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的拯救攻略》 第1章 [gl百合] 《恶毒女配的拯救攻略》作者:皎兔三骷【完结】 李舒然穿越了,穿成了一本追妻火葬场里的……路人甲 李舒然:? 系统:【宿主别急,您的任务是攻略那个恶毒女配】 李舒然:?? 系统:【好吧其实是因为这个恶毒女配的出现,严重影响了原剧情。所以宿主李舒然,你真正的任务是修正错误的故事线,防止该位面的崩坏】 李舒然点头,一脸自信地表示懂了 谁曾想,出师未捷身先死,穿越不到一天的李舒然失足摔死了! 系统:【宿主李舒然,检测到生命特征已消失,视为任务失败,将安排存档,重新投放】 李舒然:……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于是,李舒然被迫开始了n周目的打工模式。 直到第三周目开局王炸,只因她撞上了那传说中的恶毒女配江蘅之! 系统:宿主怎么办! 李舒然:我怎么知道?你快救我! 系统:宿主别怕!你只是个路人甲,她应该不会刁难你! 李舒然:……我谢谢你 两人争执间,只见那个未来会变得恶毒残暴的少女已至眼前,紧接着就是一声清冷的声音飘至她耳畔,“李舒然,你是来救我的吗?” 后来的李舒然时常会觉得,或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看文须知】 1.本文所有的能力设定仅是私设 2.看文可以暂时丢掉大脑 第一章 【宿主李舒然,检测到您的生命特征已消失,视为任务失败,将存档再次投放,祝您成功。】 话音刚落,突如其来的一阵耳鸣刺的李舒然脑瓜子嗡嗡的,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看着面前不大真实而又陌生的地方,李舒然无语凝噎,对系统比了个中指。 你丫的居然还不放过我! 还没等她吐槽完,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尖酸刻薄的声音。 “李氏!你怎么还在这儿?让你去送个饭都这么慢,是要死了不成?” 可不就是刚死过一次了,哦还是悄悄病死的。 李舒然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脸黄腊色,虎背粗腰的婆子挽着袖子疾步走来,一副作势要动手的样子。 “还杵在这干什么?” 只见那婆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的鼻子就开始喋喋不休。 “你那什么眼神?要造反不成!若不是当初我们家余大文收留了你,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遭罪呢。这些年吃我们的用我们的,还没能给我们余家添丁,现在让你去给余大文送个饭你就给我摆眼色?” 送饭? 李舒然好不容易从对面噼里啪啦的一堆话里抓住重点,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提着一个粗衣麻布包裹的食盒。 好嘛,这一周目又是农村背景的地狱开局。 李舒然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虽然内心翻桌子,表面还是非常敬业地走起了戏。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 说罢,她便收起了职业假笑,干脆利落地提起篮子转身就走。 当然,她是不会承认其实她是想跑罢了。 那婆子却是吃惊地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合上。 这死丫头怎么不对劲? 然而没走多远,李舒然才后知后觉,自己压根没有原主的记忆啊,别说该去哪给那余大文送饭,就是到了,她也认不出那什么余大文啊! 李舒然越想越气,从一开始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开始。 是的,她穿越了。 穿进了一本追妻火葬场这一狗血小说里的…… 路人甲。 和平常的网文套路一样,不同的是她没有特别的金手指,没有原主的记忆,就是个平平无奇为系统打工的“社畜”罢了。 为什么这么说? 系统:【女主江茗烛少时因遭遇满族灭门,后身负血海深仇的她与男主产生了感情,两人在此期间不断产生误会,相爱相杀,最终男主在追妻道路上一不复返……】 独特的机械音平静地叙述着故事线,倏然话锋一转,有些音调起伏地说着。 【但不知何原因,现剧情已经发生变故。一个叫江蘅之的角色在那场家族祸乱之中活了下来,并成为后期剧情中恶毒女配,严重影响到主角一行的故事线。】 所以? 李舒然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所以,宿主李舒然,您的任务是修正错误的故事线,阻止最终剧情走向崩坏】 于是乎,她便稀里糊涂的被投放进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刚醒来时,因为没有原主的记忆,李舒然便只能旁敲侧听。 好不容易才得知原主是一个叫富溪村里的李家长女,并且她俩还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李舒然。 因为原主是个早产儿,所以从小不被重视,使得这孩子身形孱弱,一直病病怏怏的。 等李舒然来时,这具身体因为前不久才淋了大雨的缘故,现在已经躺在床上半个月了。 没有就医,没有服药,李舒然最终还是未能撑过去,就那么躺在床上悄无声息地死了。 是的,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本以为就此打出be后便结束了,没成想这丫系统还给她来了个二周目。 看这架势,它是非得要她成功完成任务才会彻底结束。 第2章 李舒然冷笑,可惜她全程是单机,系统从不会和她有任何交流,否则她真想揪住系统问问:你这给我安排的都是什么鬼身份!别说能不能完成任务,就是女主的面我到现在都没见着啊! 正咆哮着,额头突然吧嗒一声,一滴水珠砸在了上面。 很快,四周便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了,雨水渐渐铺满土地,空气中混杂着灰土的泥味。 李舒然只好掩着头顶小跑起来,正愁着附近空旷无比之时,前面一辆牛车架了过来。 车上一人手拉缰绳,身穿蓑衣,望了李舒然两眼,随即便粗声喊道,“这不是李嫂子吗?怎地一人在这儿!” 来人既然能认出她来,想必是熟人吧。 李舒然神色自然的在雨中大声回道,“去给余大文送饭,约莫是走得急,才将雨具给忘记带了。” “这好说!”那人将牛车转了个头,“我出城时刚好看见过余大哥,不嫌弃的话李嫂子就坐我牛车,我拉你过去。” 来人火中送炭,李舒然高兴极了,不客气的就往车后坐,“劳烦你了。” “这有啥好客气的!”那人摸摸了头,结果碰到了头上戴的蓑帽,随后想起来了什么,朝她递来一件蓑衣。 “幸亏我这平日里都会多备一个,李嫂子拿去用吧,免得着凉。” 李舒然欣然接过,待她戴好后,车子才慢慢向前驶去。 因为在下雨的缘故,泥巴路甚是不好走,牛车一颠一颠的,但这三个轮子跑起来就是比两条腿快,没一会儿就进了城。 当她正新奇地打量这陌生的市井街道时,就听见车头前的人突然喊了一声。 “余大哥!” 李舒然询声望去,只看见一个约莫四十的男人正挑着担子站在房檐下躲雨。 那男人神色晦涩不明,只是站那看着驶来的牛车。 待车走进后,被称作余大哥的男人率先开口问来,“王七?怎地还没回去?” “哈哈!回去路上刚好遇见嫂子找你呢,这不又在下雨,就顺道送了一程。”王七挠挠头,傻傻地笑着。 余大文转头瞧了瞧李舒然,随后客气道,“麻烦你了,改天兄弟请你喝酒!” “不麻烦不麻烦,顺道的事。那你们先忙,我先回村了!” 送走王七,余大文才接来食盒,却没有打开的意思,只是将担子往肩上一扛,便起步说道,“走吧,今个早点回去。” 或许是察觉到有些怪异的气氛,李舒然也没有表示什么,只在背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还没走到城门时,街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起来,道路也慢慢拥挤起来。 人群里议论纷纷,李舒然听不清口音,自然也不解其意。 这时,只听城门口的一个士兵突然催促道,“都让让!都让让!别在这儿挤了!让车队先过。” 随后,人群很自然地分开在了道路两旁,留下中间一道宽敞的路来。 李舒然也很意外的被挤在了人群后面,待站稳后才好奇地望去,只见远处一路车队驶来,为首的足足有七|八匹马,中间夹着几辆富丽堂皇的马车,车头上印着极为显眼的特殊标志。 “看那符旗,应该就是江氏一族的马车吧?”李舒然的旁边不知有谁问了一句。 “可不,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那江九娘的车队。” “江氏家的九娘?你说的是那个年仅十岁就已经到五阶武师的天才?” 五阶?武师?李舒然似乎听见了一个不得了的词。 “哼,自从他们江家出了这么一个天才后,直接在武学世家中声名鹊起,甚至有种独占鳌头的局势。谁又记得,当年那李家的实力也不遑多让。” “可别说了吧,李家?现在的李家可不行喽,已经没落几代了吧。” 李舒然在一旁风轻云淡地听着,内心却一片疑虑。 这到底是什么时代背景? 仔细想来,因为上周目身份的限制,她几乎没怎么接触过这个世界,直到这次才大致了解到这个世界的背景,还直接遇上了本书的女主——江茗烛。 【女主江茗烛,出自武学世家,从小天赋异禀,可谓是一个旷世奇才。恭喜宿主,本书女主已出现。】 恭、恭喜?什么意思,是让她现在立刻马上去抱大腿吗? 李舒然还在惊诧系统的突然出现中,一个猝不及防,便被前面的人挤了一道,随后身子不可控的往后踉跄了几步,直到背后好似撞上了一人。 “对不住!没撞到吧?” 李舒然连忙回头问道,却见背后黑压压的人群中,站着一位打着油纸伞的少女。 那少女约莫十一二岁,个子几乎才到她的腰旁,但衣着整齐,布料华贵,端端地站在那,脸上并无明显的神色。 李舒然琢磨不清对方的意思,正打算再开口时,便被余大文的声音打断。 “你在这儿干什么?刚找你半天,你没听见吗?” 余大文面有愠色地走来,又瞧见了李舒然身上穿的蓑衣后,语气不明地质问着她,“这是王七给你的吧,刚刚为什么不还回去?” 李舒然:? 她怎么会听不懂这话的言外之意,忍不住地怒道,“你脑子没事吧?” 余大文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说话间,就伸手作势要拉扯的样子。 第3章 李舒然皱眉,刚想避开的瞬间,只见对面的手停在了那,抬眼望去,余大文面色难看地看着她。 莫名其妙! 李舒然不屑于和这人假惺惺,扭头就要走。 这地方已经待不了了,太窒息了! 况且女主也已出现,当务之急是离女主近点才能触发任务,否则又要让她走向上一周目的老路,最后被困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等死吗? 想到这儿,李舒然的步伐就更快了。 刚下过雨的空气是潮湿的,回去的路面坑坑洼洼,泥泞不堪,给本就不好走的山路增加了几分难度。 李舒然却俞发的心烦意乱,丝毫不关心已经占满泥巴的裙摆。 正琢磨着回到原主家中该怎么说,突然的一脚踩空了地面,还没来得及惊呼,她便像断了风筝的线,整个人毫无防备的从斜坡滑了下去。 咔!不知撞到了什么,只是一瞬间,世界骤变,剩下了一片熟悉的黑暗。 等等! 有点熟悉? 她是不是…… 【宿主李舒然,检测到您的生命特征已消失,视为任务失败,将存档再次投放,祝您成功】 第二章 不敢相信! 仅仅苟了不到一天的她又ng了?? “我不服!”李舒然抗议。 但回应她的,不是系统的声音,而是又一阵熟悉的耳鸣。 嘶—— 李舒然冷抽一口气。 不知是否为错觉,这次的痛感甚是强烈,好似有人直接在敲打她的天灵盖。 为什么?为什么跟前两次的不一样? 正纳闷时,朦朦胧胧间,只觉周围隐约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随后,声音愈发的清晰。 唰! 李舒然的意识瞬间回归,睁眼便是一顶陌生的帐子。 “这江家也太过分了!就拿来了这些补药了事吗?” “你小点声!红叶,别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届时给姑娘惹来麻烦就不好了。” “干嘛如此忌惮江家,这次理亏的是他们,虽然我们李家这些年局势大不如前,但也不是任人欺辱的!但凡我家姑娘有什么好歹,非得让他们江家赔罪不可!” “哎,红叶……” 躺着的李舒然正听的一愣一愣时,这声音便突然顿住了,她只好顺势望去,就瞧见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正盯着自己。 “姑、姑娘醒了?” 那丫头连忙上前来,伸手在李舒然腕上探了会儿。 另一个叫红叶的丫头也急忙四处询问道,“姑娘好些了吗?可还有哪感觉不舒服?” 面对两人在自己身边不停的嘘寒问暖,李舒然第一次感觉到了极大的不适应。 看样子,这把开局似乎有些危险啊。 依旧没有原主记忆的李舒然如履薄冰,秉着少说多猜的原则,谨慎的回了句,“感觉好多了,不必担心。” “姑娘,有事可别独自担着。婢子们在呢,任谁也不能欺负了姑娘!”红叶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李舒然一边装作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一边又急切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思虑片刻,只好摸着脑袋,面露痛苦之色道,“仔细感觉来,这头倒真有些隐隐作痛,我这是怎么了?” 失忆大法永远不会迟到! “姑娘不记得了?”红叶诧异道。 李舒然佯装思考的样子,想了想便摇头,“有些模糊,记不太清了。” “姑娘伤到头了吗?” 红叶瞬间站起,摇了摇一旁丫头的胳膊急道,“怎么办啊茯苓,你会医术,你快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实在不行婢子去找他们!”说罢,就要往出去跑。 一旁的茯苓急忙拉住,“姑娘还在这儿呢你跑哪去?”随后转头探了探李舒然的脑袋,温声道,“姑娘受了那么大的冲击,醒来记忆有些恍惚是正常的,待婢子下去给您开点安神药。” “嗯。” 李舒然应完声,随后询问道,“我受了什么冲击?” 茯苓先是看了看窗外,才慢慢回过头,悄声细语道,“姑娘是因为江家七娘的缘故。这江家七娘昨日不知怎的,练功之时突然走火入魔,姑娘恰逢路过,便被无辜殃及。” “虽然江家送了些补药过来,但姑娘万不能掉以轻心。听说那七娘如今伤势不太好。”红叶补充道。 “怎么说?” “婢子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那七娘好像因走火入魔,如今经脉尽断,内力全失,已经是废人一个了。” 李舒然怔住,看来情况还不是一般的遭。 难道是因为之前逮着系统问候了一遍,这才直接穿到女主的地盘了吗?但听刚才这两人的对话,原主应该是李氏家族的人,怎会出现在江家?还有这江家七娘…… “茯苓,这江家七娘叫何名?”李舒然抬头问去。 “七娘!您慢点!” 还没等茯苓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七娘!等等婢子!您伤势还未愈,莫要跑这么快!” 红叶撇了撇嘴,“罪魁祸首倒是亲自来了。” “谁?”李舒然向门口望去。 “江家七娘——江蘅之” 话毕,李舒然便撞进了一双墨黑的眸子。 那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瓷白的脸容刻上分明的五官,好看的不像话。 第4章 这一刻的时间仿若静止。 她就那么站在门口外,虽然一脚已经踏进了屋子一步,一手还扶着门框,胸口微微起伏,嘴角还在喘气,眼睛却始终静静的看着李舒然。 “你——” 李舒然正要开口,便被门外才追上的婢子打断。 “七娘,您跑这儿来做什么?” 屋内的红叶悄悄看了李舒然一眼,便不着痕迹的移个身子,挡住了门口的视线。 “我是来赔罪的。” 江蘅之平静地开口道。 那婢子讶然,随后安抚着,“七娘,此事家主自会定夺。您伤势还没好……” 李舒然这才发现江蘅之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衣便跑来了,只好斟酌的询问道,“七姑娘现在如何?感觉好些了吗?” 江蘅之点了点头,回道,“你呢?” “并无大碍。” 门口的婢子再次小声催促,“七娘,该走了,家主吩咐过,在他来之前是不允许您乱跑的。” 江蘅之垂眸片刻,随后便向李舒然说道,“那来日再见。” 话落,这才乖巧的跟着她的婢子离开。 李舒然看着门口消失的背影,心里里想的却是系统的任务。 “修正错误的故事线,阻止剧情走向崩坏。” 她始终便有一个疑惑。 什么是错误的故事线? 是后期剧情江蘅之成为了恶毒女配的这件事?还是……不该在江家灭门之日活下来的江蘅之这个人? 奈何系统对她是完全放养!自己只能像只无头苍蝇般乱撞。 不过,眼下还有一个问题。 “红叶,我躺了多久?这期间可有谁来过?”李舒然试探道。 “姑娘昏迷有两日久了,至于其他人,也就只有医师来过。”红叶小心翼翼的回着,“姑娘可是想见谁?可惜咱们李家这次来江家听学的只有姑娘您一人,否则现在也不会如此孤立无援。” 原来是在江家听学,而且似乎来的也不止是她李家。可为什么一定是江家,莫非是江家实力渐长,名声大噪的缘故? 直觉告诉李舒然,她的推断没错。 “若是当初不来江家听学就没这些事了。”李舒然佯装苦恼的模样叹了口气。 红叶听后微红了眼眶,欲言又止。 只有茯苓还尚且镇定道,“姑娘您别这么说,咱们李家这一辈就剩姑娘您有武学天赋了。只要姑娘您努力学,今年的玄鸟之征一定有望拔得头筹,为咱们李家争光!” 什么玄鸟之征? 李舒然嘴角抽了抽,内心仰天长嚎,谁能来给她普及一下这时代大背景啊! 顶着面前两位满目希冀的眼光,她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放心,我会的。” 至于具体该怎么做,直到第二天李舒然才得知。 “谁?六阶?!”李舒然呛了一口水。 红叶急忙递来帕子,“是啊,姑娘您现在是六阶武师。” 原来原主还挺厉害的。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管她什么六阶武师,她现在也只是换了个芯子的另一个人啊,哪里还懂这些? 李舒然哑然,犹如接了一个烫手山芋在手上,没等她细问,茯苓便上前催促道,“姑娘快些收拾吧,免得听学去迟了。” 差点忘了,今天是正式去听学的日子。 李舒然只好草草的收拾了一番,便被茯苓引去了名唤青浦院的地方。 刚踏进院子,李舒然便愣住了。 只见面前一眼望去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簇堆在一起,院内没人注意到她,都在各自低语说着什么。 李舒然正要往里走去,身后跟上来一个少女。 那少女明眸皓齿,嫣然一笑,“你就是李家娘子吗?” “你认得我?”李舒然挑眉,惊讶道。 那少女摇了摇头道,“有幸见过你一面,就在前日,你重伤之时。” 原来如此!李舒然稳了稳神,她还以为自己身上又有什么惊天反转。 少女见状,旋即便转移了话题,“听说你现在已经突破至六阶?” “嗯。”李舒然没有反驳。 “幸会!我是洛氏三娘,名唤洛蓿!以后互多关照。”那少女眨眨眼,就差和她来一场君子握手了。 “幸会幸会,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李舒然好奇道,毕竟这种周围的人都比她还了解原主的感觉真不好。 “爹爹告诉我的。今年来江氏家听学的少年武师中,大多都是三四阶,另外就是十几位包括你在内的六阶武师了。” 听到这儿,李舒然倒没有“天下掉馅饼”的兴奋感,只有自己能否不露破绽的担忧。 “你们在得意什么?” 突如其来的质疑声扰乱了她的思绪。李舒然循声瞧去,一个约莫十七八的少年走来。 那少年先是撇了她一眼,便转向洛蓿,语气不屑道,“区区六阶武师而已,可别忘了,我们江家的九娘可是五年前就突破五阶了,如今乃是八阶武师!照这样下去,突破化境指日可待。” 等等,李舒然好像想到了什么。 “你家九娘是?” 少年嗤之以鼻,“当然是出自我们江氏的江明烛啊!” 李舒然顿时怔住。 五年前?五阶? 没记错的话,在上一周目她还是李氏时,听旁人说的女主江明烛才十岁。如果那是五年前,也就是说,她每次存档的时间点是在不断往后推移的? 第5章 这一切似乎串联起来了。 若果真如此,那便说明她已经没有试错的成本。距离女主途遭灭门这一关键剧情已时日不多,如果这次再失败的话,她可能就永远也回不去了…… 李舒然不禁想起系统初次的对话。 【警告!警告!04138位面发生崩坏,即将投放任务绑定着进入位面!】 【投放中……】 【投放成功】 【投放者:李舒然】 【宿主李舒然,恭喜您成为任务绑定者。您真正的任务为修正错误故事线,阻止剧情崩坏】 【任务成功者,回归原世界;任务失败者】 【——抹杀】 第三章 “李娘子?你怎么了?” 洛蓿在李舒然面前挥了挥手,提醒道,“我们该进去了。” 李舒然瞬间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院子里的学堂已经开门了。她只好收了思绪,抬脚跟着洛蓿和众人进去。 室内宽敞明亮,一眼望去整齐划一的桌席已摆好。 她靠着墙走进去,随便找了个空位便坐下。 嗯,既来之,则安之。 没等一会儿,堂内几乎坐满了人。 众人躁动不已,兴致勃勃,面露期许之色,过了良久,才等来了一人压住了这场面。 来人却不是白头佝偻的老者,而是一位明艳出尘的少女。 只一袭素白长衫,衣诀纷飞,微抿双唇,眉目间透出自信和坚毅之色,神闲气定的走到一处坐下。 众人看呆了眼,不外乎李舒然。 果然,这才是女主该有的出场镜头啊! 李舒然忽略掉意识里传来的系统提示音,开玩笑!这么高调的出场还用你来提醒我这是谁? 隔壁的洛蓿凑上前来,小声的向李舒然八卦道,“那就是江家的天才少女江茗烛吧?” 不等她回应,洛蓿继续自顾自说道,“她应该是咱们这群世家子弟中武道最厉害之人吧。哎,想想之后要和她为对手,参加今年最终的试炼,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不是吧!江茗烛也要参加最终的玄鸟之征吗?”李舒然身后突然传来一人的惊呼声。 她转头看去,嗯,不认识。 洛蓿一手支着下巴,无奈地对那人说道,“都来和我们一起听学了,想必已成定局。哎!看来今年的试炼比赛又是江家独占鳌头了。” 李舒然耐心的听着npc透露背景,正准备打听一下他们口中的玄鸟之征时,堂内又进来了一人。 这会儿才是今天的主人公,一位手持卷轴,走路带风的先生。 待他坐下桌席后,清了清嗓子道。 “各位在座之人,都是来自四海世家中的子弟,更是在武学之中稍有造诣和天赋之人,既然今日我们能在此齐聚一堂,这也是莫大的缘分。” 那先生说一半,捋了捋胡子,转而严肃。 “既然今年是由江氏一族操办这最终的玄鸟之征,那各位就得一切听规矩行事,切不可生事。” 这时下面一少年突然说道,“先生,学生有疑。” “说” “依先生之言,这具体都是些什么规矩?” 老者神情自若道,“规矩不多,唯有三点。你们且记住。” “一,切不可私自斗殴生事,若要切磋,仅可在擂台上比试; 二,所有人的一切活动均在江氏学馆中进行; 三,本次听学会有考核来淘汰末尾学子。”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有的人面露难色,眉头紧锁;有的甚至拍案叫板,直接大言不惭道,“这不合情理!” 那老者吹胡子冷哼一声,未做解释,只留下了一句,“祝尔等诸事顺利,在今年最终的试炼比试中一举得魁。”随后便行步如风的离开了。 留下的学生们更是面面相觑,有的已经陆续离开,有的则是围在一起讨论今后打算,只有…… “江茗烛,听说如今你乃八阶武师?” “你师承何处?” “我乃苏氏嫡亲子嗣——苏黎!你可敢与我来比试比试?” 自称为苏黎的女子,一袭紫衫衣袍,头发高高挽起,好生肆意张扬,一连串的问了江明烛好几个问题。 然而对面的人始终无一应答,只是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摆,声如温玉地回道,“今日之后自会有比试,何必急于一时。” 苏黎冷哼道,“我竟是不知,原来江家都是一群胆小鼠辈吗?” 江茗烛听闻,微蹙眉头,转眼正视道,“苏姑娘慎言。” “难道不是?如果没猜错的话,今日才听学第一天,你们江家就有人缺席了吧,怎么?是怕丢脸了?” 缺席?谁啊?李舒然疑惑。 不知洛蓿是有心灵感应还是其他缘由,突然凑到她耳边说道,“她说的应该是江家七娘,江蘅之。” “江蘅之?她为何没来?”李舒然蓦地问道。 洛蓿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你傻啦?她不是因练功走火入魔,还伤了……人嘛,就被江家家主罚闭门思过了。” 李舒然疑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因为本姑娘有人脉。”洛蓿挑眉神秘道。 “那你可知晓江蘅之被关何处?” 洛宿点头,脱口而出道,“江家,思过堂。” 第6章 出院门时,外面已日落黄昏,灯火微亮,稍有入夜之色。 幽静的石路上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姑娘?您这是要去找江七娘吗?”茯苓只好率先打破了静谧问道。 李舒然不假思索道,“不是,随便走走。” 茯苓:…… 您这不就是去江家七娘那儿的路吗?! 李舒然沉默,其实她也并不知何缘由,只是又想到了那个穿着单薄的里衣,站在门口的身影罢了。 另外,还有一个关键的原因,她始终隐隐约约地认为,系统的任务或许与江蘅之有关。 少顷,茯苓终于还是开口道,“姑娘,我们这样贸然去往七娘那里,会不会……” “所是需要你来帮我放哨呀。”李舒然义正言辞的回道。 话毕,她便停下了脚步,抬头向前面的一面石壁望去。 茯苓差点没刹住脚,待站稳了身子,才看向远处。 江氏一族向来规矩森严,往往会将犯错的族人弟子罚往“思过堂”几天,美名曰“面壁思过,鞭策族人”,这才有了李舒然现在面前这个用石泥砖堆砌而成的屋子。 放眼瞧去,这“思过堂”压根没有窗子,只在几米高的上面空了一个台子,江蘅之正支在台子上,静静的看着李舒然。 “你是在赏月吗?”李舒然突然没由来的问了这么一句。 对面清淡描写地回道,“我在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听见了。” 李舒然纳闷,自己刚刚说话的声音很大吗,隔这么远就能听见? 没等她问为什么,江蘅之先一步开口了。 “李家娘子,你所唤何名?” 我?李舒然有些吃惊,但还是乖乖回道。 “李舒然” 顷刻,空气似乎静了一瞬,只听江蘅之一字一句的问道。 “李舒然,你是来救我的吗?” 没有任何缘由的一个问题,让李舒然霎时愣住了。 从始至终,江蘅之便没有动过,她的双肘稳稳的搭在台子上,就那么平淡的俯视着她,墨色的夜晚显得她的眼睛更加清澈透亮,一时间,让李舒然生出了些复杂的情绪。 她微微张了张嘴,然而嗓子却像被苦涩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我……救不了你。” 对啊,她救不了江蘅之。不论是现在被关在石室里的江七娘,还是真正被困在这个剧情里的一个角色,她都无能为力,她只能完成系统的任务,这样她才可以回家。 李舒然没有等江蘅之的后话,便落荒而逃。 因为她竟是不敢看向江蘅之的眼睛,或许是大失所望、心灰意冷、还是…… 都不重要了,不论如何,他们只是一本小说里的人物罢了。 李舒然从一开始,便是这么安慰着自己。 她本就是一个作者笔下从没有的角色,是系统临时为她安插的一个身份。她来时没有原主的任何记忆,死后也不会有任何人记得她。所以不论是富溪村的李家三女儿,还是余大文的妻子李氏,亦是现在这个李氏家族的李舒然…… 她始终只是一个看客,一个眼观剧情走向的外来者。 然而,无论李舒然怎样麻痹自己,胸口却始终憋闷不已。 为此,她连续发疯般的恶补了三天武道知识,茯苓和红叶见自家姑娘如此认真上进,颇为感动,但感动之于还是得劝着注意身体。 直到第四天,江蘅之来听学了。 堂内齐刷刷的看向门口站着的江蘅之,先生拿起戒尺在桌上敲打了几番才将众人的视线移了回来,随后便向江蘅之说道,“进来吧。” 江蘅之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先生才继续滔滔不绝了起来。 李舒然默默的看着那道身影。 少女端端地席地而坐,一缕阳光悄悄打在她的睫毛上,显得她的眼神懒洋洋的。 直到临近学堂结束前,前面的先生才放下卷轴,一板一眼道,“既然今日很多人都不在状态,那这堂课就提前结束。结束之前,老夫要宣布一件事。” 众人顿时屏息凝气,静待下文。 “仔细算来,各位在江氏学堂的学习也有些时日,那该有的实操也得提上日程。故而经过众多长老商量,大概在十日之后,也就是重元节,便是你们第一次的比试之日。” 嘶—— 包括李舒然在内,众人冷吸一口气,好似得知了自己的审判时间一般,面露难色。 待先生走后,洛蓿很是自来熟的扑上来,抓住李舒然的胳膊便是一顿哭泣。 “若是我被淘汰,岂不是会丢了我们洛家的面子啊!” 李舒然想了想道,“不必过于担忧,这才刚开始不久,江|家不会一下做的太绝。” 两人正说着说着,不经觉便走出了青浦院外。 倏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了李舒然的视野。 不远处,有两人相对而立。 背对她的那人是一少年,衣着打扮有几分眼熟,直到他开口后。 “江七娘!你内力尽失,已经修不了武道!为何还要来听学?你还嫌我们江家的脸没丢尽吗?” 嗬,原来是第一天在院前遇见的那个趾高气昂的小子。 李舒然站定,眯起了眼。 在她移至视线的一瞬,正对她的江蘅之恰好抬眸 第7章 然而少女无动于衷,仅仅是淡淡地看着她。 等了许久都没回话的少年,一个忍不住上前就要去抓江蘅之的衣领。 李舒然忍不了了,大声呵斥道,“住手!”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过去。 那少年被吓了个踉跄,转头一看,认出来了李舒然,随后不服气道,“是你?” “你是江氏子弟吧,不知阁下所唤何名,江家排行老几?”李舒然问道。 少年不语。 “江辰淮,江家排行老三。” 一旁的江蘅之突然开口替他回答。 “你!”江辰淮瞪大了双眼,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被自己人给“背叛”了,虽然他也没把江蘅之当自己人。 李舒然也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江蘅之却一脸的天真无辜。 见状,李舒然便接着说道,“既然都是江家人,为何要对自己的族妹动手动脚。虽说这是你们江家事,但竟然都是来听学之人,是不是也得遵守一下先生之前说的规矩。否则,你们江家如何服众?” “说得好”,洛蓿在一旁小声嘟囔道,以报之前嘲笑她的仇。 呃,李舒然汗颜,差点忘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外表十六岁少女。 一旁的江辰淮则气的脸色一青一白,一股怒火直冲脑上,不假思索便挥起了拳头。 霎时,正胡思乱想中的李舒然,只觉周围空气突然逆流,熟悉的危险预警刺激着大脑,一股风猛地迎面冲来,毫不留情的往她的方向攻去。 某一刻,那股气流乃至周围的一切好似停了一瞬。 但下一秒,却是砰的一声巨响,犹如两股力量撞击在了一起!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女子的呵斥。 “江辰淮!你疯了吗!” 第四章 这一声彻底唤醒了在场之人,尤其是江辰淮。 只见从李舒然侧面赶来的江茗烛,一掌击中了他袭出去的拳。 砰! 两股力碰撞在一起,最终就这么堪堪的停在了李舒然的面前。 卸下的力化作了风,哗然扑向李舒然的脸,直接掀起了她的几缕发丝。 空气中的焦灼瞬间平息,众人的呼吸声恍若未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阵怒吼从背后震慑而来。 抬眼望去,一位年过花甲,双目不怒自威的老者负手而立。 江茗烛收回手,率先转过身行礼道,“祖父!” 江辰淮看清来人后,顿时傻了眼,颤颤巍巍道,“祖、祖父。” 江氏祖老先是瞥了一眼江辰淮,才慢悠悠的对一旁的江茗烛问道。 “老九,你来说,这是发生了何事?” 江茗烛略做思索后说道,“具体缘由九娘尚不清楚,只见三哥无故突然袭击他人,于理不合,这才出手制止。” 江氏祖老眼神微沉,目光带着一抹威严和不容置疑的扫了在场之人一眼。随后才向江辰淮吩咐道,“既然如此,老三,你犯错在先,这两日便去思过室反省反省。” “是……” 江辰淮唯唯诺诺地退下,留下其余四人面面相觑。 李舒然只觉那老头频频看了这边好几眼后,才继续说:“今后夫子一旦下堂,诸位没事就速速离去,勿要在此逗留。” 待众人应下,洛蓿便牵着李舒然的袖子恭敬地退下。 离了有段距离后,洛蓿才有惊无险道,“好险!李舒然,你有没有受伤?”说罢,便拉着李舒然左看右看,好似非要检查出什么问题来。 李舒然赶忙按住她,无奈道,“我没事,江茗烛最后出手救了我,你不是也看见了。” 说到这,洛蓿忍不住惊叹,“这江茗烛不愧被称作天才,竟能迎面徒手卸力啊!” 她只徒手卸了力吗? 李舒然分明察觉,那袭来的拳在有一瞬…似乎有停住的趋势。 同样发觉异样的不止李舒然,还有另一边的江祖老。 此时的他正静静的站在书房内,盯着书桌上一张写着名字的白纸黑字。 良久,他低沉的唤道。 “夜隐!” 只见窗外显出一道黑影,低声回道,“卑职在!” “派两人去盯着七娘和九娘,有异常立即来汇报。” “是!” 窗外黑影不疑其他,下一瞬便消失在外,空荡冷清的屋子瞬间只剩他一人。 “希望我没有猜错…” 一声低喃隐隐传出。 秋风乍起,落叶归根。 五日后,重阳节如期而至。 李舒然在一旁看着忙出忙近的红叶等人,情不自禁的低语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合情合理,这印证的不就是自己吗。 “好诗啊!” “这是出自哪本诗集,我怎么没听过?”突然冒出头的少女洛蓿好奇道。 李舒然失笑,旋即换了个话题问道,“今日便要比试了,如何,此番可有信心?” 洛蓿本弯着的柳叶眉显而易见的垂平,恹恹道,“可别说了,昨晚我梦中都在和人切磋。” “如何?” “输了。” “……” “梦是相反的,看来你今天必赢。”李舒然安慰道。 洛蓿挺了挺肩膀,“但愿如此。” 然而这边的李舒然表面看似风轻云淡,一脸镇定自若的样子,但实际上只有自己知道,她的内心一片波涛汹涌。 第8章 好在原主自身功力本就不错,基本功法已熟烂于心,借助本身的肌肉记忆和这几日的疯狂契合,才不至于让李舒然生出临阵脱逃的念头。但毕竟还是第一次对打,实在是让她捏了一把汗。 众人今日将齐聚于江氏学馆的主院,院中正中间便立着一座几米高的大擂台。 因为是初次比试,故而江氏一族几乎来了个遍,主视台正上方坐着江氏的五位族长,其中包括不久前才出现过的江氏祖老。 一眼望去,擂台之下坐满了人,这让刚进院的少年少女们睁大了双眼,不禁再次感受到了江氏一族的家大业大。 李舒然紧随其后,正打量周围布局时,一个猝不及防的被身后来人撞到了肩膀。 “抱歉。” 背后一人朗声道。 转眼望去,那是一个眉目英气的少年,他一身宽袖劲装,长发束起,背上一把铁剑熠熠生辉。 【裴轻寂,少年英才,武道极佳,现已八阶武师。恭喜宿主,本书男主已出现。】 李舒然冷不丁的被系统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随即便暗自翻了个白眼愤懑道,“麻烦下次提前来个提示在说话。” 等等,八阶武师?又一个八阶!洛蓿,你这情报不准啊。 话说回来,这裴轻寂为何要隐瞒自己的实力?莫非是什么剧情需要? “李舒然!这边!” 李舒然回过神来,只见不远处的洛蓿招手喊道,她只好敛了思绪先归队。 这次的比试仅是拳脚之斗,所以从一开始便禁止了参赛弟子不可携带刀剑武器上场,更不允许比试者暗自伤人。 总之就是,赤手空拳,点到为止。 简单的仪式过后,众子弟的抽签榜单也已贴了出来。 此次参赛者八十四人,要想不被淘汰,只要打进前六十强便可稳妥,算起来也不是太难。 “加油,李舒然!”洛蓿义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嗯,我尽全力。” 这边轮到李舒然的第一场时,与她比试的对手是一位黄衣少女。 “李氏子弟,李舒然” “虞氏子弟,虞归晚” 两人抱拳互报身份,齐声道,“特此请教!” “铛!”一阵清脆的钟鼎声传来,台上一位老者宣道,“比试开始!” 旋即,对面的少女一声断喝,举掌蓄力,猛地冲来。 李舒然立即提气,在掌风迎来的一刻侧旋规避攻击,随后,就着距离抓臂,抬脚,提膝,攻击,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而对面之人似乎也有所觉,索性空出手来抓住了她的肩膀,借力一个回旋从她头上翻了过去。 李舒然也不遑多让,顷刻间反应过来,瞅准时机,突然下蹲,一手撑地,旋动身子,瞬间出腿猛地袭来,直击背后少女空翻落脚之处。 “啪!”虞归晚一个防不胜防,被扫荡在地。 “铛!”台上老者敲响钟鼎,朗声道,“李氏子弟,李舒然,胜!” 台下众人大呼,李舒然也松了一口气,轻松走下台后,迎面便看见了人群中的江蘅之。 似乎有所察觉,对面少女也转来了视线。 李舒然刚上前,便听见江蘅之说道,“恭喜,你获胜了,如果后面不出差错的话,你有望进前三十强。” 李舒然微微一笑,坦诚道,“借你吉言,不过我的目标是不被淘汰就好了。” 江蘅之沉默了一会儿,正当她没后话了时,少女突然又问道。 “李舒然,下一把你的对手是四十三号,你可知晓是何人?” 李舒然摇头。 江蘅之镇定道,“四十三号,江辰淮,你认识。” 李舒然一愣,居然是他?好家伙这厮不会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不必担忧,没记错的话,你现在是六阶武师。而江辰淮才突破四阶不久,所以你拿下这盘比试错错有余。”江蘅之分析的头头是道,甚至连她们江家族人的实力都透露给了李舒然,这让她暗戳戳的联想到江蘅之和江辰淮的关系。 这两人曾结过仇吗? 正胡思乱想着,对面少女突然正视着她,直勾勾的问道。 “所以你不会输的,对吗?” 好似求证般的语气。 李舒然讶然,莫非两人真有什么过节? 盯着对方的目光,她一时没猜出来原因,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道,“下把比试我定当尽力,放心吧!” 不久之后,洛蓿也比完一场,瞧见李舒然后便激动地跑来道,“我赢了!李舒然!你看见了吗?” 李舒然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打的很不错!” 洛宿放心了,“没被淘汰就好,下把是二十二对四十三,该你了吧李舒然,一切小心!” 说完,她便赶忙回队,准备继续看比赛。 这时,一日的时辰已过半,午时的太阳依旧高悬上空,阳光直射大地,烤得擂台热哄哄的,而李舒然也被晒的后背微湿。 打完这把不打了,反正也早就过淘汰圈了,李舒然这么想着。 看着擂台上的两道身影互相攻击,直到一人最终倒地,老者宣判胜负,李舒然便理了理袖子,准备上场。 “第五十三场,二十二号对四十三号!” 随着一声宣布,李舒然便往擂台走去,对面的江辰淮也踏上了台阶,晦涩不明的眼神始终盯着对面之人。 第9章 李舒然一步一步的上了台阶,突然,在刚踩上台子上方的一刻,脑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滴!关键剧情节点已触发!】 【原剧情:本场比赛最终为江辰淮获胜,成功进入前三十强,下一场轮空,轮空结束,将首次对线裴轻寂,在比试过程中,裴轻寂暴露隐藏的实力,男主身份正式登场。】 【宿主李舒然,第一项任务开始,请按照原剧情行动,防止后续剧情崩坏】 第五章 “加油!加油!加油!” 擂台之下喧闹无比,呼喊声此起彼伏,众人热血沸腾,衬的比赛好不热闹。 唯独李舒然,暴露在炙热的阳光下,心却凉透了谷底。 触发关键剧情,保证这个关键剧情的节点顺利进行,便会让剧情回到原轨…… 这就是她真正要做的任务。 李舒然抬头看向对面的江辰淮。 少年一副势在必得,跃跃欲试的样子。 “比试——开始!” 随着场上老者的一声宣判,场上的气氛渐渐焦灼起来,众人聚精会神的盯着台上两人,随时等待着一场精彩的对峙过程。 “江氏子弟,江辰淮!” “李氏子弟…李舒然” “特此请教” 话毕,“铛——” 一声浑厚的钟鸣,敲在了李舒然的心上。 开始了吗? 剧情开始了吗? 这场比试,她必须要输吗? 李舒然心脏砰砰直跳,手心已出了汗,全身紧绷的像一只拉满弓的弦一般。 心慌意乱中,擂台上的江辰淮蓄势待发,不等她有所反应,便先下手袭来。 李舒然一时未察觉,对面便已接近到自己眼前,待回过神来时,反应已慢了一拍,只能被迫一一格挡住对面的攻势。 场上局势明显,她落于下风。 “啧啧啧!不愧是出自江氏的子弟啊,你瞧,那少年出拳快、准、狠,且招招有力!”台下有人感叹道。 “不错!反观对面那姑娘完全招架不住啊,全程不出手,真是没一点看头。” “嘶,等等!那姑娘好像是李家人吧。” “嗬!那就不奇怪了。” 人群中,洛蓿一边听着身后两人的轻蔑之言,一边频频看向擂台上方,内心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李舒然!你怎么了?为何不反击? 而这边的江辰淮在多次单方面地攻击后,也渐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随后,一边出拳一边咬牙切齿地吼道。 “李舒然!为何只防不攻?是看不起我?还是——” 啪! “你们李家人天性懦弱如此!” 话音刚落,一掌手刃恰好劈上了李舒然格挡的臂膀。 闻言,李舒然皱眉,始终紧抿的双唇也已发白。 下一刻,她出手反击。 只见她猛地抓住下一回合攻来的手腕,微旋身子、搭肩、借力、便要使力甩出去。 刹那间,一声系统音从意识里传来。 【宿主李舒然,你已偏离故事线】 一瞬间,她愣住了。 江辰淮也立刻反应了过来,旋即,瞅准时机,猛地从她的手中挣脱跳开。 众人见状,一片哗然。 坐于上方的族老们也不可察觉的轻皱眉头。 “嗬!多好的机会啊,这都没抓住!”台下有人鄙夷道。 “可不,这后面再反击可就难喽!” “我竟是不知,这曾经辉煌一时的李家如今也没落至此了吗?” 听着这些粗鄙之言,洛蓿实在忍不了,朝身后两人瞪眼道。 “闭上你们的嘴,好好看着!” 而台上的江辰淮站稳了身子后,冷哼,“刚刚是我大意了,接下来,我不会再让着你了!” 刺耳的挑衅,燥热的空气,嘶哑的蝉鸣,给本该是虚假的世界添了几分真实感。 李舒然怔怔地站着。 蓦地,自嘲一笑。 这一刻,她明白了。 至始至终,她都不是一个局外人,而是一只早已深陷其中的的笼中鸟,一个被系统操控的提线木偶。 此时,她紧握的双拳,被禁锢的憋屈,被挑衅的愤怒,在这一瞬全然爆发。 ——局势逆转了。 只见下一刻,两人同时出招,江辰淮招招致命,李舒然也愤然回击。 场面顿时紧张了起来,气氛高涨,台下欢声雷动,唯有李舒然才能听见的系统音始终在耳边重复着。 【宿主李舒然,你已偏离故事线】 她出拳、化掌、攻击、规避,死死盯着对面的动作及时做出反应。 【宿主李舒然,你已偏离故事线】 汗珠从额头上流下,落在她的睫毛上,她恍若未闻,伸出的手,只是为了挡住对面的下一把攻击。 【宿主李舒然,你已偏离故事线】 “加油!加油!加油啊!李舒然!”洛蓿直接从席上站起,在人群中大声呼喊道。 【宿主李舒然,你已偏离故事线】 此时的她已经听不见台下的呼声,意识里的系统声,周围的风声,以及对面之人的急促呼吸声。 【宿主李舒然,你已偏离故事线】 尽管手掌和胳膊已微微发麻,她却始终像一只嗜血的烈虎,招招发狠,死死咬住面前的猎物。 第10章 江辰淮不知道对面之人突然发了什么疯,好似发泄般招招向他攻来,长时间的对击已经让他萌生退意。 