 “唐扬炸鸡到了哦。”岛崎亮出声劝诱她快过来吃热气腾腾的炸鸡块。 诱人的炸物香味扑鼻而来,她决心搁置在旁留给之后的自己去烦恼。 依偎的两人时或有什么都不做的时候,单纯地靠在一起。 不知道说什么,他们便谈起自己做的梦。 鸣海遥的梦和她平时的生活差不多,感受不好也不坏;而岛崎亮的噩梦占据多数。他自从失去视觉后,声音就变成梦境的主要内容,最开始梦还拥有彩色、清晰、光亮,随着目盲的时间肆意持久,曾经看见的视觉记忆变得模糊不清。他像从光辉灿烂的户外走进一个寂静漆黑的房间,只有强烈的恐惧感和抽象感相伴。 “感知能力觉醒后,我的梦又不同了,”岛崎亮对皱着脸一脸担忧的盲人女孩说,“梦境里的我变成了全知全能的神,很有趣吧。” “嗯,很有趣。”她顿时转忧为喜。 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鸣海遥再度于混沌中醒来。她发觉自己和岛崎亮仿佛两只失去皮毛互相依贴取暖的冬眠动物,其中一只苏醒,另一只也会跟着醒来。 “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没关系。” 她又开始寻找不知消失在哪一处的正装,而不停打着哈切的岛崎亮亦步亦趋紧随身后。 鸣海遥思来想去,如果它还存在于房间内……那只剩一个可能。 “会是不小心踢进床下面了吗?” 她趴在地上对着床底使用手机的拍照识别功能,机械的旁白声在黑暗中响起:“预备,已解开聚焦,锁定图像。” 鸣海遥点击屏幕,得到识别结果:“夜空。” “相机照片返回按钮。”旁白播放出手指的操作。 科技无法解决问题的情况,只能让人工探索排上用场:她趴下身,匍匐在地面向床架底部的缝隙咕蛹前进。 可蠕动爬行到一半,“呀!好痛。” 鸣海遥在里面稍微动作,后脑勺就会与床板亲密碰撞。 进不成,退更难。 “岛崎先生……我卡住了。”她求助道。 被呼唤的岛崎亮整个人笑清醒了:“我以为只会在某种类型片里才会出现的剧情,竟然具备合理性。” “我不知道会卡住……”鸣海遥羞耻到差一点彻底钻进床底不出来。 接着她感到小腿肚子被人握住,心下立刻放松起来:虽然岛崎先生嘲笑了我,但人还是很体贴很温柔的嘛。 那人把鸣海遥的腿并起来,让其在床底慢慢地翻身,腰着地,然后向后拖行,直到可以高高拢起她并行的双腿。 “欸……”奇怪的姿势,她想,不过这样好像就不会撞到头了。 岛崎亮态度和气地说:“谢谢招待。” 第17章 “什么招待?” “小遥最好用手把脑袋好好保护住哦。”答非所问的岛崎亮友善提醒道。 总之,卡在床底缝隙里的鸣海遥细腻全面深入地洞明了某种类型片的详细内容。 离开某类场景后,他们继续舒服地拥抱,侧着身体靠近彼此,让耳畔、颈边的头发互相交织、缠绵,让光洁的皮肤粘上交互的气息、湿润的汗液。 鸣海遥缩在岛崎亮怀里,这人在给她看卡在洗衣机的成人影片,还打开了网站的无障碍音频叙述模式。 影片增加了大量旁白解说,将场景的转移与改变、人物的外貌与行为变化之类的视觉信息作为声音信息传递给特定的观众。 七零八落的声音播放在鸣海遥的耳边,她忽然感觉它们刺耳得受不了——人怎么可以变成这样。 她转过头遮着脸,双手捂住耳朵。 这时头顶却被人轻吻一下,那柔媚到诡异、似乎下一秒就要碎掉的女声也变小了。 “小遥不喜欢他们的声音吗?” 鸣海遥闷闷点头,这样的声音太不对劲——如果明眼人看到无限接近人形的机器人有恐怖谷效应,那她听到这无限远离日常的同性声音也有一点。 “我明白了。”理解错为不喜欢旁白声的岛崎亮开始代替那些人讲述内容。 她在他怀里眨眼睛,睫毛扑闪过他的胸膛,“岛崎先生的声音更好听。” 鸣海遥喜欢被人温柔对待,这会让她情不自盛体谅很多人与事,即便被人理会错了意思也没关系。她只是眼盲,不是变异,于是如世界上很多女孩一样,鸣海遥天然拥有着充盈到需要外溢的、泛滥的、纯粹的柔情。 然而世界的等价交换不是苹果和苹果相互交换,而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交换。 岛崎亮很细心地给她讲解视觉上的变换,加上先前无意造就的体验,这对她而言其实很有趣。 恶趣味也是趣味。 “就这样,已经很满足了吗?”他注意到她的动作不再“封闭”自我。 鸣海遥靠着他,吱吱出声:“其实我也喜欢听有声小说。” 岛崎亮顺着话题施展好奇:“小遥喜欢哪些呢?” “有很多哦……”她从容地说起。 手机当下关闭了声响,世界安静得仿若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 她滔滔不绝讲了很多,倏然不安道:“你会觉得我讲的没意思吗?” 明显在出神发呆的男人迟钝了好一会才说:“不呀,很有趣。” 幸好女孩什么都看不见。 鸣海遥继续讲述:“我喜欢看那种主角会聊很多很多天的小说,分享经历和想法,要可以明白为什么会喜欢……喜欢对方外貌这点对我来说太难理解了。”她暂停尴尬笑了几声,“不喜欢机械降神,最好不要有男主出现就是为了拯救女主于危难中的剧情,那很——虽然也很好……但还是有点糟糕。” 岛崎亮蓦地回神,认为时机上自己应该附和一句。 “爱情小说啊。”他弯着眼睛浅笑道。 笑声就是很平常的轻声出气,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愉悦。 鸣海遥突然很烦岛崎亮爱笑的特点,不理解他在笑什么。她感觉自己变得有些心烦、刻薄,有些悲伤,还有一点点的懊恼。 “绘里香说我被那些艺术编造给骗了,她让我和人谈恋爱就明白了,爱情不是那样的……或许说我以为是那样的东西,但别人看上去的不是。” 岛崎亮从中明白一点:“小遥是个寂寞而孤独的少女啊。” 他无所谓地张开双手将温软的女孩用力抱住,“好了,我来给你爱吧。” “真的吗?”她问。 “我从不骗人哦。” 鸣海遥把耳廓贴近他胸膛,黏附在汗涔涔的皮肤,仔细聆听血肉底下一颗心脏有力的跳动。 “亮哥哥。”她确定道。 可又似乎感到被那颗心脏迎面重击——和16岁拒绝陌生男生的告白,那人似乎从没想过会被残疾少女抗拒的时刻——感受的沉闷敲击感一样。 鸣海遥迷惘地摸了摸起伏的胸膛表面,不一会,手被岛崎亮拖过,他亲昵地吻上指尖。 “听话就会一直爱你。” 第14章 听一听她的心跳声 “我不喜欢你这样说。” 不料被她反驳的岛崎亮愣怔一下,笑道:“好吧,那不管怎么样都爱,这可以吗?” 鸣海遥还是觉得不对,嗫嚅着:“也不是这样啦。” “既然我们谈恋爱了,那可以按照我的想法来吗?” 岛崎亮一边思索他俩是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没得出结论,一边应声说好啊。 “我想去约会。想去有很多植物的公园,这样我们就能记住那些植物的味道、雨雾的温度和虫鸟的鸣叫声;对了,我想在东京迪士尼拍情侣合照发在sns上,虽然这单纯就是源于别人有这样做;想要一起牵手去中华料理街从头吃到尾;还要去livehouse听我喜欢的乐队的歌;最近流行的露营也不错,海边……”说到最后,满满期待的她忍不住原地小幅度地踱步缓解情绪上的兴奋。 “啧。” 听见奇怪反应的鸣海遥:? 他觉察到她正皱起眉头,额发微微摇曳,几根发丝拂过蓬勃的脸颊,稚嫩光洁的面庞上还有一层粉桃般柔和的绒毛。 第18章 无不炫耀着她的年轻。 “一定要这样吗?很麻烦,也很无聊。” 岛崎亮感到意味索然,鸣海遥所期盼的、貌似“美好”的那些约会,他大差不差都经历过。 为了从日后回顾过往能有很多缤纷、有趣的记忆。 但此刻的他能回想起来的只有那些漫无目的发呆,转场途中的无言,和做完一件事就画圈标记似的疲惫感。 鸣海遥讷讷:“我想试试……” “这样吧,”他状似无奈道,“一样换一样,先试试我的想法,再试小遥的怎么样呢?” “哦……亮哥哥想干嘛呢?” 双眼眯成弯弯月牙的岛崎亮咧唇轻启:“首先是——猫咪女仆装。” “欢迎回家,主人。”少女垂头丧气的站在玄关迎接男人归家。 鸣海遥身着白色荷叶边围裙、黑色连身长裙,头戴女仆头巾和猫耳装饰,脖束铃铛项圈,被裙身彻底掩盖的腿上是略微勒肉的白色吊带袜…… 门口被迎接的主人沉思:“不对。” 他抬手,食指勾住皮质项圈,施力。鸣海遥便一个趔趄被他拖拽至跟前,又因遗留颈部的红色勒痕,而使她的眸底水波荡漾。 “不要这样,很痛——” 就在女仆可怜的泪珠夺眶而出前一刻,岛崎亮在她耳旁先声制人道:“不行啊,感觉小遥缺了点感情,这让我没办法投入角色呢。” 原来如此的鸣海遥:“这样呀。” “差什么感情?”她勉强提起精神努力思索,“喵?” 得到了对方的赞许。 “……” “重新来吧,这次小遥要记得带上感情哦。”严格的雇主岛崎亮回身拧开门。 代表关门的哐当一声,鸣海遥适时启声:“欢迎回家喵,主人。” 这次的女仆主动晃了晃脑袋上的猫耳头饰,联动脖颈处的铃铛项圈叮铃作响。 等待一会,她听见岛崎亮说出很可爱之类的评价后,确信这次顺利过关。 “今天请允许我来照顾主人。”细声细语的鸣海遥按照对方提前给的盲文稿件背诵,语气怏怏,说至结尾时忘了加语气词又急切加上,“喵!” 岛崎亮说:“听不见。” 接着,他语气灿烂地威胁道:“再这样小声就要惩罚小遥了呢。” 鸣海遥难得没被恐吓住,毕竟按他给的女仆方案来看,惩罚不惩罚结果不都是一个样么…… “很不一样。”修长的手指散漫地敲击着她的颈前铃铛。 方才粗暴动作造成的勒痕仍在隐约发痒。 而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男人优哉游哉地问:“你想体验看看吗?” 厚重的阴影将鸣海遥完全覆压。 即便没有视力,感受到的压迫未减少分毫。 无风的室内,她莫名战栗着,本能驱使着垫起脚尖,双手够住岛崎亮的腕部,讨好般用细嫩的脸颊肉蹭向对方的手指关节,“请主人和小遥一起使用魔法喵。” “好呀。” 鸣海遥按照记忆中的路径将岛崎亮引去餐桌进行下一步的游戏,路上却突然被身后人拉住——“小心。” 她向前方张手,碰到了尖利的桌角。 “谢谢,”倏尔改变配合态度的鸣海遥甜甜腻腻道,“主人。” 接下来大概就是猫耳女仆站在餐桌旁用巧克力酱在松饼上画画写字……平面的字、视觉的画。 “我不会写字。”鸣海遥委屈道。 “那主人来帮帮小遥吧,”他握住她拿着巧克力酱的手指,“小遥想写的什么?画也可以哦。” 她歪头,“唔,纪念伊藤小玉自由两周年。” “那是谁?” “猫,它有名字呀。”鸣海遥一脸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样子。 岛崎亮:“……行。” 随后又过家家般对准松饼施展变好吃的魔法——岛崎亮并不在意鸣海遥乱七八糟念了一通瞎话咒语。 走个过场而已,游戏的重点在后面。 他漫不经心地后靠在椅背,架着腿,另一只脚散漫翘起;略略偏头,嘴角缀着一抹寡淡的笑意。 “长了猫耳朵的小遥有没有长猫尾巴呢?” 鸣海遥寻思如果在真的女仆咖啡厅这完全是可以被报警抓起来的性骚扰客人。 她敷衍地捂住大约是腰际的蝴蝶结:“主人……店里规定不能摸猫尾巴。” “错了。” 她立刻战战兢兢重复道:“主人,店里规定不能摸猫尾巴喵。” 他仍是不满意。 探索的知觉如视线寸寸扫视过少女纤细的肢体、伶仃的锁骨、颈与颌之间如流水打磨的美妙弧度;再从耳侧的小块莹白皮肤回到她的双目、颊面,迎来长久地凝视。 一阵穷思极想,岛崎亮兀然醒悟:“原来是小遥一直没有害羞造成的问题。” “快脸红心跳起来吧,我的体验一直都很不合格呢。” 被他拿手背轻拍脸的鸣海遥缓慢泛起绯红——被气的发烫。她终于感觉到这人性格上的极端与恶劣,却又因软性子而不想对人发脾气,只得退缩、忍耐与接受。 岛崎亮倒是开开心心地引导流程:“小遥面对这样过分的客人要说什么?” 本场游戏的重点到来,鸣海遥微垂下头,双眼含着细细的泪,呜咽道:“这位客人,你违反了店里的规定,请你留下来配合女仆的教育。” 第19章 接着要掀起裙子主动坐在他的腿上,肌肤与皮革质感的裤面紧贴,仿佛毛细孔都喘不过气。 她还得说:“客人,对女仆做出以下行为都是违反规定的。” 关键在于以身作则徐徐举例。 鸣海遥领着他的手放在胸前,“比如这样做就是不可以的。” …… 等岛崎亮玩得足够满足,他才想起得“交换”对方想做的事。 他心情愉快地开口:“虽然前期没有害羞的小遥让我的观感很差,但中后期的过度害羞弥补了部分体验,总的来说还可以,很可爱唷。” 化成水滩在冷硬餐桌上的女孩感觉脑子忽然嗡嗡的,像一千只蚊子同时发出噪声。 可她提不起力气去拍死扰人的害虫。 “现在,小遥想做什么呢?” 俯身靠近鸣海遥的公蚊子长着挺俊的鼻梁、线条硬朗的下颚,太近了,纤长的睫毛搔在她的脸上。 鸣海遥想躲避他,转头却扯到被压在身下的头发——她放弃了。 “我想和你安安静静地抱一会。” 这比岛崎亮预想的要好多了,“好啊。” 他们背抵着冰凉坚硬的桌面,漠然置之周身凌乱不堪的物品,佁然拥抱。 甚至拥抱都是有些疏远的浅浅贴合,像在街头进行爱心怀抱活动的两个陌生人。 岛崎亮问要接吻吗? 她缓慢地摇头,又捂上他的脸,禁止他再说话。 只有平和至极的陪伴。 静谧间,他们听见了对方唇鼻的呼吸和皮肉下血液砰砰跳动的声音。 这很无趣,可岛崎亮忽然无法抽离场所出神,他不得不认真聆听起鸣海遥的心跳声。 一颗年轻、稚嫩、真挚、新鲜、美好、总是炙热且雀跃的、对世界充满期盼和热望的心灵。 第15章 浑噩紊乱里的唯一救赎 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岛崎亮惊觉此刻他与鸣海遥之间关系似龌浊中的守望相助,疲乏倦怠里的依恃。 这样的发现又如直面泼洒而来的滚烫热水,他感到灼伤,也感到烦躁。 “小遥交过男朋友吗?” 比起回答问题,鸣海遥更为不解一点:这人怎么嘴巴被挡住还能继续说话啊。 她放在男人脸上的手持续用力,以遏止对方继续出声的可能。 可如此辛苦做出的努力只是让岛崎亮不费力地张嘴咬上肉乎乎的掌腹。他再张口,温软的手上便留下利齿的深深啮痕。 “他是怎么对待小遥的?嗯?” 岛崎亮问着,躯体逐渐靠近,嘴唇的一开一合间几乎贴近了鸣海遥的唇畔。 藏在黑暗里的双眸睁开,直直刺向被瞄准的对象。承载强烈感情的眼白与瞳仁混淆成一团空洞、阴鸷、邪恶的混沌产物。 鸣海遥说:“嘘。” 他要她一一交代清楚:“那个人有没有这样抱你?你们接过吻了吗?做过爱了吗?” “亮哥哥,说好了安静的……” “在家里还是学校呢?你们会在学校的走廊吗?还是拉下挡帘的医务室?或者实验教室还是天台?” 鸣海遥又制止道:“不要说话了。” 听而不闻的他轻笑着追问:“小遥是怎么诱惑他——” “闭嘴!” 鸣海遥如岛崎亮预料中一致愤怒时,他便得以从中汲取能量——那股灼烧感因而逆流,由心脏遣返到外界。 她掩住耳朵让他不要再吵,又瑟缩着起身离开他,从桌面掉下去那秒前被人抓住,无法逃离,只得越缩越小、愈来愈小,渐渐地变成一枚随意叠起来、再柔软不过的浅色绸缎,岛崎亮成了珍宝的防护罩、将她的肉裹在怀里。 鸣海遥希望他不要再发出噪音,又不愿意进入陌生的叙事逻辑里将自己如二手拍卖的“物品”一模一样地展示使用次数。 后者让她察觉到一股诡异、恶毒的侮辱感。 岛崎亮由衷歉意地开口:“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我都知道。” 她对爱与被爱都是如此生涩,一举一动里无一处没有他的波及。 岛崎亮对鸣海遥的影响简直到快要溢出身体。 没说原谅的鸣海遥觉得他古怪得恐怖,但不明白这种古怪为何而来。她小心翼翼地从他覆盖住自己的躯体里把自我伸展出来,又问:“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啊?” 同最初被占有时所问的疑题重叠。 岛崎亮坦言:“因为我窥见了一些暂时不想面对的情感,表面上充满诱惑的它在生命里已经出现过很多次,可实际只有滥俗、贫乏、无聊,我懒得再重新介绍自己了,所以只好伤害你来转移注意力。” “那现在可以安静下来了吗?” “可以。” 他察觉两只狭长手臂搂向自己,薄薄的手腕交叠在了后脑处轻轻下压,鼻梁陷进光滑且柔软的胸口。 深吸气,嗅到甜津津的味道——也许并非甜味,只属皮肤的气味;眨眼睛,于是眼皮如羽毛挠过颤动的奶油布丁。 她把下巴抵在他茂密的乌发里,仿佛用亲密的接触展示原谅。 这令关系更像是浑噩与紊乱里的唯一救赎了。 岛崎亮不禁出声搅乱幻象:“小遥不想问点什么吗?我还交过很多女朋友哦。从少年到成人,所有女孩都对我很宽容呢——你不是最喜欢分享经历和谈话的爱情小说吗?” 第20章 “嘘……” 鸣海遥的声音是水,温度先冰冰凉凉,后逐渐蹿升,滚水滴滴答答落入他的心间缝隙。 岛崎亮忽然有些难得的愧疚。 不停祈求清净的鸣海遥抱住总是不听话嗡嗡叫的脑袋,待她的亮哥哥终于消停后,心却没能跟着静下来。 她的心里链接着一个世界。 鸣海遥在想那个世界的事: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会不会已经错过面试了? 很久以前,世界只有父母牵着她的手那么一丢丢大;再长大一点,变成了盲杖触地声响距离她身体那么宽……某天,那么小的世界里突然多了一个只有概念描述的人。 想到这里,她微微、浅浅地笑起来。 可因为概念这东西谁也不知道具体尺寸,所以也不占据空间。 世界在鸣海遥缓慢成长过程中飞速变得广阔无垠、美妙绝伦,她听说了很多事情,于是想试试。但鸣海遥又充满害怕,世界对她实在谈不上欢迎,于是想要有人陪伴一起体会。 铃野绘里香就是那样一个人。 她们的手掌差不多大小,手腕差不多粗细……两颗差不多敏感的心灵,绘里香却比自己更勇敢一点。 鸣海遥的思潮起起伏伏:现在的世界有多大呢?好像只有她到岛崎亮之间的距离那么短。 而岛崎亮在鸣海遥手臂、胸腔铸造的怀抱里,她如抱着脾气很坏的小猫一样搂着他——好神奇,谁能想到概念会变成一个具体的人。 此时,对方又短又直的头发刺刺地扎在她的下颚皮肤处。 “好安静哦,作为感谢我请亮哥哥喝咖啡吧。” 她还记得这是“交换”,虽然对方前面表现得很坏……总的来说……哎。 鸣海遥学着对方曾安抚自己时落下的亲吻,轻吻着他的额头,“烦恼飞走了。” “嗯。” 岛崎亮对她浮起内疚。 心灵的某种意义上,内疚类似着爱意。 “还有……你压到我头发了。” “哦。” 岛崎亮极为耐心地一丝一缕地于两人黏黏糊糊的皮肤上剥离濡湿的、淡栗色的发丝。 等头皮没有扯拉感,鸣海遥才谨慎向下探出双腿,直到脚尖缓缓碰到地面。 他为她指路:“左手边方向,是的,慢慢过去,向身前张手,对,小遥摸到岛台了呢。” “成功!” 目盲少女回头对声源处欢呼。 …… “现在咖啡机上显示的温度是92c。”岛崎亮提醒道。 “好耶。” 冲咖啡过程顺畅许多的鸣海遥便又觉得他很好了。 她一边打发着奶泡一边心有闲暇地说:“做咖啡是绘里香教会我的。” 鸣海遥想说:我想念她了。 在将奶缸里的奶泡与意式浓缩咖啡液融合在一起时,鸣海遥发觉自己被岛崎亮从后面揽住,他的头低低靠在她的肩窝里。 “好了。”她小心地端起,希望他品尝一口。 掌心捧起的咖啡杯轻悠悠地被摸不着看不见的能量裹持,飘在了空中,一滴液体也没有撒出来。 “欸?”不知道情况的鸣海遥只觉得刚做好的咖啡连同杯子一起飞走了。 岛崎亮说:“我想对你重新介绍自己。” 可话到嘴边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什么都对人说过,什么回答也都得到过。 他顿了一下,“受到boss邀请加入‘爪’之前,会念我宝贝的妈妈去世了。” 第16章 我会对你好 鸣海遥顾不得去想咖啡飞了这件事,另一件震撼性事件猛然冲击她的大脑。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死亡,即便与己无关。 “节哀顺变。” 而后她陷入长久的缄默,同样消声的还有卸力依偎着她的岛崎亮。 那对他来说,也非美好的回忆。 非常痛苦,非常艰难。 漫长沉闷里的鸣海遥不免胡思乱想起来:博览过爱情小说的人都知道,一般男主开口自己可能为人知也可能不为人知的悲惨往事时,意味来到了感情路线的巨大转折点。 岛崎亮是男主吗?她怀揣困惑。 一般这时候,只要不出错地安慰对方,就能获得“信任”。可利用别人情感上的弱点成就自己真的好吗? 鸣海遥应时做出了抉择。 她狡猾地学起记忆里岛崎阿姨的口吻轻轻柔柔地唤:“宝贝……” 又拉住他垂落身侧的手,仿若珍视一般放在发热的心口——由于良心未泯而赧颜汗下。 鸣海遥渴望爱。 岛崎亮微笑着,嘴唇开合:“你如同我想的那样柔软,真的很美好。” 他认定的满是柔情与真心的女孩说:“不是。” “小遥知道自己长得很美吗?” 她摇头。 他笑出声来:“不可能,总有人告诉你吧。他们会追求你,讨好你。” 鸣海遥皱起眉头想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举例说明:“别人说我眼仁乱飞,像翻白眼,很吓人,希望我努力学会‘看’人。” 残疾代表着丑陋。 “我去杀了那些人怎么样呢?”岛崎亮温声提议道。 “不要。”她被对方截然相反的态度与语言吓到,“我知道亮哥哥为我愤怒,但这不重要。” 鸣海遥想反正自己看不见,虽然当时是有点伤心啦,说实话这伤心的感受很类似刚刚岛崎亮乱七八糟乱提问产生的情绪——诡怪的,可笑的,不相干的“审视”。 第21章 不想再占据话题重心的她,扭过头,努力找到他脸的位置,慢慢细细地轻啄。 “我会对你好的。”她作出保证。 “哦?”他重音道,“因为妈妈离开的我很可怜吗?” 鸣海遥想郑重地点头以示决心,但扭着脖子真不好点头,于是努力蹭了蹭他的脸表达心意。 她也试图竭力控制自己的眼球看向岛崎亮所在位置,“我有看向你吗?” “有。” 其实没有,玻璃模样的眼珠偏移着、注视着斜上方,无光的浊白吊灯落入她的眸中,像点上的高光。 被取悦的岛崎亮悠悠叹气:又笨又可怜。 “你有‘看见’我。” 鸣海遥笑弯着眼睛继续说:“我们可以一直做你喜欢的事。” 虽然她不懂得如何面对死亡,但她知道应该如何让在乎的人开心。 “露营不去了?” “要去!” “那你打算和谁呢?要离开我吗?” “绘里香呀。”鸣海遥打算和好朋友一起去探索世界。 轻蔑驱使着岛崎亮开口:“你的朋友很忙,你们慢慢地渐行渐远,她就离开你了。”而且在他失去兴趣前的小遥不会离开这所公寓。 闻言呆滞半天的鸣海遥如此评价道:“亮哥哥有时候说话蛮讨厌的。” “要这样说的话,谁都会离开,没有谁会永不分离……”她讲起小朋友都懂的道理,“爸爸和妈妈可以不是一家人,你也说过你对某件事没趣了、失败了就会走掉呀。” “暂时不会走掉。”岛崎亮顿时有些尴尬地出声。 他揽住女孩削薄的肩头,重复道:“不会走哦。” “我想让你在与我同行的这一小段路上开心一点,”鸣海遥仿佛抽搐般快速眨动着眼睛,嘴上却异常平静且有力地述说着:“这样说,不是为了讨你欢心,而是——” “我觉得你是很美好的,我愿意珍惜你。” 像墨一样,像盐一样。 “宝贝。” 她喃喃道,因害羞而低垂着头。 披散的发丝随之耷落身前,红润的耳朵悄然从蓬松的发中探出头,细腻光洁的后颈同步展露在岛崎亮的目前。 他不得不遮掩住自己那如出一辙的耳热,恍悟于自己原来才是笨蛋年长者。 素色的咖啡杯被人捏住把手,悠悠荡荡伸出栏杆,时不时回到阳台好让人汲取一小口咖啡。 “太阳升起来了。”岛崎亮告诉鸣海遥。 原来现在才是凌晨。 一颗高饱和的蛋黄从天际间的缝隙里冒头,映照周围的云影泛起凝重的橘红。逐渐巨大的金色光晕将世界笼罩其中。 雾气氤氲着清晨,微风拂过阳台。 早晨的风冷得有些刺鼻,鸣海遥的手被人抬起,从背后合紧,那人说她现在抓住了阳光。 一大一小手腕处的棉质布料因他的动作而贴合,体温穿透薄薄的皮肤、暖绒绒的睡衣而融合。 她张开手,背过来抓住他的手指——十指亲昵地交合。 “其实我很想回到学生时代和小遥在学校偷情呢,那会很美好。” 倒吸一口凉风的鸣海遥想问美好在哪里,顿了顿说:“可是学校不管哪里都一直有人冒出来。” 岛崎亮理所当然道:“所以要小心一点。” 有些冷,于是他把她的手揣进了睡衣口袋里。 “我们可以在去往上锁天台的楼梯间做,那里通常只有偷偷去抽烟的学生,请他们大概挡住,因为都在做违反校规的时所以谁也不会说出去……小遥的校服是西式的还是水手服?” 鸣海遥不想说。 “告诉我吧。”他靠近,鼻息间呼出的热气萦绕在她浅栗色的发根间。 “是水手服……” “那小遥连上半身的衣服扣子都不用解,只需要拉开水手服侧面的拉链就可以了,”岛崎亮饶有兴味道,“裙子里发生什么谁也不会看见。” 他详细说明了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叽里呱啦等很具有可行性的方案。 赤红熏灼得和高升的旭日差不了多少的鸣海遥选择把脸靠入岛崎亮臂膀与胸腔轮廓交接处的睡衣面料里,她既觉得害羞又想粘着他。 失真的吭唧声从里面传来:“亮哥哥怎么会有这么多色情的想法?” “这得怪小遥呢。”岛崎亮诚恳回答着。 埋起脑袋也不影响鸣海遥发出讶异:“为什么?” “小遥的回应太有趣,故而我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 柔软的少女总是毫无保留地展示出自我的全部感受,连反抗也不持久,仿佛就算他做下再过分的事,她都会呜咽着接受。 “哦……那我假装没反应呢?” 岛崎亮笑眯眯地问:“要看看到哪种程度才会失控吗?” 真的是纯粹真挚的爱情故事! 第17章 明明很在意嘛 在岛崎亮描述着太阳彻底升至极顶的时刻,鸣海遥已经困到不行。 光线对于视力存在的人具有调节作用,对于彻底无光感的盲女孩则少有作用。 她困的程度是咖啡无用,人对周围事物的感官像做梦,身体迷迷糊糊往温暖处栽倒。 “现在睡的话,醒来就是晚上了。”他接住鸣海遥后提示道。 即便如此,她还是栽在他身上睡着了。两人背后的吊椅悠悠摇晃。 第22章 昼夜在此颠倒。 白日里涌现愈来愈浓稠的梦寐,仿佛世界在沉睡的意识里逐渐融化。 鸣海遥想:连世界都在睡梦中回转了时间。 不然,她怎么会在梦里回到小时候? 环境里弥漫着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消毒水味道,她的身旁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亮哥哥的伤口会在眨眼间就愈合……” 鸣海遥感觉脑袋很胀,像涨满了水,头在身体的占比变得很大很大,原是头顶的挫伤正在作痛发痒。 “我没有很快愈合,”她对那个女人说,“很难受。” 小时候的鸣海遥则是把这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岛崎阿姨微微愣怔,旋即道:“不好意思。” 手机因来电显示而频频闪动,岛崎亮不得不一边搂住昏睡的鸣海遥一边帮她挂断来电,又辛辛苦苦地删除未接记录。 “我也很困的。”他抱怨道,而后又感觉自己对鸣海遥太好,自我十足感动地亲亲她,情意仿佛在此氤氲。 梦里的女人继续描述颜色:“黑得像墨水一样,白得像盐。” “墨水是湿答答的,盐是沙沙的。”鸣海遥却说。 被反驳的女人也不恼怒,反而靠近她低语:“你想看看吗?” 鸣海遥开口要回答什么,嘴唇发颤式地动了动,没有声音流出,随之紧紧抿起。 她感觉女人修长的手拂过自己的眼帘,指尖拨动睫梢,“这是他哦。” 岛崎亮发觉怀里的鸣海遥迷迷蒙蒙地抬起头,张开眼睛,瞳仁若针扎般盯住他,如同虚无里兀然冒出一束照耀世人的光。 他们对视,仿佛看见了彼此。 “看见”只发生瞬间,岛崎亮再一留神,鸣海遥便如从未睁开眼地沉沉睡去。他略微贴近她嘴唇小幅抖动、似有若无的梦呓,仔细聆听—— “这是什么啊?”她喃喃自语着梦话。 光仿佛从四面八方拢聚过来。 浮光跃金似的斜晖流淌在男人过分明易的轮廓,强烈的光影变幻间,凌厉的五官变得柔和;阳光在额前的碎发里微闪,光辉在迷离的笑眼里流转,高挺的鼻梁交界着光与影,那更多在暗处的嘴角勾起上扬的弧度…… 他背后是天地接连的广袤世界。 鸣海遥只“看见”了一瞬,便重回了虚无中。她感到不可名状的震撼,就像二维世界里的人打破了第四面墙走到三维世界:世界是这样的吗?世界里的他是这样的…… 岛崎亮在鸣海遥心中变得更加特殊——他成为了她唯一“见”过的人。 惊心动魄的情感因这份特别而重重涌动,一般的真心实意也变得炽热,热涨的高温超越了警戒线,汩汩冒泡。 如磅礴的恐惧轰然击中。 如不可磨灭犹如丝线缝进灵魂。 如疾病传染,一种真实存在的高热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侵吞占据了她的心灵。 接着,鸣海遥又有些难过,梦里这个女人也许想要就是这个结果。 梦中人十分狡黠地说:“你看见了,你会对他更加的好,对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相同的问题被鸣海遥第三次提起。 岛崎亮忽然听见影影绰绰的泣声,来自沉睡中的女孩。她仿佛正在经历一个很伤心的梦,于是在梦里恸哭。 泪水贯穿了现实与梦境。 他察觉鸣海遥因哭泣而微妙地惊醒来,根根分明的睫毛因眼泪而糊成一团,她为此挣扎片刻,那微妙没能抵过困意和交缠的眼睫,又继续睡了过去。 哭泣在她再次酣眠前停止。 泪水最终干涸在了脸上,形成河流的轨迹。 岛崎亮却罕见地被这梦中的眼泪骇住。 太阳在下沉,只给天空剩下晦暗的橙。他静止且缄默地盯着鸣海遥的泪痕,一动也不动。某种神妙莫测的感情充斥于他的胸腔,似蝴蝶在胃中振翅,深深,浅浅。 日与夜的交界点降临时,沐浴于岛崎亮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里的鸣海遥才迤迤然苏醒来。 岛崎亮俯身亲近地询问她梦里发生了什么。 “梦?” “看起来很可怜,”他很是轻浮地说,“可怜得让人心碎。” 被问的鸣海遥立时傻住,仔细回想好像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可她只恍惚记得梦境里发生的事很可怕、很难理解,具体梦见了什么已然模糊不清。 岛崎亮还在等待她的回答。 “这很重要吗?” “我想知道。” 一阵勉力思考,鸣海遥得出结论:“嗯,我梦到了五维时空。” 她缓缓动作着身体,惊觉对方竟然在自己熟睡期间没有变动过位置,按按他的膝盖又碰碰他的胳膊,“亮哥哥不发麻吗?我感觉现在脚上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 “嘶——起来啦。”鸣海遥要拉起他一起在阳台舒展躯体。 岛崎亮笑了一下,顺从地起身:“五维时空的人有留下黑洞里奇点的关键信息给你吗?” “我不记得了也……” “那地球人类的科学发展落后于外星科技就是源于小遥罪大恶极的忘记。” “乱讲。”鸣海遥稍感苦恼,她的亮哥哥有点太过幼稚了。 她不得不再去努力回忆梦中内容,哪怕只想起一丢丢,也会立马禀告向岛崎亮。 第23章 “梦里好像有个人对我说:‘你是个很好的小孩子,不会忍心伤害别人。’” 说着,鸣海遥莫名其妙地有些生气,不知道是气什么。 “这就是拯救世界的奇点吗……”岛崎亮不由调侃,随后他将对话拧回正题:“为什么哭呢?” 一点也没有自己哭泣印象的鸣海遥更加困惑,抬手试着揉了揉眼下颊面,竟搓出一丝泪垢来。 “要么是我脑子坏掉了,要么是梦里感觉世界要毁灭了吧……”她猜测道,手里忙着扯出衣袖擦脸。 傍晚的光景仿若天空即将燃烧殆尽,它抛洒出余晖快速掠过女孩被搓得红艳的脸庞。 岛崎亮对面的鸣海遥背对夕阳,风吹过,蓬乱、鲜亮的头发如麦浪阵阵波荡。 “你很在意我做梦哭了吗?” “好奇呀。”他平静地说。 近黑的黯淡先是排挤了光线,后将夜幕徐徐落下。 “你明明很在意嘛。” 第18章 告白 他似乎以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回道:“不在意。” 鸣海遥闻言心生了一丝很是弄不懂的茫然若失,这感受乱糟糟的有点烦、有点讨厌。如果真如对方所说的那样——她小声回嘴道:“那你就不要追问个停啊……” “好吧,”岛崎亮又讲,“其实超级在意呢,小遥可是我最重要的宝贝。” 她心里的乱七八糟瞬间没有了,对着他腼腆地笑起来。 “骗你的哦。” 鸣海遥的笑容僵住。 岛崎亮觉得她因言变幻的神情很有意思,恶劣地反复道:“很在意是真的。” 期待着她的下一步反应。 不料鸣海遥却将笑意收敛,愣头呆脑地幌动眼睫,像两柄扇形小刷子来回扑闪。 “好啦,只不过是稍微逗一下就成这个样子。” 他捻住她的睫毛,令其不再闪烁,指腹不经意轻触眼皮,感到掩盖的眼球略有不安地转动。 “小遥……” “做什么?” 鸣海遥去捉他作弄着自己睫毛的手,岛崎亮就拿另一只手挡住她的反抗。宽大的手掌一把包住纤细的两只手,掌心里轻柔地挣扎像被羽毛轻飘飘地挠。 羽毛拂过,心扉便舒展开来。 “我真的很在意小遥。”他挨近她的耳畔,轻声道。 微仰着头的鸣海遥等待了一会,见岛崎亮不再折转话语,心下放松,丝毫不记仇地对他粲然而笑起来。 亲吻落在了她耳廓小片的皮肤上,带来星星点点的湿漉。 岛崎亮低语:“好乖。” 软乎乎的唇瓣仿若小心翼翼顺着面部轮廓,掠过鼻尖,轻微停留片刻,嘴唇与鼻头柔柔地触碰;再沿着鼻梁向上,缠绵似的舔舐薄腻的眼皮。 极度细致的感触集中于眼瞳,双眸仿佛变成鸣海遥身上最敏感的部位。 “很痒欸。” 她弯起两枚月牙般的眼睛,颤动长翘睫毛片刻,缓缓掀开,月亮变作了不闪烁的星星,大且亮,宁谧地“望”向他。 方向微有偏差,岛崎亮自发移动位置,好让自己完完全全进入鸣海遥的眼中。 然后,他轻轻衔住她浅浅开启的唇瓣。 面颊鼻尖都在泛红的鸣海遥吐出舌头伸向他,声音模糊不清地坦诚道:“我想和你深深地接吻。” 正中红心。 于是,青年心里一边想着要完蛋了一边对她献上深吻。 接吻完的鸣海遥说:“我也很在意亮哥哥。” 她对他的感觉类似,每次想起心尖都会响起恍恍惚惚地嗡鸣,这种情绪很像喜欢,也很像爱。 “你对我来说特别得不得了。” 振颤似乎从心里具现化了,隐隐约约波动在身旁的某个角落。 岛崎亮想回答什么,嘴角却先翘起,展露出微笑的模样。 他忽而皱眉,如同被某样事物打扰了般不悦——微弱的闷声、不明显的振动钻入敏锐的耳道,又近又遥远,似无处捕捉若无处不在。 不是鸣海遥的心跳声。 “你听见了吗?好像有人打来了电话。”同样发觉的鸣海遥略带好笑地提道,接着便聚精会神地寻找起响动源头。手机不知道为什么是震动模式,这对她来说很难确定具体位置,也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不是。” 她被人拉近。 震颤的手机凭空漂浮于空中,迅速被透明力道推远,不着痕迹地落入远处沙发靠背的缝隙中——犹如主人不小心落进去那般。 声音迷离得远了,使人的感受类似幻听。 鸣海遥晃了晃脑袋,嘀咕道:“好像听错了……不过我手机呢?” 牵动着浅且软的头发来回蹭过男人的脖颈。 “没看见。” “我觉得搬到这里后好多事都变得模模糊糊,时间和感受什么的,”她委婉地开口,“比如今天——” “今天是32号,”岛崎亮一点也不脸红地胡诌道,“我们继续吧。” “……” 鸣海遥把“你骗人”吞咽回腹中,怄气地问:“继续什么?” “我对你来说特别得不得了。”他提示道。 故而,鸣海遥只得反来复去地说:“亮哥哥对我来说很特别——”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尾音拉长拉高。 话未落地,似乎很高兴的岛崎亮不由分说地施劲掐住她的腋下,原地抱起她绕圈圈——少年玩乐式的抱法——纯洁,不带情欲,胡闹一般。被他抱起来转圈的鸣海遥在刚失去重心时还有点害怕,随后跟着风畅快大笑起来。 第24章 傍晚萧瑟的风萦绕过不停旋转打趣的他们,偷偷地经由露在睡衣外面的指尖、皮肤流向全身,包括心脏。 如回到最开始,一个少年抱起一个小女孩,他停下来,收紧手臂,把她整个人珍视地放进怀里。 岛崎亮省力地将下巴搭在她头顶,“你在梦里哭的时候,我在外面以为你梦见了被坏孩子们欺负的事件,不,单纯就是我想起了那天。” “那天我看不见已经很久了,只剩一点光感,没法帮到你。”虽然想帮她来着,但人轱辘轱辘摔下楼去了。 鸣海遥还在笑:“那件事呀,他们好烦的。” 过去太久,具体的痛苦都已含混不清,只有模糊的心情仍在停留。 鸣海遥突然感觉现在抱着自己玩闹的岛崎亮的的确确就是她小时候想象的那个人。 在痛苦中与她默默相伴的那个人。 双手缓缓向上,摸到那线条硬朗的脸庞,温热的掌腹软绵绵地捧起,整个人因由动作变得扭结。旋即,她迫不及待地出声询问:“亮哥哥滚下去的时候痛吗?头撞到的时候痛不通?” “没什么感受,太久了。” 岛崎亮距离最近的疼痛印象就是有人大喊着正当防卫然后偷袭殴打了自己一顿,拥有特殊预判能力的自己本不该被普通的出拳击中,总而言之言而简之前因后果非常复杂。对了,那人好像就是力量恐怖的小鬼的师父。 “啊……” 语气听起来很遗憾,他立即改口道:“很痛。” 说出正确答案的岛崎亮被鸣海遥牢牢抱住。 一样东西,摸起来像喜欢,尝起来像爱,也如爱和喜欢一致被人反复回味想念。那它会不会就是喜欢或者爱? 不知答案的女孩呢喃自语着:“小遥喜欢……亮哥哥。” 鸣海遥还在想呢,却发现自己又被岛崎亮开开心心抱飞起来了。 她急忙收紧手臂,可脚上毛绒绒的拖鞋没趿住,发出啪嗒的声音掉在了地上。 凉润的夜风穿过发根、脚趾的缝隙。 哎,想看逃跑失败被锁起来 第19章 不存在的三十二日 大多数的告白都会给予人开心,而接受爱则会令人宽容。 他微低着头,双臂逐渐紧密拢合,全心全意地感知着对方。一贯挂上疏离笑意的神情,此时却流露几丝真心实意的温情。 温情总会化身为对食欲的关心。 “肚子饿了吗?吃不吃东西?” 感觉自己还好但怀疑对方很饿的鸣海遥点点头。 …… 门铃响起。 鸣海遥先于岛崎亮一步开门。 她听声提过牛皮纸袋包装的外卖,很重,不知道里面是岛崎亮提议的里脊牛排还是他思考片刻也想吃点碳水后加的炒面,或者是自己要的甜饮杨枝甘露。 总之不管是哪样她都很期待啦。 鸣海遥接过后却不着急关门,反而是有些紧张地开口:“谢谢,对了,请问你知道今天的日期吗?” 培训标准话语以外的对话都有点烧嘴的留学生外卖员:“啊?” 她讪讪地想就是这样,和陌生人对话总是料不到对方的反应…… 尴尬的空气里,鸣海遥扶着门扉的手冷不丁被人拿下。随后,房门被遽尔出现身后的岛崎亮关上。 “我不是说了嘛,32号呀。” 日期上不存在的32号将鸣海遥彻底笼罩。 “亮哥哥骗人,今天到底是哪天啊?” 不管她怎么问岛崎亮,他都言笑晏晏地答为32号。 他也把她的生活循环在了32号里。 鸣海遥故而苦思冥想盲人如何不靠外界得知时间,没琢磨到答案,后想在网上搜索问题又发觉很重要、可以了解一切的手机也不知道被自己放哪里了。 手机可以知道准确的日期与钟点。 对此事漫不经意的岛崎亮让她慢慢找,反正应该在家里。 “你可以帮我找吗?” 她如果软声恳求岛崎亮,对方就会温柔极了地碰碰额头,然后又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哦。 “……” 明知道对方在愚弄自己但就是无可奈何的鸣海遥一边以手为梳扎起高高的马尾,一边鼓起脸庞肉企图用撒娇达成目的地问:“不能帮我一点点吗?一点点点就好。” 腰间部分因向上向后的动作而翘起,她便向下扯了扯水手服的衣摆。 鸣海遥身着的水手服是调味市立盲特别学校的女生冬季校服,胸前口袋有着她名字的刺绣。她毕业有一阵了,再次穿上的感觉……蛮奇怪的。 她又拿手拂过套在水手服里面过膝的背心百褶裙,确保没有边边角角翘起。 “不能哦,”他断然拒绝道,而后感叹着,“原来里面的是背心裙啊。” 鸣海遥答:“对呀,再里面还有一件衬衫呢。”层层叠叠超级严实的她抿着嘴尽量使面颊不显笑意。 岛崎亮陷入深度思考。 一会,穿着古板水手服的女孩被扯住脑后的高马尾,身体因外力而歪斜,踉跄着挨近放弃了思考的男人。他在其中过程中又轻拉了一下她的手,指引好位置。 她最终跌坐在平坦有力的大腿上,不得不用力抓住他的手臂以稳定身形。 “现在好像犯罪啊,情不自禁产生罪恶感了呢。”岛崎亮也不嫌人重,懒懒散散地后靠在沙发上评价道。 第25章 鸣海遥咂摸着她的亮哥哥原来一点没有自己是罪犯的自觉啊。 常规的花绀色水手领搭在他的身前,厚实的领角隔着外套戳到锁骨,略有微痒,于是引来身体主人的注意。 岛崎亮垂眸,伸手抹平鸣海遥的冬服后领。 从他所在角度的视线出发能看见水手服敞开领口里严实的衬衫,还有校徽刺绣的环扣牢固锁住的灰色直条巾。 深蓝与淡灰的颜色搭配,很是雅致。 “小遥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校服吧。” “哦。”鸣海遥惑然应允道,这人目的实在昭然若揭——谁都知道他最后是要干嘛。 指腹先按在水手领上,跟着触摸缓缓出声道:“这里有一条襟线,这里是校徽刺绣……这里我有绣名字,诺,你看……” “我们水手服在袖侧位置上的刺绣比较大,”她缓缓地抚摸,仔细识别着,“中间绣的是鹫,它代表着不受束缚的‘飞翔’,上面是意味着‘照亮’人生的太阳,还有两条线,手册上说这是遵纪守法和热爱生命……最后那段我倒是一点也没感觉出来啦。” 岛崎亮就嗯嗯嗯地连声附和。 鸣海遥说着,感觉水手服侧面的拉链开了,似乎毒蛇一样的手钻了进去。 突然明了自己用心的介绍变成了对方氛围感塑造一环的女孩停下来不想再说。 “继续。”岛崎亮说。 鸣海遥不得已故作镇定接着讲:“扣子上也是校徽的图案……” 声音随着背心裙里衬衣扣子的一颗颗解开而逐渐飘渺。 实在讲不下去的鸣海遥隔着衣服将岛崎亮的手掌逮捕,万分羞赧地提出条件:“你要帮我找手机。” 她是真的真的很想知道确定的日期和钟点。 “小遥好狡猾。”对方抱怨道。 鸣海遥惊诧不已,任哪个明眼人目睹这场景也说不出这句话吧! 