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与警枪[刑侦]》 第1章 [gl百合] 《香烟与警枪[刑侦]》作者:半杯玖【完结+番外】 简介:·狼系冷物x诱系猎物 ·红色文学丨对头变情侣丨谍中谍丨智商在线烧脑流丨明暗双线 ·年上禁欲丨双美强惨丨双向救赎 ·文案下方避雷指南 前帝都城西刑侦总局刑侦支队队长池田靖调任g市一队副队,沉寂在g市的20余年的黑暗与罪恶、光明与正义重新翻涌汹动。 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年仅26岁就获得了个人三等功副处级的年轻刑警从首都跑到g市来就是为了后半辈子摆摆烂、享享福,稀里糊涂的把这辈子过完算了。 包括现g市刑侦总局刑侦第一支队队长竹昱,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我的队,不准有废物。干的了干,干不了就滚。” * 所有人都知道竹昱的梦魇是烟,是那夜里的血腥充斥着狭小的空间;无人在意的是池田靖的梦魇是枪,带着膛线的子弹和警号的手枪,成为洗不掉“叛徒”的罪恶。 梦魇的缔造者,来自同一个人,盘踞在金三角,掌控着全球黑市交易网20余年。 “从少年到中年,我只有两次离着死亡如此近。” “我差点儿就葬送在了20年前的第一个死亡里,但是那个普通人死不足惜;而她,是带给我第二个死亡的人。” “3年前的爆炸她没有死,是因为她不应该死,”他说,语气里却生生听出一股夹杂着恐惧的兴奋与愉悦,“因为像她这样的人,死了,太可惜。” 【外冷内热大队长x外热内冷副队长】 或者: 【在外人眼中是优秀顶梁柱却曾经因为过去童年的伤疤而用一辈子去治愈的重度pdst患者x撩天撩地超高智忍辱负重心思沉腻天生缺陷的乐观小太阳】 【阅读指南】 1.副线有耽美/言情cp,剧情很少很少很少 2.无原型,微慢热文,第一卷几乎没有主线 3.1v1,双洁,无第三者纠葛,受之前有过一个女爱慕对象,狗血be剧情 4.专业知识课外学的 如果可以点个收藏将会是作者码字的动力v 第1章 1 “嘀——” 有些尖锐而刺耳的警笛声在这个夜幕刚刚降临的、繁荣而星熠的闹市街道里显得格格不入。 六缸性能的奔驰稳稳地停在商业街步行区的路口,周遭的穿的火辣时尚的美女帅哥感受到了这里的气氛不一样,主动绕道行走。 副驾驶的门被打开,一双有些磨损但很干净的中邦皮靴踩下来,一双长腿跨出,整齐板正的衬衫把人衬得严肃。女人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往里走,气场无声的压走了周围拥挤的人群。 人群中闪出一个小辅警,看见这人又欣喜又紧张,“竹队,任哥——” 驾驶位的人稍稍晚了一步,前面的女人就已经走出十几米。他无奈,快速的锁车小跑过来,拍拍尚还年轻、有些无措的辅警,嘿嘿笑道:“别紧张,老竹就是这样……” 竹昱没理他俩,一边划拉着手机自径往目的地走去。步行街冗长,灯红酒绿和熙攘欢笑和这个天生带着一些死亡气息的女人似乎有着次元的差距,她很快到了地点,黄色警戒线已经拉起,人群被疏散,警员们看见她不自觉的站直行了个礼。 竹昱静而淡的目光点了点,一手拉起警戒线俯身过去:“情况怎——” 她顿住了,眉间微微蹙起。 带着医用手套、标准白大褂的法医闻言,站起身转过来,“不怎么样,还是尸块,和之前接到的几乎没有共同点。”他高挺的鼻梁上的眼镜有些反光,笑得无奈,“这是第三批了?真是折腾死人。” 然而竹昱没有吭声,目光依旧停留在正蹲着的那个人的背影上。 “这位小姑娘,”她开口,声音客气却带着不自知的压迫,“这里是涉案重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任盛华告别了那个小辅警,钻进警戒线内,看着现在的情况随口向法医问了嘴:“老常,咋了?” 不等常苘说话,地上蹲着的女生站起来,转过身,一面揉着麻了的腿,一边语气无奈:“不是,我是刑警……” 竹昱罕见的将目光移向她,一挑眉。 “真的,别不信啊!”女生从裤兜里翻出警察证,“g市刑侦总局刑警大队第一支队副队长,池田靖。” 竹昱接过警察证,审视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在这个扎着丸子头,穿着一件红色宽松款背心、紫色到膝工装短裤,脚上踏着一双人字拖的女生身上反复扫描,“你就是池田靖啊?” “别管她,”任盛华一胳膊肘子怼过去,笑嘻嘻的向她伸出手,“g市刑侦总局刑警大队第一支队,任盛华。” 池田靖礼貌回握,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你好。” 竹昱盯着她,她的眼眸很黑,像是弹不出一点儿波澜。她礼貌性的打招呼:“g市刑侦总局刑警大队第一支队队长,竹昱。” 简单的招呼完,竹昱绕过人就蹲下来。任盛华凑到这位新副队身边,忍不住打量:“你这行头——?” “恰巧在这里逛,结果发现的。”话不是池田靖答的,竹昱背对蹲着,说,“最快出警速度了吧。” 池田靖认同的点点头,“不得不说真是人在商店逛,案从天上来。” “你这真是怼上时候了,”任盛华大眼看看地上铺开的尸块,“刚入职就有个棘手的案子。” 第2章 竹昱站起来,转身对常苘说:“怎么样?” “这一批,是油炸的。”常苘有些无奈到笑了,把手套摘下来,扶了扶眼镜,“过度高温油炸使蛋白质变质,骨骼疏化,比前两批更歹毒。送回去再看吧,我的妈,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 挂壁时钟指针指向了晚上8:00,g市刑侦总局法医鉴定部内,常苘又是戴着手套看着剖尸台上的一堆散乱的尸块,被大致分为了三堆。 竹昱离剖尸台两步远,双手抱臂带着口罩,静静的看着法医的工作。 门被敲了敲,任盛华把池田靖送到门口就跑了,她一个人进来,“有什么发现嘛?” “没有,”常苘直起长期弯着的酸疼的腰,肘着手有些无奈而烦躁,“第三批破坏的太厉害了,除了没有特别臭意外,提取不出什么。” “前两批?” “前两批是分别在琅照街区的水库、勒庞街区的社区里找到的。”竹昱汇报道,“第一批泡的水库池里的水都臭了,尸块肿的和巨人观一样;第二批是垃圾桶里,三天前,8月的g市的天气自然高度腐烂。” 池田靖瘪瘪嘴,“第三批会水街区的商业街,饭店后面的垃圾桶里。”她又看了看台子上的三片尸块,哑然失笑,“其实半斤八两,没一个好的。” 因为是不同区出现的尸块,所以在发现第二批的时候就移交给市刑侦局办了。池田靖走上前,俯身看了看那三堆恶腐的肉。 常苘在旁边补充:“目前知道的就是第一批里是胸腔的部分残碎组织;第二批是两条腿。剩余的大多是肌肉组织本身,通过蛆虫生长状态大致能推出第二批的投放时间是三到五天前。” 竹昱看着像是完全丧失了嗅觉能力的池田靖,几乎趴在尸块上观察,不禁微微蹙眉。常苘也像是有些不忍,“池田副队,你……不用带个口罩?” “?不用,习惯了。”池田靖直起身子,眼神的惊讶很快变得有些啼笑皆非,“还有,我姓池……” “我爸姓池我妈姓田,后面是摸字典随便起了个‘靖’。”她笑笑,“第三批能辨别出什么吗?” “煎透了,俩胳膊,有些甚至不能辨别是人体。”