顷刻间,少年露出了空防。 李舒然察觉,使力一掌袭去。 只听最后关头,一声带有震慑之意的系统音再次响起。 【李舒然,你还想再死一次吗】 霎时,世界万物仿若静止。 【富溪村之女、余大文之妻、李氏之子,你已重开三次,你敢赌吗,赌你下次还有重开的机会】 一句又一句本该毫无情绪起伏的系统音,使劲砸在了她的心口上。 唰—— 时间流速继续,迎着对面袭来的拳头。 李舒然收手了。 只见她直接顺势跳出了擂台之外,落地的一瞬间,脑海里想起了一人的说的话。 “你不会输的,对吗?” 此时的台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像哑了般,没了声音。 而台上老者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跳,也很是默契的愣了原地。 出擂台者,输。 “铛——” 迟来的钟鼎鸣声响彻现场,比试结果的宣言慢慢传出。 “江氏子弟,江辰淮——胜。” 台下瞬间恢复欢呼。 “三哥!好样的!” “江辰淮,打得不错!” “江三哥,多谢你啊,我这把赌赢了哈哈哈哈!” 众人各说其辞,唯有李舒然,久久站在原地。 而他们的欢呼雀跃,好似在嘲笑般的说着。 “看吧,李家又输了哈哈哈哈——” 李舒然愣了许久,久到周围的动作被无限放缓,久到觉得这一刻的时间过得很慢。 直到她突然心有灵犀的抬头,远远的对上了同样站在人群中,正静静看着她的江蘅之。 明明相隔甚远,李舒然却能清楚的看见,江蘅之的目光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眼底透露出了无限的彷徨。 “李舒然!” 另一边的洛蓿挤过人群跑来。 待靠近后,察觉到了她的一脸疲态,随后温声安慰道:“没事的,李舒然,胜负乃家常小事。就一场小比试罢了,后面机会多的是呢,总能把那个嚣张之人打趴下!” 李舒然垂眸,使劲咽下了喉口冒出的苦涩,低哑地问道,“洛蓿,你相信命运吗?” “啊?”洛蓿冷不丁的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 “已经规定好的命运,你会选择按照它的轨迹去活吗?” 虽然听的一知半解,但洛蓿还是认真道,“那多没意思,人来世上一趟不就是追求未知吗?这是爹爹给我讲的道理。” “追求未知……?” 李舒然愣住,随后犹豫道,“若是逃不开命运的操控呢……” “那就挣脱它!”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 落日余晖,场上的温度开始转凉,李舒然却不觉得冷了。 后来的时间里,比试大会如期的走上了原剧情。 毫无意外的是,江辰淮成功对上了裴轻寂。 信心大增的他一时得意忘形,胜负欲极强,将裴轻寂逼得死死的。直到最后关头,裴轻寂生死一线,催动内力一掌震飞了江辰淮,使其当场倒地昏迷。 众人大骇,唯独江族老理智尚在,震惊之余,立马上前一探虚实,随后才沉声宣布出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实。 “裴轻寂,已至八阶。” 这是少年比试者中的第二个八阶武师,也是比试大会最后一场的精彩看头——江茗烛和裴轻寂的初次切磋。 至于最终结果如何,不重要了,李舒然并没太多关注。 直到夜幕参半,比试大会现场才彻底清场,比试者中输赢参半。 最终,原本有八十三的人数,淘汰掉了后二十三名。而那些淘汰弟子直到被送于江氏学堂门口外,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江氏学堂竟是如此不顾情面。 侥幸逃过一劫的众子弟在惶惶不安下,等待着下次的审判之时。 月光冷冷,洒满人间。 今夜的江府却不再冷清,这一族人几乎齐聚一堂。 “九娘,你这次的表现很不错,果然没让祖父失望。”江族老端起茶杯,浅浅刮了刮杯沿。 “九娘不敢当。”江茗烛谦虚道,随后斟酌片刻,“不过……此次的裴轻寂也不容小觑。” 她每每回想起与这少年的比试时,都能明显察觉到对面的武力竟然和她不相上下。 “哼,黄口小儿罢了。此人居然能隐藏这么久,可见非同一般,后面盯着点儿。” “是。” 江族老看向江茗烛隐隐颓然的神色,安慰道,“九娘,你是我们江氏一族的希望,未来必成大器,不必因为一人的出现便如临大敌,山外有山,今后你还会遇见更厉害的人。” “对啊九妹,别担心,你厉害着呢!”早已醒来的江辰淮也插嘴道。 江二长老鄙视道,“那是,可不像某些人,性子急,打起来毫无章法,急功近利。” 说的就是他,江辰淮只好恹恹的闭上嘴。 另一边的江老夫人打趣道,“行了,老三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说这个干什么,扰了大家的兴致。” 江家大夫人立即温声笑道,“老夫人说的是,老三,还不赶快谢谢祖母替你开脱之情。” 第11章 江辰淮规规矩矩的道,“谢祖母。” “哼,瞧你那不正经的样子,你九妹都比你沉着大气。” 这时,年龄最小的江十娘糯糯叽叽的开口道,“祖母,以后我也要当九姐这么厉害的人。” 江老夫人:“哎呦我的乖囡囡,那祖母可得撑着一口气,等着以后你来兑现诺言。” 众人顿时一笑,气氛好一个温馨。 唯有一旁的江蘅之,淡淡的垂眸敛目,安静的不像话。 时过境迁,曾几何时,她便已失去了常人的喜怒哀乐,只剩下这副皮囊和空壳。 不知李舒然此时在做甚么…… “阿嚏!” 另一边的李舒然,猛地打了一喷嚏。 “你受凉了吗?李舒然?”洛蓿关切的问道,眼里的担心不似作假。 “我没事,大抵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吧。”李舒然满不在意的说道,“话说,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待在此处?” 洛蓿抱着胳膊,一副深明大义道,“我这是看你今天怪怪的,怕你气结郁心,这才一直看着你,万一你一时想不开,就——” “好了,打住!”李舒然及时打断了她这无厘头的发言。 洛蓿其实很是聪慧,她是第一个发现李舒然在比试中的游离神外。 但李舒然未做解释,洛蓿也很默契的未曾问过。 总之,这一切都是系统的锅。 系统系统……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好东西,李舒然第一百零八次的暗暗骂道。 第六章 翌日,天刚蒙蒙亮,学堂中的弟子便来了大半。 但堂内的氛围却是有些异常。 这时,门外走进了一位背着剑的少年。 本就有些嗡嗡吵闹的人群顿时噤了声,众人齐刷刷的看着少年一言不发地走到席位上。 但凡去了昨日比试现场的,现在还有谁不认识这个突然冒出头的裴轻寂。 所谓树大招风,从他实力暴露之时,直至现在,已经有众多子弟对他充满了好奇,有羡慕的,有吃惊的,也有嫉妒的。 譬如此刻,若是眼神能伤到人的话,裴轻寂的后背早已被人击满了窟窿。 而李舒然刚进门时,看见的便是这副景象。 或许是她的到来,打破了这长久的寂静,此时终于有人上前,蹭到裴轻寂的身旁。 “裴……轻寂是吧?恭喜你,这次比试打得不错。” 少年冷冷地回道,“多谢。” 来人没有放弃,继续自顾自说道,“我叫赵亦川,有幸认识认识?” 裴轻寂沉默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随即再没有其他回应。 原来这男主的人设还是个高冷少年。 没等一会儿,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到来,包括江蘅之。 看见她的一瞬,李舒然不自觉的移开了视线。 虽然自己也不知为何。 或许是因为昨日比试输掉,或许是辜负了江蘅之的期望,又或者是不想对上那双眼睛。 堂内众人窃窃私语,李舒然听见的,无外乎都是对裴轻寂和江茗烛的看法,两位八阶武师的出现,给了现场众多子弟莫大的压力。 这时,门口的先生空手而来,在他面前一并进来的还有一位约莫三十多的成年男子。 “咳咳,肃静!”先生象征性的咳了几声,才将众人的视线引来,随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昨日的比试大会,让诸位热情高涨。” “但诸位也不可掉以轻心,因为诸位之间的竞争还未结束。我想,谁也不愿最终得到个灰溜溜离开的结果吧。在这里老夫要宣布一件事,从今日起,老夫的课就结束了。” 话毕,先生退后一步,亮出身旁一陌生男子介绍道。 “今后便是这位先生来为你们上课,也就是说,尔等的听学才真正开始。” 众人好奇的打量着男人,那人却是坦然的站在那,眼神好似比常人清明至极。 只见那陌生男子和老先生互相躬身点头后,这才上前一步,郑重的开口道,“初次见面,吾乃青玄子,今后便是诸位的先生了。” 话音刚落,只听又一声的惊讶从李舒然背后传来。 “青玄子?居然是他?” 情景重现,李舒然熟练地转头望去,不过这回她已经认识了。 毕竟不打不相识,背后的少女正是昨日第一场比试中的对手——虞归晚。 “你认识?”李舒然好奇。 洛蓿这时凑上前来,耐心的回道。 “青玄子,当今葛老的亲传弟子之一。” 李舒然疑惑,“葛老?何人?很厉害吗?” 闻言,虞归晚瞪大眼睛,好似不敢相信般,颤颤巍巍的指着她,刚要开口便被一旁的洛蓿制止。 “别惊讶,她之前不是受过伤嘛,所以记忆有些受损,有些事便记不大清了。”洛蓿一副早已习惯模样的为她解释道。 虞归晚这才收了吃惊,向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李舒然:……倒也不必如此。 正想继续问个详细,突然的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诸位聊够了吗?” 众人回过神过来,只见青玄子站在那,眼神巡视了一圈。 堂内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以后,没有吾的示意,诸位不可轻易交头接耳。” 第12章 闻言,部分子弟顿时心虚的地下了头。 除了个别几个端坐着的少年少女安然自若的看着他,这让青玄子额外多注意到了这几人一眼。 “今后的听学由吾来负责,在此之前,需要宣布诸位一件事。” 青玄子眼神一冷,“五日后,便是最终玄鸟之征的初次选拔赛,获胜者方有资格参加今年的玄鸟之征,淘汰者即刻离开,武道从不留无用之人。” 什么? 众人突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昨日才有的胜利之感瞬间被扑灭,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般,浇的他们脑瓜子嗡嗡的。 毕竟这场比试的才是他们此行前来的最终目的。 玄鸟之征,顾名思义,便是江|家主办的一场试炼比试,地点选在了玄鸟山。 而每隔五年便会有这么一场的大型试炼竞争,为的不仅是各家族的荣耀名声,也是提升家族实力的一次宝贵机会,因为最终获胜者可以获得绝世武学宝典。 这也是众多世家大族挤破头也要参加的原因。 举办方由各大家族选举而出,由于近几年江|家大势甚好,且五年前天才少女江茗烛的大放光彩,所以今年的试炼仍然由江|家主持操办。 不给其余人反应的时间,青玄子继续说道,“本次试炼地乃青幽密林,届时,诸位需拿到密林内特殊标志的旗子,并出来与吾验证,即可直接晋级。” “当然,旗子有限,试炼地内只有三十只特殊标志的旗子,晋级者击鼓示意,最终未拿到旗子者淘汰。” 闻言,有人问道,“先生,若有两人同时看见旗子……” “最终旗子在谁手上,就为谁赢。”青玄子吐出冷冰冰的一句话来。 言外之意,旗子可以互相争抢。 众人一片哗然。 对于在场的弟子来说,都是一群十四五岁的少年,从小被家族视为掌上明珠少爷小姐的他们,还从未经历过如此激烈的,残酷的比试。 而这就是青玄子给他们上的第一节课:武道不是耍着玩的,要想成为强者,就必须要通过千万次各式各样的磨练。 课下,青玄子已离去。 众人则是呆呆地坐在在席位上,久久都不能接受。 “青玄子实乃铁石心肠!”洛蓿直接不顾形象的趴在了桌上,“上天保佑,葛老保佑,保佑小女子能顺顺利利的通过啊!” 见状,李舒然耐不住好奇地问道,“方才所说的葛老,是现在武道界的最强者吗?” 洛蓿摇摇头,随即解释道,“不算是,他老人家修的道和我们不一样,譬如我们现在修的都是以内力为基石,催动武力的功法,世人将它称作武师,从一阶升到九阶,突破九阶即为化境,化境后则为三品。” “而葛老修的是以精神力为基石,催动武力的功法,也就是武道内另一个派别——精神师,从低到高则为初级、中级、高级精神师,突破高级精神师则被世人奉称为大乘境界师,葛老乃是目前玄觞大陆里唯一的高级精神师。” 李舒然恍然,但回想这些天看过的一些书籍,为何从未看见过精神师的相关介绍? “现在的精神师很少的,且很难,哪有那么容易修呀。所以大多武者都是修炼的内力,当个武师就好了。”洛蓿若无其事地说着。 李舒然:……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正无奈间,李舒然就瞥见了江蘅之走出了学堂,她二话不说便跟了上去。 洛蓿:? 她俩何时这么熟了? 另一边,李舒然刚出学堂,便瞧见了那道熟悉的背影,连忙跑去。 那身影好似瞬间察觉般,有些放慢了脚步。 李舒然便直接上前喊道。 “江蘅之” 只见面前的少女转过头,乖巧的脸上一副疑惑的表情。 见状,李舒然突然有些犹豫,想问她,昨日比试我输了,你可失望? “你昨日比试如何?可还顺利?”话从口出,转眼便换了个味道。 江蘅之淡淡地摇头,“我并没有参加比试。” 李舒然惊诧,“为何?” “我早失了内力,已是废人一个,没有资格参加此次比试。” 李舒然一怔。 面前的少女好似不在说自己,坦然自若。 李舒然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江蘅之。 面前的少女总是这般的淡然置之,哪怕是亲人间的欺辱也毫不在意,这样的人,真的会成为系统所说恶毒女配吗…… 江蘅之等了半晌都没见李舒然开口,直到瞧见她轻蹙的眉头。 “李舒然?你是在生气吗?为何?因为我没有参加比试?” “难道你不生气吗?”李舒然不解,“昨日的比试只是武功比拼,你完全有资格。” 江蘅之平静地说:“祖父要求了,我不能失了江|家的面子。”察觉到她的语气,江蘅之更加好奇。 “李舒然,昨日最后一场的比试,为何要输?” 为何要输? 江蘅之竟知晓她是故意要输的…… 李舒然内心发苦,被理解的委屈瞬间涌上头来。 正要开口,眉间突然一丝冰凉,只见面前少女伸出了一只手来,轻点上她的眉头,袖口间却似竹子的清香缠绕于她的鼻尖。 原来江蘅之也喜欢竹子,李舒然突然没由来的蹦出这句话。 第13章 正被少女的举动惊到间,耳边传来了江蘅之的声音。 “你皱眉了,你在生气,擂台之上的你也一直在皱眉,为何?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还是…你被逼无奈?” 犹如一种魔力般蛊惑着李舒然,使她差点道出系统来。 李舒然抿唇不语,江蘅之见状,轻收回了手。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女子的斥责声。 “祖父为何要夺了我试炼的资格!” 声音虽不大,言语间却透露着不服气。 急匆匆地跟在背后的小丫头惶恐道,“三娘子,您现在的身份不太方便,老爷说了……” “什么叫我的身份不方便,分明是他们苏家闹的事,为何偏偏都来谴责我?就因为我是个女子?” 正说着,一个抬头,被称为“三娘子”的少女终于察觉到李舒然她俩。 那人顿住,然面色如常,并无恼羞之色。 这时,一旁的江蘅之向前行礼道。 “三姐” 第七章 江三娘?江书妍? 李舒然瞧去,只见来人是个约莫十七八的女子,着一袭紫色绸缎,蛾眉敛黛,却也不失几分英气。 江书妍同江蘅之回了礼,这才看向一旁站着的陌生少女,温婉地问道,“这位是……” “李家娘子,李舒然。”江蘅之言简意赅。 闻言,江书妍挑眉,瞥了自家妹子一眼,只觉少女虽依旧如往常般的淡然自若,却不知怎的少了几分疏离之感。 她眨了眨眼,这才打量起一旁的李舒然,“原来是李氏子弟,幸会。” 李舒然未有所觉,也回了个礼。 这时,江蘅之询问道,“听三姐方才所言,是要参加玄鸟之征?” 像是被勾起了伤心事,江书妍微微摇头道,“祖父未曾允许。” “为何?” “我毕竟已定过亲的女子,现在的身份或许不太方便。” 想到刚刚祖父无情的话语,江书妍便稍显怒气。 因为江氏一族近几年趋势飞速发展,支脉繁多,但并不是所有子女从小便有武道天赋的,像她江书妍,从小资质平平,学术比其他人极慢,直到十六岁,她也才四阶,因此她便只能走上江|家为她安排的第二条路——联姻。 江|家亘古不变的一条规矩,便是族内所有子女在及笄或定冠之前未达武师五阶时,便会失去继续进修武道的资格,而被用来和其他家族联姻以此来延续家族血脉。 江书妍便是这其中的一个例子。但前不久,早已定亲了大半年,即将便要成亲时,对方男子却突然退亲,理由是他们八字不合。 她当然知道这是借口,世家大族内肮脏事之多,这只是他们为了掩盖什么而找的理由,对方理亏虽已付出了代价,但至今没有一个人替她这个人想过,现已名声亏损,在众人眼里她就是个笑话。 江蘅之了然,并未说什么。 一旁听了许久的李舒然,也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全貌,虽说这是别人的家事,但她觉得这样放弃未免有些可惜,踌躇许久,还是开口道,“或许,你可以先去一试,毕竟你现在也还是江|家人。” 既然江|家向来最重视家族面子,哪怕最后的结果不被承认,他们也不会让自家族人太难看。 江书妍听后,有些一愣,因从小便要求一切听命于族长,一切为家族荣耀而奋斗的她,第一次听见这种做法。 这时,江蘅之也附和道,“这个主意也不无道理,玄鸟之征本就由江|家组织,中途再插一个人也无人敢有何异议。” 饶是江书妍在端方大雅,也不由的失了仪态,微瞪大了眼睛看向江蘅之。 许久不见,七妹怎么变得如此猖狂。 李舒然却敏锐的注意到江蘅之话里的措词——江|家,她竟是直呼江|家吗? 江书妍看在眼里,嘴上却没有再表示什么,只是寒暄了几句便先行离开了。 待她走后,李舒然这才询问道,“三日后的试炼,你会参加吗?” 但想到江蘅之已失内力,李舒然觉得可能不大,不由的有些失望。 江蘅之似乎察觉对方所想,微微颔首,“我会参加。” 但没等李舒然开口,她却继续道,“但这或许也是我最后一次参加试炼。” 江蘅之神色黯然,好似已经能看到结果。 李舒然皱眉,“若是此次试炼你成功入选呢?” 闻言,江蘅之眼底闪过出一丝诧色,面上却淡淡地笑道,“若是此举成功,我自然能继续参加到最后,若是失败,我便会和三姐一样,待今年及笄后,便要定亲。” 李舒然垂眸,掩住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及笄,定亲,成亲…… 她已经猜到,这个,或许就是原剧情给江蘅之安排的结局。 又来了,这种深深的无力感。 真想给它搞点事情啊,她想。 第二日,众人顶着烈日,齐聚于校场。 李舒然百无聊赖地听着旁边洛蓿的叽叽喳喳,不过这次除了她俩,还有一个虞归晚,以及……一个陌生少年。 “赵氏子弟,赵亦川,同我一样,出自常山郡。”洛蓿大大方方介绍道。 赵亦川爽朗一笑,拱了拱手,非常有礼道,“诸位,有幸相识。” 看两人非常熟悉的模样,李舒然若有所思,这少年举止合乎情理,想来就是洛蓿前不久所说的人脉,而且两人的关系似乎也不一般,总之绝非普通朋友。 第14章 正思索间,青玄子到场。 起初,众人本以为今日到校场,是为了再来一场切磋试试水平,甚至已有人开始摩拳擦掌,没想到,这青玄子从不按套路出牌,两三步便带他们来到了武器室。 “诸位进去自行选择。”说罢,青玄子转身就走。 言外之意,你们自己挑吧,看上哪个就挑哪个,颇有一种撒手不管的架势。 众人愣神间,却见青玄子已经笼着袖子走向了树下的一处阴影,定定的望着他们。 …… “好吧,挑就挑。” “每人都需要挑吗?若是本就有武器了怎么办……” “不行,试炼必须要用统一规划的兵器。” “可是我这个兵器是我们家族专门为我挑的……” “管那么多呢,谁手里还没有一件质量上乘的兵器了。” 一边的李舒然默默地想了想她那简陋的包袱。 嗯,好像她就还没有。 众人推开了沉重的石门,一股低温扑面而来,屋内无窗也无光,衬得里面阴森森的。 好在人多,众人前脚跟着后脚进了屋子,视线骤然变黑,各别人眨了眨眼睛,适应了好久才能看清屋内的陈列。 无论是墙上挂着的,桌上摆着的,可谓是琳琅满目,小到不起眼的飞镖,大到起码得有上百斤的斧子,还有让人想不到的琵琶、古筝、竹扇…… 好家伙,这武道都玩这么花的吗。 李舒然瞠目结舌,但一眼望去,却没有一个称心如意的,反观有些人已经手握一把武器往外走了,这让她不免有些着急。 “你找到了吗?李家娘子。”虞归晚不知什么时候,抱着一把小琵琶走了过来。 李舒然摇了摇头,只因她实在不知道原主本身擅长的是什么,所以没有丝毫头绪。 “其实也不一定找你自己擅长的吧,也可以想想自己喜欢的是什么。”虞归晚低头,抚摸着怀里琵琶,眼神温柔似水。 李舒然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从一开始她便是从原主的角度出发的,若是从她自己角度思索的话…… “李舒然,你适合这个!” 突然,洛蓿提了一把剑来,爽快的支给了她。 李舒然伸手接过,比了比重量,简单评价道,“还行,挺称手。” “怎么样,就它了?” “不怎样,仅仅是称手而已。”李舒然撇嘴,又放了回去。 别说是她自己,就连原主好像都没握过剑,就在手上掂量的那几下,就没有任何的肌肉记忆。 见状,洛蓿仍不放弃,又从背后伸出了另一只手递过去。 “那这个呢?” 李舒然望去。 古铜色的木杆两端紧绷着一条银色的长弦,好似一轮弯月横在她的面前。 弓箭啊…… 李舒然接过,只见“握把”那处刚好被红色麻绳缠绕了几圈,顿时,一个深处的记忆似乎重合。 那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枯瘦老头,气弱游丝。 “我知道,你们现在都长大了,喜欢往城里跑,我这老头子住的地方你们瞧不上。” 老头死死地握住她的手,“小然啊,我们老李家也不指望儿孙能继续把祖宗的本领传下去了,但老祖宗传下来的……” “那把红色麻绳缠绕的弓,它不能丢!不能丢!” 老头透着呼吸器,费力地嘱咐道,“我就,把它,交给你了。” 这一刻,需要的是承诺。 李舒然手里握紧了洛蓿递来的弓箭,垂眸低语道。 “好” 半个时辰过后,弟子们陆陆续续拿到了自己心仪的武器,校场上已经有少年开始试用武器了。 洛蓿挑的是一把莹白色的软鞭,鞭稍在空中甩出了道道残影。 刚刚才悄然混入弟子中的江书妍,则是挑了一把赤色软剑。 喧闹之中,众人的目光忽地被吸引至一处。 只见一蓝衫少女,手握白月之剑,随意舞了几下,虽说略有些不衬手,但到底还是能用,随后利索的收剑,入鞘,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让人看了好生羡慕。 不愧是江茗烛,到哪都是人群焦点。 在看看男主裴轻寂,哇,居然是一把黑剑。 再看江辰淮,哦也是一把剑。 赵亦川,也是一把剑。 江蘅之…… 别想了,江蘅之今日没当场,或者说,是江氏族长直接不允许她来。 用江辰淮的话来说,现在已失了内力的江蘅之,还挑什么武器,本就是自取其辱,凑个热闹就是来让别人笑的吗?这让他们江|家的面子往哪搁? 这次李舒然忍住了,因为这个刺头很快便被青玄子盯上。 倒不是因为他说的这些话,而是这位少年艺高胆大,见青玄子等众人挑好武器后,就没了后话,准备直接抬脚离开,江辰淮不服气,直接挑衅起了对方。 “你不教点什么吗,怎能直接离开?” 江辰淮已经看不惯青玄子很久了,昨日第一堂课便来个下马威,且什么也没教,到了今日白白让他晒了这么久的太阳,对方才迟迟到来,结果就带他们挑了个武器,这一天的课就结束了?这算什么先生! 青玄子冷眼望去,只留下了一句话,“自己练”。 江辰淮额头青筋跳了跳,抬脚打算上前理论。 第15章 忽然,一阵威压施来,众人只觉头上千斤重,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更甚者为江辰淮,只见他两腿瞬间颤颤巍巍,好似要支撑不住跪下般,满脸涨红。 “我,我错了!饶命啊先生!”江辰淮使力大喊道。 一瞬间,那股无形之力陡然消失,有的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的还在缓神。 这时,诺大的校场中,只听青玄子冷哼一声,“无礼之徒,切莫狂妄,尔等修行之路还很长,哪怕你是八阶武师。”说罢,甩袖离开。 众人脸色煞白,就连江茗烛也抿着唇,一言不发。 赵亦川咽了一口,不敢相信道,“仅中级境界师,就这般厉害了吗?” “天呐,这就是精神力的威压?我只听叔父他们说过,境界师有着敏锐的察觉力,可以先常人一步察觉到距离远处的情况等,没想到,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竟还有这等功力……” “那可是京都的葛老亲传弟子,你们也敢招惹?” “跟我们说干甚,那分明是江辰淮惹的!” 说着说着,人群中便有人向江辰淮投去了愤恨的眼神。 江辰淮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提着剑灰溜溜地走了。 赵亦川嗤笑一声。 江|家,也只有江茗烛给他们贴金罢了,实际上也不过如此。 随后,他转身安抚道,“好了好了,大家别气恼了,早日回吧,后日就是正式比试了,大家趁此机会好好准备吧。” 众人见状,这才叹了口气,一个两个的抬脚离去。 “不知为何,右眼一直在跳。” “我也是,最近总是惶惶不安。” “哎,你们说四日后的试炼会一切顺利吗?” “但愿吧……” “哎……” 仅是几人的惶惶不安,如同一滴水,坠入水中,打破了这平静的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第八章 玄觞大陆的版图之大,李舒然只在江|家的藏书阁见过,直到这次从江府所在的京华郡去往临风郡,她才有了确切的感受,这一路可谓是车马劳顿,足足花了她三日多的时间。 “呼,小姐,我们终于到了!” 刚进临风都,红叶便跳下马车,侧边迎身。 待李舒然下了马车,脚踩地面后,心才踏实了许多,锤了锤早已酸痛的腰,默默庆幸道,幸亏原主她不晕车啊。 临风郡落于玄觞大陆的北方地界,且靠海岸,临近深秋,温度更是骤降,冷的让人直打抖。 饶是李舒然穿的再厚,也不禁缩了缩脖子,抱着胳膊问道,“叔父还没来吗?” “三老爷来信说的就是此处了,小姐且在等等。”说着,红叶从马车里拿出件斗篷披在李舒然的肩上。 看着一旁络绎不绝的马车,想必绝大多数都是在江府听学的熟人吧。 因为这次被选为试炼地的青幽密林,本以为就在京华郡,不曾想,它却在隔壁接壤的临风郡里,大家紧赶慢赶,才卡在今晚到达。 众人一下马车,便往客栈去挤,因为明日便要比试了,但凡是周围附近的客栈全都被挤满,甚至还有人得拼房…… 不过这都不是李舒然所关心的,从前几天李氏家族的那边来信才得知,原来李氏的嫡系一族就居住在临风郡里,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当然,她不是嫡系血脉,在红叶科普了一系列复杂却又繁冗的族谱关系后,李舒然听的那是一个头晕眼花。 总之,原主就是某一脉里的某一个不起眼的旁支罢了,而住在林风郡的李三老爷,她称三叔父就行。 这时,一辆马车窸窸窣窣地驶来,车头上映着熟悉的符文。 “啊!那是李家的马车!一定是三老爷来了。”红叶挥挥手。 待马车停在面前后,下来了一位穿戴华贵的妇女,来人拢了拢袖子,施施然走来。 “是李家小娘子吗?” “是我”,李舒然上前回道,“您是?” “算起来,你应该称我姨母。”何氏舒眉轻笑道,“竟长这么大了,真是越发水灵了,走走走,家里刚刚都收拾好了,你叔父一直盼着你呢。” 说罢,领着李舒然上了马车。 何氏虽已将近四十,但保养极好,除了一笑便会显露出来的眼纹,此外便是给人一种亲切之感,李舒然向来便是自来熟,很快便和何氏打好了关系,两人相谈甚欢,不知觉就已经到了李府。 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李府大门前,门口的小厮立马跑来迎接。 待她下了马车,一眼望去,虽说没有江府门前的阔绰,但也不失豪伟气派。 何氏牵着李舒然径直走进,跨过大门,便往正堂走,一路上无论是婢子还是小厮,恭敬知礼,秩序井然,显得李府治理有方。 要不怎么说李家曾经也辉煌一时呢。 进了正堂,迎面便是坐于上方的男子,约莫四五十,看见李舒然一行,这才捋着胡子笑道,“是舒然吧,前些天就寄过信了,怎地现在才来?” 何氏向男子嗔道,“娃娃们都忙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舒然微微一笑,“是舒然之过,本想刚到京华郡就要寄信来的,不曾想,在江府听学太忙,这才寄的晚些,叔父姨母莫怪。” “竟是这般,不过你孤身一人去听学的这段时间,过的如何?可有人欺负你,别怕,若是受了委屈,只管道来,你的背后还有李家人呢。” 第16章 “没有的事,姨母莫要担心,舒然过的不错。” “好好好,如此便放心了。” “阿娘!李家表妹来了吗?” 说话间,门口跨来了两位姑娘,两人一前一后,穿着甚是端方雍雅。 走得快的姑娘一眼看见李舒然,上前就拉起她的手,眼底藏不住的欣喜,“是表妹吧,今日可算见着了。” 看李舒然还有点懵,何氏向她解释道,“这是你二表姐,月钥,一直盼着见你呢。” 说罢,又介绍着另一个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姑娘,“这是你大表姐,月华。” 李月华这才上前,温婉大方地行礼。 “好了。”李三叔打断了他们的叙旧,“快让娃娃们去休息吧,明日不就要去比试了吗?” “对对对,走,房间早就给你归置好了。”何氏赶忙带李舒然过去。 “阿娘,您歇着,我带表妹去吧。”李月钥立马上前邀功道。 “行行行,你们女孩子间也有好多话说,我这老婆子又插不上嘴。” 李舒然回头歉然一笑,只好先跟着去。 何氏不愧为立家主母,行事利落,连她安排的房间就在李月华的隔壁院子里。 李舒然有些惊讶,本以为这次会住在他们的客房里。 “这是大姐以前住的院子,后来般到旁边了,这间空下来了许久,刚好表妹你来,就简略收拾了下。”李月钥解释了一番。 等婢子们简单收拾好行礼后,两姐妹才结束唠嗑,先行离去。 走到门前,李月钥按耐不住激动,说道:“待表妹试炼结束后,记得一定要给我们细细讲讲呀!” 李舒然哑然失笑,大方的答应下来,这才送两人回屋。 红叶早已铺好床褥,简单收拾一番后,天已暗沉,月光浅浅透过窗子,撒入房间。 李舒然不顾形象地倒在床铺上,仔细复盘了一下今日所见。 李氏家族近年来很少再出武道天赋者,大多子孙虽从一出生便开始练功,可惜直到最后成年,族人也只能止步于三四阶,所以李家才会逐渐淡隐出武道世界。 不过因为李舒然的出现,倒像那么一丝曙光,因此哪怕是嫡系的子女,对她也甚是好奇。 目前看来,李氏家族一切和睦,并没有因为近几年的衰颓而倒。无论是李三叔对她的重视,还是何氏给她安排的屋子,以及李氏姐妹表现的热情,让她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和乱糟糟的江|家比起来,这里显然才是真正屹立过武学强林的大家族啊。 “本来还担心会有一场弯弯绕绕的宅斗呢。”李舒然喃喃道,待她想明白后,就蒙头睡去。 毕竟明日才是大戏。 翌日,李舒然早早就醒了,不过不是红叶叫醒的,而是一声鸡鸣…… 公鸡? 李舒然坐起来,懵然望着窗子。 屋外守夜的红叶听见声音,便爬起来唤道,“姑娘醒了?”待她利利索索的收拾好进来时,果然看见李舒然正在穿衣服。 “姑娘怎么就起了?时辰还早呢。”红叶上前帮忙着衣。 “无碍,早点起,慢点收拾。” 李舒然坚决不会承认她是被一声鸡鸣吓醒的。 而且……一个世家大府里怎么会养公鸡啊!难道李家已经开始返璞归真,走田园路线了吗? 李舒然满脸黑线,一边幽怨的收拾行李,一边等着早饭。 然而半盏茶后,先来的却是昨日的李家姐妹和一位小少年。 “表妹怎么起这么早呀?可是在等我们?”李月钥刚进门就看见忙上忙下的婢子们,便开着玩笑问道。 “等你们,也在等早饭。”李舒然放下茶杯,目光移到了陌生少年身上。 李月钥随便一指,敷衍道。 “这小子是老六。” 李舒然:…… “二姐!” 被称为“老六”的少年粗红着脖子,暗暗地翻了白眼。 “你是不是瞪我了?我看见了!”李月钥不服气地指着少年。 眼看两位似乎快要掐起来了,李月华抬袖轻笑道,“好了,都别闹腾了,舒然还在这儿呢。”随后向少年指到,“去,这位就是你表姐。” 少年连忙上前,乖乖地行礼道,“沭阳见过表姐。” 真乖的幼崽,李舒然点点头,看样子今天他们得一起出门了。 果然,一起用完早饭后,李月钥挽着李舒然的胳膊,“走吧,本来阿爹也要来送你的,但今日府里事多,所以就是我们三来啦。” “不会耽误到你们吧?”李舒然实在没想到,他们要送她去。 李月钥佯装恼怒地锤了一下她的肩膀,道,“跟我们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走吧走吧,等会要迟了。” 三人急匆匆的上了马车,便一路往暮城奔去。 试炼地青幽密林,正是在暮城,它离李氏府邸倒也不远,众人一路上慢慢悠悠,也还是早了一个时辰就到了。 李舒然跳下马车,打量着周围。这暮城,与其要说是一座城,还不如是更像一个码头。 因为她虽站在城门口,却一眼就能望到边——那是一个海岸。 “人还不少。”李月华上前说道。 只见周边停靠着十几辆马车,路上来往着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人群夹杂着衣着服饰更显眼的人,这倒显得和当地百姓格格不入,让人很容易便能猜到他们的身份。 第17章 李舒然一行人进了城,很快便混入了人群中,正走着,眼尖的洛蓿瞧见了她,便招手喊道。 “这边!李舒然!”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洛蓿正站在一个屋檐下,同行之人还有赵亦川。 找到声音的来处后,李舒然顺势带着一行人走去,待她简单介绍了下身旁的族人后,才向洛蓿调侃道。 “你今日来的竟比我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洛蓿顿时皱起了秀眉,脸上难掩失望之色,挥挥手,“别提了!昨晚住的客栈,还不如我老家的仆人的客房!白瞎了我二十两!” 好家伙,怨气满满,这一看就是考前没睡好的样子。 果然,洛蓿下句就变了脸色,“怎么办,我估摸着也就睡了两三个时辰,这会不会影响我等会的发挥呀……” “别别别,说好咱要组队的,你可别脱我们后腿。”李舒然抱着胳膊,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 洛蓿瞬间化身哭唧唧。 说起组队,其实也就他们四个人罢了,其中包括她李舒然,洛蓿,赵亦川以及……前几天才被她强拉过来的江蘅之。 虽说这是一场单人试炼,但试炼者们已经默认前期需要先报团游击,若是在前期直接单打独斗,除非你是男女主那样的高手,否则简直就是举步维艰,毫无胜算! 当然,女主江茗烛也不会单打独斗。 这场试炼对她来说,晋级简直轻轻松松,但是她要做的不是她一个人胜,而是要同时帮扶自家的五六位江氏子弟,毕竟江家也要占几个名额去晋级参加玄鸟之征。 “施主?要不要买个平安符啊?” 突然,一个老头捻着胡须凑上前来。 “买符保平安,若是施主再加两钱,可以算卦哦。”那老头一副精明的模样,像极了推销者。 一边正暗自咒骂客栈的洛蓿一听,随即大方的掏出一两,“我们三个的,买符加算卦!” 老头笑了,“好嘞!老夫就喜欢你这种爽快人!”说罢,引着他们来到了旁边的一个简陋摊子上。 “来来来,谁先来呢?我看这位小哥你骨骼清秀,那就你先来吧!” 李舒然:…… 于是乎,赵亦川便被拉来,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下,老头表演了一副绝活,几刻后说道,“嗯,施主此去有果有终,就是过程嘛,稍有坎坷。” 李舒然:…… 这老骗子,呸,这老头还挺像模像样的,嗯,有几把刷子。 随后又依着规矩抛了两枚铜钱,老头嘴里小声张合,对旁边站着的洛蓿算道,“施主此去……嗯?” 老头突然停住,李舒然挑眉,洛蓿见状,立马紧张起来。 “如何如何?” 看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好似老头若是说出不好的来,洛蓿就能立刻去砸了那家客栈。 “这这这!明月照耀,贵人相助!施主此番为大吉,将一帆风顺啊!” 洛蓿一愣,呆呆地还未反应过来。周围之人也大松一口气。 而后便是李舒然,那老头依旧熟练的抛出两枚铜钱,依旧一手熟练的绝活,依旧熟悉的嘴里振振有词。 只是这时间莫名的长了起来。 长的连洛蓿都从自己的欣喜中回过神来了,老头还未出声道结果。 “嘶……”老头一阵抽气,衬的李舒然都不自觉的紧张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李舒然耐不住地问道。 老头似乎犹豫了几番,才弱弱地说道。 “施主此去……似为大凶……” 第九章 “什么?” 众人齐刷刷地瞪大了眼睛。 “你敢说我表姐的坏话!”一旁李沭阳见状就要撸起袖子上前骂道。 “等等!这不可能啊。”洛蓿质疑。 这只是一场试炼而已,怎么可能会算出大凶?怎么会?难道李舒然有生命危险? 李月钥这暴脾气,也忍不住想要追问。 若是此举有危险的话,这狗屁试炼就别去了!什么家族荣耀,他们李家才不需要这等虚名,她绝不会让自己表妹去送死。 罪魁祸首的老头依旧一副淡定的神色,掐指又算了算几刻,摇摇头,“不会错,老夫在这儿摆了几年的摊子了,怎可能会算错,休要质疑老夫的能力。” 李家三人立马变了脸色,拉起李舒然的袖子就准备走。 “不过……” “表妹,我们走!这试炼不去也罢!” 老头的声音和李家三人突然同时响起。 洛蓿见状,赶忙制止道,“等一下!老先生还没说完。” 哎,现在这群年轻人,性子怎么都这么急?老头抬手,捏着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后,才慢慢说道,“不过施主不必担心,老夫这儿的平安符可保你一命。” 李舒然:…… 其他人:!!! 好嘛,老营销套路了。 李舒然忍住了想给老头比国际手势的动作。 但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 只见向来端方矜持的李月华,啪的一声将铜钱拍在桌子上,平日温和的音色陡然变得犀利起来。 “既然如此,给我表妹来五张!” 呜,表姐…… 李舒然流泪猫猫头。 半晌后,三人手揣平安符,告别了亲人,齐步往码头走去。 第18章 而青玄子,已经到了。 其他人见状,也只好准备动身,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一场关乎家族荣耀的比试。 进则成,退则败。 父母乃至族人将全部希望压在子孙这次的试炼上,见他们要走了,便更是不舍。 这阵势,颇有些像送孩子去科举一般。李舒然边走边瞧,暗自心惊。 另一边,江|家大主母握着江茗烛的手,细细地嘱托着,“九娘,此番一去,定要小心点,莫要受伤,你虽是家族里年龄小的,但你同时也是族中的强者,此次试炼,族中的兄弟姐妹就要托你照看一二了。”说着说着,妇人就要抹泪。 “阿娘,您放心吧,我们不会给九娘添麻烦的。”一旁的江氏子弟江绾柔立马出声道。 江辰淮也开腔,“对对对,还有我呢!” 江|家大主母没有将这小子的话放心上,只是抬眼看向众人,给予了厚望。 “江|家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众人神色一凛,郑重地记下这句话。 “去吧。” 拜别了江|家大主母,一行人这才往码头走去。 这时,队中最年幼的江乐窈左顾右盼地数了数。 江茗烛、江辰淮、江韵清、江绾柔、以及她自己…… “怎么就我们五人,七娘呢?”江乐窈开口问道。 闻言,江辰淮冷哼一声,“别管她,她不算是我们江氏人。” 江乐窈不解其意,转头向江茗烛求助。 “七姐好似和李家娘子组了队。”江茗烛解释道,“七姐比较特殊,或许和李家娘子能照看的过来,咱们这边人本就多,七姐或许是担心。” “担心我们不管她吗?还是担心她给我们拖后腿?”一旁的江绾柔突然撇嘴道。 “六姐慎言,大家都是族人。”江茗烛蹙眉,这种族内暗自排挤之事,她向来便是不喜。 江绾柔被驳了面子,只好不言。 而他们口中的七娘,江蘅之,也在人群中成功和李舒然一行人汇合,同行之人,还有一个江书妍。 看着如此大方,不做任何修饰的江书妍,李舒然挑眉,问道,“江氏同意你来了?” 江书妍:知我者,你也。 “祖父同意我来,和七妹一样,只要我能通过,毕竟给家族争光的事儿,他老人家是不会拒绝的。”江书妍耐心解释道。 “但你不是中途才参加进来的吗?青玄子能答应?还有其他人……” 闻言,江书妍了然,随后似笑非笑道,“放心,我是江氏一族的人。”她也是第一次觉得这个身份如此便利。 李舒然无奈失笑,这一刻,两人出奇地不谋而合。 待江蘅之看过来时,李舒然对她寒暄道,“你来的晚了些。” 说完,便递了一张平安福过去。 “这是什么?”江蘅之疑惑,但手还是乖乖地伸了过去。 “平安符,拿着吧,保佑这次试炼一帆风顺。” 说话间,李舒然余光瞥见了伸来的纤细胳膊,露出了一截斑驳的红印。 “这是什么?” 李舒然蓦地抓住了江蘅之的胳膊,一时不察,惹得江蘅之紧皱双眉,下意识的手臂一缩。 “啊,对不住。”李舒然瞬间松手,但依旧看着江蘅之,欲言又止。 一旁的江书妍察觉过来,立马变了脸色,待瞅了两眼走在前面的洛蓿和赵亦川,这才沉声道。 “是因为我。” 哈? 李舒然怔住。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欺负江蘅之了?? 江书妍忍着气,暗暗道,“前不久,我们在后园初次见面时,为了劝我继续争取试炼的资格,七娘……一时说的话,被我旁边的婢子听了去,这才告诉了祖父。” “然后呢?”李舒然声音透着一丝清冷。 “然后,祖父便训骂了七娘。”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当时祖父凌厉的斥责。 “孽障!你简直口不择言!枉为江氏子弟!既然你不想当江氏人,那好!来人!把她给我丢出江府!” 江书妍上前哭着哀求了许久,江氏族老的脸色才稍缓,但他转头一看到那张毫无情绪的脸后,只觉自己的火气再次蹭蹭地上涨。 于是乎,江蘅之便被用了家法,待抽够了十鞭后,便将人丢去了省过室。 “这都是我之过,若不是因为我没有避开那婢子,也不会如此。后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祖父不让人给七妹送食物,我便只能悄悄避开人,给七妹送些水喝,我……”说着说着,江书妍便忍不住哽咽起来。 许是后面动静稍微有些大了,走在前面的洛蓿察觉到,一回头,便瞧见江书妍在擦眼泪。 洛蓿慌了,赶忙走回来,轻轻扶住江书妍,担忧道,“没事吧?”说罢,抬头望向李舒然求助。 见李舒然摇了摇头,洛蓿只好不再出声,只是默默地跟在江书妍的一旁。 江蘅之不语,李舒然也沉默着。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四人沉默间,便已来到了码头处。 这里没有熟人,他们只好便跟着众人往旁边走去,这时,有人突然往前指着。 “就在那儿!” 只见前方立着一个大亭,亭内坐席陈列一圈,而最上方中间的位置,便是青玄子的席位。 第19章 亭口外,俨然竖着一面大鼓,赤红的外壁在光线下透着亮光。 这次坐在席位上的除了青玄子,以及两位江氏族老,其余人李舒然都没见过,想来应该是其他家族的族长。 青玄子作为本次试炼的中立人,保证试炼的公平,责无旁贷。 因此,待众人都差不多到齐后,青玄子冷清的面色多了几分庄重。 这时,一旁立着的一柱香燃烧殆尽,柱头一断,等了许久的老者这才走向鼓前,接过递来的鼓槌,手臂抬起,衣袖挥动,鼓槌击于鼓面,顿时一阵闷响传出,震耳发聩。 “巳时已到,玄鸟之征,初赛——开始!” “咚——” 又一击鼓声传出,这次仿佛直接震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底,激起千层浪,众人握紧了汗湿的拳头,眼睛怔怔的望着上方的鼓槌,那是胜利的号角!