可现场只有两个瞎子,其中盲女孩呐呐道:“过分……” 忽感自己确实有丝过分的岛崎亮后退一步,心软了一点地说:“那小遥得努力讨好我吧?” 他抽出手按压住鸣海遥的肩膀,使她重心逐渐向下坠落。 鸣海遥隔着厚实的冬季水手服感受到身体徐徐滑落中,一路所挨不同布料质感的变化。对方棉质的内搭,单薄的外套和皮质微冷的裤腿。 终末,她斜斜地跪坐在岛崎亮身前的地板上,余高翘的马尾仍枕着他的大腿,面上显出一副不知道要做什么的神情。 只迷蒙了一小会,错误朝向的脸庞便被人纠正了方向。 …… 看不见对于鸣海遥造成的人生困境有一:东西总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现在她又找不到的是扎马尾的头绳。 鸣海遥开着水龙头反复漱完口,再让手指粘水,慢慢梳顺身后散开、凌乱、缠绕的头发。表情平静的她心里想着,刚刚吞的东西有丢丢像湿湿的蛋清,没什么味道——这种大人感十足的心得体会好想分享给绘里香! “小遥在想什么?” 身后有人靠近,隔着薄薄的衬衫,两个人皮肤相抵、气味融合、体温传导。 闻声,鸣海遥甩干净手指表面沾着的水,对来人摊开掌心:“手机。” “沙发靠枕那边的缝隙里,小遥下次不要这么不小心了。”他松口。 她觉得岛崎亮说得很有道理,一丝不苟地答应他:“我会注意的。” 认真的回答却得到对方的一声轻笑。 鸣海遥:? “笑什么呀?” 岛崎亮诚挚告知:“良心消失了。” “我找到了!” “好棒哦,鼓掌。” 但从沙发缝隙里摸出来的手机没电。 鸣海遥摸到充电口,笨手笨脚地往里戳进充电线,蹲在插头旁等待手机充电开机。 她发觉似乎岛崎亮也有在一旁等待——自己等手机开机,他在等什么? “你……亮哥哥是需要我再做点什么吗?” “不能陪着你发呆吗?” 鸣海遥怔一下,像螃蟹走路那样慢慢挪蹭贴近声源方向的人:“可以呀。” 第20章 二十九分九十九秒 “为什么不告诉我正确的时间呢?” 说话间,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步压缩。 “玩笑嘛。”岛崎亮说,如果自己认真不想告诉她,那模式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他浅浅嗤笑,可鸣海遥的弱小使她却连随意的对待都挣脱不开。 听到答案的鸣海遥语气怏怏地说:“亮哥哥把我当成小猫小狗一样玩来玩去的。” “很可爱。” 她却显得很烦恼,“我有时候觉得你很远,有时候很近。”做.爱的时候很远,温存的时候很近。 岛崎亮用脑袋扎进她的怀里,行为很可爱,不想想自己的重量结果拱得鸣海遥向后重重跌坐在地。 向后摔的那刻,她还可爱地用手肘护住了他的头。 岛崎亮问:“现在还远吗?” 鸣海遥答:“现在很近。” 毛茸茸、刺乎乎的脑袋在她肚子上蹭了又蹭,温存良久。 待鸣海遥腿麻一阵,为他别别扭扭换了姿势,终于又记起充电的手机,她困惑道:“欸,它怎么还不开机?” 试着同时按住侧边按钮和调低音量按钮使其强制开机。 第26章 “亮哥哥,它有出现那个标志吗?” “没有,至少得充电半个小时吧。” “现在有多久了呀?” “有29分钟99秒。” 鸣海遥皱起眉头,强调道:“不要玩我了。” 他笑逐颜开地说:“很有意思呀。” 岛崎亮做出这些行为并非在意时间或者什么,他只是在随心所欲地对待鸣海遥。 喜欢圈养起来的弱小动物,投喂、观察、关心、爱抚、陪玩;弱小动物被惹生气的样子很可爱,明明很生气闻到零食味道依然不记仇地粘上来也很可爱,喂了零食再抱抱她,还要说:我真的很爱你呀。 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鸣海遥把岛崎亮推开,环抱着手臂,有点生闷气地默默挪位置企图远离他。可她不管如何移动,都无法改变彼此间仿佛固定的距离。 在鸣海遥郁闷得不得了的时候,岛崎亮平淡地开口:“30分钟到了。” 下一秒,漆黑的手机屏幕现出刺眼的标志,随后显示绿色的充电状态。 他又对茫然无知的目盲少女说:“现在是9号凌晨2点54分。” 于是,鸣海遥原谅般地安静挨近他,让有点重量的脑袋再度躺进自己小腹上——这次,岛崎亮不保持距离了。 “我的面试过期了。” “哦,是吗?”他似乎感到惊讶。 她自我安慰着:“是的呀,不过我再努力投简历就好了,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 “还有,和绘里香约定好一起玩的日期也过了。”鸣海遥懊恼地想起那天如幻听一样的震动感。 “是这样啊,很可惜。”他又说,似乎为此感到遗憾。 吸着鼻子的鸣海遥委屈得有点想哭。 幸好她还有岛崎亮的安慰:“没关系,等白天小遥去好好和朋友道歉就好了嘛,记得要勇敢点哦。” 鸣海遥的心突然跳得很快,有一种陌生的什么情感从内在最隐蔽、束手无措的肉里涌了出来。她不禁跟着那感情答应着岛崎亮的话。 “嗯。” “她一定担心坏了……” 等手机开机,旁白却没有念出属于铃野绘里香的来电记录。 于情于理都不相符的现状令鸣海遥疑惑不已,这时,身畔漫不经心的话语传入耳中。 “看来小遥的朋友没有想象中那么在意小遥呢。” 鸣海遥反驳道:“不是。”她的表情很是严肃,如同即刻准备登台进行《我的好朋友》主题演讲。 “好啦,是我说错话了。”岛崎亮从善如流地起身拉走怔神的她,“为了白日的道歉,小遥必须改变紊乱的生物钟才行。” …… “亮哥哥,我睡不着。” 她从温暖、轻盈的绒被里探出脑袋,吱吱地呼唤着背对自己的岛崎亮。 被闹醒的岛崎亮谅解了她,他翻身,喉结上下滚动:“不要再想了,好好休息……还是我们做点什么?” 鸣海遥将他的提议置之不理,反而低声细语地对他说:“那一天的通话记录都没有——我觉得是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后,绘里香的电话没打进来。” “原来还可以这样想啊。”岛崎亮哑然失笑。 “不对吗?” “当然不对。”岛崎亮肯定道。他赫然意识到原来鸣海遥的柔情不止奉献给自己,故而有些……不爽。 旋即冷不丁地告知对方事实:“实际上是我把来电记录删除了,再藏起来,只是不想你被除我以外的其它事物分散注意力,挺辛苦的呢。” 鸣海遥:“……” “哦?”他轻佻地勾起嘴角,似添油加火地追问:“怎么,不生气吗?” “不生气。”鸣海遥说。 她没有说谎,还来不及生气,心里就溢满了其它、奇怪的情绪,像一颗小树在等待爱意长成之前先结了迷茫、烦躁与悲伤的果实。 谈恋爱是这样乱糟糟的体验吗? “亮哥哥把我当成猫猫云朵或者透明玻璃。” 岛崎亮打了个哈切,附和说:“小遥很美好。” “我不是。” 一边,发觉她没有特别反应的岛崎亮感到发困,有时候游戏选中的对象太过温吞也会使体验变得无趣。 “那小遥是什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纠结半天,最后忸怩答道:“是人。” 青年在莫名其妙的答案里愈加困顿,简直无法抵挡的睡意令他本能想要找个最柔软舒适的枕头美妙酣眠。 “我不要当那些很美好的东西……” 他猛然倒向她,头沉沉埋进女孩的颈窝,鼻腔出声:“嗯,知道了。” 睡着了。 独自清醒的鸣海遥用手臂轻轻揽着岛崎亮的面颊,忽然觉得此刻的他很遥远。 也许她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在痛苦与孤独里。 也许从来没有一个人试图分享过虚无里的她感受到的疼痛。 这感觉很坏。 于是,鸣海遥用力把岛崎亮摇醒,等他醒来又不知道说什么。 容忍他对自己做下的一切出于什么呢?她不明白。 被摇醒的岛崎亮尽管脑袋迷蒙、神志发昏,人却很明白她是因为什么,他对她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伤害你。” 第21章 做这种事才能原谅他 “原谅我吧?” 第27章 鸣海遥缄默不答。 昏沉的神志在凝重的气氛里逐渐清醒,他稍微撑起脑袋,轻吻她紧严闭合的眼睛。 “怎么才能不生气呢?”岛崎亮的声音压在喉头下方,“怎么都可以哦?” “那么……” “那么?”他好笑地重复道。 嘴唇似乎不受鸣海遥控制一样地张张合合:“你能让我用白杖敲你的脑袋几下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岛崎亮惊讶地睁开双眼,大脑也彻底醒来,“原来小遥生气到要对我使用暴力的地步了啊……” 她拿手推开他的脸,闷闷地说:“不行就算了。” “……好啊。” 岛崎亮一边情不自禁忖思自己这算是发疯还是自作自受,一边用超能力移动盲杖到自己手边。 他把“凶器”交付给柔柔弱弱的盲女孩时,还担心道:“可是小遥敲得中吗?” 总不能鸣海遥找方向敲空了自己还硬得上撞吧——感觉可能性极大。 “亮哥哥能不能帮我指挥方向?还有不要动……” 拥有瞬移、预判、超感知等特殊能力的岛崎亮捂着脸,出声答应:“好。” 鸣海遥便从床上坐起身体,将折叠的盲杖慢慢拉出,过程中还因为紧张得出汗的手心而使不上劲。 “亮哥哥……它卡住了。”她觉得提议这个的自己实在太奇怪了。 岛崎亮闻言微微叹气,引着鸣海遥把七节的手杖完全抽出,再带领她直持着盲杖的手,将杖头的滚轮抵在自己头上。 “这里,小遥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鸣海遥先镇定地点头,小心翼翼经由对方指引敲了对方保持不动的脑袋咚咚咚三下——声音不太清脆,她想。 而后抵着肚子像对待不太灵敏的折叠雨伞般将盲杖收好,放到床头柜上,回头问:“痛不痛?” 黑线具现化的岛崎亮扶额作答:“倒不是很痛,更多是有点晕头转向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事的诡异感。” 鸣海遥转身抱住岛崎亮那刚刚挨敲的脑袋,发觉如茂密草丛的头发塌了一小块。她的面颊亲昵地抵着那处,仿佛一张嘴头发就会扎进来。 她突然很高兴:“就是这样,我那时也是。”说完因吃到头发而换了位置。 他问:“什么?” “什么什么呀?”鸣海遥变换位置的途中,胸前、颈部皮肤不经意擦过对方的鼻梁、嘴唇。 “谁这样对过你吗?” 鸣海遥想了想,低头徐徐找到对方柔软的嘴唇,轻轻地亲亲对方。以这样的距离,她答非所问道:“我一点也不生气了,亮哥哥现在离我好近好近。” 她不想说,岛崎亮就适时不再追问。 他在想原来轻轻地被打一下就好了吗?某种意义上真的很好哄。 而她在想,被“爱”或者说与他做.爱带来的美好感受到底太虚无缥缈,总落不了地,只有疼痛感真实得沉沉下坠。 鸣海遥因这类想法显得有点中二的自己而咧嘴嘿嘿笑起来,喘息悉数扑在了岛崎亮的唇边。 “小遥在笑什么?” “原来我离成熟的大人还很远,指想法啦。” “会敲人脑袋解气的小遥也确实不像大人。” “不是为了解气才这样做的,”鸣海遥郑重其事地解释道,“是为了能与心里特别存在的人共享感受。” 紧接着,她被岛崎亮热烈地回吻。躯体惯性后仰,在撞到床头的刹那被人稳固地护住,逐渐下滑缩进温热的绒被里。 可能是待在被外的空气里太久了,她感觉与对方皮肤相贴刹那的触感微凉。那护着自己的手往下游弋时,也许是故意,略有薄茧的指腹、掌心按压着光滑的脊背,摩挲、下潜。 鸣海遥再以同样热烈地咬上对方的舌尖。 …… 白日。 电话里的铃野绘里香说自己只是很担心小遥,虽然前面她有说了没事但还是会为她不安。 “对啦,你前几天的面试怎么样呀?” 鸣海遥怅然作答:“忘记了。” “面试当然是成功啦,我是你的boss。”一旁光明正大在偷听的岛崎亮笑眯眯道。 她不当真地笑一下,捉起岛崎亮的小指摇了摇。 找工作还挺难的呢……普通人都难。还有就是政策下,残障人士的就业现状逐渐好转;实际上,许多企业的雇佣率远远没有达到法律标准。 铃野绘里香对鸣海遥竟然忘记面试的行为进行评价:“这也能忘的小遥变得怪怪的了。” “对了,之前几天小遥妈妈还问我小遥的‘男朋友’相关,那事我给你敷衍过去了……妈妈和我都不认可这种会带着你消失的坏男人哦。” “其实没错啦,”她有点害羞地说,“我真的谈恋爱了。” 铃野绘里香沉默片刻,确信:“嗯,小遥的脑子真的坏掉了。” 岛崎亮有些难解自己的形象为什么会如此之差,想了想貌似也能理解。 保持着微笑的他怡然道:“小遥的朋友对我误解很深呢。” 总之,鸣海遥对两人统一发出干笑作为回应。 听筒里的铃野绘里香正提起最近外面发生的事。她听客人说才知道外面突然长出来被市民尊称“神树”的巨大花椰菜,“我们店里还跟风出了‘神树’新口味的咖啡,很受欢迎。” 第28章 “听起来很厉害哎,好喝吗?” “小遥用脚趾想想就知道,老花椰菜口味的咖啡能好喝到哪里去呀。” 咖啡店员继续讲起她们楼下新搬来的万事屋,所长和高个、矮个员工看见她都问过需不需要帮忙…… “感觉是好人!”铃野绘里香判断道。 鸣海遥的思绪随声漂浮起来:那个世界变得好快。 那孩童玩乐式地抓住男人指头的手不自觉地落在身侧,搓揉着衣摆的一角。 岛崎亮见她收回了手指,便悠悠闲闲地插兜,偏着头不以为意的望向窗外。 敏锐的感知穿透明光瓦亮、视野开阔的落地窗玻璃,“俯瞰”着城市中央——曾被反社会超能力组织“爪”占领的高耸眺望塔如今变成了绿色的花椰菜模样。 岛崎亮望着“神树”似笑非笑地掀起唇角。 他回想这东西大概就是前boss被中学生打败的那天傍晚长出来的超能力产物,竟被普通人称为“神”。 鸣海遥因为听到妈妈向好友了解岛崎亮的事情,所以又给妈妈打电话解释。 说是解释,较真来讲,她的行为更接近于美化事实好让妈妈不要担忧。 简而言之大致内容为男女之间浪漫重逢的爱情故事。 …… 结果是感觉自己美化过头的鸣海遥朝着岛崎亮所在方向,呆滞出声:“妈妈想要亮哥哥的照片。” “那我们来拍照吧。”他无所谓啦。 她趁机提要求:“要拍好看点哦,亮哥哥下个美颜相机吧!” 岛崎亮:“?”不是看不见吗。 “可妈妈看得见的呀。” 一会,漂漂亮亮的照片就隔空投送给鸣海遥好让其开开心心发送给妈妈。 无所事事的岛崎亮筹谋着等会就没收鸣海遥的手机,同时登录上几百年不使用的sns账号。 讶然发现同年龄的前反社会同事芹泽克也不仅跑去给敌人打工,还跑去就读夜校提升自己;小两岁的前反社会同事柴田宏一直没有找到工作,目前处于自怨自艾的状态……岛崎亮一直觉得肌肉类超能力的笨蛋很适合去搬家公司或者工地等地方出力气活。 打工的打工,没打工的大概是进去了,比如不可亲但很可敬的前任领导铃木统一郎。 总而言之岛崎亮很是心有余悸于自己防范于未然薅了可敬的领导很多羊毛,毕竟残障人士的生活真的很不容易。 他向下随意滑着页面。 <a href="mailto:<a href="mailto:年11月3日 妈妈最终还是没能去看望老爸 #不是故意 #活该 #可恶老爸也有一点点可怜啦 2转帖0引用5喜欢次数 他饶有兴致地点进贴文。 有人评论问发生了什么?账号主人说妈妈刚好被公司派遣出国工作错开了。 岛崎亮于是想有时间还是得去监狱关心一下前领导,继而心血来潮地把方才拍摄的照片编辑发文。 zaki @light_zaki·2023年11月9日 宝贝和我 [图片] 0转帖0引用0喜欢次数 刚刚发送成功,他便感觉后背被手指戳了一下。 “嗯,妈妈有说什么吗?” 鸣海遥郁闷地转述道:“看到照片的妈妈讲她原谅亮哥哥拐走我再消失的事情了。” “人类的脸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岛崎亮得意道:“不止是脸呢,小遥的亮哥哥的身高也有加分唷。” 死后把182cm刻在骨灰盒上好了,嘴角高高扬起的男人愉快做下决定。 把前面的各个时间改了,虽然时间不重要。 估算爪对外宣战的时间应该是十月末十一月初吧?因为没看到相关设定,所以粗略定为十月末了。(十月十号灵幻新隆过生,他们去看外星人又是日本除夕日十二月三十一号,中间要上综艺开记者会安稳一阵的十天后要跑马拉松接着两三天拯救世界除妖怪大王拔神树……短短一两个月发生了太多事。) 总而言之言而简之这不重要。 第22章 她只是一个这样的人 鸣海遥很真诚地说:“既然亮哥哥很好看,那么我想带你出门给明眼人炫耀,可以吗?” 诚恳得令岛崎亮难以回答,他沉默片刻转而从她手中抽过手机。 “没收。” 两手徒然空落落的鸣海遥讶异:“为什么?” “我想要小遥的全部注意力。” “唔……” “嗯?”他轻抚她颊边乱翘的碎发反问道,“不可以么?” 她没有回答可不可以,而是垂着眼说:“太任性了。” 岛崎亮把鸣海遥的头发顺得服服帖帖后,又说:“算了,小遥不开心起来很麻烦的,主要是很费人脑袋。” 鸣海遥听声忍不住笑一阵又撇嘴一阵,可嘴角总是忍不住上翘道:“乱说,我才不是暴力狂。” 觉得面前少女笑得很可爱的岛崎亮情不自禁搂起她身体紧贴着摇来晃去,没有目的地接触、玩闹。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对世界宣战只出于想再见到一个人的事吗?” “感觉……不太聪明的那个啊,记得。”她伸长双手,挂在对方的脖颈上。 岛崎亮笑起来,“最后他想见的人也没去见他。” 他把鸣海遥抱起来放在沙发厚实的扶手上,俯身轻轻蹭了一下鼻头。 第29章 “要是我,就直接把想要的人关起来,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呢。” 鸣海遥:“……”被关起来的人不会是自己吧? 岛崎亮继而跟没事人一样聊起他进狱系前领导的八卦,还有他的工作、过去经历啦。又说自己好几年都是跟着领导满世界出差,为公司寻找才能之人。 “公司的倒闭真让我非常可惜。” 现在成了只拥有一套广视野景观大平层和一些闲置财产的无业游民,他该怎么养老呢。 “亮哥哥的公司名叫什么呀?” “爪。” “啊?”鸣海遥想这名字好奇怪,不在后面加个株式会社什么的么…… 因为岛崎亮花花绿绿的故事说了很多,所以十八岁快满十九岁的小女孩便也提起自己的经历——那贫乏至极的人生。 “本来高中毕业后是想好好准备一年国公立大学的考试来着……”比如国家直属的筑波技术大学,唯一所专门为视觉障碍者开设的高等教育机构;一般的大学也向视觉障碍者敞开大门,不过得注意极个别的学部会拒绝视觉障碍者参加考试。 她知道身边的一些人会在高中毕业后选择继续就读调味市立盲特别学校专攻科的保健理疗科和理疗科,这样毕业后可以进入医院、治疗院、健身中心、上门.按.摩……等工作。 “但是看到别人都工作了,我就耐不下心来了。”中途放弃选择去找工作,后来结果岛崎亮也知道。 “爸爸妈妈对于我的选择都——也不能说支持吧,他们很包容我。” 父母说就算小遥不去上学不去找工作不嫁人,只想待在家里,他们也愿意照顾着她一辈子,他们死了,弟弟妹妹也会照顾她,让她永远不用担心和害怕。即便弟弟妹妹和她总有一位父母不太一样。 “他们讲过一句:‘是我们把你带到这个十分艰难的世界的。’我是觉得还好啦,世界在我眼里就是这样子的。”鸣海遥有些为难地徐徐道来,“可能别人觉得我很可怜,但我不知道以外的样子,所以也不觉得自己可怜。” “还有一点也不美好。” 说到这里,鸣海遥莫名有些低落。 她转移话题道:“那个人,就是想再见到一个人的那个人,他没发觉自己用的方式方法很糟糕吗?”主要是笨得很弄不懂。 岛崎亮不紧不慢地回答她:“力量绝对的时候,没人会在意强者实现目的过程是否合适、合理,他们总能自发会找到理由继续‘信仰’。” 而且征服世界这件事很有趣。 “……” 岛崎亮看鸣海遥愣愣懵懵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懂。 他转而耸了耸肩,“没错,那个人就是笨蛋,还让我去绑架总理大臣,很坏哦。” 总之把坏事都推给铃木统一郎就对了。 “哦……”她忽然反应过来,“绑架总理大臣?” “当时可是全国直播呢。” 岛崎亮说mobtube上应该有,又问死机模式的鸣海遥看不看视频,他给她当无障碍讲解员。 鸣海遥缓慢开机。 虽然早就觉得岛崎亮是罪犯,但也只觉得这属于非法强行侵入他人住宅,受害者也仅仅只有自己而已。 没想到竟是弥天大罪。 她呆呆地问:“那总理大臣最后呢?” “回去了吧。他只是单纯的人质呢,如果政府对‘爪’使用大型武器就不妙了,总理大臣在这边,政府也会考虑一下吧——都是在那个人指示下做出的行为,我没有坏心眼的哦。” “亮哥哥也把我当成傻瓜了。”她闷闷不乐道。 岛崎亮脸上的笑容霎时消失。 他稍微有点烦心,于是主动问:“小遥要报警吗?” 鸣海遥很不自然地摇头,双颊无缘由通红。 “我帮小遥拨打吧。” 拨号的声音快速响起。 一瞬,他按下号码的手指被拿住。 “不想吗?”岛崎亮忽然笑了一下。 她用力点了点脑袋,下巴反复直抵到胸前锁骨处那般使劲。 “即便进入监狱小遥也会来看我的吧?不然我好可怜哦,眼睛有残疾,也没人爱,可能还会被狱友欺负。” 鸣海遥扯住他的手,回复的声音接近嗡鸣:“你不要去。” “你会来看我、等我吗?” “你不要去,我会一直来看你,一直等你。” 岛崎亮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语气便尽显愉悦地说:“看来我比boss幸运呢。” 他打算在去慰问铃木统一郎的时候顺带炫耀一番,并把计划告知了身畔惴惴不安的女孩。特此注明此人从不通过正规途径,而是使用瞬间移动等方式进入监狱进行慰问。 感觉自己被愚弄的鸣海遥懊恼道:“亮哥哥性格好差劲……” 她在想要不还是报警吧。 岛崎亮对此很从容:“幸好boss比我还要差劲十万倍,相较起来我还是好人呢。” 她又想这个“爪”公司好可怕——要不还是报警吧。 可说到底,她就是……哎,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例如学校、社会教导的守法、向善就被吃得干干净净。 鸣海遥拧着眉头,整张脸紧巴巴地皱起,看起来分外烦恼。 烦恼大概是:“我不希望你坐牢,我听别人说过,那里面都是很坏很可怕的人。人扎堆起来,就自动向最坏的看齐了。亮哥哥虽然有超能力,很厉害很厉害,可是,就像你刚刚说的……万一他们又有超能力又看得见怎么办。虽然只有表面上很温柔的亮哥哥其实个性蛮坏的,但我就是担心你会被那群坏人欺负。” 第30章 她对此的担忧简直无穷无尽。 岛崎亮微怔,想说刚刚只是逗弄她玩,却不知怎么开不了口。 没有听到回应的鸣海遥只好僵硬地扯开皱脸,仰起头对他笑着说:“明明亮哥哥对别人做了很不好的事,我却一味只想着亮哥哥如果受到惩罚会遭罪,感觉真的不太美好。” 真、善、美。 先天的残疾提前令她丧失了“美”,对某个人的过度偏袒又让她失去了“善”……徒留一点点“真”。 她对他尴尬、重复地述说着真话:“我一点也不美好。” 柔软多情换个词语就是软弱可欺。 鸣海遥只是一个老实、愚笨、无聊、敏感、软弱、想法很多、经常被欺负的残疾少女。 她为此很抱歉。 “对不起。” 第23章 直击的真心 岛崎亮兀然发觉自己和欺负鸣海遥的那些“坏孩子”没什么不同,这事实令他有些头疼。 “不要再说了,小遥就是小遥,可以了吗?” 鸣海遥迟疑地点头。 可他仍觉不足道:“你能不能不要——” “不要什么?” 岛崎亮叹气,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成熟大人是不会什么都说出来的,小遥可以把那些‘真心’话都收起来吗?” 她摇头。 不知想着什么的岛崎亮低垂眼帘,长直的睫毛微妙地扫过眼尾,高挺分明的五官使面颊处的明暗交界线清晰可见。 他缓慢地开口:“可是,总是说真话的小遥有时候会让我感觉自己有点糟糕呢。” 语气为难得令鸣海遥惊讶。 “真的吗?” 岛崎亮又以退为进,矫揉造作地两指点着额前,“唉,有时候,也不是很多,一点点点点。” “哦……”她磨磨蹭蹭很不情愿地答应,“我会克制自己的。” 闻讯展露笑颜的男人便亲昵地拍拍女孩的头顶,再捏捏她的脸庞,低声道:“好啦,小遥试着为我努力吧。” 盲眼男人后续就优哉游哉地出门慰问前领导去了。 他把仍需努力的鸣海遥扔下。 “亮哥哥?” 声音在宽广得仿佛没有边际的房屋里回旋,再度荡漾涌入她的耳廓。 当然,岛崎亮离开前对她说了很快回来,不必害怕;而且再大的房屋对于世界而言只都是一个封闭狭小的空间。 微风从房间的这头吹到那头,如同呼啸似的咻咻鸣叫。 鸣海遥只是觉得心空落落的没有着地。对于一颗空空寥寥的心,这个狭小封闭的空间还是太大、太陌生了。 她想被熟悉的房间紧密地拥抱——自己租住的那间。 鸣海遥想起方才对岛崎亮的承诺,试着开口:“我一点也不心慌,一点也不烦躁。” “我感觉很好。” 她垂头丧气一阵,接着手扶墙面慢慢走到上锁的房门前。 打开门,停在那里。 漫长时间里的鸣海遥仿佛静止于房间与室外的间隙。 她遽然回神,抬手轻轻把门扉带上——沉闷且压抑的回响。 “我还以为小遥要离开我呢。” 男人在房间内的阴影里突然出现。 神色晦暗不明的岛崎亮直勾勾“注视”着鸣海遥。 他走出阴影,日光透过玻璃映上脸庞。过度的曝光令他整个人呈现出截然相反的强烈与模糊。 “你没走!?” 鸣海遥高高兴兴地朝声音处跑去。 岛崎亮:“……”跑偏了。 他自动移位到她的前方。 “我在等你,”她最终停在障碍物前,扭扭捏捏地说,“每秒都在想你。” 原来这就是谈恋爱的意义么!可以随心所欲地说很害羞的话——说完感觉好羞耻的鸣海遥拿手背掩脸。 “真话还是假话呢?” 岛崎亮听到很愉快,随后却想起自己说过的话。 鸣海遥严肃了表情说:“假话。” 他顿时后悔道:“小遥还是一直说真话好了……” 岛崎亮很喜欢那些直击的真心。 “可是你不是感觉难受吗?”鸣海遥深感这人太难搞了。 从不拘泥自己的岛崎亮笑嘻嘻地拉过她的手说自己很需要被真心洗礼一下。 然后,他收获一句来自女孩不算真话也不算假话的情绪言论:“我不想跟亮哥哥说话了。” 她抽回手,又被捉住。 两人进行一通憨态十足的你抓我躲之牵手游戏。 刚说不想跟岛崎亮说话的鸣海遥先出声道:“亮哥哥看完那个又笨又坏的人了吗?” 她想自己再也不和这人玩这种小孩子游戏了,手的每次动作都被控得死死的,就像他提前知道那样,烦,一点也不让着自己。 岛崎亮答还没有,他离开的第一秒就感觉忘记什么事,仔细思考是忘了说我出门了,也没听见小遥对他说路上小心。 所以回来完成这件事。 “这件事这么重要?” “回家时候的对话:‘我回来了’和‘你回来了’也很重要。” “哦,我都会对你说的。” “小遥很乖。” “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 岛崎亮离开后,鸣海遥走去打开上锁的房门。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脚踏出去一小步,又收回来。 第31章 丝丝缕缕的风从门外吹来。 鸣海遥低头坐在门槛上,脑袋完全不使劲地全靠单只手支撑着下颌,连脸庞肉都从指缝流出来。 门将世界切割成两半,风便在两半里穿梭。 凉飕飕的、迎面让人感到有些讨厌的风。 她既对空空落落的家感到郁郁,也对外界生僻的环境感到胆怯,被迫挤压于双重夹缝里的女孩烦恼到简直不知如何是好的地步。 “看来,岛崎并没有在好好生活。”穿着橘黄狱服的男人说。 他很平静。 监狱里显得格外与众不同的岛崎亮笑眯眯地反问:“boss有在好好生活吗?” 被质问的铃木统一郎正靠墙坐着,他仔细观察着这个曾经的部下,表情极少、声音也少有情绪波动地自言自语道:“我从没有把大家真心当做爪的成员,关系只存在互相利用,随时可以抛弃、背叛;那时也并不惊奇芹泽、羽鸟的同时背叛。” “除了我吧,我没有背叛哦。”自己只是人之常情,看打不过就及时止损离开了而已。 “是的,对我并不忠心的岛崎不会背叛,因为我们从前是同一种人。” 尽管他们外表上现出截然相反的冷酷与温柔。 难得流露人味的铃木统一郎开始对他悉心告诫,比如人因情而联系在一起啦、不要太过自我要尊重和珍惜他人啦、放下超能力去认真感受生活啦…… 啰啰嗦嗦很多,仿佛被什么人给附身了一样。 原本是来看热闹和炫耀的岛崎亮脸上逐渐失去笑容:“……” “boss,我家里还有人在等,下次有空再来倾听您的教导呢,拜拜了。” 面对即将溜走的前部下,铃木统一郎慢条斯理地说:“岛崎,我希望你能去好好地生活。” “不把生活当做游戏,不把在意你的人当成游戏对象,放下傲慢与自我地去感受真实的生活与人‘情’。” 隐隐约约的风窜过监狱隔离栅,吹着靠墙站立的男人前额碎发微微摇晃。 他弯起眉眼,似无动于衷又若应诺:“好啊。” 第24章 要好好管教才行 “小遥趁我不在离开了房间。” 听见刚归家之人这样说的鸣海遥缓缓觅声侧头:“呃……某种意义上是。”原来坐在门槛上也算出门吗? 岛崎亮正因为看好戏没成所以故意来找更好欺负的软绵绵女孩进行一些恃强凌弱性质的行为。 她发觉他对“离开”这件事分外在意,于是解释道:“我一个人在这里有点……不安。” “外面非常危险呢。” 鸣海遥心里默默反驳:哪有那样严重。 嘴上细声辩解道:“只是坐在门口发呆呀。” “小遥明明知晓我一直在担心你会在外面的世界遭受伤害……却还要这样做,”他使用撒娇的语气道,“唉,也不责备小遥了,要知道即便只是踏出去一小步的行为也会让我在情感上应激。” 接着可怜兮兮地说:“猫应激会死哦,人应激不会死也会难受,我好难受啊。” 感情饱满得太过,鸣海遥不禁真情实意地感叹:“骗人,哪会有这么严重呀……” “非常严重,小遥必须得安抚我。” 话音未落,她发觉自己的双手被人并在身后,用拧成绳的布料一圈又一圈地紧密捆住。她试着脱离束缚,可布绳如缠绵的爱人般扭结在一起,一时难以挣脱。 这算什么安抚……搞不懂的鸣海遥又感觉自己像刚打捞上岸不停摆动的鱼被人掐着鳃扛走了。 鱼还在蹦哒:“亮哥哥,快放开我啦。” “不行哦。” “亮哥哥……这样我有点晕。”鱼倒吊着,脑袋充血有点晕乎。 岛崎亮浅笑一下,那不停唤着他的嘴唇就被凌空飞来的胶带牢牢封住——从源头解决问题。 “……” 既然鸣海遥的亮哥哥靠不住,那她只得自立自强对抗绑架犯拯救自己了。 她使用舌头加口水,一点一点濡湿胶带,轻易挣脱;又用手腕先挣松布绳,再拿手指慢慢拽脱。 拧成绳的布料慢慢舒展开,她仔细摸了摸,原是岛崎亮的外套。 鸣海遥分别吐掉失去粘性的胶带和扔下皱巴巴的外套,竟因轻松顺利的过程而有些迷茫:看来绑架也不是一件容易成功的事业啊。 话说,舌头、脸颊和手腕都好酸…… 还倒吊在绑架犯肩头的女孩突然奋力抬起头,态度义正言辞道:“你不要小看了人类用于沟通的嘴巴和制造工具的双手。” 说完感觉脑袋还是很昏眩,故而被重力吸引沉沉下垂,鼻头猛烈撞向绑架犯的结实后背——身上酸的地方得加上鼻腔了! 她疼得眼眶倒着泛起盈盈的水光,喉部随之呜呜几声。 “晕就不要乱动嘛。” 绑架犯好言相劝,之后把她放在舒舒服服的床面上。 鸣海遥昏得软乎乎地从他的肩头下滑埋进松松软软的被子里,身后,修长且微凉的手指摸索着光洁的背脊——像是静电窜进骨头一节一节往上爬,她浑身战栗——想要躲避,于是像捕捉的猎物那般做着明知无望的求生挣扎,立时被人揪着后颈头发向下压住,稍微动一下头皮就抽抽地疼,不敢再挣脱。 “小遥颤抖的样子好可爱。” 第32章 岛崎亮的嘴角翘起。 埋在软被里的女孩含含糊糊在说什么,声音被蓬松的羽绒尽数吸收,不知所云。 他因而放开了鸣海遥,耐心询问:“嗯?” 他低头,耳畔贴近唇瓣,待听清言语继而又说:“不听话的孩子要好好管教才行。” “我没有不听话……” “还要更乖一点才可以呢。”单纯地想要欺负对方的岛崎亮撒谎道。 细长晶莹的手臂被男人反转着折叠在背后,用手捆住;舌头代替了手指,试探着背部忽地浮出一对蝴蝶骨;齿尖则细细地、轻轻地缠磨。 这次她无法再轻易挣脱。 岛崎亮感叹:“确实不能小瞧人类的手和嘴呢。” 鸣海遥小心翼翼地偏头问:“要怎么样‘更乖’?” “全然地接受我给予你的一切。” 她微皱眉头闭口不答。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鸣海遥感觉很不妙! 她在前不久答应了岛崎亮很多奇奇怪怪的条款。 为什么说奇怪,原因是那些用词用语太绝对了。而且,总感觉对方是半引诱半恫吓地迫使自己答应的…… “亮哥哥和我之间是不是不太平等?” 浴缸里,歪着头拧着眉的女孩表情很是不解,随后又立即改口:“也不是啦,我就是觉得不太——” 话被对坐的男人打断:“那小遥想要什么呢?” 鸣海遥茫然地表达心意:“想谈恋爱呀……” “那我们就是在谈恋爱。” 岛崎亮哄着她,又纯洁地亲吻她皱起的眉头。 接着。他先被鸣海遥不用力地推开脸,后按住肩膀一副要“接下来注意听我要讲正事了”的神情。 即便是这样严肃的表情,她仍显得柔和——不激烈。 鸣海遥很柔和,也许因为她是靠感受活着的人,所以比起具体的人,她更像是某种意象朦胧的感受的幻化。 她认真地告诉他:“我要后悔刚刚应允你的话。” “不行。” “可我会没有自己了,那很难过。”她很为难,似乎难过得要流泪。 眸底将涌未流出来的眼泪却在恍惚间淌入了岛崎亮的胸腔里,就在心的外面。 它变成了截然相反的火苗,渺小、飘忽、虚弱、随时熄灭。本应上窜的火舌也如没力一般,徐徐下落。 岛崎亮很担心它。 他怕它被自己心里的冷漠、自私、孑然、嗜欲、懦弱等冷冽的情感给吹灭。 “好啦,”岛崎亮轻浮地退让道,“我们只要开心就好了嘛。” “谢谢你。” 听见好结果的鸣海遥开开心心地抱住自己的恋爱对象,真真挚挚地对他道谢。 略微恍神,那火苗倏地蓬□□来,乱窜的火舌将他的心烧出一个大洞。熊熊燃烧的火势蔓延着,把那颗心里的、自私、孑然、嗜欲、懦弱全部吞噬。 势焰熏天。 可等他再一定神,那火又变成了小苗的模样,仿若从不具有、未来也不会造成威胁的样子。 岛崎亮兀然出声:“小遥。” “嗯?” 第25章 原来是真的在谈恋爱 他对她说:“我要抱你。” 鸣海遥发怔,想说我们不是已经在拥抱了吗?话未出口忽然想到抱的另一个潜在含义。 本就红润的身体变得更加发热。 而同样热情的水面隔着薄薄一层皮肤徐徐漫过人的肩胛骨、锁骨。 她知道他们之间仍相隔着一小段的距离。浴缸中赤.裸的身体由于彼此对坐的姿势,即使拥抱,也只能上半身俯向对方、手臂搂住肩膀。 于是,鸣海遥缓缓从水里跪行过去,距离逐渐窄狭,直至她被岛崎亮完全容纳在怀里。 像两块湿蒙蒙的史莱姆放在水中搅拌、纠缠、混合,最终融化成不成型的粘液。 是两相融合,也是互相消解。 偶然,鸣海遥会模模糊糊地想这样的没日没夜、歇斯底里的做法,似乎同疾病差不多了。 汗出沾背似的雾气堆积在鼻孔间、口腔里,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她把手搭在他的手上,抓紧又放开,放开再抓紧。 某种情绪在此滋生。 鸣海遥失去控制般思考着与岛崎亮的未来。 什么都没在想的女孩坐在新换被套、床单的沿边,向上翘着脚尖来回荡着腿,披散的湿发被身畔的男人拿着白绒棉的毛巾轻压吸水。 岛崎亮帮鸣海遥擦头发的动作很温柔。 毛巾偶尔拂过面颊的触感很舒适,她越发放松得不过脑,突发奇想地提问着:“亮哥哥有肌肤饥渴症吗?” 他反问,“那是什么?” “小说里男主角会有的疾病。” “没有。” “哎。” 岛崎亮怎么感觉鸣海遥的叹气声有很遗憾的样子。 “遗憾什么呢?” 她不好意思地说:“亮哥哥如果作为男主角还差了一点。” 他笑起来,手上的动作放慢,“差什么,小遥讲讲吧,我看能不能改进一下。” “我想想哦……” 外貌的话虽然自己看不见但通过妈妈的反应来说应该合格,大平层合格,悲惨过去有,需要女主陪伴才能安睡的头痛没有,占有欲——很难出门的鸣海遥感觉这点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第33章 男主必备的特点还有什么…… 在鸣海遥陷入思考之际,岛崎亮便拿起手指插入浅栗色的发梢——干得差不多了,是可以安稳入睡的程度。 他低头,鼻尖轻轻划过她的头发,细细软软的,散发着柑橘的香味。 岛崎亮身上也是这个味道。 “西装!”终于灵光一闪的鸣海遥想到小说男主通常会有西装革履很正经很矜贵很漠然很文质彬彬又斯文败类的时候,虽然每个关于外貌的形容词她都不太理解唉。 喜好穿黑色休闲外套加酷酷皮裤的岛崎亮思考说自己是有套不引人注目的浅色系西装。 “小遥会打领带吗?” 她点头,“会比较简单的绕一圈的那种……我的正装不知道丟哪里去了呀,好担心已经在角落里发霉了。” 他将不妙的话题带回领带,极度和颜悦色地说:“请你帮我打领带好不好。” “可以呀,”鸣海遥一口答应,而后犹豫提示着,“但亮哥哥也要告诉我有哪里没整理好,我看不见可能会有些疏忽。” 掩目皮肤被人抚摸的触感紧紧接于刚落下的话语。 “不用担心,会很完美。”岛崎亮笑吟吟地肯定,手依旧在放在她的瞳前。 她便眨了眨眼睛,睫毛扑闪过他的指尖。 雨从半夜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一直下到第二天的太阳悬挂云端。 雨水将空气荡涤得清透。 潮湿的凉风在窗缝里摇曳、飘荡。 “降温了。”窗边的鸣海遥对岛崎亮说。 她在窗前听雨慢慢静止,而岛崎亮悠悠走去厨房说今天自己来做饭,理由为经人指点的他要感受一下真实的生活。 让鸣海遥点菜。 她感受着缓慢渗入屋内的凉意,湿漉漉、凉丝丝的冷气,于是说:“我想吃有点辣的热腾腾的汤咖喱。” 汤咖喱料理怎么说呢,差不多就是一顿蔬菜与肉的咖喱乱炖。 就是备菜很麻烦,需要咖喱粉腌制鸡腿半小时;切、煎各种蔬菜,例如蘑菇南瓜胡萝卜藕片西兰花等等;汤汁浓郁则需要炒制咖喱成酱,而非单一的热水里洒入咖喱粉。 岛崎亮理智上在想,要不还是在厨房装模作样一会瞬移去外面店里买回来装盘好了——但,情感又促使他微微含笑地答:“好。” “一定超级好吃!” 她闻言高兴一阵,待清洗切菜的声音漫出时才带上耳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朋友发着消息。 手和手机一齐揣在衣兜里,指头以健视者难以想象的速度点击漆黑屏幕,耳机里的旁白会读出盲打和接收的文字或语音。 她们的聊天也和一般女孩一样随心所欲飞天遁地。连表情图案也可以发,指头点到屏幕,旁白则会读出表情的文字:害羞。 鸣海遥就说自己早上给男朋友打领带了,还被夸很厉害。 她出于自身的原因,得先用手找准被打领带人的脖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鸣海遥先将长长的领带环绕过岛崎亮衣领间,仔仔细细摸索着是否有拧结;接着,她把高低不同的一侧的穿过领带前侧后面,缠绕,水平地穿过环,紧紧地打结;一只手轻轻握住领带,另一只手缓慢拉紧;最后,鸣海遥再度反复摩挲着领带,猜测是否有哪一处不平整,轻柔抚顺。 “做得很好,宝贝。”他说。 鸣海遥抿着嘴笑,发觉很辛苦的手指被岛崎亮拿起啄了啄。男人的唇贴自己的手背上,气息从中轻轻扑落:“很完美。” 鸣海遥这时便有点想看看自己的成果,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好呢?看一秒,一下就好。 声音击打耳膜,她回神来——收到了新文字消息。 铃野绘里香:无语!原来你们真的在谈恋爱。 她又发来一大段语音信息:“之前给小遥说过,我们最近店里因为推出神树口味的咖啡所以生意很好嘛,然后呢,神树的流行带起好多新兴团体,其中最有钱也是最盛大的超能锅盖头教最近会进行选教祖的集会,信众有五十八万人的那种哦。很有趣哎,而且不是他们的信众也可以去参加。来店里宣传的人说现场有做无障碍设施,他们的志愿者会在派发的耳机里给视力障碍者现场配音解说,让我们也了解内容,享受乐趣。” 鸣海遥懵了:“听起来好复杂。” 好像传教——能做到无障碍传教这份上的超能锅盖头教——怪不得有五十八万信众。 在脑子接收太多信息卡顿住的时刻,她忽地闻见空气里飘来一缕香浓美味的汤咖喱味道。 “我是觉得很有意思啦!如果你也想去,我们可以一起呀,带着你那男朋友也行。” 第26章 我什么都给你 不行。 旁白念出鸣海遥第一时间输入的文字,迟疑片刻后,她选择换了个委婉的说法:他好像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铃野绘里香问:“那你的想法呢?” 鸣海遥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扰人的咖喱香味伴随着一道轻微的懊恼声音,“忘记蒸米饭了……” 她不由地轻笑了一下,觉得岛崎亮偶尔笨笨的举动反而显得人比较可爱。 笑容渐渐消失,鸣海遥缄默着轻轻敲击屏幕发送:我也想去。 但是—— 她隐隐约约明白着什么,又浑浑沌沌糊涂着什么。 第34章 岛崎亮在吃饭的时候突然探头亲了一下鸣海遥的脸,在她微愣的时候说:“不好意思,我中途解开了小遥辛苦给我系上的领带,它太拘束了。” 鸣海遥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汤咖喱很香,入口微微带点辛辣,给予寒冷的天气一丝温暖;蔬菜鲜甜,鸡腿软烂入味,单吃也不咸口,重点是汤汁浓郁,拌饭绝佳。 “亮哥哥不是忘了蒸米饭了嘛?” “是呀,”岛崎亮带着笑意道,“我穿越半个多小时前就是为了给电饭煲蒸上米饭。” 鸣海遥呆滞:“真的?” 她苦思冥想着说起来瞬移是不是打破时间与空间的关系?那么穿越回过去也是有可能的吧……也许? “小遥笨死了,当然是出去买的米饭。” 笨蛋才抛弃物理学继续吃吃喝喝。 美味的碳水会快速升高血糖加快血液循环,造就一种人生美满的错觉。 而人在生命什么都不缺的时刻,兀然会产生冒险的冲动——需要打破什么来证明自己仍然活着。 鸣海遥一边满足得吃着吸饱了美味汤汁的米饭,一边若无其事地开口:“亮哥哥和前女友们怎么分手的呢?” 平地惊雷。 