常苘抱歉的笑笑,“这个,”他小心的拨拉着一块炸焦了的,“说起来更像是鸡爪。” 池田靖顺着他的手看去。 “能确定尸块同属一人吗?”她双手插兜,嘴角勾起的笑让本就乖巧可爱的五官显得更灵动了。 竹昱开口:“你有什么推断?” “如果是同一人,”池田靖看着她,“那么能确定死者是女性。” “盆骨都没找到,你拿什么做的推断?”竹昱带着口罩,大半的脸隐去,留着一双因天生眼尾上挑而显得威严的眼睛,那颗眸沉凝。 池田靖耸耸肩:“猜的啊!” 这下倒是把二人都整懵了。 “……总得有些依据吧?”常苘忍住上扬的嘴角,耐心的询问。 “死者骨架较小,经常穿高跟鞋。”池田靖夸张的故作深沉,脸上戏谑地有些欠揍了,“倒是可以往最近失踪的职业性需求高跟鞋的女性上查查。” 常苘瞪着她,似乎还想问什么,就被她打断。池田靖一脸傲娇的表示:“我饿了,真的,晚饭就没吃呢,说好的明天入职今天提前加班就算了,总得让我吃饭吧?不然可就是违反《劳动法》了啊!” “不是,”常苘看着立马就要开溜的池田靖,又不知道答案,焦急的大喊,“不是,你的依据呢?” “哎哎哎瞎猜的!”啥也不能影响池田靖干饭的速度,“你去问竹队!” 竹昱没有拦着,显然像是受到某些指点,她不顾尸臭,凑过去俯身仔细看着。 ?这是又疯了一个。 “我明白了。”没想到竹昱直接来了一句,常苘立马凑过去,只见她轻轻笑了笑,直起身,“难怪商叔要她。” “商局要她跟这有什么关系,”常苘耷拉着眼皮看她,“你快说,不然我上手摘你口罩了啊!” 竹昱扬扬下巴:“脚。” 常苘又低头看去,“第一跖骨由里向外,第一趾骨由近节向远节,”竹昱说道,“这是长期外力压迫所执。大拇指和小拇指处有茧,死亡时呈锥字形,看来还是穿的尖头。” “不会是天生的吗?”常苘问。 “脚部骨骼其余部分没有先天畸形的状况,如果不是腐烂程度过高,甚至还是可以通过腿部肌肉组织走向来判断。”竹昱说,又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她说职业性穿高跟鞋的话,也就只有这种才会做到这样的外力压迫。” “骨骼小……是因为鸡爪的这个?”常苘又看了看这个油炸的,“你说,人的骨骼能做到这么缩水吗?” 竹昱没有立刻回答,见他转过身,看见她眼底竟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她那是客气的说骨架小,”竹昱笑道,“或者有没有一种可能,人矮一点儿?” 身高180的常苘看着身高176的竹昱,有些愣的看着她,表示不能理解。 * “我再三强调,”男人带着老花镜,窝在办公椅上,一只和他脸盘子一样大的茶缸遮住了大半的脸,“不准、不准、不准,再以过分苛刻的理由把人赶走!” 竹昱习惯性的双手抱臂,隔着办公桌规规矩矩站着。 第3章 “我告诉你,人家可是原帝都城西刑侦总局第一支队队长!”男人看着她不发话,捉摸不透意思,又补充道,“你可好好待着吧!人家说是自愿服从调配,明面上是平调,实际跟降级差不多!” 那可不是,帝都市刑侦总局副处级别的支队长调到g市的副队,商一连能不宝贝嘛?! “再说,”商一连头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一队的状况,怎么,这人丁稀少的问题你还真的想通过一队和二队联姻统一来解决啊?” “任哥天天跑到二队老余那边溜达,都快成二队的人了。”竹昱说,“您说一队缺副队怎么不调用他呢?” “你别在这儿瞎乱放屁!”商一连把茶缸一跺,“人任盛华天天跑二队为啥你不知道?别在这儿给我搞诽谤啊!” 一队竹昱管的,那是出了名儿的严厉。 大概就是你在警校是什么样儿,上班之后也是什么样儿。