是他们凯旋而归时必定会敲响的象征! “试炼者,于抽签后,两人为一组,登船上海。” “到达对面岛屿,那便是本次试炼之地,清幽密林。” “分布林内的特殊旗子三十只,成功拿到旗子者,回船上岸,由在场族长验证,成功者击鼓示鸣,则为晋级。” 青玄子一条条的宣布完规则后,才沉声道,“诸位可还有疑?” 众人齐声回应:“无” 青玄子示意江大族老一眼,便坐回席位。 江大族老这才起身,在老者的搀扶下走上台前,面对着众人,朗声道,“既然如此,那便祝愿诸位,旗开得胜——” 话毕,老者上前,大手一挥,旁边有序走出一列双手托盘的侍者,明晃晃的木牌静静地躺在上方。 待众人抽好签后,便根据木牌上的号列有序上船。 本次试炼继上次比试淘汰后,刚好为六十为弟子,岸边一次搁浅十条木船,一条船上坐两位比试者,说明来回三趟后,所有人都能上岛…… 不对,多了一人,是江书妍,她会如何上船?李舒然默默地转头看去。 “下一位!甲戌、乙亥——登船。” 到她了! 李舒然抬头,向岸边走去。 同时和她走出人群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墨黑的眉毛下,是一双幽深的眸子。 少年肩背挺立,来到船边,与李舒然一同上交了木牌,这才抬脚上船。 船身狭长,刚好能坐两人,还有一位穿戴统一的渔夫立于船尾。 “人齐,船起——” 又一声鼓鸣,本搁浅于岸边的木船,在众目睽睽之下,驶动了。 霎时,十条船同时齐步,渔夫熟练地划着船桨,木船笔直地滑出去,驶向海水中央,平静的水面仿佛被划出十条印子,悠悠然地延长至远方,去往那座神秘的岛屿。 船上,少年打破了沉寂。 “这次试炼选的地方甚是合理,独立于海水中央,分开与大陆的联系,如此,便会少了许多作弊之人。” “不错,包括试炼者的武器,也是上了岛后统一领取,如此也规避了有人带其他危险武器的风险。”李舒然也客观地评价道。 木船驶行的速度很快,故而在海面上,她还能明显感受到风速的流动。 不过须臾,木船渐渐靠岸,船上的第一批试炼者,准备动身上岛。 渔夫慢慢地停下了木桨,木船稳稳靠岸,和李舒然坐在同一条船的少年起身,微撩起腿边的衣袍便抬脚下了船。 李舒然紧随其后,待一只脚刚踏上岛面时,意识里突然响起许久都未曾听见的声音。 【滴!关键剧情节点已触发!】 第十章 突如其来的一声系统播报,吓的李舒然一个趔趄,船上的一只脚磕在船边沿,身体便猛地往地上倒。 “小心!” 慌乱间,李舒然抓住了伸来的一只手,掌心宽大,一下便帮她稳住了身子。 “多谢啊!”李舒然抬头向面前的少年道谢。 “不碍事。”少年摆摆手,接着好奇地问道,“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李舒然看了眼已经返回的船,现在岛上总共有二十人,此刻先进岛的人捷足先登,完全可以抢先一步,略胜一筹。 但是…… “我要先在这里等我的队友。”李舒然回道。 少年点点头,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不经察觉的失望,“既然如此,某先行一步,祝你此番风顺。” 李舒然赶忙拱手回礼。 说罢,少年转身,随着其他人往岛屿深处的林子里去。 李舒然站在原处,静静地看着不断走远的背影。 那少年服饰华贵,容貌清秀,举止有礼,俨然一副世家子弟之态,除了…… 一双布满茧子的手。 李舒然不断细想刚刚不经意间握住的手。 那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的手。 李舒然垂眸,若有所思起来。 这时,刚刚被打断的系统播报声继续响起。 李舒然:…… 你小子还挺人性化。 系统:【原剧情:在本次试炼中,江明烛凭一己之力,成功使得所有江氏子弟晋级,除过女配江蘅之。期间恰逢危机,男主裴轻寂将在关键时刻登场救人,这是男女主首次合作巴拉巴拉巴拉……】 【宿主李舒然,第二项任务开始,请按照原剧情行动,巴拉巴拉……】 第20章 后面系统说的什么狗屁话,李舒然已经自动忽略掉,除了一句话。 【除过女配江蘅之】 这是什么意思? 又让她来当冤大头?上次她必须得想办法输掉比试,这次还得想办法让别人输掉比试? 系统就和江蘅之过不去了吗?为什么她总是暗搓搓地感觉这系统在莫名的针对江蘅之。 另一边,先踏入林子的一行人中,很快便自行分为了几个队伍。 这时,正往里走的一队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林里,似乎已经响起了刀剑碰撞之声。 “这么快?”有人低呼。 那边既然已经打起来了,说明旗子已现世,问题是现在他们要不要去凑个热闹,看看能不能捡个漏…… “想什么呢!” 队里一声呵斥打断了他们的幻想,“看到没!那是裴轻寂!敢和他做对手抢东西,不想活了?快走快走,趁他们打起来,先去别处,肯定还有旗子!” 说罢,一行人这才窸窸窣窣的继续前进。 裴轻寂这边,正如他们所说,争斗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但对面的对手且不止一个人,而是一个队伍。 为首的是一袭紫衣,高扎马尾的少女。 “苏黎!要不我们先撤吧!这人实在难缠啊。” 队里一位少女战战兢兢的在树下竭力劝道。 苏黎听后,不甘心地握住了手里的剑。 再看向裴轻寂背后的树干,那儿插着一只显眼的旗帜。 呸!那旗子分明是她先看到的,这裴轻寂好不要脸,这是根本不给她让开的架势! 苏黎眼神晦暗,她们这队已经和裴轻寂僵持了好一会儿了,这个时辰算起来,所有人可能都已全部上岛。 该死!错过了最佳时机! 思来想去,她只好收起剑,转身准备宣布撤退。 “我们……” “咚——” 刹那间,一声沉重的鼓鸣从远处骤然传来,打破了岛屿里荒芜许久的沉寂。 好似沉睡于山间巨龙突然发出怒吼般,震醒了远在岛屿里的众人。 “什么!”苏黎寻声,一脸凝重地抬头望去。 而岛屿中正在四处寻寻觅觅的其他人,在听见鼓声的那一刻,也都瞬间青了脸。 “我去!谁啊!” “竟然如此迅速,莫非是江|家?” “是江茗烛还是裴轻寂?” “不亏为八阶,实力果然不俗!” “哼!慢了一步!我们走!” …… “等等!” 一个刚从船上下来的人一脸懵逼,“什么鬼!我才上岛啊喂!” 这一声呐喊在众多猜忌中显得格格不入,可惜没人听见…… 这声鼓鸣响彻云霄后,局势瞬间紧张起来,众人不自觉地加快了动作。 此时,岛屿四周更加安静了,但谁都能明显察觉,平静的背后掩藏着其中一丝杀机。 啪! 来人一脚踩进地面横着的水坑,溅起几点水花。 李舒然恍然未闻,带着其他三人在林中潜伏般地奔跑着。 丛林寂静,空气潮湿,连带着众人的心都提了上来。 “慢着!” 赵亦川突然开口,打破了沉寂。 三人齐刷刷地回头,只见赵亦川已经转弯跑进了一边,他们二话不说,抬脚迅速跟去。 接近赵亦川后,李舒然眯眼,只见前方不远处的石碑上,耸立着一个旗帜。 赵亦川欣喜,旋即加快了步伐,立马冲去。 突然,身后的洛蓿吼道。 “小心!” 什么?赵亦川回过神,只觉耳侧的空气仿佛被划开,一并剑人刺来。 千钧一刻,洛蓿袖间抖落出软鞭,挥手将鞭身甩去。 鞭尾恰好横断冲来的剑刃,洛蓿手腕使力,将剑身抽出。 来人丢了武器,瞬间刹住脚,李舒然和江蘅之也已赶来。 现场对峙,四对一,胜算明显。 组队的优势这就显出来了。 来人眼神晦暗不清,悄然后退几步距离后,便突然转身奔与林间,消失于众人的视野。 洛蓿一愣,“这就走了?什么话也没说?” “四打一,而且他武器都没了,还怎么打,是我我也跑啊。”赵亦川无奈,一边挠头一边往石碑走去。 旗子轻轻松松拿下,这是他们今日见得第一面旗子,透白的布面上拓印这玄鸟符图。 “你确定是这个吗?”李舒然突然开口问道。 闻言,赵亦川疑惑的拿起旗子,翻来覆去地检查了许久。 “这旗子有何问题?” 见其他两人也看过来,李舒然便继续解释,“诸位有没有注意到比试规则所说,林内特殊旗子三十只,但拿到手后还需交予验证,验证通过方才晋级。” 洛蓿惊讶,“你意思……这里面有假旗?” 李舒然不置可否,定定的望着她。 “可是,我们怎么区分旗子的真伪?”赵亦川迟疑道。 李舒然摇头,“我不知道。” 毕竟这也是她一直困惑的问题。 在这儿干想着也不是办法,四人只好继续前进。 此时距离试炼开始,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正值午日时,岛屿的温度骤升,全然没有刚上岛时的清凉,连地面都是烤烘烘的。 第21章 没走一会儿,洛蓿只觉力不从心,汗水已湿透了衣裳,一壶水也快要见底,眼看这岛上丛林茂密,山丘众多,但也耐不住如此长时间不间断的寻找,这么一想,她便开口道,“要不我们歇一会儿吧!” 前面三人回头,只见洛蓿已经坐在旁边的阴凉之处,大有不想再走的架势,谁劝也没用。 “现在休息对我们很不利,我已经数过了,目前为止,已敲响十三声鼓鸣了。”赵亦川赶忙上前劝道。 李舒然回头看了江蘅之一眼。 少女嘴唇微微发白,往日一向白皙的脸颊此时却透着红。 还有衣衫下带有的一身伤…… “那就原地休息一会儿吧。”李舒然蓦地牵起江蘅之的袖子往洛蓿旁边走去。 赵亦川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原地看了原处几眼,这才说道,“时间不等人,我们现在落于下风,既然如此,我先去寻,你们随后跟来。” “好,你小心点。”洛蓿一手扇着风,一手挥了挥。 三人便静静的看着赵亦川的背影远去。 待人彻底走远后,李舒然才收回了目光,一个猝不及防,撞上了江蘅之看来的双眼。 “怎、怎么了?”李舒然没出息的突然结巴起来。 这倒不是她的原因,主要是少女的眼神太过直勾勾,一时让她没招架住。 江蘅之淡淡垂眸,李舒然便低头顺着视线望去。 只见她的手正抓着江蘅之的衣袖,或许是用力了些,掌下的布料已经被她捏起了褶皱。 李舒然一惊,立马缩回了自己的手,看着皱巴巴的衣袖,又去抚平了几下,而后看似淡定地没话找话道。 “咳,你好点了没?多喝点水吧,瞧你嘴巴都白了。” 好家伙,江蘅之看起来像是有严重洁癖的人,弄皱了她的衣服,这不直接一巴掌把自己拍死。 李舒然想到这,便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江蘅之却是开口道,“我没水了。” 这么快就喝完了? 李舒然回头,下意识的掏出腰间别的水壶递过去,“给,我这儿还有。” 刚伸出手,就对上了江蘅之清亮的眼睛。 呃,这水壶是自己用过的,直接给人家不好吧,可是递都递出去了,收回来也太尴尬了。 正犹豫间,对面少女已经抬手接过了水壶。 白净纤细的手指握住了壶身。 李舒然怔愣时松了手。 只见江蘅之拔开壶嘴,仰头递上嘴边喝了几口,神色自然,没有半分嫌弃之色。 倒是李舒然瞬间不自主的移开了视线。 莫名有点热啊,怎么回事。 李舒然抬手扇风,妄图让发烫的脸颊降降温。 气氛正朝奇怪的方向走时,远处突然传来了明晃晃的打斗声音。 李舒然瞬间站起,循着声音,定眼望去。 那是……赵亦川走的方向! 第十一章 “是赵亦川!赵亦川出事了!”洛蓿也爬起来,急切地喊道。 三人面面相觑,二话不说,抄起武器便往那儿跑。 “砰!” 刀剑两两碰撞,发出刺耳的割裂声。 待李舒然到后,只见前方的赵亦川和一女子正打得厉害。 女子一手握着一把剑,另一只手里赫然是一只旗子。 三人顺势代发,准备随时找到时机加入战斗。 突然,全程背对着他们的女子在争斗中一个翻身,将脸露了过来。 “江、江三娘?” 洛蓿一下泄气,震惊不已。 江书妍落地,站在一旁不远处,却没有收剑,而是防备地望着赵亦川。 两人仍在对峙的紧张气氛中。 现场有点乱,李舒然已经搞不清现状,谁也不清楚赵亦川和江书妍为何突然打起来了。 这时,一边的赵亦川终于说话了,“那是我先看到的旗子,江姑娘未免有些不讲道理了吧?” 闻言,江书妍依旧指着剑,委婉道,“先到先得,旗子既然是我先拿到手的,自然就是我的,赵公子突然上来就抢,这是什么意思?” 好了,大概搞清楚现状了。 洛蓿立马出来劝道,“既然是江三娘先拿到那就是你的,规则便是如此。”随后急忙转向赵亦川,“你先回来,干嘛和一个姑娘抢来抢去的呀。” “哈,洛姑娘是讲道理的。”江书妍大方地看向洛蓿,温婉一笑。 “好了好了,误会一场,旗子再找就是了,莫要伤了彼此的和气。” 赵亦川抿唇,握着剑柄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送。 江书妍却是非常给面子的收了剑,干净利落地朝他们走来。 “三姐,你是一个人来的吗?”江蘅之突然开口问道。 江书妍点头,“也是一个人坐的船。” 一边的赵亦川也回来了,闻言皱眉,打量了江书妍几眼。 一个人坐船?什么意思。 赵亦川不解,他在听学时没见过这个人,他可以肯定,虽说听学之人很多,但他向来记忆非凡,人脉众多,面前这姑娘他的确没有什么印象。 但没人与他解释,只是互相简单交流了些情报后,李舒然才问了一个问题。 “你知晓如何区别旗子的真伪吗?” 闻言,江书妍嘴角上扬,“你果然发现了。” 第22章 说罢,掏出怀里印拓着玄鸟符文的旗子,展示在了面前,“无论是特殊旗子亦或普通旗子,其表面并无任何差别,所以单用眼睛是看不出来的。” 李舒然:“那该用什么区分?” “内力。” 江书妍将旗子递给了李舒然。 “你可以驱动内力感受,这旗子不是一般的旗子,其实更像是一种封有内力气息的符文。” 李舒然接过后,催动丹田,输送内力给旗子时,顿时感觉到了一丝陌生的气息。 “果然如此!” 李舒然心中一亮,愈发欣喜起来。 得知了方法,众人便有了方向,这才一路继续前去。 江书妍打算先回岸鸣鼓,正巧顺路这便一同行路,于是她很快便和洛蓿熟络了起来。 洛蓿也甚是喜欢这位大方的温柔姐姐,一路上都是她在不停的问东问西,“你刚刚那剑法不错!敢问江三娘现在是几阶武师?” “我啊,我现在为五阶。”江书妍毫不隐瞒道。 “原来如此!”只有四阶的洛蓿投去了艳羡的目光。 不过看江书妍起码有十七八的样子,或许早已经及笄,可为何能来参加试炼呢,据她所知的那个江|家规定,这个年纪的不是已经出嫁了吗? 不过这到底是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过问,只是想想就转了思绪。 几人说着间,已经往山下走。 奇怪的是,这一路似乎安静过了头,连一丝的虫鸟声都不曾听见,甚至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不对!” 突然,李舒然拦住了身旁的江蘅之,定定地望着前面的一棵树。 只见那颗被盯上的树后,耷拉出了一只脚。 “有人在那!”赵亦川也猛然发现,不假思索间,便往那走去。 还没来得及拦住的洛蓿见状,只好也跟上前去。 众人小心翼翼地转向树后,江书妍直接一手搭在腰间的剑把处。 “嘶——” 两人一阵抽气,五人被眼前之景吓到。 面前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年,破损的衣衫,泥土夹杂着道道血痕印在全身,那人已经靠在了树根,昏迷不醒。 江书妍立马上前,单膝跪地,查看昏迷人士的脉搏。 “还有气,没死。”江书妍冷冷道。 洛蓿眼神复杂,拧眉道,“这、这、这怎么会下如此狠手,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啊!” 李舒然若有所思。 她没参加过试炼,所以也一直不清楚试炼时应该把握的度,但直觉上,她认为应该不会是这种直接置人于死地的打法。 “怎么办?”江书妍不自觉的看向李舒然询问道。 李舒然叹了一声道,“抬走吧,先送到岸上去,既然没死,就没办法见死不救。” 赵亦川只好帮了把手,撑起了少年的胳膊搭在肩上,因为多抬了一个人,五人的步伐速度慢了些。 这时,眼看快要下山,李舒然突然只觉耳边传来一阵阵的闷响,脚下突然微微颤抖了起来,就连地面上的石子肉眼可见的在晃动。 地、地震?! 轰隆隆—— 这回所有人都听见了,声音越来越大,好似是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滚动,且离他们越来越近。 霎时,山头贸然露出了一大截石头。 众人见状,脸色煞白。 “快闪开!” 慌乱间,李舒然一手抓过江蘅之的肩膀,急促地往后退开。 话还没说完,巨石已经滚落了下来,直直的朝他们这边砸来。 危机时刻,最前方的赵亦川身形一闪,下意识的丢下肩上的人,猛地往山下跑。 “啊!” 刺啦一声,布料被划破的声音。 洛蓿一时不察,踩滑了山沿,衣袍被山避上的锐石割破,整个人瞬间往下滑去,离得最近的江书妍急掠而来,伸手抓住了即将掉下去的胳膊。 洛蓿骤然停下,回过神来,嘴唇还在不停颤抖,而后艰难地抬头望去上方抓住她胳膊的人。 “别怕,你抓紧,我的胳膊,我马上,拉你上来!”江书妍咬紧牙关,费力说道。 “怎么了?你们那边有危险吗?” 一边的李舒然和江蘅之,巧妙的被落下的巨石隔开,如一面石墙矗立在她俩面前,昂然不动。 她无法看见对面洛蓿他们发生了什么,只听声音似乎不太对,只能在这边急切的问道。 江书妍一手挣着地面,一手紧紧抓住整个掉在空中的洛蓿,只见她脸色逐渐涨红,手臂青筋凸起。 洛蓿见状,哽咽道,“要不,算了吧,我瞧下面,也不高,我从这跳下去的话……” “闭嘴!” 说罢,江书妍已经摸到沿便的石头,一手死死地抓住,借力便慢慢将洛蓿往上拖。 待洛蓿另一只手可以抓住沿上时,两人一同使力,带着洛蓿往上爬,最终双脚上岸,洛蓿瞬间哇的一声,哭着扑到江书妍的怀里。 “呜哇啊啊……” 一边听着状况的李舒然两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行云流动,半遮住了烈日,天渐渐暗沉了些。此时的岛屿再没有几个时辰前的那般燥热了,群鸟飞过,叽叽喳喳的声音中隐约夹杂着哭声。 “呜呜呜呜呜……” 第23章 李舒然阖眸,江蘅之一言不发,江书妍扶着额头,叹息一口气,终于在一阵哭声中开口。 “你都哭了许久了,怎么还没哭完?” 洛蓿这才支起身来,遮住红肿的双眼,弱弱道,“差点以为自己要折在这儿了……” 江书妍闻言,无奈一笑,眼底是她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好了诸位,打起精神来。”李舒然在一边开口道,“大家都没事了吧,赵亦川呢?” 洛蓿这才回过神来,左瞧右瞧都不见人。 “不知,估摸着是跑下山了吧。”江书妍猜到。 跑了?? 他一个大男人给你跑了? 李舒然愕然,“那你们那边现在如何?” 一边的两人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大致瞧了下周围,江书妍正色道,“我俩安好,不过这边还躺着刚刚那位重伤之人。” 闻言,李舒然彻底放心来,“滑石落在这儿,我们已经尝试过了,很难爬过去,所以现在可能无法和你们一同走了。” 江书妍倏地一惊,言语间透出一丝着急来,“那你们怎么办?” “我们准备绕路而行,既然那位少年在你那边,你便趁机带着他下山,先上岸击鼓吧。还有洛蓿,她就交给你了。” 被cue到的洛蓿听的一愣一愣地,“等等!我们刚刚找的旗子还在我这儿呢。” 她说的正是四人最初找到的那个旗子。 “那不正好!你俩现在都可以击鼓了,就不用在跑回来一趟了。”李舒然退后一步喊道。 这是把旗子让给她了?洛宿眼眶又红了。 “咚——” 这时,第二十一声鼓鸣从远处传来。 众人沉默了几刻。 “快走吧,我们这队总不能全军覆没吧。”说完,李舒然和江蘅之便转身又往山上去。 剩下两人,哦再加上地上躺着的一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江书妍才上前叹道,“走吧,还得背上那个少年。” 待两人费力地托上少年后,江书妍转头深深地看了背后的巨石一眼。 你俩可要平安无事啊…… “咚——” 第二十二声鼓鸣接踵而至。 一个躲在草丛里的少年,已经没心思听这声鼓鸣,只见他正颤颤巍巍地趴在树后的草堆里,双眼直瞪前方的一片惨境。 ——那是一场屠杀。 “啊!” “老四,你怎么了!是我啊!” 一个断了只手的少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惊恐的望着站在他面前陌生而又熟悉的少年。 这是老四!是他的族人!也是他的队友!可为何?为何现在会对他们提剑相向? 他转头看了一圈躺在地上的,早已断了气息的队友,再看向面前这位半身都是血的少年,那血不是现在这老四的!是别人的!是他队友的!也是……他自己的。 噗嗤! 断手少年被一剑割喉,堪堪地倒在地上,双眼失焦,死也不瞑目,只是直直地瞪着不远处,躲在草丛里的少年。 “唔!”草丛里的少年瞬间吓惨了脸色,死死地捂住嘴,深怕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大哥……被杀了? 杀他大哥的人……是他四哥? 少年泪水已布满全脸,他已经一团乱麻,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直到,站在众多尸体中间的提剑人一手抬至脖间,刺啦一声,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张陌生的面貌陡然乍现。 草丛少年瞳孔一缩。 怎、怎么会! 这次试炼,一派为青玄子为代表的的裁判在岸边,一派为试炼者为代表的强多旗子者在岛上,所以为何?为何此刻又多出来一个带着人|皮|面具的人? 不对! 不可能只有这一人!还有其他面具人!他刚刚见过!他们也混在了试炼者里! 至此,草丛少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次的试炼里混入了第三派! “呀!江书妍,他醒了!” 同一时刻的另一边,惊喜的呼喊突然被打断。 “小心!” 话毕,银光乍现,刀剑无眼,明晃晃的剑影倒映在洛蓿的脸上。 第十二章 焦灼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血腥。 “哈,呼哈,呼哈……” 洛蓿只觉自己仿佛有些窒息,本能的大口喘着气。 迟来的一阵痛感,突然猛烈的从她肋骨处传来。 洛蓿低头,愣愣地看向自己那处——正被一把剑穿入的腹部。 疼!好疼!真的好疼! 下一刻,剑柄忽的被抽出,背后一人接住了她后仰的身子。 洛蓿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隐隐约约能听见有人似乎正向她吼道。 “洛蓿!你怎么样?撑住啊!” 不怎么样,就是被刺了一剑罢了,洛蓿想这么安慰江书妍。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余光便瞧见那身破破烂烂的少年,那个伤了她的罪魁祸首,那个被江书妍一掌拍飞的人已经爬了起来。 江书妍也顿时察觉,当即轻轻放下了怀里的人,便起身和那人攻去。 少年本就身受重伤,清醒后下意识就攻击了身旁一人,下一刻却立即被拍飞,所以此时的他已是强弩之末,即便如此,他出手依旧狠辣,招招直击对方性命。 第24章 此人不对劲! 江书妍心头一凉,也渐渐地意识了过来。 两人没过几招,江书妍已开始不耐,内心只觉有什么似乎都在拼命上涌,千钧万发之际,身随心动,催动内力引至剑刃,一击出剑气,瞬间隔断了对方的脖子。 噗! 泉血喷涌,头颅掉落。 江书妍也惯性般的一膝跪地,手上还紧紧地握着那把沾满献血的剑。 ……她杀人了。 江书妍后知后觉,然而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她平复心情。 使劲咬了口舌尖,逼着自己清醒过来,这才颤颤巍巍地跑向一边躺着的洛蓿。 这个岛屿已经不安全了,女人天性的直觉告诉她,她现在必须马上立刻上岸!然后找救兵。除了她俩,可能李舒然他们此刻更加危险! 江书妍,振作起来!不要怕! 一边这般安慰自己,一边使力将洛蓿支起来后,搁在了自己背上。 洛蓿已经失血过多,嘴唇发白,陷入昏迷,但好歹还有意识,能轻微地嘤一声。 “拜托了,都要撑住啊。” 江书妍红着眼起身,紧抿双唇,踏着染血地脚印子,往前方走去。 这一刻,她显然已经不再是那个深藏闺阁,等待嫁亲的贤淑江三娘,而是一个已经杀过敌人的坚韧战士——江书妍。 是了,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咚——” 悠长的第二十四声鼓鸣照常传来。 但这次,却是衬的岛屿气氛更加诡异,杀机似乎已经浮出了水面。 随之截然不同的是,岸上仍是一派祥和。 第二十四位晋级者敲完鼓后,激动的向一边正坐着休憩的弟子蹦哒去。 青玄子闲适地抿了一口茶,就听见旁边的一位族老摸了把胡子,谈笑道,“已经晋级了二十四位弟子,试炼该进入白热化了吧。” 青玄子颔首,没有感情地评价道,“是也,且看这剩余的六个位置花落谁家吧。” 说罢,老者突然往一旁聚集的弟子打量了片刻,随后纳闷起来,歪着身子问向左边的江族老。 “老兄啊,你们家江九娘怎么还没到啊?还有那个谁……同样也是八阶的……” “裴轻寂”,青玄子目视前方,淡淡地接话。 “对对对!这两人怎么现在都没到,这不该啊。” 江族老沉默,因为他也已经等了江九娘许久,算了算,目前江|家弟子已经晋级了三个,只剩江明烛和江辰淮两人了,说明九娘顾全大局,做的很好,先将实力较低的兄弟姐妹送了上来。 他很欣慰,但同时又不免有些着急,此时岛内只剩六只晋级旗,若是没猜错,下一个上岸的应该就是江辰淮了,那九娘岂不是有点危险,她能不能在最后关头找到旗子呢。 想到这儿,一向稳重的江族老有些慌神,立马招来已经坐在一旁的江绾柔来。 “九娘当时怎么跟你说的?”江族老开口问道。 江绾柔不解其意,想了想才说,“倒也没交代什么,只是给了我旗子后,便立马与三哥去往下一处了。” 如他所料,江族老轻蹙白眉,额头上的皱纹被挤成川字。 想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不知为何,今日总是莫名的有些心慌。 江族老按下心悸,准备喝口茶压压心,正抬手间,码头出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艘木船摇摇晃晃地飘来,船上是一个满身带血的少……年? 衣裳破烂,血染全身,已经看不清模样了,岸上的人不由的被吓了一跳,随后都慌忙拥去。 江族老心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也跟着众人的步伐前去,还没到跟前,船上之人便被搀扶了下来,那人不顾木船还未停岸,双脚便浸入海水,跌跌撞撞地往岸上爬。 “救、救命!” 一声撕心裂肺的求救声喊来。 “岛上、人死了,大哥被杀了、在我眼前、人|皮|面具、不是四哥!” 少年喘着大气,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 众人听的一个云里雾里,一旁的青玄子却抓住了重点,冷声逼问道。 “人|皮|面具?” “是!”仿佛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少年立马扑上去,跪倒在青玄子的脚边,这才清醒了些,哆哆嗦嗦地说:“是一个带着人|皮|面具的男子伪装成了我四哥,突然杀了我们队里所有人,包括我大哥,我乘机逃了出来!现在岛内肯定不止他一人,还有其他杀人者!” 在他一路往岛边狂奔时,那尸体遍地,血染大地,堪比地狱的景象让他一阵后怕,甚至,那里躺着的还有他昔日的熟人…… “呕——” 想到这,少年蓦地脸色发白,吐了出来。 “快!传医!” 众人一个一个手忙脚乱的把少年抬起,就往码头上跑,其余人也慌慌张张地撩起袍子跟上,转眼间岸边就剩下寥寥几人,神色慌张的看着青玄子。 沉默几刻,青玄子终究是垂下了握紧的拳头,神色不明,最后沉声下令。 “登船——上岛。” 午时,青玄子带人上岛。 岛内幽静无声,丝毫没有因为一批外来者而发生变化。 “这是真旗。” 李舒然收回内力,对着手里的新旗子评价道。 第25章 说罢,她突然生出些恍惚感来。 似乎是没想到,这只旗子这么容易就被她俩找到了,怎么?现在大家都找累了不找了吗? 说起来自从和江书妍他们分开后,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她俩有没有敲鼓啊,若是她俩敲鼓,那鼓声应该是同时响起两声来才对,但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仍然没听见两声同起的鼓鸣。 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不不不,不应该,除非路上遇见了抢旗子的其他试炼者。 李舒然打住已经飘远的思绪,不动声色地瞥了旁边站着的少女一眼。 “你先揣着。”李舒然将旗子递过去,继续说道,“再找一支我们就胜了,打起精神来。” 看着面前伸来的旗子,江蘅之愣了一刻,眸底掩藏的情绪让人难以窥见,下一瞬间,她就已经安然自若的接过。 “走吧。”说完,李舒然便抬脚就准备走。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从背后伸了过来,蓦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慢着!” 江蘅之清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有人来了。” 闻言,李舒然顿时警觉起来,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听江蘅之接着说道,“有两人……”只听声音突然一顿,随后缓缓道,“不,还有五人。” 这么多?那就打不过了。 李舒然只好和江蘅之往旁边树林里跑。 “别急着走,我们先观察一波。”李舒然刹住脚,拉着江蘅之蹲在一簇草丛里,暗暗地盯着路口。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怎么还没人? 正想转头询问时,第六秒,她便瞧见路口现出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跑的很快,仿佛在被鬼追似的。 身影很快接近,已经能看清来着面貌……等等! 江茗烛?还有江辰淮? 他俩怎么在这儿?而且为何就他俩?还有,他们在跑什么? 李舒然一头雾水,正想站起来,只见前面不远处突然出现五人,宛如修罗恶鬼,持剑染血,死死的在后面追着。 这不是试炼者! 李舒然心一沉,旋即架起背上的弓箭,箭搭弦上,低声向一旁的江蘅之吩咐道,“你先撤退,去找剩余旗子。” 江蘅之讶然,看了李舒然好几眼,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舒然则是觉得,江蘅之显然不能待着这儿,对面来势汹汹,实力定不凡,若是她将箭矢射出,那暴露的不仅是她,还有江蘅之。 考虑几刻,江蘅之还是妥协了,“那你小心。”说完,便悄然撤退。 后方五人追的很死,很快就进入了她的射程。 突然,只见其中一人猛地跳起,窜至树上,瞬间拉进了江辰淮的距离,一个飞跃就往前面刺去。 那是!轻功? “三哥闪开!” 话音未落,噌的一声,一剑横住了攻击,挡在了江辰淮的面前。 江辰淮吓得一身冷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前面的江茗烛对他下令道,“你先撤!去岸上找救援。” 简单的几个字说出后,江茗烛就已经和对面之人过了几招。 坐在地上的江辰淮这才赶忙爬起来,揣着怀里的旗子就继续往前跑,惶恐不安的大声喊道,“九妹定要撑住啊!我这就去找祖父!” 而这边的江茗烛已经陷入了苦战,压根没心思去听,只是她一时不察,剑柄被挑飞,震的她虎口还在发麻,下一瞬间,对面的刀剑紧接而来,狠狠砍下。 突然,林间飞出一只长箭,势如破竹,长驱直入,挥剑之人始料不及,瞬间便被穿透了脑袋。 下一刻,旁边四人也反应过来,立马退出一边,其中一人则是直接持剑跳去林中的射箭之处。 脚刚落地,那人就迅速转向树后,挥剑攻去,却不料,落入视线的地方空无一人。 不好!中计了! 还没来得及转身,又一只箭从背后破空而来。 噗嗤! 这一次是心脏。 场上追击者瞬间只剩三人,局势微微端平。 余下的人再不敢贸然进林子,只好离了射程,和江茗烛撕打起来。 眼看少女已寡不敌众,身上也多处受伤,李舒然心一狠,准备跳出隐蔽圈加入战斗。 千钧一刻,一袭黑衣的少年从前方赶来,锵的一声,挑开江茗烛背后的剑,手起剑落,眨眼间,对面两人便被抹了脖子,剩了一人逃跑。 少年上前一手支住了江茗烛的后背,清冷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关切。 “没事吧?” 男主终于来了。 李舒然心力憔悴,差点!差点她就跨出去了! 江茗烛站稳后,揽过手臂瞧了几眼,这才轻轻摇头,“只是一些划伤,并无大碍。”说罢,转头向林中喊道,“李家娘子?刚刚是你吗?” 还有她的戏份? 李舒然挑眉,但她还是持着弓箭走了出来。 看清来人,江茗烛不可察觉的一笑,“多谢。” “不必。”李舒然止住,紧接着便问道,“说起来,江姑娘可认识这些人?” 江茗烛摇头,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斟酌片刻后,她猜测道,“他们行动有素,更像是有过专门训练的杀手,既然能悄无声息的混入试炼,只能说明,被他们顶替的真弟子,可能早已凶多吉少。” 第26章 说罢,三人沉默了片刻。 这时,一旁的裴轻寂适宜地开口,“其他还活着的人或许已上岸,刚刚一路上我再没碰到几个人,除了你俩。” “也就是说,现在岛上可能只剩我们三个试炼者,以及……藏于暗处的杀手?”江茗烛支着下巴推测道。 剩三个?谁说的?江蘅之不也在吗?裴轻寂没碰见吗? 李舒然暗戳戳地想着。 如她说料,江蘅之此时的确还在岛上。 只不过,此时的她,正好迎面对上了前面跑来的江辰淮。 第十三章 江辰淮从小便不喜江蘅之这个庶妹,追根溯源,或许是从她来到江|家的那一刻开始。 不错,江蘅之不是府内正经姨娘所生,而是某天父亲从外带回的一个外室之女。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 她的到来,使得爹娘两人渐行渐远,让江|家被定上耻辱柱,既然如此,她又凭什么能冠以江氏之姓? 尽管如此,这小妮子还不满足,缠着父亲要学武,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结果学了又有什么用呢,她有天赋吗?没有,最后还不是走火入魔,内力尽失,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让江|家再次被嘲笑了一番。 看着面前站着的江蘅之,江辰淮眼底尽是厌恶之色。 所以她为何非得来参加试炼,还嫌他们家的脸没丢尽吗? 江辰淮看着江蘅之一言不发,江蘅之同样也在打量这江辰淮。 待看见他手里拿着的旗子后,江蘅之眼底闪过一丝诧色。 江辰淮察觉对方盯上了他的旗子,忍着脾气嗤笑道,“怎么?你手上已有一只,就这还不满足?” 见江蘅之没理会他,只是一双仿佛能看透人的眼睛,淡淡地盯着他。 又是这般!总是这般! 江辰淮甚是看不惯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故而加重了语气,恶狠狠道,“江七娘,扪心自问,你有资格拿旗吗?就算你最终赢了,又有资格代表江|家吗?归根结底,你也只是一个外室女,一个内力尽失的废物,你何德何能去拿旗?” 闻言,江蘅之沉默一刻,终于开口道。 “难道你就有资格了吗?” 至始至终,她的语气和表情都是那般淡定平静,连丝毫的失态都没有,甚至不曾皱一下眉,只是很平常地询问他。 拿着江茗烛给你的旗,你又何德何能? 仿佛被看透了心思,江辰淮脸色一僵,眼底迸发出了明显的恼意,嘴上却仍在逞强。 “江九娘愿意帮自家族兄妹,也不愿帮你,这又说明了什么?到头来,你还不是只能依靠一个外人帮忙?嗤!还是找的李家这么一个没落小族。” 江辰淮越说越起劲,好似要把之前被罚思过堂的仇恨报复给她。 “说起来,这李家娘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不会真的以为她在关心你吧?怎么?你这是把她当做救世主了?哈!好歹族人一场,劝你一句,江|家才是给你饭吃的主子,而不是她什么李舒然!” 说着间,他抬眼望去,企图看到对面少女不一样的表情来,却没想到,和对方视线相撞的一刻,四目相对,只觉得那双眼睛仿佛泛着逼人的寒意。 江辰淮吃了一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江蘅之平淡无波的眼睛里,会露出如此可怕的神情,像是大海之上翻涌着的风暴。 只见对面少女徐徐踏步而来,面上却是冷飕飕地说道。 “江辰淮,你有副一开口说话就让我生气的好本事。” 什么? 江辰淮刚准备反驳,忽然,一股熟悉而又猛烈的无形压力降来,死死地压在他的背上,胸膛一时喘不过气来,腿一软,便被压趴在地。 混沌的脑袋此刻还未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抬头就去寻找青玄子的身影。 然而没有,这里只有他和江蘅之。 转眼间,少女已走至跟前,他却只能看见面前之人的裙摆。 不、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她怎会有着和青玄子一样的招数?她是精神师?不可能!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修的分明是武道!他们怎会不知道! 江辰淮艰难抬眼,努力去看面前的江蘅之,或许她不是江蘅之呢?或许她也是戴着人|皮|面具假冒的呢? 阳光刺眼,却只能让他看见上方那张模糊的脸,似乎是察觉到他心之所想,江蘅之单膝蹲下,嘴里却在问他。 “为何这般看我?” “平日辱我之时,你们可不是这般眼神,你在怕我吗?江辰淮?” “也是,你记不住,你们没有记忆。” 江蘅之伸手,抬起江辰淮的下巴,轻轻地摩挲着,然而这个动作却无半点旖旎之色,只有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江辰淮,你要知道,我要杀你,从来都是轻而易举。不妨动动你的脑筋想想,自己为何还能活至今日吧。” 江辰淮恐惧地移开了视线。 因为她不屑,她从来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过,这么久以来的欺辱,她都是冷漠置之。 那、为何?为何现在突然又…… 江蘅之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目光从对方的脖颈漫然掠过,“因为,你让我生气了,所以,似乎留不得你了。” 生气?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怪物居然也会生气? 第27章 江辰淮不自觉地再次抬眸瞧去,只见少女森冷的眸子上,倒映着自己此时一副的惨淡之样。 江辰淮心顿时咯噔一下,随后蓦地沉至谷底。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 江蘅之终于动了杀意。 不!不要!他不能死! 江辰淮脸色煞白,两股战战。 气氛正凝滞间,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打斗声。 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像是什么沉重之物撞上了树干。 江辰淮在死亡之际,听得却是格外的清楚,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捏住他下巴的力便松开,面前之人已经起身,抬脚离去了。 另一边,“咚——” 第二十五,二十六声鼓鸣接踵而至。 “是江茗烛和裴轻寂!他俩已经上岸了。”影一在人群中提醒道。 江族老沉默地随着几人走着,思索一番后才继续问他,“江辰淮呢,江氏子弟现在可都上岸了?” “属下未曾看见,或许三公子还在岛上,以及七姑娘。” 江族老捏了捏眉心。 江蘅之啊……倒是忘了还有她。 青玄子却在一旁开口了,“我们一路走来,却无一人活口,所以要做好准备,可能这次试炼最后活着的只有那些上岸的人。” 江族老明白他的意思,言外之意就是,该放弃就放弃。 众人哑口无言,一路疾行,随时观察周围的情况。 “且慢。”青玄子抬手,众人停下脚步瞧去。 “前面有活人,两位。”青玄子很快便察觉。 其余人对视一眼,立马按着剑把,一边蓄势待发,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探去。 不曾想,闯入眼帘的是两个互相搀扶着的身影。 “是试炼者!他们还活着!”人群中有位成年男子唤道。 江族老似乎察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待接近看清来人后,他忽然诧异道,“三娘?你为何还在岛上?” 只见江书妍一身剑痕,以及被她搀扶的少女也已昏迷不醒,总之两人伤势都不轻,江族老也来不及顾忌其他人的疑惑眼神,直接吩咐身边的女侍送她俩回去。 “祖父,岛上大乱……”江书妍气息奄奄地说道。 “我们已知晓,江九娘和裴轻寂已去寻求支援,你且放心,我们会解决此事。” “救救李舒然和……”江书妍话还没说完,便疲惫地沉睡过去。 刚刚江明烛似乎也提到过那位李家娘子,但已隔许久,想必那姑娘已经做了刀下魂了罢。 众人暗暗摇头,不抱希望。 然而令他们失望了,李舒然还活着,只不过一直在被动挨打,好吧其实离死也不远了。 “呸!”李舒然吐了一口腥血,眼神复杂地盯着面前的少年。 命运造人,他们是见过的,只是上次,彼此还是光鲜亮丽地坐在船上,这次,彼此却是狼狈不堪地刀剑相向。 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这小兔崽子下手不仅贼狠,而且他武力起码在七阶之上,她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 李舒然一手擦掉嘴角的血,支起身来,虽然身上已经伤痕累累,甚至还直接被拍飞撞至树上,但看看少年背后豁然的一道大口子,还有一支断箭插在肩膀,李舒然便已经满足了。 区区七阶的阴险小贼,你且等着,等姐重开,第一个弄的就是你。 眼看少年已经提剑前来,李舒然大气不喘,直接坐地鼓掌道,“不得了不得了,你倒是伪装的厉害,前一刻还在船上大谈特谈,下一刻就立马暴露真面目了。怎么?杀了我们你们很畅快吗?还是说这里面有你们的仇人?” 少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稍显诧异,终于在这么长时间的打斗下初次开口道,“你居然认出了我?” 他此刻分明已经脱了人|皮|面具,但对方还能认出自己来,究竟是什么时候暴露的,他居然不知道。 “哈!你姐我非凡夫俗子,从小便有看骨识人的拿手本领。不过既然你也已知晓,又何必下此狠手,既然我们曾结过友谊小船,说明我俩甚是有缘,若是你能说说你的苦衷,或许我还会倒戈也说不定。” 少年冷哼一声,“李姑娘大可不必在此与某假惺惺,我看你闲聊是假,拖延时间等人支援才是真吧。” 得,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少年继续说道,“这么长时间了,鼓声还在继续,而且还只剩四位名额,你觉得会有人来救你吗?李姑娘,其实你早明白了吧,你只是个弃子。” 说完,他便咧起嘴角,紧紧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微妙的表情,妄图看见她因此而生出绝望之态。 只见听完这番话的少女,伸手掏了掏耳朵。 “原来你以前当过弃子?” 一个猝不及防的回答,少年直接愣神,“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是弃子,绝望吧,想哭吧,想求饶吧…… 你小子原来还是个ptsd啊。 李舒然正要吐槽,余光瞧见远处来了一袭人。 少年也同时察觉,侧身一看,为首之人居然还是青玄子! 少年倏地转头,眼神阴鸷地盯着李舒然。 ……看我干嘛,这次我是真不知道的喔,鬼知道他们突然就来啊。 第28章 哎等等你提剑干嘛!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是非得死前拉一个人垫脚是吧? 另一边,正从远处赶来的一行人,顿时急切地呼道,“不好,李姑娘有危险!” 青玄子见状,拧紧眉头。 太远了,他控制不了! 而少年已狠戾地挥剑刺去,刀光乍现,在空中生生地划出了一道口子,风力从李舒然的耳边呼啸而过。 