岛崎亮以同样漫不经心地反问:“欸,小遥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的领带松散地拉开,衬衣领口扣眼随意敞着;白灰色系西装向前抬起时露出一截衬衫,再一截修长的手腕;指关节略有收紧地夹着筷子,在面前的汤咖喱碗里挑挑拣拣,选中一小块南瓜。 “之前亮哥哥说过可以聊的。” 他莫名有些烦躁,将叙述话语的主体——某些人或事咽下,继而说:“变得很无趣了,我呢,出于礼貌选择不再打扰地离开。” 鸣海遥心忖:原来是冷暴力叠加不告而别的罪犯啊。 “最开始的她们都很有趣、很特别吗?” “嗯,是呀。”岛崎亮轻淡道。 她追问:“我特别吗?” 岛崎亮不禁想要叹息着说:“很特别。”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叹息里浓重的无可奈何听起来如同否认。 停止提问的女孩很恬静地对他微笑。 他好笑地出声:“不问了吗?” “不问了。” “够了吗?” “嗯。” 他们安静下来。 鸣海遥在静谧中感受到一片无目的存在的情感:空虚。它在野蛮地、暴力地膨胀,但她身体的胸腔容积又不大,膨胀超过容量后就会连带着自身一起噼里啪啦地爆炸。 经历拥挤、压抑、激发、崩裂,最后是溃烂。 她有些费解地识别着那无比复杂的心绪,猜测它更接近于感情在无声燃烧。 愤怒。 鸣海遥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岛崎亮的叹息里感受到了羞辱——她本不该为这类诡异的事情愤怒。 可即便是在如此糟糕的情绪掌控下,嘴里的汤咖喱仍旧很好吃,味道、口感都毫无变化地美味到底。世界才不会考虑她的情绪。 吃完饭的他们先一起收拾了餐桌,再一个人把碗筷摆进洗碗机里,另一个人抹干净桌面。 本次的体验生活有效制造了一堆厨余垃圾,当然,高端的大平层也有辅助住户简单生活的垃圾房。 鸣海遥在将垃圾袋认真束好的途中,蓦地生出一个想法:用于面试的正装已经被习以为常撒谎的亮哥哥扔掉了。 “我可以去扔垃圾吗?” 她矗立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四周只有虚无和撒谎精做伴。 他说:“我去吧。” 岛崎亮提过垃圾袋瞬身——他只离开了刹那,鸣海遥都没有来得及变幻位置。 寸步难移。 鸣海遥站在原地没忍住挂了脸,下撇的嘴角无法抑制地袒露出情绪。 “为什么生气了呢,”永远也称不上笨蛋的男人清楚知道,“可明明是小遥自己要问的呀?” 感觉到岛崎亮的靠近,她便幼稚地抱着头躲下身,在地板上团成结结实实的一坨人。 岛崎亮现在觉得鸣海遥很好笑到可爱。 “小遥真的很特别,特别特别惹人怜爱。”他诚恳地说。 鸣海遥现在觉得岛崎亮偶尔笨笨的举动显得人很讨厌。 “我不要很特别,”微不可察的声音从环叠交错的两只手臂里传出,“不是……” 她才不是为了这个生气,不特别也不怎么样。 昨天被他深刻拥抱的期间,她就一直在想,想很久,想到最后的结论和最初的想法一致:没有未来。 那时的鸣海遥很是遗憾,心想着不知道是不是每个恍若自己陷入爱情的人都这样遗憾——她接受分别,但同样向往着永久,并愿意为此做出努力。 小时候,父母在分开前有跟鸣海遥仔细聊过,主要内容大约为请相信爸爸妈妈分开后还是很爱她,对她的爱不会变。 “爸爸妈妈不爱彼此了吗?”明白一些的小女孩问。 他们耐心地解释,相爱这件事只与三件事有关:拥有自我的灵魂、爱的能力和运气。 他们回答:“爸爸妈妈的运气不太好。” 岛崎亮蹲下来,把这蜷缩在地说不出个所以然的鸣海遥拿身体包裹住。 “那你要什么?我什么都给你唷。” 第35章 她小声试探着:“什么都可以吗?” “是呀。” 鸣海遥于是舒展开来。 她换了姿势,双腿微拢着向前,双手揽着膝盖,抬起的面颊正对着蹲下的男人。 岛崎亮也随着她变动了姿势,松松地搂住他。 “我想出去。” 在声音脱离口腔的那刻,鸣海遥如同场外观众一样才听清、醒悟自己说的话。 说就说了,她便期待地盼着自己运气很好。 他的语气尽显苦恼:“小遥有点得意忘形呢。” 要到了通常意义上“逃跑就打断腿”的阶段了,当然不会有任何身体上的伤害啦 第27章 毫无抗拒的接受一切 接着,他平淡地说:“想出去就出去呗,我从来没有把你锁起来啊。” 鸣海遥想这倒是啦,“可是——” “可是?” 她难为情地揪住手,捏着指甲盖,指尖止不住地泛白。 “我看不到路。” “好可怜哦。” 鸣海遥从温情的言语里莫名感到冷意,身体不由抖一下。她放弃折腾指甲,转而搓起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对了,小遥,”带来战栗的男人好声好气地问,“是我的多次退让给了你‘我很好说话’的错觉吗?” 他明确地指示她:“现在,回答我。” 鸣海遥不知道该怎么说,说我不觉得你很好说话,你给我的感觉很多时候很危险,偶尔会好一点;又说我以为恋爱中的我们是平等的,是可以讨论想法的存在;再或者问,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环绕两人的空气以一种悚然的冰冷保持着沉默。 那些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无法开口——有人将她恶意地凝滞在越来越可怕、越来越不安的沉默里。 “嗯?” 她溃败地垂下头,喃喃出声:“我知道了。” 岛崎亮把手贴在她的脸侧,温热、厚实的掌缘刮着耳廓,指腹抚摸耳后一小块的莹白。 他微妙拿捏着无力挣扎的盲眼女孩,笑问:“我们不要再聊这些了?”懒懒散散的嗓音流露出主人颇为愉快的情绪。 鸣海遥想点头附和,脖子却本能地僵住。 岛崎亮显然认为这无足轻重。 骨节分明的手滑过耳廓插入发根,五指张开摩挲头皮——她被人按着脑袋点了头。这人还模仿自己语气,细细软软地说:“好呀,亮哥哥。” 很刺耳。 这件事就这样仿佛过去了。 天冷的晚上能有个暖烘烘的抱枕抱着睡觉特别舒服,可能抱枕会持反对意见。 被人手脚并用一齐抱着的鸣海遥是觉得人肉被子有点太热了,但说了岛崎亮也不会听,很讨厌,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威胁自己。 潮热令她的额前碎发略微濡湿,贴在蹙起的眉头上,紧闭的眼睫轻颤几下。随着胸口的缓慢起伏,她愈发蜷起身体,愈发消极地抵抗着热意。 黑暗中的男人喉结上下滚动,慢悠悠的低声道:“好热。” 热气在她的颈侧凝聚成水汽。 已经习惯温度的女孩只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连眼都没睁开。 “小遥流了好多汗。” 汗珠挂在圆润的肩头,沿着皮肤缓缓下滑。 蜷伏的躯体被他攥住小腿慢慢伸开,如同对待最光滑的丝绸般细腻抚摸;又如同一枚刀片般毫不留情,顺着肌肤的纹理划开了她。 当鸣海遥快要皮绽肉破时,她止住了岛崎亮的动作——手掌叠着肉.体全面压住了他的手臂。 他从容自若地抽回了手,“原来小遥醒着。” 她却紧张地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随意找了个借口说:“我还以为在做噩梦。” “什么嘛,这也太伤人了。” 岛崎亮想要继续,鸣海遥则含混地反抗他。 “为什么呢?”他若哄小孩似地诱引她,“一起让它变成美梦,好吧?” “变不成美梦的,”她绯红着脸,以截然相反的肯定回应道:“梦里的我们不平等。” 岛崎亮勾起唇角,笑容暧昧,手指缓缓攀上她的唇。 “你想去哪里?” “神树……” 鸣海遥还未说完。 她冷不丁感到身畔空气突然冷冽,除了岛崎亮碰到自己的地方,感知、意识、知觉、身体和灵魂不断地被自身的重量拉扯着向下坠落;诡谲的风咻咻地往裤腿、衣袖与毛孔里钻;没有地面,周遭的环境仿佛同视觉一起湮灭成了虚无。 除了抚摸着自己唇瓣的手,世界荡然无存。 很可怕。 岛崎亮带着被能量保护得很好的鸣海遥出现在调味市神树上空,世界在他们下方。 “超能力让我与众不同。” 而特殊、便捷的能力令他在超能力者里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耐心地询问:“这样的我可以吻你吗?” 声音完全没有进入鸣海遥耳中,那用于牵引注意力的听觉仿佛已经解离,惶惶的不安漫过头颅。她恍如无法呼吸般扑住岛崎亮,颤抖地表述自己的惊恐:“我好害怕,脚没踩到地上。” “我们现就在‘神树’的上空呀,怪不得小遥想来,近看还是情不自禁会觉得这是一颗很伟大的树呢。” 岛崎亮有说有笑的告诉她这棵树有山那么大。 第36章 “我和小遥很像两只站在西兰花前面的小蚂蚁。” 可不管他说什么,鸣海遥只是化身八爪鱼抓住他重复道:“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回家,我感觉很不舒服。” 无神的双眼睁到最大,汗毛如针乍起,冷汗似乎刚流出毛孔就在风中化作了寒冰,沦肌浃髓,战栗不止。 “亮哥哥,我看不见,我很害怕。” “我不会扔下小遥。” 岛崎亮心血来潮地将手指探入鸣海遥的口腔,她胆憷似的顺从地张开嘴,好让他夹住滑腻的肉舌。 鸣海遥发音含糊地吐露着恐惧:“我看不见,我很害怕。” “亮哥哥,我害怕。” 岛崎亮品赏着鸣海遥的每一刻战栗,明了她正在不顾一切地讨好他,于是笑眯眯地问:“噩梦可以变成美梦了吗?” “可以。” “你想让我吻你,对吗?” “对。” 他从她的口舌里收回手,转而攫住她的咽喉猛然吻上。 鸣海遥毫无抗拒地接纳岛崎亮施于自己的一切,不论是他想要轻叩自己的牙齿,还是啃咬口腔里的嫩肉,缠绕舌体,她都容忍、接受。 “小遥心跳得好快。”他忽然惊奇道。 腔内心脏的剧烈跳动仿佛在阐述:鸣海遥的生命因岛崎亮而波动。 他终于大发慈悲。 “我们回家吧。” 顷刻之间,仍在颤抖的女孩重回到暖融融的被窝里,像颗抱枕一样被男人抱住。熟悉的气味将女孩牢牢锁住,她深知这味道来自岛崎亮的皮肤。 “好啦,我们到家了哦,外面的世界很可怕吧?” 岛崎亮同她贴贴额头,故意令有些刺的头发扰着她,感受着柔软得无法支撑的躯体正紧密蜷伏在自己身边。 鸣海遥战战兢兢地点头,于是,他继续与她亲吻。 第28章 欺负过头找补一下 鸣海遥觉得自己像一道狭长的伤口被岛崎亮用力挤压着,冒出甜丝丝、散着热气,很温暖的血液。血淋淋的口子不停往里迫近,令她疼得呻.吟。 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在想。 人还在疑惑呢,尖耳捕捉到喘息声里微妙的滴滴答答,那声音逐渐加速、猛烈,变成了遥远的淅淅沥沥。 室外,雨水阵阵敲击窗玻璃。 岛崎亮也听见了,他先是撩拨着鸣海遥脸侧的乱发,抚顺后再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顶说:“小遥很喜欢下雨呢。” 鸣海遥喜欢晴天里晒太阳,也喜欢风雨天里听雨。她认为雨声无律、嘈杂,却动人,抚慰灵魂。 她寻着雨的方向,魂魄仿佛飞出身体,溶入外玻璃窗上快速游走的雨滴。只是一会,岛崎亮就将她的灵魂拉了回来。 伴随绵绵雨声,他们愈发缱绻地相交。 两个人的脸贴脸、颈缠着肩、十指紧扣粘在一起;他吞入着她的呼气,她摩挲着他的皮肤;体表的温度保持高热,时间的流速趋于停滞。 雨仍没有停。 吸入鼻腔的空气像是被雨水洗涤过一样,变得轻盈且透明。 岛崎亮放松地贴着鸣海遥的胸口,眼睛闭合,快睡着了。此时,她的声音仿若和雨滴叩在外墙的击打声一起传来。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你不能因为我背离了你的‘规定’就‘惩罚’我,你不能这样做……而且那让我充满恐惧。” 他不紧不慢地说:“小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有点难相处呢。” 鸣海遥没说话地推了一下他的头。 没被推动的岛崎亮感觉不妙,侧抬起头,预判敌人动作的超能力不适当地发作——鸣海遥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果然,她往下撇嘴、喉头一哽、吸着鼻腔,接着就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泪水积在眼睑蓄成了浑圆的水珠,轱辘轱辘地向下滚。 鸣海遥继而用手捂住潮乎乎的双眼,指节来回抹着流个不停的眼泪。 岛崎亮:啊……好像欺负过头了。 他半支起身默默找补,搂搂抱抱拍拍背摸摸头,不管怎么总之就是——“怎么了?不要哭。我的错,对不起。” 弥补行动略有效果。 “我不要理你了。” 欸?这不是理了么。 岛崎亮不免考虑起是小遥有点太好哄还是自己很会哄人,思考无果,偏巧他又从中找到有利于自己的因素,故挂上枉屈的嘴脸说:“小遥也有不对吧,之前说过只做亮哥哥喜欢的事。” 鸣海遥想自己偶尔也会说点很难实现的大话,理想是那样但实际上她仍是有点什么都想要,想要陪伴,要被爱,要美好真诚的感情……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错? “我是这样说的,可是,”她哽咽着声诉,“明明是亮哥哥不好。” 泪水从指节淌流到手肘,抵在被单表面散成小块的湿晕。 鸣海遥强调道:“大家都知道我很好相处,性格很好……我从来不欺负人的。” 她的重点在于:是你一直在欺负我。 关于这点岛崎亮很想指出关键:那也得你欺负得了别人才行吧。 类似大雄把不欺负胖虎作为美德的荒谬可笑。 “你再这样我就……”鸣海遥吭唧到一半倏地消声。 “就怎么?” 他顿时对此产生旺盛的好奇心,连连追问,她却面露委屈,紧抿嘴唇怎么都不说。 第37章 岛崎亮饶有兴味地揣度这个可怜、脆弱又无助的女孩能做什么呢,太无能为力的弱者反而比强者更难以琢磨。 他心中有了思量,于是主动换走话题道:“为什么想去神树那里呀?” “不是神树,是和绘里香去看人家选教祖,听她说很多人、很热闹,场地很大,他们专门做了无障碍设施。” 她顿了顿,诚实地讲:“我喜欢凑热闹。” 岛崎亮失笑,收敛起笑容后把惹她哭泣的责任推卸到对方身上:“哎呀,小遥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呢。” 鸣海遥不禁语塞。 这一打岔,伤心的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窗玻璃雨奏蓦地变小变缓——雨停。 水渍快速干涸,如纵横交错的地图般纹在她的皮肤表面。 他拿拇指试图抹开眼泪存在过的痕迹,心中动容,人也难得有了恻隐:“不要这样难过,我们可以好好商量嘛。” 至于“商量”以后仍是不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岛崎亮坐起身体,靠在床头,又让鸣海遥面对面地偎在自己怀里。他对着她的面颊轻轻哈气,指腹一点一点地弭除泪痕。 她睁大的眼眸盛满了他,却看不见他。 他也是一样——感知同纯粹的视觉终究不同。 待岛崎亮拭到眼角,挨近吹气,鸣海遥便眨眨眼,瞳中留影微起涟漪。 “话说,小遥怎么能哭成这个样子,”他啧啧称奇,“很厉害。” 鸣海遥方才止住的眼泪,喷泄而出,旋即抬起来胳膊挡着脸不让他再碰。 岛崎亮补救:“……仔细看还是很可爱唷。” 为证明这点,他也不嫌她脸上全是咸泪,拉下阻挡的手臂,慢慢地、细细地吻了上去。 “好可爱的。” 他说完,不忘反思自己貌似货真价实地变成一个好说话的人。 鸣海遥故作地镇定立时瓦解,红晕由双颊作为起点,漫染、肆虐,最遥远的肢端作为了终点——她偏小的脚被岛崎亮的大脚碰着,脚趾头挠过脚掌心,很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容不持续,她别扭地垂下眼,显示自己仍有些在意。岛崎亮便俯身与她轻蹭额头,手指在她身上搅扰、挠痒。 “真的好可爱,不管怎么样都好可爱,丑的时候可爱,可怜的时候也可爱,要哭不哭的时候、不说话的时候……” 鸣海遥简直快不认识“可爱”这个词。 可那一直紧抿的嘴角,逐渐放松,怎样都止不住地高高扬起。 “亮哥哥不要说了,我知道了。” 总之,在岛崎亮的弥补攻势下,开始还不情不愿的鸣海遥又愿意理他了。 第29章 盲女孩感到忧郁 天冷的时候挨着卷起来尾巴的小猫一起陷入厚厚的绒毯,舒舒服服睡觉,偶尔小猫被紧紧拥抱也不跑——人生最幸福的事情。 他的手掌按着她的起伏、柔软的肚子,下巴和胸腔压住对方细软的头发,只皮肤接触就生衍了暖意,浪潮般,淹过口鼻,于是,一快一慢的呼吸逐渐同步,两颗心挨得极近,贴合着跳动。 意识在浓稠地包裹里沉沉下坠。 她想:我马上要掉下去了。 四面八方的失重感包围着她。 鸣海遥的脚掌踩过颗粒感的盲道,茂密的草地,细细的沙滩还有时不时漫上脚踝的海浪;滚进指缝的石子和硬得像铁一样的制服鞋摩挲着皮肤;她总是脚踏实地感受着一切。 “噩梦可以变成美梦吗?” 好讨厌的声音! 对此情境印象深刻的鸣海遥郑重声明:“不准威胁我!” 她听到他回以更讨厌的轻笑,身体旋即重重下坠。 坠落直下。 如同暴风雨中最沉的一颗雨滴,猛烈地砸到泥土里。 回到地面。 鸣海遥竟然回到了地面。 耳道传来身畔的年轻男孩的告白:“我喜欢你。” 夏季明确降临的阳光刺入她的瞳孔,光昼同面孔交际,眼下一弯阴影的重量拽着根根分明的眼睫扑闪。 那个男生说喜欢鸣海遥,他不嫌弃她,会好好对她,珍惜她,爱她。 她在回忆对方的声音是这样的吗?很好听,怎么感觉和岛崎亮的嗓音很像。 也许是梦把他俩混淆了,鸣海遥不明白。 陈旧记忆里女孩对人摇头,只说自己不想谈恋爱。 接着就被人夺过盲杖敲击好几下,画面形容一下大概就像古老钟表里的报时鸟,啄的谷粒是她。 暴力微妙地到来时刻,鸣海遥的本能沦落僵直,躯体伫立在那里,一片空白;大脑又或者想了很多,像局外人一般地点评现状:一般会说不嫌弃的人的心里反而在意,把人的残疾当成把柄最讨厌了。 那人发泄后犹嫌不够,径自把强直静止状态的鸣海遥推倒在地,旋即摔下“凶器”离开。她的身体徐徐反应过来遭遇了什么,逐渐恢复正常机能;趴在地砖上摸索到盲杖,持着它站起;盲杖三点式击打地面,聆听声响的不同判断地面,回家。 再来一次,鸣海遥述说了更多的话。 “你为什么不问我的意愿和感受呢?虽然我还不认识你。” 然后她拒绝了对方。 至于拒绝的理由更简单,爱很美好,她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谈恋爱。 第38章 对方恼羞成怒,一如既往地夺过她手里的盲杖。已知结果的鸣海遥试着躲,却完全躲不开明眼人的攻击。 照样被敲,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疼痛感突然令鸣海遥很生气,寻思怪不得梦里要把岛崎亮的嗓音安在这个男生身上——这不一模一样嘛。 不是说岛崎亮对她所做的也属暴打,而是她发现这俩的性质其实雷同。 被打得捂住脑袋缩在地上的盲女孩烦躁地想怎么男的都这样啊。 那人走完告白失败的流程随手扔下盲杖就要走,她连忙喊住他问为什么说着喜欢我的你要打我啊? “你不过是一个没有存在价值的人。” “你凭什么拒绝我?” 鸣海遥身上最明显的两个标签,一个是女性,一个是视力障碍。 两个标签互为枷锁、互相作用。 视障女性的生长途径大差不差为:进盲特别学校,学习保健理疗,成为按.摩师;或者嫁人,生出健全小孩子,这样至少能得到家庭内部的帮助。 不是绝对,海伦·凯勒就没有从事盲人按.摩而成为了伟大的作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对比健全人的话,埃隆·马斯克是世界最有钱的人之一。 可世界仍有数不清的苦人与穷人。 鸣海遥说:“不是。” “我就是不啊,”她想起一句流传甚广的口号,“no means no,说了好多不要不要不是,结果一点也不听。” 没人回答,估计那人已经走远,而她想传达的人不在梦中。 鸣海遥翻身,使身体舒展地躺在地上,有些忧郁,感受逐渐陷入柔软的绒毯……外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她在梦的梦里睡着了。 梦的地面在极细微地颤动。 外界仿佛在人们睡着时悄然静止,而在意识即将苏醒那刻,空间与时间才开始真正流动。 他起床产生的微小波动引得她跟着醒来,虽已醒来,依然迷蒙着神志,用手摸索寻找身旁本该有着人的位置。 他停住动作,转而坐在床沿,故意将手贴近她,被捉住,作为猎物压在脸下,俯身靠近她,又被无意识浅吻面颊。 岛崎亮忽然觉得这是个无比美好的早晨。 依然很困的鸣海遥打着呵欠,倚靠床头坐起,面朝声源。 “早——” 她不太确定现在的太阳所处位置,把具体的问好时间含糊了去。 他笑着问:“小遥昨晚做的什么梦?” 昨晚她整个人像小鸟一样扑腾,又是展翅又是捂头,最后满床打滚,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猛锤了熟睡中的岛崎亮好几下。 为避免再被误伤,他只好放弃“抱枕”,和她各自安眠。仍在梦乡的鸣海遥爽快翻身,质量很好地沉沉睡去。 对此,清醒后的鸣海遥毫无印象。 “那我只能怀疑小遥是故意为之呢。”他勾着唇角,嗓音愉悦地调侃道。 “乱说。”她努力回想,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似乎是有做一个噩梦,继续在记忆里仔细翻找,朦朦胧胧记起梦里有岛崎亮,然后……自己就被人敲了脑袋。 鸣海遥斩钉截铁地说:“亮哥哥在梦里打了我。” 岛崎亮:“……” “你这人好坏,怎么在梦里也欺负我——” 她的抱怨在话音未落前已溶化于他的吻里。两人的唇瓣近近贴着,轻轻啄着,没有更多动作。 岛崎亮问:“那梦会算在‘我再这样你就怎么’里面吗?” 她略显忧郁,“这也一次也原谅你好了。” 第30章 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浅色的女孩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前,一心二用地搅拌纳豆起丝,再加入韩式辣白菜、一颗蛋黄继续搅拌,混入昆布汁和黄芥末,最后倒在热腾腾的米饭上——大功告成。 纳豆拌饭旁放有一只小菜腌黄萝卜的浅口盘子,和一碗豆腐味噌汤。 “我开动了。” 话落,她用筷子夹起混沌状态的米饭,嗷呜一口开吃。 嘴里嚼着,耳朵还得听着同桌共餐的男人喋喋不休地出声:“为了小遥我专门网上调查了呀,那么多人参加,发生踩踏事件可怎么办?” “又不是涉谷新年前夜的万人倒计时。” “场所太鱼龙混杂了,实在让人很不放心哎。” “我想会更像在大剧场看演出一样……”鸣海遥说着,低头舀了勺味噌汤入口,心里念着所有人都好端端坐在各自位子上哪会有纷争。 “说起演出,”他歪着头眉开眼笑道,“官网上说了可以预约直播哦,我来给小遥讲解嘛。” 正在喝汤的女孩停顿一下,待鲜美的汤水完全滑下喉头才说:“所以怎样都不行。” 语气里没什么情绪,似乎平静地接受了结果。 对此判定,岛崎亮自有一番见解:“我们可是在好好商量下作出的结论呢。” 他简直过分死了,并不意外的鸣海遥腹诽着。她说实话对人家选教祖这件事本质上不感兴趣,只是想出去玩,就像不是信众的人们会在圣诞节去气氛最热闹的地方游玩一样。 比起安静的虚无,目盲少女更喜欢被声音包裹。 她打蔫儿似选择懒得和他再“商量”了,默默地好好吃饭。 叽里咕噜说话的岛崎亮忽地惊觉他唯一的听众很久没有出声。 第39章 “不想理我了吗?”他试探道。 鸣海遥思忖这不问还好,一问就有许许多多的情绪猛一下漫上心头、涌入喉间,连好吃的纳豆拌饭都变得难以下口,怎么吞都咽不下去。其中情感最盛的是“果然如此的失落感”。 失落是仍在心软的失望。 她不知道怎么处理那么多的感情。 岛崎亮从桌面摸到她的指尖,点了点,再撒娇式拉手手,“拜托理我啦。” 本来这应该蛮可爱的,本来—— 情绪里的怒火蹭地一下冲到了鸣海遥的肢端,如本能再现那样,她火速拢起筷子向目标出击。 木筷如疾风骤雨般砸中桌面,立时发出铿锵有力地敲击声。 落空,她拧起眉头。 “小遥好像越来越暴力了,可怕。” 依靠超能力躲过一劫的男人感叹完,不忘继续对鸣海遥撒娇,修长宽大的手用力攒住她随时可能爆炸的地雷腕部。 被牢牢遏制的鸣海遥在想如果自己很会说话就好了,如果自己这时候能够说一句让这人哑口无言的话就好了。继而,她因为自己的笨嘴拙舌所以径自生起自己的气来,聪明过人的岛崎亮则完全没有发觉。 她光生闷气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不想跟你说话。” 说出口的刹那就后悔了,这相比当才的本能出击完全没有力度嘛。 岛崎亮闻言扑哧出声,阻遏对方的力量也自然松开。 “不准再笑了。” 懊恼得吃不下饭的鸣海遥沉沉垂头,将自我滞没于浓郁到难以发泄的情绪里。 “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不要再任性了,好吗?” 岛崎亮原以为软性子的女孩生闷气也就一会儿,不料竟然陷入了场漫长的冷战。 鸣海遥仍是不理他。 他逗弄她,有从身后捏她凉凉的耳朵,强行搂搂抱抱亲亲,又或揉她腰间软软的痒肉。可不管是温柔地,亦或是轻浮地、讨俏地玩闹,皆被忽视了。 种种方式都不得法,岛崎亮最后亮出威胁:“一直不乖的话,我就没法再爱你哦。” 他说得轻飘飘,但这可比说不说话、理不理人要重多了。 被爱对大部分年龄的大多数人很重要。借由爱,平日里为融入群体抛弃的自我怜爱才能名正言顺地重新回归心灵,找到理由来珍视个体存在的自己。人或多或少都曾经、正在失陷于渴望被爱的焦灼。 于是,被威胁微妙地正中的鸣海遥逆反式戴上耳机,从物理层面屏蔽掉讨厌的岛崎亮,内心层面则解锁了手机,于屏幕上快速敲击、打字。 小遥在与别的人交流,岛崎亮想。 再想鸣海遥也确实不是剔透玻璃一样的人,她还是像,可惜的是玻璃不知何时变得蹇涩、磨损。 他则是一个放任、宽容自己的人,本就糟糕的性情因她的漠视而不可抑制地导向坏的一端。 “午饭和晚饭会有人送来。” 岛崎亮消失了。 瞬间,死般的失声彻底包裹周围。 沉默里似乎能感到呼吸间胸腔的轻微起伏,连带着布料的摩擦,还有皮肤之下骤然震耳欲聋的血脉跳动。 鸣海遥于一片寂静中拆下单只耳机,纠结着对话框里的句子该发给妈妈还是好朋友。 确认发送后她耐心等待一阵,对方暂时没有回复。 天与房间都慢慢地沉了下来。期间门铃声响了又离开,离开又响起。她将脸埋在臂弯,不发出一点声音,躯体被寒风沁透,里里外外都变成了冰。 鸣海遥觉得自己仿佛变成蹲在家具角落里的小板凳;她又觉得自己像是吹落衣架的裙子,浑身湿漉漉又脏兮兮;或许是巷口扒拉垃圾桶不停挑挑拣拣的野狗,一样饿得不行又无法下口。 鸣海遥漫无目的地想着,忽然后悔自己干嘛惹岛崎亮讨厌。 这只是一件小事。 她希望他快点出现,好使空虚不再侵袭心灵。 她等待着,数着心跳。 “还在生气?” 熟悉的声音于身后突然冒出,不知数到哪个数字的她立即回头,欢喜地摇了摇头。 “现在想和我说话了吗?” 鸣海遥连忙向他表明心意:“我要一直和你说话,不会不理你了。” “你不知道……”岛崎亮将头颅埋进她的肩窝,低声抱怨道:“外面好无聊的。” “我也是。” 他的体温经由互相贴合的皮肤、撩动的发丝与柔腻的脂肪传导另一个人身上。 鸣海遥如同融化成水,浑身熨贴起来。 接着,她听见给予她温暖的人说:“不要再那样对我了,可以吗?我也是很脆弱的,好容易被伤害呢。” 善良的鸣海遥一点也不想伤害他。 那偶尔的暴力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她不太明白了。 岛崎亮无间地贴着她,只浅浅透一点气,深吸气,鼻腔盈满微酸微甜、清清淡淡的橘子香波气味。 他的耳畔轻轻响起:“对不起,我本来想对你很好的。” 第31章 真的超级坏 歉意道出口的瞬间,鸣海遥感到一种很奇怪的感受于内里腾升。非要打个比方,很像内脏被恶心兮兮的虫子啃噬同时也有美丽的蝴蝶在腹中孵化。 她拱起身体,压抑着不适。 “你怎么了?” 第40章 他的一只手轻轻紧紧地摩挲着鸣海遥的肩头,另一只手环过曲起、并拢的小腿,硬生生的腕骨戳在她柔软的肉里。安抚里没有太多性的意味。 鸣海遥什么都没想地应声:“都是你一点也不让着我。” 岛崎亮:“……说到底就是想要打一下我啊,上一句还说要对我好的——嗯,也不是不可以。” 他突地放松下来,把蜷起的女孩原地转了个圈,摘掉她的耳机,又摸进口袋抽走手机和耳机仓,最后卡着腋下将她拔地高举起。 直条条、半悬空中的鸣海遥试图以脚尖触地,没找到地面,只好脚抵住他的小腿好让自己的重心不往下掉。 相对位置刚刚好,岛崎亮便柔柔地亲吻她的眉心。 他心里觉得她依然那样可爱,还是像小猫。缱绻,脆弱,温热……还多了一点活泼,最后一点是指他放下鸣海遥,拿对方的手放在脸上。 “随便小遥吧。” 可双脚踏踏实实着了地的鸣海遥只感觉时机和行为都很诡异,想缩回手,却被岛崎亮拽住。 僵持不多久,她就别别扭扭地轻拍了两下。 他仍是抓着她不放,手掌按着后脑勺使双方的额头抵着,有意说起悄悄话。 “小遥开心一点了吗?” 鸣海遥烦恼地跟着悄声开口:“想你让着我不是这个意思呀。” 他从容地问询:“那是什么呢?” “你不要总问我啦,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的……”鸣海遥觉得这对话听起来自己太像个失控、矫情又难搞的人,难以为情地接续道:“亮哥哥知道吗?” 她怀抱希望地盼他知道自己矫情且失控的原因。 “不知道。”岛崎亮似笑非笑地答。 “欸?” “知道也不说。” 他如同把玩无厌般拿鼻尖、嘴唇一寸寸描摹着她的轮廓,随后落下的吻又像毯子一样盖在她的面颊。 鸣海遥撅起嘴,想这人活那么多岁只学会了撒谎和欺负人。 岛崎亮会读心似说:“小遥现在一定在想对我很不友好的形容词吧。” “也没有啦……” “那一定超级过份了,是什么?” 他捏住她的腮颊进行严刑逼供,指腹与指关节用力拉扯,脸蛋两侧的软肉就像新鲜年糕一样变形。 “快说!” 搞得鸣海遥气鼓鼓到即便口齿不清也要骂这人:“真的超级坏!” 岛崎亮听到似乎还很伤心呢,他松手,低迷着情绪与嗓音道:“唉,我就知道。” 鸣海遥捧着自己红彤彤的双颊,抿着嘴过意不去,反而想要安慰他。 不料这人迅速换上笑颜,又说:“那我只好符合人设做点坏事了。” 接着,他漫不经心地从衣兜里掏出某样东西,抬手抛下。 细微的着地声响彻两人敏锐的听觉感官。 “你的耳机掉了一只哦,去捡吧。” 鸣海遥闻言大惊失色。 本来视力障碍的她就难找东西,这种小小一个就算是明眼人也不好找的东西,对于盲女孩更是地狱级难题。另外就是已经丢过两回的鸣海遥难以承受第三回 ,心理状态和钱包都比较困难,前两次还好是一次右耳一次左耳,两次落单的刚好凑成对。 她赶忙蹲下,手伸向印象里声音的着地点,距离不远,游弋在木桌脚和地砖之间。摸是摸到了东西,但却不是耳机。 指肚触到的物体坚硬、冷酷,似乎是纤细的金属制品。 然后,冰冷的金属触感霎时挽上手腕——咔擦一声——她的手衔在了柱子上,更准确的描述是鸣海遥被岛崎亮用手铐牢固地铐在了笨重的实木桌脚边。 动弹不得,挣扎不能。 “白天伤心的时候顺手拿的,原想回家后的小遥还是那样讨厌就用上呢。” 男人语气里流露的遗憾似有非无,“但浪费也不太好,是吧?” 他优游不迫地徐徐靠近鸣海遥。 她尖叫起来。 鸣海遥以为自己发出了尖叫,实际什么也没有,只有闭合的嘴唇震颤个不停,把那痛苦的哀鸣紧紧盘桓在幻觉的耳蜗。 幻想中的一切,手铐、地砖、房子包括这个人都变化为海边不停袭上沙岸的激浪。 她刚甩开前一波浪潮,可怖的水花却再度扑来,它们拒绝离去,而她在海的循环里不断重复受难。她在浪中抽出脚踝,逃往陆地,却被更猛更急的海潮追上。巨浪拍倒她,吞没她。 也不仅仅是受难。 他带给她的感受一直很好,畅爽、舒适,以及微妙的被掌控感。后者体现在可控的羞辱和安全的欺侮中,某类“语境”下,欺辱会被转化成强烈、直白的爱意,或野性、本能的欲望。 前者与后者有什么区别? 鸣海遥在朦朦胧胧的认知下接受了它们,便认可了岛崎亮给予的情.爱。 “小遥已经不会害羞了,好可惜。”关系里的支配者说。 鸣海遥惨白的脸颊忽然变得红润,颜色直直淹没躯体,连微细处的眼眶也染红,点缀盈盈水光。 他又让她张开嘴巴,她顺从地照做。 幻想里的浪潮彻底溺过鸣海遥的头顶,越来越深,越深越沉,逐渐没入无底的深渊。 手铐不知何时被人挣开,亦或有人解开。岛崎亮变得温柔极了,细腻地拥抱、抚摸、轻吻着鸣海遥。 第41章 美好的一刻,她的灵魂却在此刻失控,竟然试图解离肉.体。它来势汹汹地要脱离皮肉的束缚,脱离被人控管的躯壳。 两相夹击下的鸣海遥开始呕吐,猛烈得内脏差一点就翻出体外。 看不出有没有消化的纳豆拌饭和着水一起涌出喉道、鼻腔,牵连了岛崎亮一身。 “不是吧……”他说。 第32章 激烈燃烧的感情 岛崎亮靠着墙插兜站着,没什么表情,而他对面的女孩则坐在马桶上怔怔出神。旁边盥洗池的白色台面上放着一根使用过的验孕棒。 相对无言的氛围里,鸣海遥感觉腿有些发麻,脚尖偷偷垫起、放下,反复几次缓解针扎般的麻痹感。 他察觉到,“宝贝起来活动会儿吧。” “嗯。” 她才站起原地弹跳,嘴里咕哝着:“不知道为什么你不说话,我也不敢做动作。” 岛崎亮轻笑一声,说刚才他差点吓死了。 “明知自己有遗传病还要生孩子,”他耸肩道,“我可没那么旺盛的繁殖欲。” “这样啊。” 鸣海遥停下跳跃,先前不良感受造成的躯体化症状已被突发事件淡化,徒留一点点喉管残余的灼热感。 她在想自己还没考虑过这些“大人”的事情呢,现在距离离开学校不过半年……倒是超过了可以申请结婚生小孩的年龄。 “我抱过婴儿的,好小,像毛毛虫,很怕摔到它。” 她歪着脑袋,似乎在找岛崎亮方位,他知道,拉着她的手示意自己在这。 “后来他两三岁的时候是有摔过一次,他们没怪我,也没说什么。小孩子摸起来好可爱,皮肤是滑滑软软的奶油布丁,充满好奇,又很善良,他们才是天真纯洁玻璃一样。” 鸣海遥停顿一会,“也有很多难以忍受的点,比如他们晚上睡觉时不时就会哭醒,好烦人的,爸爸妈妈他们家里的隔音又很差,我这边住住那边住住的,都受不了,哭了有两三年,还是四年,反正很久。对了,小孩子还有练习自主如厕的儿童尺寸小马桶,你知道吗?” 他将她扣住的手摇摆几下,“不知道。” “其实应该算是仿真模型?它并没有实际功能,我只帮妈妈清理过一次,印象就好深刻好恐怖的……呃,我现在又想吐了。” 盥洗池的镜面反射着斜对面的两人,无奈微笑的男人正将手弓成船形为脸色发青的女孩阵阵拍背。潮湿的水汽氤氲在他们身边。 岛崎亮好笑地想小遥既然觉得恶心那就不要讲嘛。 自作自受又平复下来的鸣海遥继续说:“除开那些外,小孩子还是很好很可爱的,是装满了希望和爱意的精灵。” 总之,岛崎亮得出结论道:“假如能白得一个健康小孩,享受它的可爱而不用辛苦生育和付出就好了。” 只是单纯想和他开开心心闲聊天的鸣海遥蓦然觉得对方的想法好危险好极端。 他沉思片刻,头脑“叮”地一下有了白得构思。嘴张开就给鸣海遥描述起一个爹进了监狱妈出国工作无依无靠的可怜小男孩。 “那是个善良又勇敢的好孩子哦,小遥会喜欢他的。”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孩子不比鸣海遥小多少。 认为年龄不是重点的十八岁小女孩艰难开口:“虽然听起来是个好孩子,可——” “可好处是他会很快长大给我们养老唷!” 鸣海遥对此有六点看法:“……” 这人完全失去人性了啊! 接着,岛崎亮便兴致盎然提起自己该如何同小孩子在监狱的爹讨论这事,稍微有点难度,对方毕竟是他的前公司老板。 “我觉得还是不要了吧。” 她拉了拉他的小手指,绵言软语地劝告着对方。可这人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勾起嘴角满心琢磨抢人家小孩的事。 “不要这样做。” 她摸到他的手肘关节,抱着往自己方向勾了勾试图撒娇引起对方重视,同样被忽略。 鸣海遥忽地抬起脚踢了他一下。岛崎亮没有躲避,表情平静地接受了她的攻击。 鸣海遥发觉攻击成功后又踢他一脚。 岛崎亮:“……一次就可以了吧。” 她便露着浅浅笑容,摇了摇头,玩闹般地又踢打他许多次,每次都中,直至脚踝被攻击对象毫不留情抓住,还挠脚心反击。 有效反击使得鸣海遥痒得大笑起来,她边求饶边失去重心地向墙面摔去,在撞到的刹那被人护住了脑袋——闷声砸上的力度似乎比她踢的许多脚一并加起来还要重。 “你疼吗?” “还好。”对方无所谓道。 他察觉鸣海遥的笑意奇怪地僵在了脸上,故而低头朝事故脑袋呼气,“撞疼了吗?” “不疼。” 她说完,茫然无措地抬眼“看”他,眸底透着亮晶晶的光。 鸣海遥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猜测可能是“虽然他对我不太好,但除却不太好的时候还是很好”这种闹剧般的想法,又或者是“会这样想的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人不小心陷入泥潭时,用力挣扎会陷得越深。有说是里外的压强差造成,人越挣扎,压强差越大,人就越被吸进去;也有说是挣扎破坏了泥浆的稳定结构;还有说竖直向下的重力与向上的支持力。 第42章 “亮哥哥的物理学好吗?” “嗯……基本上全部还给学校呢。”检查完事故脑袋的岛崎亮一把揉乱浅栗色的头发,低头诚实地回答道。 鸣海遥则让他更靠近一点。 他笑着问:“干嘛呢,出题吗?” 而后放松地向她贴上耳朵,被毫无防备地狠狠撕咬。 这里的毫无防备主要指鸣海遥差点崩掉的牙齿。她捂着腮颊,泪花因剧烈的疼痛而闪烁。 意识到不对的岛崎亮先问她要不要冰敷,“忘了介绍,攻击无效化也是超能力在我身上的特殊展现。” “痛死了!” 她感到痛不可忍,歇斯底里地要把痛苦还给对方。可不管是拍、掐、挠、锤、踢、打,通通被岛崎亮闪身躲过。 打不中对方的鸣海遥便睁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哗哗流眼泪。 岛崎亮觉得她现在的模样好滑稽的,滑稽得可怜,“唉,好吧。” 反正以盲女孩找不着北的动作和没什么劲的力道,即便打在身上也不痛不痒。 鸣海遥无法赋予岛崎亮痛苦,反而被对方赋予了许多创伤。她原本是如个云朵般柔软温和的女孩,只在影影绰绰的云影里藏着孤独与晦涩。并不特别,天上有无数这样的云。 后来,她被人依照喜好肢解,扯开人的皮肤,挖出藏起来的苦楚。肉、骨头和内脏分离,躯体与精神割裂。 现在,再将这一切杂糅。 “亮哥哥。” 她一边哭泣着呼唤他,一边企图伤害他。 鸣海遥想让岛崎亮感受到和自己同样的痛。这样的祈求里对他的感受已经浑浊得分不清了,只知晓存在着感情,强烈的、燃烧着生命力的感情。 岛崎亮的眼睛也不笑了,手指搭在下颚。他瞧不出情绪地“看”着她,温柔安抚:“平静下来,好吗?” 一般他说这样的话的时候,别人总是会更崩溃一点。 好冷,每天冷到下午昏过去 第33章 有人想拯救她 “什么,你们这里不是万事屋吗?” 咖啡店员在楼下的灵类咨询所内发出惊呼。 身为事务所负责人的灵幻新隆:“……” “说是万事屋也没错吧。”来帮忙的花泽辉气说。 铃野绘里香发觉这个声音和平时听到的不同,她在残存的光感里看到了一坨闪闪亮亮的金色。 灵幻新隆扶额强调道:“不是。” 影山律给委托人端上大麦茶,为她提示茶杯的位置后不咸不淡地对灵幻新隆进行附议:“原来不是啊。” 花泽辉气则绕过负责人开口询问铃野绘里香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那是我的台词,请让我来吧。” 灵幻新隆表面笑眯眯地想有够糟糕的,他的两个可爱员工都忙于复习考试,一个中学一个夜校,而可以帮上忙的恶灵小酒窝不知道飞哪里去了,为维持事务所正常运转请来两个不担心成绩也考得很好但性格格外烦人的超能力学生。 铃野绘里香极近极低地低头,直到确认摸到茶杯。 “我的朋友失踪了。” 灵幻新隆耐心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铃野绘里香掏出手机,给他们看美容院时拜托人拍下的二人合影照片,抹着眼泪介绍道:“卷卷头发就是了,我怀疑是被她‘男朋友’岛崎亮囚禁了,那人真的很怪。” “别着急,我明白了,我来协助你报警,好吗?” 灵幻新隆边说边想失踪人口应该找警察而不是他们万事屋吧,边觉得名字耳熟——正当防卫之心隐隐作痒的那种熟悉。 沙发旁边站着的影山律和花泽辉气则震惊地对视一眼。 “我去过,但那些人就没当做一回事,敷衍了事,又说不是利害关系人。”铃野绘里香扯了扯嘴角,“自从一个月前她发给我了这句:‘我感觉不太好。’就再也没联系上了,那天我被拉去参加了神树还没飞走前的祈祷会……鬼迷心窍地没看手机,后面看到想联系她怎么都联系不上了。” “我还问了她的父母,那边也联系不上,但时不时就有她的短信发给他们……” 灵幻新隆明了状况:“也就是你朋友的父母认为她很安全,你认为她被控制了,对吗?” 铃野绘里香点头。 “那句话也不是很严重吧,每个人都会抱怨一两句。” “不,我确定一定是有让她很难受的,痛苦得不得了事发生了。”她顿一下,仔仔细细解释道:“你们正常人可能不明白,一直生活在不便和难受、被排除在正常世界外的我们痛苦阈值非常宽广。” 青年换了坐姿,身体微微前倾,双手自然交错搭在腿上。 “哎——”他作为一个很有良心的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敷衍寻求帮助的残疾少女的事。 “岛崎亮就是上次绑架总理的人,也是您用正当防卫拳殴打的那个。”