如今29岁的竹昱在一队多年,队里原先划水的要不被骂走了,要不就是历练的跟军兵一般,以至于现状就是一队的人少得可怜,每每出行大任务都是一二队联合。 工作时间抽烟、喝酒、划水,是绝对杜绝的。以至于连外卖都差点儿被禁止了,还是二队余阎亲自出面替民解忧换来的妥协。 再比如,一队永远没有团建活动这种东西。 竹昱微微颔首,垂着眼的温顺样儿却因为她过于凶冷的面向而变得违和了。 “反正,人家池田靖可是有实力有脸面的。”商一连叹了口气,阴阴的盯着她,“她爸是池厉锋,她,2023届以g市文科第一成绩考入帝警大,2027届帝警大优秀毕业生。”他把一份资料推过去,“呐,个人档案。” 池厉锋,帝都省公安厅厅长,毕业于帝警大,国家二级英模获得者,获两次个人一等功,曾参与多次国际联合缉毒活动,20多年前国家一级缉毒活动八〇〇一行动,简称“铸血计划”,是令毒贩闻风丧胆的存在。 “池厅有个闺女?”竹昱有些意外,“没听说啊。” “那是因为人家根本就不用自己老爹的加持!”商一连鄙夷道,“警校学的刑事技术专业,但是又旁修了侦察专业,两个都是优秀,拿了国奖的。” “年仅26岁,获得过个人三等功,侦破多起国家级重案,包括但不限于三年前k市苦苦摇人的无头尸案。不过这孩子身子骨也是落了一堆毛病,之前行动被定过二级伤残。” 竹昱看着资料,不禁挑眉。 “你可当呢!”商一连语重心长,“不要随便对人家有什么滤镜,能留在帝都,26岁就升上副处级的也不是闲人——” “所以她为什么回来了?” “建设家乡......?”商一连被问倒了,随便说道,“本来就是国家政策安排,人家自愿报名了,有什么问题?” 竹昱摇摇头,她只是不愿意相信,还有人真的会抱有这样的理想主义建设信念。 “她要是真的有实力,我又不是什么母夜叉。”竹昱失笑,“您不用这么……紧张。” “能不紧张吗,你丫的都骂走多少人了自己没点儿acd数吗?”任盛华推门而入,看着一脸漠然和破口大骂“你小子他妈的就不会敲门啊”的商一连,笑道,“这次可是宝贝!能不紧张吗?” 首先她是女的,其次她是除竹昱以外的女的。 这都快成整个刑侦总局的宝贝了。 “没事儿跑这儿来干嘛?”竹昱面无表情地转过脸,一双标准丹凤眼盯得任盛华发毛。 商一连看着一队这俩活宝就头疼,“这件事,刚刚接到通知,说尽快破案。”他脸色凝重,“前两批也就罢了,但是今晚的这一批在闹市里发现,舆论发酵面广,警方有社会压力。” “大致有了猜测。”竹昱一把把池田靖的个人资料拍在任盛华的身上,吩咐,“不用调今晚的监控了,人多的海底捞针。去调取g市最近失踪女性,身高不超过165左右,经济条件不算好的。先从近一个月查,再扩大。” 任盛华一边应下,打开文件夹看了两眼:“哟,她爸是池厉锋啊!” 后者没什么反应,淡淡的“嗯”了一句。“池田靖呢?” “回去了啊。”任盛华回答。 “?”竹昱拧眉,“回去了?” “人家回去了又咋了?”商一连气的没从椅子上跳下来,瞪着她,“本来新入报到就是明天的,今天人家感情给你过来帮了忙,你还有理由给她加班?” 竹昱嘴角抽抽,有些黑线:“……我又没什么意见,您咋这么大动静。” 一旁的任盛华表示:“竹队你的语气确实是像想要对她进行强烈谴责的意思……” “去去去,”商一连扶额,摁着突突的太阳穴,“我跟你说,第一,不准为难人小姑娘,第二,圆润的滚出去。” 任盛华朗声应了一声,文件往腋下一夹,正着身子出去了。竹昱转身看着他,商一连布着鱼尾纹的眼睛瞪着老圆:“你——也滚!” 竹昱瘪瘪嘴,跟着出去了。 * “她爸是池厉锋?”任盛华依旧是夹着文件,背靠着门旁的墙,看着竹昱出来,挑眉看着她,“你知道?” “比你早知道10分钟。”