青玄子脸色骤变,旋即抽出一把剑来便要往前刺去。 飞云掣电间,一阵强烈的精神力波动而来,惊的林中藏鸟忽然尽飞。 同一瞬间,剑柄停在了空中,却与李舒然的脖颈仅一拳之差,四周仿佛连空气都停滞了。 “好、好险!” 人群里一老者舒了一口气,“得亏是你来了,功力见涨啊青玄子。” “不,不是我。” 青玄子嘴唇抖动,内心砰砰直跳,不可置信的望向对面远处。 “什么!不是你?那是谁?” 是江蘅之。 仿佛预感般,李舒然侧目看向远处来人。 第十四章 “李舒然,动手。” 一声呓语在梦里响起,这也是她当时亲耳听见的一句话。 而梦中的那人一手紧握旗子,像是刚赶来一般,裙角还在风中摆动,人却是静静地站在那,眸底似乎还闪过一丝亮光。 正对上那丝亮光时,李舒然醒了。 睁眼,头顶处是一面熟悉的帐子,身下正躺在床上。 这是……我的房间? 李舒然迷迷糊糊地支起身子,瞬间的一身刺痛,直接疼的让人清醒过来。 尤其是腹部,好似被人狠狠地踢了好几脚,还有臂膀上的剑伤,以及额头包着的缠带…… 李舒然定定地坐在床上,费劲地理了理脑子里混乱的记忆,方才消化了此时的情况。 好消息,她没重开,她还活着。 坏消息,她挂彩了。 但她却是由衷地舒了一口气,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刚刚醒来的那一刻,本有的一丝恐慌现在已经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想到这儿,李舒然又回忆起了少年刺来的一把剑。 说不害怕是假的,虽然她已经死过一两次了,但熟能生巧的心里安慰并没有,反而是愈加严重的心理阴影时刻笼罩着她,不过这也很正常吧,谁没事会尝试那么多次的死亡啊? 况且当时的场景甚是危机,她已经孤立无援许久,最后还能强撑着一口气在那大谈特谈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死亡的阴影重现,那一刻她想起了什么? 好像是第一周目里,自己病入膏肓,躺在床上咽下的最后一口气,又好像是这一周目遇见的许多人,经历过的许多事,以及活的最长的一次时间。 然而事实上,最终一刻她真正想到到的,是自己其实早就没有再来一次的勇气了。 好在最后,江蘅之救了她。 “精神师啊……”李舒然沙哑的呢喃细语着。 她早该察觉的,在试炼中,江蘅之总是能先与别人察觉到情况,再往前推,和江辰淮发起冲突的那次,对方攻来的拳头的确是有那么一瞬停住的,若不然,江明烛也不会那么顺利的就从一旁恰好挡住。 也就是那次,才会让她在少年刺来的剑风停住时,涌出了熟悉的感觉,才会让她瞬间知道,这是江蘅之的手笔。 但是,又有一个问题来了。 江蘅之为何会隐藏实力这么久?为何现在又暴露了?这是原剧情就有的吗?难道原剧情里也有个李舒然? 想到这儿,李舒然皱起眉头,总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她没有信息差了,这让她很不安。 此时,屋外几个声音渐起。 “李舒然还没醒来吗?” “还未,不过大夫说已经没有危险,想来就这几日便可苏醒了。” 这一大串话是洛蓿的应答声,只是声音中透着一丝气力不足。 转眼间,两人便进了屋子,待她俩瞧见屋内床上坐起了一人时,都愣住了。 “你受伤了吗洛蓿?” 李舒然沙哑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默,“听你声音状态似乎不怎么好。” 来人正是洛蓿和江书妍。 李舒然先是打量完了洛蓿,这才看向一旁的江三娘。 嗯,似乎也有轻伤,不过这两人居然是一同而来的,这倒是她不曾想到的,莫非两人经过试炼,已经打出了一场革命友谊? 想着间,对面的洛蓿已经两三步走上来了,手里还递过来一杯刚刚倒好的茶水。 “先喝口水吧,瞧你嗓子都成哑了,还关心别人。”洛蓿一屁股坐在床沿,监督对方喝水。 她还真渴了,也不有所顾忌,两三大口就喝完了。 洛蓿见状,又给她倒了一杯递来,“你家婢子呢?来时也不见他们。” “不知,我才醒来,周围没人。”喝完水,李舒然才感觉喉间舒适了些,接着继续问道,“我躺了多久?” “大概有五日多了吧。” 不经意间,李舒然瞥见对方衣领口下露出的绷带,出声问道,“你果真受伤了?” “不小心中了一剑,而且你保证猜不到我这是谁伤的。”洛蓿突然神神秘秘的。 李舒然想了片刻后,又转头去看江书妍。 第29章 洛蓿立马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急忙道,“看她干嘛呀,我指的是咱们中途搀扶的那为少年。”接着她又冷哼一声,“真是好心被当驴肝肺,搞了半天,他居然也是澹氏的人!” “澹氏?”李舒然问道,“这次祸乱是澹氏一族发起的吗?” 洛蓿点点头,默认了她的猜测。 “为何?难不成真是为了报什么仇?” 洛蓿闻言,两手一摊,无奈问道,“李舒然,你从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吗?怎么总是一种游离在外的样子?” 李舒然心头一跳,笑着打过幌子道,“以前到真没怎么注意过这些。” 江书妍在一旁适时地开口道,“这等辛闻秘事若是不去主动打听,的确不怎么容易听见。” 哦?看起来还有大瓜?李舒然挑眉。 “说起来也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那会儿澹氏是武道盛行以来,崛起的第一个世家大族,但所谓起的快,落的也快,不到一年,他们的风头便被李家比了过去,那时的李家,风声鹤起,实力堪比现在的江|家。” 到这儿,江书妍微微一顿,瞧李舒然没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继续说下去。 “所以澹氏一族顿时像是被落了面子,便处处打击起了李家,后来两族矛盾渐深,而澹氏在十五年前的“浮光之征”中,更是设计构陷李氏一族试炼不公,有作弊之嫌,李家很快反击,揪出了对面安插的奸细,澹氏一族瞬间成为了众矢之的,被其他大族贻笑大方,从此他们便退隐江湖。” 洛蓿在一旁插口道,“据说这次澹氏依旧是安插的奸细混进试炼者的。哎,去调查的人发现在客栈里有可疑的痕迹,想来是在前一晚,被顶替的弟子便已遭遇不测,最后还被用了化骨水,尸身消失殆尽。” 李舒然愕然,还是不理解道,“所以就因为以前被其他大族嘲弄过,这才设计报复?” 洛蓿一脸泰然,“对啊,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江书妍似乎明白她所想,无奈一笑道,“澹氏一族风口浪尖,最终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此后绝无出头之日,所以已经没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了,奈何他们现在的实力做不出什么大风大浪,也就只能干这等阴沟里的损事儿了。” 李舒然咂舌,她算是明白了,这俨然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今日你的辉煌,明日可能就是你的坟墓,就因为澹氏自己一系列的骚操作之后,让自己成为金字塔的低端,反抗又反抗不了,可不就只能搞些阴谋了呗。 这时,洛蓿突然神情郑重起来,支支吾吾的,好似在掂量着是否要告诉她些什么。 李舒然被盯的有些紧张,便转头,一脸好奇地看向江书妍。 江书妍只好解释道,“澹氏已经沉寂几十年了,最近突然出了这事儿,有人便会联想到李家,他们会认为,现在的李家,可能就是未来的澹氏。” 哦对,李家现在不也落寞了吗,李舒然这才惊觉。 但是吧。 她想了想前不久去往李家借住的那一宿,感觉他们似乎不会走上澹氏这条路。 毕竟……他们真的很佛。 “那这次试炼结果呢,是什么样?” 闻言,洛蓿和江书妍两人对视一眼,好像对方都不知道,这才齐齐地摇了摇头。 “说起来,我们当时已经不省人事了,也是醒来不久,所以并不清楚。” 李舒然只好叹气,“看来我们这次试炼损失挺大啊,大家都挂了彩。” 洛蓿没听懂挂彩的意思,想来应该是不好的词,也撇了撇嘴没说话,毕竟她虽然只是腹部受了一剑,但伤势太深了,她到现在都还能偶尔感觉到那处隐隐作痛呢。 李舒然看的出来,今日的洛蓿显然没有以往的神采奕奕了,想到这儿,她突然问起,“江蘅之呢?她……应该没受伤吧。” 三人都明白这话的言外之意,毕竟像现在江蘅之的功力,想轻易伤她,可能有点难。 洛蓿嘴角上扬,眨眨眼道,“江七娘没事,而且据说现在的她可是大红人呢。” 这个呀,意料之中。 江书妍毕竟是江|家人,知道的更多,开口补充道,“祖父最近比较看中七娘,还有青玄子,他们打算近日测试一下七娘现在的水平到哪个阶段,顺利的话可能也会引起葛老的注意。” 李舒然微微颔首,她只知道,此一举之后,江蘅之的地位便不会再可有可无了。 洛蓿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听了江书妍之言后,微微瞪大了眼睛,艳羡道,“既然能得到青玄子的肯定,想来实力定不凡吧,真好呀,我还未曾见识过呢。” 说着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立马扑上来,眼神期待地望着李舒然,“你当时在场,快说说,当时是个什么样子?听说江七娘好似救了你一命?” 李舒然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地含糊其词道,“记不太清了,据说精神师可以操控别人吧,总之当时是江蘅之拦下了一把刺来的剑,我才得以活命。” 虽然她已经尽力说的客观随意了,却一个抬眼,发现对面两人不知脑补了什么,眼神莫测地看着她。 “咳,那当时一定很惊险。”江书妍正色道。 “对的,一定是千钧一发之际,江蘅之登场,救下了剑下的李舒然。”洛蓿同样也点点头,肯定地补充道。 第30章 李舒然:…… 停止你们的想象谢谢。 这时,门外的茯苓端着木盆跨了进来。 “姑娘,醒了?” 询问的言语中透露着几丝不可置信和恍惚。 李舒然“嗯”了一声,温声道,“醒了有一会儿了,不必担心。” 茯苓忙将手里的木盆搁置好,便上来切脉,顺便关切了几句。 待瞧见她声色自然,面色不再苍白后,茯苓才回过神来。 这几日她和红叶日日提心吊胆,毕竟她们是亲眼瞧见过重伤的李舒然的。 还有李家人氏这次也问询赶来,大家听到消息的时候都慌了神,等真正送回来的时候,何氏妇人瞬间腿一软,实在是姑娘身上已经没几处是好的了,连大夫就说姑娘的五脏六腑也差点碎了,像是死鱼被拍打在案板上了好几回一样,要不是还撑着一口气,那真的是要听天由命了。 想到这儿,她便红了眼圈,想起了李家人临走前交代她的话,迟疑道,“姑娘,要不咱们现在就走吧。” 李舒然惊讶,倒是没想到茯苓会这么说,待看清她的神色和眼眶后,才了然。 茯苓接着解释道,“姑娘,这次…没有拿到旗子,可能会被视为淘汰,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先走,起码能留得一个体面,李家大娘子已经交代过了,他们会……” 她话还未说完,李舒然便打断了她。 “我知道,但是我不会走。” 第十五章 她当然不能走,她走了的话,她的任务怎么办? 所以李舒然抱着这样的想法,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不过相比之下,她更担心的是这次试炼的结果。 若是依照原本的试炼规则,那最终没拿到旗子的她无疑是输者,是会被宣告为淘汰的弟子。 李舒然不敢抱侥幸心理,她最后一次听到的鼓声,已经是第二十五和二十六声,后来江书妍指认,那是江明烛与裴轻寂所敲,而她和洛蓿虽有旗子,但因为突遭袭击的原因,两人严重受伤,便提前退场。 那么,算上她俩的旗子,以及江蘅之手里的一支,当时岛上就只剩最后一只晋级旗,李舒然没找到,江蘅之也没找到,所以极大可能是在别人的手上。 可是据她所知,那时岛上该逃的早已逃走,其余人皆被杀害,所以,那个人会是谁呢? 这是李舒然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的事,最后她也只能寄托于明日的结果公布了。 她想,她要做好会被淘汰的准备,以及被淘汰后,有什么法子能让她留在江府——这个剧情任务的中心。 想到这,李舒然不免有些焦虑,最终,也只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剧情都走一半了,别再重蹈覆辙了吧。” 翌日,天气阴沉,黑压压的,像是要下雨的征兆,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压抑了几分。 李舒然被茯苓塞了一把伞后,才慢吞吞地去往青浦院,找到自己的席桌便坐下烦躁地等待着。 约莫几刻中,门外已经断断续续地进了好些人。 李舒然环顾四周,不由得暗自心惊。 只见原本挤满厅堂的六十余人,眼下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三十左右的人数,显的这儿冷清了许多。 室内的气氛低沉,再无先前的生机勃勃,看来此次试炼每个人打击都不小。 这时,身后一人轻声唤了她一声。 “李舒然?” 李舒然循声扭头看去,就见背后的虞归晚正端端地坐那。 “虞三娘?好久不见,试炼如何?可顺利?” 虞归晚含笑点头,“一切顺利。”随后顿了一下,眼底浮起丝丝忧虑,迟疑道,“听闻你此次试炼身受重伤,现在可好些了?这些天有些忙,所以好久没去看你。” 李舒然颔首,随意道,“没什么,其实也都是些皮外伤,不必担心。” 正说着,她的余光便瞧见一位十八九岁的玄衣少年走到跟前来。 “阿妹,今日听学结束,你先回,不必等我。”少年垂头向虞归晚吩咐道。 虞归晚抬头看去,“我知道了,兄长。” 待少年转身走开,李舒然这才开口笑道,“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闻言,和少年模样别无二致的虞归晚,温婉一笑。 因为这对兄妹二人是龙凤胎,所以在听学起初时,众人对俩人免不了好奇一番。 除了李舒然。 她神色不明的瞥了一眼,那个远处正和他人谈笑的虞世南,少年眉眼修长疏朗,侧脸轮廓明晰可见,他是虞归晚的胞兄。 也是……之前有望与江蘅之定亲的人选。 这时,洛蓿在一旁坐了下来,只是她的脸色恹恹,好似心情不大好。 江书妍这次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洛蓿的后面,见状,扭头瞧了李舒然一眼,见对方也一脸疑惑,只好探着身子上前问她。 “怎么了?” 洛蓿这才从自己的思绪回过神来,就见到江书妍和李舒然目光里的忧虑,她吸了吸鼻子,一边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江书妍只好坐了回去,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半盏茶后,堂内的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走在最后的是江茗烛。 时隔几日,江茗烛依旧是低调行事,只是身着浅蓝色衣裙,青敛黛眉,垂发披肩,雅致温婉,偶尔摆手会露出白臂上的绷带来。 第31章 此时,她也察觉了李舒然的目光,便转头看来,微微点头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简单的一个动作,引来周围其他几个人的好奇,有的坐着离李舒然近的,心跳都漏了一拍,有的则是直接偷偷打量起了李舒然。 好家伙,这就是女主光环的魅力吗?李舒然承认自己刚刚也不免心动了一瞬。 正当气氛微微轻松了些时,青玄子已经踏着大步走来了,先生面容肃穆,看的人心神不安。 李舒然却是瞥了一眼江蘅之的空位,隐隐有些不安。 青玄子“咳”了一声,示意众人噤声。 堂内瞬间鸦雀无声,静的连人的呼吸声都静的人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所有人的视线紧紧地盯着站在最前方的先生,忐忑不安地期待着青玄子对这次试炼发生的意外给予解释,毕竟这次试炼是真的太苦了。 但让他们失望了,依着青玄子冷淡的性子,他显然不是一个是会说场面话的人。 “试炼告罄,吾先公布本次试炼的最终结果。” 好吧,这个消息也不亚于一刻炸弹,依旧让人心脏砰砰直跳。 “参与试炼者共六十人,最终成功拿到旗子击鼓示鸣者为二十六人,另外,鉴于特殊情况的缘故,试炼者洛氏弟子洛蓿与江氏弟子江书妍虽未击鼓,但既然拿到旗子,故而也视其为成功。” 洛蓿惊讶了一瞬,她分明早就做好会被淘汰的准备了,可现在、现在居然能通过吗? 江书妍很快回神,低头细细回味了刚刚那句话,若是照这么算的,那最后…… “最后,本次试炼最终晋级者共二十八人。” 江书妍倏地抬头,和她一样惊讶的还有李舒然。 二十八? 怎么会? 她算错了?怎么只有二十八人?缺了谁? 李舒然呆了,不可置信望着前方之人。 青玄子则是仿若未闻,依旧平静地继续念道。 “第一位,江绾柔。” 唰地一下,众人的视线齐交于前排的少女背影。 坐于人群中的苏黎,则是轻轻地哼了一声,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真正找到第一面旗子的定是江茗烛,结果她却给了别人,虽说是族人,但苏黎还是对此不屑。 “第二位,江乐窈。” “第三位,穆雷。” “第四位,萧忆情。” “第五位……” 提及的名字,都是在场有背景的弟子,各个都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这一刻的家族荣誉甚是强烈。 除了李舒然,她早已听不清前上方的声音,此时只有一种莫名的憋闷,仿佛让人喘不过气来。 原本应该二十九位的晋级者此刻却成了二十八位,缺的谁已经很明显了。 李舒然眼色晦涩不明,再次扭头向那个空位看去。 今日是比试结果的宣告,这个座位的主人不该缺席,可此时,这个位置空空如也,这是为何?为何她没来?为何晋级者缺了她? 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情况,还是生出了什么阻碍,亦或者是江|家?江|家就这么容不下她吗! “第二十五位,江茗烛。” “第二十六位,裴轻寂。” “第二十七位,洛蓿。” 青玄子收起手上的布衿,缓缓地吐出最后一个。 “第二十八位,江书妍。” 堂内的气氛顿时松散起来,就连紧绷的身子也倏然放下。 上榜者各个喜笑颜开,脸上也终于舍去了愁容,而落榜者却是灰头土脸地垂着脑袋,深怕旁人瞧见他似的。 洛蓿却是突然转来,看了李舒然一眼。 见对方正低着头,因为瞧不见她的神色,洛蓿不免地担忧起来,刚要出声询问,只见对方唰地一下,从席上站起。 其余人被着突如其来的身影吓了一跳,都不由自主地望了过来,包括青玄子。 “慢着!我有问题。” 清冷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控诉。 “为何同样拿到旗子的江氏七娘江蘅之没有晋级?”李舒然定定地看着他。 旁人见此,都傻了眼。 江蘅之?现在谁还不知道此人啊!一个平日不起眼的小人物突然爆出精神师的实力,很吓人的好不好! 刚放下手中布帛的青玄子不语,而是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 少女面目稚气,语气却是沉稳,面上非但没有流露出一丝惊慌和紧张,反倒有些严肃。 李氏弟子李舒然? 青玄子眼神微眯,眼底闪过一丝不满。 原来就是她。 初次见到时他就发现了,此人于危机时刻却未露一丝怯,眼底反而有些阴恻恻的报复之意,到底是在逞一时之勇,还是她本身就是个不怕死的疯子。 思及此处,青玄子面上却是从容不迫,只是背着双手淡淡回应,“江蘅之未曾交旗。” 李舒然陡然一愣。 “也未曾击鼓。”他继续接道。 听完后句话,其余人也是一怔。 有旗未击鼓?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江书妍突然起身,向青玄子行了一礼,郑重地开口说:“先生,刚刚您也说了,此次试炼意外突发,既然如此,若是仍然依照之前的试炼规则,岂不是有些失了公平?” 洛蓿也瞬间反应了过来,旋即也起身支持道,“不错,若是因此就淘汰未曾拿到旗子的试炼者,那也太冤了些。” 第32章 她一顿,攥紧了拳头,“若是非得淘汰的话,那就、那就将我也淘汰了吧,反正这旗子也不是我拿的。” 好家伙,这么猛? 众人都看傻眼了,丝毫没有一点的反应时间。 李舒然也是一脸诧色,只是扭头看去的瞬间,就撞上了旁边二人看来的目光。 江书妍正向她莞尔一笑,洛蓿眨了眨眼,嘴旁露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这一刻,李舒然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谁说这次试炼要淘汰的?” 这时,一道突兀的声响打断了众人的紧张和担忧。 而听到这话的苏黎脸色一变,第一个拍桌子反对。 “先生这是何意?莫非此次试炼作废?还是,要所有人全部晋级?” 此话一出,有些人也不满地皱眉,若是如此,他们在试炼里的那等努力岂不是白费一场? 青玄子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平静地回复道,“试炼结果不变,依旧是晋级者才能参与最终的玄鸟之征。” 这还差不多,苏黎缓了脸色,这才慢悠悠地坐下。 而没拿到旗子的其他人,眼神希冀地听着青玄子的后话。 “武道的修行,靠的不仅是天赋,努力,还有机会,所以,三日后的比试显然就是你们部分人的机会。” 青玄子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移至李舒然,“正如方才你们所说,此次试炼确有不公在内,故而本次结果并不会淘汰失败者,但同样的你们也不会有最终玄鸟之征的资格。” “那您所说的机会是指……?”有位没有拿到旗子的淘汰者小心翼翼地询问。 青玄子一边拿起案上的布帛,一边泰然自若地回道。 “三日后,将在九霄云山举行团队比试,诸位自行组队,这便是你们的机会。最终成功晋级前三的队伍中,淘汰者便有资格留下,继续听学直到结束。而失败的队伍,其中的晋级者会失去玄鸟之征的试炼资格,淘汰者会失去听学的资格,届时直接收拾包袱走吧。” 第十六章 此番言语犀利至极,毫不留情。 说罢,他便卷着布帛晃悠悠地走出听堂的大门,留给众人自行决定的时间。 唉,江书妍一脸愁容地叹了一口气。 “三日后啊,这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来,都不能让人缓口气吗?” 洛蓿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是一副苦大情深的模样,“可别说了,我现在只觉先前受的伤都好像隐隐作痛了起来。” 江书妍一脸不信,斜斜覷她一眼,“那刚刚又是谁一脸无畏地要淘汰自己的呀。” 洛宿瞬间脸色微红,尴尬的无地自容,接着就没再吭声。 江书妍舒眉浅笑了一会儿才收起打趣,转头问向李舒然。 “三日后的比试我们怎么比,你有想法了吗?” 闻言,洛蓿也看了过来。 李舒然见两人神色自然,静静地等着她的后话,不由得有些紧张。 “这次比试是组队,而我又是淘汰者,若是……” “那又怎样,你不会想撇下我们吧。”江书妍打断她。 洛蓿急忙在一旁插口,“别,上次试炼你们也看到了,我离了你们不行的。” 听着两人一唱一和,李舒然粲然一笑。 都这样了,她又在犹豫什么呢。 至于怎么比,李舒然垂眸思考起来。 此次的比试规则很是特别,就像降级模式。 例如,成功晋级前三的队伍中,凡是此次的淘汰者都可以升级为普通弟子,继续听学。而未晋级的队伍,此次的晋级者将会降级,失去玄鸟之征资格并成为普通听学弟子,而淘汰者降级,则是直接离开。 如此一来,就会出现一个现象。 李舒然抬目扫视周遭,已经隐隐约约开始在抱团的弟子。 晋级者互相抱团,而剩下的淘汰者孤零零地坐在远处,显然已被孤立,算了算,除过她和江蘅之,恰好就剩七位没拿到旗子的淘汰者。 也是,任谁也不想队里有个拖后腿的人。 不过此时,李舒然还在惦记江蘅之,自从岛上试炼结束后,她便再没见过江蘅之,还有系统的任务,直到现在,它都没有出声过,莫非这个任务已经误打误撞地完成了? 李舒然压下心底的揣测,抬头向面前两人建议道,“我有个想法,我们可以拉江蘅之来组队。” “没错没错!”洛蓿也举双手赞同,随之又突然犹豫起来。 “不过,她会来吗?” 江七娘最近似乎处于风口浪尖,且实力不菲,定被江|家看管甚严,以前就不说了,现在还会和他们组队吗?她顿时有些不确定。 江书妍则是会心一笑,对她肯定道,“你且放心,七妹会来的。” 翌日,距离九霄云山的比试还有两天。 众弟子再次聚于校场,准备不久后的比试。 青玄子背着手,站定如松,向下方站得整齐的弟子说道,“武道,从古至今,亘古不变,向来便是以内力为基,武力为形,单缺了哪一个都称不得正道。” 只听他忽地话锋一转,脸上露出赞赏之色。 “吾已知晓,此前岛上一比,已有弟子能够催动自身内力来提升拳脚功夫的威力,此法甚好!但这也只是寥寥几人,其余弟子仍未曾突破这一点……” 第33章 人群中的江书妍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暗自思忖。 她还记得在岛上试炼时,那个一念之间被她生出的剑气抹了脖子的少年,现在想来,莫非正是因为她无意间催动的内力? “内力聚于丹田,需得催动它至全身,如此一来,再结合自己的武器,方能提升自身功法威力,剩下的,诸位便自行练习吧。” 催动内力?聚于丹田? 这完全超纲了啊!另一边的李舒然很是崩溃,她一直都知道宿主是有内力的,但她从未使用过,或者是她根本不会用。 正当她焦头烂额时,一边的洛蓿已经请教起了江书妍。 “唔,其实具体我也不知晓,可能是无意识的,又或者是当时一心只想摆脱那位少年,便不知怎的就催动了内力,这才一击使出剑气。” 李舒然凑上前来,听了一会,却仍是云里雾里。 她只好一边就着江书妍的解说,一边搭起弓箭来。 聚于丹田? 感受内力? 李舒然尽量尝试往这几个字靠拢,只是……嗯效果不大。 糟糕,她不会露馅吧! 李舒然突然惊觉,她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周围,就见已经有人上道,渐渐摸索了起来,连洛蓿似乎都找到了感觉,好似只剩自己一个愣头青还在这儿傻站着。 她有些久违的紧张起来,毕竟这个只在武侠小说里听过的内力,现在却让她亲身实践,真的是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呀。 几刻后,李舒然的掌心已经开始冒汗,喉间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艰难地煎熬着。 “意识放空,李家娘子。” 突然的一道声音,吓得李舒然手一抖,差点就射出箭矢去。 江茗烛见状一笑,“抱歉,是我之过,吓到你了。” 说罢,她放下手中的玉剑,不等李舒然的回应,直接上前轻声指导道,“不要紧张,集中注意力,感受丹田所在之处,将其慢慢疏通,在控制它进入四肢百骸。” “这股力,便是内力。” 似乎是带有一股魔力般的声音,轻轻地蛊惑着身旁之人。 其实李舒然能感觉的到内力,却一直苦于不会用,而此时有了这个机会,她赶忙照着江茗烛的话做,全神贯注地感受自己丹田中那颗豆大的热点。 “放松,抬臂,将力汇于指尖上的箭头。” 不知不觉间,江茗烛已经站在她的身后,抬手支起她的右臂。 两人靠的很近,李舒然正全身心地跟着江茗烛引导的话走,对身旁已经全然不知,直到她的鼻见渐渐地嗅到了一丝清淡的梅香。 旁人已经不自觉地看呆了,只见那位向来清风霁月的少女江茗烛,正亲手拖着怀里之人的臂膀,温声细语地指导着。 此时,女主在侧,饶是向来淡定无比的李舒然也有些不自在了起来,更别谈如何集中精神力,就连她的脑袋都有些晕头转向了。 “李舒然。” 忽然,一声清淡的声音飘进耳畔,她不可察觉的一顿,心头瞬间活跃了几分。 李舒然回首望去,那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了一旁的不远处,身后还跟着几人。 “……江蘅之?” 李舒然放下手上的弓箭,不确定地上前唤道。 自从试炼一别,那个已经半月都未曾相见的少女,此时依旧如往常那般,一袭蓝衫透着几抹青绿,清秀白皙的脸庞一派冷淡沉静。 只是她薄唇微扬,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静静地看着李舒然。 这时,轮到李舒然手足无措起来,这一刻,她应该是欢喜的,可这一瞬间,本该有好多话想说的她,一时突然哑然。 “七姐,你来了。”另一旁的江茗烛有些意外的喊道。 说着间,在场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边,都不约而同的瞧来。 只见那位平日间丝毫不起眼的少女,向江茗烛那边走了过去,身后还跟着两位面容冷峻的侍者。 李舒然自然也察觉到这两人,恰好一男一女,细细地打量完对方的气质,她暗自猜测这两人或许不是普通的婢子和侍从。 思量间,江蘅之已经和江茗烛打完招呼,看了过来。 “李舒然,你的伤势如何,可好全了?”她浅浅地问道。 李舒然嗯了一声,斟酌片刻道,“你怎地才出现,最近很忙吗?” “很快就好了。”她说,“今日只是路过此处,便来瞧上一眼。” 等她言简意赅的说完后,李舒然掩过一丝失望,“那后日的比试呢?你还会参加吗?” “会的。”江蘅之颔首,正欲说些其他,背后的侍者不动声色地上前了一步。 江蘅之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身旁,静默一瞬,才向李舒然道,“时候不早了,下次见面在说罢。” 李舒然看着江蘅之转身,一个顿足后,面前的少女突然扭头看着她。 “下次我教你使用内力。” 嗯?李舒然惊讶,心道,你不是用的精神力吗,怎么这个也会? 没等她回话,江蘅之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出了校场。 洛蓿凑上前来,因为方才距离太远,听不清她们说的什么,便好奇地问道,“怎么样?你问了江七娘了吗?要不要一起组队呀?” 李舒然闻言,摇头惋惜,“没来得及问,不过她会参加比试的。” 第34章 一旁沉默许久的江茗烛,这时突然有些羡慕的口吻说道,“李娘子和七姐的关系似乎很是熟络。” 方才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对话,她第一次有些陌生的感觉。 从她记事起,围在她身边的都是族长,父母,还有其他的族兄妹,大家都很关心她,也很重视她,她也会是未来江|家的族长,所以她从未辜负过任何人的期待,一直努力着,仿佛只要做好,就能得到大家的回应。 可是从来没人给过她这种感觉,直到方才见到了和印象中不同的七姐,江茗烛第一次感觉到了迷惘,这好像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她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知道。 江茗烛垂眸,秀丽的脸庞上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一旁的李舒然没注意到江茗烛的神色,只是神色坦然,“或许是因为志同道合吧。” 说罢,她便转身向江茗烛谢道,“不过还是多谢你刚刚的指导。” 江茗烛扶住李舒然的胳膊,真挚地回道,“不必言谢,说起来该道谢的人是我,岛上试炼那日多亏你出手相救,不然我现在或许也不会站在这儿了。” 欸? 李舒然顿了一瞬,随后才反应过来,嗐,是这事呀。 没想到江茗烛竟记到现在,不过,当时真正帮了大忙的好像是裴轻寂吧。 不过说起来,她到现在都没怎么见到江茗烛和裴轻寂两人的互动,怎么回事?难道两人还没什么进展吗? 李舒然不由自主地去找裴轻寂的位置,只见那傻小伙还在远边耍剑呢。 啧,活该你追妻路漫漫。 第十七章 茂密的枝叶遮住了西下的日光,斑驳的树影随风晃动,一时只听得虫鸣鸟叫。 富家弟子已经收起剑来,扔给一旁等候许久的小厮,大摇大摆往校场外地走去。 李舒然揉揉发酸的手臂,也利索地拾起弓箭,和洛蓿同步出去。 江书妍顺路,三人恰好一道,待到岔路口,她终于露出一丝迟疑,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洛蓿,你有心事吧,谁都看得出来,这几日你都是心不在焉的。” 可不是,今天在校场上,就连你那宝贝鞭子都能脱手四次,惹得青玄子都是满脸黑线地瞧来。 李舒然放缓脚步,看向了过去,却见洛蓿面露一丝慌乱,好似在遮掩什么。 江书妍只好叹了一口气,“若是不方便说,那就……” “没有,不是这个意思。”洛蓿急忙澄清,生怕对面两人误会她的意思。 她愁眉苦脸地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的表兄赵亦川,你们应该还记得此人。” 李舒然连忙点头。 记得,她当然记得,这个胆小鬼,这个山石砸落时临阵脱逃的家伙。 江书妍也同意,于是继续问道,“他怎么了?” “表兄最后未拿到旗子,所以也是淘汰者,但他不想再继续听学,还打算乘此机会回常山郡,所以也来劝我同他一并回去。” 李舒然挑眉,声色淡淡,“那你呢,你是怎样想的?” “我也不知。” 洛蓿满脸郁色,瓮声瓮气道,“起初我是和表兄一道来听学的,临走的时候,阿娘千叮咛万嘱咐要表兄照看我,免得我在这儿被欺负了去,但是现在,若是只有他一人回去……” 李舒然先是恍然大悟,再是疑惑不解。 沉默间,三人不知不觉就已经靠进了住舍。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赵亦川正端端地站在路边,好像在这里已经等了许久。 李舒然一噎,三人也只好继续上前去。 “你怎么在这儿?这是女子住舍啊。”洛蓿率先开口问道。 赵亦川与李舒然和江书妍行礼打过招呼后,见两人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好硬邦邦地向洛蓿解释。 “等你啊,要不然这几天你也不给我一个准信。” 江书妍则在一旁静静地打量赵亦川,因为先前没有听学的缘故,所以她不认识赵亦川,直到上次岛上试炼,因为旗子的纠纷才认识这位少年。 虽说两人暂时休了矛盾,但后来的一路上,她一直都能察觉少年对她的不满和敌意,不过那旗子本身就是她先凭本事而为,所以她正大光明,无愧于心,便没和赵亦川再计较。 现在看来,此人心性不佳。 江书妍暗自降低了几分好感度。 洛蓿干巴巴地回他道,“我还没决定好。” 听她这么一说,赵亦川不由得着急起来,温声劝道,“走前姨母便让我照看好你,若我现在独自走了,回去该如何向姨母交代。” “还是说,你想继续参加后面的比试?可是上次的试炼你也看见了,它很危险,况且你也清楚,仅凭你一个四阶的武力,是不足以参加后面的比试的,试炼弟子实力各个非凡,若是你一个不小心受了重伤,姨母定会担心……” “赵公子,容我多嘴,其实比试遇到一些小伤也在所难免,因为这才是武道啊。”李舒然突然打断道。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这臭小子都在说什么鬼东西,怎么劝着劝着还pua了。 “况且,赵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心,洛蓿不是一人在这里,还有我们,若是现在就回家,她又怎会甘心,至于后面的试炼,不论输赢如何,总要为了家族荣誉而试试呀。” 第35章 既然这里的人总把什么家族荣誉挂在嘴边,李舒然便直接提出来反将一军。 赵亦川听后,脸色变幻莫测,但还是不死心道,“女子总归是要嫁人从夫的,现在不论如何继续努力,也已经突破不了自身的武道极限了,何必再做无用功呢。” 说罢,他定定地看向洛蓿,语气诚恳道,“你不用在外多厉害,因为以后自会有夫家护你一生平安顺遂,欢喜无忧……” “你是怎么想的?洛蓿?”李舒然再次打断他,言语间透露着一丝不快,转头问向旁边沉默不语的洛蓿。 “你想就此放弃吗?”江书妍补充道。 放弃? 洛蓿陡然一愣,下意识地抬头向江书妍望去。 那双向来含笑的桃花眼,此时有些凛然,江书妍正静静地看着她。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岛上试炼时,千钧一刻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哪怕下面不是很高的峭壁,江书妍也没放弃她,涨起的青筋布满了纤细的胳膊,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救她。 洛蓿抿紧双唇,攥着拳头,中气十足向赵亦川看去。 “我不走,我也不想就此放弃。表兄,你且回吧,我会在这里继续走到最后。” 说得好! 李舒然展眉一笑,若不是怕失礼,她此刻真想大力鼓掌。 一旁的江书妍闻言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在看向赵亦川时,眼神多了几分坚定。 赵亦川面如沉水,洛蓿从小便是随性娇蛮的性子,但内里其实还是有些胆小,他是知道的。 可以前那个连花炮声都害怕的小姑娘,现在却变得陌生起来,连他都有些不认识了。 见此情况,他也知道多说无益,只好无奈道,“既然如此,那便顺了你的意,在这儿多待些时日吧。” 说罢,他便拂袖离开。 见洛蓿还一脸菜色的看着赵亦川离去的背影,李舒然直接上手轻拍她的肩膀,“我问你,你和你表兄真的只是单纯的兄妹关系?” 听她这么一问,洛宿耳尖倏地微红,不自在地回道,“算是吧,只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所以阿爹阿娘一直有意和赵家说亲。” 原来是青梅竹马啊,李舒然了然,她就说嘛,那少年刚刚谈到她夫家时,感觉就怪怪的。 “那你此番所为可会后悔?”江书妍侧目问道。 洛蓿义正言辞地摇头,“不会,我说到做到。” 闻言,江书妍一愣,微微失神。 良久,她嘴上却噗嗤一笑,嗓音轻缓道,“曾经,也有人对我那般说过。女子嫁鸡随鸡,后一辈子跟着夫家,这一生才算顺遂。” 她语气一顿,略带鼻音继续说道,“可后来呢,还不是被退了亲,失了名声,或许我这一辈子都只能孤苦无依了,他们是这样嘲笑我的。” “但我从未这样想过。”江书妍低头看向李舒然,眉宇间透过一丝感激,“以前,我从未有过现在这般自由的感觉,什么狗屁名声,都是捆绑我的枷锁。当我在岛上杀死那凶徒的一刻,我便知道了,我不该只是个被困于一方土地中的江三娘,而是拥有自己名字的江书妍。” 少女眼神坚定,言辞犀利,听的李舒然有些意外,这一瞬间她仿佛又回想起,花前树下,林荫小道上,一位婢子急急的跟着身前少女,只听那少女正忿忿不平道,“祖父为何要夺了我的试炼资格!” 记忆的滞后性,此时正中眉心,李舒然无奈一笑,许久之前,谁会知道后面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儿呢。 “所以,这次比试我们不仅要参加,还要赢的让人心服口服。”洛蓿跳出来,适时地喊道。 江书妍点点头,同样示意李舒然,“明日我们就去拉七娘入伙,万不得让其他人捷足先登。”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犹如两只狐狸在此时不谋而合地达成了共识。 翌日一早,天光渐亮,路上雾意微散,晨间露珠还挂在树叶上,来人走过,带动空中微风,将其吹落,滴在石路上。 李舒然步履匆匆,趁着今日起的早,便径直走向江蘅之的住处,好在她住的院子不在江|家内苑,如此一来就能轻而易举地混进去。 左拐右拐了几处,李舒然就瞧见了江书妍先前给她指的院子——“余书居”三字赫然挂在院门口。 这便是江蘅之的住所了吧,她正要上前,就听身后一个陌生的声音唤来。 “阁下是哪家的娘子,是找我们江七娘吗?” 李舒然收回脚,急忙转身望去,出声之人果然是一身婢女的装束,她眼神一亮,向婢子问去,“不错,她此时在屋吗?” 婢子闻言摇头,规规矩矩地回道,“我们七娘很早便去青浦院了,今日是听学的日子。” 紧赶慢赶,竟还是迟了一步,李舒然轻蹙眉头。 眼下只能看江书妍那边了,不知道她那边有没有见到江蘅之。 李舒然有些着急,便半路插着小道一路赶去。 虽是小道,但路却很是宽敞,一眼也能望到很远,只是平日里走这儿的人不多,所以才显得周围有些安静。 正打量周围时,李舒然眼里便闯入了那到熟悉的身影。 江蘅之? 没错,是她。 李舒然放心下来,正欲开口,就见她的身后走出了一位少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身侧门后的院里。 第36章 李舒然一愣,抬起的手慢慢垂下腰间。 那是……虞世南? 她有些不敢相信,反复回想刚刚那位少年的面容,她很确定,的确是虞世南。 这回轮到她大惊失色了,李舒然思索间,腿脚不受控制地往那所院子靠近,似乎是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待她反应过来后已经走远好几步了。 不不不不! 她怎么能去听别人的墙角呢?而且还是江蘅之的墙角,万一看见什么,最后惹来杀身之祸怎么办! 李舒然此时脑子一团乱麻,已经开始胡乱脑补了,就想了这么一瞬,便立马抬脚准备跑开。 “吱呀——” 年久失修的木门突然被里面的人拉开,门声打破了这长久的寂静。 李舒然刚好撞到从院子里出来的虞世南,对方瞳孔一惊,而后面不改色地与她擦肩走过。 靠近时,少年的视线仿佛若有若无的瞥了她一眼。 【滴!关键剧情节点已触发!】 李舒然心头一跳。 【原剧情:女配江蘅之因试炼被淘汰,后正式与男配虞世南定亲,二人喜结连理,将于玄鸟之征试炼前举行成亲仪式。】 【宿主李舒然,第三项任务开始,请协助原剧情顺利进行,防止后续剧情崩坏。】 机械的声音冰冷无情,丝丝的电流声中毫无温度,一字一句砸向她脑内的根根神经。 李舒然神色晦暗不明,浓密的睫羽遮住了眼底的波澜,她侧目看向门后。 只见院内萧条不堪,树枝早已光秃,地面铺着零星的青砖以及几片凋零的落叶。 仅是如此,院里再无其他人。 第十八章 “我们谁去第一关?” “要不我上吧,现如今我的剑法早已得心应手,可以尽力为你们抢先时机。” “有些道理,那李舒然你呢?你去第几关?” “李舒然?” 洛蓿歪着脑袋,凑上前来,一脸幽怨,“怎么不回应我?你又在想什么?” “嗯?” 李舒然刚回神,就见洛蓿一张秀脸正对着自己。 “我在想,要不我走最后吧。”她面无表情地解释道。 “最后一关?”江书妍有些吃惊,扭头向一旁的江蘅之迟疑道,“那……” 江蘅之了然,淡淡道,“那我也去最后一关。” 听完几人的分工后,洛蓿便反应过来,这剩下第二关显然就是让她来了。 洛蓿叹气,虽然她这第二关倒也不太难,但终究还是有些麻烦。 “说到底,还是此次的比试规则太奇怪了些。” 江书妍也赞同,在不久前的告示牌上公布了本次的比试规则后,众人都被这奇异的比试惊了一跳,连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等新颖的规则。 不过,李舒然到没这么想,在她一眼看到那布告后就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妥妥的接力赛吗? 此次九霄云山比试,江书妍负责的第一关,只需她迅速击败同一关的对手即可,而第二关要洛蓿在山腰出发,爬上半山与第三关的她交接,想来也不难。 当然,最麻烦的还是最后一关,需要她和江蘅之在半山之上,抓住特殊的机关俑人,最后成功下山的前三支队伍,便为晋级队伍。 这样的安排看似合理,但比起在场的其他组来说,她们这一组真的就是众人嘲笑的对象。 因为该说不说,她们这一组的人真的很少! 她指头都不用掰算,因为就她们四人而已,反观其他组,少说也有七|八人,导致比试还未正式开始,她们在人数上便落下一乘。 正当她抓耳挠腮时,旁边突然靠近了一行人。 为首的是个十八岁青衣少年,头戴玉冠,正气凛然。 “江七娘,加入我们队吧,这样我们刚好八个人,胜算很大。” 那少年二话不说,直接向江蘅之抛来橄榄枝。 待他说完,一旁的陌生少女也站出来趁机附和,“是啊,江七娘,我们同为淘汰者,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好好考虑考虑。” 