花泽辉气说。 待灵幻新隆回忆起,貌似是有那么一个人存在后,除灵的事务所就接下了找人的委托。 怎么找呢,一点线索也没有。 尽管灵幻新隆已经尽可能地询问了铃野绘里香相关的有用信息,找人难度也没有下降丝毫。 倒是得到了一叠咖啡店优惠劵。 影山律想了想打算问“爪”直接相关人的铃木将,他打开手机里与对方的聊天页面,瞥过许多条自己忽略不回的消息。 第43章 铃木将的最后一条是毛绒绒圆滚滚粉扑扑线条风有对耳朵谁也分不清到底是个什么小动物的可爱小动物表情贴图。 少年满头黑线:这该回什么……真的很不想回复啊。 粗略翻阅意外发现两条相关委托案件的信息。前情提要大概是隔壁镇中学就读的铃木将遇到某个不由分说不请自来的男人非要来参与学校家长会的故事。 铃木将:那人把盲人女朋友也带过来了,接触了一下人很还挺好的。 附赠贴图为无意义呜哇乱叫的简笔画小动物。 影山律没忍住回复道:这到底是什么? 对方迅速已读:会说已经变成这样了然后噶哇哇哭泣的奇美拉。 完全无意义的垃圾信息加一。 “哎,我前女友喜欢里面的那只兔子乌萨奇呢,说之前我的高颅顶发型很像它。”偷窥别人手机屏幕且毫不违避自己行为的花泽辉气笑说。 影山律:“……”你那就不是高颅顶好吗! 他艰难地转身告诉灵幻新隆自己找到了委托线索。 铃木将无聊打了个哈切,学生和家长都差不多走光了,室内只余他和身边的人——岛崎亮忽然扔给他的麻烦,一个什么也看不见可怜兮兮的女孩。 她正坐在铃木将的课桌位置上,安安静静低着头。 他心里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活跃气氛,“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轻轻地遥头,随后解释了原因。 铃木将便又说:“我会看着你不会让你摔的。” 她继续摇头,细声细气地说自己很害怕。 铃木将也能理解,毕竟他俩还属于刚认识的陌生人。他想她应该也很无聊,手机、现金、钥匙和盲杖都没有,只能这样坐着,除此以外什么都干不了。 “不知道岛崎什么时候回来啊。”他呵欠道。 岛崎那家伙去看望铃木统一郎了,备注一下后者是个会家暴亲儿子的混蛋老爸。家暴作为他的形容词可能不太精准,铃木统一郎下手真的超级重,殴打完铃木将还摔到墙上最后把儿子和背叛的属下一起高空抛物了。 “哦。” “欸?” “欸?”鸣海遥重复对方的语气词。 铃木将朗声笑起来:“你的反应蛮奇怪的哈。” 她放在桌底的手纠成结,头越发地低垂,声音也越发地微弱,“其实我不想……” 脸与桌面夹缝传出含混的呜咽声。 铃木将突发奇想地撩开覆在桌上的浅栗色头发,果真发现她在哭。 是那种,五官不动,只有浑圆泪珠汩汩涌落的悲惨哭法。 他大感不妙:上次见到哭泣的女人还是在很久以前,准备抛弃混账的妈妈和小孩子的自己商量去留,听见自己要留下来跟着老爸只因为老爸有厉害的超能力而妈妈什么都不会的时候。 妈妈也是这个哭法。 虽然那时她的眼泪更圆更大更炽热,震撼到可怕。以至于长成少年人的铃木将每次想起这件事都很想穿越过去锤小孩子自己一顿。 唉,小时候的价值观都被混蛋带偏了。 他怀揣着对儿时行为的悔意开口:“发生了什么吗?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第34章 经常哭泣的女孩 家长会召开的上午,发呆中的鸣海遥蓦地收到一个开心的消息。 她不由惊喜地反复确认:“真的要出门吗?” 世界分明只拥有鸣海遥到岛崎亮间距那么的一块面积,相对的屋内则变成巨大且永恒的空间,时间已经在这里停滞、重复。 远离熟悉的人群,隔绝外界一切的联系,置身不知何处的房屋,自身的存在似乎只为一个人的兴趣——监禁也不过如此,犯人只知道有释放日期,却不知道具体是多久——狱卒感到无趣的那天。 “是啊,小将在sns有讲今天学校开家长会,没人参与的话,他会很遗憾吧。”岛崎亮回答道,虽然知道按照铃木将的性格完全不会,但,他笑意盎然地接着说:“这挺有意思的呀。” 对此蛮高兴的鸣海遥其实很想开口问那孩子知道有想让他养老的成年人要参加他的家长会么,没说出口……她是真的很想要出门,也不愿惹岛崎亮讨厌,以至于再度被他扔下。 这人扔她一个人在家好多次了。 “家长会需要穿着稍微正式一点么?”距离学生时代已非常遥远的男人问。 看不见人穿什么服装的女孩眨了眨眼,不确定道:“好像是吧。” 他便如从心所欲的小孩子般地按着鸣海遥的肩膀转了个方向,推着她的后背向衣帽间去。 借由这件事,鸣海遥也联想起自己还未远去多久的学生时代。某年家长会正召开的时间里,她和绘里香没有进教室,反而懒洋洋倚在走廊,趴着栏杆闲聊。 “结果我俩的家长都没到。” “和调味小学校运动会的时间撞了……” “总共来的家长也不多,其实本来我就不是很想让他们来。” 鸣海遥愣了一下:“为什么?” “没什么用,单纯不想……好啦,其实是我早就知道他们这次又没有空。”铃野绘里香继而念叨着反正没空的他们不是值班就是出差。 她心里想着很久很久没有联络的铃野绘里香,手臂伸长去摸悬挂衣柜中那些布料质感。这些是鸣海遥自己的衣服,都是在购置时经由同伴或店员搭配好了的“套装”,不这样的话可能会出现可笑的结果。手指停留在其中一件上,她知道这是一套风格稍简约的浅色大衣和同色系内搭裙。 第44章 很久没出门的鸣海遥想要给其他人留下好的印象。 “这样可以吗?”她问着旁人,期盼里夹杂着几丝紧张与不安的情绪。 岛崎亮凑过来亲了一下她,语气浮夸道:“哇,小遥好可爱,太可爱了。” 鸣海遥定下心来,抿着唇浅浅微笑着去摸他身上新换的衣服,质地细密,是正式的西装。 好像是有了那么一点意味。 手指被人拉着张开掌心,放上了一条长长、精良的织物。 “麻烦你。”他微微垂额,沉抑似的迷人声线便掠过她的耳根。 鸣海遥将领带穿过岛崎亮的颈后衣领,两端缠绕、交叉。 “哎,那孩子知道你要去参加他的家长会吗?万一他不想……” 岛崎亮笑吟吟说:“没错,这是一个惊喜呢!” 他身前的一只手正轻轻握住领带构成的环,另一只手则轻轻拉下领端拧紧结。 认真为人系领带的鸣海遥忽地又想起那天家长会的后续,绘里香的家长突然出现在她俩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声音有点喘地解释迟到的原因,又说本来是她爸爸想来的,但飞机延误到现在还没登机。 “你爸原本想给你个惊喜,要不是我找人换了值班,就变惊吓了好么。” 她还记得当时绘里香回复她妈妈有点不耐烦又有点害羞的嗓音。 领带的每一处皱褶都被悉心地抚顺,接着鸣海遥用双臂挽上岛崎亮的胳膊,脸庞浅浅地贴上去,“万一是惊吓呢?” “感动到哭也不是没有可能唷。”他凭空讲着瞎话。 岛崎亮很难想象铃木将流泪的样子,就像他完全想不出自己流泪的模样。 身前贴着自己的女孩倒是经常哭泣。 拧开门锁的一瞬间,鸣海遥忽然攥紧了岛崎亮的手臂,指甲深深掐进西装、衬衫与皮肤里。 “嗯?”他问。 她说不来地心慌。 鸣海遥兀然意识到这不是拿取外卖的开、关门。 “我害怕。” 门刮着地面带起一道惊诧莫名的摩擦声,仿若恐惧感正拿它冰凉、粗糙、锋利的掌缘细细抚摸肌肤。 胆战心惊的软弱在微小琐碎的动静中浮现而出。 世界不再只有她到岛崎亮的距离那样狭窄——他们亲密依偎着。 “宝贝,放轻松。”他说着,指关节轻柔地挠了一下鸣海遥的下巴,像羽毛轻蹭那样,像对待小动物那样,又用指腹摩挲她的嘴唇、下颌和耳朵。 手掌是有温度的,像小小的火焰烘烤惊寒的小动物,非常舒适,故而她也如动物那般放松下来。 他又将鸣海遥的十指紧扣着保证:“我不会放开你的手,放心啦。” 事实上铃木将对不请自来出现在学校的两人略有惊吓,但很快爽朗笑着寒暄起来。 “岛崎,挺多天没见了呀,这是你女朋友吗?” 他大方地对她自我介绍起来。 而岛崎亮同样开豁地说起他们此行的目的,对方闻言微有无语,但还是带领奇怪的两人换上室内拖鞋,进入教学楼内部。 铃木将注意到一点,即便是在做换上室内拖鞋这类很不方便的事情时,他们的手也从未放开。 …… “发生了什么吗?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这时,鸣海遥忽然就不流泪也不说话了。 她只沉默地趴在桌面,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假装看着铃木将。 距离上他俩的年龄更相近,可外貌上鸣海遥已经是成年人的模样——成猫和幼猫的“成年”,而铃木将仍是个少年人。 他们仿佛在沉闷无声的教室对视。 铃木将思考片刻,回忆起她方才嚅嗫未完的半句话:“其实你不想……不想什么?” 她闪烁般眨着眼睫,嘴唇似有颤动。 又在鸣海遥犹如将要出声的刹那,铃木将接起了来电。 来电显示人为影山律。 第35章 别扭的心路历程 “boss把儿子过继给我们吧,感觉您也不会出来了。” 特殊监狱里突然出现一位与橙色元素格格不入的素色西装男人,他正谈笑自若地说着很可怕的话语。 “您不是遗憾没人看小将长大吗?虽然我们看不了,但会好好陪伴将长大呢。” 穿着橙色狱服的被说对象铃木统一郎:“……” 铃木将接听电话的时候,一旁趴在课桌的盲女孩则没事干地发呆。 那句没说完的话,大概是“我其实不想……我其实不想他回来”,深究原因却截然相反。 因为不想再被抛弃,不想去想着这次又被他抛下了然后在等待中再感到受伤……所以不想他回来。总之是别别扭扭地绕上一大圈再拧成乱结的心路历程。 不过这逻辑再绕再拧都没关系,察觉到自己可笑的鸣海遥已经不打算对人说出口了。 继而,她不由地因这点滑稽,而思忖自己怎么会绞成这样——整个人和灵魂纠结在了一起,形成一团乱麻似的类人形生物。 耳畔的讲电话声音渐渐熄灭,铃木将挂断电话,指关节叩响桌面。 鸣海遥蓦然回神,“嗯?” “有人在找你。” “什么?” “你的朋友很担心你。” 鸣海遥忽地想:如果把刚才那段说给绘里香听的话,她一定会明白。 第45章 然后,她感到说不出来的欣快,很短,欣快只在顷刻就变作了更为强烈的委屈。 那些绞成一团乱麻的别扭堵在了眼睑泪腺。 等待人回复的铃木将抬眼,瞥见对面的脸色变来变去,眼睛一眨,她就将眼泪从泪腺里挤了出来。 还不够,鸣海遥又委屈巴巴地拿手背去压着眼睑,泪水便越挤越多,上一滴还未滑落,下一滴又已到临,像两条细长的麻绳从眼眶掉落。 铃木将:不妙!这次变成学校里那种一看就很难搞的女生哭法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平静地候着盲女孩哭够。鉴于岛崎亮和他爸走得近,她又看起来很好欺负……也确实没有反抗能力,综合以上几点,铃木将大概能想象他俩是怎样的糟糕关系。 泪水构成的麻绳差不多流到了尽头。 铃木将于是开口问道:“那我们走吗?”对面这女的都哭成这样了答案不言而喻了吧! 鸣海遥静止不动。 “哈?”他略有错愕。 鸣海遥低垂眼睑,睫毛几乎是犹豫不安地扫过眼尾。 “不是吧……胆小鬼很逊哎。” 铃木将似乎才发觉不是每个女性都像他的妈妈一样勇敢。 他很是为难了一会,忽然想起很小时候的另一件事,距离离开还很久的妈妈曾看着因超能力进步而振奋欢呼的小孩子自己流泪。 也许妈妈也不那么勇敢,她迟疑许多年,直到最终做出仅需一次的决定。 铃木将挠了挠头,决定对鸣海遥再宽容丢丢。 于是他耐心地询问她的想法,离开或者留下,哪样选择都可以。 可被人说很逊胆小鬼的盲女孩已经把脑袋又埋了起来,聆听外界的耳朵结结实实地拿手堵上中。 问了跟没问一样的铃木将:“……” 刚对她冒出来的宽容没了! 鸣海遥掩耳盗铃式地逃避着现实。 虚无里的心灵如同置身于巨大而永恒孤独的房间,也许它对于“与岛崎亮分开”的行为一直藏匿有创伤般的恐惧。 可即便现实里的她把自己深埋起来,依旧心事重重、无能为力且逃避不能,只能不断地感受着怯惧;同时感到羞耻、失态和难以启齿;体会自己由内到外可笑,甚至是具备侮辱性的难堪。 鸣海遥觉察到了失败。 虽然如此形容蛮诡异的,但就是“失败”:她对爱的追求彻彻底底地落败了。 她得承认自己不被爱,不仅如此,还得承认“恋爱”里的自己不被当做平等的人——一只柔软的小猫或者玻璃、云,随便什么吧。 这样逃避的时刻,铃木将拿开鸣海遥用于拒绝交流的“耳塞”,剥开掩盖着面孔的臂弯。 “你怎么想的?” 他企图从对方沮丧的表情和脱节的行为里分辨答案。 不回答的鸣海遥大约是在想事情真的很复杂,心里的念头也很多,一时真的真的做不出决定。 啥也没分析出的铃木将暗想:可恶,这女人好难搞!要不直接带去给律好了,至于她的个人想法谁要理啊。 实在受不了她的装聋作哑呆头呆脑和神经错乱! 故此,铃木将的手掌按住了鸣海遥的肩膀,“没办法了。” 她微微歪头,正在迷惑之际被人疯狂摇晃起来要现在马上立刻必须做出个选择。 现状中的鸣海遥有点像商场开业门口前摆放的空中舞星气模,就是长长一条随风摇摆形如跳舞一样的充气巨人。 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都仿佛在无情摇撼中晃离了脑袋。 她心里想着快停下来要吐了呀马上就要摇出早午饭来了,嘴上不由说出心灵里最简单、最真切的意念:“我要去到绘里香身边。” 鸣海遥很想她。 “很好。”对答案很满意认为可以向影山律交差的铃木将停止对鸣海遥的折磨,停下摇晃的手臂便随意地搭在对方的肩头——触感还蛮好,同平时接触的男生似乎有那么点不一样。 可鸣海遥一停下来就又开始了迟疑,“可是……” “没有可是。” “想和亮哥哥告别,一下就可以了。” 青少年铃木将闻言冷不丁打个寒颤,他认为对方的称呼极度恶心加肉麻,“……说实话,完全弄不懂你在想什么。” “谢谢你。”鸣海遥放松地微微笑起来。 教室中的他们重新陷入等待。 橘红色夕阳斜过教室西面的窗户,光侧打在他们的轮廓上。 屏幕里跳出回复,影山律:好。 铃木将按熄手机,从漆黑屏幕的反光里瞧见浓红橙色的头发与霞光燃烧在了一起。他打着哈切,略带索然地望向明显更为无聊的鸣海遥,不确定待会如果打起来自己能不能带走她。 “不会打起来吧……嗯,不会的。”虽然鸣海遥这样说了。 教室在光线的变化中愈发昏沉,室内的他们也愈发模糊、晦暗。 鸣海遥盘算着向岛崎亮告别的话语,因为他对她很多时候都很坏,有好多好讨厌的行为,所以目前考虑的有:你能感知到,但你从来没有看见过我。我是说真正的我,那个不特别也不美好的我,不是任何非人比喻的我。 我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你有看见我吗? 第36章 已经失败了 第46章 又或者说:你对我做的事,和从前别人对我的欺负没有区别。 诸如此类的话语都在鸣海遥考虑的范围内。 她仔仔细细地敲定语言,只想能在最后能震撼岛崎亮一下,让他惊讶、心痛却追悔莫及,就像爱情小说常见的情节那样。 夕照浓墨重彩地改变着色调,如梦如幻,深蓝逐渐覆上昏黄。室内阴影冥冥,唯有微末的黄昏打在鸣海遥身侧,零零星星地点在发梢、鼻尖与扑闪的睫尖。 亮晶晶的橘光在她身上不断闪耀、跳跃。 盯着盲女孩百无聊奈的铃木将忽然惊觉暮色实在美丽。 沉迷情节中的鸣海遥又想到某天里她和“小说男主角”岛崎亮的闲谈。 “你喜欢雨天还是晴天?” “晴天。” 当时他半躺在浴缸里,而她坐在他的怀里,温水漫上他们的锁骨、肩窝。 “下雨也不错吧……” 他立即变了说法,“我喜欢雨天。” “可是晒太阳也很舒服,”鸣海遥游移不定道,“好吧,下一个。” 他们又聊起喜欢草莓还是樱桃之类的无聊问题,答案是不挨着的橘子。 对话的主题越来越发散,忘记具体是哪个内容后岛崎亮说起他爸某天出门上班后就再也没有回家,可能是家庭生活对于他太无聊。 “对了,他前几年再婚还邀请我去参加呢。” “你去了吗?” “当然。”岛崎亮笑起来,水波与蒸汽轻轻荡漾。 鸣海遥则说起她知道自己的残疾和残疾导致的欺负事件是父母离婚的直接原因。她对此很愧疚:“也许我是一个沉重的包袱?” 说出这句话则让鸣海遥感到更加负疚。 “不是。”他用坚实的手臂牢牢扣住她,严实,强固且不可动摇。 “那是什么?” “你是我的宝贝。” 鸣海遥便稍稍弯起眉眼,想着自己最后不要那么坏好了。 最关键的是,她本来只想对他好的。 “你在笑什么?” 天完全暗淡下来,铃木将随意地架起腿,身体微俯向鸣海遥。 突如其来的问话令她略略醒神:“欸,我?” “现在教室里也没有第三个人了吧。” “我在想他。” 鸣海遥这样说着,月牙般的笑眼里沁出幸福与甜蜜。有时想象、愿望亦或回忆着一个人,比那么一个人真切地存在着身边更加美妙。 铃木将抽了抽嘴角:“可以继续啊,又不是强迫,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准。”反正不稀奇且有毒的关系随处可见。 鸣海遥摇头。 “弄不懂了。”他实在搞不明白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她闻言苦恼地皱起五官:“其实我也不懂。” “你真的很怪哎。” “我一直不太聪明,脑子乱糟糟的。” 铃木将想这倒是看出来了,“那行吧……行。” 他们等待良久的人终于出现,无声无息,恍若从教室门前的浓重阴影里冒出来那般。 “小遥,过来,回家了。”不远处,相貌英俊的男人平静伫立。修长高大的身材使他的头顶仿佛够着黑压压、沉甸甸的天花板。 嗓音情绪携带着稍许的不爽。 鸣海遥听话地起身,指尖碰触着一道道课桌边缘,慢慢地走过去。 她猜测岛崎亮的探监之旅不太顺利——用脚趾头想都不会成功。不合时宜的思绪随之生出:一向聪明的人突发蠢笨的行为其实很可爱。 于是,脑子乱糟糟的鸣海遥好想要去摸摸抱抱地安抚不太高兴的岛崎亮。 她只是想想。 坐在原处的铃木将则跟随她的移动,转变着方向。 鸣海遥停在岛崎亮的面前,轻声说:“亮哥哥,我要跟你分开。” 铃木将顿时喜笑颜开:律交付的任务完成一半! “啊咧,你在为我扔下你生气么?”他耸耸肩,不以为意地牵起她的手,“可小遥也感觉到了吧,小将好值得信赖的,嗯?你难道不喜欢他么?” “不是。”鸣海遥否认了他的说法。 十指紧扣的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教室,他们的对话仍在继续。 “那是什么?” “我要和你分开。” “我不允许呢?” “你说过,如果一件事让你感觉无趣或者失败,就不会再做下去了。” “我还没有觉得无趣呀。” “已经失败了。” 寒风咻咻地灌透狭长走廊,发出哀鸣般的呼啸声。 鸣海遥感觉凉意正借着风往袖口里猛钻,不由打了个冷噤,想要抽回手,却被岛崎亮默不作声地抓住。于是她停下脚步,一根一根地掰开对方的手指。 拿开了又握紧,握紧了再掰开,无穷无尽。 跟上来的铃木将看着他俩很是耐心地持续玩手指小游戏好一会,眼角忍不住抽抽,觉得两人有够无聊。 没意思小游戏结束于其中一人放弃。 岛崎亮心不在焉地把手插在裤兜。 “算了。”他这样说。 鸣海遥便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张开双手,脚步向前,温柔至极地拥抱了他。 随后,她又努力地对岛崎亮露出一抹明亮且动人的笑容:“谢谢你。” 第47章 鸣海遥转身,朝岛崎亮与铃木将中间的方向走去——直直撞墙而去。 在场两人都对她的方向有些摸不着头脑。 迅速明白过来的岛崎亮啼笑皆非地提醒说:“小遥走偏了唷,前方是墙。” “哦。” 竟然会在这种严肃时刻闹笑话的鸣海遥自觉尴尬,整个人立在原地不敢再乱走。 任务完成心情大好的铃木将爽快道:“我来靠近你就行。” 当他来到鸣海遥的近旁时,偏头一瞥,视野里已然不见岛崎亮的身影。 “对了,”收回视线的铃木将开口,“你朋友在隔壁镇的调味市,有点远,打车太贵,我带你飞过去行吗?” 她点点头,迟疑地对岛崎亮消失的位置张开不安的手指头,接着用力挥手告别。 “你和谁摆手呢,那家伙早走了。” “哦……”鸣海遥些许低落地垂下手臂,“他是不是有点不高兴呀?” “没看出来。” “一点点点的难过都没有吗?” 铃木将一边快速打字发送着包涵可爱贴图的信息给影山律,一边回答她:“这很重要么,你想要他什么情绪?” 第37章 非常可怕的诅咒 他从落地窗望出去,心里想着现在的景色应该很不错。 绵延起伏的云幕盖在灯火阑珊的城市上,黑云与地面的云影逐渐收缩、交界,世界便被沉重的鬼影四面笼罩。 “应该”很不错——视力障碍的岛崎亮对此形容词不担负任何责任。 他茫然地“看着”不知道美丽丑陋的风景出神,肉.体铸造的胸腔装满空洞的情绪,不是伤心,也不是难过,非要细致分析……也许更接近于丢东西后,心里会升起的荒唐、无奈和懊恼? 岛崎亮正思忖着自己的感受,忽感这屋子面积有点太大太广,隔音又做得太好,简直是片沉默荒芜的旷野。 于是,他想起总是会说一大堆话的女孩。 她经常软绵绵地坐在岛崎亮的身旁,说着有的没的、不重要的、打成字会满满一片占据屏幕的闲语。偶尔,身体会同声音共振般微微起伏,带起阵阵杂质般的噪声——广阔空间里一颗真心跳动的回音。 “哎,好安静啊。” 黑暗中,他打了个呵欠。 “你想要他什么情绪?” 鸣海遥缄口不言。 “怎么不说?”铃木将把手机揣回兜里,“岛崎非常难过超级伤心悲痛欲绝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这种程度可以吗?” 莫名觉得有被讽刺到的鸣海遥:“……” 见其不再有多余的问题冒出来,铃木将便伸手拎起对方的衣领后颈就飞往城市地图隔壁的味玉县调味市。 这刚准备起飞,一条纤长剔透的手臂反着横了过来,接着轻轻施力推掉他的手。 他愣了一下,问她还有什么诉求。 鸣海遥对他怯生生地请求道:“你可以背我吗?空落落的,会心慌。” 之前的空中经历仍恐吓着她。 铃木将闻言默默对比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坐着的话还好,站起来他真的很难讲出口:比她矮一截的自己不太好背她。 现在稍微有些尴尬住的铃木将在想,早知道方才正常一点带人了! 他只是个正在长高的十几岁小小少年而已! 气氛诡异,不明所以的鸣海遥紧张地抿着嘴,面颊微微泛热,睫毛不安地颤了又颤。 “我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碰不到的状况下,心里会很害怕。”她难为情地、结结巴巴地补充道。 铃木将顿时觉得这人好可恶,竟然用装可怜来心理绑架自己。 他盯着对方越来越红、越来越润的脸庞,“好吧。” 夜空被光芒润泽,像刷过一层透明水彩,变得梦幻无比,无数楼宇构成的黑色小方块亮起灯火,飞驰的汽车尾灯点缀着长路。 少年别扭地穿行在林立的霓虹灯牌、街道路灯间,跳动的光影在他身上交叠,炫惑迷离。 晚风如无数地细针般直扎在铃木将面庞,又冷又刺,背后却是温暖软和的,失明女孩紧紧趴在他的肩上,胳膊柔柔揽着他。 还是应该打车的,铃木将如是想。 他背后的鸣海遥吸了吸鼻子,身体打着抖,不知道是被冻着了,还是在伤心。 风倾斜着吹过来的时候,不小心卷了几滴眼泪扑到他的颊边,碰撞皮肤,发出“啪——”的几声,如几场最微小的爆炸。 铃木将想了想,安慰道:“我身边也有一个人,和你差不多,她脱离有毒的关系后升职加薪,现在去国外了,反正最后那个有毒的男人进监狱了。” 这真实的案例能安慰到人么,他不太确定。 “嗯。” 感觉效果不太好的他又说:“那些家伙即使会伤心,也不会想着改变自己,反而只会转移注意力,去向外界发泄他们的负面情绪,比如征服世界什么的,从来不会正常地找人和好……” 鸣海遥被某个词汇惊吓到,忙问:“那我们要先报警吗?” “可以呀,”铃木将歪过头,侧着脸,对她笑起来,“以防万一。” 这当然只是玩笑。 看不见的鸣海遥不知道他在对自己咧嘴笑,但她能感受到善意,于是同样微笑起来。 第48章 眼睛一眨,剩余的泪水便掉下来和风一起吹走了。 “其实我刚刚就是在想,如果他能非常非常伤心就好了。” 因为想到只有自己伤心,心里变得更加伤心,所以一时没忍住的眼泪才会被风卷到了铃木将的脸上。 刚才那会就应该对岛崎亮说点讨厌话的,鸣海遥自觉又被这绵软性格给糟害了! 心软为害无穷。 她故而对自己生起气来:“这样想我的心里很奇怪地会舒服一点点,好像没那么悲伤了。我希望他接下来很倒霉,所有事情都不顺,再也不会快乐,最好痛苦得不行,每天愧疚得睡不着,即便睡着也会被我化作女鬼的噩梦惊醒,没有安稳生活,马上被警察抓走,大平层被没收,在监狱被人暴打,失去超能力,得不到爱,永远不幸福……” 铃木将:“……” 背后的女人开始诅咒岛崎亮了啊!好古怪,好可怕! 她哽咽着祈祷:“拜托,上天,让他感受到和我一模一样的心碎和痛苦吧。偿还我!我有多痛,他就得多痛,更痛。” 痛苦像汗液般细细密密地溢出鸣海遥的毛细孔。也许不止汗液,它是血液,是组织液,是身体里所有的水份,从头到脚,从内脏深处到皮肤表层,洗刷着肉做的躯体。 她又反悔:“不那么痛苦也可以吧,反正……算了。” 声音渐渐萎靡、消逝。 铃木将发觉鸣海遥不说话了。 还能怎么样,说多也就是,算了。 鸣海遥沉默且麻木地承受着心碎。她对岛崎亮有着情感,很难具体形容为喜欢或者爱的猛烈情感,只是感情,便被感情漫长地占据着心灵。 夜风倏地又袭来,吹得大汗淋漓的她一身惊寒。 “马上要到了。”铃木将说。 汗水逐渐凝滞,鸣海遥缓慢抛却痛苦,转而期待起与好友的见面来。 她决定好了,待会和绘里香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当初就应该报警的! 第38章 明亮温暖的女孩们 “当初就应该报警的。” “非常对,当初你就不该拦着我报警。” “呜呜——” “停!” 即便铃野绘里香及时出声制止,也没有挡住鸣海遥的吭唧。 “呜呜呜呜呜……” 她只好摸着她的脑袋,宽慰道:“好啦好啦,我们小遥超级可爱,对你不好的人会遭报应呀。” “绘里香……”心里好受许多的女孩吸吸顿顿地吭声,“其实想起来他也没那么坏。” “再说一句,我就把你嘴巴缝起来。” “呜,想起来他真的人好坏的。” 受不了啦的铃野绘里香夹住鸣海遥的嘴巴禁止其再说话。 前来叩门放水果盘的铃野妈妈看到一副如此的禁言场景。 “……” 以上的行为和对话都发生在前者的家中卧室。 微酸带着甘甜的香味浮动鼻尖,鸣海遥便吐字不清地保证自己再也不这样后铃野绘里香冷笑一声依旧捏着不放。 铃野妈妈轻拍了一下女儿的后脑勺,让她放手,又说这是绘里香爸爸白天收到下属宇野的伴手礼,十分美味的岐阜浓姬草莓,请一定要尝尝。 草莓引诱和母亲压迫的双重因素下,铃野绘里香不得不解除对鸣海遥的禁言。 她们嗅到屋内飘曳的盈盈莓香,抽动鼻头,一呼一吸间萦满湿润的气息。 草莓是一种闻起来比吃进去更加甜美的水果。 铃野绘里香拿起草莓挨得极其近地看,然后哇唔张大口迅速吃掉;一旁的鸣海遥也摸到盘子,拎着蒂吃了起来。 红润多汁的果肉纤维粘在唇角,鸣海遥拿手背抹着嘴,猜想着草莓很受人欢迎的重要原因是草莓很有草莓味。不管是酸味的还是甜味,吃起来就知道这是“草莓”。有些发展过于“好”的水果已经没有了,它们吃起来只有水水、甜甜、非常寡淡的味觉。 她决定把草莓设为自己第一喜欢的水果。 “谢谢阿姨,好好吃的。” 收获感谢的铃野妈妈笑着分别摸摸两个女孩的脑袋,回到楼下。 鸣海遥只吃了一个便不再继续,给铃野绘里香讲述自己对于人类水果学研究非常重要的思考。 “你不是喜欢橘子么?我记得洗发水沐浴露香味都是橘子味。” 她叹气,“有丢丢不好的印象在哎。” “了解,请努力克服心魔吧!呃,说到这些,你的东西还在他那里吧。” “我也知道……” 但鸣海遥没有岛崎亮的联系方式,任何,手机号码邮箱账号详细地址,一问三不知。 吃完草莓,鸣海遥借用铃野绘里香的手机给爸爸妈妈分别打了电话。她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说自己失恋了,要和绘里香一起住几天放松心情,后面可能回妈妈家里住一阵,后面的后面计划是努力找到工作或者考上国公立大学。 “咖啡店楼下自称自己不是万事屋的咨询所好像在缺人。”铃野绘里香想起白天的两个接待者似乎都是来帮忙的学生。 鸣海遥随口问道:“那他们会招一个残疾人么?” 话落时她们沉默,铃野绘里香认真地答她也不知道,不过可以去问一下。 “不去问问怎么知道呢?” 第49章 鸣海遥停顿片刻,身体微微晃动,嗯了一声。 黑暗浓稠得仿佛化不开,一会,蛋黄般的灯光晕在柔腻的脸蛋上,夜晚浅浅亮起。 “刚吃的草莓就是他送的……”点开小夜灯的女孩悄声说,“可我有时候觉得这样很没意思。” 厚厚的被褥里传出声响:“你爸爸的下属啊?” “嗯,”铃野绘里香想了想找补道,“我爸就是个普通股长,就是单纯地介绍认识啦。” 热气腾腾的鸣海遥从被子里冒出,傻笑着挪近铃野绘里香,细声细语地说:“可是做.爱蛮有意思的。” 两个女孩贴着,圆圆黄黄的光晕不断蔓延在香温玉软间。 “但我觉得有比那更美好、更有意思的,绘里香猜猜看?” 铃野绘里香很想说难道是多个人那啥,吞下明显不对的回答道:“不知道。” 接着鸣海遥的手和脚都圈了过来,八爪鱼一样地抱住她。 立时,铃野绘里香禁不住地笑起来,身体压住被子往后躲,“你摸到我痒痒肉了。” 鸣海遥也嘿嘿笑着去扯,“你把被子卷走啦。” 安静夜晚里她们的打闹令床架不安地吱吱呀呀。 铃野绘里香蓦地支起耳朵,抓住鸣海遥的手腕,“嘘——” 她们于是等待着,听见有人走到了外面的卧室门口,站定。 “别闹了,快睡觉。”来自绘里香爸爸的警告。 小夜灯熄灭。 她们拉开被肢端压住的被角,重新盖好。 铃野绘里香凑到鸣海遥的耳边悄然道:“是拥抱吗?” “嗯,我喜欢绘里香。” 铃野绘里香说:“我也喜欢你,小遥,希望你天天开心。” 清晨,铃野绘里香把自己很久没穿的正装找给鸣海遥穿上,她打算今天就去灵类咨询所自荐助理。 “被拒绝也没关系,到时候小遥就去绘里香店里喝咖啡嘛。”铃野妈妈接着让一身西式套装的鸣海遥转身看看。 玄关处的鸣海遥听话地转圈,铃野绘里香在她身旁拉着靴子拉链,嘴里说店里已经没有古怪口味的咖啡了。 “神树呢?” “神树飞走了。” 鸣海遥闻言略略愣怔,原来外面世界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现在流行的是外星人和uma,店里的人都在谈这些,还有听说最近有个写ufo作者被抓了,虽然被抓原因是他搞灵修骗钱。”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嘟哝着,蹲下穿鞋。 “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用吧。” 穿好短靴的铃野绘里香在原地轻轻跳了两次,鞋跟触击地面,发出脆亮且灵动的声音。 飞舞的头发丝丝缕缕地蹭着鸣海遥的面颊,又柔又顺。 “也是啦,过后我还想去卷头发,手感很好哎。”她跟着穿好鞋站起身。 “可以呀,我陪你啦,我去补个颜色,新长出来好多杂毛。”铃野绘里香边说着,边打开房门,阳光照进来,她回头问:“妈妈一起吗?” 铃野妈妈则让她俩自己去。 “妈妈自己不要的哦,别后面又怪我没想着你——我们先出门啦。” 铃野绘里香伸一只手拿起鞋柜上放着的盲杖,一节一节拉开,另一只手向后牵起鸣海遥。 鸣海遥握紧她的手,随着踏出门沿。 “你们慢慢走哦,路上小心。” 明亮、温暖的女孩们走入金色阳光中。 第39章 不喜欢也不爱 “很抱歉。” 灵幻新隆说着,原本平视着鸣海遥的视线微微斜飘。 自荐灵类咨询所的助理当然是被拒绝了。对此不意外的鸣海遥反而有些担心对方会认为她不知好歹。 她在自我推荐的过程里,展示了自己可以使用计算机结合读屏软件进行文书档案记录、收集、整理、归档和管理工作;至于其他的处理函电、邮件,电话记录,打印文件,复印资料等,她也做了对应练习;最后实在感觉没有可能性的时候,她又说自己很会冲咖啡用以招待客人。 可所有人都知道咨询所楼上就是咖啡店。 “没有,是我叨扰了。”鸣海遥对他微笑,并未将心底里的惆怅与自嘲带出来。 规律的触地声缓慢地远离耳畔,使用着白色盲杖的女孩走出房间。 “芹泽,你去帮一下她。” 灵幻新隆注视着离开的鸣海遥,想到门口狭长且昏暗的楼梯。话刚出口,芹泽克也就跟了上去,举止小心地为鸣海遥引路。 他便拿烟出来,熟练地点燃,吞下烟雾,随后缓缓呼出。烟头在手指轻点间迸发红且烈、隐或现的火星。 “你是要去楼上吗?” 楼梯间,鸣海遥停顿在阶梯上。她歪着头,寻着声源——就在身后,应该比自己低着好几阶,声音却像是从水平处来。 说话的人一定很高,几乎和岛崎亮一样高。 她想了想方才在灵类咨询所的人,“芹泽先生?嗯,我去说和朋友一声,她就在楼上咖啡店工作。然后出去补办手机卡,还有买新手机。” 芹泽克也迟疑:“可你这样方便吗?” 鸣海遥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认为这类小事对于她很是艰难和漫长。 “不方便。” 芹泽克也和鸣海遥同时愣了一下,问题是他问的,答案是她答的,但他们却都没有准备面对不做掩饰的回应。 第50章 她于是为缓解氛围地乐呵起来,身体轻微地摇晃着说:“其实还好啦。” 自觉说错话的芹泽克也冷汗狂飞,慌忙道所长是个善良的人。 “我朋友也说过你们人都很好。”鸣海遥在想他说这个干嘛? 芹泽克也说所长对拒绝她感到过意不去……请让他帮助她。 “刚刚那句问话,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比较笨。 阳光透进楼道,在阶梯墙上打出一块的暖黄光块,背对着的女孩动了动嘴唇。 “欸?” 随后鸣海遥真真正正地笑起来,她想着绘里香说得果真没错,他们确实很好。迎着光的芹泽克也对此不明所以,心里只觉得她笑起来后,背光的暗处就多几枚明晃晃的月牙。 “可以让我帮助你吗?”他又问。 意识沉沉下坠,岛崎亮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思绪穿透四面冰冷、闷堵的墙壁,浮在空中,视觉在梦境中短暂地回归。但比起海市蜃楼的画面,他更被真切的声音引导。 哒——哒—— 是盲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他追寻着声音飘去,看着鸣海遥向后招手,然后一个人走下漆黑的楼梯。 梦里的她走在街头,慢慢悠悠,身畔徐徐经过三三两两的行人、狗、猫或许还有天空上的风。然后,她等在红绿灯前,头微垂着,平静地聆听,直到示意通行的鸣叫响彻时再度前行。 岛崎亮忽地开口:“为什么离开呢?小遥不是说喜欢我吗?” 梦中人一边走路一边说:“我不喜欢你,也不爱你。” “那天小遥不是向我告白了么?”他听到还很开心地抱起鸣海遥来玩呢。 “那天是在自言自语的疑惑。” “欸——”尾音拉得极长极尖,夸张不若于综艺夸张式的反应语气。 走得太慢的鸣海遥踏上马路中央小岛的时候,红灯正好亮起,车流奔涌般穿过城市腹腔。 “但我对你有感情。” 她继续等待着下一场鸣叫。 “很多很多的感情。” 两端的马路随着语言熊熊燃烧起来,越燃越旺。烈焰滚动着将他包围,火舌窜动着刺得他动弹不得——岛崎亮像钉子一样牢固嵌在梦的地面——鸣海遥的对面。 他感受着火焰,它是滚烫、痛苦与辉耀。 同时也是极度美好。 很烫,岛崎亮感觉自己正在火中融化,变作焦油或者灰烬。 “可小遥的东西还在我这里呢。”他说。 灵幻新隆指间的烟还未熄掉,瞥眼先发现芹泽克也回到了室内。 他有些惊讶:“啊,芹泽没有帮她做点什么吗?” “被软软和和好声好气地婉拒了。”芹泽克也挠头,回到位置继续整理委托文件。 灵幻新隆听言熄灭烟头,起身抬手扒拉开一丝百叶窗缝,在白色与白色的视线间寻觅身影。 他什么都没发现。 楼下路过的行人或搂紧衣领或抓紧袖口,以避不讲理的寒风钻入体内;也偶有骨瘦嶙峋的小猫、小狗在风中瑟瑟发抖,相依相偎。 窗户外面是一个很难过的冬天。 “其实接待客人也不怎么需要视力吧?就送送茶水泡泡咖啡记录一下电话……关键是根据障害者雇佣缴纳金制度,雇佣率达标、超过的政府会奖励事业主每人每月支付2万7千日元,这比一个笨手笨脚的健全人划算多了啊。” 笨手笨脚的健全人:“嗯。” 芹泽克也整理文件的手速放慢。他莫名觉得鸣海遥有些熟悉,像在哪见过,在哪,又想不起来。仔细思考,得出结论是sns上滑过的美女图片…… “灵幻先生怎么认识的那位?”芹泽克也问。 窗边的青年斜着回头,“鸣海遥?是昨天的委托,怎么了吗?” “我有点眼熟她。” 接着,芹泽克也发现所长的脸色陡然变换。灵幻新隆抽离窗边,走到讲话者的桌旁,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审美上,我倾向于大胸熟女;工作上,我不支持办公室恋爱哦。” 芹泽克也:“……” 他开始怀疑自己话语里是否含有那个意思。 灵幻新隆收手抱胸沉思,少顷,他伸出手按着芹泽克也的肩头,作出决定:让他去告诉不知现在到哪的鸣海遥,助理任职含研修期,且时薪较低。 他悄悄对芹泽克也提了一个数字,并说:“如果能接受的话让她第二天就可以来了。” 听话出门找人的芹泽克也远远瞧见鸣海遥,很明显,毕竟不明原因地站在宽广马路中间安全岛上发神的人只她一个。 风吹她的头发打在脸上,飒飒地用力,欺人太甚的样子。 红绿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他走到她身畔,“鸣海小姐,已经可以过马路了。” “芹泽先生有带伞吗?好像要下雨了。” 原来鸣海遥感受到风雨欲来。 第40章 暴雨中的两人 “不会吧。” 他微抬下颚,仰面直视,乌云旋即沉甸甸往下施压。 随之,暴雨倾盆般簌簌泼在芹泽克也的面颊,每一滴都如子弹击打敌人般残酷、暴烈。 芹泽克也立时呆滞住了。 鸣海遥喃喃开口着什么,可雨奏嘈杂,他什么都没能听清。滂沱大雨中泡了水的两人便皱皱地靠近彼此。 第51章 她不得不在沙哑的雨声中喊道:“我刚刚就觉得不对劲了!” 刚刚这一路走来浑身莫可名状地毛骨悚然,像被恶鬼纠缠、黏糊着不让脱身。 鸣海遥讲着话,芹泽克也便低头看她,发觉瓢泼的雨水使她的头发全糊在了脸上……比方才的风更为过分。 他没多想地抬起手,想帮忙挡一下可恶的风雨,效果却可有可无。至少鸣海遥完全没感觉到雨有减少的痕迹。 一般这种倒霉时刻,不幸总是联袂而至——示意通行的声音恰好结束,车流闻讯飞驰,溅起大片路面的涛涛水浪。 鸣海遥靠近马路。 她向下滴着水。 “……”芹泽克也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啊。怎会如此,果真很不方便,且这完全和视力无关,单单纯纯就是老天要整她那样地倒霉。 他见着狼狈不堪的女孩,手掌不禁张张合合,没有伞,故而为难一阵。接着,他倏地福如心至地想到使用超能力形成周围透明的保护罩。 “没有雨了……”鸣海遥歪了歪脑袋,神色稍微含着古怪。 芹泽克也意图解释说雨还在下,只是自己用超能力形成透明罩子挡掉了风雨,可超能力这件事很难说明。 也不是什么值得宣传的事。 于是他说:“嗯,没有雨了。” 鸣海遥只觉得这雨的落与停都奇奇怪怪,待她再次听到叽叽叫的鸣叫声,仓促抓住身旁的芹泽克也、甩着盲杖连忙过马路。 芹泽克也便想着过了马路再同她说。 “芹泽先生,你也要向商业街那边去吗?” 到达道路另一端后,四面八方的行人忽地多了起来,有些撑着雨伞,有些淋雨奔跑。雨与人一同挤攘着空隙。他们匆匆经过没有伞遮风避雨、也不仓皇逃离风雨的两人。 芹泽克也脑袋思索着人群里面的自己和鸣海遥是不是有点奇怪,嘴上呆呆地出声:“不是,所长让我来通知你。” “嗯?”鸣海遥略有疑惑地顿住脚步。 她半侧着身体,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颊边黏着雨水濡湿的秀发。 原本浅色发丝变得深沉、绵密,透不过气。 他垂眼盯着她湿漉漉的头发丝,一字不漏地传达出灵幻新隆交代的内容。 “我接受!” 她立刻欢欣鼓舞起来,抓着芹泽克也手腕的手不自觉地像小孩子一样亲亲昵昵地甩起来。 只几下,理智回归的鸣海遥尴尬地放开对方。 可肩臂与手心已构成情绪传导的链接。 芹泽克忍不住为她高兴。他联想着自己之前被灵幻新隆邀请入职时候的那抹忐忑与期待,想必她也是同样的心情吧。 “鸣海小姐,欢迎你。” “谢谢你给我的好消息呀,我请你吃冰淇淋球吧!”鸣海遥把湿漉漉的头发拧干,心里想着附近商场有家蛮好吃的开心果口味冰淇淋,不知道还在不在,或者吃烤红薯也挺好的,但红薯摊比较随遇而安,不一定遇上。 芹泽克也讶异:“现在?”他瞄了眼保护罩外瑟瑟发抖的人们。 暴风骤雨仍在继续。 “雨都停了呀,现在也没有风,没那么冷。”而且她的心情好美好的,很适合吃上一大口甜蜜冰淇淋。 芹泽克也顿感讷口结舌: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这边犹豫呢,又眼见鸣海遥快步走出保护圈——马上闯进雨里去。 故此,落到前后两难地步的他不敢再迟疑地大步追上。 “其实……” “其实?” 芹泽克也深感小小事件被自己弄到了很难开口解释的古怪程度!也就是不管他怎么说都会很像怪人行径。 他在童年和少年时期已经吃够了不合群的苦头。 不想再做怪人的青年艰难地换了个话题:“其实我有点眼熟鸣海小姐。” 鸣海遥一边琢磨着冰淇淋店的地址,一边分心回应道:“欸,哪里见到过我吗?” “像在sns上看到过……” 说着,他没事找事干地翻开了手机进行查证,指尖滑拉很久。 “可我很久没有登过那些了哎。”账号头像是本人照片的女孩将信将疑道,她感觉社交网络不怎么好玩。 但总之要和未来同事提前打好关系。深思熟虑后的鸣海遥认为答案有且只有一个:“芹泽先生先前追踪了我的账号吗?等我办完手机那些事后,一起玩吧。” 她快速眨眼,烁烁的眼睫像蝴蝶展翅。 芹泽克也的指头钉在屏幕上,“不……鸣海小姐认识岛崎吗?” 