竹昱偏头淡淡看了眼他,迈着步子就往办公室走,“走吧,查案子。” 第4章 任盛华跟在她身后,“我靠,这种人家的闺女怎么会平调到g市啊?” 竹昱忽然顿住脚步,差点儿没让身后的任盛华撞个满怀。“现在知道她爸是池厉锋的,只有局里三个人。”竹昱冷着声说,“商叔、你、我。” 任盛华还想说什么,先被她打断。 “商叔不想把这件事扩大化。” 竹昱的声音一直很平静,有很淡,声线从来只有三个音符以内的跨度。由于常年指挥的习惯,她的话语又带着大队长应有的、令人信服的威严,加上本身声色偏向清冷,对话时总会给人难堪的感受。 沉默和诡谲的气氛在两人间漫开。 任盛华绕过她,与她齐肩,感叹道:“哎——呀,行行行,就看着我好说话,”他把文件又拍回竹昱身上,“知道了,”他一只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守口如瓶,行了吧?” -------------------- 感谢观看~ 主要是发现另一本那个太长了,就打算开这本 曲线救国一下,签不上啊~~~tat 第2章 2 “回来啦!” 池田靖刚刚关上门,厨房里就传来了招呼声。她还没来得及回话,厨房里的人像是预卜先知一般,“去洗澡!香菜给你买了,就在鞋柜上,带进去一起洗!” 池田靖半张着嘴,最后只能化作无奈的失笑。正要抬脚,厨房里又传来一声吼叫:“给老娘换鞋——!” 池田靖踢掉了5厘米厚跟的人字拖,一面提留着一大把的香菜,一边路过厨房笑骂道“老狗你他妈就是事儿多”。 其实像今天这种尸块都搁在解剖台上这么久的情况,池田靖表示基本上没什么味儿了,但是作为她十多年的闺蜜兼现行舍(金)友(主)的邬盎严厉制止了。 “以后,你他妈只要是给我近了死人的身的,回来就香菜搓澡!”邬盎挥着还沾着油的铁铲,系着围裙,一只手叉着腰瞪她,“听见没!” 池田靖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金主爸爸包养啥都好说~” “嗯,不错,真真我的大孝子。”邬盎一面翻着锅,象征性顺毛,“得亏我受得了香菜味儿。” 怎么说,池田靖的欠揍绝不是空穴来潮。 物与类聚,人以群分。 * “油焖香虾,地三鲜,还有楼下顺回来的酱猪肘。”邬盎看着满桌子的菜,自豪感油然而生,“我就在想,你能在我这样的投喂里依旧保持这样完美的身材,简直——不可思议。” 虽然说自己标准瘦劲的身材完全与她这张贪吃的嘴无关,池田靖划拉着手机,随口说:“是啊,所以从今天之后,我估计得限食了。” “听柏叔说,你们这个队长好像挺……非人哉的?”邬盎一面吃饭,问。 池田靖想到竹昱就失笑,拿起一旁的手机划拉着,“你还跑去惊动了柏厅?”说着又塞了口焖虾,“确实,打听说她队里都是‘钢铁战士’,禁烟禁酒禁娱,简称能谈恋爱的警校。”她含含糊糊的说,“不过她长得确实好看。” 说着截出了竹昱的一张证件照。 “……哇哦,”邬盎盯着那张照片几秒,给出了中肯的评价,“你喜欢的款吧?” 池田靖被她这话噎了一下,抬眼,满脸一言难尽的黑线。 不管邬盎这话怎么样,竹昱的好看是客观的。很难想象一个中式古典颜冷脸时自然形成的凶相也难以掩盖五官的精致和协调,冷俊似乎给她徒添了一层威严和隐忍的张力。 “我说错了?”邬盎一脸揶揄,往嘴里刨了两口饭,“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高鼻梁、立体感、硬棱角,又是典型的中式英气美感。” 池田靖又笑骂了她几句。 “不过其他到无所谓,”池田靖一边戳着米饭,说,“她禁烟,我有些难受。” 池田靖什么都好,就是在烟上有一点点小瘾。 “挺好的啊,怎么不好!”