剩下的几人虽没吭声,但也目光灼灼地盯着江蘅之,意思很明显。 看来他们是提前商量好后就来挖人,而且…这七位好像是之前试炼剩余的淘汰者,所以这是已经报团了吗? 李舒然凉凉地打量着几人。 一边的洛蓿与江书妍不由得频频回头看过去。 虽说这已经不是她俩第一次见有人来招揽江蘅之,但每次还是会担心,生怕她立即倒戈,可以说,最近这段时间最容易患得患失的人就是她俩了。 然而…… 对面的江蘅之始终眼睫微垂,并未理会,只是凝目看着手中拿着的信号烟,面上透着克制的冷淡和疏离。 “不去。” 她只一句说完,便再无其他后话。 在场之人一听,脸色一沉,为首的少年被驳了面子,冷哼一声。 “不知好歹!那便随你。” 说罢,他转身就带着一群人匆匆离开。 江蘅之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回头望了眼沉默许久的三人。 “为何都愣着,不走吗?” “走。”李舒然抬脚,一边往她们的马车方向走,一边提醒道,“快上车吧,队伍马上出发了。” 洛蓿两人这才回过神来,愣愣的哦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上。 第37章 李舒然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经过江蘅之的面前,她不动声色地瞧去了一眼,那是一张熟悉的侧脸,却没像往常那般看过来。 或许今日不是顺利的一天吧。 仿佛是在印证这句话般,众弟子架着马车走了一天一夜,眼看已经到达九霄云山,周遭便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虽说只是毛毛细雨,但因为比试场地在此的缘故,让原本就冷的山间更是填了几分寒意。 李舒然四人才下了马车,耳边就听见有人抱怨了起来。 “这么冷的地方,今日是非比不可吗?” 话音刚落,一道尖锐的声音立马驳斥过来。 “闭嘴!休想给我退缩!” 苏黎一袭红衣似火,抱臂于胸前,凤眉怒视,“敢拖后腿,现在就将你踢出去!” 那人急忙为自己辩解,“不敢不敢,我只是说说。” “哼!”苏黎冷冷地警告了几句才作罢。 不过那位抱怨的其实也不错,这儿的确挺冷的。 李舒然暗自打量了一眼,此时他们所有比试者正聚集在这九霄云山的山底,周围树林丛生,有些当初在岛上密林的既视感。 况且这九霄云山地处京华郡,是当地海拔排于第二的高山,人烟稀少,山上空气更是稀薄,所以此山从古至今都无人居住。 而海拔排行第一的正是玄鸟山,也恰好是这两座山在京华郡里,所以离江府并不远,也就跨两三个县罢了。 此次只是比试,因此众弟子是一同坐马车而来的,另外,随行之人也只有青玄子和几位江族老。 一行人马不停歇地走了一个晚上,昨日下午出发,至第二日申时才到。 酉时,余晖渐退,暮色暗沉,裹挟着斜斜雨丝,潮冷的空气弥漫开来。 比试开始了。 此时的山腰处,地面飘着零零碎碎的被人摘掉的碎花片。 “赢了、输了、赢了、输了……” 叭! 洛蓿摘掉最后一瓣花瓣。 “赢了!” 她一骨碌地从地上站起,眸光熠熠地盯着上方的空中,确保自己能第一眼看见发来的信号烟。 因为第一关的比试场地在山脚,需要江书妍她们先抽签,再与抽到的字号对手过招,当然,生死不论,最终赢者一方发信号弹示意后,第二关的组员便可先行一步。 此时的她正在第二关的半山腰处,周围同行之人还有其他组的弟子,同她一样,众人正在耐心的等待自己组员第一关的比试结果。 “为何这么久?”洛蓿等得有些忐忑,心脏砰砰巨跳,紧张不已。 她的目光在其他组之间流转,只见周围全是两三个人围成一簇,只有她这边是孤零零的。 哎,没办法,队伍只有四人,这让她们哪怕勒紧裤腰带也要赢。 不过好在她们队里有江蘅之,那可是境界师呀,虽然不知是何等级,但也是李舒然一大帮手,最后一关就全靠她俩了,自己只要不拖后腿就行,虽然她也很想带飞,可是…… 洛蓿抬手握上腰间的软鞭,眼底闪过失望之色。 直到现在她都还未曾习得催动内力攻击的招数,所以自己这关难免会出问题。 洛蓿满脸愁色地正要抬眼,就撞上了远处刚好看来的苏黎。 “哼!”对方又冷哼一声,趾高气昂的扭头看向了别处。 洛蓿:…… 无礼至极!竟然小瞧我们,等着吧!我们不会输的。 洛蓿气急,原地狠狠地跺了跺脚,突然,只听“咻”的一声,远处山脚一束火花笔直的冲上空中。 下一秒,一簇青色的印记在空中猛地炸开。 “青色!是九娘!是我们组,我们是第一!” 人群中突然冲出两人,他们兴奋地大声喊道,生怕别人听不见一般。 九娘? 洛蓿也随着其他人瞧了过去,看着那已经开始跑上山的两人。 原来是江家人。 不过第一是江茗烛,意料之中,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而且,若是不出所料,下一个信号示意的可能是…… “咻!” 仿佛是在印证众人的猜想,一簇赤色印记接踵而至。 赤色,裴轻寂组。 “诸位,先走一步,你们慢慢等吧!”一道熟悉的女声突然响起,话中透着一丝得意与狡黠。 洛蓿:“!!” 她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只见那红衣少女已经带着两人往山上奔去,很快便影于山间,藏于暮色之中。 洛蓿呆呆的还未反应过来。 这、这组可真乱啊,裴轻寂何时与苏黎一伙了? 倒也不怪她这么想,只是平日见那姓裴的少年几乎是一人独行,很少与人有过交涉,最多只是和江|家九娘有过交流吧…… 思量间,一阵山风裹着凉意吹来,吹得她脑袋清醒了几分。 “不对!这已经是第二棒了。”洛蓿猛然惊醒。 据李舒然之前的分析,这个……什么接力赛,在第一棒便不能拉开太大的差距,否则后面的几棒逆风翻盘的机会很少。 所以,她们才把第一棒交给江书妍,她不仅是五阶武师,且能催生内力,至剑气。 但过去这么久了,为何山下还未有动静呢。 洛蓿已经坐不住了,但也只能来回不停地踱步等待着。 第38章 “你别在这儿晃了,我脑袋都要晕了!”旁边一人见状,终于忍不住开口怒斥道。 这时的众人本就心焦,再看见有人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便更是火冒三丈。 洛蓿被这声吓得猝不及防,脚步一顿,皱眉望去。 还未等她解释,另一个少女便嗤笑一声,假意安慰道,“算了吧,人家现在正慌着呢,毕竟他们队伍才四人,这搁谁谁不慌呀!” 说罢,还挑衅地望了过来。 洛蓿暗自翻了个白眼,她当是谁呢,这不就是昨日来挖她们队的人嘛。 对面少女见她没回应,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由得恼怒了起来。 “别以为你们有个江蘅之就能稳胜了!我可听说了,这山里可没你们想的那么安全,真以为这儿只有些花花草草吗?” “什么意思?”洛蓿终于开口质问。 对面鼻子哼了一声,正欲接着说,背后突然就有了动静。 “咻——” 又一个信号烟终于窜上空中,明亮的黄色印记在黑幕中炸开,宛如一轮明日,照亮了四周一瞬。 “洛蓿,靠你了。” 仿佛是江书妍在对她这么说道,无声似有声。 第十九章 洛蓿眼睛一亮,心又砰砰跳了起来。 “江书妍,你果然没让我们失望!” 说罢,她不再和身后的人计较,抬脚便往山间冲去。 这一刻,洛蓿只觉全身血液快速逆流,心中像是生起了一团火,燥热之下还有无比的兴奋。 她仿佛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团队之间的荣辱与共,全队的希望此时在她一个人的肩上,她要担起来,她要靠自己,她要赢! 正当她卖力往前冲时,另一边的山头,一群人正聚在第三关的关口,百无聊赖地等着。 第三关的比试场地在山腰之上,海拔更高,连空气都很是稀薄,所以此时谁都不怎么开口说话,一时之间,几个队伍竟鸦雀无声。 “已经有四队出发了。”人群中一少年抱臂靠树,突然开口提醒道。 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如此安静的只问虫鸟之鸣的山间,显得格外清楚,使得各队的弟子都听见了。 李舒然正在慢悠悠地挨个擦拭自己的箭头,她并未太多着急,因为她们的黄色信号弹是在第三名亮起的,所以还有胜算,现在就看洛蓿了。 抱臂少年刚说完,正蹲在他旁边的少年也站起,拍了拍袖袍,吩咐道,“我们准备准备,第二关简单,可能马上就到我们了。” 李舒然闻声看过去,恰好那少年也看了过来,他的正眸底闪过一丝凉意。 见状,李舒然垂眸,无奈失笑,自从上次不小心撞见他和江蘅之共处一院后,虞世南常常便会无缘无故地向她投来敌意。 虽然她也不知为何,但她不认为他对江蘅之有什么感情,同样的,江蘅之也不可能对虞世南有感情,但那时触发了系统任务是真。 至于这项任务,能不能完成她不知道,当时两人在密谋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只隐隐约约的知道,经过这么几次特殊任务的播报,她可能摸到了系统的真正目的。 想到这儿,李舒然神色凝重,不自觉的攥紧了手中的弓箭。 这时,身侧传来一道清冷而又熟悉的声音。 “李舒然。” 她抬眼,疑惑地看向江蘅之。 然而没等来江蘅之的后话,却听见虞归晚唤了她一声。 或许是瞧见她这队人太少,虞归晚浅笑示好,“我们第一关时间差距不大,约莫半盏茶后第二关的弟子就来了,所以我们要不要一起行动?” 闻言,李舒然摇头,瞥了一眼她背后想上前阻止的虞世南,暗暗笑道,“第二关的弟子是不可能同时上来的,这么久了,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见对方还未反应过来,她便继续道,“第一二名的信号弹分明提前了许久亮的,但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上来。” 虞归晚倏地惊觉,对上李舒然坚定的双眼。 “你是说……” “很有可能。”李舒然肯定了她的猜测,“第二关恐怕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仅仅比较速度并不是那群老头的作风。” 虞归晚:“……”一向自持端庄大方的贵族少女第一次被噎住。 其他人也都听出了言外之意,顿时面色一沉,连虞世南的心都凉了半截。 他犹豫了几刻,站出来问道,“那依李娘子的话,你觉得这第二关会有些什么意外?” 有什么?这还不简单,照她多年来知道的套路来说,要么就是一些黑衣人偷袭啊,山间藏的机关啊,或者是大型的生物来阻挠啊之类的。 不过李舒然不是什么高调的人,自然也不想在这儿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些告诉他。 “我也不知道。”李舒然面无表情地回道,“等你队友上来了问他们吧。” 至于她对伍中的洛蓿,此时正在弯腰匍匐前进,整个人紧张兮兮,高度集中,不放过周围任何可疑的物件。 因为李舒然猜对了,这路上的确暗藏杀机。 就在前不久,正当她埋头往前冲时,第四名的信号弹已经亮起了。 洛蓿顿时心头一紧,生怕她马上就被人追上,所以腿脚便不自觉的加快起来,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李舒然他们的面前。 第39章 却不料,一个失神间,她就被条绳子绊了一脚,幸好千钧一发时,她反应过来,一个翻身才在一旁稳住了身子。 但没等她回过神来,突然后背一凉,而后便立马本能的偏开,眨眼间,一桩巨大的木头就从她的脸庞擦过,再晚一刻,那木头或许撞的就是她的脸了! 洛蓿的冷汗顿时湿了大半个脊背,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差点、差点就毁容了。”洛蓿微红了眼眶,胆战心惊地说着。 再之后,她不敢在大意了,这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地走着,可以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穿梭林间。 然而越往山上走,她越是觉得呼吸不畅,空气已经开始稀薄,仿佛是被掐断了脖子,一股无形的力死死地压住了她的肺,让人透不上气来。 山间小雨还在下,耳边粘着几缕发丝,洛蓿已经不知道这是汗还是雨打湿的,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道有没有迷路,她只知道此时自己的双脚像灌满了铅似的,已经开始抬不起来了。 “谁说第二关简单的啊……”洛蓿一边抱怨,一边担忧起了在山上的李舒然他们,或许此时他们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吧。 正浑浑噩噩地想着,前面响起了两人的争执声。 “蠢货!你眼睛长后脑勺去了?这么大的一个陷阱你看不见?” 是苏黎! 洛蓿眼睛亮起了光,终于遇见一个活人了,鬼知道她一个人走在这儿安静又漆黑的山里有多害怕,此时她也不管是敌是友了,先报团在说。 眼看她马上就要靠近了,突然,只觉头上好像掠过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冰冷物件,接着下一秒,一声清脆的铃铛声打破了山间的寂静。 洛蓿浑身绷紧,对面的苏黎两人也瞬间闻声看了过来。 那红衣少女一见来人,眉头轻蹙,正要说什么,就听洛蓿一声大喊。 “快闪开!” 说完,洛蓿啪的一下抽出腰间的软鞭,狠狠地往地上一甩,脚步加快后,一个腾跃,就甩出了鞭尾。 苏黎也瞬间察觉头上的不对劲,一个抬头间脸色都白了。 那是一个吊在空中的巨大笼子,此时正直直地往她这处猛然坠落。 她二话不说,拉起旁边的少年就要跑,下一秒,一股白色鞭身飞来,三两圈就缠住了笼框,紧接着,那鞭子拉开了竹笼。 最终,笼子狠狠地砸在了他们脚前,震起了地面一阵灰尘。 洛蓿也已经到了二人的眼前,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少年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正要松一口气时,脚下的地面一软,三人神色突变。 “不好!” 哗的一声巨响,原本结实的地面塌陷,三人齐齐地掉了进去。 一刻后,山间又安静了下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此时,洛蓿正愣愣地躺在坑底,好在,她还能看见月亮,又大又亮。 “哈哈。” 她麻木地笑了一声,自己怕不是快疯了吧。 一波三折,三人像被戏耍了一番,步步都掉进了陷进里。 “你个废物!” 这时,苏黎终于反应了过来,朝身边的少年怒骂道,“你到底有什么用,这一晚上都是你在踩陷阱,到底能不能行,不行就给我滚!” 少年苏宁立马爬起来,唯唯诺诺地解释道,“对、对不住、表姐,这实在不能怪我啊,都是山里太黑了,我真的看不清啊。”说着就去拉苏黎起来。 苏黎使劲拍开伸过来的手,尖声斥责道,“少来狡辩!每个人都看得清,我也看得清,为什么偏偏你看不清!” “不是啊表姐,我这是从小就有的毛病了,一到晚上就像盲人似的,不打灯是真的看不见啊。”苏宁一脸委屈。 一旁的洛蓿也支起身子,顿时冷抽一口气,她的脊背是直直地掉下来的,好在没有伤到头,但此刻不管是背,还是腰还是屁|股都已经麻了。 动静太大,惹得对面两人齐齐地看来。 “哼!”争吵被打断,苏黎这才作罢,抱臂冷哼一声。 三人沉默不言,过了好一会儿,苏宁围着大坑打量完后,走向那边正坐着休憩的苏黎。 “表姐,我看过了,这坑不高,似乎就那边可能容易爬上去。” 苏宁直直地指着右手边的一块土墙。 苏黎半睁眼,随意地瞥了右边一眼,没说话。 苏宁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支支吾吾道,“要不你踩我吧,我托你上去。” “哼!”少女又是一声冷哼,“难不成还你来踩我?” “不是不是。”苏宁立马摆手准备解释,但面前苏黎已经起身,径直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她拍了拍这边的土墙,仰头观察了一番,有了主意后,这才冷眼看向苏宁,向他示意。 少年一脸自愿地走来,弯下腰,两手使劲支在墙面。 苏黎毫不留情地踩上他的脊背,一手抓住上方凸处来的土块,稳住身形后,另只脚也跟上来,直接踩在苏宁的肩膀。 “再高点,你没吃饭吗?”苏黎皱眉,眼看就差一点手就要摸到外面了,便垂头朝下面吼道。 “知道了……” 一边的洛蓿似乎已经被忘记了般,就这么孤零零地望着前面两人的动作。 苏黎全程都是咋咋呼呼的,和往日听学时给人留得印象一样,刁蛮任性,目中无人,脾气暴躁,还从不给人面子。 第40章 这也正常,据说苏氏一族近些年也开始走向衰退之势,子孙稀少,这让家族里唯一的嫡系子孙苏黎,从小便倍受呵护与宠爱,更别说后来还有了武学天赋,那简直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洛蓿默默地看着。 不过,她觉得此时有个队友是真的不错…… 在她的羡慕下,苏黎已经成功爬上去了。 “哼,还算你有点用。” 坑下的两人看不见上面的苏黎,只能听见她的声音传来。 不一会儿,一条粗绳从上面垂了下来。 苏宁见状,嘿嘿一笑,二话不说就抓住绳子往上爬。 等那两人都成功上岸后,洛蓿才回过神来,急忙往绳子那边跑去,免得他们把绳子割断了,毕竟现在的他们还是对手,若是将自己困在这里的话,那她就输定了。 但她刚抓住绳子,上端的绳子突然晃了两下。 洛蓿浑身一惊,立马朝上制止道,“别断!” 言语间夹着哀求之意。 话音刚落,上方的坑口处就冒出了那位少年的头。 苏宁嘴角一弯,就听他一句句地威胁道。 “凭什么不能断,这是我们找的绳子,而你是我们的对手,让你上来干嘛?你好自为之!” 第二十章 “我……” 洛蓿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话糙理不糙,他们说的也不错。 她一时哑言。 正无助间,上方突然啪的一声,随之伴着的还有苏宁的痛呼声。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苏黎说完,又往他脑袋上给了一巴掌,“磨蹭什么,还不快走!” 见她都这么说了,苏宁只好捂着脑袋,恹恹地转身走开。 洛蓿一直仰着头,没看明白什么意思,就见苏黎视线望过来。 “看什么看!还要我拉你啊。” 啊?! 洛蓿心头一紧,激动起来,紧紧地抓住绳子。 “不用!我这就上来。” 苏黎撇嘴,转身就走,只留下了一句,“咱们两清了,本姑娘可不欠你。” 洛蓿从来不是什么别扭的性格,刚爬上来,便道了声谢。 然而等她抬头后,这四周哪还有他们的身影。 “糟了!耽搁太久了。”她后知后觉,忍着疼痛,赶忙爬起就跑。 幸运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到了,这一路上的洛蓿再也没见有什么机关陷阱。 正赶路时,上空突然窜出了一个信号烟,吓得洛蓿一顿,但在坑底待的太久,她已经不知道此时的信号烟是第几个。 悔恨与自责涌出心头,她一路咬牙跑着。 她想,李舒然她们现在一定很急… 然而,她猜错了,这边的李舒然一点儿都不急。 此时的李舒然,正在目送刚到不久的苏黎与她队友接棒,第三簇信号弹顺利升起。 当然,这也意味着现在已有三队人马进了最后一关。 李舒然惊讶,她们队居然晚了一步,难道是洛蓿半路出事儿了? “喂!” 突然,对面的苏黎突然转过头来,语气不明对她说道,“你们的人就在后面。” 说罢,她便不客气地走开了,丝毫不想再多做解释的样子。 李舒然一头雾水。 我们的人?她是怎么知道的?她俩碰上了吗? 正不明所以时,一旁的江蘅之蓦地开口。 “洛姑娘到了。” 众人循声,一脸好奇地转头望去。 戌时。 洛蓿终于成功与她们汇合,并发出了第二棒的信号烟。 李舒然与江蘅之在明晃晃的烟火照亮下,起身出发。 夜风穿林而过,四周萦绕着一股清幽冷寂的栖息。 而人越往山上走,空气越是稀薄。 此时,雨还在下,李舒然两人在林间谨慎地前行,一路上安静的只有脚踩泥巴之声。 奇妙的是,自从前日在偏院一别,两人仿佛心照不宣,直到现在都再没有什么交流,更别说此时一路只有她俩的同行。 “你还好吗?” 突然,江蘅之破天荒地率先打破了山间的寂静,问着旁边沉默已久的李舒然。 李舒然嗯了一声。 像是找到了话头,江蘅之直视前方,接着道,“此次目标的特殊俑人,你是怎么想的?” 李舒然默不作声。 因为她也不知道,毕竟没见过,更没想到那群老头这么有能耐,竟然能想出这种规则来,不过,此行定不会太顺利。 思索间,远方突然传来一阵慌乱地动静,随之伴着的还有阵阵低沉的嘶吼。 不!不是嘶吼! 李舒然一顿,定定地望着旁边的林子。 渐渐的,身影越来越近,直到真正看清后,她脸色一变。 只见打头阵的虞世南一手抓住虞归晚,以及一旁的少年,三人正不要命往这边跑来,而他们的身后,却跟着一个庞然大物。 “熊!是熊!” 像是要印证她的话一般,那头将近三米高的黑熊从林间咆哮出来,震的地面好似都在颤抖,再加上猛兽间的习性,促使它本能的追着前面疯跑的几人。 李舒然一语成畿,咽下肚子里一堆想骂人的话,抓起江蘅之就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难道要她就地装死吗,可这熊看起来不像是能放过他们的样子啊! 第41章 这边,虞世南见前方终于有人,双腿便不自觉的往那个方向跑去。 李舒然自然也察觉到对方有意往她们这引,随即狠狠一皱眉,却也只能咬牙切齿,暗自怒骂。 这个蠢货!不知道她是远程射手吗?干嘛往这边引! 眼看背后的黑熊已经接近,而远处有两人见了他们就跑,虞归晚顿时泄起,“我、我跑不动了。” 听到这话,一旁跟着的少年喘着粗气,手握腰间的剑,道,“虞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直接就地射杀吧。” 话音刚落,他便刹住脚步,抽剑向黑熊狠狠地攻去。 见此,虞世南也知晓他们摆脱不了,便一把推开旁边的虞归晚,“你先走!”说罢,他也转身去相助少年。 “阿兄!”虞归晚被推的踉跄几步,随后焦急地唤过去。 然而,没等她喊完,那熊在胡乱攻击时,一只厚重的熊掌向这边拍来。 一旁的虞世南瞳孔一缩。 电光火石间,刚折回来的李舒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后面拖,下一秒便硬生生地躲开了那一巴掌。 接着,李舒然二话不说,松开虞归晚的胳膊后就迅速拉弓上剑。 嗡! 箭矢飙射而出,一发射中了黑熊的右眼。 顿时,就听黑熊一声震天的熊啸,失了右眼,它的怒火瞬间到了极点。 不过,此时的它看似掌掌狠戾,却是在毫无章法地攻击,一举一动尽显笨重。 于是少年趁此机会乘胜追击,在黑熊身上刺下了许多伤口。 可惜山熊皮糙肉厚,这种伤势不值一提,几个回合下来,众人已经开始吃力。 混乱间,虞世南瞥了一眼李舒然所在的位置,眼神闪过一丝阴戾。 接着,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个方向攻击黑熊,实则是暗暗地向李舒然那边靠近。 黑熊此时已经杀红了眼,面前的人在哪,它就往哪移动。 渐渐的,一边正搭剑瞄准黑熊的李舒然,察觉到了它的移动轨迹,不由得双眉一皱,再往那边的虞世南看去。 这一瞬间,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呸!碰上他真是晦气! 李舒然怒上心头,但也架不住黑熊的威胁,逼的她节节后退,背上也早已冷汗涔涔。 然而对面却像是死死咬住了她一般,步步紧逼,仿佛一点儿机会都不给她留。 一人一熊的距离在逐渐拉近。 眼看近在咫尺的黑熊,李舒然眼底一凉,她停下脚步,面如冷色地站定原地。 下一刻,她的箭头幽幽地对上了虞世南的后背,仿佛只要再过一秒,她就能松指。 突然,耳畔一热,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退后,李舒然。” 她持箭的手一顿,瞬间惊醒过来。 身旁的江蘅之没说其他,只是抬手按下了她把持弓箭的手,一股冰凉之意从手腕传来,使得李舒然彻底镇定了下来。 “你先走,这里有我。”声音沉稳如水。 像是交代的一句命令,却给人安抚之意,使得原本躁动不安的心跳被注入了一道缓缓的镇定剂。 李舒然扭头,就对上了江蘅之近在咫尺的脸。 平静的双眸下,是一场暗藏的风暴。 “好。” 李舒然丝毫不恋战,转身就往林间跑,留着背后的他们在那如火如荼地对打。 时不我待,她刚没跑多远,那道青色信号烟第三次在上方的黑幕亮起。 第一晋级组出现,江茗烛成功晋级。 李舒然咬牙。 该死,耽搁太久了! 还有此次目标的机关人俑,直到现在,她都未有丝毫头绪。 等等! 她眼光一闪,止住脚步就往旁边树后躲去。 下一秒,一具高大的人形从对面林间窜出,只见它正不顾方向,火急火燎地往李舒然这边跑。 “这!”李舒然一怔,没想到这个机关俑人竟做的如此逼真。 不过她没磨蹭,抽出背后的箭矢就搭在弯弓上。 咻—— 利剑百发百中,直击对面的肩膀,保证瞬间就能穿透它的身子。 然而下一秒,她直接瞪大了双眼,震惊不已。 只见那支飞出去的利箭啪的一下,打在了它肩膀的外甲上,最后只是撞的它后退了几步。 李舒然:“我靠!什么料子的盔甲,不会是铁吧。” 还没等她收敛思绪,对面的俑人突然开口了。 “恭喜,你赢了。” 那声音疲惫不堪,带有几分沙哑。 场面一时静默。 几刻后,藏于树后的李舒然神色复杂地走出来,语气不明地问道。 “活人?” 对方沉声回应,“是。” 顿时,李舒然一阵后怕。 不是说机关人俑吗,为何是活人,要知道,刚刚要不是盔甲的缘故,他直接就被自己射杀了。 这比试玩的这么脱吗? “那……现在怎么做?”李舒然有点不确定,他刚刚说自己赢了,意思是可以直接放信号弹了吗? 对方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问一句答一句。 “带我下山。” 说完,他居然从腰间掏出来一团绳子递过来,接着便自觉地伸出双手向她示意。 李舒然:“……” 第42章 她发誓,她绝对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但见对方隔着厚重的盔甲一动不动的与她对望,便只好妥协。 于是乎,李舒然牵着草草绑住了双手的高大成年男人疾步下山。 两人一路未曾停歇,终于到了山脚时,远处已经围了一大堆人。 李舒然神色一松,然而还没来得及呼喊,一簇赤色的信号弹就在她眼前发了上去。 青玄子:“第二,裴轻寂组,晋级。” 顿时,人群中的六七人掩饰不住地一道欢呼,衬得周围其他正等待的弟子有些落寞。 不过,这和她李舒然有什么关系。 她抬脚,自信满满地往前走去。 欢呼间,眼尖的洛蓿第一个看到她,立马从人群中跑出来,一边招手一边喊道,“回来了!李舒然回来了!我们第三!” 笑声在山脚环绕,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而一边的江书妍,看似正矜持的站着,实则内心也已经狂跳不止。 咻—— 最终,黄色的信号弹如约而至,在漆黑的天空炸开,显得格外耀眼。 青玄子接过她手中的俑人,淡淡宣布道,“第三,李舒然组,晋级。” 一锤定音,洛蓿与江书妍微扬嘴角,眉梢间是藏不住的喜意,她俩终于放下了悬着已久的心。 “对了,怎么就你一人?七妹呢?” 突然,江书妍问了一句。 洛蓿歪头望了望李舒然的背后,空无一人。 听她这么问,李舒然一怔,转头往身后的山上看去,“她还没回来吗?”言语见尽是惊讶。 洛蓿摇头,“没有,我们只见到了你。”随后有些担忧道,“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话音刚落,李舒然才转过视线,往人群中巡视了一圈。 没有虞世南一组的身影。 “是,我们在山间遭逢一头熊的袭击,为了不耽误比试,我先一步走了,剩下江蘅之和虞归晚他们在一起。”李舒然将情况简单地说了一番。 可能是察觉到她的担忧,洛蓿安慰道,“没事,相信江七娘,她可是境界师呢,当初的刺客她都能轻易制住,更别说一只动物了。” 李舒然没吭声,虽然她当时也是这般想的,但眼下已经这么久了,也不见江蘅之的身影…… “谁说境界师就是无所不能的?” 突然,青玄子凉凉的一声。 第二十一章 李舒然的胸膛突然咯噔一下,手不自觉的握起来。 江书妍与洛蓿对视一眼,有些不祥的预感。 “先生……此话何意?”江书妍谨慎地问道。 此时,在场之人很是默契地噤了声,好奇地等待下文。 青玄子仿佛能看透在场之人的心思,而后斜斜地覷了她一眼。 “怎么,尔等学武,竟学成了一个只会手脚功夫的莽夫?平日里看的书都看哪去了?” 声音很大,在场之人都能听见,个别弟子甚至羞愧地垂下了头。 但也实在不能怪他们,毕竟这世间向来是武学盛行,相比百年一遇的境界师,武道才是众多世家弟子的选择。 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想修境界师的人,但成功者寥寥无几,况且,你没有天赋,照样不适合,像精神力这种东西本就玄乎,更多的是还靠的个人意志…… 眼看众人思绪飘远了,青玄子也不再打哑迷,直言道,“这么多年来,每当境界师以精神力制敌时,在外人的眼里,就是控制敌人的身躯,使其不能再有下一步的动作,导致后来演变为——敌人之所以会被控制,实则是被境界师上了身。” “哼!简直是胡扯。”他嗤笑一声,“精神力是什么,说最简单的,就如同意志。而每位习武之人其实都有精神力,也就是意志,因为锤炼意志能让武师动作更加敏锐。而境界师的意志则是直接化为了神识。” “因此,境界师的五感更通透,能以自己的神识侵入对方的意识,扰乱其思考,而人的大脑一旦被影响,那他在外的行动自然也会突然停止,如此才会出现你们眼中被附了身的模样。” 青玄子挑了一些浅显的例子说明后,哪怕是个傻子也该听懂了。 “所以,先生意思是……”此时的江书妍隐隐约约已经能猜到答案,但还是不敢确认。 青玄子长叹一口气,目光放至远山,颇有些遗憾之意,“意识只有人类才有,那些牲畜怎会有?” 言外之意,江蘅之完全对付不了黑熊。 李舒然浑身一僵,垂在广袖下的拳头已经攥紧许久,指关节掐得阵阵发白。 “你先走,这里有我。” 她让她走,她就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的那一刻,她在想什么,她在想自己该去哪找机关人俑。 可江蘅之呢,她分明没有移山拔海之力,却总是这般,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未曾在意过自己。 众人只看见了她彼时的光鲜亮丽,谁还记得,她曾经一路是如何被人轻视…… “李舒然,你去哪?”洛蓿突然喊道。 青玄子话音刚落,洛蓿就见李舒然突然从眼前走过,看方向明显是要一路上山。 “等等!李舒然你冷静点。” 洛蓿赶忙上前拉住对方的袖子,制止道,“一旦下山就不能再上去了,否则就是公然违规呀。” 第43章 身后的江书妍也来低声提醒,“你先冷静下,七妹不一定会出事,况且现在山上也不止她一人,目前为止不是只有三个组下来吗!” 对啊,不止一个人。 李舒然回头看向青玄子,“山间定有隐藏的侍者负责此次的比试吧,可否让他们出面保护弟子的安危?” 青玄子看她焦急不似作假,这才原谅了她的失礼之处,只是凉凉道,“此次比试生死不论,更没有隐藏的侍者。” 接着,他又向其他人宣布道,“包括下次,也就是最终的玄鸟之征,凡是晋级者都需签立生死状,试炼结果生死不论。” 众弟子大惊! 李舒然怒上心头,“生死不论?那你们为何先前不说?” 现在比试都结束了你才解释,这是个什么道理? 青玄子面露不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有些放肆了,李家娘子。”言语间颇有些警告之意。 哈?李舒然不服。 眼看局势有些剑拔弩张,人群中一位少女突然揉了揉眼睛,再看向远处时,嘴边喃喃道。 “他们……好像回来了。” 话音未落,青玄子便先一步察觉,扭头看去。 众人视线交汇之处,是一行人正往这边慢慢走来。 为首的几位少年正互相搀扶着,后面跟着几位特立独行之人。 肉眼可见的是,一行人的衣袍都已脏乱破损,有的人甚至负了伤,斑驳的血迹挂在衣衫上。 唯独江蘅之。 李舒然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一脸风轻云淡的蓝衣少女,和她走时一样,身上并无明显痕迹。 这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眉头微展。 洛蓿两人已经上前拥去,胜利的消息瞬间传遍山间。 不远处的青玄子很快也瞧见了江蘅之的状况,他眼底闪过一丝诧色,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看来,这趟收获不少,那群人定要高兴坏了。 至此,九霄云山的比试彻底结束。 * 是夜。 在一片漆黑之下,江府某处书房烛火通明,显得格外突出。 房间坐着六七位老者,各个却若有所思地低着头,屋内一时静默无声。 须臾,最上方的江族老放下手中的绢帛,蓦地开口,“此次比试中的江七娘,诸位怎么看?” 下方各位族长无人吭声。 刚刚影卫交上来的比试情报他们已经挨个看过了,此时还都在惊讶之中,没人敢做出头鸟。 见无人应答,左边上首的青玄子淡淡道,“吾以为,江七娘的实力起码定在中级境界师之上。” 这…… 你还真敢说啊,你自己不就是中级境界师吗? 见他这般坦然自若,其余的族老有些惊讶。 “先生……会不会太过高看七娘了?”一旁的三族长斟酌道。 青玄子摇头,“此次暗中观察的影卫描述的很清楚,九霄云山之上,那头黑熊是被三位少年突然不顾死活的手法全力射杀的。” “所以吾认为,那几人的突然异常与江七娘脱不了干系。或者说,她是直接强行侵入几人的意识,附着死令,如此才会令他们不顾自身地完成命令,若果真如此,那她绝对是高级境界师的实力!”说到这儿,他双目微亮,语气明显激动起来。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才遇到这么一个人才!她才十六岁啊,说不定未来还有望再进一步,那、那届时不就是百年无一人的大乘境界师吗! 大乘境界师! 他与葛老师傅在这条道上走了大半辈子,如今竟是有望能见那传说中的玄级功法? “不可能!” 突然,坐下一人打断了他飞扬的思绪,扬声道,“为何就要这般笃信那几人是被操控所为,难道就不能是他们为了活命才突然下死狠手?” “这,似乎也有道理。”四族老捋着胡子赞同道。 青玄子抿唇不语,淡淡地瞥了一眼周围明显要跟风之人。 眼看坐下场面有失控的局势,江大族老适时地吭声,“七娘精神力非凡,此事不假,但至于到底有没有突破至高级境界师,还有待观察。” “那……大兄的意思是?” “且将她暂定为中级境界师吧,后面老夫已经派影卫跟着了,她的一举一动皆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结果很快就会出来。”江大族老一锤定音,其他人也不再反驳。 这时,一直默默不言的五族老突然开口。 “大兄,那关于七娘与虞家先前定下来的亲事……”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恍然一惊。 说起来,虽然当初两家只是过了个生辰八字,其余都还没下议程,但因为当时江七娘内力尽失,已然是个废人,所以此事基本已经板上钉钉,只等时间的问题。 但现在…情况好像有些变了。 几人偷偷瞄了上方的族老一眼,等待他的态度。 江族老摩挲着手上的碧玉扳指,良久,才下定决心,缓缓道,“此事,作罢,明日你去虞家拿回七娘的生辰八字吧。” 五族老应下。 至此,江蘅之与虞世南的亲事正式作废—— 【滴!警告!宿主李舒然,故事线已偏离!】 突然的一声播报,刚下马车的李舒然陡然一惊,停在原地。 第44章 “怎么了?”江书妍回头,望了过来。 弟子们才从九霄云山回来,此时他们正一个接着一个下车,勾肩搭背地往院内走。 察觉到李舒然突然止住了脚步,江蘅之也看了过来。 “怎么了?你们不走吗?” “咦?李舒然她在看什么?” “不知道。” “难道是比试赢了,现在还不敢相信?哈哈……” 后面的,李舒然几乎已经听不见了。 因为她的脑子里,此时只有突如其来的一阵阵系统音,正重复地向她播报。 【警告!警告!警告!警告!警告!警告!警告!警告!警告!警告!警告!……】 满屏的红字在她脑中炸开,尖锐的电流声此起彼伏。 而李舒然像是从头到脚被泼了一盆冷水般,混身泛着凉意,而心更是凉透了。 不同于第一次的故事线偏离、她的任务失败、江蘅之和虞世南的亲事取消…… 系统的警告让她醍醐灌顶,那个最初便一直藏在心底的问题,此刻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李舒然忽视掉意识里不停在警告的系统声,只是抬头,双目怔怔地望向江蘅之。 是了,她怎么现在才能明白,修正错误的故事线,而这个错误,就是在江|家灭门之日意外活下来的江蘅之啊。 从一开始她触发的系统任务,都是在隐约地针对江蘅之,她不是很早就察觉到了吗,只是她一直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系统真正的目的,是要江蘅之在最后去死… 而她,现在要去做这个刽子手吗? 【宿主李舒然,这一直就是你的任务。】 突然,前一刻还在不停播报的系统,此时像是富有了人格般,贸然开口。 这种语气她并不陌生,这也是系统第二次与她进行的直接交流,也恰好是她每次信念动摇之时。 此时此刻,李舒然与系统正式交锋,二者面前像是正对着一盘棋,这中间的那颗旗子,就是江蘅之。 【你是要保她?还是保你自己?】 系统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直接质问。 李舒然扯着嘴角,冷笑一声。 她缓缓道,“从一开始,你就是在骗我,你真正的目的就是江蘅之,你想她要死,对吗?” 系统似乎沉默了几秒,伴随着的是一阵滋滋滋的电流声。 【宿主李舒然,这是你的任务,而他们,只是小说里的角色,擂台之上,你做的不是很好吗?】 是,那次她妥协了,她输了。 李舒然垂眸不语。 【滋滋……】 电流声音没有停歇,却突然像变了调,诡异起来,仿佛是指甲缓缓地在黑板上刮下去般,刺激着她神经。 【宿主李舒然,你在这个世界待的太久,才会将它当做真实的。】 【宿主李舒然,你真正的家不在这里。】 【宿主李舒然,完成任务,你就能回归原世界。】 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古老的咒语,迷了对方的心智。 【宿主李舒然,请选择。】 李舒然抬头,视线绕过周围围上来的江书妍,洛蓿,以及江蘅之。 系统步步紧逼。 【宿主李舒然,请选择。】 第二十二章 萧条的深秋兼着时断时续的雨,日子在这儿绵长的阴雨天中滑过后,气温骤然下降,人们都穿起了夹袄。 秋尽冬来,终于,今年的第一场小雪似鹅毛般悄然而至,但它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后小雪便停了。 京华郡地处南方,面对这场初冬,过往的人们并未因此停下他们的脚步,因为今日晚间将要举办灯会。 暮色渐沉,晚间的落霞在天边排成一条线,路边的灯笼一排排的已经拉起来了。 街上人头攒动,灯火通明。 “小二,来两杯茶水!” “好嘞,客官稍等。” 洛蓿坐在露天的茶水棚里,支着脑袋,饶有兴致地望着小二忙去的背影,一边又去瞅瞅外面来往的路人。 没过一会儿,小二端着两杯茶水过来,呦呵道,“茶水来喽,两位客官请慢用哈!” 茶水清冽,还冒着热气,面上飘着一两片茶叶,洛蓿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后,只觉身子好像都暖和了几分。 “她俩真慢呀。”洛蓿将另一杯茶水推给对面之人。 李舒然望着面前的茶水,并未应答,只是微微失神。 细细想来,她来这个时间都已经半年了,又怎么会慢呢。 半盏茶后,一辆马车哒哒地驶来,停在了茶水铺的旁边。 掀开车帘,江书妍下了马车。 “好了,你先回去吧。”她转身向车夫吩咐道。 洛蓿笑眼盈盈地望着前面提裙走来的江书妍,道,“不愧是世家大小姐,就是有排场。” 江书妍走近一听,白了她一眼,“说的好像你不是世家大小姐似的。” 洛蓿讪讪一笑,“可是我就没有马车来接送。”说完,她故作羡慕道,“可惜我家不在此地,连个陪我逛花灯就没有,哪像你呀,姐姐妹妹的一道来。” “我这儿哪有什么姐姐妹妹陪我,还不是我一个人来的,况且你怎么会是一人,这不是还有我们三个吗?”江书妍坐在李舒然的旁边,没好气地一顿说道。 第45章 洛蓿摸摸鼻子,正打算一笑而过,突然瞅着对面坐着的两人,“不对啊,怎么就你一人来,江七娘呢?”她俩不是一个府的吗,总该一同坐马车过来吧。 听到江七娘三字,李舒然双眼微亮。 “七妹还得等一会儿。”江书妍解释道。 自从九霄云山的比试一别,别说别人了,就连她自己平日见个七妹都费劲,甚至连后面的听学都没再来了。 “好吧。”洛蓿端起茶水来,却在一个抬眼间,瞧见了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顿时一怔,茶水停在了嘴边,呆呆地望着前面那道熟悉的身影,以及旁边的陌生女子。 “叶姑娘,我们去另外一家店逛逛吧,听说那家的簪花模样是极好的。” 赵亦川一脚跨出店门口,转身等着身后的女子出来。 “此行让你破费了,赵公子。”女子声音娇娇糯糯,如黄莺出谷,喊出的这一声“赵公子”格外娇媚动听。 “不碍事!”赵亦川爽朗一笑,大大方方地回道。 然而,他刚转过身,就看见了台阶下站着的洛蓿三人。 赵亦川脸色瞬间闪过一丝不自在。 “你,怎会在这里,之前不是回常山郡了吗?”洛蓿率先开口问道。 赵亦川面色坦然地下了台阶,向旁边两人见过礼后,回道,“今日此地不是有灯会吗,这才来带叶姑娘看看。” 叶姑娘?洛蓿看向一旁刚走来的女子。 此人她以前认识,在赵府见过几面。 还没等她想完,就听对面的赵亦川蓦地开口道,“对了表妹,我定亲了,年底成亲,我…给洛府也递了帖子。” 啊? 洛蓿一愣,突然而来的消息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表哥定亲了?年底就成亲? “我…我大抵赶不回来了,因为玄鸟之征马上开始了。”洛蓿脑子一片乱麻,嘴上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 闻言,赵亦川稍有遗憾地表示道,“既然如此,祝你此番试炼一帆风顺,最终拔得头筹。” 洛蓿终于神思归位,压下心底的情绪,笑道,“好,承你吉言,我一定会顺利的。” 说着,她又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望向对面两人,“既然没时间去观礼了,那我先在这里祝贺两人喜结连理。” 身后的叶姑娘朝她微微一笑,随后便跟上赵亦川,两人一同离开了。 少年在前面慢慢走着,替背后的少女挡住前面的来人,时不时地会朝身后之人笑眼说话。 洛蓿定定地望着前面那一熟悉的场景,只不过这次,跟在少年背后的人不是她。 这一刻,洛蓿好像知道刚刚心底翻涌着的情绪是什么了。 她苦笑一声,突然旁边一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洛蓿回首望去,见李舒然正满眼忧心地望着她,一双漆黑的眼瞳里倒映出了自己的脸。 顿时,那股陌生的情绪如洪水冲破决堤,喷涌而出,泪水糊了双眼,她蓦地失声哭了。 见状,江书妍忍不住上前,递来了一张帕子。 等她哭了几声后,便捏住手帕草草地替她擦道,“灯会之上,好玩的可多了,光在此地哭有什么意思,要不要去逛逛?”江书妍温声细语地安慰道。 “真的吗?有什么好玩的?”洛蓿顶着微红的双眼,声音嘶哑地问道。 江书妍无奈一笑,知晓对方已经反应过来此地不是哭的地方,便揉揉了她的头,“我当然知道,我可是本地人,年年都参加过灯会呢,走,我带你去。” 说罢,便牵起洛蓿,见李舒然也准备跟上,便向她眨眨眼,道,“七妹还没来,你先在这儿等等吧,免得等她来了找不见我们。” “好。”李舒然止住脚步,“那烟花赛前,我们在洛神河那里汇合。” 江书妍颔首,向她无声示意,不要担心。 送走两人,李舒然又坐回了茶水铺子,百无聊赖地晃着杯中的茶水。 另一边,三人苦苦等待的江蘅之此时才刚踏出了府门。 “好了,之后你们就不必跟着了,这是祖父先前吩咐的。”江蘅之微微侧目,朝身后紧跟的两人吩咐道。 “是。”这事他们先前已经知晓,所以没有多犹豫便退下。 江蘅之头也不回地下了台阶,往外走去。 身后一车夫见状,急忙在后面喊道,“七,七娘子,不坐车吗?” “不必。”淡淡地声音从前面传来。 