鸣海遥怔住。 岛崎亮是被手机“叮”地一声吵醒的。 他本就半梦半醒,故而极细微的声音也会骚扰到神经。 闭着眼睛假装仍在入梦的男人不耐烦摸索手机的位置,空落落地摸了一会,他坐起身来,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栗栗危惧的眼瞳,没有虹膜与巩膜,唯有蒙蒙黑雾萦索其中。无比空洞又荒谬绝伦。 岛崎亮睁眼“看”到手机通知栏跳出了一条帖子被好友喜欢的通知。他滑开详情,发现是芹泽克也——什么嘛,这家伙。 接下来的他抛开手机拿枕头蒙脸,悄悄背对着自己失落。 他还以为是—— 岛崎亮换了个姿势,枕着软和的枕头眯起眼睛哂笑,笑自己多想……因为那个女孩又瞎又傻,所以一点可能性没有。 第52章 这样想了一会,无所事事的他伸长手捞起掉在地毯的手机,指尖点开了外送的平台。 身与心都受着冻,人便想吃点热腾腾的食物暖和起来。 暖风温柔地拂过每个躲进商场避雨的行人。 芹泽克也直愣愣地盯着手中淡淡黄、偏向绿的冰淇淋球发呆。 同样手举着开心果味冰淇淋的女孩正对他感叹:“原来刚刚你一直在使用超能力啊,好厉害,这样你们就不用带伞了。” 刚才芹泽克也给鸣海遥解释了超能力与雨,还述说了他和岛崎亮、铃木将的关系。前者是同事,后者则是未来社长之类……大概。 这一切已随着爪的落网,烟消云散。 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他反应迟钝道:“以前的我会随时随地带伞。” 芹泽克也在想这个天吃冰淇淋真的合适么,他带着沉重心情啃下一口——冰淇淋丝滑入嘴的瞬间,脑子带电似地僵住。 体感差不多是吃一嘴冻一下。 “哦,那是在你们组织时候的事吗?”鸣海遥问着话时,身体突然抖了一下,她也被入口的开心果冰淇淋冻到了脑子。 “我现在夜校读书。”他答非所问道。 第41章 用小号偷窥某人 “夜校呀,那芹泽先生岂不是很辛苦地边读书边工作。” “我和所长交流过,他很支持。还由于夜校的安排,我得在每天四点左右离开事务所。” 言来语去间,他们有目的地向前行进。 芹泽克也发觉跟前的女孩不明缘故把冰淇淋和盲杖同边手拿着,继而又用回两只手。奇奇怪怪的动作源于鸣海遥换完手才想起身边有一位看得见的人,而且这个人会愿意帮助她。 “芹泽先生可以帮我按电梯吗?” 这次,她总算避免了先是径直碰到电梯按键中间的光滑墙壁,而后才摸索到上下行按钮的漫长过程。 芹泽克也则停留在商场电梯口,手里举着冬天不怎么化的冰淇淋,神情踌躇着如何跟电梯内的人开口告别。 他出来得也太久了。 看不见任何面部表情的鸣海遥正忙于识别着按钮上凸出的盲文。 “进来呀。”她确认了目标楼层后轻声喊道。 态度非常理所当然,芹泽克也顿时闷下千言万语,默默踏入电梯选择跟随。 “人呢?” 孤孤单单呆在灵类咨询所的灵幻新隆发出质问。 他愈发感觉到招人的紧迫与正确。 唯有两个人的狭小电梯,鸣海遥挨着冷冰冰的金属壁啃起同样冰冷冷的冰淇淋。 细瘦身影反射在光亮如镜的墙面,一个接连着一个。她们安静地待在镜中,直至身畔的青年不经意出声,镜内外的女孩们便泛起水波,流转向他。 芹泽克也说起夜校最近考试,尽管他每天可以四点就离开事务所,一天下来,却仍会感到非常疲惫。 鸣海遥闻言停下啃冰淇淋的动作,自顾自地偏头靠墙陷入惭愧。这是一个全职考学都能中途考不见人的人,虽然有多方面因素作祟。 她鼓着脸一阵,松开时开启喉头浅浅共振模式:“啊——” 一口气还没完,鸣海遥接续了气息,“啊……芹泽先生多大?” “三十。” 鸣海遥更加自愧弗如。 她强忍着脑水冻僵的危险,猛地几口先把冰淇淋啃完,然后对外展示出垂头、丧气、发蔫三个连续动作。 芹泽克也自然而然注意到鸣海遥的一系列举止。他不知道怎么应对,也弄不懂她到底是不是觉得可笑——三十岁的自己依然一事无成。 窘迫之下,他矗立原地,傻乎乎地对着鸣海遥、亦对着电梯镜子里的她出神。 直待抬起脸的她说:“我以后会努力的。” “啊?” 鸣海遥郑重声明:“我说我以后不会再偷懒了。” “哦,一起努力吧。”他蓦然回神,仍是不知所措,反应性低声客套过后,还想着这时候是不是得做点什么动作更好。 于是,在鸣海遥抿着嘴角,表情说不来怎么的时候,他顺了顺她的脑袋。 可不管是摸头的青年还是被摸头的女孩,都有些愕然。 芹泽克也面红耳赤地后悔道:“不好意思。” 鸣海遥则对他扬起面庞笑了一下,宽慰着对方略感惶窘的情绪。即使此刻的心里不想微笑,但她希望他不会为一点小小的事而感到坏。 鸣海遥有些微妙的、不可言宣的感受。因为他和某一个人的身高、体型类似,所以抚摸手感类似,只有稍微的不同。 她静静地分辨着它们。 类似胸口里面被人细细痒痒地挠,挠一阵还想往外扒拉,划得喉咙和腹腔都受不了,躯体想要咳嗽,却不知该把什么咳出来。要知道,人的体内只有一颗心,和一抹魂。 鸣海遥又想起方才的芹泽克也说岛崎亮把他和她的合照发上网的事。 心里五味陈杂的她单这样对着他浅浅含笑,不再说话。 鸣海遥把芹泽克也强行拉入电梯,随后不负责安静了。 留着芹泽克也一个人扭起十根手指头左扣右挠感觉不安。 电梯金属门敞开,鸣海遥步出,而芹泽克也留在了电梯里。 “那我先回事务所了。” 他停顿一会,又说:“鸣海小姐,明天见。” 第53章 这才意识到自己趁便利耽误别人事的鸣海遥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 金属门徐徐闭合时,芹泽克也从门缝里瞧见鸣海遥仿佛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的眼睛里闪着光辉,面颊绯红,很不好意思那般:“叫我小遥就可以了。” 灵类咨询所内,灵幻新隆终于迎来下属芹泽克也的归来,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这老大个一人在外面淋雨迷了路,正考虑要不要打电话催促的时候人回来了。 见此情景,芹泽克也试图解释一二。 灵幻新隆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他把啥不久接到的电话委托内容告诉对方:“明天有个外出的除灵工作,芹泽,麻烦你到时候去一趟。” 又将记录详细的委托文件递给他。 芹泽克也双手接过,点头表达自己明白。 一层之隔的楼上咖啡店,店内没什么客人,属于比较悠闲的时间段。 “你们去休息一下吧。”店长说。 前台和后台分别留了一个人,轮到休息的店员铃野绘里香先去扫一会地,整理了洗手台的垃圾桶,接着才洗手戴上单只耳机,点开手机消息。 耳机里传出语音信息:“绘里香,那个……小号怎么弄啊?” 烁亮的屏幕白光打在眸底,亮晶晶,很是闪耀。眼部残留的光感让铃野绘里香对光线极度渴求。 她想着对方处理事情弄得还蛮快,指尖敲着字:“你要干嘛?” “偷窥别人。” 铃野绘里香噗嗤一声,思忖这人也不看看自己窥得见吗?当然,这笑话是有点不可乐。 “这也不需要小号,你只要小心一点不要乱点就行了。” 屏幕对面,难以为情的女孩旋即回复说:“可我连一丝一点被发现的可能性都不想留下。” 铃野绘里香表示拒绝:“那就不要去做,做的话,即使是小号也可能被发现。” 鸣海遥发来表情[快哭了]。 不吃这一套的铃野绘里香愈发冷酷无情敷衍道:“嗯嗯,好的。” 她用屁股想都晓得鸣海遥打算要拿小号做多么丢脸的事,必须从源头扼杀。 鸣海遥鼓着脸不得不放弃用小号偷窥“前男友”sns账户这种会坠入无边地狱的想法。 算前男友吗?他们那好像不是恋爱。 她略带迷茫地伫立在商场外沿,跟前是滴滴答答即将消弭的雨声。侧边吹来的凉风似乎被新竖起的高墙挡住——她的旁侧多了个避雨的人——身形很是高大颀长。 那人逐渐靠拢她。 毛骨悚然的感受又出现了!鸣海遥局促地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往外移一下位置吧。 她正要移动,身旁的人已经贴紧。那人不留丝毫距离,近到呼吸里吐露的气息扑朔耳廓,余温从耳道顾涌入头颅,紧紧缓缓搅和起脑子。 “一天没见了呢,小遥。” 耳朵背着鸣海遥悄咪咪染色,淡粉、嫩红、嫣红、血红,层层叠加。 红得可怕。 兀然出现的岛崎亮捏起她的耳垂意图降温,发觉无济于事后,松手又摸上她微潮的头顶,轻柔抚摩。 他的嗓音透着笑意:“一起去吃饭吗?” 狠狠拒绝了 第42章 夜半非法入室 鸣海遥立即沉着脸,严实地闭合双唇,禁止气息从喉头泄露,身体别扭地往另一端躲去。可她越是逃避,对方越是紧密贴拢。 直至避无可避,他的胸膛沉沉压在她的肩头。他们的躯壳表层粘连在了一起,于是发丝拉扯,微弱的刺痛传导神经。 因而,鸣海遥不得不闯出遮雨的廊檐。 她宁愿于雨中淋湿。 雨丝丝斜拂面庞,触感如缕缕细线,绵长、不断。鸣海遥为此生起气来,为什么别人都会帮她挡一下风雨,这个人什么都不做?不是有超能力吗?他只会让她冒雨,让她受损;从来不做一件好事,偶尔嘴上说说好话……嘴巴还经常乱七八糟地威胁她,惹她生气。 哗然的雨奏里,鸣海遥后退着,面朝岛崎亮高声说:“不要!” 岛崎亮站在原地,屋檐下偏移的晦暗不知不觉彻底盖住了他。 雨天的阴影里总裹挟着潮湿与腐朽。 那双雾般的黑色眼睛注视着她转身走远,人影在模糊的雨中凝成一个点。 阴影里的人也随之隐没。 他突兀地出现,又突兀地消失,仿佛只为现身问鸣海遥一句“一起去吃饭吗?”,除外什么也不打算做。 倒霉一天下来的鸣海遥卓有成效,她丰收了工作和头痛。 淋雨后的头感到胀胀缩缩、昏昏沉沉地疼。她趴在床头,恨不得把那一坨进水的脑子给扒开,把受潮的部位放进烘干机里去。 铃野绘里香倒了杯热可可,端在鸣海遥触手可及的床头小柜子上。她坐在床沿,笑着问头昏脑胀的女孩还要不要注册小号。 鸣海遥汲着热可可撒娇道:“算了,小遥想起来就头疼。” 物理意义的作痛。 “好好休息吧。”铃野绘里香边说,边侧过身来给她按头。头部难受感逐渐缓解,刚还自觉重坠的脑袋变得轻盈。 轻盈到鸣海遥哼哼。 额喘引得铃野绘里香大惊失色:“好肮脏的呻.吟,给我住嘴啦。”她的手上动作却没停。 “盲人按摩师不可以乱评价客人的,小师傅没有职业道德,人家下次不来了。” 第54章 于是,没有职业道德感的铃野绘里香轻轻锤了她一下,淡淡威胁:“越是动脑子说话头越疼哦。” 鸣海遥听话闭嘴享受起来。 呼吸渐渐舒缓、平和、均匀,最终变得轻微,只在身体表面悠悠漂浮。她睡着了。 夜深人静时,漆黑与冷冽通常无所不至。 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孩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很轻,很柔,古怪的触感令她从睡梦中慢慢苏醒而来。 修长、宽大,分明是男人的手正放在鸣海遥的额上。 “我已经不疼了。”她还以为是善良的同姓别好友半夜来探查体温。 那个人闻言叹息,短淡的唏声在寂静中也显得幽微——却有些“你怎么会搞成这样”的洋洋得意。 这很复杂,但鸣海遥就是从中听出来了。 她也在瞬间明了摸着自己额头的人是谁。 可此时神志仍在逐步清醒:大脑介于清醒与朦胧间,既能准确反应外界,又如蒙着一层纱般迷离。 万幸的是,这一点点的清明已足够她进行翻身,弓背,自己把自己深埋进旁边女孩子的怀抱里等一系列保护行为。酣眠中的铃野绘里香回揽住了鸣海遥,她像抱枕头一样围抱她,温热酥软。 鸣海遥把自己全方位埋伏好之后,竟闲出心思琢磨。 一阵苦思冥想,她得出以下结论:世界上不要有超能力这件事了!虽然这样很对不起铃木将和芹泽克也,但某些超能力实在是太容易用以犯罪了。 比如瞬间移动用来非法入室。 从保护市民安全的角度出发,那些有瞬间移动超能力的人必须立刻逮捕!必须全都抓起来。 当然包括床畔立着那个坏男人。 时间在胡思乱想里迅速流泻,她不知道那个人是已然消失离开,还是就杵在那里。 鸣海遥想要他站在床边。 她希望岛崎亮能发现自己是有多么的坏。她要他懊悔,反思,悔过,以及追悔莫及。想到这里,鸣海遥顿时装睡不下去了,她比那个应该后悔的人先一步坠入后悔的深渊——会有这种期待的自己真是很丢人。 难堪到她再度感到伤心。 为了避免伤心,鸣海遥开始诅咒起岛崎亮。 岛崎亮使用着可以一对多的感知超能力用以全神贯注地观察一个无超能力、十分弱小、不值一提的女孩的睡眠情况。 他有些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很多余地这样做。 但好处很明显,感知能力让岛崎亮明确鸣海遥从一开始摸额时就已经醒来,后续的翻身躲避是故意为之。 事实令岛崎亮感到气恼。 他的嘴角挂上虚伪至极的笑意,径自俯身从被褥里拉过她的手,而鸣海遥害怕闹醒铃野绘里香,拖曳间不敢使劲挣扎,手臂便被拿出了被外。 “小遥的东西还在我哪里呢,不讨论一下它们的去向吗?” 她依旧保持假寐,即便身体被讨厌鬼拧成了极其怪异的姿势。 几缕凌乱的细发垂落在了睡衣的透明纽扣上。 “哦,反正小遥也不打算要了吧,那我只好把它们全部扔掉呢。” 话落,僵卧姿势的女孩的眼球转动频率加快,心脏跳动迅猛,呼与吸更加用力。 她的剧烈反应令岛崎亮反而无法维持生气。 他说:“好啦,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而生气,我都错了,快告诉我让我改,好吗?” 鸣海遥想这话听起来简直没人性。 正想着,晾在被窝外的手臂被人捋起来了袖子,寒凉侵袭肌肤。她不安地将手回缩,被他捆住。 岛崎亮开始玩弄那只手,从指尖、指根,再到蜷起的掌心。鸣海遥使劲地并拢,意图对抗,却被他一寸一寸地撬开,她不得不把手指赤.裸.裸张开。 男人冒着热气的手掌徐徐摩挲到了她的手腕,沿着微凉的血管徐徐向上,经过体肤埋下私密的讯号。 他似乎有一条确定的轨迹。 鸣海遥想随便他想干嘛吧,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再同这人纠缠,全力夺回手臂,可越是挣扎越是被岛崎亮紧紧束缚。他把臂肉勒得泛白、凹陷,勒得两人的肢体仿佛长在一起,勒得鸣海遥生生地疼。 疼痛令她发觉:他总是在以伤害的方式对待自己。 鸣海遥不禁气恼地要将痛楚归还。 她抽出另一只手用劲打回。 旋即,惊骇的声响在房间荡漾。 这把鸣海遥吓一跳,她没料到自己能打中岛崎亮——非常诡异的是他竟然完全没有躲,也没有动,仅平静地、牢固地钳住她。 “嗯……怎么了?” 本在酣睡的铃野绘里香被巨响惊起。 鸣海遥就快吓死了。 第43章 不准亲吻了 惺忪不已的铃野绘里香问着话,却没能从独自一人的房间得到回应,恍惚一会便昏昏蒙蒙睡了过去。 鸣海遥是光脚着的地,准确的说,她的脚实际踩在了岛崎亮的皮鞋上,离地面差着一些距离。腰肢则卡进他的臂弯,至于身体的其它部分,贴得更近。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只确信这里并非好友的卧房——同窄小温馨截然相反的空旷寂静。 岛崎亮在铃野绘里香将醒未醒的那刻从床上拽起了鸣海遥,接着,刹那后空廖的风于身畔拂过。 风里还有湿乎乎的橘子清香气息,微弱单薄,嗅得人心口泛酸泛甜。 第55章 鸣海遥于是从这味道里知晓岛崎亮带她回到了哪里。 她急促想要推开他,反被扣牢抱紧;双手握成拳头,拼力锤打,无济于事;再是指甲抓、挠,皮肤一条条一道道破开的声音在耳际荡漾;最后是上脚踢。 岛崎亮居然全部接受,只偶尔发出几句闷哼。 鸣海遥听见更气愤:这人装什么啊? 她意图用身体里最锋利的尖牙咬向他,深深穿透肌肤,扯下血与肉。她要给予对方最真切最毫无掩饰的痛楚。但这太亲密,如同过激的亲吻。 束手无措下,依然被岛崎亮牢固围抱的鸣海遥只好一下又一下的跺脚来表达不忿。 跺对方的脚。 她的脚仍光着,抵在对方鞋面上的触觉很不舒服。动作没有攻击与伤害不说,掌心还很疼。 隐隐作痛的知觉使得打人一方哭了起来,涕泣里夹杂乱七八糟的情绪,有委屈、郁怒、无奈……或许还有狼狈。泪水包涵的情感多得难以表达。 落着眼泪的女孩面无表情地说:“那些东西我全部不要了,你扔吧。” 岛崎亮不解:“宝贝还没有消气吗?有什么不开心的我可以改呀。” 他思忖一般谈恋爱都会有个“听我解释,发誓会改”的浆糊阶段吧?怎么小遥就这么不讲道理地跳过中途阶段,直接到了“不听,滚”的收尾部分。 “拜托啦,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小遥对我真的很不公平呢。” 他愈是耐心,女孩愈是激动,话落的最终变作嚎啕大哭。 连鸣海遥自己都觉得好可怕。 某个情绪趋于平和、懵懂的少女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变成歇斯底里的疯女人。可这都得怪他——她又能怎么做呢? 他对待她的一切都让她抓狂。 岛崎亮感受到来自眼泪用力的控诉,想了想,特地捉起鸣海遥的手,让她抚摸方才抓出来的血痕:“真的很疼。” 那些伤害令原本光洁的皮肤斑驳陆离,指腹摩挲仿若解密着错综复杂的寻宝图。寻到尽头,她摸到了他的眼眸,感受长且直的睫毛正讨好地扫过指头。 鸣海遥忽地解了一点气。 “你没有给我挡雨。”她睁着泪水润泽如玻璃通透的大眼睛说。 瞳仁在黑夜里明亮又璀璨。 “就这样?” 他故而叫屈:“可我因为小遥到现在还没吃饭。” 鸣海遥则强调说:“我因为淋雨头痛了一下午。” “所以我很担心小遥。” 岛崎亮说着,低垂额头与她相抵,彼此鼻尖轻碰。 “你疼吗?”鸣海遥细致碰触着他的面部伤口,条条道道的凸起有些破损渗血。 “疼啊。”他的语气却浑不在意。 这答案使泪水犹含在眼眶的她眉开眼笑起来。神色因悲伤与愉悦并存面部而略显诡异,幸好在场之人皆不能视。 鸣海遥抹掉眼泪接着说她要回去睡觉,明天要去灵类咨询所上班,感觉研修期有得学。 顺着话题问做什么的男人趁时机缓和悄咪咪亲了她脸蛋一口。 “助理。” 他发觉本该害羞的女孩却对亲吻貌似没什么反应。 “小遥觉得芹泽克也怎么样?”岛崎亮倏地问。 “很好啊。” “给你挡雨的人是他吗?” 鸣海遥对问题很是困惑,茫然该如何作答。 心里早有答案的人便认为对方是故意抿着唇不回答,也许因为她的眼泪已经没了,所以面颊悬挂的神情微显轻松。 其实岛崎亮好不爽的。 很幼稚的不爽。 他记起先前自己饿得要死的时候点外卖翻半天没什么想吃,出来走走才发现室外下大雨,后续随便瞬移到了一家商场,遥遥感知到一起吃着看起来很美味的冰淇淋的两人正在有说有笑走进电梯。 不该认识的两个人。 岛崎亮顿时感到半饱。 他犹豫着要不要没品地跟上去的时候,却发现芹泽克也只是专门送她上去,隔一会就出了电梯离去。 前同事的脸上带笑。 “对了,你一直没吃饭不饿吗?”鸣海遥不适时地提问道。 岛崎亮平静开口:“不饿。”原因是当时他就气饱了。 继而又说:“芹泽克也这人不怎么样呢。” 鸣海遥对此作出一点思考:会说别人不怎么样的人最不怎么样。 这个不怎么样的坏男人滔滔不绝地讲起前同事的坏话:什么不爱刮胡子啊,亲亲的时候会扎到人之类的;很爱室内打伞,那家伙已经够高了,但和他在一起的人再也长不高了哦;爱玩游戏,和他一起绝对很无聊…… 没一件属于真正能刺伤人的事件。 他有意忽略掉芹泽克也年少时遭遇的霸凌事件,以及随后漫长无比的家里蹲生涯。 “小遥现在明白了嘛?” “明白什么?” 仍旧茫无头绪的鸣海遥既觉得这个男的小气得很,又觉得他对芹泽克也比对自己好多了——恫吓、中伤自己的话语句句穿心入骨。 这个人对她不好。 于是,鸣海遥说:“他对我比你对我好。” “他同情你。” 她皱起眉头,诘问道:“你呢?” “我也是残疾人啊。” 鸣海遥的心忽地变得软绵绵,软得像一团不成型的史莱姆泥——鸣海遥和岛崎亮才是同类;他们是正常中的异类,残缺,破损。 第56章 她主动靠近他,颤抖般开合的嘴唇停在他主动低下的耳畔。 “亮哥哥,你不能再亲我了。” 岛崎亮想,原来鸣海遥对亲吻有着反应。 有趣的发现令他的嘴角下掉。 第44章 女朋友跟人跑了 天光从门缝里源源不断地钻入内里。 “我昨天……”铃野绘里香犹豫半响,肢端前推使得屋门彻底大敞,“我梦到你半夜消失了。” 她身后的女孩听言没控制住表情,不小心流露了痴呆。 鸣海遥现在的模样大概就是眼睛睖睁嘴巴傻张。 铃野绘里香等半天没得到回复,疑惑道:“你真消失了?” “这个梦很有趣也嘎嘎!” 她尴尬笑着,主动亲亲密密挽起对方的手臂谈论第一天上班好紧张以用转移话题。 “你有点古怪哦。” 鸣海遥的顾左右而言他获此评价。 “芹泽也是前辈了啊。” 灵类咨询所,灵幻新隆伸长鞋尖轻踢桌脚,办公椅旋即后飘。他睇着房间一角,那里正嘀嘀咕咕个没完。 “前辈,是这样吗?” “前辈,你知道委托档案袋放在哪里吗?” “前辈……” 灵幻新隆感觉不大空间的所里已经被声声前辈团团围簇。室内顿时有点太满。 他不由侧头倒了倒耳蜗里的嘈杂,拿脚尖把自己连椅子一起带回到办公桌前,感叹这种情况反而把芹泽克也的优点淋漓尽致地显现出来。 他非常耐心,温性十足且平和稳定。 “嗯,做得不错。” 被小夸的鸣海遥嘴巴弯弯翘翘,她认为前辈人真的很好,完全不是不怎么样的样子。 灵幻新隆还觉得,两个人同框画面还挺和洽。 很好的前辈提前下班,赶去上夜校了。 鸣海遥于是极度谨慎地开启独立打工模式。她很害怕自己没有注意的不合规的举动恰恰好被老板瞧见,于是反复回想芹泽克也说的那些要点,生怕有哪点出错。 刚上班的人就是想准确度量一切啦。 灵幻新隆瞅在眼里,出声让她在没有客人的时候放松一点,有什么事不懂或者做得困难就喊人帮她。 “这里从来没忙到那种帮不了人一点小事的程度。”他耸耸肩,状似无奈。 比如现在,没什么客人就没什么可忙。 反正也是闲着没事干的灵幻新隆说他打算等芹泽克也从夜校毕业后让他升副所长。 鸣海遥的反应是:“啊!”那这个地方唯一的小员工只剩她一个人了……似乎还有个兼职的前辈中学生。 “芹泽是个很有责任和进取心的男人哟。” 鸣海遥思忖那自己算下来还是员工最底层,同时迎合老板点头道:“哦哦。” “身高够高,肩膀宽阔,有着进取心,虽然性格有丝木讷……但这才是老实好男人吧。要是我选,我就选芹泽前辈呢。”讲到最后,老板忽地尖起嗓音娇纵起语气来。 “呀。”她从中醒悟了什么。 鸣海遥突然感到害羞,红晕像羽毛般浓重坠在面颊,唇间嗫嚅道:“芹泽前辈教会了我很多……” 话将停未停,意欲言又止。 “忘了说,我是坚决反对办公室恋情的老派作风。”灵幻新隆拍手以表重要性,随后呵呵地笑道,“但如果能让我发现不了,那就是另一回事。” …… 叩叩——室外有人轻敲门扉。 房间里的人说:“请进,门没有关。” 他得到允许,于是步伐松弛走入室内。 灵幻新隆抬眼观去,来人的身形挺括,轮廓硬朗,样貌甚是英俊。不仅如此,对方的目梢带笑,看起来有着很易唬人的亲和感。 是来接人下班的岛崎亮。 可事务所里只有惊恐万状的灵幻新隆同他面面相觑。 有过渊源的他们进行一问一答。 “您好,鸣海遥呢?” “早走了。” “可是她之前说的时间不是这个点呢。” 昨夜岛崎亮千辛万苦强行撬出来的信息居然掺假。 灵类咨询所负责人解释道:“所内没那么严格……”没客人待着也是无所事事混时间,而且有些事他自己能处理。 待不速之客离开,灵幻新隆终于舒气,兀自言语着:“还以为会被打击报复。” 看来对方不记得他那顿正当防卫拳了,哎,心惊胆战就是他行使正义的代价吧。 傍晚霞光疏散,冰凉的空气穿梭于道路边竖直的绿色金属挡网。 畅通无阻的气流倏地受阻。 无故停下的男人漫不经心立在路边铁丝网前,后面则是灰蒙蒙的一片。 他在发怔。 短暂的出神被人打扰,有人站在他面前不说话,只把透明亚克力的捐款箱和一页纸递至面前。 原是手脚俱全“聋哑人”向陌生人筹集爱心“捐款”。 他便笑眯眯地指着眼睛说自己看不见。 那人却仍把捐款箱和纸张直怼到他的目下,任凭薄薄的纸页杵向高挺的鼻梁。 这不怪别人,岛崎亮看起来确实不像一位盲人。 盲人叹了口气,自顾自抱怨起说他的女朋友跟人跑了,问筹集捐款的人他该怎么办。 “没爱心的人活该。”聋哑人开口了。 第57章 “小遥,你等我一下,我把这堆东西洗了就下班。” 餐饮店每天的清洁卫生可是大重点,不能像家里那种能随便弄弄就好,条条规规,内容极多极严。 幸好铃野绘里香是早班,所负责的不像晚班搞卫生的那么复杂。 “嗯,你慢慢来。” 鸣海遥靠在门框边,脑海里时不时就浮出灵幻新隆那堆意味不明的话。 混乱下的她静悄悄地靠近水池旁的好友,音量微乎其微地提问:“你觉得芹泽前辈会厉害吗?” “啊?什么方面?” “做.爱。”鸣海遥比小声更小声地说。 “……” 沥沥流水声盖过女孩们的细弱交谈。 难得讪讪然的铃野绘里香诚实道:“我不知道。” 她揶揄:“欸,绘里香家那目标入赘豪门的女婿呢?” “我也不知道。” 两人沉默片刻,又同时开口。 铃野绘里香说:“我想这应该很重要吧……” 鸣海遥说:“提起这个是不是显得我有点——非常奇怪啊。” 她们的声音撞在一起。 “也没有,这确实得认真思考呢。” 铃野绘里香脸红心跳地想,做.爱确实比爱值得思考太多。接着,她十足害羞地继续说:“你怎么想呢?” “我不太清楚,就是好奇。” 鸣海遥方始发觉自己对人们的爱意应该如何萌生感到混乱,甚至于她不太理解亲密关系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第45章 英雄救美的诈骗 她心生迷惘,不觉彷徨张声:“绘里香,谈恋爱是怎么一回事呀?” 被问到铃野绘里香一边做咖啡机的最后冲洗一边没来由地说:“应该很无聊。” 她想到自己同股长父亲的那位下属职员宇野的几次接触,屡屡意味索然的心跳和每每了无生趣的约会。 肌肤偶然接触产生的悸动真实存在,可是,铃野绘里香重复了一遍道:“很无聊。” 这是一件大多数人都在做的、父母希望她这样做的事。 她转而反问起对方:“小遥觉得呢,你和那个谁算恋爱吗?” “我觉得很伤心。” 十八岁的女孩们对于恋爱的感受分别为无聊和伤心。 鸣海遥又说:“我以前想象过。” “我记得你高中时候很喜欢听爱情小说。” 铃野绘里香将咖啡机放好,再摸到水槽旁的帕子拧干水再按规定折叠起来。 “洗好了,我去打卡下班咯。” “我们绘里香好厉害呀。” “小遥来干上两天也能这么厉害。”她说着垫了垫脚,站立一天下来的腿和腰都非常酸软。 故而在鸣海遥重逢什么“亮哥哥”之前铃野绘里香就强烈建议她最好找个能坐着上班的工作。 该死的站着工作的咖啡店员! 俩人说说笑笑,做完清洁工作的咖啡店员完成了打卡与换下工衣。 工作间的忙碌却没有因此停下,一人离开,另一人接续。 她们此伏彼起的忙音中朝室外走去。 向里进入的人招呼道:“绘里香妹妹下班啦,和朋友路上小心哦。” 铃野绘里香倚靠着鸣海遥,侧头笑微微对声源处告别:“组长拜拜,明天见。” 随后,鸣海遥听到另一人的接茬儿。 “上次我走的时候,你都没跟我说这句呐。” “忘了嘛,这次我一定补上。” “哼……” “小气鬼。” 溺于忙忙碌碌里的男女间的调笑挑逗。 鸣海遥想怪不得刚工作没几天的绘里香会很惊讶地对她谈起一点:工作咖啡店的哥哥姐姐要么结婚有小孩,要么有稳定交往对象。 注意力放在别人的打情骂俏上,走路便有些歪歪扭扭。 “好了,走啦,想什么呢?”铃野绘里香拧着她,控制起两人前进的线路。 鸣海遥神神秘秘吱声:“路上给绘里香说。” …… “我先前想过,有觉得是大家都很无聊,毕竟很累,这也算是一种放松?我就比较话少啦。” 铃野绘里香思忖虽然自己和小遥出去玩的时候总是会充当指挥和帮忙喊服务员的角色,本质其实同鸣海遥差不离多少。她们非常相像。 比如她从来都觉得对提出要求的别人说出拒绝很难;又比如她在被人“稍微”支使的时候大多选择默默忍耐;再比如她走错路,会一个人站在人声嘈杂的陌生地方很长时间,难以开口寻求帮助。 但更不懂得拒绝的鸣海遥站在铃野绘里香身边的时候,她又奇怪地感到自己仿佛充满向外探索的勇气。 话说,有谁看觉察出这点了吗? 铃野绘里香启口质问好友有没有看出她心里的内向小人。 “我看到了。”视力等于无的鸣海遥回答。 她又说:“绘里香很勇敢。” 刚还张牙舞爪的铃野绘里香忽感丢丢不好意思,她忸怩地嘟起嘴、鼓起颊面咕哝:“这就算勇敢了吗?” “超级算的。” 鸣海遥认真讲:“在我心里绘里香就是最勇敢的女孩子。” “哪有那么夸张啦……” 她们傍盲道笔直前行,手中白杖与地面奏出清晰的单音节律。 一声又一声。 第58章 被人断定没有爱心的岛崎亮蓦然偏斜耳廓聆听,恍若猛兽凝神捕捉猎物的踪迹。霎时,他咧开嘴角,倍显愉悦地对要钱不成出口诬谤的骗子说:“我可以给你爱心捐款,不过你得去拦下接下来会路过这的两个女孩呢,特别缠着其中一个看起来像……” 他敛住那些非人的拟词,“浑身颜色浅浅淡淡,给人感觉很舒服的那位,等到我出场就可以了。” 骗子朝岛崎亮歪头的方向遥望去,一片绿色金属挡网的道路上空无一人,只有枯枝在风里摇曳。他自顾自嘀咕这啥也没看到啊,但,管它的——“你先给老套的英雄救美戏码付定金,拦个人也不费劲,我收五万意思一下就行。” 随后手指头点了点纸张上的paypay二维码,“支持手机支付。” 只见刚还说自己是盲人的帅哥一点没犹豫地掏出手机精确对准扫描。 “啧啧啧啧啧。” 假冒聋哑人为过阵也许会经过的女孩诚挚默哀。 突如其来的一人挡在了鸣海遥和铃野绘里香道路前方。 无法视物的盲女孩们停在原点,开口请那人让离;无法听音发声的聋哑人同样杵在身前,手势比划着请她们奉献爱心。 沟通失效,鸡同鸭讲的双方陷入僵持。 铃野绘里香便拉着鸣海遥意图绕行几次,却都被那人眼疾手快地阻挡去路,期间亚克力捐款箱不停碰触女孩交叠挽起的胳膊。 即使是隔着厚厚冬衣,她们也能明显感受到那边缘的锋利,以及“看不见”的恶意。 连同风也焦躁不安地潮涌。一吹,金属护网将风势分割成多份,每份都似鸣叫,混着衣衫摩挲的声音,如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乐章。 她们便互相搓了搓对方手臂肉,为彼此加油打气。 “他在找你要钱。”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没成功前是不会走的唷。” 阵风好像停了。 自觉未曾听过对方嗓音的铃野绘里香探头贴着鸣海遥耳朵小声询问:“是小遥认识的谁么?” 她的唇部轻浅蠕动般开口:“是亮哥哥。” 声音细不可闻,铃野绘里香没有听清,追踪道:“你说什么?” “亮哥哥。”她又说。 “小遥啊……”岛崎亮悠悠慢慢地唤着,眼下藏着意味深长的一抹脉脉笑意。 小遥的亮哥哥从天而降,帮她们解决了障碍。 铃野绘里香想现状好像是这样吧?人好像蛮好的也?怎么回事啊? 思绪漫天飘散,受到其中帮助的她却越发扣紧了鸣海遥的手臂严防死守起来。 鸣海遥强调道:“我会还给你的。” “嗯,那小遥和朋友欠了我五十万呢。”他有意揉乱她头顶的秀发,再不紧不慢地抚顺,“没关系,我不着急。” 继而,温柔无比的岛崎亮提议道:“我送你们回家吧,好吗?” 第46章 谈恋爱的意义是 铃野绘里香寻思这男的好可恶,方才对她们施以恩惠,不好拒绝了啊。 然后,她的特别好性子特别好说话的好朋友说:“不行。” 铃野绘里香诧然不已。 而那人似乎不感惊讶,回应更偏向苦恼:“欸,可我真的很怕小遥会跑掉不还钱哎。” 他着重道:“毕竟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呢。” 五十万日元对一个刚工作没存款失去全部家当的女孩来说,算是较难以拿出的重金。 岛崎亮起疑会携款潜逃这件事使鸣海遥感到羞赧,又因好友在旁而感到加倍的窘迫,她不知所措地保证道:“我不会跑的。” “我马上转给你。”铃野绘里香说。 工资不高每个月还全部花光的她打算动用家里人的储蓄卡垫巴一下,回家后再和收到短信的妈妈解释。 岛崎亮觉察她们的姿态变作了戒备,不由轻笑,“好啦,我又不是坏人。” 随即目标并非金钱的他自然而然地把铃野绘里香提出的转账给推脱掉。 铃野绘里香对此言语发表看法:“一般只有坏人做了坏事被发现后才会这样表述吧?” 没有好人会平白无故这样说的! 岛崎亮笑而不答,只微抬手指,一股莫名其妙且无缘由的力量就将她们相互搀扶、支撑着的手臂瞬间分开。 两个女孩都有些愣怔。 他捉过鸣海遥半抬空中无处安放的手,指尖在掌心点了点。 鸣海遥的口型不禁随同手腹信息变换:“我该怎样相信你呢?” 他要她做个保证。 羞愤的红晕顿如潮水漫上鸣海遥,连耳根处的一小块莹白都淹没掉了。她脸红着嚅嚅保证,却被人毫不留情地驳回,理由是空口无凭。 “喂,这位人士到底要怎么样?”铃野绘里香为好友感到恼怒。 岛崎亮平静道:“我想问小遥待会要不要请我吃饭,就当相互抵消了,绘里香也一起来嘛。” 铃野绘里香想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以及这要求听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点的合理。 那些许的合理甚至令她觉得好友答应也无妨。 “不要,”鸣海遥摇了摇头,抽回手接续说,“亮哥哥,我保证会还你钱的。” 岛崎亮怎么可能会找不到自己呢?无论何时,任何地点,他都能轻易接近自己。 第59章 这样的超能力者根本不用担心追债问题。 理智回归的鸣海遥再度表示:“谢谢你来帮助我们,我很感激你。” 浑身绯红还未退却,她就带着那霞云般的羞怯“看”向岛崎亮。柔软的发丝垂坠颊边,被细长晶莹的指尖撩至耳后,亮晶晶的瞳里浮出他的倒影。 立于她身前的岛崎亮依旧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不说话,神色自若,似笑非笑,不知在想什么。但一旁的铃野绘里香震惊了啊。 告别路上突然刷新的怪物和其它角色,她俩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鸣海遥牵着铃野绘里香甩手手。 她发觉她过后一直没怎么说话,走路很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铃野绘里香有些难以言表的失落:原来好朋友并不需要自己的守护。 现在回想小遥从很久以前就很明确地对人说不了,只不过很多人都假装没听见,视她的拒绝为无物。 到家门口时,仍陷于失落的她经过提醒才慢慢吞吞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拧动间,锁芯发出几道清脆的金属震响。 铃野绘里香在钥匙与门锁的碰撞声中自言自语道:“其实比起被照顾,我更喜欢照顾别人。” 独白式的言语被人温柔接住:“原来是这样哦。” “明明经常需要被人帮助……”沉闷一响后,她扶着拉开的房门让鸣海遥先进去,“我很喜欢被人依赖的感觉。” “我就超级依赖绘里香的。” “可不是嘛!”原本怅然的铃野绘里香不由展眼舒眉,笑逐颜开。 她们的欣快驱散家中无人产生的幽静与沉寂。 因为绘里香爸爸常常工作加班到很晚,且妈妈最近的排班都是晚班,所以女孩们得负责自己的晚餐。 “你现在是打算和所里的前辈发展吗?” 铃野绘里香忽地想到话题最开始鸣海遥提出的问题,再结合她对岛崎亮的明确拒绝。 “没有啊,”换下室外鞋的鸣海遥靸着绘里香毛绒绒的拖鞋跟着朝里走去,“只是老板心血来潮和我说了一些,就瞎想嘛。” “假如他那方面很厉害呢?” 鸣海遥回以古怪的沉默和停滞的步伐。 遂转身回头的铃野绘里香触碰到被闻讯者皮肤在很不纯情的升温发烫,难以置信地多摸了几把。 “……” 鸣海遥觉得她摸得自己很痒:“唔——” “唔什么啊,最开始我就说你是打算狠狠享受一通性.爱再甩掉那家伙。” “噫?” 铃野绘里香悲慨果不其然! 那个十八岁的纯情少女好伙伴已经永远消失了。 她们挤在厨房里煮荞麦面,一人将荞麦面捞起过道加上冰块的冷水并装碗,一人给锅里加水、味淋、酱油和柴鱼精颗粒搅拌制作汤汁。 “我想象过恋爱。”鸣海遥说。 她直抒想象的恋爱:“我想和他去约会。要去可以记住许多植物味道、雨雾湿温和虫鸟鸣叫声的植物公园,我们就坐在长椅上,牵着手,不玩手机,只想着身畔的对方发呆;还要像每对情侣都会做那样,制造制服迪士尼回忆,被叫没主见也没关系,我就是想试试大家都在做的事;要一起去超级美味的中华料理街从头吃到尾,现在是冬天,可以先去路边找热烘烘的烤红薯吃;livehouse,露营,海边,登山……” “这不就是你和我可能会约做的事么,除了第一件事以外。” “我想象的时候还没谈过恋爱呀,没有参考呢,不过我也不确定现在有没有谈过。” “欸,现在的想法改变了?” “也没有,我就是想找一些事,来映射他的模样。” 看不见的人有时需要借助事物来感知外界,与存在外界的人与物。 铃野绘里香小心翼翼地把醇香滚烫的汤汁舀进荞麦面碗中,漫不经心说:“我和宇野也去做了一些类似的,其实这些事也挺没意思的。” 她的话令鸣海遥想起那时岛崎亮的回答,茫然开口道:“真的很乏味吗?” “搞不懂人干嘛非要谈恋爱呢,我就只想和好朋友天天一起——如果能不上班也有钱就更好了。” 第47章 他真的很想她 也许是源于对自我的关注:想要经历某种感情,用以感受世界。 她想着,手头不忘给面碗里撒上葱花,再端到外面的餐桌上。 “筷子啊。”跟出来的铃野绘里香递给她。 荞麦香郁诱人,汤头清爽可口。两根木筷夹起一绺细细的荞麦面,面就滑溜溜地顺进喉咙。 鸣海遥边吃边说:“我过两天,嗯……明天就回妈妈家了。” “哦。”慢吞吞反应着的铃野绘里香有些舍不得她的追问:“你妹妹现在几年级了呀?” “五年级,在深爪小学校。” “深爪町蛮远也。” “电车也就两三站。” “相较而言啦……” 话题使双方的情绪落到了地上,连入口的荞麦面也变得寡淡无味。 鸣海遥搅了搅碗中的面,却不着急挑起,“回去的话,我有点给他们添麻烦的感觉。” 她的心态有丝说不上奇奇怪怪:妈妈的女儿不是那个家的女儿。 那丝古怪被铃野绘里香敏锐捕捉:“你是不是也觉得给我添麻烦了?” 第60章 “没有呀。” 其实是。 鸣海遥认为自己导致好友卧室半夜会兀然现身超能力者的事件,对绘里香非常危险且不负责。 绘里香是个勇敢的人。 常常站出来“保护”自己的铃野绘里香也只是一个心里有着内敛小人的少女。 “可我好喜欢被小遥麻烦。” 而铃野绘里香心疼好友,不含轻蔑、极度温和的心疼。 倒不是缘故什么凄惨动人的背景故事,只是因为了解,所以心疼。明白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经历、生活、感情,便会心生同情。 小遥是个温柔的人。 现实里的人或事常常把温柔当做可欺负的标记。她希望她能不再被欺负,能得到真诚的对待与爱。 于是,鸣海遥很温柔地说:“那麻烦绘里香待会洗碗吧。” “啊这……”铃野绘里香立马开始后悔了,“我今天洗了好多东西,手的指纹都泡发了,打卡的时候你也听见,好几次都没按成功,好可怜。” 锅碗最后由鸣海遥进行清洗,铃野绘里香则深入监督。 夜半三更,不速之客到来的瞬间,鸣海遥睁开了那双无用的眼瞳。 那人停在床头柜旁,静静地蹲伏,脸轻轻贴近她。他手长、脚长,蹲下显得那处地拥挤极了。透过窗户的月光勾勒来人那低垂的、英俊的面孔。 缄默的他。 鸣海遥眨了眨睫毛,双眼愈发潮润,随之打破寂夜,声音轻微却坚定:“不行,不可以,请不要再这样了。” 话语牵动着披散在脸侧枕面的发丝如水波阵阵荡漾。 这让岛崎亮想起来她说过意思差不多的那句。 …… “亮哥哥,你不能再亲我了。” 他撇嘴,故意忽视了这句话,有意地向她吻了上去——被从来都是软绵绵的鸣海遥扇了脸。 动作说是扇也不对,就是掌腹轻轻推了一下。那里肉多又热,碰触脸也尽显温软。 还有,她分明比刚才挠人的力道、伤害小很多。 岛崎亮认为鸣海遥的心软融融、很快就化成一潭水。于是他先是扣住她的后颈,使其无法挣脱,后将脑袋埋在她薄弱的肩颈窝撒娇,鼻尖轻缓磨蹭腻人的肌肤,动作间几根短头发刺入睡衣布料的缝隙,痒痒地扎在她的肩头。 引得鸣海遥不由瑟缩一下。 他便问:“难道小遥不觉得亲吻的感觉非常接近幸福吗?” “我想回去睡觉了。”她答。 “可我不想呢。” 鸣海遥试图同岛崎亮讲道理:“明天对我很重要。” “我可以给小遥钱。”他从铃木统一郎那里薅来的羊毛还剩了些。 鸣海遥情感上想说不是钱的问题,但理智转念一想,上班就是钱的问题嘛…… 顿时说不出话来的女孩郁闷住,她不甘心地从身上使劲推开毛茸茸的脑袋。 这反应逗得岛崎亮忍俊不禁,强行止住笑意,软和唇瓣沿着鸣海遥的颈部软筋徐缓向上,在她瘠薄的皮肉留下痕迹,如同她对他作出的“伤害”一样。 鸣海遥够住钳在自己颈后的威胁,竟然轻轻松松地拿开了他的手。这头成功,那头却失守,她又意图去挡他那伏在脖颈的吻。 唇际呼出的气息暖烘、柔软。 制止行动不知算不算失败,脖子是没有了,但整个手背被亲得湿答答了……而亲吻仍在入侵。鸣海遥气馁不已地垂下红痕密布的手,歪着头喃喃请求道:“停下来好不好,明天真的,我不想迟到,那会给人印象很差。” “亮哥哥……” 语气蓦地有些可怜巴巴的乖巧。 她再度轻声唤了一声,耳侧乱翘的发丝仿佛被声音震荡,止不住发颤。 岛崎亮觉得小遥的每个回应可爱有趣到他都不知如何是好。 从反馈中得到满足的他最后在女孩的嘴角留记,作出让步:“那下班我去接你吧,然后一起吃饭,去中华街好不好?” 鸣海遥觉得不好,故而使劲摇头。 “下班时间?”他追问。 她不答。 而对此情况早有准备的岛崎亮笑眯眯开动挠痒痒肉搞偷袭。 太过分了! 笑个不停的鸣海遥变得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躲避凶手,被他拦腰抱起来。她紧张地用双手扒他的身体,寻找支撑点,最后搂住了那坏家伙的脖子,稳稳当当趴在他胸口。 岛崎亮抱着她簸荡几下,似作威胁道:“快说。” “我快掉下去了。” 岛崎亮想怎么可能,他的掌臂牢固且结实地抬起臀部。 嘴上却威胁道:“不说我就我放手了哦。” 鸣海遥只好不情不愿地答了。 