邬盎一听立马反驳,一只手制止她,“哎哎打住——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刑警这一行很累的尼古丁能有效缓解压力’啥啥啥乱七八糟的,但是归根结底你自己别不知道香烟对你身体的危害啊!” 池田靖咬牙笑道:“当初就应该拉着你一起考帝警大,你他妈现在也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 虽然但是,邬盎是不可能考警校的,她去考警校,家里的产业可就真没人继承了。 “之前你在帝都我就想说你了,每次我去找你,一定是要抽烟的,”邬盎义正言辞,“案子来了的时候一天一盒的有吧?就算不破案了,你有时候心痒痒就是要来一口是吧?连池叔叔都跟你说了多少遍少抽烟,你敢不敢去拍个ct?” 池田靖对于烟酒有轻微的瘾,这个得全怪工作性质。田昭和池厉锋对家教很严,虽然她天性很皮,且身边也是邬盎这样很皮的“狗友”,高中时期也有过撒欢的日子,不过烟酒纹是不沾的。 但是在工作的4年里,时过今迁。 能在4年时间里从小辅警晋升到副处级,优秀可观的成绩的背后的付出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人都说刑警这玩意儿拼命,池田靖表示,不但是拼命,还是耗命。 “所以我选择安逸和相对躺平一些的人生。”池田靖肘着下巴叹息,“毕竟帝都城西市区的大队长光景也有过了,繁华已尽,老身决定安享晚年~” 第5章 邬盎挑眉,海豹式象征性鼓掌,戏谑道:“不错不错,你的安享晚年就是指在正式入职前一天晚上开开心心下馆子结果天降大案然后好死不死怼上的正好是自己即将成为同事的市刑警大队负责的烧脑案子还疑似被误认成小朋友?” ……草。 “其实不能完全没有收获,”邬盎慈爱的看着脸色光彩的池田靖,拍拍肩膀,“就比如,至少你这张可爱的娃娃脸确实在年龄上很有迷惑性……” “你要明白一点,”池田靖皮笑肉不笑,“狗急跳墙——你丫的打不过我。” * “不行,没有头骨和躯干,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常苘打着哈欠,声音里有些被吵醒带着的怨气,“加油吧竹大队长,法医部爱莫能助了。所以,您先好好搜搜你的失踪人口,别他妈半夜3点给我一个电话!” 竹昱挂了电话,揉了揉酸疼的肩颈,又埋头进了自己桌子上的资料。 一队人少,门外的办公室里任盛华、裘梧和澹台禾席地而睡。她无声的叹了口气,眼底还是平寂。三批尸块的发现地点都是不同区的,且三批的处理方式没有任何相似点。竹昱把失踪人口整理资料推到一边,扯出城市规划地图。 她往三个尸发点上点了三个标,圆珠笔画了画。 毫无头绪。 电话铃响起,竹昱蹙着眉,看见来电显示:商叔。 “喂。” “小昱啊,还在局里?” “嗯。”竹昱很少会唠嗑,不管是线上还是见面。她打开免提,手机往旁边一搁,眼睛还是盯着地图,“g市今晚热搜里这件事冲上去了,公关现在已经压下来了,不过热度也不低。” “那也没必要熬着自己的身体。”商一连声音相比竹昱要温和多,“你今年才29——” “哦,”竹昱声音里带着一些笑意,开怼,“那今年过年您别再催我结婚的事儿。” “……熬吧,”商一连的暗火似乎能顺着电话烧过来,“熬死你得了!明天还有人家小姑娘正式入职,你别晾着这事儿!” “嗯。”竹昱回答,“知道了。” 正要挂电话,竹昱忽然又说道:“以后您也别总是听常苘那b打的小报告,我心里有数,大半夜还爬起来打电话,累他可以,您就算了。” 电话挂了,那张地图圈的三个点没被戳破。 其实挺奇怪的,竹昱今年29岁,一个很盛气又老成的年纪。