行吧,省的他多跑一趟,车夫摸了摸后脑勺走了。 暮色已深,皓月当空,街边的灯火已经亮起,酒肆花窗映着觥筹人影。 街上人群逐渐密集,江蘅之独自穿梭于这人间烟火中,明晃晃的灯火投至她的脸颊,她却丝毫不为所动。 突然,江蘅之脚步一顿,下一刻,她转身拐进了旁边的巷子。 道路瞬间收窄,两边靠墙放着些许杂物,江蘅之越走越深,渐渐的,就连巷口外的灯光都已经照不到了。 江蘅之踏着浅浅月色,终于,在一处堆满竹柴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你太慢了。” 这时,前方暗处一道人声传来。 江蘅之没有回应,只是淡淡的问道,“时间。” 暗处之人沉默了一息,随后走了出来。 月色下,少年清隽的身影卓然而立,五官深邃,眉峰如刃。 第46章 “下个月初五,你看如何?” “下个月初五?”江蘅之终于正视他道,“你倒是挑了个好时间,虞世南。” 下个月初五——江茗烛及笄礼举办的日子。 “怎么?江茗烛风光了一辈子,让她在自己最重要的日子里,亲眼看着家族覆灭,这难道不合你意吗?”虞世南紧紧地盯着对面的少女,言语间几乎接近疯狂。 可惜,江蘅之只是轻掀眼皮,毫不留情道,“不知你们何来的勇气,竟敢在人多口杂的及笄礼上生事,不怕最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吗?” 虞世南笑道,“这就不劳你担心了,这不是还有你吗,只要你帮我们拿到密室里的东西,江|家必死无疑。” 说罢,他的语气一顿,突然阴森森地看向对方,“还有一件事,为了保证计划的万无一失,必须暗地解决一个人。” “比如,那个李家娘子李舒然。” 指尖微颤,江蘅之顿时一个冷眼望去,等他解释。 虞世南冷笑一声,“怎么,你还不知道?那日接近后院之人,就是她李舒然,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什么,但我们一同进去时定是被她看见了。” 要不是那日突然临时有消息要传达,他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却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被人看见了。 虽说当时江蘅之及时察觉有人靠近,以防万一,她闪身进了屋子里,而他自己直接就从大门出去了,没想到那李舒然竟不是路过,而是定定地站在不远处…… 啧,当时他就不该犹豫,那处本就偏僻,随意解决一个人也不会被发现。 江蘅之静静地站在原处,听到他说李舒然,神色稍有惊讶,却也很快反应过来,语气不明道,“难怪那日你要在山间设计于她。” 听到这话,虞世南浑身一紧,瞬间明白了她说的是设计引熊之事。 他面色难看地盯着她,咬牙切齿道,“当时是你控制了我们,没错吧。” 虽然他隐隐约约地能猜到,当时的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本想设计将李舒然牵扯进来,要是能让她意外死于黑熊之下就再好不过了。 没想到对面这女人突然蹦出来把她放跑了,后来……后来不知怎的仿佛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一股热血突然冲至脑上,招招下了狠手,想置黑熊于死地,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是何时杀死的山熊,只记得等自己清醒过来,已经伤痕累累地倒在地上了。 后来他每每想到此处,都是一阵后怕,他怕当时要是对手在强一点,就凭自己不顾生死的手法打下去,没等对面,自己就先死了。 不过,后怕之下,还有些庆幸,幸亏他有先见之明,拉了江蘅之入伙,否则…… 虞世南瞧瞧抬眼,眼神复杂地望着对面云淡风轻的少女。 居然是高级境界师啊……哼!到是能隐藏! 第二十三章 “小二,结账!” 李舒然掏出银子,往桌上一放。 “好嘞,客官您慢走。” “若是等会有姑娘来找三个人,你就说,烟花赛前,在洛神河处汇合。” “欸?好嘞!”小二摸不着头脑,只好暗自记下,等会一定留意留意。 “太慢了,不等了。”李舒然一边悄声嘀咕,一边走出茶棚。 此时,夜幕已降临,灯火阑珊之处,照的四周宛如白昼。 车水马龙,一片欢声笑语间,身着盛装之人,扶老携幼,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人声鼎沸,一片喧哗。 李舒然沿着闹哄哄的街道而行,尽量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偶尔会驻足在几家铺子边,一脸新奇地打量着那些商户。 “哇唔!爹爹现在是大老虎!” 一位头戴老虎面具的中年男子抱着怀里的幼女,父女俩正玩闹着。 见状,李舒然好奇地走上摊位一瞧,琳琅满目的面具,此时整齐划一地挂在了面具摊上,让人瞬间看花了眼。 这时,又听旁边怀里的女孩指着挂在高处的兔子面具,糯叽叽道,“丫丫想要这个。” 男人一时有些犹豫,揉了揉怀中女孩的头,温声道,“丫丫乖,我们已经有个大老虎了,就不要小兔兔了好吗?” 女孩闪闪的眼睛顿时暗淡下去,瞅了几眼货摊上的物品后,这才抱住男人的脖子,一头埋进去,不舍道,“那,那我们快走吧,丫丫看不见,就不买啦。” 男人听这一话,无奈笑道,“好,那我们走喽!” 转眼间,父女俩再次走入人群。 李舒然望着后背衣裳缝着几块补丁的男人,以及正抬手给他擦汗的女孩,不由得有些失神。 摊主瞧她在摊前站了半天,便开口招揽起了生意。 “姑娘要买个吗?我们这儿都是品质保证的,你瞧。” 说完,便递过来一个。 李舒然打量了几眼手上的红狐狸面具,做的很是惟妙惟肖。 “还不错,我买了。”李舒然欣然收下,掏出银子给摊主。 “好嘞,姑娘收好,姑娘慢走!” 李舒然二话不说就往头上戴,可惜没有镜子打量,对了!她可以去蹭蹭卖镜子的摊位啊。 想到这,她立马来了精神,就连这段时间以来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哼,什么狗屁系统,什么狗屁任务,都见鬼去吧! 李舒然一手惦着果子,悠然自若。 第47章 正行走间,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人们争先恐后地循声而去,人群顿时挤了过来。 李舒然步步后退,还是冷不丁的被挤了一道,身后还猛地撞上了人,就连手中的果子都掉在了地上。 李舒然脸一沉,好心情顿时消失殆尽。 看着前面挤来挤去的背影,她只好吞下怨气,弯腰去捡果子。 人来人往,果子一路滚动,好在它精准地躲过了每个人的脚,正要松口气时,那果子便径直停在了一人的脚前。 李舒然太阳穴跳了跳,急忙伸手去捡这颗差点被踩烂的果子。 突然,眼前同样伸来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比她先一步捡了起来。 李舒然抬眼望去,便是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然而对方也戴了一张面具,不过透过那张面具,她好像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李舒然?”对方率先开口。 人声嘈杂之下,对方清冷的声线还是入了她的耳。 李舒然心头一跳,像对暗号似的,回道,“江蘅之。” 两人这才直起身子,彼此都有些错愕地望着对方。 江蘅之将果子递了过来,“出什么事了吗,为何茶铺没人?” 李舒然接过,擦着手中带灰的果子,“是有点事,所以她俩先走了,我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你,便先来逛逛。” 竟是这个原因,江蘅之蓦地低笑一声,“抱歉,我来的有些晚了。” 李舒然一愣,有些奇怪地望了对方几眼。 少女今日穿的依旧是那般普通的蓝衫,却总是能让人移不开眼,好似只有她能穿出这般出尘的效果。 李舒然看不见对面的神色,只能微微摇头道,“不碍事,来了就好,刚好烟花赛也快开始了,我们先去踩点吧。” 踩点? 江蘅之没听懂,但也不妨碍她猜测意思。 人群中,两人本是一前一后地走着,没过一会儿,江蘅之便到了身旁。 “刚刚就想问了,你为何突然想着戴个面具?”她扭头问来。 李舒然没多想,看着面前摩肩接踵的背影,解释道,“图个乐子罢了,倒是你,怎么也戴上了?” “一路上瞧来的视线太多了。”江蘅之声音微凉。 李舒然点头,倒也不错,虽然江|家从未对外宣过江蘅之的身份,但人多口杂,终究还是有小道消息传出去的。 江蘅之却总是这般神色平淡,无论发生何事,仿佛都入不了她的眼,只是一双波澜无惊的双眼望着对方,淡淡地问道,“灯会如何?” 李舒然点头,“还不错,挺开心。” “真的?”江蘅之直视她的双眼。 骗你干什么?李舒然纳闷,掂了掂手中的果子。 “真的。” 瞧她这般镇定自若,江蘅之看似随意,实则语气幽幽地问道,“这段时间,你似乎心情不大好,总是游离之外的模样。” 李舒然左手一顿,捏紧了果子,随意道,“可能是听学马上结束了,有些舍不得。” 听到这话,江蘅之的声音也不可察觉地低了几分,“听学,可能要结束了,接下来的几日自行安排,而玄鸟之征已经定在十日后。” 十日? 李舒然浑身一惊,险些没把手中的果子捏烂。 也就是说十日之后,她就要离开了? 那系统任务…… 想到此处,她本就有些紧蹙的眉头更是紧了几分。 正垂眸思忖间,她的袖子突然被人拽住。 对方的力道很轻。 李舒然惊讶地看了过去,恰好与其视线相撞,四目相对,只见对方那双墨色的眸子里翻滚着炙热的波涛。 这般直白的目光突然让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眼。 “你在躲我,李舒然。” 一道斩钉截铁的声音突然蹦出,言语间透着一丝察觉不到的委屈。 “从刚刚碰见之时,你都不曾看过我,或者说,你一直在躲避我的视线。”江蘅之坦言分析道。 “没有。” 李舒然下意识地反对,然而话一出,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虽然这么一想好像也没错,但是,自从确定江蘅之的结局后,她好像总是处在一种说不出的矛盾中。 更不知道如何自然地面对她。 见李舒然这般吞吞吐吐的模样,江蘅之眼底又暗了几分,而后松开了手中的衣袖。 “洛神河到了。” 说罢,她便从李舒然的眼前走去。 因为是河边,比起大街的人群,这里顿时稀疏开来,洛蓿与江书妍已经在河边等着了。 李舒然默默地跟在少女的身后,却还是忍不住去瞧对方的侧脸。 比起刚刚的问题,她更奇怪的是这家伙,怎么一副被夺了舍的模样,老是问一些以前她从不可能问的问题。 纳闷间,四人在河边汇合。 李舒然刚一走进,便敏锐地瞧见了洛蓿微肿的双眼。 怎么更严重了? 她压住内心的疑惑,不经意道,“刚刚一路考察过了,我知道有个地方,人少,且比较高,我们去那看烟花的话,效果定是最好的。”说完就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旁边三人一听,当即就要去,趁着烟花赛还未开始,四人疾步爬上了小山头。 第48章 “不错!此处果真是个好地方。” 刚爬上来的洛蓿双眼一亮,就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李舒然嘴角微扬,站在此处往下眺望,花灯满街,流光溢彩,宛若数条长龙盘旋于这京华郡中,繁荣尽显眼前。 她寻了跟前的一块大石,象征性地用手拍了拍灰,向一边三人喊道,“坐吗?” 下一刻,四人端端坐在一搭。 李舒然望着洛蓿的核桃眼,满眼嫌弃道,“今晚回去记得要热敷,否则明日你要如何见人?” “知道了。”洛蓿失笑道。 江书妍还在担忧地望着她,江蘅之则是垂眸不语。 察觉到这沉闷的气氛,洛蓿无奈开口,“你们别这样,我已经想明白了。” 江书妍点头,“想明白就好,为了那等负心人,早些断了正好。” 负心人?李舒然疑惑地望了过来。 江书妍瞧了两眼洛蓿,这才解释道,“刚刚我们又瞧见了那对佳人,可气的是那姑娘手上戴的,腰间挂的,都是洛蓿曾经送给那赵公子的,如今却被他转手送人,说不定这厮从前就在脚搭两只船。” 李舒然有些吃惊,虽然她也看不起那个少年,就说岛上试炼他单独跑了的那件事,她都能唠好几次。 洛蓿适时地站起,目光放至远方,轻松道,“书妍说的对,我该放下了,总之,以后我将向你们学习,武道修行,我不会停步于前。” 说罢,她回头看来,眼神镇定。 李舒然见她这般模样,不禁有些怅然,那个最初认识时的少女,此时仿佛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这样也好。 李舒然嘴角微扬,“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诉你们个好消息,从江蘅之那来的小道消息,十日后,你俩就要去参加玄鸟之征了。”此话一出,她就迫不及待的去看对面两人惊讶慌张的神色。 没想到,两人听后只是微微惊讶,尤其是洛蓿,甚至有些激动,颇有一种要准备大显身手的模样。 好吧,李舒然微咳一声,她伸出手背,支在三人的面前。 “大家加油!” 三人见此,面面相觑。 怎么了?疯了这是? 李舒然满脸黑线,尴尬道,“伸手,我们放在一起,打打气呀。” 三人后知后觉,手心贴手背,“加油加油加油!” 齐声喊完后,江书妍顿时只觉动力满满,信心十足。 奇怪,好像还真有点效果。 而洛蓿更是激动地望着面前三人,此刻,内心似乎有什么破土而出。 夜空星光闪烁,山头有些冷,江书妍突然来了兴致,搓搓手道,“以后,你们有什么打算?” 所有人听此问题,不约而同地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 “我以后要继续进修武道,努力突破五阶武师。”洛宿第一个开口。 “我的话,我想游历天下!这辈子被困在府院太久了,我想出去看看。”江书妍第二个开口。 说罢,她朝下一个端坐不语的江蘅之看去。 “七妹你呢?” 此话一出,李舒然心头一紧。 未来?江蘅之有未来吗? 她失神地望着手中果子,直到发白的手指已经嵌入果肉,才猛地回过神。 见江蘅之没回答,两人便问向了李舒然。 李舒然藏过手中的已经被捏烂果子,良久,问了一个突兀地问题。 “你们……相信命运是一开始就被安排好了的吗?” 洛蓿一听,这问题颇有些熟悉啊,以前好像就被问过,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 三人正思索间,只听远处突然砰的一瞬,一簇硕大的烟花在夜暮炸开,打破了夜空中的寂静。 随后,一道道的烟花接踵而至,声音此起彼伏,在夜色留下了浓厚的一笔又一笔,简直看花了眼。 在场所有人看的入了神。 正当这时,坐在旁边的江蘅之突然转来,此刻已经脱了面具的她,神采奕奕地望着李舒然。 “很久很久以前,我是相信的,但是现在,我不再这么认为了。” “砰——” 话音刚落,又一道烟花炸开,烟火映在少女的脸颊,眼前的人好像瞬间真实起来了。 四人继续静静地观赏烟花,各自的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只是,烟花的声音很大,李舒然好像隐约听见,声侧之人低声地问道。 “李舒然,我们会这样一直走下去吗?” 问这个问题的少女没有转头看来,也没有等待她的回答,好像就是随意问了一般,最终,就这样淹没在阵阵烟花声中。 烟花转瞬即逝,最终只能留在观赏之人的心底,夜空也很快恢复寂静。 四人一同下山去。 李舒然走在最后,这次,她望着江蘅之的背影,意识里蓦地喊了一声。 “系统,我选好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下一刻,系统便应声回答。 【宿主李舒然,你的选择什么?】 李舒然一笑。 “我的回答是,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两个都选。” 第二十四章 【……】 诡异的沉默后,是一声变了调的质问。 【宿主李舒然,你可清楚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其实也根本不用考虑这么久,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有了答案,只是不好意思,拖了你这么久。”李舒然真诚地表达自己的歉意。 第49章 系统闻言再次一噎。 沉默许久后,它终于留下一句话。 【宿主李舒然,你终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说完,啪的一声,系统一直与她的那股联系枢纽,在此刻突然断掉,颇有一种翻桌子不干了的样子。 对此,在她的意料之中,李舒然并没有多少惊讶,这一路本就是她一人走过来的。 这把本就是个死局,而她要做的是一场豪赌,最终目的为双赢。 按照系统最初所说,江蘅之活下来的后果,便是成为了后期剧情里的恶毒女配,并严重影响到主角一行人的故事线。 既然如此,若是江蘅之最后没有成为恶毒女配,并脱离了主角一行的故事线呢?再不济,她可以直接把江蘅之带走直到故事线结束,这样总该不会对后面剧情产生任何影响了吧。 所以,她要赌,她在赌这场戏中的bug,就是她双赢的关键。 烟花结束,四人下山,李舒然独自一人走在后面,静静地跟着面前有说有笑的几人。 她看向那道单薄的背影,暗自分析系统最开始介绍的故事背景。 “女主江茗烛,少时遭遇满族灭门……” 若是依照原剧情,那江蘅之便是在江|家灭门之日死亡。 既然如此,她要保江蘅之,首先就得知灭门之日的具体时间。但系统从未提过,所以她只能从这句故事背景里分析。 而她提前查过,江茗烛下个月初五及笄,若是少时遭遇的满族灭门,是不是可以指,那场祸乱是在她及笄之前发生的? 李舒然烦躁地扔掉手中已经捏得稀啪烂的果子。 没法子了,死马当做活马医,信息差是她这里最大的一个不利因素,这个世界或者是这本小说,她实在太陌生了,现在也只能这样推算。 总之,到明年初春为止,她要尤为地关注江府的动态,能避则避,若是实在避不开……凭江蘅之和她的实力,也一定要杀出去。 “等着吧,系统。” 一声低语随着凉风,吹散了冬日的几分寒意。 寒冬料峭。 就这么过了几日后,果然,玄鸟之征的比试告令如约而至。 “景和二年十一月初五……” “取晋级者十八人,参与玄鸟之征……” “上榜者如下,江氏——江茗烛,江书妍……” “有我有我!哈哈哈哈。” 仅剩的十几位子弟挤在小小的布告栏上,争先恐后地看着新张贴上的告令。 “废话!若是没你,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人群中,一声红衣似火的苏黎毫不留情地喝道。 又被骂了,苏宁委屈巴巴地挠头,不敢顶嘴,只能扭头看向告令,这么一看,他猛地瞪大了双眼,指着上面道,“等等!十一月初五?那不就是……” 后话一顿,正要掰指头算算,就被旁边的裴轻寂接道。 “六日后。” “对!六日后!”苏宁点头如捣蒜,待反应过来后,瞬间面如菜色,“六日后就要试炼了?” 站在旁边的子弟被他这么一念叨,也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六日后!这样太快了吧?” “是啊,真奇怪,今年时间怎么如此急切?以往都是开春举办,今年怎会……” 一人这么说,其他人一听,也都随之附和,此次试炼时间的确安排的不同往年,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就在众人摸不着头脑时,江|府内也是一团乱麻。 “祖父,为何今年试炼时间会提前至此?这大冬天的本就冷,还要去山上试炼,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堂内,江绾柔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然而,待她说完良久,江大族老仍在专心致志地摆弄他的花草,未曾给过背后的孙女一个眼神。 “六妹,不可随意置喙。”一旁的江韵清皱眉看着她。 这个蠢货!九妹都还未说话呢,她着什么急,没看祖父已经不耐了吗。 待江族老稳稳地剪下最后一根乱支后,这才开口问向一旁沉思不语的江茗烛。 “九娘,此次试炼你有几成把握?” 江茗烛上前,迟疑片刻回道,“约莫七成。” “只七成?”江族老放下剪子,看过来,神情不愉,“为何?” 江茗烛丝毫未见慌乱,冷静分析道,“且不说此次试炼有八阶武师裴轻寂,就说对手更是杂冗,除过裴氏,苏氏,黎氏,还有一个梅氏。” “这就生怯了?”江族老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回答甚不满意。 江茗烛思索片刻,试探道,“祖父,为何不让七姐参与,若是有了七姐,那此次试炼定……” “哼!你对她倒是有信心。”江族老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两眼直视着她,冷冽道,“九娘,你是未来江氏族长,族内倾尽一切资源培养你多年,花费的精力可不是一两点,而那半路杀出来的七娘,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且记住,江氏未来的希望在你,而不在她。” 话锋一转,他继续毫不留情道,“至于此次试炼,尽管她能力特殊,但她还是没有资格参加,莫要忘了,青幽试炼未交旗的人是她,所以江氏为何给一个淘汰者开后门?” “是九娘疏忽了,此次试炼毕竟事关重大,一切还是遵守规则才行。”江茗烛立马认错。 第50章 闻言,老头混浊的双眼这才变得温和起来,“九娘,祖父乃至其他族人,都是相信你实力的。” “是,九娘定不负众望!” 江族老嗯了一声,“既然都没问题了,那就退下吧,再去把七娘叫来。” 说完,便负手走进书房,坐下案前打开一卷布帛来看。 几刻后,屋内的婢子沏完茶,悄然退下时,江蘅之就到了。 “进来吧。”江族老在屋内宣道。 见那个神情冷漠的少女走进来后,他也不想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听闻你最近和李氏子弟走的较近?” “是。”江蘅之平静地承认。 江族老抬眼瞥了她一眼,“一个没落小族,不值得你为此,趁着听学马上结束,尽早散了吧。” “是。” “你答应的倒是痛快!”他冷眼瞧去,接着合上了手上的布帛,语气平静地问道,“听说葛老有意收你为徒,你可知晓?” “不知。” 江族老盯了她几刻,见对方淡然自若的神色丝毫未变,这才缓声道,“老夫不管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对于此事,你能拖就拖,一切等玄鸟之征结束了在说。” “是。”依旧是冷淡,不辨情绪的声音。 哼!果然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见她来回不管问什么都是这般冷漠的态度,江族老顿时也失了兴致,只好又提点了几句,便挥挥手,让人退下去。 看着毫不留恋就离去的背影,江族老凝目沉思。 桌案上还放着刚刚看完的那卷布帛,上面事无巨细地记录着江蘅之近些天所接触的一系列大小事务,看似一切如初。 然而,他还是隐隐不安。 再抬头时,看向窗外,一片的祥和安静。 “要变天了啊……”一声幽幽地叹息。 与此同时,随着最终试炼的消息公布,无论是参与者还是各大宗族,无不重视起来。 于是乎,京中四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就连街边的小贩吆喝声都小了几分。 就这么过了几天,部分听学子弟已经陆续被各自家族接回府,就等玄鸟之征那日再亲自送于试炼地,届时,定是各大家族正视交锋的盛大场面。 不过李舒然也没有机会见就是了,相反,这几日她一直在思考,待试炼正式结束后这儿就留不得了,但她不能离开这里,所以就得想个法子来。 直到试炼前的最后一日,听学大堂顿时清空,所有弟子已经动身出发,前往玄鸟山。 江氏为代表的江茗烛,同三位姊妹坐上马车,于申时出发。 同样是试炼者的江书妍婉拒了江韵清的邀请,早在午时便已经提前动身。 一同随行的还有洛蓿与李舒然。 要问为什么李舒然也来了,表面上美齐曰拉她去长长见识,实则,是想让她陪她们走一遭。 三人此时坐在马车里,一时静默无声。 李舒然收回看向车外的视线,转眼瞧着对面两人。 只见两位正神色紧绷,一言不发,她不由得失笑,“怎么了,这都临门一脚了,却开始紧张了?” 洛蓿讪讪一笑。 要说灯会那晚,自己当时的确是信心满满的,但现在嘛,这个心从上马车开始都一直是七上八下的。 想到这儿,她还是不放心,“不行,趁着我们来得早,等会找好客栈后,一起去庙里拜拜吧。” 李舒然挑眉,但也能理解,想来也不会耽搁太久,便随口答应了。 就这样,马车大概赶了半天的路后,就进了玄鸟山所在的安平县内。 一下马车,三人便携着几个小包袱,直奔早已订好的客栈。 此时,太阳已落山,但此地仍然热闹非凡,街边店肆林立,人流如织。 其中最显眼的,便是大大小小的马车停了一路,就连县城门口都还在排队进人。 趁着天还未黑,洛蓿三人当即就去了当地香客鼎盛的玄盛寺。 好巧不巧,玄盛寺就在玄鸟山的一旁,这还没走进,一路上已经与多个年轻的少年擦肩而过,其中还有几个熟面孔。 看来今天的寺庙,香火定是旺盛啊。 李舒然暗自咋舌,要说着古今往来唯一一个没有变的,就是考前一定要拜拜的这个习惯,就连她也是这般。 瞧这寺庙门口的青石长阶,早已被人来往踩得光亮如镜。 正当她悄然观察时,前面突然一阵闹哄哄的,其中,一声清楚的呵斥在嘈杂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一边去!你这个江湖骗子!”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哎呦,一个浑身脏污的老头便被一脚从人群中踹了出来。 周围路过的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接着便向那个为首的男人投去不善的目光。 那男人却丝毫不惧,有理有据地上前,指着地上的老头便是一顿骂,“你们可别被他骗了,这老头我熟的很,他就是个江湖骗子,以前骗骗别人也就罢了,今日还敢缠着我家孙女来骗,可不是在找骂吗?” 周围的人一听,便转了目光去打量那老头。 这么一看,人群中到真有人认识,当下便抬脚走开再不管这事了,顿时,人群渐渐散开。 那老头见状,只好悻悻地从地上爬起,一脸无所谓地弯腰去捡地上洒落的零碎玩意儿。 第51章 直到旁边停下一人,也帮着他捡东西。 “多谢啊。” 老头捡完,直起身来便要道谢,只是这一抬头,便是一顿。 第二十五章 “不客气。” 李舒然将东西递过去,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他。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可真小啊。 显然,对面这老头她认识,正是那次岛上试炼前,在海口最后卖了她五张平安符的神棍。 只是吧,李舒然见对面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劲,还没来的及惊呼“不好!”下一秒,便被对方缠上。 “姑娘!老夫瞧你印堂发黑,是有血光之灾啊!” 李舒然:…… 同样的招数还想来第二次?真当她傻蛋不成? 李舒然太阳穴跳了跳,耐着性子道,“老丈,我今日出门可没怎么带钱,平安符这次就罢了,实在是囊中羞涩啊。” 果然,对方一听,眼中闪过失望之色。 “行吧。”那老头很是果断,当即就放她走。 瞧他这般洒脱,李舒然顿时对他有些改观,倒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神棍。 然而,还没等她随洛蓿走开,那老头又蓦地开口了。 “姑娘是不是也认为老夫是个骗子?” 这…… 李舒然脚步一顿,一时不知道准备什么说辞时,就见那老头笑意莫测地看了过来。 这么正眼一瞧,李舒然突然有些惊讶。 只见那约莫五荀的老头外表看似沧桑,腰背佝偻,衣衫褴褛,然而细看之下,那张布满皱纹的四方脸上,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射出两道逼人的精光。 “姑娘,你且记住,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说完,他也不等对面的回应,便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阔步离去。 李舒然不解其意。 而身旁的洛蓿与江书妍已经傻眼了。 什么鬼?还整得神秘莫测的! 当然,这种小插曲很快便被她们抛去了脑后,毕竟眼下还有正经事。 很快,待三人再从寺庙出来时,天色已晚,路上还依稀看的清。 “今晚好好睡一觉,不要多想,明日尽全力即可。”李舒然一边下台阶,一边向旁边两人安抚道。 “嗯,一定!” “对了,你真的要现在就回吗?不打算在这儿待待?”现在时辰已晚,江书妍不免有些担忧。 李舒然无奈一笑,“不了,我还是想回去。”虽然她也想在这儿等她们试炼结束,这样可以第一时间知道结果,但是…… 这段时间她不能离开江府太远。 李舒然暗叹一口气,又鼓励了两人几句后,便准备打道回府。 这时,三人走至山下时,突然瞧见了位熟人。 那是个打扮极其简单的少女,正独自站在街头,像是在等待什么。 待李舒然走进后,那少女自然也瞧见了她们一行人。 “虞三娘?”李舒然一脸惊讶地唤道。 自从上次山间比试一别,虞归晚一行被淘汰后,她们已经好些日子不见了,却没想到,今日竟在这儿遇上。 虞归晚抿唇笑道,“好巧,你们也来这儿?” 洛蓿点头嗯了一声,“明日试炼,打算来此拜拜,稳稳心神。”说完,她又疑惑地问了过去,“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会一人在此?” 虞归晚垂眸,温声解释道,“家中有事,特来此求道符。没想到耽搁太久了,出来便已经有些晚了,现在正准备回去。” 洛蓿一脸恍然,“你一人来的吗,为何不见马车呢?” 虞归晚有些不好意思地应道,“我一个人来的,马车是租的,想来车夫是已经走了罢。” 闻言,三人不由对视一眼。 李舒然按住心头的疑惑,道,“你要回府吗,我正巧也要回府,顺路的话可以一道坐车回去。” 听她这么一说,虞归晚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手上绞着帕子。 洛蓿当她不好意思,直接爽快道,“不必担心,马车就你俩人,够坐的!” 再说下去难免会驳了对方的好意,虞归晚只好应下。 于是四人一道下了山,回到客栈门口后,洛蓿两人与李舒然依依不舍地分别。 “你们定要凯旋而归啊!” 李舒然隔着马车,掀帘挥手道,直到远处定定站着的两人身影逐渐消失,她才放下帘子坐回来。 哒哒哒—— 此时,约莫酉时,夜色渐浓,马车出了安平县后,路上人烟稀少,一时之间只能听见马蹄子的声音。 因为急着赶回去,李舒然便催了车夫几道,车速才提起来,一路疾行。 而车内坐着的李舒然,瞧虞归晚神色似乎不太好,便没有开口说话,这下使得车内安静极了。 不过……是不是太过安静了些。 李舒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好撩开车帘,一边默默地看着往后略去的景色,一边暗自发愁。 待玄鸟之征正式结束,听学也会立即结束,届时自己必须得离开了,但是她不能走,好歹在明年初春前都要监视着江|府。 怎么办?难道要在附近租个院子? 正当她忧心忡忡时,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奔来。 李舒然一愣,赶忙趁着月色,探头去瞧。 第52章 这一瞧,还未瞧清来者何人,迎面便是一辆马车撞来。 李舒然陡然一惊! 千钧一发之际,好在她头立马缩了回来,就见那辆庞大的马车从自个车身旁擦过,随后那车丝毫未有停留,一个眨眼,便跑远了。 李舒然的心还在砰砰直跳,刚要开口,就听远处又是一阵骚动。 她心头咯噔一下,急忙朝车外车夫喊道,“快!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在外的车夫也是刚刚拉住了缰绳,这才稳住了车身,正要开口安抚车内的主子时,就听里面吩咐了这么一句,当即便不在耽搁,架着马就往前去。 车速一快,车内便抖了起来。 坐在马车内的李舒然紧紧地扶住车窗,稳住身子的同时,脑子已经飞速转了起来。 这会儿他们的车已经快走到江|府所在的平昌县了,眼看马上就要进县,但她心头还是有些不安。 直到马车疾速行驶,靠近县城门口时,骚动声音更大了。 李舒然立马掀开帘子去看,这一看,她的心瞬间一凉。 只见城门口已经堵得水泄不通,除此之外,还有背着大包小包的居民正在门口争先恐后地挤着。 再透过门口看进去,城内是一片的火光之色。 “快快!让我先走!都让开啊!” “救命啊!杀人啦!” 此起彼伏的哄闹声从城内传出来。 眼看马车就要靠近城门口了,就听车夫在外放缓了车速,言语中带着一丝惊慌,“姑、姑娘!别进去了吧!城内好像出事了!” “进!怎么不进!” 李舒然直接出了马车,蹲在车辕处,一把抓住车夫的胳膊大声催促道。 这时,路过他们身边的一行人听见她的声音,好心提醒道,“别进去,城内已经杀疯了!快逃吧姑娘!” 李舒然立马扭头,急迫回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却头也不回的跑远了,只在最后留下一句。 “城内江府遭殃了!” 这消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李舒然的脸瞬间白了。 旁边的车夫抖抖嗦嗦,拉缰绳的手都不稳了,“这、这、这江府是城内最大,也是唯一的世家大族,连他们都出事了……不行!姑娘不能进去啊!我们快走吧!太危险了!” 李舒然怒上心头,“你不去我去,下车!” 将车夫赶下马车,回头就瞧见了车内的虞归晚。 “你——” 正要开口让她也下去,就见对方缓缓开口道,“江|家气数已尽,你进去也是无济于事,何必于此?” 冷静的一通话瞬间浇透了她一身。 “你这话什么意思?”为何你这般笃定,这般冷漠…… 李舒然咽下了剩下的一句话,神色复杂地看过去。 她好像隐隐约约猜出了什么。 对面的虞归晚察觉到她不对劲的神色,顿时心头一紧,还未说话,就见对方丢下马车,撇开他们跑了。 一边的车夫愣愣地看着李舒然往城内跑,只好回头求助车内的女子。 却见那女子噌的一下跳下车,二话不说也往那儿奔去。 而前面的李舒然,没有察觉后面追来的虞归晚,只是一个劲地往里冲。 此时,门口已经跑出一大半人,这让她轻轻松松穿过城门。 而迎面扑来的是一片乱象,街上哀嚎一片,这其中最显眼的便是最里面,一片火光正大肆烧着,而那正是江府的位置。 她来不及多想,拼命往那处冲,脑子里却渐渐冷静下来,直觉告诉她,这场屠杀很突然,怎么可能这么快!为什么会这样? 等等!系统?难道是系统搞的鬼?系统让时间线提前了?就是为了打她个措手不及? 不!冷静下来! 李舒然立马掐住虎口,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当务之急不是思考这个,她要第一时间找到江蘅之。 江府出事的位置非常明显,李舒然很快便到了,但她只瞧了一眼血流如注的门口,便闪身奔向后方。 前门是不可能进了,完全是狼入虎口,但她们听学住的女子住宿可以进,那边人少且偏,她可以翻墙而过。 这么一想,她便两三步来到后墙,左右打量了两眼,确定位置没错后,李舒然就踩着旁边的瓦砾堆,费劲地往墙上爬。 好在这儿地处偏僻,院墙修的不高,一个翻身,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眼下是一片小竹林,树丛居多,也没点灯,四周还未听见厮杀声,说明歹徒还未到这儿。 不等时间,她刚要起身摸索着前进,就听一旁突然一声尖叫。 第二十六章 有人! 李舒然神色一凛,挥掌便往那边劈去! 下一瞬间,一张熟悉的面孔却显出草丛来。 “李、李舒然?你怎么在这儿!江蘅之呢?”手掌下的江辰淮脸色煞白,仿佛是看见鬼了似的,哆哆嗦嗦地指着她喊道。 ……什么江蘅之在哪?她怎么知道?李舒然有些纳闷他的反应。 时间紧迫,她没有回答,只是收回手,头也不回地略过了。 踏着月色,她一路弯腰潜伏,搜索身影,哪怕是地上躺着的她都要快速地翻过来看。 不过江蘅之是境界师,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出事,或许还能坚持一下。 第53章 但刚刚江辰淮显然也是打算从那处逃的,可是为什么?江府内已经没人了吗,哪怕江茗烛他们不在,江氏一族的族长们呢,还有那么多的族中子弟呢,总不会都是废物吧。 李舒然一边胆战心惊,一边小心翼翼地探查着。 但她越往里走,骚乱声也愈大,随之而然的心情也更加低沉。 直到走到后院花园,假山背后一阵动静。 她浑身一惊,立马收起步子,悄声向那摸去,紧接着,一个旋身就握紧刚刚路上顺来的剑向那处刺去。 下一刻,猛地看清了来人,她手一顿,剑身便立马偏开。 看着差点被自己刺死的裴轻寂,李舒然一阵冷汗,觉得自己今晚似乎太过紧张了。 “裴公子?你怎么在这儿?你没去玄鸟山?” 对面坐着的少年浑身是伤,抿了抿粘血的嘴唇,一脸虚弱。 “去了,后来听见有人报信说这里出事了,在下便跟着江姑娘回来了。” 李舒然不疑有他,急忙一连三问。 “那眼下形势如何?为何就你一人?对手实力怎么样?” 裴轻寂却只是摇摇头,“具体不太清楚,但此次江氏一族恐怕是凶多吉少,在下猜这是一场多方势力掺杂的阴谋,对手多半都在八阶之上,情况不是太好,你快走吧李姑娘,这儿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八阶之上? 听他这么一说,李舒然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就连裴轻寂与江茗烛都没了办法,那江蘅之…… 良久,狼狈的裴轻寂见对方站着不动,正要开口,就听对面幽幽一声。 “你这是下血本了啊。” 裴轻寂一时没听懂,怔怔地看着李舒然。 “你就这么想让她死吗?为什么?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还是说,你在害怕什么?” “回答我!否则我现在就杀了男主,看你这戏台子还怎么唱下去!”李舒然握拳威胁。 终于,机械声音响了起来。 【宿主李舒然,这就是你选择的代价】 “狗屁代价!”李舒然冷笑,凉凉地嘲讽道,“我当初就算不选,你也打算这么做吧!” 【我只是让故事回到原轨,江蘅之未来必将成为恶毒女配】 “收起你那副深明大义的嘴脸!什么未来?你给过她选择的机会了吗?没有,你只会让她死……” 【倘若这次屠杀就有江蘅之的手笔呢】第一次打断她的话,向来冰冷的机械音此刻发出了疑问。 【宿主李舒然,要清楚,你现在要救的,是一个反派。】 李舒然瞬间被气笑了,“我算是懂了,你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和你在这儿说话更是浪费时间,滚吧!” 话毕,她便一个闪身,快步往花园外跑去,独留裴轻寂大眼瞪小眼地看着。 另一边,落后一步的虞归晚径直闯进江府,刚悄声跨进府门,眼前的惨状顿时吓白了她的脸色。 院墙内,数不清的尸体倒在血泊中,火星子乱飞,从深处一路蔓延至院墙外,大有一阵要被烧得倒塌的趋势。 她按上胸口,深吸一口气,提起裙子就往右手边的走廊小跑而去,紧接着一个拐弯就瞧见了她要找的人。 “兄长不好了!李家娘子也在此处,我怀疑她知道了什么!” 正提着剑的虞世南,一身煞气,听见此话,脸色突变,随之升起的便是一个念头。 江蘅之告的密? 他啧了一声,“我就说那李舒然不该留!”想到这儿,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不行!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此次计划密谋已久,本来便是万无一失,结果内部出了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先一步下手,他们来不及思索,只能一不做二不休,硬着头皮上了。 “阿妹,你守在这儿,决不能留一个活口跑出去。”虞世南侧目嘱咐道。 虞归晚听后,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兄长干什么去?” 哼!干什么? 虞世南脸色凶光毕露,双眼充满了滔天的愤怒和仇恨之色,显得阴森可怖,令人毛骨悚然。 “有些账该得算算了不是吗?此前的山间比试之仇,既然奈何不了她江蘅之,那就拿李舒然来还吧!” 说罢他不假思索地提着剑,旋身离去,留下的虞归晚脸上尽是慌乱不安。 其实她也并不确定李舒然到底有没有怀疑到什么,只见神色好似不太对劲,所以…… “对不住了,这次计划我们决不能暴露,只能委屈你了,李姑娘。”虞归晚咬着嘴唇,眼底彻底放弃了挣扎。 而这边,已经被人惦记上的李舒然浑然不知,待她刚翻过一个躺着的尸身,看见那张陌生的脸后,心底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目前为止,虽然没有看到什么噩耗,但她的心始终还在吊着。 直到刚刚,她亲眼目睹了一场厮杀,对方一身黑衣蒙面,身形高大,动作粗犷,不像是训练有素的死侍,反而更像是江湖上的一些匪徒。 想到这儿,李舒然疑上心头。 起初,她怀疑这场屠杀是虞氏一族的手笔,但裴轻寂却说这其中有多方势力的掺合,可她一路走来,不论是那些尸身上的剑伤,还是刚刚亲眼所见的刺客手法,都非常的一致,像极了那般不入流的乱杀一通。 等等!李舒然眉头一跳。 第54章 莫非他们是故意制造的痕迹来掩人耳目? 李舒然越想越觉得有理,至于这其中到底牵扯了哪几方势力她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这江|家似乎是真的遭人恨。 李舒然没再想下去,只是小心翼翼地望墙后探去。 见四周空荡荡的再无人影,她才放下心来,正准备抬脚起身时,突然,眼前投落下一道浓重的黑影。 接着,后背猛然一凉,一道强风袭来。 李舒然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电光火石之间,她一个低头翻滚间,才硬生生地躲开这一刀。 然而,还未等她稳住身子,那道攻击瞬间再次袭来。 她悚然一惊,却已来不及站稳,只好咬紧牙关,偏过身子时保护头部。 下一刻,只听刺啦一下,刀剑划穿布料,她的肩膀顿时一阵猛烈的剧痛。 嘶!李舒然瞬间头冒冷汗,皱紧眉头。 对面之人似乎也没料到居然躲过了他这一刀,便满眼诧色地打量了少女一眼。 等她翻过身子后,来不及偏头去看伤势,抓住瞬息便提剑向对方刺去。 对方立马收回惊诧,全力迎击。 “呼——”,冷风掠过,凌冽的大刀猝然而至,这一刀非比寻常,锋芒的剑气迸发而出。 李舒然瞬间察觉,这是一把催动了内力的刀。 不行!这一击她根本躲不开! 李舒然顿时一阵绝望,但她手上并没收力,只能顺势变招,回旋斜斩,不顾一切地杀过去,只要这一击能两败俱伤,她就有机会逃! 眼看就要手起剑落,天不逢时,又一道危险预警接着从背后袭来。 又来一个? 剑刃冰凉,剑锋带着寒光,眨眼间,那剑已经横在她的脖子上。 李舒然呼吸一滞,心脏有瞬间停跳,一股毛骨悚然难以言说的危险感,从背脊骤然涌上。 完了。 刀柄映上她扩大的瞳孔,从下巴略过,下一瞬间,她只觉脖子上突然一凉,接着一股温热便顺着脖子哗哗往外流。 李舒然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拼命地想说话,但嗓子却是一股腥甜,仿佛是被呛着了,想咳嗽但又咳嗽不出来,因为气管里已经都被血堵住。 砰—— 最后,她重重地摔倒在地,眼神涣散地看着从背后走出来的一双脚。 朦胧的月光下,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能听见一道男声和低沉的夜风纠缠在一起。 “还好来得及时。你去把她处理了,别让江蘅之看见。” “是!属下……” 后面说的什么她有些听不清了。 这一刻,已经隔了许久的熟悉感觉再次涌来,却唯独没有那声熟悉的系统播报,以及熟悉的耳鸣。 这次……大抵是真的要死了吧…… 奇怪的是,此刻的李舒然,并没有感到有多害怕,只是很不甘心,还没找到江蘅之,还不知道她是否活着。 