回应完后她又说:“亮哥哥,不要再这样了,我不想对你很坏。” “那小遥对我好一点嘛。” 她吞吞吐吐地说:“我们可以当朋友。” 岛崎亮想鸣海遥好烦人,谈恋爱是她说的,分手也是她决定的,现在又是什么:“可以上床做.爱的朋友吗?那也可以呢。” “不可以,普通的,只是小时候有听说过对方的关系。” “跟什么也没有差不多的关系?”他挑眉。 “什么关系也没有的关系。” 她松开手,整个人向后仰去。 第61章 本以为自己会摔倒,可岛崎亮却没让她落地。 “好严肃啊宝贝,你让我好伤心的。”他说说笑笑间捞起鸣海遥,手臂不松不紧地圈住她的后背。 单薄无比的身躯。 “嗯,”鸣海遥对他听若罔闻般没有流露任何情绪,“我要回去睡觉。” “陪我吧,我一个人好孤独。” 他说着,脸庞亲昵地黏附她的面颊。 鸣海遥藏起来的情绪在想:我每次被你丢弃的时候也同样感到孤独。 还有很多很多的害怕。 “我才发觉这个屋子有这么空旷,小遥,我想你。” 鸣海遥倏地感到类似报复的畅快,旋即立刻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她的心灵如此污浊不堪。 为了对抗这股厌弃,她主动伸手摩挲着岛崎亮的脑后短头发,像郁葱、茂密的小草,手感出奇地好。 “亮哥哥,”鸣海遥对他敞开心扉,无数次中的又一次,“其实我远离你的时候,我也一直在想你。” 岛崎亮听言很是得意地勾起嘴角。 “有关于你的念头,我总是一会变一个。”一会觉得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了,一会觉得他现在在干嘛呢? “接触其他人的时候我也总是想起你,会想如果是你会怎么对待我?” 然后柔软且多情的鸣海遥就垂着头不说话了。 他对她不好。 “我想对你好,所以连一丝一毫的重话都不想给你说;可我也想让你受伤害,因为你总是在伤害我……也因为我总是被很多人和事情伤心,我也想让你感同身受。” 遥远月华的光辉淌入鸣海遥澄澈的眼眸,目光使岛崎亮感到心颤,一整个心房,一整个胸腔都颤抖。 “不管那些了,怎么都好,我会一直对你有感情,所以……” 她逐字逐句说出拒绝他的话语。 越来越坚定,仿若一字一句都给予了力量。 岛崎亮在鸣海遥动人到恐怖的真话里感到了挫败。 第48章 夜半私会被当场 “不行啊,我想见你呀。”岛崎亮对一连串拒绝话语的鸣海遥说。 按他性格早就应该放弃了吧,可莫名其妙地就是想去找她、见她。 比如先前接不到下班的鸣海遥,在岛崎亮一个人出神的时候,他隐约感到昨晚半夜皮肤被她指甲划破,冷峭与汗液积在表面、渗进伤口的蜇痛。 很淡的痛感。 这让岛崎亮稍微烦恼,不多:原来自己是个持之以恒的人么?完全没看出来啊。 目盲男人有点点迷惑。 鸣海遥对他轻轻摇头。 岛崎亮继续说:“那我带你去植物公园露营好么?” “现在很冷,一点也不好。”她一边担忧好友醒来,一边回绝他道。 “东京迪士尼呢。” “那在千叶,很远,我要上班。” 他试图打动她。 “那我们出去约会?小遥想去哪里呢?” “你先出去。”鸣海遥其实更想问这男的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人家女孩子的闺房啊。 这人没听,还撩她拂在面颊的几丝头发。鸣海遥便拉高被褥,感到烦恼地将自己彻彻底底埋进煦暖里去,同时完完全全地隔绝了被外的不速之客。 被褥外只残留几簇细且软的秀发,岛崎亮拨动几下,她仍没有反应。 这没什么意思。 他的手指微垂在蹲伏的身侧,暗影笼罩的面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很长一会,被外全无动静。鸣海遥以为岛崎亮已经离开,于是悄然把脚趾头钻出厚被与床垫的缝隙,似不安的小动物缓缓探头——指头刚冒出一点,就被巨大凶猛的捕食者活捉生擒。 接着便是肆无忌惮地玩弄。 他猛地挟持她的脚尖如暧昧般摩挲,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舔舐地抚摸凸起的脚腕骨头,那厚实、锋利的掌缘甚至刮疼了她。 鸣海遥一味消极怠工,没有对岛崎亮作出丝毫回应。 可她的皮肤温度却充满了甜津津的炽热感。 捉住猎物懒散逗弄着的岛崎亮突兀道:“假如我早一点来找小遥就好了。” 比如前两年,又比如在她刚搬到他家附近的时候。 他仍是一个少年,而她还是一个小女孩。 被褥里传来含糊的声音:“为什么?” 鸣海遥不明白这个“早一点”的意思,是早多久?他们分离总共也没多久。 岛崎亮思忖哪有原因,只是突然想到,他心里后悔罢了……如同后悔把鸣海遥带出家门让铃木将照看。 宝贝被坏孩子带坏了。 他将说:“我觉得那时候的小遥一定很乖,乖乖的小女孩,会很听话哦。” 说明现在很不听话的鸣海遥则觉得这人越发坏了,还搞不懂意思,故而懊气道:“随便你。” 她把岛崎亮攥住自己的肢端给甩开,重新缩进安全不比的被窝里,发誓再也不理外面的那个死人了。 俄尔,再度探出手的女孩发现那人是真的走了。 鸣海遥空落落地从被窝里舒展开来,接着,她不明所以地再蜷缩起来。过程里背部略略颤抖,就像体内的全部力量都被那最轻微的动作消耗着。 “怎么了?”有人温柔地隔着棉絮拍了拍她的后背。 岛崎亮没走。 第62章 鸣海遥故而略带欣喜又稍许怒不可遏:“这里是人家女孩子的房间。” 他对此理所当然地答:“我只是来找你嘛。” “我说了不要来!” 她拔高了音量。 身旁熟睡中的铃野绘里香因而浑浑沌沌嗯了一下,翻身继续酣眠。 鸣海遥转而变作低声细语,尾音似有哽咽:“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说话?先前我说害怕希望你不要再抛下我,现在我说不要不能不允许,你听不明白吗?” 音质因层层叠叠的包裹而显得黏糊不清。 “我一直很害怕,一直。” 她在控诉他。岛崎亮闻言怔愣,眯着的笑眼也失了情绪。 他的手停在拱起的被上,仿若千斤沉重。 “那我走了。” “嗯。” 鸣海遥知晓那人已经离去,便张开眼睛注视虚无。怎样形容这种感觉呢,很像明眼人注视自己的后脑勺,又或者眼睛一睁一闭时,闭着那颗瞳孔所见到的东西——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想今天终于结束了。 明天呢?明天回到妈妈家以后,他还会来吗?为什么要来? 他在想什么? 苦恼无比的鸣海遥把厚到闷热的被子从面孔上掀下来,眼眸更加用力地注视外界。 仿佛再专注一点、再认真一丝,就能看到一切。 她仰视着天花板,却不知那处正上演一场默剧:干干净净的月光与枝影散在平滑吊顶面上,为夜风轻飘飘地摇曳。 睫毛尖在月的辉照下微闪。 鸣海遥处在月光下,却看不见月光。 突如其来,光影形成默剧被黝暗的黑影覆盖——“对了,小遥记得还钱唷。” 再度出现的岛崎亮悬空在鸣海遥头顶上,施展超能力量无视科学道理与物理常识。她仰望着,而他倒吊着,于是他们鼻尖反着相抵,嘴唇缱绻般碰在眉心。 “你会还钱吧?不还也可以,我们约会吧。” “你之前说的那些都可以,好不好?” 他轻悄地吻了一下,如小猫的湿答答鼻头拂过那般轻。 于是,鸣海遥的心里像放入一只猫乱挠一样折磨;不止如此,她的胸口也变得沉甸甸,又像有小猫蜷卧。 心里很复杂的鸣海遥当下无语凝噎,噎了半天说:“亮哥哥,我一定会给你的。” “什么时候?” “以后……我得慢慢攒钱。” “小遥是故意拉长线拖住我的吧?” 从未这样想过的女孩酡颜不已。 岛崎亮觉得她的脸色变来变去很好玩,一时忍俊不禁。 笑声落下时,鸣海遥身旁的铃野绘里香捉紧了她的肩膀。 双手死死抓住她不放。 惊醒的她将她往身后拖—— 鸣海遥整个人不禁剧烈抽动一下,惴栗使她汗毛直立,冷汗哗然,心都要跳出来了。 空气仿佛在她的骇惧里停止了。 铃野绘里香把鸣海遥拉得后悔到床边角落,对着倒吊黑影惊恐问:“你是谁?” 第49章 完全不理人了 铃野绘里香有限的视野里,那是一团瘆人的漆黑物体,粘稠在天花板上滴滴答答往下涌。 黑影听到她的质问声后蓦然消失。 “没事了……”有人顺了顺她的后背,“呼吸,绘里香,呼——吸——” 惊恐至极而暂停呼吸的铃野绘里香抱住鸣海遥,急促喘息片刻,紧接着哇呜一声哭出来。她抖瑟着,浑身骨寒毛竖,悚惧极了。 在鸣海遥的安慰下,逐渐平和下来的铃野绘里香忽然想到:“你怎么不害怕?” 她放开她,抬手抹了抹眼泪。 而后,铃野绘里香发觉鸣海遥的嘴唇微微发颤,抚摸自己的手掌微微发颤,连声音都变得微微抖动:“我给你添麻烦了。” 她反应一阵,忽地明白了那团黑影是谁,于是碍难起来。 “这样不好,小遥。” 铃野绘里香含糊地告诉她,不仅只是“不好”。 差点把人吓得窒息。 清醒十足的铃野绘里香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打开小夜灯,对鸣海遥说:“你不应该再和他纠缠了……” 接续着,她伸出指头点了点鸣海遥的额间,十分用力。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小夜灯散发的微芒,在她们周身构成淡淡的光影变化。 鸣海遥想说我跟他说了的……可是他从不听我说话。 她嚅嗫几下,没为自己解释,而是致歉,以及:“绘里香,我知道错了。” “我没有怪你呀,只是感觉现在这样很怪,不是吗?” “是很古怪……” 铃野绘里香说:“你不能再反复和犹豫了。” “好。” “得改正。” “嗯。” 最终,对每个人都没含坏心的鸣海遥使得了所有人都不开心。这使她感到现实的神奇与荒谬,微微出神地“看”着眼前。 铃野绘里香轻叹一声,反复陈述:“我没有生你气,真的,我只是……” 怎么说都不对。 她想了想,质问道:“小遥,你在这样一段奇怪的关系里,到底想要什么?” “嗯?” 鸣海遥回神,身旁的好友似乎变成了童话里的神仙教母。 第63章 “你想要什么,都能实现哦。” 落难的公主回答:“我想要触摸灵魂那样地、真正地交谈,想要一个符合我愿望的、完美的……” 鸣海遥偏过头,对铃野绘里香说:“我暂时没有想法欸。” 此时,她恰好正面朝向了夜灯,光影大量映在她的脸上,模糊了全部的神情。 第二天的下班后,鸣海遥和喜欢的好友告别,打车回去妈妈的家里。 出租车司机向前开了一阵,余光不经意瞥向车内后视镜,揉了揉眼睛:后座一直是两个人吗?总不可能白天见鬼吧? 那人黏黏糊糊地对刚才上车的女客人说:“宝贝,这是回家吗?” 而鸣海遥对着窗外,就像是普通人在看风景一样,不理隔座倏地靠近的岛崎亮。 他伸手揽过的她肩头,手掌缓缓下滑,从衣服下摆探入腰间。 在司机想要出口制止他的不雅行为时,岛崎亮停下了动作,只是这样紧密地抱着鸣海遥。 过程、现在,鸣海遥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不管身畔的岛崎亮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彻底地无视了他。 反正鸣海遥真看不见。 岛崎亮挑眉,“是你的好朋友说了什么吗?” 鸣海遥不回答。 “理理我啦,我好想你。” 他的手臂环扣着她的腰,头则埋进了肩颈。 鸣海遥仍旧沉默,仿佛当岛崎亮不存在。 连前座偷瞄后视镜的司机都忍不住摇头,想:这种情况下,小伙子是完蛋了。 …… “客人,已经到了目的地。” 鸣海遥不管岛崎亮还锁在自己身上,自顾自地就要开门下车。 司机扭头好奇她怎么解决的粘人男客人,却发现后座的男人已经消失。 惊吓得左顾右看也没发现他的踪迹。 怪不得那个女客人不理人呢,真的是鬼……而且一看就是吃女人的恶毒男鬼。 “我回来了。” 鸣海遥站在玄关,向室内喊出。 没人应答。 等待她回去的家里没有人。 她慢慢悠悠上楼的时候,接到了叔叔的来电,叔叔解释说妹妹今天突然生病了,全家都在医院照顾妹妹,妈妈忙着忘了告诉她…… “嗯,我知道了,没事。” 鸣海遥停在楼梯中间,周身是一片熟悉、亲密,却不属于她、她也同样不属于的空间。 就像岛崎亮关住她的那所房屋,没什么不同。 没人等待着她,她也和任何人没有牵连,没有亲近,没有牵挂,没有尊重,没有理解。 好寂寞。 她在很孤独的时候,会想,如果有人这时候能安慰自己就好了。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鸣海遥垂着头、靠在楼梯冰凉的墙上,接听来电。 “前辈,我到家了,你呢?已经在夜校准备上课了吗?” “过些日子,你们学校会有尾牙聚餐,邀请我呀……” 她的唇角徐徐扬起。 “好呀——” 话音未落,手机冷不防被人拿走,那个人说:“芹泽,小遥还要再考虑一下。” 他和对方说起话来,交流并不生疏,反而透露了关系的亲近。 岛崎亮说:“芹泽,麻烦你照顾她了。” 电话挂断了。 “芹泽还是我前同事呢,还是不要做这种事吧。” 突然出现的男人对她说,言语间带着轻盈的笑意。 鸣海遥没管手机,态度近似嫌弃,她将岛崎亮置之不理,独自走上楼梯,走到了二楼客房门口。 她拧开房门,走进去,关门—— 在门合上的刹那,被人从身后恶意地推倒。 倒是不痛,鸣海遥前倾的躯体正正倒在柔软的床铺、趴在蓬松的枕头上。 接着,鸣海遥被来人按住后脑勺,向下压去。 她的脸抵在枕间,深深地埋了下去,鼻腔间流通的空气越来越少。 不得动弹,难以呼吸。 但岛崎亮并不为了杀死她,只是惩罚。 他不在施加压力,温柔地捞起鸣海遥,亲昵的问:“还好吗?我刚刚有点烦心,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这样,你生气了吗?” 回答的声音细碎且尽数埋在了枕中。 “嗯?” 他的耳朵贴近。 鸣海遥今天对岛崎亮的第一次出声——号啕大哭。 (^3^) 第50章 虚弱无比的胆小鬼 鸣海遥在哭泣中,别过身体,摸到岛崎亮的手,在他略感疑惑时,拿起那只手掌放在自己的头顶,轻轻拂过头发,反复地“抚摸”。 接着,她又将他的手指按在眼下,擦拭自己的眼泪。 再摸摸自己的脸颊。 像小女孩与玩偶玩耍,目的则是“被安慰”。 岛崎亮不由地微愣。 哭泣渐歇,鸣海遥又起身,把“大玩偶”的肢体摆弄成敞开怀抱的姿势,好让她缩进去继续哭,然后又扯着岛崎亮的一双手,让他继续安抚自己。 当这人想做其它事情,她就打掉他的手,像对待真正的玩偶那般,让他只做符合自己心愿的事。 岛崎亮很快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大型抚慰布娃娃,并且他做得很好。 过一会,鸣海遥推开了岛崎亮。 “你想我,对吗?” 第64章 他用行动回答——紧紧拥抱着怀中的女孩。 鸣海遥继而道:“亮哥哥,我可以每天都见你……” “哦?” 她说:“你就这样抱着我、安慰我,时间是十分钟。” 岛崎亮觉得可笑,唇角上扬着回答:“不行。” 被拒绝的鸣海遥则平静地开口:“嗯,我知道了,亮哥哥,我会去找芹泽前辈,感觉差不多的。” 岛崎亮代表性的笑眯眯脸差点裂开,他轻柔地放开她。 “宝贝,听我说……这样做真的不太好。” “我真的不太明白,会有什么不好呀?” 她说着的同时从他兜里摸出手机,设置闹钟定时。 倒计时响起的一刹那,鸣海遥依贴向岛崎亮,手扯着他的胳膊让其回抱着自己。 “继续。” …… 又是新的一天,回到家以后的鸣海遥还是得照常上班。 今日的灵类咨询所内照旧没什么客人。 灵幻新隆喝着咖啡想着自己快带着三个属下喝西北风了,就看见新来的助理——他说可以办公室恋爱的那个盲女孩——她来到芹泽克也的桌前。 抬起手指戳了戳芹泽克也的肩膀。 芹泽克也迷茫地看着她,“怎么了?” 满面害羞的鸣海遥小声地让他站起来。 他张开双臂—— 灵幻新隆喷出咖啡—— 他的两个下属在办公室里当着上司的面,拥抱了。 这都发生了什么? 等到鸣海遥和楼上的店员小姐一起去吃午饭,灵幻新隆靠近芹泽克也,说今天吃汉堡。 又悄咪咪问方才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上司不知道的进展吗? 芹泽克也说:“她想要安慰。” 鸣海遥让他想到了之前加入“爪”的自己,孤独。 他站在超能力者组成的、牢固的金字塔里,感觉自己与那些人、这个世界深深隔阂开来。 明明同类的群体已经将自己吞噬,却仍然孤立无援也无人在意,从前的芹泽克也常常站在那里,不知道手怎么放、腿怎么动。 “我想帮助她。” 他对灵幻新隆说。 鸣海遥对好友说:“好像,都差不多。” 她形容他们的怀抱,或许是身形接近,带给人的感觉就大差不差。岛崎亮会温柔一些,可能是因为她和他有过亲密接触,而芹泽克也更像颗大树,给人带来安稳。 “都是人类,能有什么不同?”铃野绘里香不意外道。 她们今天吃的是绘里香妈妈做的梅子饭团,铃野绘里香分了好友一个。 “我如果和芹泽亲近,关系会很尴尬,亮哥哥说他们是以前是同事。” 见多识广的铃野绘里香评价:“这不是更好?” 气死那个半夜吓人的混蛋。 鸣海遥为难道:“我并不为气他。” “可我真的很需要被安慰。” 安慰里,人会感觉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想被人珍惜。” 铃野绘里香急忙啃一口梅子饭团后,给了鸣海遥一个搂抱。 “我很珍惜小遥。” 两个女孩拥抱得摇摇晃晃,轻轻松松地嬉闹。 鸣海遥露出了微笑。 下午,灵类咨询所终于来了一个客人。 一位英俊、高挑、挺拔且卓异不凡的男人踏入室内。 岛崎亮来找鸣海遥。 并完全不尴尬地在里面人的瞩目里对鸣海遥说:“我答应你。” 随之而来的是他咄咄逼人地希望她不要再做让他火大的事。 灵幻新隆感觉岛崎亮的心态不是很好的样子,有点像平时自以为是的猫结果被人踩尾巴了? 鸣海遥将眼仁正对向声源处,径直地回以“注视”。 她安静的摇头。 岛崎亮在警惕的目光中,向鸣海遥出手。 那一刻被人的能力打断—— “芹泽?” 不对,他看向门口,那是更为庞大的能量体正在朝里涌入。 “鸣海小姐,您没事吧?”下学来兼职的影山茂夫问。 刚刚那个奇怪的人好像被没做什么的自己恐吓走了…… 鸣海遥闻声而去,她知道这是所内的前辈,虽然还是初中生小孩子。 她眉眼弯弯地回答:“我很好,谢谢你……他呢?” 看不见的女孩什么都不知道,好迷茫地被人威胁了一下突然就没了。 灵幻新隆发了个哈切,“被吓跑了吧,那是个内心虚弱无比的男人啊。” “弱?” “没有力量就什么都不是的人。”影山茂夫说。 鸣海遥忽然明了一些事。 深夜,黑乎乎的客房,鸣海遥的被窝里钻进了一个人。 冰凉、大只、很占位置、爱动手动脚的男人。 鸣海遥毫不奇怪地翻身,面朝着他,脸颊枕住手臂,嘴唇似乎微微笑着。 “胆小鬼的亮哥哥。”她随意地形容说。 岛崎亮恬不知羞地嘟囔,欸,小遥不知道,那个初中生身上携带的能量体积和浓度太吓人了。 鸣海遥不管这些,说:“抱我呀。” 他顺势伸长手臂,搭过细腰搂住了她。 她便将整个人往他的身体里缩,呼出的热气向他扑来,与肢体温度截然相反的温暖。 第65章 “你如果做其它的我不喜欢的事,我就跟你害怕的影山前辈告状。” 岛崎亮:“……” 这种小学生式的威胁,吓得到谁? 他想说什么,在刚出声的那刻,被鸣海遥用掌心全部堵住。 “亮哥哥,嘘——睡觉了。” 第51章 他们没关系 日出,空气如清水洗过一般,鸣海妈妈不经意瞧见大女儿房中走出一个陌生男人。 略眼熟,她仔细一想,好像在手机里看过,是女儿的……谁? “伯母好。”男人笑眯眯打招呼道。 谁你伯母的鸣海妈妈:“……” 大病初愈的鸣海妹妹正揉着眼走出卧室,面对家里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愣住。 “妈妈,他是谁啊?” 楼下看报纸什么都不知道的叔叔:“?” “怎么了?” 朦朦胧胧听见一些声响的鸣海遥从陌生男人身后的房间探出头来。 “我好像引起了一些争议。”男人说。 她则不解地朝他开口:“你怎么还在这?”怎么没走? 男人嘻嘻哈哈对鸣海遥一笑,“可我饿了呀。” 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搞不清现状。 不过事已至此,就开饭吧! 大家都坐到餐桌上吃早饭前,没忍住疑惑的叔叔,背手漫步到厨房,拿手肘推了推妻子,问:“他是?” 鸣海妈妈望了眼客厅,小声答:“小遥小时候的隔壁邻居。” 她稍稍示意这位也是视力障碍人士,两人是同类。 “亮哥哥,你故意的。” 鸣海遥对岛崎亮说,她有些生气他的行为。 岛崎亮漫不经心地回:“嗯,那小遥要怎么办呢?” “来吃饭了,”鸣海妈妈呼唤道,“妹妹去喊姐姐和那个哥哥。” 焦香的烤三文鱼,玉子烧,味增汤和喷香的大米饭端上餐桌,大家闻着香味,汇集一起吃早饭。 岛崎亮实在太显眼了。 妈妈忍不住出声:“小遥,你和岛崎先生这是……” 什么情况? 所有人汇聚视线在鸣海遥身上,尽管她感受不到。 岛崎亮也略略好奇鸣海遥会如何描述。 鸣海遥缓慢启齿:“我们没关系。” 岛崎亮扯着嘴角,他的笑脸没有因她的话语发生变化,依旧温雅,而指头却作乱地点点她的手心,像举例那欠款。抛开事实不谈,他对她还是很好的吧?其实也没有那么坏……可能。 鸣海遥有些不耐烦地收回手,这一点没自知之明的男人,要知道有很多事她并不想讲给妈妈和叔叔知道,如果说了,他会被立刻驱逐,连早饭都不给吃的那种。 至于现状,鸣海遥总结道:“他在想方设法追求我,但我的选择可多了。” 然后,她事不关已地开始吃早饭。 餐桌上所有人震惊。 特别是鸣海遥的叔叔,在他印象中,妻子的这个女儿……怎么说,是个性格柔软的人,柔软到妻子经常担忧女儿的未来。 妹妹也很惊吓。 出乎意料,鸣海妈妈很快接受了年轻人混乱无比的感情关系。 “好吧,我的大女儿,还有追求我大女儿的岛崎先生,你们要加份萝卜小菜吗?” 早饭后,叔叔开车送又一次错过校车的妹妹出门上学,出门前问鸣海遥要不要一起。 她摇摇头,“不了,他想送我。” 鸣海遥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家里的不速之客岛崎亮。 被提到的男人回头,友善地对家长保持微笑。 鸣海妈妈去送妹妹落下的书包。 车窗落下,她见到满脸忧心的老公。 毕竟那两个人年龄相差那么大,继女还没满二十,按两年前的法律,都还没成年,说起来小遥对这件事态度也很奇怪……他表述着自己的担心。 妈妈有同样的感受。她失落地想自己似乎不太了解长大的女儿了,打算和前夫说一下这事,看他那边能不能打听一下以前的邻居岛崎。 “但不管是我们还是你前夫,什么也做不了吧,以为自己遇上了爱情的年轻人,谁也没法控制。” 丈夫对继女的恋爱关系发出一段长感叹。 妻子皱眉道:“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 “我是说,小孩子还是去读书比较好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 车后座正要去读书的小女儿跟着吐槽老爸:“妈妈你看,我和你说了呀,爸爸总是乱说话,有时候在我同学面前也这样,让我很丢脸欸!” 鸣海遥收拾了东西,推推岛崎亮,示意自己准备去上班了。 关于这个有超能力的男人,她改变了部分想法。 “我在追求你?”岛崎亮的低沉嗓音中带着浅淡的质疑。 被质问的女孩将选择抛回给他,“亮哥哥,你可以不的呀。” 事实如此,鸣海遥对岛崎亮什么都做不了,这一切只在于他的选择。 他轻慢地回话:“我可以绑架你哦。” “他们发现我没去上班,会来找我的,包括你怕的那位国中生。” 岛崎亮笑不出来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谁能想到虾米联合渔夫造反了。 鸣海遥没时间再和岛崎亮拉拉扯扯感情生活了,时间宝贵,工作不易,她仍在研修期,可不能迟到。 第66章 岛崎亮发觉她朝自己大张双臂,敞开了怀抱,忽感一阵不妙。 只听鸣海遥甜丝丝地对他请求道:“亮哥哥送我去吧,节约时间。” 改变的想法就是,有超能力不用白不用。 “……” “你也可以不送我的。”她又说。 岛崎亮实在想不通可可爱爱的小遥从哪里学来的威胁人,还有自己怎么沦落到运送司机的地步了。 灵类咨询所,职员经历忙碌的委托工作过后通常比较悠闲。 鸣海遥逐渐适应了事务所的工作节奏,偶尔会像所长灵幻新隆一样找芹泽克也闲聊天,楼上咖啡店工作的铃野绘里香时不时会下来找他们玩。 话说,所有人都爱找沉默寡言很有安全感的芹泽克也说话,超级受欢迎,就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现。 芹泽克也说:“以前不是这样的,多亏所长对我的改变和支持。” 虽说天然卷的都不是坏人,但黑色天然卷比清爽平头让人看起来阴沉许多。 “但我看不见呀。”鸣海遥的意思是,这并非外形影响。 芹泽克也的眼下微微羞赧地红了。 可这对方也看不见。 “以前是什么样子?”她好奇道。 芹泽克也描述起以前的自己,阴沉,常带个伞,少与人交流,经常感受到恶意,需要同类,当然还有神奇的“爪”组织。 他曾以为那里是他的同类。 “你们一点也不像。” “谁?岛崎啊……”芹泽克也印象中的岛崎亮是个很受“爪”组织社长铃木统一郎信任的能干者。 沉闷的话语里,鸣海遥不免有些出神。 她在想他,他生活在那样一个环境吗?如鱼得水,也许坏家伙就应该和坏人待在一起。 芹泽克也说到后面,都是围绕着那个铃木统一郎,那是个和灵幻新隆完全不一样的领导者,对自己只有利用的自大自私者。他在需要“被需要”的时候被人利用了,算是场双向奔赴。 芹泽克也遗憾道:“我很敬重的铃木社长受到了政府的惩罚。” 大反社会头子在监狱里接受再教育呢。 “唔……”鸣海遥回神,犹豫再三,张口道,“芹泽,我能去见见铃木社长吗?” 傍晚,鸣海遥等到了追求自己的前男友的接送。 他这次很听话,待在路边乖乖等鸣海遥下班,没有大摇大摆进入事务所打扰。 鸣海遥和铃野绘里香说了这件事。 后者愣一下,“你是因为我说的让你不准再心软吗?” 鸣海遥应声点头,她不想欺骗她,但又对此相反的现实发展感到恐慌。 更加糟心的是她很需要岛崎亮带给她的拥抱,虽然类似的身体接触总被污名化,但这确实让孤独的心感到了温暖。 铃野绘里香说:“我还以为什么呀,就这样啊?” 这算不上什么大事。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小遥要去抢银行,我也是会先劝两句,再给小遥通风报信!” 不退一万步讲,“而且人就是这样啊,各有各的想法和道路,重点我才不是控制狂,只有控制狂才会因为‘别人’不听自己随口所说的话生气吧,明明都在敷衍又随便地活,突然在别人的生活里彰显正确也很奇怪……我认为还是不要去抢银行比较好。” 铃野绘里香接着说:“不过,谢谢你在乎我,我感到了被你重视,这已经是最好的爱了。” 鸣海遥认为电视剧式金句显得好友很帅气。 铃野绘里香帅气完,开始头疼:“我待会还要和无聊的相亲对象去进行约会表演。” 为了父母去谈恋爱,好像也没比想要拥抱好到哪里去。 鸣海遥的好朋友不是控制狂,但前男友是反社会份子,很坏。 表现还不错的岛崎亮下一秒就给鸣海遥接到豪华大平层去了。 摸着身下熟悉且细腻的床单触感,她问岛崎亮想做什么。 岛崎亮扯开嘴角,正要回答。 鸣海遥打断道:“好。” 她也愿意和他接触,亲密的接触。 …… 岛崎亮先是啄了啄她的脸颊,继而牙齿轻咬她的鼻尖,再吮吸唇瓣,留下痕迹,再一路向下,如咬嚼般亲吻脖颈和胸口。 他那锋利的下颚线以极其缓慢地步调,反复摩挲鸣海遥的肌肤。 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触感渐渐变得炽热、甘软、潮湿,人仿佛变作了融化的烛泪,体感也如同落入水中或被泥沙吞没。 太过激烈的噩梦。 在岛崎亮冷酷的掌控下,她情不自禁地瞪大了无神的双眼,目光仿佛投向不知名的远方,灵魂却被禁锢。噩梦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她的唇微微颤抖,躯壳微微起伏。 鸣海遥忘神地想,自己无法改变他,也改变不了。 强烈的快乐令她不自觉地仰头,慢慢张开了嘴,难耐的嘤咛从中逸出,没多会,岛崎亮含住了声息。 乌黑额发顺着他光洁的额头搭了下来,落在鸣海遥的眼上,痒痒的,她于是伸手拂开那缕头发。 指关节顺带摸到了岛崎亮脸上密布的一层薄汗。 她便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不一会,手指迎来了他细密的吻。 嘴唇又得到了自由。 “我并不想一直很态度强硬的对你,”情事中的鸣海遥突然扫兴道,“这样久了,我感觉我变成奇怪又狰狞的形状,失去本来的样子了。” 第67章 她停顿一会,继续说:“可你是不是就喜欢这样?看我因为你变得不是我?” 某方面来说,这说法对于岛崎亮还挺可爱的。 他故而抽出心思,调侃地说:“是的,我只做两件事,得到美好,再摧毁美好。” 鸣海遥笑出声,尽管她不知道作为被摧毁的自己为什么要笑。 可能理智已经被亮哥哥摧毁了吧?她想,也可能是其它的原因。 事后,热乎乎、汗涔涔的两个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 “宝贝想吃点东西么?” “不要,待会妈妈会做晚饭。” “哦……”岛崎亮感觉自己好像被用完抛弃了。 鸣海遥没想这些,她心血来潮地和自己的亮哥哥提未来规划——她没有归处,有家,却不是归属,爸爸那不是,妈妈那里也不是,以前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处,但被岛崎亮弄丢了。 他没脸没皮道:“不好意思了。” “嗯,你真的对我不好。” 大部分时候不好也没关系,只要有时候很好。拥有的不多、很容易满足的鸣海遥于是退让,想把岛崎亮要她存在的地方当做归属,但他并不在乎她……他使她更加孤独。 “这和小遥说的未来规划有什么关系?”岛崎亮挑眉。 “多了一段经历呀,”她轻描淡写道,“我还没满二十呢,打算好好去备考,读大学,你呢,亮哥哥,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岛崎亮对未来没有任何打算。 鸣海遥说:“那过几天,我们一起去看铃木社长吧?” 第52章 最纯真的恨 首先,爪并不是个公司;其次,铃木统一郎也不是社长。 最后,岛崎亮按着下颌什么都没反驳,只是问:“为什么要去看那个家伙?” 鸣海遥摸到他的手,掌心合上,说:“我对你的过去很好奇,想了解你的想法。” 真诚得瞎子也能感觉到她的可爱了,岛崎亮不禁拿起另一只手半捂着眼睛害羞。 “就那样吧。” “哪样啊?”她追问。 他答非所问道:“我们boss不好相处呢。” 过两天的去监狱探监前boss,岛崎亮久违地是走正规流程的探视。 但鸣海遥迟到了有一阵,岛崎亮问原因,她则奇怪地表示是因为妈妈有话和自己说,所以耽误了时间。 岛崎亮没带感情地敷衍说:“好羡慕你哦。” 这样的他却得来女孩充满着柔情地抚摸。 轻轻地、温和地,鸣海遥的每一下抚摸,都仿佛在对他证明:我会对你好。 探视狱者的房间狭小,不透光,双方仅隔着一扇玻璃。 鸣海遥坐在透明玻璃对面,没有接触的实感,只能凭借着转播筒里声音来判断岛崎亮曾经的领导人。 铃木统一郎看着来人,面无表情地说:“太奇怪了。” 奇怪,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被正式探视的人是这两位,也没想到下属岛崎这么人渣,女孩看起来实在太可怜了,完全控制不住对方。 完全是场悲剧。 “你觉得芹泽克也怎么样?”他对女孩开口。 岛崎亮:? 铃木统一郎有自己的打算,一是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挺好的女孩,虽然有残疾,但很有良心,都不认识,还知道来看自己——自己养大的臭儿子为什么不来,逆子啊逆子;二是能被岛崎亮吃死,说明性格也很好。 他想自己认识的好男人,除了自己未长大的逆子就是芹泽克也了,虽然前者年龄差也不大,推销给逆子说不定能带动他经常来监狱看自己…… 铃木统一郎自感中年男人的悲哀正在尽数体现。 但男女都小于二十岁时,年龄差是件极其可怕的事,可惜了。 鸣海遥回答道:“芹泽是我的同事,我觉得他很好相处。” 她微笑起来。 岛崎亮不爽地戳了戳她因笑容而微微鼓起来的脸颊。 他的前boss现犯人铃木统一郎诚恳地说,自己的下属里,芹泽克也特别好,有能力,本质纯善,论身高也不低,是比岛崎更好的选择。 他会带给她幸福。 言外之意是岛崎则会带来不幸。 “要选个好男人呢。”铃木统一郎作为非常烂男人的范例坦诚道。 “你们怎么都这样?” 鸣海遥想到灵幻老板也这样撮合过……他们都对芹泽克也印象很好。 “芹泽没有喜欢我,”她接着说,“你们也没问过他的想法。” 一旁的岛崎亮挑眉,作无奈状开口:“也没人问过我的想法吧……” 世道变了,别人拿他的东西,竟然不过问主人。 铃木统一郎选择忽视,继续推销:“芹泽是个孤独的人,自谦且和善,至于他的想法,他会由于你爱他,而会更爱你。” 鸣海遥垂眸,睫毛挡住了眼中光亮。 铃木统一郎说:“岛崎这家伙,和我一样太过傲慢,不受到惩罚不行。” …… 监狱大门走出两位探访者,其中女孩停住脚步,仿佛遇上了进退两难的事。 “怎么了?”岛崎亮等待着她,心里倏地升起一个念头。 鸣海遥温温柔柔地站在那,身上落满了安静、耐心、柔软、天真,美好得不可思议。 让人想要守护或忍不住去伤害的弱小少女。 第68章 少女歪了歪脑袋,问:“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你不好?” “什么?”岛崎亮满不在乎地去拉她的胳膊。 鸣海遥却立刻变了脸色,死命挣扎般甩开他的手。 蹦哒得如同下一秒就在空气里窒息的鱼。 岛崎亮不明白她突如其来的过激反应,“怎么了?我不是说过,他不好相处嘛。” 鸣海遥置若罔闻地朝他喊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你不好啊?” 这个发现令鸣海遥备受折磨,无法形容的折磨,她对他的所有感情都遭受质疑,失去了意义。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呢?也许是从很久以前开始,从她对他的想象那刻。 “你为什么不能做个能带给人幸福的人?让别人支持我和你在一起?你没有想过改变吗?为我?” 说到最后,她感觉自己显得可笑起来。 “亮哥哥没有真的想过和小遥在一起,对吧。” 他耸耸肩,“我们不正在一起吗?” “不是这样,”鸣海遥无助地说,“我说的在一起,是两个人互相触摸灵魂,是相爱,是你真的爱我。” “可是小遥不是说了吗,你不喜欢我呀。” 岛崎亮很记仇,又轻挑。 他如愿见证鸣海遥眼泪簌簌往下掉,掌控对方的愉悦和满足在内心油然而生,只是一会,那些情感随着她眼泪的气味瞬间破灭。 岛崎亮被鸣海遥的悲伤传染了。 “你真的不明白吗?我随时都在准备喜欢你,爱你,但明明是你不需要,你拒绝我的真诚,回避我的感情,因为你是个胆小鬼、自大狂,你觉得有感情的我是种负担。” 失魂落魄的鸣海遥说:“我讨厌你。” 她找不到方向,凭感觉朝对方位置踢一脚。 岛崎亮想躲,但奇妙地忍住了,明明感知到动作的他立在原地不动。 她继续踢,又说:“我恨你。” 对方结结实实挨了鸣海遥的两脚,跳脚揉腿时,察觉她在盲目地找人又要干嘛,犹豫片刻选择了退后。 鸣海遥想要拥抱岛崎亮,于是摔了个狗吃屎。 立时,岛崎亮的眯眯眼僵在脸上,“呀……抱歉。” 有时候超能力太敏锐了,也不太行。 女孩自己爬了起来,视力不便的她总是摔跤,再习惯不过了。 “你让我摔倒。” 岛崎亮良心不安,又感到委屈:“是小遥先要踢我的。” “我告诉过你,让你不要动。” 他想起之前的确说过,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故而靠近站直,举起鸣海遥的手示意自己任她动作。 “你打吧,这样有没有开心一些?” 但这示好反而惹恼了鸣海遥,她抬手使劲打了岛崎亮几下。 “我好像要疯了。” 鸣海遥喃喃自语着,接着直愣愣撞开岛崎亮离开,手也不扶墙,不寻方向,不管障碍物,不知道要去哪,只一心径直地向外走。 朝她迎面而来的轿车猛然刹住。 鸣海遥不知道自己差点引发了事故。 场面混乱无比,路上的行人、路面的车辆,全因莫名的透明力量阻挡,停住前行的步伐,一齐等待一个无头苍蝇的女孩安全通过。 岛崎亮拧着眉,出现在鸣海遥身旁,想问出她的目的地。 “我带你去,很方便的。” 鸣海遥不回头,随手从包里抓了一把钱扔给他。 纸币飘飘洋洋在空中舞蹈,像樱吹雪。 她的声音随之而来:“还给你,你对我没办法了,你现在走开——” 那是鸣海遥回家后,妈妈给刚上班、陷于混乱感情里女儿的补助,不管是交际,还是恋爱,都很需要钱来保护尊严,尊严没什么用,但有总归会好一点。 一张张钱漫天飞舞,这下,岛崎亮不用控制周围了,那些人与行车停下,围观,拍摄,捡钱。 喧闹里走出与众不同的两个人,一个女孩径直向前奔走,一个男人默默跟在身后,像躲不开的阴影,逐渐融化在肮脏的地里。 岛崎亮回想着鸣海遥的那句恨。 什么叫恨,想从那样一个人里得到关注,得到理解,得到尊重,得到爱的时候,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产生了恨意。 “唉——” 他听见一声叹息,只见她停住。 “为什么还没有撞到东西?”鸣海遥问,“应该有很多障碍,很多栏杆,车,绊脚的路槛,墙,这才对。” 世界的所有都妨碍着她,这样才对。 岛崎亮说:“因为我在保护着小遥。” 鸣海遥回头,遥遥地,目光含情,仿佛全心全意地注视着他。 美丽如星辰的眼睛里充满最纯真的恨意。 第53章 很简单地被哄好了 岛崎亮冷不防看去,竟然有触目惊心之感。 强烈的震撼使得他停下来,靠在路边的大头贴机器旁,张嘴问万分沮丧的鸣海遥要不要拍。 这个巨大的吃人机器呈非常可怕的粉红色、闪亮亮。 岛崎亮突如其来地提议使鸣海遥感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可笑,嘲笑道:“我又看不见。” 他笑嘻嘻地揽过孤零零女孩的肩头,不知羞地撒娇蹭脸。 “可别人都有拍呢,我的小遥怎么可以没有。” 拥抱、接吻、依赖是很舒服的举动,当人们的肢体与肢体、肌肤与肌肤贴在一起,暖洋洋的体温升起、传导时,恍惚间,不值一提的生命似乎产生了特别的意义。 第69章 不知是温暖的感受还是别人都有的说法,鸣海遥被打动了。 岛崎亮告诉笨拙无比的女孩,她该站在机器的哪里,又该看向何处,再教了她该如何摆姿势。 “亲我就可以了。” 鸣海遥感到不妙,“真的吗?” 可拍照那刻,鸣海遥仍然乖乖地向岛崎亮献吻。 “小遥好可爱。”他感叹。 岛崎亮完全没有产生自己欺负了乖孩子的羞愧感。 乱七八糟装饰大头贴后,他们从机器侧面取出照片。 岛崎亮牵着鸣海遥的手抚摸照片,他也在感受,抛开超能力,用盲者的方式去感知世间——除非真正地接触,无法“看见”一切。 她小心翼翼地接触着表面滑溜溜、略涩的大头贴照片,“我要传到网上去。” “好的呀。” 实际上并没有,鸣海遥把自己的sns账号和密码忘得差不多了。 她想要很努力想起来,可惜大脑一片空白。 电话这时响起,是妈妈来问小遥今天约会完多久回家。 岛崎亮心怀鬼胎,故意教唆让她回答很晚。 比起时间,鸣海遥更加困惑另一件事,反问道:“约会?” “对呀,我们就是在约会。” 约会的内容,不仅仅有拍大头贴,岛崎亮还有带喜欢冬天吃冰的鸣海遥去吃抹茶粉冰淇淋。 抹茶很香,口感浓郁且品质优异,然后鸣海遥就因为入口的抹茶粉呛个不停。 岛崎亮在旁边哈哈大笑。 可能是他自己也觉得太过分,笑声渐熄,岛崎亮便询问鸣海遥晚上想吃什么,他来提前预定。 鸣海遥胡乱擦了擦脸上乱扑的抹茶粉,她只觉得自己甜的吃了,想吃点……想吃点酱油和芥末。 “米饭?寿司?” 岛崎亮绅士地抹掉她鼻头的绿色抹茶粉,微笑着回答好。 然后,鸣海遥听见他打电话向店家预约。 应该是很好吃很受欢迎的店,她想。 他们接着去了手工教室做龙猫布偶,大头贴机器、冰淇淋、手工教室,反正都是些小女生才会消费的店铺。 岛崎亮再次确认,鸣海遥就是没长大的小女孩,最喜欢追求没什么用的事物。 她高高兴兴地给布偶装棉花,沾龙猫头顶的塑料树叶,还假装美容院地用吹风机给它吹毛发。 最后,鸣海遥和她的龙猫布偶都荣获岛崎亮的宝贝称呼。 引得她眉开眼笑。 很简单地就被哄好了呢…… 离开手工教室时,鸣海遥垫了垫脚尖。 极其微小的动作被岛崎亮瞬间捕捉到,“累了?” 他一把将小女孩和豆豆龙一起背在身后,谈恋爱嘛,得付出点体力活,偷懒使用超能力也可以,但效果会大打折扣。 鸣海遥把脸埋在岛崎亮颈后毛茸茸的碎发里。 “我们现在是去吃寿司吗?” “小遥现在想吗?” “想。”她乖乖答。 背负着小女友的岛崎亮路过道路旁无人的公园,场所内设置了部分儿童娱乐设施,滑滑梯跷跷板什么的,坐落于隐蔽的角落。而他眯着眼睛,瞥了眼那处。 鸣海遥说:“我想和你一起做任何事。” “好。” 预约是个特别要紧的习惯,因为没预约进店会被厨师老爷爷赶出去。 这顿饭吃得鸣海遥胆战心惊,非常恐慌。 但金枪鱼大腹、海胆、果冻一样的鲣鱼、鲷鱼、鲑鱼籽、甜虾、蟹腿肉、白子……实在美味,也实在吃不动了。 鸣海遥很撑。 岛崎亮结的款。 她感觉对方一直在笑,问他在笑什么,对方却用了一句“很有趣”糊弄过去。 岛崎亮觉得鸣海遥很多反应都很有趣,像笨蛋,像小孩子,像发疯的小动物,真挚且纯净,多面得不得了。 而后他悄悄告诉她,用来付账的其实是她刚刚乱扔的钱。 “所以,这顿饭实际上是我请的亮哥哥?”迷茫无比的鸣海遥偏斜这脑袋,发问。 “谢谢,为了报答宝贝的盛情,我想——”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岛崎亮有意贴近她的耳朵,悄悄道:“我喜欢小遥的……的样子让我……都被小遥给……小遥的反应,真的很美味。” 指腹重重地按压过她残留些许油脂的嘴唇。 鸣海遥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害羞,“不准说了。” 岛崎亮把羞涩不已的少女抱起来,瞬移来到他刚刚看中的儿童滑梯小公园,将她放在半遮掩的通道口。 傍晚的公园少有人烟,如同岛崎亮感知到的那般隐蔽。 唯一个还未回家的小孩子看着猛然出现的两个大人,呆愣住。 英俊十足的男人转头对小孩做唇语道:你该回家咯。 小孩再一眨眼,发现自己被坏人变到了家门口,回神过来,望着开门走向自己的妈妈哇哇大哭。 倒霉,遇上霸占公共资源的无道德成年人了。 “我们现在在哪?”鸣海遥问,她感觉空气变得冷飕飕,好像是室外。 他撒谎说是某个情人酒店。 鸣海遥没有去过,也不知道这种空旷的感觉是不是特殊的装修。 她摸索着身下的塑料材质,惊奇地向岛崎亮述说自己的发现:“摸起来像保育园的恐龙滑滑梯。” 第70章 “宝贝怎么感觉这么准啊……很好玩的,对吗?” 岛崎亮在耳旁轻笑,太近了,鸣海遥将手挡在胸腔,可共鸣引发的震动却使得她浑身发软,刚想把他推远一点,手腕却被他的手掌捆住,直直向上,向后,最终压在后脑勺难以动弹。 暮色落在她的眼中,面容晕开的绯红里,余晖亲吻着肌肤,极美。 “小遥,可以吗?可以允许我吧。” 岛崎亮突然变得很人性化,可与语言相反的是行为。 另一只手不明分说地钻进了鸣海遥的衣服里面,顺着滑腻的肌肤,热乎的掌心摩挲着那一节节微凸起的肋骨,细腰,小腹…… 鸣海遥无意识地顺从着他。 岛崎亮确认她已经不会再有反抗的意识,心情愈发愉悦,主动松开了她的手腕,为的是扣住她的后颈,让对方仿若主动般极力地凑近自己,接着给予她深深地吻。 牙关很轻易被突破,连舌根都瘫掉了。 “嗯?不可以吗?宝贝还在恨我嘛……” 鸣海遥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回缩、后退、失守,直到姗姗来迟的欢愉和耻感将灵魂彻底淹没。 岛崎亮还在刻薄且贪婪地逼问她,“小遥深爱着我,对不对,爱我?” 他兀然沉下嗓音,如威胁般。 “需要我再问一遍吗?” 鸣海遥觉得不公平,可现在的她完全无措无自主,只能回答了任何他想听、满意的话。 岛崎亮呵地笑了一声,说:“我也爱你哦,小遥。” …… “亮哥哥,”鸣海遥很迷茫,“我好像听见了醉酒的人的声音。” 她的疑惑很快被人否决。 “是幻听呢。” 他的大手紧紧攥住腰间,全然掌控了鸣海遥,还不够,还要拉着她的手心覆在小腹上,面红耳赤地仔细感受每一动作。 是的,事实比鸣海遥所能想象的最恶趣味状况,还要恶劣得多。 岛崎亮完全改变了,他会说很多句爱,会早起给她送花;傍晚下班给她惊喜,有时候是甜点,有时候盲盒,虽然鸣海遥总觉得后者里面多少含点嘲讽;周末他们约会。 有一次,岛崎亮问她:“我追求成功了嘛?” 鸣海遥鼓着脸不想回答,他也不急,弯着笑眼说自己会继续努力,想要早日得到她的心。 可岛崎亮越符合鸣海遥的心意,她便越心烦意乱。 这不合理,岛崎亮怎么会改变?按照言情小说的套路,他们两人里必定一个人会出车祸,反正总有个人不管缘由地会断腿,亦或濒死,但什么也没发生。 在平淡如水的生活里他就改变了……岛崎亮怎么一点也不讲逻辑?还是他有其它愚弄人的想法? 鸣海遥不明白。 某天静谧的夜晚里,均匀的呼吸声在房间里缓慢响起,热气从侧边扑面而来。 女孩察觉悄悄来给自己送怀抱的男人熟睡以后,她睁开无神的双眼,手指悄悄放在他的脸上,安静地描绘轮廓。 “睡不着吗?”岛崎亮闭着眼,轻轻出声。 鸣海遥这才回神,没头没脑地说:“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什么啊,”他不禁微笑,“睡吧,小遥宝贝。” 鸣海遥感觉到岛崎亮说完,还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安慰着她。 “我在。” 时间不管她的恐惧,奔涌向前。 “神树飞走了。”铃野绘里香说。 如此巨大的变动竟没在鸣海遥心中激起波澜,“哦……” 她迟疑地开口:“突然出现的事物,突然消失,很正常吧?” “哪里正常了!?” 铃野绘里香让好友赶快醒醒,那可是市内的新兴经济支柱,神树。 总之,一夜惊变,神树已经飞走了,那么—— “调味市的旅游业估计又完了吧。” 12月31号,鸣海遥和岛崎亮一起度过了旧年与新年。 他问她要不要去人最多的地方和人一起倒数跨年。 “现在,小遥只想和亮哥哥一起。” 鸣海遥反过来拥抱他,越来越紧密,越来越分不开。 “我只想和你一起。” 被人痴迷成这样,不管是谁都会感到万分的得意。 岛崎亮状似无奈,捉住她的手心,十指紧握的同时许下承诺:“好吧。” 1月8号,岛崎亮消失了。 下班很久的鸣海遥平静地对路边流浪猫说,这合理了。 她无边无际的恐惧终于跟随着他的不告而别,一起消失了。 小猫用头顶蹭陌生人类的裙角,希望身前这只无毛大只猫不要再散发伤心的信息味道了。突然,它一个激灵,后背炸起毛来,无毛大只猫实在太没礼貌,小猫好心安慰她,对方竟然用水滴偷袭自己。 鸣海遥没有用的眼睛下起来雨。 往好处想,男的突然消失有可能是进去了。 第54章 她本来不是这样的 那天的白日,鸣海遥想来是很平常的一天。 事务所休息时,灵幻新隆帮她找回了sns的账号密码。 “就这样,成功。”灵幻新隆侧身撑住下颌,表现得很帅气,发觉自家员工果不其然露出佩服表情后,他悄咪咪抹掉额头冷汗。幸好侥幸成功了,不然就在下属面前大失颜面。 第71章 话说,他的员工怎么都这么好骗啊……是哪里出了问题。 对此倍感惊喜的鸣海遥立马登录上,接着就想追踪老板和同事一起玩。 灵幻新隆摆手,“不玩这些。” “欸?” 她没遗憾几秒,芹泽克也过来分享了自己的账户,比老板年龄大的他倒是有在玩这些。 鸣海遥仰着笑脸面对芹泽克也,乐滋滋地追踪了自己的好好同事。 “猫是很可爱的。”芹泽克也滑着手机屏幕突然说。 他看到她从前发的一条,大概内容是描述盲女孩感受到的猫,还有对猫的一些好奇心。 旁边变“过气老年人”的灵幻新隆想到:“最近楼下总能看见几条小流浪猫,其中有只很不怕人。” 怪不得鸣海遥最近有走着路,突然就被奇妙毛生物蹭腿的古怪体验:毛骨悚然,不受控,接触的刹那又诡异地很舒适。 芹泽克也问:“是因为太毛绒绒了吗?” 鸣海遥说:“猫太奇怪了。” 他刷到还有一条,大概为鸣海遥中学的某天有人告白,她拒绝了,被夺去手杖耻辱地敲了脑袋。 芹泽克也说:“那些人很过分。” 灵幻新隆不玩这些,又要过来凑热闹,“什么?” 了解大概,他伸长手拍拍可怜下属的榆木脑袋,冒出一个极不靠谱的提议。 “你应该听音辨位再给对方一个滑铲。” 说法过于形象,鸣海遥忍不住笑起来,回答:“我下次会这样做的,有下次的话。” 搞得灵幻新隆好感动,在这个小孩全是叛逆怪非要成长的世界……好乖! 他没忍住去狂摸乖乖听话小女孩的头顶,摸楼下小流浪猫那样毫不心慈手软乱薅一通。 下属一面对老板恶行默默承受,下属二名正言顺不务正业刷手机。 “岛崎之前有发你的照片,”芹泽克也浏览中有新发现,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觉得鸣海熟悉。” “什么照片?” 鸣海遥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开心,思忖也许自己就是不安作祟,哪有那么多的恐惧带给自己呀。 芹泽克也给她解释,是岛崎亮去年十一月发的照片,配文内容是:“宝贝和我。” 鸣海遥顿时红了脸,像颗大番茄。 两人旁边的灵幻新隆则撑着脸围观对话,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鸣海遥给岛崎亮那条点了喜欢。 她的嘴角翘起,想他发现说不定会吓一跳。 岛崎亮是有被惊一下。 事实上,他正感到和鸣海遥恋爱变得无趣,随后,岛崎亮准备去杀人了。 一部分原因是他为鸣海遥的遭遇感到气愤,可更多的原因则是现实实在无趣,得人为增加点趣味。 岛崎亮依然是那个容易厌倦不易停留的人,重复规律的生活有带给他幸福的体感,但幸福了,然后呢? 他对鸣海遥作出这些的原因不过是:好吧,既然你想要,那么我就给你这样的错觉,开心了吗? 岛崎亮兴致盎然地正调动资源,准备查出鸣海遥中学时候的那个人可能是谁,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性的小杂种。 手机上的讯号中断、电波躁动。 电视屏幕冷不丁地自动打开,播放起政府对“爪”的定义“超能力妄想者”“反社会份子”,并且循环播放。 “是羽鸟希吗?” 他眯着眼睛望向窗外。 羽鸟希是岛崎亮曾经同事,同芹泽克也一样,“爪”的五超之一,能力是自由入侵、操纵电子机器及电波讯号。 现代社会非常能干的超能力者。 红色的瞄准点落下岛崎亮的眉心,他意识到了,却不急不缓,神色轻盈地浅笑起来。 “你投靠了政府啊……” 下班后,鸣海遥在事务所的楼下拐角照例等岛崎亮来接自己。 “他还没来吗?” 她身前停留脚步,是慢慢悠悠准备回家的灵幻新隆,他刚在事务所更新了官网,做了活动,还检查一番委托邮箱。 “打电话呢?” “他没接。” “那你得等多久?”他问。 鸣海遥摇头,她显得迷茫。 那只不怕生的流浪猫迈着动人的步伐向人类走了过来。 灵幻新隆蹲下逗起猫玩,漫不经心地出声:“你该怎么办呢?” “不知道。” 他和猫玩了一阵,鸣海遥等待的人仍旧没有到来。 灵幻新隆伸了个懒腰,似乎准备离去。 “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找我们吧。” 他站起身来,继续说:“不管是我,还是芹泽克也,或者是比你小的路人,都会帮助你。” 三天后,一无所知的鸣海遥接到电话,请假去了警察署保释岛崎亮。 让她作为保证人出具保证书,去保释另一个盲人,实在太可笑了。 …… 岛崎亮同鸣海遥徐徐走出调味市的警察署。 男人抬起一只手,半挡着眼,掌心轻触脸庞。以他的能力本不该被抓,整场战斗逗弄对手游刃有余,可谁能想到前boss为了减刑早日回家看儿子,在后期加入了战斗。 攻势逆转。 可岛崎亮认为自己还是比不讲理的boss幸运得多,比如他的残疾人身份,受到法律优待,又比如鸣海遥深深依赖着自己…… 第72章 心里装满了他的女孩表情平静。 “你消失了……”她说,“我以为你抛弃我了。” 她的话令岛崎亮心里涌出可怜的情绪,想要摸摸亲亲自己的女孩,安慰她——“并没有哦。” 鸣海遥说:“我感到非常难过,没办法接受。” 这三天里,她每夜每夜的失眠,睁眼闭眼流眼泪,好不容易睡着了便是噩梦。不论梦里梦外,自己都在不停地感到悲伤。 会有平静的时候,平静里,她对外界失去感知,落入虚无,近似死亡;也有情绪反扑的时候,风暴中,她不断地质疑,懊悔,思念,焦虑…… 鸣海遥释怀不了,也无法走出。 怎么会这么可怜,岛崎亮心中浮出一片叹息。 他不忍:要不,就幸福了吧? 当他作出这个选择,整个人反而轻松起来,想自己怎么会这样白痴,人理应选择幸福,无条件地追寻。 “小遥,我不会再——” 鸣海遥打断,“你让我痛苦不堪。” 她简直不知道怎么对待他了,对他好吗?可是他让她如此痛苦。 情绪中的身体不住颤抖,愈演愈烈,脆弱得仿佛随时摔倒、砸碎。 岛崎亮心惊肉跳地去稳住鸣海遥。 他的触碰,加剧了她的痛苦与疯狂。 此刻,鸣海遥只希望…… “我希望你去死。” 随着话语的郑地有声,尖锐的毒刺也在这个从来都是柔柔软软的女孩身上冒出头。 她开始想尽办法攻击、伤害身边的男人,不管是踢打、抓挠还是啃咬。疯狂,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理智彻底丧失。 而岛崎亮只是矗立原地,对鸣海遥的伤害行为毫不反抗。 他让她变疯的,他又怎么能逃避呢。 牙齿逐渐穿透表层皮肤——岛崎亮闷哼一声,声音和满口腔的血腥味使鸣海遥停下。 那仅仅三天却无比漫长的痛苦,给鸣海遥带来了一场近似的死亡。可人在死亡来临前是会挣扎的。 她想,自己需要帮助。 于是鸣海遥在请假过来的时候,问了灵幻新隆。 “我该怎么办?”带着无助的哭腔。 血渍牢牢沾在了鸣海遥的唇瓣上,她抬头,面对面朝向岛崎亮,手温柔地摸索到他被自己制造出来的伤口,轻轻拂过。 “伤害了你,我很抱歉,我本来不应该这样的。” 岛崎亮说:“没关系,是我让你害怕了。” 接着,他听见鸣海遥对自己告别,决绝无比。 “我本来不应该这样,我必须和你分开。” 灵幻新隆面对迷茫求助的鸣海遥,想了想,说:“首先,远离伤害你的人,做精神上的检疫隔离;然后,相信自己值得幸福,付出努力追求幸福,努力地工作、学习、生活,都可以,虽然我最推荐你全心全意沉浸工作了;最后呢,则是去爱……” 他呵地一声笑了笑,并非嘲讽的笑意。灵幻新隆自己是做不到啦,但他还是想告诉面前这个很听话乖巧的少女。 “不一定要爱具体的某个人,也不一定非要投身下一场恋爱去,只需要保持这样的心情,让生命体验的单薄短暂变得厚重、宽阔、如一整个宇宙般伟大。” 第55章 专注在做跟踪偷窥变态 鸣海遥从妈妈家里搬出来了。 她想要开始新生活,因而搬到了条件比较好的公寓——安全指数很高的那种,而且扔垃圾也超级方便。 一个人住,比较集中精力复习……虽然鸣海遥做的更多的是独自呆着伤心。不自觉地伤心,每次伤心后,才发现自己原来又为他难过了的伤心。 鸣海遥在新家收到许多行李,都是以前认为要不回来了的东西。 “请您确认签收。”工人说。 但她打开仔细确认,纸箱里面还是没有那套自己准备穿去面试用的西装。 这让鸣海遥有点生气。 她签收完,靠在箱子旁边,莫名其妙地发呆一会,抹了抹眼睛,然后去到床上,躺下,将被子高高盖过了头顶。 “送到了。” 工人面对雇主迟疑片刻,多事地说:“我离开的时候,听见她好像在哭。” 岛崎亮的语气十分平淡,“嗯,然后呢?” 然后就是他鬼使神差的移动到了鸣海遥新搬公寓的附近。 怎么突然变偷窥狂了,岛崎亮自觉迷惑不解,不过他的空间传送来干这个很方便呢…… 还有超感知领域。 岛崎亮全心全意地感知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现在,那个女孩正侧躺在床上,蜷缩的身体将被子紧紧裹住,脸庞靠着手臂、压着枕头,一边流泪一边睡着了。 岛崎亮思忖鸣海遥还蛮神奇的,竟然可以同时做到。 世界逐渐褪色为一道阴影,直至月挂枝头,皎洁的月光落在男人的身上,清冷且疏离。 被监视的女孩醒来,神情沮丧,嘴里嘟囔着:“眼睛好痛。” 岛崎亮的眼角抽了抽,哭得跟忘关的水龙头一样,眼睛一直泡水里,痛这不理所当然嘛。 但是好可怜。 鸣海遥坐起来,仰着头,面朝天花板,紧随着捂住了眼窝,很失态地又说了几遍:“我的眼睛好痛,好烦啊。” 他觉得新奇,很少见她这样孩子气地对空气发脾气。 第73章 而后,她由于承受不了那绵绵的疼痛又哭了起来…… 有时候超能力太强大带来的极端敏觉真不行,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的感觉很糟。 距离遥远,岛崎亮听见鸣海遥极细微地轻语一句。 “我的心碎了。” 伴随着抽泣。 岛崎亮眯着眼睛,面无表情,难以琢磨,额发在夜风的吹拂轻轻飘荡,落下的阴影在脸上便忽隐忽现。 白天,鸣海遥还是照样去灵类咨询所上班。 失恋要死也得爬起来上班,她已经有了社畜的基本精神面貌。 “嘎!?”灵幻新隆抬头,被自己员工的惨样吓一大跳。 鸣海遥整个人浮肿起来,皮肤又苍白得可怕,很像河里泡发了几天的浮尸。好在不管外在的好看或者难看,她都物理上的看不见,大大方方地任老板目瞪口呆地、同事惊慌失措地打量自己。 幸好事务所老板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应对尸体经验丰富。 灵幻新隆思考这样可不行,他先是拉开抽屉薅出里面的高级糖果与零食,专用于招待贵客;接着向慌张得不知所措的芹泽克也点点头稳定军心,比手势让他去煮小女孩最爱的奶茶,多放炼乳多放糖;然后推着鸣海遥的肩膀,让她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从身体到心灵进行了一套全方位的按摩服务。 就连周末来兼职的影山茂夫也承担起给同事吹凉热奶茶的功能。 “不好意思,我没控制好情绪。” 一个失恋竟然造成如此兴师动众的鸣海遥脸微微红,有了血色,费劲兮兮地向大家眨巴眼睛。 灵幻新隆想,是个典型的好孩子呢。 在他心里,另一个好孩子影山茂夫说:“我也经常哭泣。” 这个小孩倒是把情绪牢牢控制在心底,不敢随意抒发出来,直到压抑到超出自身容积——每一次情绪爆发,都会引发难以想象的事故。 影山茂夫流出的眼泪,净是后悔的泪水。 鸣海遥想了想,摸索着把刚吃到口感很有趣的糖果放进影山茂夫的手心里。 “不是很甜,有点酸,但很好吃。” 配合着芹泽克也加了太多炼乳和糖精的奶茶,酸得牙齿摇摇欲坠。 很像她正在经历的难过——糖果很快会被消化掉。 说这是自我安慰,还是怎么都好,鸣海遥扯开了嘴角,浅浅地笑起来,由衷地露出笑颜。 “嘛,我是认为哭泣很正常,”灵幻新隆放松地胡扯起来,“婴儿是通过哭泣来到这个世界的,哭代表了生,多好。” 总之,灵类咨询所的各位长舒一口气:世界少了一具水胀浮尸,真是可喜可贺! “小遥,你来——” 午间,一个女孩拿起另一个女孩的手,让她去细细触摸自己新长出来的发。 铃野绘里香染过发的头顶长出了一截黑发,刺眼的一截。可鸣海遥不需要用眼睛看,用手去感受也能分辨,新生的黑发,触摸起来更结实,下面一截则是飘飘浮浮的,像细细的、易断的毛线。 “你要去补染吗?”鸣海遥问。 “我该去补染吗?”略显困扰的铃野绘里香反问,“可头发又长得很快,总是补染的话,好像无穷无尽也,而且这完全不影响我……” 惊觉染头发完全是自找麻烦的女孩,忸怩地用手指卷起一缕发丝。 “店里的姐姐说我可以去美容院里做个渐变,黑头发继续长,但会很和谐,很漂亮。” 鸣海遥忽然明白了铃野绘里香的内心所向,一边去握她的手摇了摇,一边说:“可她提到会很漂亮欸,绘里香心里就动摇了。” 铃野绘里香被猜中心思,答非所问道:“啊……ubereats怎么还没到?” “绘里香敷衍我。” “哎呀呀……吃的来了。” 她们点的是饺子连锁店的定食——堪称绝美的碳水雕花——金黄酥脆的煎饺配喷香的大米饭。 试问哪个东亚人不迷恋碳水呢? 配送员找不到具体地址,她们便下楼去拿。 柱着白杖行到街边,鸣海遥蓦然闻到一股极淡、极熟悉的气味,是人的味道。 像她将脸埋进岛崎亮脖颈,极近的时候,嗅到沐浴露与皮肤本身散发的、交融的气味。 她奇妙地察觉到他就在附近。 鸣海遥不由皱眉,手上盲杖敲得越发用力。急躁的触地声里,藏着似哀求的禁令。 “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铃野绘里香听见鸣海遥好像在小声说话,歪了歪头,好奇问:“你在说什么?” “绘里香听错了啦。” “小遥敷衍我啊……” 另一边,灵幻新隆等人吃的是对比之下显得饮食结构更为合理的汉堡包。 芹泽克也一边大口啃汉堡一边面露隐忧,他刚听说一个消息。 “就连我这样的人也忍不住担心了……” 芹泽克也是个迟钝笨蛋。 “什么?”灵幻新隆立刻大张耳朵,凑近打听。 他拿出手机,指着页面上追踪好友的推文给八卦的领导看。 “哦……再婚啊……”灵幻新隆咂嘴,“总感觉会引发很恐怖的事。” 主要是牵涉到的人很可怕。 回想有关经历,他情不自禁盯了盯自己的徒弟路人。 第74章 看着看着,灵幻新隆有了个新发现。 明明内心超级无敌柔软的弟子,为什么会拥有一双差不多死掉的眼神呢?如果让他和鸣海遥站在一起,后者的目光甚至更灵动。 引来眼神已死的影山茂夫回看师父,毫不掩饰。 “?” 他的目光因问号而生动起来了。 最近专注在做跟踪狂和偷窥变态却一点也不羞愧反而很是乐在其中的岛崎亮受邀探望老熟人,一个改变了良多的女人,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对了,他此次会面的人里还有一个拖油瓶小鬼。 “你认为他会生气吗?”女人问。 岛崎亮心不在焉道:“肯定会哦。” 他在想,先前小遥说的那句话,不准出现面前……那可以打电话对吗?他想给她打电话,低语轻声说话,听她含羞带怯地喊:“亮哥哥……” 小鬼因为一句话变了脸色。 岛崎亮察觉,玩味地扬起嘴角,对女人笑吟吟张嘴:“如果你死了,能把小将的抚养权转给我们吗?” 出于实际来看,应该是好心提议,但听起来只能感觉这人很糟糕。 “你们?” “嗯,我们。”岛崎亮敛了笑容,语气无比肯定。 …… 这天,鸣海遥开启家门的时候,肩膀被人突然按住,她惊吓无比—— 身后响起爽朗肆意的少年声音。 “嗨,好久不见。” 鸣海遥挺开心,“将!” 是把自己从狼窝带出来的铃木将,虽然出来后没什么改变……自己还是和岛崎亮腻腻歪歪……呜呜。 “在想什么呢?”铃木将展眉,将手上的伴手礼递给她,“我妈妈回来了,就是那个抛弃烂男人出国的案例。” 妈妈即便回国也没有去看老爸。 铃木将进门得自然而然,在鸣海遥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了客厅。 等鸣海遥反应过来时,她正在给他倒茶。 “……” 铃木将好像很狡猾。 鸣海遥愣一下,随便地说起自己之前去探视过铃木统一郎,感觉是个很……落难霸道总裁的人。 铃木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形容词让我感觉很丢脸。” 少年的脸忍不住红了一片。 但很准确,铃木统一郎是正处于妻离子散的霸道总裁。 “你觉得我妈妈应该去看他吗?” 鸣海遥为难得不知道说什么,“啊……” 铃木将看着她,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 “说句错了知道悔过就可以把一切伤害勾销,”他把手臂背在颈部,点评道,“这也太傲慢了吧?” “我小时候,说自己很向往成为爸爸那样的人,妈妈会哭,她那时候让我非常无助,我好像哪里又不好了,甚至会有点埋怨她……这是你和他的矛盾,为什么施压在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身上?”铃木将嗤笑,“妈妈都痛苦到几近失控了,孩子还在埋怨她没把情绪收好,竟然牵连到自己。小孩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天然的欺弱怕强,从本能就不敢去埋怨真的能伤害到自己的人。” 鸣海遥的手抬到半路,她想像顺小猫毛一样摸摸他的脑袋。 “混蛋老爸打人可疼了。” 去年爪事件里差点死掉的铃木将对此颇有感触,片刻,他突然扬眉,向鸣海遥兴致勃勃分享起来。 “岛崎应该懂,前端时间听说被揍蛮惨的,虽然我老爸也受了伤。” 可惜的是,超能力者恢复得太快了。 “我不知道。”鸣海遥呢喃道,大脑不自觉地不断回想那时候岛崎亮的状态。 他那时很痛吗,没有想过抛弃自己吗,不会离开吗,真的想和自己在一起吗…… 他爱着我吗? 和我一样的痛苦吗? 想到这里,鸣海遥猛然意识到,“你是来替他说话的吗?” 她捂住耳朵。 “妈妈说,她已经不记得伤害了,有时候还是会想到爸爸很好的一面,觉得他可怜,但时间流动太久,原谅和好什么的已经没有意义。” 爱上一个混蛋并不稀奇,爱上好人也偶有发生,爱就是这样不可控,随机落在某个人身上。 铃木将的妈妈遭遇了两次,她在国外出差,与人一见钟情,在语言不通的异乡,有了浪漫美好的爱情故事。 回国后,她对铃木将说:“小将,我想再向前走了。” 美丽的面颊晕着红云,神情里流露的幸福仿佛恍惚。 他害羞时的易红脸就是遗传她的。 “妈妈以前说过,我和老爸很像。”铃木将对听若罔闻的鸣海遥说,“可能有些时候吧。” 他毕竟有着自私混蛋的基因。 铃木将拿下了鸣海遥捂住耳朵的手。 接着,铃木将对她详细描写了岛崎亮被铃木统一郎揍的场面,刻意省略他的还击,又是如何地差点死掉。总而言之,不顾事实地把岛崎亮形容成一个小可怜。 虽说两人事实上的对战场面极为精彩,铃木统一郎有着仅次于影山茂夫的庞大能量,可岛崎亮拥有稀有与便利同时具备的超特殊能力,个性上的残酷使他出手更为狡狯可怕,且对使用力量毫无畏惧。 作为敌人,岛崎亮很危险。 越听,铃木将话语里的岛崎亮越凄惨,鸣海遥越感到愤怒。 第75章 他敏锐觉察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只需要在她心理形成波澜。 “抱歉。” 鸣海遥深呼吸,竭尽全力地说:“不管你和他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要。” 第56章 爱是什么 鸣海遥公寓里的客人交流了一会便离开了,傍晚,她准备去大楼的垃圾房里丢垃圾。 等电梯的时候,有人同她搭话。 “等电梯你得等好一阵了,我来的时候它就是十二楼,现在还停在十二楼,应该是有人按住了它,走楼梯还更方便。” 说话的人是外送小哥。 鸣海遥按着墙,微微侧头,来更好的捕捉他的声音作出回应。 外送小哥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您……哦。” 他们走楼梯。 “啪——” 黑暗里,走在前方的人拍了拍墙,头顶的感应灯随之响起,一会,光线骤然熄灭,那人又拍了拍手。 走在后面的人仿佛完全不需要照明那般,单默默地走。她靠着墙,慢慢向下,任凭黑暗笼罩,而他回过头,忽然挥了挥手,发觉她毫无反应后,情不自禁吸了口气。 “我看不见。”鸣海遥说。 他有点尴尬,快走几步离开楼梯间。 只一会,静谧完全地侵袭了楼道。鸣海遥忽然停在楼梯中间,注视着什么也没有的前方,面色平静,犹自出神。 头顶的感应灯倏地亮起,她毫无觉察,而漆黑的楼梯拐角,出现一抹高挑的人影。 少顷,灯灭了。 她发了会呆,继续前往公寓大楼的垃圾房,忽然发觉里面不知何时窜进一只流浪猫。 那只猫先是在角落喵喵叫,听起来很委屈的样子,然后接近鸣海遥,一直试图绊她腿。 弄得鸣海遥差点摔倒,她到后面也不走了,蹲下来摸了摸猫。 猫很瘦,脸很尖,鼻头湿润,猫下巴那一块的肉和毛都很软……还有牙齿也很尖。 手感很熟悉…… 在她的抚摸下,猫呼噜呼噜像拖拉机一样发动了。 鸣海遥突然心里涌起奇异的感觉,动作不免慢了下来。这时,猫喵了一下,叫声沙哑,像生锈的门叶子,猫接着用头蹭她的手,蹭完了就想上嘴咬她的手肚子。 很古怪的猫。 鸣海遥一边及时收回手,一边问它:“你是我妹妹跑丢的猫吗?那只脾气很不好的猫?” 她说完,自己笑了一下,想这怎么可能呢。 “真的很像呢。” 接到视频电话的妈妈急忙喊妹妹来认。 画面外,声音渐渐近了:“什么猫?以前遥姐姐的那只猫?” “嗯,猫最喜欢你姐姐了……”妈妈也说,“对了,走丢的那天好像就是要去找小遥的吧?因为小遥不在家,猫又想小遥了。” 猫怎么变成了自己的,鸣海遥搞不懂了。 “它以前经常忽然一下就跑过来咬我。” 妹妹进入了画面,看着屏幕里摄影角度极度歪斜的姐姐和猫,说:“可它只在姐姐身边趴着,其他时候就躲在床底下,就好像和大家相处那么久,还是陌生猫。” 垃圾房的流浪猫跟着鸣海遥进电梯,进房间。 鸣海遥接了一盆水,放在边上,然后她就听见猫舔水的声音,水滴到处溅,有些落在了脚面上。 家里有只猫,很不方便,至少对于习惯靠墙走路的鸣海遥是这样的。 她将门敞开,准备等猫自己走,可猫最多趴在门口对外面空空的走道发出威胁的低吼。 猫不走,后面还趴在鸣海遥正坐的大腿面上猫着,赖下了。 她感到困扰。 晚上,吃饱喝足的猫大摇大摆跳上床尾,卷成身体睡在鸣海遥的脚边。因为猫一定要隔着被子贴着鸣海遥的小腿,所以她睡到熟了也潜意识地没有变动作——女孩似乎对谁都有着软绵绵般的容忍度。 或者就是这样,很多人在选择上,会下意识对她过份些。她的拒绝,说的不想、不要,也总会被人忘记。 床面倏地一沉,有什么高大的东西贴住了鸣海遥,围住了她。 鸣海遥微微皱起眉头,不满地想:脾气很坏的猫变大只了! 她感觉身上的被子仿佛变成了厚重的土堆,土堆淹没了她,阻碍自由。她遭受的难受,缓慢地具现化为口中急促的呼吸。 男人和猫的血肉躯体、厚实的被褥共同结构成难以挣脱的坟墓压住了鸣海遥。 如此一夜,鸣海遥在早上醒来,感觉情绪莫名低迷。 也不能说是莫名其妙吧,仔细回想,她有很多失落的理由。 于是,鸣海遥理所当然地接受了情绪,一如往常地起床,准备上班。可她起身的动作,虽然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了,却仍引得猫不爽地喵了一声。猫接着跳下床,翘起屁股伸懒腰,然后就去抓沙发舒缓自己的起床气了。 沙发一道道破碎的声音传入鸣海遥的耳中……啊……猫真的很坏。 “不要给我打电话。” 灵幻新隆看自己好脾气的下属接了电话没两句就挂断了来电。 “骚扰电话?”他问。 鸣海遥点点头,没再多言。 岛崎亮放下手机,面容蓦然浮现出一种烦恼中掺杂着委屈的神情。 女人低头签完字,抬眼间,有些微微诧异。 第76章 他出乎了她从前对“岛崎亮”这个人的认知——和铃木统一郎差不多讨厌的人,但稍微好一点,只好在岛崎亮脸上会笑。 岛崎亮没有沉溺于那少见的情绪,微笑地揶揄道:“你真签字啊。” 女人签的是自己意外死亡后抚养权转移的文件。 “万一被‘制裁’了呢?”她说,“我不相信他。” 岛崎亮觉得铃木统一郎有点可怜了,他耸耸肩,颇为无奈道出声:“其实boss再生气,最多杀掉你那新男人。” 她轻笑,“从他欺骗我、使用暴力手段的那天起,我就无法再相信他。” “怎么才能再被相信呢?”岛崎亮停顿刹那,修改用词说,“被接纳。” “你做了对不起‘你们’中的她的事呀,我想想,嗯……” 他的眉间忽地抽抽,像被突然踩到了尾巴。 “也没有对不起吧,用词有些过分了呢。” “刚才说话戳到你的痛处了?原来如此,你的确做了过分得无法被原谅的事。” “……” 糟蹋了一个纯真少女对爱的破幻想,算无法原谅吗? 岛崎亮眯着眼睛,显得无辜又困惑,对身前之人缓缓声明:“再歪曲事实,我可能会在boss得知消息之前就生气杀了你哦。” 她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抹掉眼角的泪花——因为想到世界上有另一个女孩在经常她曾经承受的痛苦,所以感到了悲伤。 “要亲密,要承诺,还要排他、激情、陪伴、尊重,做浪漫的事,成为承担责任的人,到最后,爱是一种痛苦的意志……做到这些就可以被在意着你的人再接纳。” “唉,还能不能专心打工了啊路人,在工作的地方谈青春不太合适呀——” 事务所兼职的国中生影山茂夫的青梅即将搬家转学,他准备告白,但却因弄不懂自己为何喜欢而苦恼。 师父灵幻新隆说青少年看外表喜欢上别人很当然,还扯出男人就是这样单纯的生物。 芹泽克也说只要那份心情是货真价实、不会动摇的,那说不出原因也不成问题。 灵幻新隆立刻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发挥他说话的特长。 影山茂夫下定决心,说:“但是我喜欢她……喜欢……从小就喜欢!” …… “鸣海怎么想的呢?”芹泽克也问没怎么参与对话的鸣海遥。 比起这些,鸣海遥更疑惑一点。 “喜欢……爱是什么?” 到底什么是爱? 灵幻新隆让她带着“爱”的心情,说爱使一颗心有如一整个宇宙。 不谈宇宙呢。 至于宇宙是什么,鸣海遥也不知道。 谈论爱情,谈论男女,谈论性,条件,钱,资源,幻想……谈论到最后很没意思,说到最后,又不得不讨论起:爱是什么? 芹泽克也答不出来,倒是可以用“只要爱的那份心情是真心实意”作为回答,可他没说,挠了挠头发,也是一副困惑的表情。 他又问:“鸣海怎么想的呢?” 她开始想象爱情。 首先得和一个人相遇吧,然后是和那个人常常见面,呆在一起,互相依靠……天冷和伤心的时候,可以粘着对方,抱着他撒娇,被安慰;想要超越自我,毫无保留地对人好,并获得同样的真诚,必须是同样的……还有,永不放弃。 鸣海遥想:这会太幼稚了吗? 她乱七八糟思索了许多,却羞赧得无法说出口。 “我不知道。”鸣海遥不得不小小小声地说。 定时的闹钟响起,岛崎亮按掉手机振动与响铃。 女人瞧见他嘴角上扬着弧度,好像现在的笑容真了些? “她下班咯,失陪了。” 他以这是个不得了大事的姿态告知对方。 蓝紫色的天光渐渐往下偏斜,地面的风打着卷,带着清香柑橘味的沐浴香波吹到岛崎亮的鼻尖。 带着薄薄香味的女孩走在路的前面,他跟在后面。 他们身旁有一片绿色的金属挡网,菱格网后,零星的粉红早樱正悄然绽放。 鸣海遥将手搭在门把手上,听见清脆的指纹锁声在耳畔鸣啭,拧开门—— 身后,有人伸长手臂,擦过她的肩头,按住了门框。 鸣海遥被平平淡淡的柑橘味笼罩,竟然和家里的沐浴露一个味道。 鸣海遥抿了抿嘴,现在,她只想立刻,狠狠地关上去—— 她放松了嘴唇,让浊气长长地呼出,然后假装“那”不存在,对偷沐浴露贼不理不睬。 鸣海遥继续向外拉开房门,直到不存在的人松了手,她进屋,把绊脚的猫轻轻推开,关门,换鞋,然后听猫很高兴她归来地抓沙发,给猫放粮,被猫蹭……坏猫很粘人。 她接下来是复习,用手指阅读厚厚一登的盲文资料,黄褐色,平整纸页外观上像较为常见的牛皮纸;又把站在书桌上博取关注的猫端到腿上,猫转圈圈,换了个舒服趴着的姿势;而后,她的身体微俯,用盲文写字板在平整的盲纸上戳,反写正读,写字板的一个孔对应一个点,多个点再组成文。她下压的胸腔略略压住了猫,但它没反抗,而是宁谧地容忍了下来。 那个人也很安静,坐在鸣海遥旁边,仿佛只是心血来潮、只是陪伴…… 不知不觉,柑橘味的清香在房间里散开了。 第77章 意识到岛崎亮已经离开的鸣海遥动作顿了一下,继续认真地学习。 戳了一段,她突然将盲纸反过来,将写错位置的点刮平…… 鸣海遥趴下来,把脸埋在猫身上,触感暖融融又毛乎乎。 “好烦。”她说。 第57章 退无可退 “可我都没说话。”说话的男人自觉实在无辜。 岛崎亮看人学习搞得又饿又困,刚准备打开冰箱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便听见鸣海遥在埋猫抱怨自己。 猫被人类打扰,很烦地从腿上跳下去,还叫了一声。 他发现鸣海遥别过了头,开始假装认真复习。话说这种演戏做十分利于学习,装着装着变真学了。 有过好学生经历的岛崎亮感到好笑,问:“我饿了,小遥呢?” 他打开冰箱,观察起她的生活来。 “有鸡蛋,黄油,芝士……怎么还有吐司?” 岛崎亮将吐司单拎出来,回过头嘱咐,“面包放冰箱冷藏口感会变干硬的,得常温存放。” 他察觉本坚定不理睬的鸣海遥,忽然顿在那里半天,应该实在是好奇,在想为什么。 “淀粉会在低温环境里快速老化。” 鸣海遥没忍住,出声:“那吃不完的披萨能放在冷藏室吗?” 岛崎亮:“……” 泰然自若传播知识的姿态略显瓦解,按道理都是淀粉冷藏温度下肯定会老化但披萨上有肉有芝士可能还有菠萝很需要冷藏保存—— 他眉开眼笑道:“有我帮你吃啊。” 鸣海遥回归了不发一言的学习状态。 猫则跳上冰箱,后脚站在冷冻室的门上,前脚扒着冷藏室的一格格保持平衡,猫头猛地往里面钻——猥琐的冰箱小偷诞生! “好可爱哦,”岛崎亮说,“小遥,猫叫什么名字?” 她不回答。 “什么嘛,小遥和我说话的次数用完了?” 岛崎亮拍了拍猫看起来很敦实的屁股,也就是尾巴根部分。猫喵了一声,它的尾巴根分布着相当密集的神经,十分敏感。 猫很生气,尾巴便甩来甩去打岛崎亮。 没打到,做人一向温文尔雅的岛崎亮向猫解释:“我只是请你让一下呀。” 猫不听岛崎亮解释,他又听见一句:“请你离开。” 原来是也很生气的鸣海遥在对自己说话。 岛崎亮顿悟:宝贝的说话次数没用完真是太好了! 他假装听不见地抱起翻冰箱的猫放在地上。 而鸣海遥现在是真的很烦了,她趴在书桌,苦闷地用盲纸埋脸。 岛崎亮察觉到她的心烦意乱,他不知道明明很优异很受欢迎的自己怎么会这么惹人和猫烦了。 搞不懂呢……得表现好一点才行。 猫小偷离开的冰箱空空荡荡,他拿出仅剩的鸡蛋,决定做蛋包饭好了。 鸡蛋轻轻敲击大理石台面,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响。他打进碗中,加入牛奶,蛋黄蛋白在碗中徐徐搅拌…… 听着岛崎亮做饭的动静,鸣海遥慢慢撑起脸庞,叹气,继续做题。 盲纸上的题目难度和无障碍学生的一致,只是她会慢许多,盲文一方才代表了一个音节,手摸和眼看也有速度差距,还好视力障碍者考试的时间也相应延长许多。 但避免不免了手腕酸痛,她甩了甩手,鼻端闻见一股黄油香味,飘满公寓。 “叮——”鸣海遥听见,是电饭煲煮饭跳的声音。 做蛋包饭的男人瞬移过来给她揉起了手腕。 鸣海遥抽开手。 被嫌弃的岛崎亮耸耸肩,不在意道:“那吃饭吧,亮哥哥做的哦。” 人不知道为什么走开了,猫趁机跳上桌面,却无法靠近引起自己兴趣的东西。 它开始不停向鸣海遥喵喵叫,使唤她过来。 鸣海遥朝着猫走去。 鲜嫩饱满的欧姆蛋盖在热腾腾、香喷喷的米饭上,一勺下去,滑嫩的鸡蛋包裹饭团,滑入味蕾。 鸣海遥尝一口后,竟没有礼貌地去拉长声音提高声线说一句:“美味——” 而是沉默,一会,才缓缓将要张嘴说些什么。 在她旁边坐着的岛崎亮和挤在他桌前的猫都耐心等待着。 “你不是会做出美味鸡蛋三明治的人。” 蛋包饭的蛋做老了。 岛崎亮起初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思考片刻,突然想到第初次睡后隔日早吃的三明治。 他尴尬笑一笑,又回忆起那夜的鸣海遥,不禁咂嘴。 “那时候确实很美味呢。” 岛崎亮被鸣海遥赶出了公寓,用白杖打出去的,他都没吃自己做的饭……可他不想继续惹鸣海遥气恼,只好揉揉额前碎发,准备去找个地方吃饭。 再等晚上回来睡觉,岛崎亮想。 还有,铃木前妻说的漂亮话完全没用,落到实处毫无操作性。 鸣海遥发现,猫总是喵喵叫个不停。 她对猫说:“你想说什么?” “你有什么事?” “我听不懂。” “不要说了。” “你想做什么?” “我不明白,你怎么想的?” 直到鸣海遥把猫抱在怀里,臂膀和胸膛沉甸甸地捆住猫,身体与身体温热地贴合,猫才不叫了。 她搞不懂猫。 第78章 “你很孤独吗?很没安全感吗?” 狭小的空间轻轻挤压着躯体,猫眯着眼睛,视野变得昏暗,发出一阵阵舒服地呼噜声。 猫呼噜呼噜的时候,空气跟着波动,心也颤动起来,很安全的感觉,人知道自己不被爱、一事无成,但人还有猫。 岛崎亮在夜晚回来,他把熟睡中的鸣海遥揽进怀里,抱住,而她应该很满意他的怀抱,头拱到了他胳膊、腋窝、胸膛三者夹着的空间,微微挤压,三面围堵。 他感觉自己手稍微有点麻,还有猫也压在了脚掌上…… 猫很软和,皮毛触着人类裸露的皮肤,很舒服;鸣海遥的头发绕着他的手臂,脸庞抵着睡衣,呼出的气透过布料渗到了皮肤…… 岛崎亮想现在的局面完全是自己被柔软的小动物包围控制了。 他保持着姿势,睡了过去。 天将将亮,醒来的猫用肉鼻头凑近人类,嗅了嗅确实还活着,然后放心地换了个床沿的位置继续趴着小憩。 原本安静蜷在岛崎亮怀里的鸣海遥翻了个身,似将要苏醒。 岛崎亮微觑起眼,他轻轻撩开她挡在脸上的头发,面颊便无防备透出湿润的红晕、鲜活的热气,然后细细挑出夹在自己手臂处的发丝。 他思忖鸣海遥像剥开的贝壳,内里的软乎乎蚌肉,且毫无自觉,每一寸皮肤都可供侵吞盘剥。 不管是摸起来的形状、听到的声音、闻到的味道都是那样柔软。 此时此刻,做个爱好了。 他先是温和地用手贴近…… 鸣海遥迷迷糊糊地醒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她感觉自己被人整个压在身下,铺天盖地地罩住,身体节节败退。 越退越无助,直到退无可退,她不得不呻.吟起来。 鸣海遥说:“我讨厌你。” 第58章 恶心异常 下午,风清气朗,灵幻新隆拉开白色百叶窗向外看过。 “今天是个适合告白的好日子呢。” 他提到的是影山茂夫今天计划向转学搬家的青梅告白心意。 “会成功吗?”芹泽克也问。 灵幻新隆哪知道去。 但美好不持久,突如其来地动山摇与不明原因龙卷风破坏了一切。 鸣海遥扶着墙勉强站稳,耳边捕捉到墙体开裂、重物坠地的动静,还有芹泽克也说新闻里市民捕捉到的失控源头——地裂与龙卷风中心的人影很像影山茂夫。 “不是去告白……路上出问题了吗?” 灵幻新隆回想起另一个下属鸣海遥失恋后的行尸走肉模样,顿感心惊肉跳。 他思考片刻,稳住桌面上差点坠落的水杯,抬眼对倏地出现的男人嘱咐。 “你来了,那麻烦你带鸣海去临时避难所。” 岛崎亮到来,他带走了无助的鸣海遥,芹泽克也则护送灵幻新隆去尽量靠近“像影山茂夫”的人影。 鸣海遥很害怕。 她对世界的认知是摸起来的形状、听到的声音、闻到的味道,现在一切都患得患失,脚碰到的地面在剧烈晃动,耳朵涌入的声音嘈杂难以分辨、鼻孔呼吸到的空气都仿佛夹杂了悲鸣——有人正在遥远的地方呼叫救援。 她感到极致的恐怖,不是因为死亡,而是因为不确定性……自己最是无助、无用因而产生的畏惧。 鸣海遥努力朝岛崎亮靠近,保持与熟悉世界的联系,说:“还有绘里香,你要去接绘里香。” 味玉县调味市政府将体育馆、政府广场组织成为临时避难所。 人声嘈杂的避难所里,鸣海遥虚虚地挨着岛崎亮,她的脚边搁了装猫的包。 由于早上的事,她本应很生气的,但现在情况下,什么都气不起来了。 岛崎亮是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但他在灾难时来到了自己身边。 “你不去阻止他吗?”鸣海遥问。 她想龙卷风的中心听说是平静的,而岛崎亮瞬间移动的能力比芹泽克也更适合。 岛崎亮心不在焉道:“你要我去吗?” 