或许因时而异,比如从前年开始商一连和林君在饭桌上就开始催她的婚事,再比如一到办案的时候他又说年轻人莫焦躁。 一想到这儿,竹昱皱着眉给气笑了。 她太优秀,太乖,除了婚姻上没有按照中国式父母的期许执行,剩下的可以说是孝子级别的。 “看缘分。”一般说道这点竹昱的回答永远千篇一律,“您看老余他老婆隔三岔五跟他吵架,不就是出勤的问题?” 干这行,太累,也太苦。 苦的是老伴儿。 或者,竹昱墨似的眼眸在夜色中微微闪烁,深潭像是荡起一片涟漪,或者,像自己的爸妈一样。 她流转的眼波暗下,压下了复杂的情绪。 * 池田靖按时打卡,刚进办公室,身后就传来了昨天尸发点一样的声音。“规定8点,池副队是真的不到7:59就不到啊。” 池田靖转过身,看见依旧是穿着板正衬衫的竹昱。她笑笑,露出小小的梨涡,显得整个人恬乖:“竹队早——那是,人不能太卷,这句话我在警校就铭记。” “你们班长说的?”竹昱垂着丹凤眼盯着她,目光收回转身进了单人办公室,“看不出来,帝警大也有这样的班干。” “有的,”池田靖把包子往办公桌上一搁,跟着过去,“因为班长是我。” 竹昱泡咖啡的手一顿,转身看她,竟从眼底读出一丝惊讶和揶揄。 “我这人,摆的很。”池田靖毫不在意,大大咧咧的说,“干啥啥不行,吃软饭第一名。所以啊,要求不能太高,哪像您作为2024届优秀毕业生。” 竹昱端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嘴角勾起的笑有些冷:“是吗,我这里的反馈倒是大相径庭——就比如,三年前轰动全国的无头尸案可是专门调你去了k市进行指导的。” “运气。”池田靖脱口而出,语气轻快,“我这人就是运气好。” 竹昱终于无法做到自若,上挑的丹凤眼盯着她,在身高压力下显得更加贵而厉。“来g市养老?” 池田靖官方身高165,但是多年她身边所有人表示她顶多就是160出头。典型的南方身高和小骨架让她少了些竹昱特有的气势,但依旧是不胆怯。“bingo!”她甚至笑了笑,眼角弯弯,“差不多吧!” 一队从来都是被她制的死死的,像池田靖这样活泼好动欠揍的也就是和竹昱同届同班的任盛华了。她一咧嘴,“可是一队不养闲人。” 这话里带着刺儿,听着扎耳。 但是池田靖毫不在乎,倒是还有心思把目光移向身边的办公桌。竹昱的办公室整洁的跟军官制度要求一样,桌面明摆着一张被画的有些糊的地图。她笑了一声,随手点了点:“所以竹队现在还有功夫跟我拌嘴?” “磨刀不误砍柴工。”竹昱话虽这么说,端着咖啡绕到桌子后坐下,一面喝着,眼睛还是盯着那图。 第6章 “咖啡还是少喝,”池田靖两只手撑在桌沿上,面对着她笑道,“咖.啡.因上瘾。” “那也比尼古丁好。”竹昱又闷了口纯黑咖啡,意有所指般的说。 池田靖把目光从地图上移到她脸上,定定的看着,嘴角不改笑,“看来不止我一个人做攻略了?” “毕竟是原帝都城西刑侦总局第一支队队长,说着多光彩。”竹昱阴阳的功夫也不是盖的,“怎么着,池副队也是这种会八卦一下的人?” “磨刀不误砍柴工。”池田靖又恭恭敬敬的把这话还了回去。 竹昱双手抱臂往椅背上一靠,“来吧池副队,看看。” “怎么,你想找出三个抛尸点的共同点推理下一个?” 竹昱不予置否。 池田靖又笑了,一只脚勾着放着重心的右腿,抿抿嘴没有立刻说话。“你有什么观点?” 第一批的琅照区、第二批勒庞区、第三批会水区,除了会水区是算市中心区,剩下两个偏郊区,人迹与会水相比就是天差地别。三点连不成标准的“预测三角”,点不出合理中心点。 “没有,没有头绪。”竹昱很老实回答,“这三点没有关系。” 池田靖鼓着腮帮子,眼底闪换着,大脑急速思考。 “咱们不可能地毯式搜索整个市。”竹昱沉声说,“你看热搜了吗?” 