都说人死前,会经历一场走马灯,但她却看不见,就连穿越前的记忆都像是被人故意抹去般,任凭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这么一想,似乎还挺可悲的…… 渐渐地,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意识也已经开始逐渐消散。 “李舒然!” 恍惚间,她突然听到远处似乎有人喊出了这样的声音。那道声音还是如往常般的清冷,唯独这次,是夹杂着浓烈的情绪。 李舒然茫然了一瞬,努力去看向站在那的身影。 皓月落进了那人的眼睛,却不复往日那般的乌黑明亮。 “还活着……” 院子里瞬间起了一阵阴风,吹得四周大火更旺了。 现场安静极了,只听得房屋被烧得噼里啪啦,独留江蘅之一人怔愣在原地。 眼前的场景让她不知所措,只知道,自己似乎来晚了一步,只看见,有一人怦然倒地,在血泊中,在她眼前,就这么摔了个粉碎。 她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心口一阵乱跳,甚有一种要猛烈冲破胸膛的样子,她顿时开始怀疑起来。 那是谁? 她分明早有了答案,然而此刻,她却不敢相信。 不可能。 身后赶来一个人,伴着一声惊呼便从她的身边擦过,接着,又跑过一人,似乎是江书妍。 两人围在地上的那个身子,惊慌失措,绝望痛苦,嘴里好像还在喊着什么。 但她已经听不清了。 唯独脑袋此时是一阵轰鸣,耳膜嗡嗡的,天旋地转间,她依旧定定地站在那儿。 是了,这次定还是在梦里。 这不是个一直在重复,一直在轮回的世界吗,只要她死了,一切就能重来。 江蘅之抽出腰间从未用过的一把剑。 “七妹!” 那边的江书妍瞧见后,脸色大变,猛地跑来抓住她往脖劲间划去的剑刃,后面的落宿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呆了。 “七妹,你别这样,李舒然……她已经死了……”江书妍眼眶微红,忍住眼泪,低声阻止道。 夜幕中,江蘅之静静地看着远处,她没有生气,也没有皱眉,只是面无表情。 “你骗人。” 话毕,江书妍再也忍不住,一滴热泪瞬间夺眶而出。 紧接着,清冷的声音中是不容反驳的倔犟,“她没死。” 第55章 轰—— 远处房梁突然被烧塌,只听一阵庞然大物的落地声。 江蘅之的双腿顺其一软,一旁的江书妍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人便已经无力跪倒在地,毫无血色的脸还在望着那个方向。 不知过了许久,久到众人正要收回视线时,就见江蘅之沉默的从地上站起,头也不回地提着剑转身。 “七妹你去哪!”身旁的江书妍没抓住一片袖袍,眼前的人便闪身消失了。 江书妍心咯噔一下,想也不想,立马起身追了过去。 下一刻,前院突然传来一片的哀嚎,以及血雨腥风,而早已断了气息的李舒然,身体也逐渐冰凉。 【滴!检测到宿主李舒然任务失败,再无存档次数,即刻开始抹杀——】 【抹杀进度:1%】 【2%】 【3%……】 许久之后,又是一道诡异的滋滋滋响起。 还是那个系统音,然而这次却像是附有人格般,语气分明。 【不必,弃子已不可用,丢了即可】 第二十七章 “九娘,你快走!” “那你们呢?祖父!你们为何不走?” “别管我们了九娘!你要活下去!为我们江氏报仇!” …… “不……等等……别抛下我,不要抛下我………” 一身血色的少女无助地趴在地面,拼命地伸手,妄图抓住前面已经跑远的一众人。 哪怕是个衣角。 话音未落,一片火光烧来。 屋梁倒塌,狠狠地砸在少女的背上,烈火瞬间吞噬了她。 好疼—— 她难熬极了,双手下意识的抓住什么,然而入手却是布料的柔软。 下一刻,她猛地惊坐而起。 入目,是一顶熟悉的灰色帐子,显然已经用了很久,上面还附着一层薄灰。 窗外,青天白日,斜长的一道光拖在床头边。 再无一丝火色。 她紧紧地拥着怀里的被子,额头沁满了冷汗。 正恍神时,屋外帘子被拨开,一个梳着简单双丫簪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七娘?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顿时唤回了江蘅之的理智,坐在床上的她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循声望去。 是翠罗,她的贴身婢子。 可是,那个明明死在自己眼前的翠罗,现在却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翠罗已经习惯了她不爱说话的性子,没有等她的回话,便熟练地上前伺候梳洗,却在碰到她的后背时,一脸惊讶。 “七娘,你后背怎么都湿了?” 江蘅之缓了缓,终于声音嘶哑地回道,“做了个……噩梦。” “那婢子去给你取件新的吧。”翠罗嘀咕着就往衣柜去。 江蘅之静静地靠在床头。 真的是个梦吗?为何这场梦做的这么久? 想到临死前被火吞噬的灼烧感,她不由得浑身紧绷,那种感觉……太真实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江蘅之蓦地开口问了一声。 “啊?” 翠罗冷不丁地回头,疑惑地看来,“今天是六月初三,江九娘回府的日子。” 六月初三?江九娘回府? 她记起来了! 江茗烛自出身便是天才之象,三岁被送至灵隐寺,拜了早已突破九阶的寂玄先生为师,七年后,学成归来。 而她回府的日子就在今天! 所以…… 江蘅之低头看了看自己白嫩的小手,突然想到什么,掀开被子就往梳妆台跑去。 “欸?七娘你怎么了?为何不穿鞋就下来了?” 桌前,江蘅之则是直接愣住,只见面前硕大的黄铜镜子里,映着一张还未张开的,约莫才十一二岁的小脸。 怎么回事?难道……她这是重生了? 想到这,她不由得自嘲一笑。 莫非是老天见她上一世过的太惨了,这才再给她了一次机会? 也是,任谁看见她的上一世,都会一阵唏嘘吧。 上一世,一岁的她在外被亲生父亲找到,后来被抱回江府后却不被所有人认同,一直顶着外室之女的身份活着,爹不亲族人厌恶,好不容易修得了武道,却在十六岁那年练功走火入魔,成了个废人,最后只能匆匆和一个陌生男子定亲,还未出嫁,族内覆灭,最终……她被遗弃于废墟之中。 想到这儿,江蘅之手指不自觉的紧紧攥起,直到指甲已嵌入掌内,才痛得回过神来。 这时,屋外又响起一道声音。 “五郎君一大早就已经带人去接应九娘,想必现在已经走到安平县了吧。” 话音刚落,说话之人便进了门,接着问道,“七娘要去看看吗?” 江蘅之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这位老熟人——她的冯嬷嬷。 可惜,上一世的她直到后来才知道,这人是大夫人派来监视她的,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防的,但这让冯嬷嬷在她面前养成了不知尊卑的性子,从未对她有过尊重。 江蘅之收回视线,淡淡地吐出两字。 “不去。” 车队有什么好看的,上一世她已经去过了,就连他们现在大概走到哪都还记得,她又何必去凑这个热闹,况且…… 江蘅之看着铜镜里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第56章 既然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就绝不会再走上老路。 而这其中,最关键的是五年后她会面临练功走火入魔,最终内力尽失而变成废物的这件事。 不过,直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走火入魔,莫非是当时练功太过心切?还是其他? 奈何此时毫无头绪,她也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走一步看一步。 思及此处,江蘅之眼中闪过一丝坚韧。 必须要变强! 只有如此,才能在所有人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 于是后面就这么看似平静地过了几日后,不顺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天,阳光正好,本是静秘无声的后院,突然被一声厉呵打破。 “江七娘!你给我站住!” 江蘅之回头,看着匆匆疾步而来的白衣少女。 这一看,蓦地有些熟悉,还没等她回忆起来,就听对面的江绾柔继续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你今日是何意?竟敢在课上公然挑衅与我?” 江绾柔气打一处来,今日夫子在课上提了她一个问题,但没回答上来,却没想到,众人都在百思不解时,江蘅之这个蠢货居然答了出来,还得来了夫子的青睐…… 这简直是在公然打她的脸! 江绾柔脸色一阵青一针白,凤眉怒视着对面一言不发的江蘅之。 江蘅之却没想这么多,她如今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样才能避免未来自己将死的结局。 但现在,她看着对面一脸不善的江绾柔,以及旁边还跟着的几位不起眼的旁支子弟时,只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一跳,似乎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般…… “不说话?刚刚你不是一副能言善辩的模样吗?怎么,现在哑巴了?”说着,江绾柔一掌推在了江蘅之的肩上。 这一掌没有卸力,江蘅之一个措不及防,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她眉头一皱,猛地抓住了再次袭来的手腕。 “你做什么!” 江绾柔怔住,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接着,她气笑了。 “嗬!果真是胆子肥了啊,竟敢碰我?” 说着,她一甩胳膊将手抽回来,讥讽道,“看来你是忘记你的身份了啊?嗯?上不了台面的外室女,真以为你修得了武道就能反了天不成?我告诉你!祖父破格给你修炼的资格,只是不想让你在我们江|家白吃饭而已!” 话毕,旁边站着看戏的几位旁系女子也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虽说他们不是嫡支所处,但也是正儿八经地入了族谱的,可不像某人,冠上了江姓又如何,还不是不被承认? “你这什么眼神?不服气?” 江绾柔瞧着对方仇视的目光,突然来了心致,摩拳擦掌道,“正好前几日我刚突破三阶,还没来得及瞧瞧实力如何,既然七妹你在这儿,那就拿你来试试手吧。” “哈哈哈,六妹你就别为难人家一个二阶武师了,不管你们最后输赢如何,这也会有损你的身份呀。”中间身着鹅黄色的丫头掩唇讥笑道。 看到这里,江蘅之死死地握紧了袖里的拳头,此时的她也已经记起来,这熟悉的一幕同样在上一世也发生过。 可是,这两次发生的起因缘由分明不一样,为何最后还会遇上江绾柔一行人,就连地点、时间也是一模一样…… 江蘅之苦笑一声,到头来,她还是躲不过吗? 正午,烈日当头,外面的人都进了屋子里歇凉,唯有树上的知了扯着长鸣叫个不停。 尽管如此,路过后院的人还是能依稀听见里面传来的一阵阵嬉笑声。 只是这阵阵声音衬得空气更是窒息不已。 扑通—— 只见江蘅之的整个身子被打进了湖里,冷水瞬间灌入她的喉里,她下意识地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后,才艰难地往岸上游。 “呀!真是对不住了七妹,一时失手,把你丢进湖里了。”江绾柔走至湖边,伏身看着那个狼狈的少女,满目歉意。 话音刚落,身后几人也都凑上前来,打量着正往岸上爬的江蘅之,其中一人毫不在意道,“你还别说,六姐的实力不愧为三阶,打的这个二阶毫无还手之力,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欺负她呢。” 有人随之点头附和道,“这才过了几招就输了,看来下个月的比试,七妹是没机会了吧,真扫兴。” 江蘅之咬紧牙关,浑身浸湿的她哪怕此时在大太阳下,也是冻的微微颤抖。 江绾柔直起身来,见她这般模样顿时失了心致,只是冷冷抱臂道,“弱者就是弱者,七妹还是早点歇了修道的心思吧,没有九妹那种天赋,就别妄想被人高看,哼!” “今日就放过你了,下此若再是这般逞能,这就是你的下场。” 说罢,她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转眼间,几人相继离开,院内顿时只剩湿漉漉的江蘅之一人。 石路上,她无力地撑在地上,几缕发丝贴在了苍白的脸颊,还有几滴水珠顺着头发,下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她的眼底渐渐布满雾气。 这又不是走上老路了吗? 即使重来一次,她还是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吗? 不—— 不会认输的。 她是绝不会认输的。 这只是刚开始,她还有的是时间。 第57章 江蘅之死死地攥紧了地面撑着的手,眼底闪过一丝决然。 第二十八章 天下大局瞬息变化,而朝代的更迭,更是鲜少有人在意,究其原因。 ——乃武道之猖獗。 二十年前,有这么一人突然在江湖上名震天下。 李无锡,仅凭十二岁就已经七阶的武道天才,一时间便迅速传至江湖遍地,闻名天下,随之而起的便是李家这一庞大的氏族。 而后,江湖风貌发生了巨大变化,墨氏,澹氏,梅氏,落氏纷纷登场……诸多世家子弟走上求武之路,不过这其中的俊人才子,李家人数还是占最多。可惜这股光鲜亮丽的背后,却暗藏着诸多的争锋相对,宛如一根绷紧的绳。 终于,景初十九年,李无锡殁,牵制各方势力的绳子瞬间断裂,武道局势急转而下,李氏一族更是隐没于江湖,随之而起的,却是武道上甚少出头的,无人听闻的一个家族。 江氏。 时过境迁,年号更替,新的景和初年,江湖人流涌动,不过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去,其目的也是人尽皆知。 江氏,要大办听学了。 **** “快快快,把那几个抬走!别在这儿挡路!” “你们几个,把公子们的箱子抬进去!什么?人不够?”吴管家抬脚顺势踢了护卫一脚,呵道,“那你还不快去后院叫几个人来帮忙!需要我来提醒?” “是是是。” 吴管家这才弹了弹袖子,转眼向其他的小厮吩咐,“今个儿可是我们江府的大日子,那么多五湖四海的世家子弟来呢,你们都给我放麻利点!谁敢怠慢了,抹了我们江氏一族的面子,保你没有好果子吃!” 众人都低着头,唯恐触了吴管家的霉头,只有一人突然上前,小声道,“吴爷,后院西边那个……” “你快住嘴!”吴管家慌忙打断他的话,刚刚家主吩咐过了,家丑不可外扬,在这等关键的时候,他可得堵住了这个别人的嘴。 “做好自己的事!还有你们,少去那西院打听,昨日才发生的事,家主正气着呢!” “是,小的知晓了。” 吴管家这才松了口气,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了后院的方向。 唉,这都什么事啊,命运弄人,到底还是这江七娘命不好哇……吴管家摇了摇头,只好作罢,踹起袖子抬脚便离开了。 与前院的热闹相比,后院果真冷清了不少。 大部分的丫鬟婆子因为都抽调前院去帮忙,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后院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的人终于在几刻前才慢慢转醒。 屋内,江蘅之双眼失神地望着头顶上的帐子,久久不曾言语。 四周出奇的安静,似乎没有一个人。 啊……是了…… 这几日频频有外族子弟上门的日子,好想是要在江府听学,所以大部分的奴仆都去前院帮忙去了,如此一来,刚好衬得她后院凄清了许多。 江蘅之蜷缩成一团,单手抚上丹田。 那里是一片空荡荡。 她知道,她又成了一个废人。 寂静的屋内发出了苦笑,随后是一声低喃。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这样对她? 这几年来发了疯似的修炼,到头来竟还是白费功夫,难道这就是她的尽头吗?难道她真的就止步于此吗?若是如此,她为何会重生,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昏迷前的一刻,熟悉的感觉让她顿感不妙,还未来得及收手,全身经脉猛地凸起,血液逆流,心肺生出灼烧之感,内力乱窜。 最终,她没能撑过去,一口浓血喷出,她的内心顿生悲戚,下一刻便失了意识。 可笑她当初一时的壮志豪言,最后还不是落得了个笑话! 罢了…… 罢了。 许久,屋外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终于有人进了屋子。 刚翻开帘子,翠罗一眼就瞧见床上的人已经翻了个身子,便知道人已经醒了。 “七姑娘……”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内力尽失这个消息无外乎是晴天霹雳。 这几年,姑娘是怎么过来的只有她最清楚,可恨老天不长眼,让这一切作为全部白费,任谁也接受不了。 就在她一筹莫展时,床上的人开口说话了。 “这几日来听学的弟子多吗?”声音闷闷的,听得出里面的情绪低迷。 “多!可多了,七娘您是没看见那些世家大族一个个都往我们这来,前院简直热闹非凡,足以见得咱们江氏一族的名声很是响亮呢。” 翠罗手舞足蹈地描述着,满脸都是骄傲,好似自己哪怕是个小婢子,也感觉很荣光。 是吗,她还没见过呢。 江蘅之死死抓住被单,薄唇似要出声,却如鲠在喉。 床上主人的沉默连带着屋子都寂静了几分,翠罗见她没回应,只好悻悻地退下。 江氏此次听学规模办的盛大,没过几日,便已门庭若市,若不是江家主及时出面限制了人数,恐怕这么大的地方都还容不下这些人。 不过人多有多的好处,也有坏处,最近,府里似乎开始传着还未被证实的消息…… “嘘!小声一点,家主现在正发脾气呢!” 明媚的午时间,斑驳的光影投洒在后院地上,最终却被走来两人的影子遮住。 第58章 被警告的小丫头却不以为然,抱着臂悄声回道,“怎么,有抱怨还不能让我说了?这个江七娘,一天净给我们找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失了内力,这下好了,刚好是在外族子弟来我府求学的这个日子……” “好了好了我的姑奶奶,小心别被旁人听了去!”红衣丫头急忙慌张地伸书过去,作势要捂住她的嘴。 “哎呀,我知道了,我小声点就是……”一旁的丫头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前院突然传来争斗。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旋即抬脚跑去。 啪—— 前院里,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少年被推倒在地。 “江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旁边一位娇俏少女吓了一跳,立马怒目而视道。 江辰淮收回手,端端地站在几人面前,稍显怒气的声音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梅公子莫不是忘了,这里是江府,不是你们那旮瘩小地,难道还不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还没等地上坐着的梅公子说话,旁边的少女便已经接茬。 “凭什么不能说!你们江氏就是出了一个废物,怎么?这等事还不肯承认吗?” “你——!” 江辰淮怒火中烧,一把推开身旁拦着的人作势就要冲上去,忽的眼前一花,一声呵斥在旁边响起。 “住手!”来人只一袭飘然白裙,却如刚出水的芙蓉仙子,一尘不染。 江辰淮一怔,却还是忍着气性停了下来。 众人回首,这才看向来人。 ——江氏九娘江茗烛。 “来者便是客,三哥应以礼待之,怎可动手推搡?”少女嘴唇微启,毫不留情的语气让人微微一抖,江茗烛自持冷静的向江辰淮质问道。 正以为她要继续帮理不帮亲时,话音一转,却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旁边两位外来子弟。 “二位既然是来此听学,还是将心放在武道为好,至于我们府上的小事……倒是不劳烦二位惦记了。”向来和颜悦色的江茗烛此刻将“小事”二字咬得极重。 哪怕是傻子此刻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几分不满,况且现在面前站着的是江茗烛,那个才十六岁便已八阶的天才少女,梅氏的两位子弟压根不敢惹,只好双方互给台阶下了。 “在下之过,对不住冒犯了。”梅公子作揖赔罪道。 江茗烛点点头,这事儿便算结束了。 待那两人走后,江辰淮率先开口,“九娘,祖父真的允许那个废……七娘来听学吗?” 江茗烛收回不赞成的眼光,淡淡道,“祖父自有思量,你不必操心,况且这也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事,武道修行本就不会一帆风顺,七姐此次只能说明与武道无缘而已,若是我们自己便对她恶言相向,那外人该如何看我们?” 她是站在家族之上来看待此事,语气冷静理智到极点,但江辰淮却不这样想,而且还打算私底下找找那江七娘的麻烦,否则他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没过几天,江蘅之便被允许出院活动,这也是江府正大光明地承认,江氏一族有弟子修道走火入魔,内力尽失,成为了一个废人。 消息被证实,这段时间传来传去的谣言一下便停息,只剩私底下偶尔的几声嘲笑,不过,江蘅之却不在乎这些了。 因为她察觉到了一件更难以置信的事。 只一声钟鼎鸣声后,接着的便是比赛宣判。 “江氏子弟,江辰淮胜!” 一瞬间,江蘅之冷汗淋漓,此刻分明站在烈日之下的她,却感觉宛如被命运扼住了喉咙般,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景和九月初九,重阳节,一场武道比试再次和上一世的记忆不谋而合,江辰淮获胜,事件重现,一模一样。 她知道,她这次又赌输了,那段被刻意忘记的记忆再次浮现,江氏大乱,盗匪突然袭击,是大火烧的噼里啪啦,是堵住鼻眼的浓烟滚滚,是身上每一处被烧的痛苦,是撕心裂肺的求救,却始终无一应答…… ——那场屠杀,她被舍弃了。 第二十九章 “铮——” 横来的剑刃夹裹着凉风猛地滞在空中,使得周围的空气都薄弱了几分。 剑尖前的树叶不可避免地抖了抖,窸窸窣窣的几滴水珠从叶面滑落。 执剑少女恍若未觉,只是利落地收起剑,转身接过旁边侍女递来的帕子,秀丽的面容上映着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看向桃树下坐着休憩的江绾柔。 “今日来府的是谁?”她问。 江绾柔稍有幽怨地看向终于练完剑的江茗烛,应声回道,“听说是上门交换生辰八字的虞家,九妹不知道吗?江七娘要定亲了。” 江茗烛面上闪过一丝诧异,扔回帕子提剑走来,“倒也算好事,七姐将来总算有个依靠。” 江绾柔抿嘴不做答,只是满脸的忿忿不平出卖了她的心思。 江茗烛自是知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不仅是江婉柔,自从七姐失了内力后,周围的族兄姊妹对此甚是不满,但说到底,武道修行,岂是那么简单。 “对了,前几日七姐不是突发高烧吗,今日可好些了?我们该去看望看望了。”江茗烛端起茶,朝周围的人问道。 江绾柔不满地哼了一声。 “九妹怎么这般关心江七娘,从刚才到现在,你张口闭口就是她,鬼知道她抽什么风啊,居然能在比试大会上晕倒,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江/家/虐/待她呢。” 第59章 少女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江茗烛眉头亲蹙,却也只是放下嘴边的茶杯,淡淡道,“于情于理,都该如此。” 说罢,便起身往院门走去。 江绾柔察觉到她的语气之变,也不好再做挽留,只能眼巴巴看着对方离开。 江茗烛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说去看望就去看望,不一会儿人便已经到了落宛院。 屋内才喝完药的江蘅之正准备起身,就听门口珠帘晃动,接着有人掀帘而入。 “七娘,九娘来看您了。”翠罗毕温声提醒完,侧身让在一旁。 屋外的江茗烛应声踏入屋子,一眼瞧见了床上坐着神情恹恹的少女。 分明也才几日没见,她却似乎消瘦得厉害,朱唇没有往日的血色,如羊脂玉般的肌肤此刻越显苍白。 “九妹,随处坐。”江蘅之不大在意地指了指身旁。 江茗烛心底不忍,待坐下后,关心道,“七姐身体可好些了?近日天气大好,该出去走走。” 江蘅之微垂眼睑,好一会儿才开口,却不是回答她的话。 “九妹,今日虞家是不是上我江府了?” 江茗烛听后微微一愣,但也只是诧异江蘅之消息灵通,竟比她先知道,不过也很正常,毕竟这是关乎自己的亲事。 她撇开心底的疑惑,微微点头肯定道,“不错,若是没有什么差错,此时应当已经定下来了,刚刚我已稍微打听过,对方似乎是品行不错,是个能托付的。” 说完,她仔细留意对方的神色。 却不想,对方并无任何反应,只是探手虚握住她的手腕,眼带几分期许看过来。 “看来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了,可惜我还未见过那男子,九妹,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见上他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瞧几眼。” “这……” 江茗烛讶然,她没想到七姐竟这般胆大,但想来也是能理解,这门亲事本就来的仓促,任谁也没料到七姐会生出意外,从此错失武道的机会。 不过邀请虞氏的小辈,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 “我记得虞家似乎有对双生子此次就在我们江府听学,那个妹妹的年龄和我们相仿,让我借口邀请她们一族子弟来也不难。”江茗烛自信地点头应下。 江蘅之一听,悬着的心稍微落实下来,“多谢,那我就等九妹的消息。” 眼瞧她面上终于有了动容,江茗烛也自觉帮到了大忙,便继续安抚道,“举手之劳,七姐不必客气,若是还有什么难处,都不妨直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的。”少女信誓旦旦,拍拍胸脯给予她承诺。 江蘅之嘴角微勾,却是漫不经心地敛眸,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寒潭。 接着,就听她突然语气莫测地开口,“的确还有一件事,昨晚做了一个噩梦,得亏今日九妹来了,若不然此时的我还是心有戚戚。” “哦?什么噩梦?竟让七姐都信以为真了?”江茗烛被勾起了兴致,挑眉问道。 “这梦的确听着毫无由头,只是有些疑惑,咱们江氏这些年在外可有与他人起过争执?” 江茗烛微微一顿,身子不可察觉地后靠,犹豫地询问,“此话具体是指……?” 江蘅之定定地望着她,“比如,结过仇家。” 江茗烛眉头一跳,心底隐隐生出了怪异之感,面上却是不显,“七姐这梦做的一定很可怕吧。” 江蘅之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轻轻颔首。 “确实,很可怕的梦。” “不过梦都是假的,我们江氏才刚露头,眼前大好的前程还等着我们慢慢走呢。”江茗烛神采奕奕,墨色的眼睛此刻亮晶晶,一脸笃信地望着她。 江蘅之笑而不语。 但愿如此吧…… 没过几日,江茗烛不负所望,果真以武道交流的名义在前院办起了赏花会,又因为她的声名之盛,竟惹得其他氏族的弟子也前来参加。 不过这都无所谓,江蘅之要见的只有虞世南。 独坐在亭子下喝茶的江蘅之很快便锁定了人群中的熟悉男子。 而远处正在和朋友交谈的虞世南突然感觉背后一凉,疑惑地转头巡视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异样,只好当作错觉收回眼光。 没一会儿,喝了几杯果酒的弟子便在起哄,玩笑之下,开始切磋起了武道,赏花会性质大变,就连虞世南也被惹得有些跃跃欲试。 “孟兄,帮我看着一会儿,我去行个便,马上就回来。”虞世南拍了旁边少年一下,起身匆匆退出院外,殊不知身后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几刻后,虞世南出现在了回去的路上,为了赶到宴席,他转抄小道而行,不曾想,一个转弯,匆匆的步伐便猛地一顿。 虞世南一脸诧色地望着前面侧身而立的少女。 显然不是偶遇,虞世南只好试探地行礼,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姑娘是……” 终于,那少女转过了头,她面目稚气,杏眼里倒映着水色,似乎有一丝期盼。 “虞公子。”江蘅之回礼,“想必公子便是与我定亲的那位虞世子弟,虞世南吧。” 虞世南挑眉,他自然知道前几天叔父便替自己搭上了江氏的姻亲,却没想到此人今日就直接找上来了。 他哑然失笑,温和道,“原来姑娘是江氏七娘,江蘅之,失敬失敬。” 第60章 江蘅之轻轻摇头,“虞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既然我们的亲事已定,以后就是一起过日子的人了。” 虞世南被她的直言不讳呛了一声,接着面色薄红道,“那今日江姑娘在此地找我是……?” 江蘅之没有犹豫,毫不掩饰道,“我想将亲事提前。” 眼前的人一脸坚定,神色间还带着些许急迫。 “为何?”虞世南冷静了几分。 江蘅之没有回答,只是向他走了几步,走的很慢,斑驳的阳光衬得她冷白如玉的脸庞愈发消瘦。 “我想离开这里。”她微微抿唇,似乎道出了自己心底的秘密。 本是平淡无波的声音却在此时勾起了他的恻隐之心,虞世南回望。 面前的少女羽睫轻颤,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凄哀孤冷。 江家待她不好,虞世南得出这个结论。 两人都沉默了几刻,直到一人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好,我会想办法。”虞世南向她承诺。 藏在袖袍中的手指抖了一下,江蘅之只觉自己此刻的血脉突然沸腾了起来。 她咬牙压住了心底的躁动,郑重地行了一礼,“江七娘期待公子的回信。” 至此,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做了。 结局,只能看天意了。 既然改变不了已经内力尽失的结局,她也绝不要坐以待毙,她要尽快逃离这个死亡牢笼,她这次不会死。 她一定不会死。 第二日,都城开始降起了春雨,绵绵细雨笼罩了这块大地好几天,压的人们的心情都急躁了几分。 直到几天后,翠罗突然走进西院屋子,向江蘅之恭敬道,“七娘,家主有请。” 正坐在窗边书案的少女轻轻放下毛笔,似是早有所料,语气毫无波澜地应道,“知道了。” 果不其然,等到了江大家主的书房后,坐在最上首的一位老人已经开口。 “最近你都在做什么事?” “除了偶尔去听学外,其他就是在院内练字,看书。”江蘅之垂首低眉,一副毫无破绽的样子。 那族老听后,并未作态。 而坐在旁边始终默而不语的江家主打量了她几眼,正直中年,本就还不老的年龄,使得那双眼睛并无老人的混浊,反而精明至极。 终于,他开口了,“虞家刚刚来将亲事提前了,下个月初五,便是你们成亲的日子,早些做准备吧。” 说完,也不寒暄,就命人带下去。 江蘅之毫无怨言,默默地退下,直到走出正门,她才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被高墙围得只有四方的天空,她却觉得自己已经自由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里,江蘅之更是几乎很少出门,不仅听学的弟子没见过他几面,就连族内的兄弟姊妹都很少在看见她的身影,不过眼不见心不烦,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 夜幕降临,江蘅之放下手中的红色嫁衣,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却丝毫没有要成亲的紧张感。 “七娘,天已经黑了,明日在继续吧,小心点眼睛。” 明……日吗? “好。” 最近总是殚精竭虑的她总是会想,自己每每睡下后,第二天真的还有吗? 但这么多天都过来了,只剩七天,七天后她就要披着这身嫁衣离开这个死亡漩涡了。 她似乎能看见了,未来的路。 第三十章 七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眼睛一闭一睁,就这么过去了。 到底还是江氏女出嫁,该有的排面不会少,在这一方面,江家给足了面子。 九月初五,易嫁娶。 都城一早,周围洋溢着喜气,而这源头便是都城中心的豪门氏族,今日门前大红一片的江家。 西院内,江蘅之看着镜子里熟悉的妆容,不免有些恍然,似乎又回到了前世,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成亲提前到了秋季。 “七娘,时辰到了,该披盖头了。”翠罗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红盖头展开,轻轻覆在头顶的凤钗上。 视线一点一点被下落的红布遮盖,最后看见的,是翠罗那双饱含深意的眼神。 “吉时到——新娘出府!” 红锣鼓,鞭炮声,欢笑声混成一片,江蘅之顿时有些紧张了。 直到走出江府大门,一双手递了过来,她才顺理成章地踏上了轿子。 坐下、起轿,帘头微微晃了晃又恢复平稳,轿子开始走动,渐渐的,一行大红队伍离江府越来越远,江蘅之的心却依旧砰砰直跳。 因为她知道,她此刻真的离开了,离开了这个死亡漩涡。 时至正午,结清队伍已行至大半,因为虞府压根不远,就在隔壁县里,说起来,这还是今年玄鸟之征最终的试炼场地。 不过江蘅之对这些也已经不在意了,两次的事实告诉她,武道这条路,她走不得。 她微敛心神,亲还没成呢,接下来还有的忙。 事实如此,等到了虞府,一个又一个的仪式接连不断,本就一大早没吃东西,此时更是饿得晕头转向,眼看就要撑不住时,终于熬到拜完了堂,她又被推推搡搡地带到了喜屋,后续便没她的事了。 江蘅之安安静静地坐着等,不知等了多久,开始犯起困来,她索性靠着旁边的架子阖目休憩。 第61章 夜幕降临,大片的墨色将人笼罩其中,屋内的红烛正烧得噼里啪啦。 太久了…… 江蘅之有些惴惴不安。 尽管她身处后院,但前院的动静其实还能隐约听见一丝,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四周已经沉寂许久,衬得偌大的后院好似就她一个人,寂静地让人有些不安。 不安? 江蘅之眉头一跳,于是站了起来,一把掀开红盖头就要往出去走,只是手刚搭上门,下一刻便被人打开,她一下就撞到门前男子的视线里。 门外大红衣衫的虞世南有些愕然,看着她手中攥着的红盖头,他扯出了笑。 “抱歉,前面耽搁的有些久了,叔父和岳父他们都喝大了,我便亲自送了一程。” “这样啊……”江蘅之从始至终都没有掩饰自己的疑虑,直到听完这话,才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大惊小怪了。 “嗯。”虞世南点点头,进屋转身去关门。 她下意识地让道,前脚刚让开,一个不经意间瞧见了他踏进屋里的鞋子。 本是崭新的黑色大靴底,此刻却沾染上了许多灰尘,泥巴,还有些看不清颜色的污渍…… 屋内此时静得只能听见衣料摩挲的声音,渐渐的,四周生出了若有若无的气息。 “你饿了吗?”虞世南的视线扫来,显然是在问刚刚为什么会站在门口。 江蘅之早已收回视线,只是没有回答,双眉微蹙,径直走向屋内。 虞世南见她不作声,以为是真的饿了,正要开口,外院一阵骚乱传来。 首当进院的是虞世南的双生妹妹,虞归晚。 “兄长,外面好像出事了!” 话音未落,虞世南神色一凛,打开屋门就往外走,见状,江蘅之见状也紧随其后。 “怎么了?” “一大批的车马从县门驶来,听他们路过的时候说,隔壁县出了乱子,大有火势往过来引的架势。” 江蘅之心底咯噔一下,隐隐约约,似乎想到了什么。 下一刻,隔壁邻居也似乎起了骚动,在场之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家仆冲进院子,急忙禀报,“少爷,乱了乱了,隔壁县有土匪暴乱,咱们挨得这般进,很容易被牵连啊,隔壁已经开始收拾避祸了!” 虞世南拳头一捏,立马吩咐下去,“所有人,现在也立马去收拾,等会马上出发!” 话音刚落,周围人便领命散开,虞府瞬间也开始火急火燎起来。 这时,三个护卫突然崩了出来,虞世南转向江蘅之,语气催促道,“等会你也和他们一起上马车。” “你呢,你去哪?”看似关切的话语却藏着一丝微妙。 “我殿后,马上就到。” “那江家呢?” “江家现在都自身难保,还……” 虞世南猛地停住,一脸复杂地看过来。 江蘅之站在院子中央,同样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之人。 此刻院内带风,不仅吹醒了昏沉的脑袋,还吹散了刚刚屋内若有若无的气息。 她本就亲身待过遍地横尸的地方,怎会察觉不出那股若有若无的气味,更别说从刚刚到现在,压根没人说到出事的具体是哪,他为何笃定江家出事了,结果显而易知。 院内再次沉默了几刻,仿佛和周围的急哄哄格格不入。 却见下一秒,江蘅之猛地出手攻向最右边的护卫。 众人始料未及,待反应过来,被攻击的护卫已经哀嚎倒地,紧接着,眼前便已没了身影。 虞世南立马转头,人已跑出院门,心一狠,指向大红嫁衣的少女背影。 “抓住她!” 身旁两人立刻闪身追上。 失了内力的人怎么可能跑的过两个成年男子,不到一刻,江蘅之再次被带回了院子里。 虞世南还站在那里,只是神色莫测地看着她。 须臾,他终是叹了口气,“我给过你活路了,江蘅之。” 被押着的少女却是不甘心地抬起头,眼底隐隐生出泪意,“为何要置江家于死地?” 没人知晓这个问题背后真正的含义。 虞世南沉默片刻,屏蔽了周围两人,蹲下值失她,“别怨我,我们虞氏也是被逼无奈。” 江蘅之恶寒陡升,“此事不只是你们虞世所为?” 似乎是认为她必死无疑,虞世南道出了真相。 “当年,李无锡死后留下的那本手册就该物归原主,可惜树大招风,若你们江氏没有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将其私藏,也不会招来今日之祸。” 他蹲下,捏住江蘅之的下巴,硬是将白皙的脸颊染上了绯红的印痕,“那可是李无锡的手册,人人都想染指,凭什么只能你们江氏独占呢?” 两世的江氏灭门惨案,此刻终于真相大白,江蘅之却从心底冒出阵阵凉意,以及深深地无力感。 竟是从一开始便是死局吗…… 眼前的身影逐渐模糊,刚刚掐住她下颚喂下的毒药已经发作,疼痛从五脏六腑燃烧起来,她自嘲一笑。 眼睛渐渐磕闭,本就漆黑的夜晚更黑了,她什么都看不见,包括那条活下去的路…… 不! 不能是这样! 为什么她就一定要死呢,真的摆脱不了的这个死亡诅咒吗?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第62章 忽然,本就失去痛感的身体此刻仿佛又活泛了起来,体内经脉滚烫无比,血液逆流,最终全部汇集于一个位置。 ——她的大脑。 下一刻,颅内顿时发出剧烈的震痛。 “噗——” 她猛地坐起,碰出一大口血来。 “咳咳…咳…咳咳咳!”眼睛里,耳朵里,鼻子里似乎一股热流哗哗往外涌,隐隐约约,她好像听见身旁有人在说话,还举着帕子不停往她脸上擦。 江蘅之低头,被子上,袖子上,床上,到处都是大片的血迹。 她愣住了,为何自己躺到了床上,是谁救了她? 脑子里的记忆一片混沌,她再也承受不住,只想找个倾泻口发泄出来,于是,她似乎摸到了那个口子。 下一瞬间,万籁寂静。 同一时间,身隔远方的一位老者手腕忽的微抖,杯里的茶被晃出了几滴。 “怎么了,师傅?”旁边的青年看过来。 老者却向远处一个方向看去,久久不曾言语。 那一刻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抓不着。 紧接着,屋内的江蘅之只觉眼睛瞬间清明至极,就连原本脑内的震痛也停了,熟悉的声音终于传来。 “七娘!你怎么了?别着急,医师马上就来了!” 江蘅之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循声望去。 “翠…罗?” 胡了血的嗓子发出不确定的声音。 “是我,七娘。” “翠…罗……翠罗…翠罗…” “怎么了姑娘,怎,怎么哭了?” 眼底再也抑制不住热意,大颗大颗地从眼眶涌出来,夹杂着脸上的血迹混进嘴角。 是咸的,也是苦涩的。 不知哭了多久,她昏睡过去,这具疲惫的身体似乎察觉到总算能有个好觉,于是这一睡,就不省人事。 第三十一章 还是那顶熟悉的灰色帐子,屋内燃着淡淡的熏香,纸窗依旧半虚半掩,一缕阳光从缝隙挤进来。 屋内的人已经起身,她仅仅披着单薄的外衫,坐在书桌前神色专注地写着。 一张张黄里透白的纸张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所有事情。 “第四世。” 写完最后几个字,江蘅之才缓缓地落笔,松了一口气后,眉目间尽是希冀。 或许是劫后余生的涅槃,老天终究给了她机会,既然武道这条路走不通,成亲之路依旧走不通,那就只剩这最后一条路。 江蘅之盯着手里的纸张几刻后,起身叠起来收着,转而便向外面唤道。 “翠罗!” 院子外有人应了一声,随后掀帘而入,见屋内的主子已经开始自行穿戴,翠罗立马上前搭手,并问道,“七娘有什么吩咐?” 江蘅之询问,“祖父此时可在?” 翠罗了然,点头应道,“在的,姑娘……想通了吗?” “嗯。” 听到这话,翠罗悄悄抬眼瞧去,只见面前的主子虽然还是往日那般的不苟言笑,可那眉目间却夹杂着一丝喜色。 她的确没看错,江蘅之此时是苦尽甘来的开心,前几日昏睡之时,医师来看了许久,却始终查不出是何原因使得她七窍流血,最后也只是开了几味补药,直到江氏家主突然出现在院门口,一切都开始变了。 “身子可好些了?” 此时的江府大堂,江老正坐于上方,眼睛却始终在打量中间站着的少女。 江蘅之微微行了一礼,坦然自若地回道,“让祖父担心了,七娘已好多了,多亏医师的药方,这几日,七娘只觉神色清明,浑身轻松,仿佛以往的郁气一扫而空。” 江老缕了两把胡须,语气缓和了许多,“如此便好,算算脚程,估计明日青玄子大师就会到了,到时候可别拖着病体去见人家。” 闻言,江蘅之端着的双手握紧,她按耐住心底的激动,垂目问道,“祖父可确信,七娘当真开了……神识?” 江老不可察觉的哼笑了一声,无奈道,“老夫是不会感觉错的,当日你醒来兀自触发的那股波动,是精神力不错,现在只等青玄子来一锤定音就是。” 接着他顿了顿,好奇地问,“若是真的确定,七娘以后想修哪个道?” 江蘅之不假思索地回应,“精神师”。 听她这般的坚决干脆,看来是这几日已经想通了,江老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叠信封来。 “既然已经想好了,老夫也不便在多说什么了,这份信是几日前青玄子大师寄来的,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份葛老他老人家的亲笔手信,是给你的。” 江蘅之平静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她难言惊讶地伸手接过。 葛老,世人皆知,他是目前玄觞大陆里唯一的高级精神师,传闻他只差一步,便可踏入最终的大乘境界师,参悟那传说中的玄级功法。 所以正是这位声名显赫的人给了她一份手信? 江蘅之稍带紧张地捏着信,如获至宝地拆开 后,入目十行,字不多,她却看了有几刻。 “信上写的什么?” 江蘅之咽了咽喉咙,有些难以置信地回道,“葛老他……似乎有意收七娘为徒。” 