那个引起灾难的人,很强大,他能感觉到庞大且源源不绝的能量正从龙卷风的中心撕裂而出,那是原始的恐怖的力量,令人心生畏惧——比上次遇见更加强大了。 本能驱使他想要去击败那股力量。 岛崎亮是个聪明又狡猾的男人,他对强大的对手跃跃欲试,想要来一场有趣到残忍的战斗,又保持着随时逃跑的闲心……总而言之,反正打不赢就跑路。 鸣海遥紧抿双唇。 过会,她保持着绷紧的状态,嘴巴一张一合:“你被铃木社长打伤的地方完全好了吗?还痛吗?” 完全没有伤的岛崎亮:“啊……还是很疼,每天都在隐隐约约的疼,为了转移注意力做出了很多努力呢。” 他被抱住—— “那就不要去。”鸣海遥特别小声地说。 岛崎亮眯着眼睛,勾起嘴角轻笑:“担心我受伤?” 她点头,闷闷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为什么?” 鸣海遥摇头,不知道在表达什么。 岛崎亮扣住她的后颈,距离徐徐拉近,“这次也原谅我好不好?” 鸣海遥没有摇头,却也没有点头。 用于出声的喉咙古怪地哽住,好恶心,她想吐。 第79章 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鸣海遥倏地变了脸色,她紧紧闭合嘴巴,向前伸出手。 一件衣服递进她手中。 “吐在这里。” 那一瞬间,岛崎亮已把外套脱了下来、叠成了船形。 他根据以前有过的情况,轻和地为她抚背,“是我给你压力了吗?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吧,没关系,不要太紧张了。” “如果你们能将事态稳定下来,有减刑的可能性,拿出干劲好好干,当然不要忘记政府随时在监控着你们。” 铃木统一郎平静地坐在超能力罪犯中间,他对自己被政府当成苦力到处使毫不在意,更没人会在意他是否受到伤害。 理智下,他对政府人员提出:“我没空带上这些碍手碍脚的东西。” 铃木统一郎必须一个人毫无累赘地迎击对手。 …… “boss去了呢,”岛崎亮忽然说,“我给人打个电话。” 他能感知到两种不同的力量在碰撞,且属于铃木统一郎的能量明显不敌。 鸣海遥没说话,方才狰狞地呕吐后,便陷入了长久的寡言。 岛崎亮和人联络,她则把猫包开了个缝,手伸进去抚摸里面极度不安的猫。猫被安慰,就会安静一小会,然后再次不安哀嚎,她再去抚摸,如此反复。 他的通话对象说:“知道了,我来给废材老爸尽孝吧。” 现在,摆在铃木统一郎的面前,有两条路。 一条是和失控的影山茂夫同归于尽,另一条是回头,和儿子一起逃跑。 铃木统一郎选择了回头。 铃木将扶着重伤的他一路前行,就像回溯时间,踏上自己从前选错的道路,终于慢慢走到思念的人身边。 “妈妈恋爱了。”铃木将说。 铃木统一郎问:“是吗?” 铃木统一郎思念的人不仅是恋爱了,还快举行婚礼了。 他低下头,语气平稳地问起他们婚礼怎么决定的,在哪天? 铃木将说:“妈妈害怕你。” 一向混蛋的老爸如常沉默以对。 他只得实话实说,逼迫铃木统一郎面对现实:“我也没把握能在你失控的情况下保护她……和那个男的,他死了妈妈会伤心,老爸,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以伤害她来表达爱。” 铃木统一郎问铃木将:“那我应该做什么?” “老爸,你什么都不用做。” 男人忽然偏头望天,扫视到追踪自己行踪的无人机正在接近。 他松口道:“我什么都不会做。” 得到承诺的铃木将也看向逐渐靠近的无人机,嘴角紧紧咬着的脸庞肉却没有一丝放松。 调味市遭遇了人祸天灾,不知道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现实是市民暂时没法上班,被迫居家上班或者度个小长假。 这样情况下,在家休假的鸣海遥打算于灵类咨询所辞职。 倒不是怎么了,只是她不好意思在那待下去,大家都很好,但她感觉自己很糟糕。 鸣海遥讨厌自己。 恶心。 导致鸣海遥自我厌恶的直接原因,岛崎亮,可她也没有和他重新在一起。 至少她认为自己没有,情况很难讲,对方总是无处不在地骚扰、纠缠她。 他如同她站在太阳底下挣脱不了的阴影那般。 “芹泽也半路回来了,他这么强呢,都没辞职,很好意思地呆着了,你辞什么?” 带猫去隔壁市医院打疫苗的岛崎亮打电话给鸣海遥。 “不一样,”鸣海遥说,“我挂了,不是猫的事情不要跟我说话。” “对了,猫刚刚——”岛崎亮开始立刻编起猫的瞎话来。 猫用完,他又提起:“将的妈妈要结婚了,有邀请我呢,小遥想去玩吗?是浪漫的室外婚礼哦。” 喜欢无聊事物的小女孩被那“浪漫的婚礼”短暂吸引了注意力。 “不。” 没意思,鸣海遥想,她不想去到陌生的地方了。 有的没的之后,鸣海遥问:“你有没有觉得无聊?” “没有啊,”他微微仰头,朝向扒墙四处飞的猫回答她,“猫很可爱呢。” “可我觉得很厌烦了。”她说。 岛崎亮手中的电话断音,眼角笑意随之消散。 他意识到了什么,做下决定。 婚礼当日,特殊监狱发生了一场由囚犯内部延伸到狱警及其外部的大型混乱。 铃木统一郎踏出牢房的一刻,头顶的扩音响起:“boss,抱歉,您不能离开这里。” 由高强度的刀片刺网和铁栏杆猛然从他眼前落下,通了电。 铃木统一郎通过讯号操控的能力,确认阻拦人是自己的下属之一羽鸟希。 但这并不能遏止铃木统一郎走出监牢的步伐,他继续踏出。 马上,坚硬无比的水泥地面长出了巨大的植物,捆住铃木统一郎的双腿向下压去。 操控植物,是峯岸稔树的能力。 他自若地抬起脚,手向下释放爆裂的力量摧毁阻止自己的一切。 “boss,怎么说话不算话?” 说着轻挑语气的黑衣黑发男人徒然出现在铃木统一郎身后,手按在他肩上。 原来还有岛崎亮么?铃木统一郎忍不住冷笑。 可不止,穿着绀色西装有些畏缩的男人从墙边拐角走出,是芹泽克也。 第80章 “社长……最好不要去吧。” 铃木统一郎停在原地,环视一圈,果然发现巨人化的柴田宏出现在了附近,神情紧张,似乎随时准备爆发。那也是曾经爪组织的“五超”之一。 他想,原来他曾经的下属都来阻遏自己了。 可铃木统一郎只是想去祝福对方。 第59章 爱情真正出生 鸣海遥和铃野绘里香刚从美容院出来,前者又拥有了手感很好的卷发,蓬松、轻盈,手指插入头发施加力度,仿佛会软软地回弹。 她很喜欢这种摸起来截然不同的触感。 两人边走边聊,随便的聊,没有主题没有目标没有范围的满天发散。 “今天有人结婚。”鸣海遥说。 “谁啊?”铃野绘里香反问。 鸣海遥不知道怎么说,结婚的女主角和自己完全没有交际,只是岛崎亮认识的人……算什么呢。 她叉开话题,“结婚的话,要改名的吧?” 引起铃野绘里香的感叹:“如果我结婚,得对方去改姓也,我爸妈也这样认为的,我去弄实在太不方便了。” 护照驾照银行保险资料都得改,好麻烦。 聊到这个,铃野绘里香吐槽爸爸没问她就邀请下属也就是相亲对象请来家里吃饭。 对方又送了个高级哈密瓜给家里。 鸣海遥问:“说起来,为什么送礼总是约定成俗送哈密瓜呀?什么时候形成的?” 铃野绘里香答:“我听说是哈密瓜盒子包装下面有个空地方,很适合放钱……” “那你家的哈密瓜里有钱吗?” “刚送来就被我妈妈立马切掉分吃了。” 说起恋爱来,铃野绘里香有点烦恼。 “每次聊天都是我在问他,虽然他每天都主动找我,但那人又很闷,一张嘴巴就是只聊自己的事,不是工作就是开车,什么都不问我,难道他对我的事不感兴趣吗?不想去了解我吗?” “他为什么不去了解你啊?”鸣海遥同样迷糊。 “谁知道,我们是相亲欸,目的很明确吧,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不喜欢,干嘛又每天找我?但又从不问我的事……” “是唉,男性好令人困惑……” “他们在想什么啊。” “对了,我最近复习的效率还不错。” “小遥今年一定可以考上好学校的!” “学费还可以申请社会福利协会的无息奖学金……” 话题后面,两个女孩一直在聊有的没的,无边无际。 偶尔,鸣海遥半天没说话,突然冒出来一句:“也许是我只配这样的感情。” 铃野绘里香诧异:“什么?” “哦,我刚刚走神了……” 衣冠楚楚、毫发无损的岛崎亮从监狱废墟里把满头血一身灰的芹泽克也拉出来。 那边直升机上的狱警在捕捉脱逃的特殊犯人。 芹泽克也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他在岛崎亮旁边慢慢站稳。 岛崎亮思索自己早说过了,这间监狱根本关不住铃木统一郎,他不离开,只是不想出来而已。还有他也说过,铃木统一郎为人很不好相处,小遥还不信…… 啧,岛崎亮轻挑眉,能以想再见某一个人而发起战争的人,说实在的——脑子有毛病。 很虚伪。 还不如他这种人,至少诚实……况且比起铃木统一郎的棺材脸,岛崎亮还爱笑。 芹泽克也愣怔地看向远方,问:“夫人的婚礼还能顺利进行吗?” 湛蓝的天空飞过蜻蜓似的直升机,云游风吹,涌向飘渺。 岛崎亮也望向同样方向,觑着眼,应该在思考,霎时,他平静地睁开双眼,说:“会的哦。” 岛崎亮遽然想笑。 “呵……做了多余的事啊。” 所有人都忽略了时间:铃木统一郎的妻子并不是离去两天就和别人再相爱了,而是出走无数个年月。 他能够逃避那么多年,逃避到孩子慢慢长大,自己慢慢变老,仍然不敢去见她,不敢承认她抛弃自己是正确的……为了证明那是个错误而要做下轰轰烈烈的事,要遥远的对方见证自己的成功—— 他的疯狂只是用于逃避事实的手段。 那么,现在的铃木统一郎也不会拥有去见面的真正勇气。 他说不定会停在某处,止步不前。 岛崎亮耸肩,勾起唇角,轻松道:“芹泽,去换衣服参加婚礼了。” 街道上,女孩们与人擦身而过。 鸣海遥忽然顿住,牵着她往前走的铃野绘里香差点一个踉跄。 “怎么了?” “奇怪……” 鸣海遥顿住是因为气味,那个擦身而过的人身上带着一点点岛崎亮的气味,也就是有一点点点她公寓里沐浴露的味道。 那个人不知为何,也停了步。 “鸣海小姐。” 听到声音,鸣海遥倏地变了脸色:是打伤岛崎亮导致他时不时喊疼然后对自己做怪事最后被自己推开……扯远了,是铃木统一郎。 “铃木社长,您……”鸣海遥困惑道。 他应该在监狱吧?又被政府派出来惩恶扬善么? 稍后,她忽然想到今天结婚的是谁——铃木统一郎的前妻……那他出来是去参加前妻婚礼吗? 想到这里,鸣海遥很是尴尬地不知道继续说什么。 第81章 铃野绘里香同样一头问号:小遥什么认识的新的男人,她怎么不知道,还有社长怎么回事,听起来很有钱。 铃木统一郎慢悠悠说:“新发型很适合你,不错。” 他好像不着急走开了。 “谢谢铃木社长……”她局促地搂了搂身前披散的卷发。 他又问:“你和岛崎最近还不错么?” 鸣海遥:“啊……” “你还和岛崎一起,不太明智。” 一瞬,鸣海遥心头闪过念头: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这样的我只配得这样的感情。 这样讨厌的我,与这样讨厌的感情。 她抿起嘴角,没有说话。 铃木统一郎说:“鸣海小姐,离开岛崎比较好。” 鸣海遥喃喃:“我知道。” 语气迷茫、声调朦胧。 其实她已经离开过很多次……但岛崎亮就是阴魂不散。 “需要帮助吗?” “这个……”她犹豫。 鸣海遥厌恶自己总是在类似问题上的犹豫——犹豫就是不想——鸣海遥很不想岛崎亮再被他的前任boss伤害。 铃木统一郎不急不缓地说:“我可以在你身上下一个防护。” 铃野绘里香:? 这个人好像是要长聊啊,怎么回事?社长这么闲?不着急走路了吗? 要逃避什么的铃木统一郎,很不像话地揪住两个女孩在路边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直到说无可说,他才迤迤然离开。 “那个人,”铃野绘里香评价,“好像有病。” “嘘,他们很小心眼的。” 鸣海遥是根据岛崎亮所得的结论。 她们在岔路口分别。 鸣海遥独自走回家,白杖敲击地面,响起规律的反馈声。 她发着呆,忍不住去想那句话:因为我是这样的人,所以只配得这样的感情。 一个残疾、无助、被欺负、毫无办法的人。 一份…… 感情。 咚—— 咚咚—— 角落里蜷着小憩的猫猛地起身跳到门口,警惕瞪向门外。 有人在敲门。 而鸣海遥不想去开门,她卷了卷自己蓬松又秀美的头发。 半响,她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鸣海遥径直挂掉,继续忽视着敲门的声音。 那声音渐渐没了。 彻底安静后,鸣海遥才不知道意义为何地去开了门。 房门拉开,门缝处的猫好奇地看过去,它冉冉放松下来。 鸣海遥也闻见了真正的岛崎亮的气味,夹杂着芬芳,是鲜花散发的味道。 她对来人说:“你敲门做什么?不欢迎你。” “我想见你。” 岛崎亮把婚礼接到的粉白捧花递到鸣海遥的目前。 新鲜湿润的气味轻轻晃晃,穿过她的鼻腔。 鸣海遥不接。 “我已经烦了。” “非常漂亮的花哦,淡雅的粉色,扎了精美的蕾丝,是小遥的亮哥哥很努力才抢到的呢。” 鸣海遥垂眼,对他充耳不闻。 岛崎亮言笑晏晏,不受影响地抱起她脚边的猫,说:“猫想我了,而我想小遥了。” 他还要进门。 一边进入房间,一边和她说婚礼发生的事。婚礼很顺利,没有出现任何不该出现的人。 鸣海遥皱了一下鼻头,“那铃木社长……” “没看见哦。” 当时,岛崎亮在婚礼现场,察觉到距离遥遥到不行的远处,那个经过一场战斗才离开监狱的男人就可笑地站在那里,止步不前。 “哦。”鸣海遥没有追问。 他也没打算继续提起无关紧要的人。 岛崎亮把烦躁甩尾巴的猫放地上,又将摘下捧花里开得最灿烂的一朵花,撩起鸣海遥美丽的卷发,别在她的耳旁,神情庄重。 “小遥,”他说,“我爱你。” 可鸣海遥无言以对。 岛崎亮说:“真奇怪,与你每次分开,我都会更爱你一些。” 在一起时,他把她从不遮掩的纯粹的真心当做烫手的负担,故意忽视,只接纳更为轻松的关系…… 岛崎亮的爱情在她离开后才真正出生。 鸣海遥紧锁眉头,难以置信的混沌的感受瞬间充斥心头。 嘴唇止不住颤动。 她在想自己到底在这个男人身上追求什么?他把自己当什么?他还是人吗?他有心吗?有情感吗? 她感觉悲哀。 突然,岛崎亮把她紧紧相拥。 他对鸣海遥的感情仍然模糊,模糊又深刻,无法具体定义,就像鸣海遥以前说的:“我只是对你充满了感情。” 丰富而深刻的感情,他迷恋、不舍、捉弄、宽慰、理解她,要把两份孤独与失落溶在一起。 上一次被人爱,还是来自早已离世的妈妈。 妈妈爱他,所以给鸣海遥种下幻想的种子。 岛崎亮想,他自以为可以去到任何地方,自由,娱乐任何的事,但不会再有如她一样的人,仿佛只为他而存在的鸣海遥,一心一意,只有他。不再自由,也不再流浪。她不说喜欢也不说爱,原因是等不来他的同意,同意她深情地爱他。 如此幸运,世上最柔软最无与伦比的爱在等待着他。 能被人真心相待,实在太美好了。 第82章 岛崎亮拥抱的力度越大,鸣海遥心里越荒芜,越崩溃。 她质问:“你到底有没有感情啊!?” 岛崎亮:“有,我爱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想回到过去,和最小时候的小遥一起做被正常人欺负的同类,再去到未来,两个老人一起踏入坟墓……我还想带你去看我的妈妈。” 他追问:“好不好?过去未来,我不再使用超能力,成为你真正的同类。” 第60章 还是选择被爱 对“我爱你”无言以对的鸣海遥突如其来用力推了一把岛崎亮。 他竟然向后趔趄,如承诺般没有使用能力。 鸣海遥又猛地推向了他。 岛崎亮的后脑勺磕到了铁门,发出很重的碰撞声。 不会受到伤害的人受到了伤害。 小猫吓到,连滚带爬缩到卧室被子里躲着。 “有点痛呢,小遥。”岛崎亮揉揉头,不禁思索白天摸鱼没有受到的伤,会在现在都还回来么…… 鸣海遥平静地按住他的肩膀,向后,使他再次撞向门。 岛崎亮放在后脑勺的手指关节前后受敌,他低哼了一声。 看来这次是真的痛了。 鸣海遥摸到玄关放着的收缩白杖,将它拉长,然后挥向岛崎亮。 那其实就是个金属轻棍子,被白杖打的感受大概和被折叠雨伞的杆子打差不多。 主要得看打在哪里,打在脸上还是会刺痛,此处无关被打的脸是否俊俏。 岛崎亮忍不住倒抽了冷气,一半是痛,一半是感觉他的小女孩疯了。 可鸣海遥从未如此冷静,她对岛崎亮作出的伤害全出自于本心。 她伸出脚,狠地踢向他。 遗憾的是鸣海遥看不见、瞄准不了目标,一旦踢空,就会失了重心——她跌倒向岛崎亮,手中的白杖随之掉落。 而他准确无误地接住她。 即便失去了武器,鸣海遥的手也没有停止动作,她抓、挠、打……用尽全力与浑身解数。 尖锐的指甲在他的后颈、脸颊刮过一道道伤痕,迟迟地沁出血珠。 “我知道哦,要我明白你所经受的痛苦吗?这比爱你更重要……” 伤痕累累的岛崎亮再次与鸣海遥紧紧相拥,像是永不放开那样的拥抱。 他的嘴唇忽然沾到了苦咸的液,潺潺,慢慢全部涌去口腔。手便朝源头摸了去,原来是鸣海遥的眼泪。 浑圆的泪珠,滚烫的泪珠,从那玻璃般明净、蒙着哀伤的眼里淌血剥落,从眼下滚落到下巴,再滴到他的嘴里。 “不是。”她流着泪。 “你这人太自私了,太傲慢,自以为是,小心眼又恶毒,太恶心了……你把我当做什么?我难道只该你这样的感情吗?该死!” 岛崎亮愣住。 鸣海遥猛不丁用手捂住岛崎亮的眼睛,尽管他早就失去了视力。 “好糟糕,”她无比难过地质问他,“你看见了我吗?” 如果没有感知能力,岛崎亮什么都看不见。 那是一片漆黑,就连黑暗的概念也仅仅是他从前视力仍存时,用眼睛得到的概念。 抽象的概念,而非真实的存在。 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你看不见我!你怎么会这样残疾啊!” 鸣海遥明明活生生陪伴在岛崎亮身边。 她一边哭,一边让他向后,让身体沿着门向地面倒下,跨坐在他胯骨上。 “还是爱我吧。”她说。 “我爱你。” 岛崎亮用手掐住鸣海遥的腰窝,指尖细细摩挲感受那肌肤的滑腻,向上攀去,缓缓揭开内搭衣衫的下摆。 鸣海遥的双臂跟着他的手向上伸展,越过耳畔,衣衫脱离。她将脸埋在岛崎亮的颈窝,双眼紧闭,最后一丝泪水挤出,糊到了他身上。 搭着光洁后背的手来回抚摸,拿捏,可能是那灼热、粗粝、锋利的掌缘刮疼了她,她猝然收紧攥住岛崎亮肩颈的手指。 他猜测着她此时脸上的表情,还在难过吗?还是很不妙地红晕蔓延? “喵?” 猫从被褥里拱出,它好奇地凑近,再被古怪且难以理解的动静吓跑。 天色渐晓,鸣海遥站在开放式厨房前,把花放在了接了水的汤碗里。 公寓里没有花瓶,暂时只能这样了,她想着。 鸣海遥没去上班,之前辞职时灵幻新隆说他知道了,如果她想通了,请再来帮忙吧。 房间的另一头,猫跳到了熟睡人类的肚子上,可它不知道自己变胖了……岛崎亮受到重击,因而一下睁眼清醒来,片刻,左手盖住空空荡荡的眼眸。 脸上被细杆抽出来痕迹已经消去。 耳边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去旁边找寻什么,鸣海遥没在身畔。 她在厨房。 岛崎亮起身,先是下床时被床沿磕到腿,后走在边上肩膀又碰到了衣柜门,小麻烦不断。可能撞到东西就是盲人生活的一部分,他短暂地滞留原地,判断门在哪里。 他不做声地叹气,像鸣海遥一样扶着墙,缓慢且耐心地向前行走。猫歪了歪头,故意跑去碍脚,再被岛崎亮踢到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声。 岛崎亮对猫感到抱歉。 他经历重重险阻,寻着声音,终于触到了背对着自己的鸣海遥。 第83章 手指穿过蓬茸的卷发。 “早上好。”岛崎亮笑着说。 “嗯……” “怎么了吗?” 说实在,鸣海遥很不舒服,任谁突然被人从后面卡住了脖子都不行吧…… “亮哥哥。” 她软软地把对方的手从脖颈拉下,放在自己腰际。 岛崎亮收紧手臂,纯粹地感受着拥抱她时,头发拂过皮肤,还有腹部微微瑟缩的颤动。 “小遥抱起来的感觉好可爱。” 鸣海遥感到他的手在向上移动,她轻拍了一下。 这不能阻止他。 鸣海遥觉得害羞,还有略略地痒意。 她笑起来,胸部跟着起伏,“今天没事,亮哥哥,我们出门约会吧。” 出门……室外环境错综复杂太过恶劣,岛崎亮觉得现状返璞归真的自己应对有点勉强。 “小遥故意的,是不是?” 他戳她的痒痒处。 “嗯呐!”鸣海遥高高兴兴。 洋菓子店,一对略显特别的情侣在购买甜品。 “招牌草莓一份,还要一个咖啡榛子奶油酥卷,一个原味的奶油卷。” 情侣中的女孩很喜欢这家的草莓小甜点,一口一个的尺寸:新鲜草莓与淡奶油,配在松脆小甜饼上,一层醇厚的巧克力外衣将它们通通包裹,口感超满足;奶油酥卷也很不错,榛子香味迷人,奶油顺滑饱满,口感丰富——啃一口下巴全是渣往下掉。 她边吃,边由身旁的男友伸手接酥渣。 情侣不远处,站着几个挑选甜品的大学生,他们靠着玻璃柜窃窃私语。 “坂江,你别看了,这样不太好。” 被称为坂江的男生说:“那个女的,我认识。” 另一人偷偷瞄去,“啊,我记得你以前和盲特别校的一个女生告白……” 男大学生生抽了抽嘴角,有些不快的样子。 其中一位女生用手肘碰了碰他,“怪不得,很帅也。” 视障情侣的男方外表很是高大英俊。 “有什么用呢,加倍地狱模式?” 被称为坂江的男生轻蔑地道来,下刻他却睁大眼睛,面容同时浮现出强烈的恐惧与不可置信。 第61章 她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鸣海遥把他手上的渣渣碎碎拨到盘子里, 岛崎亮表示自己不吃奶油酥卷,可能是嫌吃这个太不方便,有点丢脸。 她想,这个人出奇意料地要面子。 鸣海遥把吃剩到最后一口的奶油酥卷递给他,“吃不下了,给你。” “啊——”岛崎亮张嘴,闭嘴的时候有意无意轻咬了一下她的食指。 他咀嚼咽下后又对鸣海遥张嘴:“还要。” 鸣海遥便把小小枚的草莓甜点给他,手指又被咬……岛崎亮可能不太适应纯粹盲人的世界? 第三次再被咬的时候她才迟迟地反应过来。 “干嘛咬我呀?” 岛崎亮答非所问:“因为我在想,小遥什么时候又生气?” 鸣海遥:“亮哥哥把我形容得感觉性格很坏……” 他笑眯眯反问:“还不坏么?” “别人都说我脾气很好的。” “欸……” 鸣海遥郑重说明:“我只对你生气过,因为你太过份了。” 岛崎亮却不依不饶,追问:“其他人呢?” “真的,”她苦恼道,“只有亮哥哥,我才会变得这么古怪。” “不在意别人吗?” “嗯,不在意。” 岛崎亮于是美滋滋地把鸣海遥剩盘子里的面包渣一口气倒嘴里吃掉了。 这边,小情侣黏黏糊糊、岁月静好;另一边,那群大学生惊讶地四处张望。 “坂江不见了!” 他们口中的坂江此时正瞪大双眼,惶遽地看着脚下——高楼大厦在他脚下。 他不知为何突然高悬空中,直直向下掉去—— 心脏骤停间,眼见就要砸到金色不明柱状物时,高高颅顶金发的中学男生接住了他。 “差点就暴露了……” 花泽辉气松口气,保护假发的同时顺手救了人,然后为了假发的安全快步远离了危险。 高空坠物本物的男大学生心生敬意:好厉害,是因为大脑太过发达才有的超能力吗!? 过了几日,鸣海遥同岛崎亮去了墓地,看望他早已仙去的母亲。 岛崎亮附身擦了擦墓碑上累累的灰尘。 “妈妈看见我们在一起,会很高兴吧。” 他莞尔,“她从小遥很小时候就看准了呢,说宝贝是个很好的小孩子,不会忍心伤害别人。” 鸣海遥不明所以,只是蹲下身给岛崎母亲送了花。 那束花放上的那刻,她的眼中出现了难以理解的光亮…… 天是亮的,莹澈的,令人不安的。有光,有云,有风,还有绿色的叶子在空中飘落。视线下移,前方有一男一女,男人线条锐利冷酷,有些冷清,可弯弯的笑眼却显得美好,让她感到温暖;女孩年轻明亮又皎洁,她是浅色,甘美和宽松。薄薄的肌肤下活跃着惊人的脉动,是滚烫灼热的生命。 视角是……坟墓看向他们。 鸣海遥以坟墓的视角,看见了自己,和岛崎亮。 只是一瞬间。 风吹过,恍神中的她忘记了刚才那一瞬。 第84章 岛崎亮问:“怎么了?” 鸣海遥:“嗯……我喜欢爱笑的人。” “是喜欢我吗?”他问。 她越回答越小声,他便越靠越近,额头的碎发似有似无地相抵,鼻尖温热的呼吸打在彼此脸上。 一年后。 今天是工作日,午间,铃野绘里香和鸣海遥在楼道搬了个凳子,边吃饭边聊天。 前者还在咖啡店工作,后者在楼下灵类咨询所兼职了一段时间,不长,也不会太久,她四月份就去其他县上大学了。 铃野绘里香知道楼下咨询所在扩张,生意很好,很缺人手,话说好友的垃圾男朋友好像偶尔没工作的时候也会来帮忙。 岛崎亮现在在做政府外聘“专家”的活,他给鸣海遥解释自己就像赏金猎人一样,不干白活。 “你们又闹矛盾了?”铃野绘里香问。 她也不知道谈恋爱是平静温馨还是惊天动地的好呢…… 鸣海遥点头,迟疑一会又摇头。 “他……可我要去上大学呀。” 岛崎亮很无聊,想着去探望更惨丢丢的铃木统一郎,好让自己心情舒服一些。 结果碰上从监狱探视出来的铃木将和他妈妈。 岛崎亮:怎么回事,心情更不好了。 “不好意思,还活着。”女人说。 他的注意落在了她的平坦小腹处。 女人又怀孕了。 “来感知一下,健康吗?” “你把我当b超啊……”岛崎亮无奈,“很健康,心跳声很有力呢。” 她自嘲道:“估计产后再回公司,会被调离到边缘位置吧。” 岛崎亮不关心这个,且为人很坏心眼,他转过去和铃木将说:“将,你妈妈有新小孩呢,不要你了。” 铃木将:嘎?有病? 楼道里,两个女孩仍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铃野绘里香:“我们小遥总不会错的,这次那谁又做了什么坏事?” 受到好友无条件偏爱的鸣海遥嘻嘻笑起来,说:“我想把猫带家里,给妹妹养,他觉得我会像抛弃猫一样抛弃他。” 铃野绘里香:“……” 听起来太荒谬了。 鸣海遥苦恼道:“筑波好远的。” 她又说:“猫会被很好的照顾的。” 最为关键的是:“假如他也不要跟着去就好了……偶尔我也想要一个人呆着……” 铃野绘里香能理解:小遥的猫和男人都很被惯坏,很辛苦。 虽然都是好友自己惯的。 但总之,“小遥一点错都没有,他也不想想自己都是老头子了还撒娇啊。” 虽然岛崎亮才三十一岁。 但铃野绘里香没有判断,只有立场。 下午,花泽辉气代替上补习班的影山茂夫来帮忙,他对鸣海遥打招呼。 “鸣海小姐,辛苦了。” 鸣海遥对他笑笑,说起来这位少年和岛崎亮还有过渊源,反社会期间的岛崎亮揍过他两次,前一次大获全胜,后一次反被群殴勉强胜出……由于岛崎亮以前造孽,事务所里除了鸣海遥和前同事芹泽克也,没人好感他。 他们随意地交谈了两句。 花泽辉气冷不丁说:“啊,我在街上看到岛崎亮和一个漂亮姐姐很亲密……” 他的语气很为难。 鸣海遥愣住:岛崎亮有很多前女友。 他哈哈几声带过,“没有事吧,可能我看错了。” 芹泽克也路过,顺带问上一句:“什么漂亮姐姐?” “栗色头发,眉眼如画……”花泽辉气又描述了一些特征。 芹泽克也知道:“哦,是她呀。”那是铃木统一郎的前妻。 可鸣海遥不知道。 岛崎亮不仅没看到铃木统一郎笑话,还得回家喂猫——鸣海遥在恼他,估计这几天不会回来了。家里大平层太广阔,猫总不知道躲哪个角落去了,如果小遥在的话,猫就会主动跑过来黏她。 他正准备感知猫的位置。 忽然整个人顿了一下,岛崎亮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动静,门口来了一个人,听步伐……是宝贝。 他眉展颜舒,瞬间移动去为她开门。 门口,鸣海遥说:“亮哥哥的前女友呢?” 莫名其妙。 岛崎亮弹了一下鸣海遥的额间,轻挑道:“在这呀。” “我是你的前女友?”她十分不快。 “你前女友听说很漂亮?” “应该是很漂亮。”岛崎亮不知所谓。 “多漂亮啊?” “没有小遥好看唷。” 鸣海遥说:“原来亮哥哥还记着前女友呢。” 岛崎亮面部表情凝滞,眼也不笑、眉也不舒了。 “小遥,我错了。” “你今天有和前女友在路边说话吗?” “什么?没有,今天我有碰见铃木将的妈妈……” 他向她仔细解释来。 她的小腿忽然拂过一片毛茸茸的痒意,是只喜欢鸣海遥的猫跑来蹭她的小腿。 连小猫都知道鸣海遥只是在虚张声势,她总是因为岛崎亮心潮起伏,好的情绪,坏的情绪,有数不清的感情,她会为了一点小事生气伤心流泪,再轻而易举地妥协,原谅。 她在生活里上演着无聊的循环往复。 想一想,她也觉得好笑。 第85章 这样的反复里,鸣海遥感到此刻的岛崎亮讨好地抱住了自己。 她喜欢拥抱,也喜欢被他拥抱。 身体很近很近的紧紧相拥,近到无法再贴近,近到需要打破自我,更近更近,谁也无法代替的亲密。 鸣海遥没有视觉,但触觉上,他的睫毛正扫过肌肤,他的手臂牢牢锁住她;嗅觉上,令她心安的味道伴随他的接近萦绕全身;听觉,他的声音;味觉,他们分享味道。 很多这样的时刻。 她想到自己小时候常常觉得孤独,那时候以为是因为没有同类,可慢慢长大,有了很要好很好的朋友,孤独还是存在,这是为什么啊,还是正常人、每个人也感觉孤独? 她想和他在一起。 她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鸣海遥叹气,说:“亮哥哥真是太糟糕了,这下我必须把你和猫打包去筑波了。” ——完结—— \^o^/ 第62章 番外上 表白 “待会,我准备向温柔又可靠的遥学姐表白。” “学姐听说有男朋友了。” “流传是这样,可大家都没见过遥学姐的男朋友吧?” 男学生说着,瞥见自己口中的遥学姐走进了居酒屋,暮色照在她脸上,像加了层柔光滤镜,模样愈发浅淡而安静,如同一抹亮在细雨中的玻璃灯。 朋友挽着她的手,走得稍慢,男学生的好友便也瞧到了,故意撞了撞他的肩,让他快挤到学姐旁边的位置坐下。 夜深,岛崎亮才回家。这几天他接了政府的安排,去做总理大臣的保镖——没有比岛崎亮这种既遂犯更适合的了。 暗地保护总理大臣比光天化日绑架总理大臣更没难度,只是他的空间传送能力有一定限制,距离越远误差就越大。 东京和筑波,还蛮远的…… 岛崎亮发现鸣海遥和猫还在客厅发呆着等他,她半躺在沙发上,而猫趴她身上,旁边的桌面还搁有半罐啤酒。 关于等他回家这件事,猫说不准,但他的小遥一定是。 岛崎亮在沙发旁俯下身,轻声开口:“大学研究会活动聚会好不好玩?” “你回来了!” 鸣海遥猛然从昏沉里惊醒。 他重复了一遍问题。 她愣了片刻,像睡懵了那般,语气迟疑地回答他好玩,然后就把猫从身上推走,要去睡觉。 貌似鸣海遥没打算和他多聊几句自己参加的大学研究会活动。 登时,岛崎亮的眼睛由两条弯弯的线变成直直的线:有情况。 发生了什么呢? 还是眯眯眼,但眯成断掉的两条线段了! 人半夜突然酒醒后,是很难再立即睡着的。 鸣海遥就是如此,她在聚会里喝了酒,回家又喝了半罐,比起以前一杯就睡好很多,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晕晕乎乎的感觉,让人对世界的感觉变得微妙。 她正把猫的后腿扯住,从床尾拉到床头,猫死命挣扎,实在没法就摊在了床上,让趴着的人在自己肚肚里埋脸。 “小遥要是也能和我玩玩就好了。” 身后传来声音。 鸣海遥的感官已然钝化,过了好一会,她才发觉岛崎亮的手放在了自己大腿上。 她朦胧地感受到对方,他的温和与残忍,指尖仿佛化作了利刃,不断在脆弱的皮肤上游走,身体本能的爱与欲逐渐攀升。 鸣海遥醉得迷迷糊糊,只能很诚实地外界进行反馈:“亮哥哥,要做色色的事情吗?” 手慢慢向下。 岛崎亮捉住了鸣海遥的脚踝,如同她对待猫一样将她拖到自己身边。 猫脱困,逃走了。 “可以吗?”岛崎亮的嘴唇似有似无地接触着鸣海遥的耳廓,柔软且温柔,像是为了给他那不等回答的侵入作衬托。 鸣海遥也和先前的猫一样,敞开自己的核心,随便了他的行为。 岛崎亮说:“宝贝,好可爱呢,全部都是我的东西了。” 既然都是他的所有,那么—— 岛崎亮冷不丁问:“聚会里发生了什么?” 鸣海遥慢慢吞吞地反应一会,恍恍惚惚地答:“又有人给我表白了。” 她停顿半响。 “我好受欢迎哦。” 鸣海遥很开心,她大声重复了一道:“很受欢迎哦!” 岛崎亮:“……” 懊恼,早该把那些臭男生豆沙了。 “亮哥哥,怎么了吗?”鸣海遥不忘关心他。 岛崎亮从容不迫地装起了可怜:“小遥会不会觉得亮哥哥年龄太大了。” 鸣海遥:“哈哈。” 出乎意料的回答。 原本还在泰然自若的岛崎亮陷入难得呆滞中,酒精才是爱情中的测谎仪。 岛崎亮起身,坐在床边忧郁自己的前景。 别人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至于别人是谁…… 鸣海遥伸出手,在周围寻岛崎亮的位置,慢慢低,她摸到了他的手,牢牢扣住,又从身后趴到他的背上,搂住了脖颈。 “今天向我告白的学弟说……我说……” 岛崎亮原本想认真听,却感觉鸣海遥整个人的重量在后背塌下来。 她睡着了。 他给她擦了身体,换上舒服的睡衣,盖被子,将她伸出来的手臂拿回被子里,然后把占了自己床位置的猫拿走,再把她又伸出来的手夹在自己怀中。 第86章 岛崎亮感觉自己很爱她。 虽然爱得很糟糕,但他很爱她。 有时候怀疑鸣海遥并不爱自己,只是习惯,将就,或者性格,他最开始想欺负她就是因为她的性格。 鸣海遥爱着他吗? 如她所说的那样随时准备着爱他,只要他接受。 可是,从那时到现在,鸣海遥从来没有对岛崎亮说爱。 清晨,鸣海遥是在头胀脑晕中醒来的。 刚清醒,就听见有人脸颊蹭脸颊问自己:“小遥昨天被人告白了?” 岛崎亮的刑讯逼供又开始了。 “唔……”她思索片刻,忽地噗呲一笑。 很在意很没安全感的岛崎亮:“……” 他感觉自己的男朋友位置很摇摇晃晃,实在不行就杀了那个向小遥告白的家伙好了。 只是年轻而已,有什么好的。 鸣海遥笑完,问:“家里可以邀请大家来玩吗?” “可以啊。” 接着,她显得难为情:“你能不能……” 岛崎亮感觉微妙,这是让自己走开吗? 他前所未有地耐心等待着鸣海遥说出后面的话。 “亮哥哥……”鸣海遥小声小调地说,“那时候能不能不去工作……能不能留下来招待大家呀。” 她撒娇地向他牵手手,“我和大家说你很帅的。” 即使长大几岁,成为了别人口中可靠温柔的学姐,可鸣海遥作为那想要炫耀的小女孩本质没有变。 岛崎亮情不自禁微笑:“哦,宝贝让我我留下来当牛郎吗?” 鸣海遥对自己还这样幼稚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嘿嘿地笑起来。 “昨天——” 他的话被打断。 鸣海遥说:“小遥饿了呀,亮哥哥去做早饭吧,我等会要去上课呢。” 岛崎亮确认,她是故意的。 第63章 番外下 告白 “请你跟我交往!” “不行,抱歉。” “请你想想办法!” 居酒屋通往卫生间的走道,男子大生看到学姐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鸣海遥眨眨眼睛,目光飘忽,没落在任何物质。 她诚恳地说:“很难,你不明白。” 谜语人最讨厌了。 学姐解密道:“我男朋友很烦人的,很小心眼,又坏,又缠人,还只在他想的时候缠,时不时就要暴露一下自私又恶劣的性格,有时候特别特别在意我,但有时候我都要疯了他也无所谓。” 世界上从来没有那么烦的人。 男大学生:“……” 这还不分手? 等等,这也意味着——他的机会来了。 男大学生刚要开口对学姐要表达自己做人的稳定性…… “没有办法,”鸣海遥说,“不可以。” 这就是鸣海遥被告白那天聚会上发生的事了。 现在,鸣海遥想把猫关在卧室里,猫的性格越养越胆小,而客人来家里人多事杂,万一猫不小心丢了,很不好。 被逼迫将在待会的聚会里当牛郎的岛崎亮说:“可是我看它蛮想做交际花呢。” 他想找个同事,没成功。 门铃声响起那刻,鸣海遥拉开门,欢迎着来自大学研究会的客人们,同时将岛崎亮与来客的双方互相介绍、沟通。 全程,她镇定自然、井井有条、待人和善。 岛崎亮在旁感叹:小遥平时在学校原来是这样,假装可靠的样子好可爱的! 同时,岛崎亮也注意到,来客有个说话比较阴阳怪气的男子大生。 关键是鸣海遥在场的时候,男大生会装出一副善良热心好男孩的模样,而鸣海遥去忙别的事,和别的人聊天时,他就开始说话不舒服了。 岛崎亮想,原是针对的自己吗? “谢谢你们招待……最开始大家都吓一跳呢。” “欸,”岛崎亮笑吟吟问,“为什么呢?” “谁也没见过遥学姐的男朋友,还以为不存在吧。” 不存在的岛崎亮泰然自若道:“宝贝太害羞了,没办法呢。” 他思忖,这大概就是向鸣海遥告白的那位学弟了,不怎么样,根本提不起兴趣认真对待。 岛崎亮唯一真担心过的,仅有自己的前同事…… 另外一个女生插入他们的对话,力证:“偶尔小遥也有聊到岛崎先生哦,特别是在聊男朋友聊宠物的话题里。” 男大学生瞥了瞥她,欲言又止。 女生笑道:“我们女孩子的话题,你不知道啦。” 他闷闷不乐只好闭嘴。 “好在意,”岛崎亮忽地饶有兴味,“小遥是怎么提到我的?” 她想了一下说:“说岛崎先生很粘人,虽然岛崎先生不喜欢出去玩那些,但自己提出以后,会很积极地去准备,因而一起见识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还有,说岛崎先生很英俊。” 女生想:没错,真的是英俊得脱颖而出的男人! 男人的外表果然是女人用于社交炫耀的名牌手提包。 “不止,小遥一定有说我坏话。” 说话时,岛崎亮嘴角弯成的弧度可爱至极。 这让他看起来温柔且可靠,如同女性心中理想的美好爱人。 女生哈哈笑起来,乐融融的氛围里,他们统一忽视了那位男生。 第87章 “真的没有啦,小遥很爱岛崎先生的。” 岛崎亮闻言,笑容更加灿烂。 “恶劣又自私,”男学生突然说,“烦人且难缠,擅长冷暴力。” 女学生听到差点吓死了,“乱说,小遥才没这样说吧。” 她不安地去瞄岛崎亮的表情,没有变,他依然眉眼含笑,果然是个成熟的大人呢,真好。 大家吃吃聊聊时,鸣海遥听见猫在卧室不安地喵喵叫,她又心疼了,让岛崎亮去卧室门浅浅开个缝,猫如果不怕人,可以出来玩一会。 门后,猫以伸懒腰的姿势,登台风月场群。 人们的吃吃聊聊活动里加上了逗猫。 鸣海遥参与的研究会,女孩子多一些。 女孩们大都喜爱猫咪。 有了猫咪加持,牛郎岛崎亮的待客越发游刃有余。 于是有人说:“岛崎先生的性格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那种呢。” 也有女生好奇地问起:“你们在一起的契机是什么?” 岛崎亮和鸣海遥挨着靠坐在沙发上,他将脑袋亲昵且幸福地斜贴在她肩头。 岛崎亮说:“因为缘分而重逢呢。” “不是,”鸣海遥倏地出声,“是那时他闯进我家,囚禁了我。” 顿时,全场哑然无声。 那个女生抖着声音,不知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问:“那恋爱里有没有很感动的事?” 鸣海遥说:“他总是惹我不开心,我想爱他,他却恐吓我,我想离开他,他反而纠缠我。” 岛崎亮问:“没有感动吗?” 他用手指卷着她胸前散开的头发玩。 鸣海遥想了想,又说:“一边纠缠,一边爱我。” 太奇怪了。 岛崎亮仍然面不改色,只是微笑送客。 陷于诡异情侣情景中的研究会大家浑身发毛,走也不是,留也不该,等他们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在大楼外的广场了。 “发生了什么?”有人问。 “要不要报警啊?”有人又问。 但他们体感那两人的状态……斯德哥尔摩效应下的情侣吗? 报警与否,几人纠结反复。 房间里的猫喵了一声,它歪着头,不理解给自己挠下巴的人类为何会突然消失。 岛崎亮抬起手按住鸣海遥的肩膀。 顶上的光打在他们身上,他按着,将她逐渐向下压迫,继而俯身,令遮掩导致的阴影笼罩了她,如黑云压顶,不安且浓重,阴森且密不透风。 鸣海遥浑然不觉,问:“他们呢?” 他则轻描淡写道:“被小遥吓走了。” 岛崎亮翘着嘴角,笑容温煦,眼睛睁开定定地注视着鸣海遥,眼眶里没有眼白、也没有瞳仁,里面仅剩空荡、虚无与纯粹的黑暗。 他睁眼笑着,却显出一丝瘆人的冰凉。 “坏孩子。” 鸣海遥露出懊悔的神情,嘟囔起来:“呀……他们会不会觉得说这些话我很怪……” 岛崎亮:“不知道。” “自私,恶劣,难缠,烦人,恐吓,冷暴力……” 他慢条斯理地重复着别人的证词,质问她:“小遥还有什么没说完吗?” 鸣海遥抿嘴,不发一言。 她不说话,岛崎亮也不急,一只手离开她的肩头,钻入她的唇间。 鸣海遥被迫张开了口,他平静地拿出手,说:“我想听你说完。” 指头沾上津液,便擦在了她的脸上。 鸣海遥撇了脸,去捉岛崎亮的手要咬。 岛崎亮说:“不爱可以直说哦。” 但说了,他就会离开吗?没有可能。 很难相信,岛崎亮对鸣海遥的爱意越来越浓厚,越来越爱,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多更多,从来没有没有像现在这么深刻。 因而他感到……伤心,并本能想要祈求对方的爱。 鸣海遥说:“爱。” 说完她嘟起嘴向上亲他一下,亲到了鼻子,自己还很害羞,然后又吻一下,这次是嘴巴。 岛崎亮立时眉开眼笑,得意忘形起来! 他好奇为什么鸣海遥会在聚会上道出来呢,虽然是实情,但社交场合,总归显得尴尬不适。 鸣海遥也搞不懂自己想法。 她被问住以后,怏怏不乐半天,憋出一句:“像亮哥哥这样这么多缺点的人,怎么可能受女孩子欢迎。” 岛崎亮愣住。 随后恍然大悟,他觉得吃醋的小遥也很可爱。 心里软乎乎、热融融的岛崎亮情不自禁捧着女朋友的脸狂揉又狂蹭。 “我错了,小遥一直都是好孩子。” 猫跳上沙发,观察起发疯的人类,接着凑近猫脸也想和鸣海遥一起玩摸摸蹭蹭的游戏。 猫也越来越爱她。 岛崎亮截胡。 他摸摸蹭过来的猫头,炫耀道:“你知不知道,妈妈真的很爱我?” 鸣海遥忍不住笑。 他们换了姿势,变成她的后脑勺枕在岛崎亮的大腿上。 鸣海遥发愁:“可就是这样,我给研究会的大家添了麻烦……会被讨厌的吧。” 岛崎亮说:“是的,给宝贝告白的小男生们都会被吓跑,再也没有了。” 她不在意这些,捉过他的胳膊,啃了一口,留下牙印,又凑手边去,想要亲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