听罢,江老眉头狠狠一跳,他稍微坐端了身子,神色色莫测地打量起这个平时不起眼的少女。 第63章 当年,江云起突然从外面抱回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自称是私生子,孩子只有五六岁,瘦骨嶙峋,若不是眉眼瞧着确实有几分像他,众人还以为是他从哪乱捡的。 不过世家大族有时多个在外的私生子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这孩子错就错在出现的时机不好,当时云起才和梅氏女联姻不久,就在外面抱回来一个已经六岁大的孩子,这让江家自己人都不好帮着他说话。 于是,众人选择回避,就连江老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后来这孩子求着学武道,他都是任由着去了,谁知道,如今的江七娘竟入了阁老的眼? 不过,这倒也是件好事。 他眸光微闪,和蔼了许多,“既然如此,那你就赶快准备吧,切莫要人失望,正好前几日江九娘才回来,好多年未见,你也当去她那里走走。” 江蘅之自然清楚这话里的言外之意,想让她俩现在打好关系,以后江氏的这名望简直就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了。 “是。”江蘅之掩住眸底的异色,弯腰告退。 她才不会在意未来江氏如何,眼下她只要能在江氏灭门那日活下来,其他往后再说,况且现在她的手上又多了一个筹码,哪怕几年后她又会走火入魔,内力尽失都不甚在意,只要能让她活着报了上一世的血仇…… “咔嚓。”江蘅之随手折断一根枝丫,眸低一片晦暗。 且等一等,虞世南。 扔掉手中的残枝,江蘅之往藏书市走去。 殊不知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从树后站了出来。 “瞧她那得意的神色。” 江辰淮抱臂,冷冷地看着眼前背影道。 “刚刚听说,青玄子大师不日就要到了,若是她当真开了神识,很有可能被收为弟子,到时候她岂不是天天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我呸!”江辰淮唾弃道,“就算她开了神识又怎样?你以为精神力这么容易修啊,若真是如此,这世上精神师会这般稀少?” 话糙理不糙,不仅是他江辰淮,所有知情人都生有这种想法,毕竟,精神师这条道确实不好走,也有许多开了神识的人最多走到低级精神师就已经止步于此,像青玄子这种中级精神师也是百里挑一,更别说阁老这位百年一遇的高级精神上…… 尽管如此,江蘅之却不会退缩,因为这是她唯一的道路。 没过几日,已经和江蘅之见面了的青玄子终于放出消息。 “江七娘确实已开神识,且目前已有低阶,假以时日,定会突破更高一阶。”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唯独江蘅之止住了心底的激动,反而全身心的投入青玄子亲自为她指定的试炼。 烈日之下,青玄子却是一系青衫,身后不远处挂着从百尺高山顶一垂而下的瀑布,水声之大,逼得人得用内力才能听得见说话声。 “勤能补拙,唯独精神力,它不似武道那般,靠每日勤奋地练习武力来提升。” “那是靠什么?”江蘅之虚心地问。 “靠每次九死一生,迸发出的那股意志。”青年目光冷冽,一脸严肃,“江七娘,你必须要清楚,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只有这样,每次经历的绝望与痛楚才能激发你的精神力,然后才是不断去累积它,这才是试炼。”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面前才到自己腰间的少女。 “所以你怕了吗?” “不怕。”江蘅之一脸决然。 她想要的是什么?是活下去!是在五年后的灭门之日逃出去,这是她从始至终就追求的,她怎会害怕眼前的试炼? 青玄子面带欣赏,“好,既然如此,便进去吧,此次试炼地只有你一个人进去,至于能不能出来,何时出来,就看你自己,若是能活……” “你定能升阶。”肯定的语气缓和了她心底的紧张。 江蘅之沉默了一刻,后退小步,深深地向他行了一大力,接着毅然决然地转身朝瀑布口进去。 “此举,不成功便成仁。” 踏进试炼地的那一刻,她的人生轨迹终于到了一个转折点,从此,她便真正走上了精神师的道路,是岌岌可危、是千钧一发、是绝处逢生、是前三世带来的血与泪的教训。 于是,五年后,她成功触碰到了,胜利的烟火,滚烫无比。 “好、好、好!” 青玄子连叹三次,喜形于色,感叹道,“多少年了,终于出现了大才!江七娘,葛老不久后便要会见你,届时你同我一道去玄鸣岛吧。” 江蘅之抑制住欢喜,恭谨道,“是。” 或许是怕她紧张,青玄子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如今,你完全有望突破高级精神师,所以此去必是为了收徒仪式,你且放心,作为葛老的关门弟子,不会有人为难你。” 此话正和她心意,江蘅之感激溢于言表,赶忙应下。 青玄子微微颔首,看着面前已经十六有七的少女,眼底尽是欣赏,经历了这么多的残酷,意志却依旧坚定无比,有时候让他都不免有些好奇,这孩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那么多的疼痛竟让她和一个女子咬牙抗下来了。 江蘅之不知他此时的心中所想,反而陷入了思索。 到了明日,就是她练功走火入魔的日子,准备了这么多,此次她能避开吗? 第64章 翌日清晨,寒意散尽,江蘅之端坐在屋子里,任谁来也不出门。 前三世的今天,她先是一如既往地去往教练场,待活动完筋骨后,才去后山的密室打坐了一天,却不想,就在那里她尝尽走火入魔的痛苦,因此,这世的她与武道再无瓜葛,大概不会在出现这种情况了。 这一天很是安静,几乎没什么人来打扰她,除过翠罗进来端送吃食外,再没见旁人。 傍晚,疏散的阳光逐渐隐没,春末的风夹杂着几丝躁意,略带着室闷。 本该沉寂的心口,此时有些憋的慌,她不自觉地松了松领口,刚碰到脖颈,喉头却突然一股热,江蘅之猛地侧头吐了出来。 “噗!” 红色的斑斑点点溅于四处,她捂住心口,还没缓过神,又一股浓血喷出,人也顺势倒在地上,这时,体内突然迸发熟悉的感觉,她神色一慌,赶忙爬起来打坐,死死压住那股乱窜的内力。 背后已经冷汗涔涔,衣裳大片沁湿,她却浑然不知,滚烫的额头,紧蹙的眉毛,无不显示此刻有多难熬。 几刻后,眼看稍有成色,心口一股疼痛袭来,迫使她又喷出一大口血,接着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这是此前从未出现过的现状,她猜想,自己不仅是内力突然乱窜,还有中毒…… “有人给她下毒。” 这是江蘅之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 惨淡的唇色衬得人脸色死白,她静静地靠在床头,任由自己陷入无端的猜测与怀疑。 江氏的人?虞世的人?总不可能是青玄子。 可为何要给她下毒? 正苦思冥想,屋帘晃动,她下意识转头去看,却见来人不是翠罗,而是她的冯嬷嬷。 “七娘何时醒的?怎么不唤人进来?”她轻车熟路地过来伺候。 江蘅之没有回答,只是随口问道,“翠罗呢,怎么不见她来?” 捏着帕子擦脸的手一顿,冯嬷嬷面色突然难看起来,眼神躲躲闪闪得不敢看她。 江蘅之一瞧,脑中警铃大作,不祥的预感从心底蒸腾而起。 “说” “这……”冯嬷嬷埋头低下,“翠罗涉嫌给姑娘下毒,被家主关至地下刑牢,今日刚传出,翠罗她……咬舌自尽了。” 话毕,她如遭雷击,满脸的不可置信。 下毒?翠罗? 江蘅之拽住她的袖子,“何时下的毒?莫非是我晕死的那日?” 对了,那天我吃的都是翠罗端进来的,所以…… “不,不是的,这药已经有四五年了,据说已,已经入了骨髓。”冯嬷嬷越说声音越小,这几日江府里里外外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就连马上要举办听学的气氛都被冲淡了几分。 床上的人面如死灰,缓缓松开袖子。 沉默片刻,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除过此事,还有吗?” 声音细若蚊声,冯嬷嬷没听清楚,但她没有再问,因为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的体内,一片空—— 第三十二章 命运和她开了一个玩笑,她仿佛再次走上了老路。 “我所认识的江七娘可不是这般的一蹶不振。”青玄子亲蹙眉头,凝视着面前双眼无光的少女。 见她没应声,青玄子放下手里的茶杯,发出砰的一声清响,面带严肃道,“只是内力尽失罢了,如今你修的是精神力,眼看着马上就要突破至高阶,你在这感怀什么?我不日就要走了,你最好打起精神来!莫要等我回来时你还这般模样。” 终于,江蘅之的胳膊不可察觉微微一颤,面上却仍旧沉默不语,只是双目愣愣地看向前面正在教练场比试的现场。 一切轨迹都在重合。 青幽秘林,击鼓夺旗,九霄云山接力,就连最后的玄鸟之征的人选都一样。 江蘅之闭眼失笑,此刻的她好似漂在雷雨交加的海面上,且只有一块浮木让她依靠,一旦失去,她便会立即被风雨卷去,没入海底,万劫不复,谁也救不了她,因为她只剩一个筹码了…… 可是,想要胜利,不能只有这一个筹码啊。 像是终于认命了,江蘅之缓缓睁开眼,眸低只剩一片沉寂,宛如汹涌前的那刻平静。 于是一个月后,虞世南的双生妹妹,虞归晚失踪了。 夜晚失分,只有虞府的窗户还透着微光。 “一群废物,这么久了,连个人都找不到!”书房内,虞世南一把抓起砚台砸向地上跪着的暗卫。 砰—— 受到撞击的砚台直接掉在地上,沾着血迹,碎成了两块。 虞世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良久,语气阴森森道,“七日,七日之后再找不到,你们就提头来见!” 说罢,他疲惫地摆摆手,“滚吧!” 一声令下,窗户晃悠了几声,屋内顿时一空,独剩他一人端坐在桌前。 虞世南压住心底的戾气,抬手揉了揉眉心,这几日忧心忡忡,再没睡个好觉,此时困意早已泛滥。 正要起身,突然背后一股凉风袭来,屋内蜡烛瞬间熄灭,紧接着,一把刀柄从后伸出。 “别动!” 一身清淡的声音飘进耳畔,刀已横在脖颈前。 虞世南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背后硬是生出一股冷汗,大脑才瞬间清醒。 正要开口询问,背后之人已经出声。 第65章 “我知道你妹妹在哪,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虞世南眉头一跳,看来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绑架,“你想要什么?”他强装镇定地问道。 “下月初旬,我知道你们的计划,告诉我,除了你们虞氏,还有哪个氏族参与?” 此话一出,他脸色突变,绷紧脸道,“什么计划?我听不懂你……” “少废话,看来你是不想配合了。”来人打断他的话,脖颈上的刀提了提,冰冷的刀柄透心凉。 “别别别!我说!澹氏!还有澹氏!” “证据呢?” 虞世南微微一抖,“就,就在我书桌右下角的暗格里,我可以给你拿,那是我们联系的密信。” 背后没有动静,他就更不敢动了,几息后,他以为那人有所怀疑,便继续道,“你若不信的话,可以去江府查查,还有一个叫翠罗的婢子,那是澹氏安插在那里和我们对接段位线人。” 话音刚落,他突然觉得背后之人的气息冷冽了几分,黢黑的屋内陷入无端的寂静。 眼看他终于快要沉不住气时,对方终于开口了。 “明日午时三刻,牡丹街三号后宛口,一架吊着翠兰花的马车里,有你要找的人。” 那人说完,又似笑非笑道,“看你这么配合的份上,我们再进行一个交易吧,我知道你们虞氏想要的是什么,我可以把它给你,条件是那个最终计划,你们虞氏不能参与。” “给我?你怎么给?”虞世南隐隐约约对背后之人有了大概的猜想。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们实施计划的那日,你必须撤回你们所有的人,并退至安平县以外,在那里,自然有人会把东西交给你们,当然,倘若你们一旦失信,又驾车而回,我的线人便会立即送给李氏府门一封信,你猜猜,信上写了什么?” 一声讥笑后,没等他回答,就听那道声音宛如从地狱爬出的修罗,“当年,李无锡死后留下的那本手册就该物归原主,可惜树大招风,如果世人知道它在你们虞氏手上,焉知今日的江氏惨祸来日不是你们虞世呢?” “毕竟……那可是李无锡的手册,人人都想染指,凭什么只能你们虞氏独占呢?”声音低沉,夹杂着浓浓的怨恨。 虞世南心如擂鼓般跳动,冷静思索几刻后,只好妥协。 “成交。” 话毕,只觉背后一空,他立马转身摸去,那里却已经空无一人。 砰! 他一拳狠狠地砸向桌面,独自陷入了沉思。 翌日一大早,一架马车便从虞府门口出去,还没到约定的午时三刻,就见那儿已经停了一架吊着翠兰花的马车,车帘一掀,虞归晚正昏睡在车里。 竟然这般谨慎! 虞世南暗自咬牙,本打算提前蹲守,看来那人早就安排好一切,就等他上钩。 “驾车!回府!”被摆了一道,他甚是不满。 *** 江府内院,江蘅之找到了江茗烛,简明了当地说完,江茗烛满眼的不可置信。 “七姐……此事应该先告知祖父。”江茗烛双目间尽是犹豫。 “这是你的打算,与我无关,我只要你提前做好准备,毕竟现在府内上下,像九娘你这般厉害的人可不多,免得届时打不过就舍弃家人逃了。” 江茗烛脸色一红,猛地站起身来,“七姐这是何意?我怎会是这样的人?” “你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确有人是,我言尽于此,你再好好想想吧。”江蘅之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情。 五日后,玄鸟之征试炼在即,江蘅之愈发焦躁,恨不得现在就立马逃走,但她不敢轻易行动,上一世的结局已经告诉她,不管自己逃哪,都绕不开这个死亡漩涡,况且,昨日江茗烛已悄声告诉她,现已有百名从她祖父手下调来的护卫随时待命中,只等一声令下。 凉夜如水,江蘅之独自坐在院中,抬头凝视着浓黑的天空,墨色笼罩四周,密不透风,让人不辨东西。 这时,一抹亮光出现在视线,渐渐地越来越清晰—— 不对!这个方向…… 啪! 燃着火油的箭羽直直地射过来,穿透了隔壁的房檐,江蘅之立马跳起来,转头看向射来的方向,这一看,她脸色煞白。 只见夜空中,数不清的火箭如一张密网铺天盖地地来,着陆的那一刻,四周亮起了一大片火光,随之而起的是嘈杂人声。 江蘅之一个闪避,躲开了身侧飞来的余箭,此时的她面色复杂。 时间居然提前了!怎么可能? 前三次分明都是玄鸟之征后才发生的,怎么会提前?难道是虞世……? 来不及思索,她闪身往前院跑去。 得先找到江茗烛…… 然而等她到了前院,到处已经宛若一片地狱惨不忍睹,地上伏尸边野,数不清的哀嚎在四周响起。 江茗烛呢?为何见不到她的影子?还有江氏的人…… “闪开!” 突然背后一声厉喝,她被猝不及防地推了一把,待转过身去,来人已经一剑割断了黑衣人的喉。 “还杵在这儿干什么?你可别指望我救!”江辰淮扫了她一眼,转身又跑了。 四周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呛得她眼睛发红,江蘅之躲躲藏藏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地上的服饰还是府内逃避的人,似乎都不见江氏那几位重要人物。 第66章 她越想越心惊,脑中一个念头忽闪而过。 江蘅之烦躁地拧了把胳膊,突然,一把刀光乍现。 呲啦—— 闪避的动作慢了一步,宽大的袖袍已经被割断一截,她没有理会,只是扬头间目光快速锁敌,接着,一股莫大的神识迸发。 面前的黑衣人瞬间感到头顶一股强大的压力骤下,双腿一抖,便被押趴在地。 江蘅之二话不说,抽起地上的剑便划去了那人的脖颈。 血迹哗哗的流,她却不甚在意,只是冷着脸提起剑往一个方向冲去。 大火漫天,已经无法用人力阻止了。 此时的小院旁,稍显凌乱地停着几架马车。 “人都起了吗,齐了立马出发!”马车内传出江老的声音。 “父亲,几房人都到齐了,我们走吧!” “那就出发,老李!驾车……” “且慢!” 突然,一声清脆的女声从前方传来。 为首的几家马车掀开帘子探头来瞧,这一瞧,瞬间都吓白了脸色。 空荡的街头间站着一身血迹的少女,她的眼神变得凌厉无比,目光好似刀子一般,泛着逼人的寒意,又渐渐透出一股子掩饰不住的杀机。 “哪里齐了?二叔伯莫不是眼睛有问题?还是这么多年了,连自己的亲人都记不清了?”本该是平淡无波的声音,此时却在幽静的夜晚间显得格外阴森。 “你!咳咳咳……”江二伯急得一口气没上来,堵在嗓子眼,憋出了几声咳嗽。 那少女笑了,“让二叔伯这般惊讶吗,没有在江府给你们拖延时间,倒是让你们失望了。” “放肆!”一旁的江老眉头已挤成川字,他怒目而视,自带威严道,“江七娘,你这般府阴阳怪气的是给谁看?” “七姐……” 江蘅之没有理会,只是漫不经心地握着帕子缓缓擦拭剑身,本就占满血污的剑柄即刻变得白光透亮,江老瞧她不做声,心中怒意更甚。 果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老李!驾车走!” “啊?这?可是……好,好的。” 车轮缓缓转动,在地面压出一条条的车辙印,众人都不敢说话,一声底喃便轻轻飘进耳畔。 “记着,这是第四次,你们江氏,果真是无情无义。” 抽出的剑尖直直地指向远处离行的马车,江蘅之面若冰霜,就连吐出来的字都是冰冷的,“不用走了,我直接送各位一程吧。” 此刻,她彻底舍弃了以往的一切,只身一人,化身成索命的地狱修罗,拦住了面前所有的马车。 下一刻,巷子里的平静被打破,一片哀嚎间已经血流成河。 不知道多久后,只剩一人的她在巷子口静静地靠墙而坐,双目赤红,精神力也已殆尽,此时随便一人都可以趁机要她命,可惜没有。 江蘅之仰头磕目,疲惫不堪地长舒一口气。 “有人吗……” “什么时辰了?” “结束了吗?” “我成功没啊?这次算活下来了吗?” “给点提示吧,接下来该如何啊?” “真的好累啊……” 寂静地巷子里飘荡着她一人的回声,显得那么寂寞。 江蘅之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昏死的前一刻,她生出了别再睁眼的想法。 又是这样,不知道漂泊了多久,她再次感受到神识归位,全身的知觉也随之而来。 屋内,床上的人手指微蜷,下一刻,她的眼皮努力睁开,环顾四周不到一刻,江蘅之笑出了声。 第三十三章 “七娘,您醒啦?”翠罗走进屋子,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已经坐起来的江蘅之。 “听前院的人说,江九娘今日就要回来了,七娘可要去接接?”她拿过衣衫走到跟前,刚要将外衫搭在对方的肩头,那人已经抬手制止。 翠罗疑惑地望去,视线不偏不倚撞进了一双陌生的眸子。 “七娘……?” 江蘅之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良久,语气莫测,“翠罗?你真的叫翠罗吗?” 此话一出,翠罗呼吸一滞,“七娘……此话是指何意?翠罗就是翠罗呀。” “是吗?是那个给我下毒的翠罗,还是澹家派来的翠罗?” 啪嗒一声,衣服掉在了地上。 丫鬟打扮的女孩脸色煞白,浑身战战兢兢,还没等她解释,突然有股无形的力量猛的将她压跪在地,膝盖顿时传来剧痛,脸上只剩一片茫然。 对方却不以为然,甚至语气间还透露着一丝轻松,“果然还在,还以为得重新在修炼呢。” 面前之人下了床,纤白的手指勾起地上的衣服,毫不避讳的披在身上,辨不清情绪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不关你是谁,都不重要了,上辈子来不及送你一程,今日便给你这个机会。” “什……?”喉间一腥,翠罗话还未说完,身子已经倒底,整得大大的双眼似乎还不可置信,便已失了光彩。 江蘅之头也不回的跨过,就着外衣往外走。 屋外阳光大好,院子里空无一人,春日清晨空气微冷,吹起她凌乱的发丝。 她循着道路漫无目的地行走,至于能走到哪,她也不甚在意。 身影穿梭在后花园间,走廊里,竹林边,阁楼旁,直到听见了嘻笑声,她才缓下脚步。 第67章 不远处的亭子间,围坐着几名正在聊天的少女。 “三娘为何这么晚才回来?在路上耽搁了许久吗?” 被称作三娘的少女失笑,摇头道,“不是,路过一家戏馆,听了几曲罢了。” “哼,究竟是什么戏曲,竟让你直接放我鸽子?”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特别的故事,只是那唱台的戏子演得甚是逼真,将所有人都吸引了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戏里戏外都是他亲身经历似的……” 很奇怪,江蘅之内心起了几分悸动。 “戏子,故事……” 她突然大笑,丝毫不顾大家闺秀的仪态搭在墙上,直到眼角都扯出了几滴泪来。 “可笑,可笑!简直可笑!” “原来走的这世间一趟,最后却终究是笑话一场?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老天爷!你告诉我!这是个什么道理!” 所以她就是那戏台上的戏子,话本里的角色,是怎么也改变不了死亡结局的,一个剧重不轻的,一个可悲的角色,对吗? 那谁来告诉她,这话本的主人公是谁,这场戏的主角又是谁? 是一举灭了江族的澹氏?还是参与者虞氏虞世南?还是惨遭横祸的江氏,江老?江辰淮?江…… “七妹?你怎么了?”亭子里的两人吓了一跳,循身而来,一脸担忧的望着面前衣衫单薄的江蘅之。 地上蹲着的人没有应答,只是止住了声音,沉默片刻后,她站了起来,本就瘦弱的身子此刻立在凉风下,好像一吹就倒。 “七,七妹,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说……”江三娘面上闪过一丝不忍与同情。 江蘅之发红的眼角扫了眼前两人一眼。 “不是你们。”扔下这句话,她便抬脚走了。 一路上,她心脏砰砰直跳。 天才少女、武道八阶、十岁、茗烛、明珠。 主角还不明显吗? 行至前院时,那处已经站了一大片人,似乎都在给回来之人接风洗尘。 “祖父,九娘回来了!”院门踏进一袭胜雪的白衣女孩,脸颊透着一抹绯,整人秀雅绝俗,全身自有一股灵动之气。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已经年过六甲的江族老此刻高兴得仿佛年轻了许多,满眼欣慰地望着走至跟前的孩子。 “不仅如此,前些天漓山宗的宗主传信说,九娘已经突破八阶了!这可是大喜事呀!” “好,好好好。”江族老轻拍江茗烛的肩,“全府上下,就属九娘你最争气!从不会让祖父失望!” 影藏在树后的江蘅之怔怔地看着前面其乐融融地一幕,内心却毫无波澜,甚至还升起了一个念头。 ——若真的是话本子,那失了主角的故事还能继续演下去吗? 不,不对,上一世的她分明已经灭了那车逃命的幸存者,包括江茗烛,但和往常的不同是,她最后分明没受致命伤,却还是重新回到了现在,这是为何?除非,只有一个可能…… 江茗烛的确是主角,但不止她一个主角。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身后已经有人出声询问,“七妹?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江三娘凝视着面前神色不对劲的江蘅之, 可惜还是没有得到回答,对方就已经闪身跳出了院外,顿时惹来身旁小丫鬟的惊呼。 像是要印证自己的猜想,江蘅之一脸焦急之色,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虞世南。 而事实上,结果果真发生了,虞氏被打得猝不及防,江蘅之目标清晰,犹如猎人般直接锁定人群中才十一二岁的虞世南,瞬间,对方便死于非命。 周围顿时爆发惊恐的喊叫,罪魁祸首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带着护卫的虞老跑来,刚要开口呼喊拿下,那少女已经闪身离去。 “追!” 江蘅之不管不顾地回到江府,院门猛地被人踢开,里面的人被吓了一跳,神情惶惶地看过来,她视线快速扫到人群中的江茗烛身上。 江茗烛回望,视线才撞上,身边一人动了,却是一掌向自己袭来。 “噗!”江茗烛没有还手也没有防御,硬生生地挨了一掌,血红瞬间洒满一地。 眼前发生的太快,也太过诡异,众人愣在原地,就连出手之人也瞬间清醒过来,茫然无助地看着自己刚刚击出去的手,唯有倒在地上的江茗烛饶过袭击之人,直视门口站着的陌生少女。 她不认识这人,但她却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气! “对不起,我需要验证一件事情。”那人开口了,还没等她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下一刻铺天盖地的袭击涌来。 寡不敌众,战斗很快结束。 江蘅之没有去看,仍在原地静静地等待,几刻后,熟悉的眩晕感涌来,只是这次已经能料到接下来发生要什么,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有些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知觉回归,江蘅之睁开了困乏的双眼。 入目,依旧是陈旧的灰色帘帐,红棕色的如意圆桌,四面福扇齐齐打开,屋外阳光大好。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一半。 好消息,江茗烛是主角,一旦身死,便会重来。 坏消息,虞世南不是主角,即使身死,也并无影响。 许久,屋内传来一声轻笑。像是笼罩已久的阴霾散去,江蘅之眼底满是凌厉,因为她找到了那个漏洞,所以接下来,她要开始去找,找到其他主角。 第68章 然后,杀之。 这一次,她将目光放在了江辰淮的身上。 不错,此人运气一直大好,不论是从小的待遇,还是几年后势力大涨,频频的出风头,更是屠杀之日都能活下来的人,很难不是主角。 然而事实结果是,这次她仍然没有猜对。 江蘅之狠狠闭眼,忽视面前已经躺在血泊的少年少女,咬牙攥拳。 “再来!” 她又睁开了眼,入目是陈旧的灰色帘帐,红棕色的如意圆桌,四面福扇齐齐打开,屋外阳光大好。 这次她意外的发现了澹氏的弟子,更是不久后隐藏身份来参加听学的一个人。 她二话不说,杀之。 结果不出所料,再次回溯。 睁眼,陈旧的灰色帘帐,红棕色的如意圆桌,四面福扇齐齐打开,屋外阳光大好。 她抓到了一个叫苏黎的苏氏女,后杀之。 结果判断错误,再次回溯。 睁眼,灰色帘帐,如意圆桌,福扇打开,屋外阳光大好。 …… …… “啪!”茶杯被人用尽九分的怒气狠狠地砸在地上,最终四分五裂地散开而来,好似连带着心都已经碎开,屋内顿时陷入沉默。 跪在地上的几个婢子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生怕惹恼了面前床上坐着的人。 那人浑身充满戾气,眉宇间却泛着疲惫,只见那人紧锁眉头,抬手揉着太阳穴,低声轻喃,“这是第几次了?不,不重要,还剩谁了?现在还有谁……” 屋内寂静得只能听见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在场之人大气不敢出,自然也不解这话的意思,她们只知道。 ——江氏七娘一觉醒来后疯了。 传言如风,瞬间传至大街小巷,四周投来的眼神,冰冷的像把刀子割得皮肤生疼,举目四顾,满目荒芜,苍茫大地变得毫无生机,一片荒凉,令人倍觉凄怆。 即便如此,罪魁祸首却不甚在意,只是如木偶般日复一日的活着,好似在寻找什么。 今日,还是如往常般,江蘅之来到了教练场,四周人流窜动,擂台上更是打的输赢难分,直到江辰淮被打下擂台。 全场静默,江蘅之也看了过去,擂台上只站了一位黑衣少年。 那是个老熟人,叫……裴轻寂,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但就是这么一个角色,却年少成才,有着和江茗烛相匹配的实力。 此刻,江蘅之直觉自己摸到了真相,顿时全身血液沸腾,她凝目蓄力,仿佛有预感是最后一个机会般,势必一举将这个可笑的故事画上结局。 她抬手走去,散发出的精神力挤开人群,四周投来的惊恐她置若罔闻,只是两眼死死地盯着台上的猎物。 近了,近了,更近了…… 这是她离成功最近的一次,近到她甚至能在那少年惊讶地眼睛里看见自己,于是,她放出自身全部的精神力…… 一念之间,耳边猝然闯进一个陌生的声音。 【警告!警告!04138位面发生崩坏,即将投放任务绑定着进入位面!】 【投放中……】 【投放成功……*&#*%】 【#*#&*%&……】 这是她从未听见过的声音,是一种陌生的,毫无情绪的,突兀的音色。 怔愣之间,她再次失去意识,陷入了黑暗。 这次似乎是过了许久许久,久到似乎都忘记了自己是谁,自己要干什么,乱而纷杂的记忆顷刻间涌进脑海,疼得她冷汗顿生,终于再也忍不住,她猛地睁眼坐起。 大约是听到她嘶嘶的吸气声,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屋帘被掀起,一股凉风顺势吹进屋子。 “七娘醒了?”耳边依旧是翠罗的声音。 屋内没人应答,翠罗见怪不怪,只是拿间衣服走了过来,轻轻披在她的身上,“外面还在下雨,姑娘先把衣服披上吧,免得受凉……” 话还未说完,翠罗突觉手下的脊背猛地抖了一下。 床上阖目不语的人终于抬起了头,她环顾四周,入目,依旧是陈旧的灰色帘帐,红棕色的如意圆桌,唯独四面福扇低掩,屋外…… 正噼里啪啦地下着雨,雨珠砸在窗沿,向四周溅起水花。 34.完结篇 “七娘,下雨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这句话,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屋外果然是在下雨,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四周是潮湿的冷意,唯独四肢是僵硬的。 因为我萌生了一个猜想,所以顿感紧张。 于是,按着心口的猛烈跳动,我轻车熟路地来到安平县的城内,为了验证这个猜想,静静等待主角马车的到来。 然而结果似乎和往常一样,除了漂泊大雨,一模一样的车队仍旧从城门口走来,被打湿的符旗在雨中孤单地晃动着。 “看那符旗,这就是那江家的马车吧?” “可不,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那江家九娘的车队。” 似曾相识的对话传来,我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死心地避着人群,努力往前探去,妄图发现有什么不同。 结果不仅没看到,还猝不及防的被人踩了一脚。 “对不住,没撞到吧。” 面前一位穿着蓑衣的女子转过身来,就这一个意外,车队已经离我而去。 我顿生不满,恰好来了一个男子,那两人在我面前吵了起来,男人说的话还让我愈发心烦,于是我略施手段,直接罚他站在雨中。 第69章 终于清净后,我才看向已经走远的车队。 奇迹没有发生,我掩住心底的失望,反正也已经失败了那么多次了,时日还长,江茗烛既然回来了,那便留心她的周围就是,一定会有线索。 只是这么一过,人又走上了老路,每日看着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事,我的心也随之一点一点地沉下去,或许…… 我像是真的掉进了话本的诅咒,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人生,最终还是逃不开那道死亡的枷锁,我以为我早就已经死了。 直到有一天,我听见了你的名字。 “……谁?” “听说是李氏的人,总之,七娘您这几日就安心养伤吧,这次您……冲撞了来听学的弟子,家主似乎发了很大的脾气,甚至还下令禁足……哎?七,七娘!您要去哪?等等婢子!” 身后赶来几人,我恍若未闻。 这是以往从未出现过一个的变数,我跌跌撞撞的向那抹亮光抓去,生怕它再次消失在我的面前,于是,越来越近,我没有丝毫的犹豫,不顾一切地踏进了那个屋子,终于,我撞进了一双陌生的眼睛。 胸口还在微微喘息,我却平息不了呼吸,因为我知道,你定是那个解救我的唯一变数。 “李家娘子,你所唤何名?” 夜空之下,石壁之旁,我问了你的名字。 “李舒然。” …… …… 李舒然怔怔地看着眼前犹如电影般闪过的画面,一言不发。 “竟然只是这么一个故事啊。”身后一个老头躺在地上,略显失望道。 “瞧你这话说的,难道您见过更精彩的?”终于,沉默许久的李舒然开口,神色不明地转头看去。 这老头还是像第一次见面般,外表看似沧桑,腰背佝偻,衣衫褴褛,然而细看之下,那张布满皱纹的四方脸上,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射出两道逼人的精光。 “当然!”老头眉头一扬,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你还别信,加上这个故事为止,我已经看了有几十个了。” “那,那你是真的老啊。”李舒然一脸复杂的打量着面前可能已经活了许多年的老妖怪,她突然好奇道,“那我呢,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也会像你这般,开始在各个故事里飘荡吗?” “当然会,你现在和我一样,都已经死了,而且还是在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下死的,自然也会脱离掌控呀。” 接着,那老头又轻笑两声,凉薄的声音带着森然的寒意,“不然你以为你那个所谓的什么系统为什么要投放你?” “为什么呢?” 老头:“因为它在害怕!” “害怕?” “没错!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色突然有一天有了自己的意识,他开始了思考!他开始了选择!他开始不再被控制!他要割断那根控制自己的线!”老头双目赤红,眼角噙着泪光,一脸激动地吼道。 “那江蘅之呢?她该怎么像你一样,脱离掌控?”李舒然抓住了他话中的一丝希望。 老头视线落回她的身上,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还记得之前在玄盛寺我和你说的话吗?” 玄盛寺? 李舒然微微一愣。 想起来了,当时为了玄鸟之征,她们三人去了那里的寺庙祈福,所以路过门口被称作骗子的他,接着……他说了什么? 他说:“姑娘,你且记住,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李舒然回望,“眼见不一定为实?是吗?” 老头唇角微勾,鼻腔逸出一声轻哼,“还算你记性不错。” 李舒然摇头,“还是不太懂啊。” 老头撇嘴,敲了她脑袋一下,“你想啊,既然这就是故事话本,那肯定呈现给那些看的人就是已经规划好的剧情,既然如此,作为里面的小角色,咱们就如实让他看到这个原定的结局,至于是不是真的,私底下咱们又会做什么……”他得意洋洋地凑到跟前,“他们又不知道,也看不见呀。” 李舒然一脸惊讶,“这叫什么,欺骗读者?” “对,也叫欺骗这个虚假的世界。” 两人神秘兮兮地对望,像极了一大一小的老狐狸在密谋般,几刻后,李舒然两手一拍。 “我懂了!那我现在还能回到这个剧情里吗?” “当然,咱们现在都是游历者,想去哪个故事里都可以,只是现在的你已经脱离,若是还想回到你原来这本故事里,就要避免和原剧情里的那个李舒然相撞,否则……”他投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李舒然了然,“我会小心的,放心吧!” 老头颔首微笑,“去吧,祝你一路顺风。” …… …… 再睁眼时,耳边响起了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李舒然左看右看,才终于确认,自己来到了上一周目江氏被屠杀的时间。 此时夜色刚暗,周围人影攒动,看来是杀手才来不久,还有大批人携着包袱连滚带爬的往外逃,完全不是上一周目看到的样子。 说明此时的她还在回来的路上,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李舒然松了一口气。 不对,她要提防的不仅是马上要来的自己,还有主角,若是让主角此时发现了她,那就等同于读者也发现了她…… 第70章 李舒然眉头一拧,“这就不好办了啊,所以江蘅之此刻在哪里?” 突然,她脑中念头一闪,若是没猜错的话,江蘅之和虞世南的计划是帮他拿到手册,那此刻她就在那手册的路上,亦或者…… 那个密室! 酉时三刻,李舒然动身去往密室。 越往密室的方向走,人越少,她一路屏住呼吸,埋腰潜伏,好在大火烧的不是太大,她一路安然无恙的到达后院的假山背后,而那假山的下面,便是密室的大门。 任谁也不会想到,江氏密室竟藏在地下,也不会有人想到,偷走那本手册的还是江氏自己人。 李舒然打不开密室门,索性藏在附近守株待兔,只等江蘅之出来。 不曾想她刚跳到一颗树杈上,树叶晃了晃,更深的密叶里突然露出了一身粘血的黑衣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脸惊愕地互相望着对方,气氛正凝滞间,李舒然率先出手。 掌风袭去,黑衣人一个打的措不及防,身影失去控制掉了下去,脚刚落地,他猛然弹开,瞬间躲掉了李舒然从树上提剑刺来的第二击。 两次攻击都让他成功避开,机会错失,黑衣人杀气顿生,立马借力袭来。 李舒然双目微凝,手腕一转就要变换招式,突然间,腰上搭来一支胳膊将她揽了过去,下一刻便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鼻尖充斥着清冷的竹香。 李舒然抬头望去,那少女本就长了一双好看的眉眼,瓷白的脸庞端的是皎如玉树,目似寒星,若是能多笑笑就更好了。 呼吸间,身后的黑衣人已彻底毙命,江蘅之的视线才转过来,她故作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李舒然不假思索道,“你之前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江蘅之,我就是来救你的。” 两人本就挨得近,李舒然甚至能直视她的眼睛,火光映在她眸中,光华氤氲。 江蘅之嘴角微扬,眉眼含笑,道,“好啊。” 一拍即合,李舒然神情微舒,站稳身子后一脸正色道,“听着,接下来你要演一场戏,若是成功,就能假死逃脱。” 江蘅之毫不怀疑地点头,“什么戏?” “我知道,你是大乘境界师。”李舒然脱口而出。 江蘅之难掩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良久,才轻飘飘地道出句话。 “是。” “既然如此,你就要动用你的能力,待会我会在你眼前被人割喉假死,你要……” “割喉假死?”江蘅之突然打断她的话。 李舒然顿住,旋即会心一笑,“放心,我不会死的。” 火势烧得愈发旺,李舒然咽着干痒的嗓子,道,“总之,就这样照做,大概亥时三刻,我会在安宁街口等你。” “好。” 两人说着间,就往出去走,刚没走几步,迎面突然撞上一人。 “李舒然!江……你俩怎么在这里?” 看清来人,李舒然心中警铃大作,糟了!碰见了熟人。 面前一身脏乱的江辰淮惊疑不定的指着两人,再看清背后的地方,纳闷道,“这也不是逃跑的地方啊?” 李舒然火急火燎地打断他的思绪,“我们刚经过这里,正要走而已!”完后二话不说,绕过他就想跑。 “你们去哪?大门已经被堵死了!”江辰淮眼疾手快抓住对方的袖子,生怕被人抛弃。 慌乱间,李舒然眼瞧前院有人影走来,连忙甩开后便扔下一句话,“去女子宿院,那里可以跑!” 话音刚落,眼前的人已消失不见。 远处的几道影子现身,冒出了几人,他们定睛一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跑来…… 局势变得更混乱了。 不过李舒然浑不在意,她直接一口气悄悄地摸出去,等找到最终汇合点后,便静静潜伏在附近等着。 这边的江蘅之也开始寻找虞世南,一切都在按计划地进行着,除过李舒然刚刚突然出现,两人彼此心照不宣,或许是这次真的能逃出这个死亡漩涡,她毫不犹豫地抓住了李舒然伸来的手。 正想着,身侧不远处突然传来动静。 江蘅之闪身追去,刚到院口,她脸色突变。 只见前面端立着一少女,刹那间,她的脖间涌出一道浓血,接着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毫无顾忌地摔倒在面前。 江蘅之呼吸一滞,被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得背脊冰凉。 “放心,我不会死的。” 这次,像是改变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改变,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不至于晕厥,旋即回望四周,直到角落一闪而过的身影。 背后突然窜出两人,江三娘与洛蓿一前一后地跑去,抱着那地上已经冰凉的身子,满脸的惊慌失措。 江蘅之忍了又忍,终于提起剑,头也不回地朝那刚刚消失的身影追去。 终于不到几刻,江蘅之找到了罪魁祸首,而面前站在黑衣人中的虞世南脸色不是很好,察觉对方的来者不善,他也不再掩饰,双拳头紧握,蓄势待发。 下一刻,双方扭打在一起,虞世南早知在场之人不是她的对手,于是没过几招,就将人暗自往大火弥漫的阁楼里引。 双方打得不分伯仲,但只有虞世南清楚,他们渐显颓势,他这边的人不是被控制自相残杀,就是被江蘅之一剑摸喉。 第71章 终于,在大火与对手的夹击下,他再也憋不住,刚要怒骂,就见对方忽闪眼前。 “虞世南,你成功杀了我,你赢了。” 轻若叹息的语调似蛊惑的咒令,少女眼底的亮色忽闪,直摄魂魄。 话音落后,那具身影轻缓倒地。 虞世南瞳孔紧缩,而后呆呆地看着面前不省人事的人,下一刻,他提前冲出阁楼,外面的人已经停手,他喊道,“贼子已诛杀,我们撤!” 一声令下,人影闪动,熊熊烈火的阁楼里,清冷的眼眸睁开。 …… 已过亥时三刻,李舒然已经蹲麻了双脚,却不见熟悉的身影,她愈发急躁。 难道出问题了? 这时,耳畔一热,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李舒然,我们算成功了吗?” 李舒然回眸,敏锐察觉对方眼底藏着的不安,她坚定地握上手,“相信我,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闻言,江蘅之眼皮轻颤,被握住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好。” 几刻后,一架马车驶出街口,一路朝东奔去。 月色下的林间寂静无比,只能听见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江蘅之手掌微湿,始终一言不发地端坐着,渐渐的马车停在一处石碑旁,马儿还在原地优先地打了几声响鼻。 车外突然传出道熟悉的声音,“敢问马车里的主人,能否借搭一程,我同伴受了重伤。” 一瞬间,江蘅之心跳如鼓,似乎是裴轻寂的声音! 糟了,要被发现了! 思绪混乱之际,一只手搭了上来,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江蘅之望去,只见李舒然无声地嘴唇一张一合,“别怕。” 马车内无人应答,裴轻寂正要继续开口,路旁却突然出现了一位看不清面容的老头,“不好意思哈,主家的车不方便让外人坐。”说完,便一个旋身跳上马车,架着车走了。 停留在原地的裴轻寂身子微动,身旁的少女已经按住他的肩膀。 “算了。” 一声不辨情绪的声音被渐行渐远的马车留在背后,她在那默默地看着离去的马车。 “咚——” 月色如水,远山间的寺庙刚传来一声钟鸣,马车便恰好一脚踏出了浓密的林子。 李舒然撩开帘子,看着已经被甩在车后的密林,轻声笑道,“听到了吗?已经是第二天了。” “是呀,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