池田靖点点头,出其不意道:“那就叫群众帮忙。” “?” “这玩意儿在水库、商业街垃圾桶、社区垃圾桶都有过,都是人能发现的。”池田靖笑笑,“说白了就是等喽!剩下的就是头骨和躯干了吧?” “嗯。” “那这个更好认。”池田靖说,“既然这事儿公众都知道了,就叫人家说吧,只要不吼到警局面前也没什么。咱们看看能干的事儿。” 竹昱扬扬下巴:“那些是昨天整理出来的近一个月的g市失踪女性。” g市的治安还是算的很好的,平时也没什么特大恶性事件,失踪女性明面上报案的不算多。池田靖接过那一薄沓纸,“筛过了?” “根据身高大致筛了一部分。”竹昱说,“根据第二批尸块的骨质大致筛掉了未成年,候选人少的可怜。” 池田靖略略看了一眼,“少些好啊,免得又是扎头苦海。”她笑道,一边转身出去,晃晃手上的资料,“等会儿看!” * “怎么样?”任盛华嘴里叼着包子,别着身子问池田靖,“有结果吗?” 池田靖啃完凉掉的包子,笑着回怼:“要是这么容易让我解出来了,一队就去商局面前负荆请罪,全体辞职吧!” 任盛华笑骂了一句。“不过,昨晚的监控真的不用查吗?”一旁的裘梧说,“水库附近没有监控,社区年老失修,也就这个还有可能能看了。” “不用。”池田靖翻着资料,回答,“8点高峰的商业街,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没有,拉着一袋子东西也不见得是尸块,没有具体投放时间,查不出来的。” 失踪的人口里没有符合自己推断的,且时间也不对,条件不成立。池田靖皱皱眉,习惯性的右手向裤口袋摸去,单手轻易的挑出一根烟就要打火。 “——!!”任盛华几乎是弹射到她脸上,一把抽走烟,浑身绷紧,低声道,“池副队——你不知道老竹她不准抽烟吗?!” 池田靖被他这一系列猛操作整的懵了一下,半张着嘴眨眨眼,“啊,我忘了。” 幸好竹昱办公室的门紧闭。 “这么严重?”池田靖尴尬的无声笑笑,默默收好烟,“这不是受不了烟味儿吧,这是之前抽中毒了?” 任盛华耸耸肩,“谁知道呢,这么多年没见她碰过这玩意儿。我们抽都必须避着她的面儿,反正她挺ptsd的。” 池田靖眼底闪了闪,没说话。 “没有符合条件的,”她哀嚎,“哎——得,估计是我的推理错了。” 池田靖往后一仰,跟挂尸一样吊着。不过她半睁着的眼睛里沉静而深邃,依旧是思索着。 哪里出问题了? 澹台禾忽然冲进办公室里,声音里有些激动,又参杂着一些怪异,“竹队,池副——又有举报发现了尸块!” 竹昱一挑眉,只觉得右眼皮跳跳,不太对劲。 “但是报案人说,捡到的是……一双腿。” -------------------- 感谢观看~ 对不起立青同志的闺蜜邬盎小姐外号老狗因为邬wu盎ang汪wang(哈哈哈哈疯狂敲木鱼) 第3章 3 “怎么又出现一双腿?” 竹昱声音软不下来,就算是普通说话也像是要质问。好在一队被她筛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关系挺铁的哥们儿,也不当回事。“不知道啊,又是在垃圾桶里捡到的,”澹台禾耸耸肩,“一个麻袋,还贴心的分了好几段。” 这就意味着,案件不再是单一的分尸案。 受害人有多个。 池田靖双手插兜站在一旁,闻言一挑眼皮。“之前在勒庞区找到的那双腿,是完整的两条。” 竹昱转身从办公室里拿出车钥匙,“走啊,还傻愣着。”她灌完了最后一口咖啡,迈开步子,头也不转的把车钥匙精准一丢,“任哥,开车!” * “这次尸发点是惠普新区的新开发楼盘,垃圾桶里。”澹台禾坐在副座,整理着资料,说,“报案人是保洁工,垃圾处理点是定点定时投放点,每周收一次,今天过去收的时候发现的,然后一开袋子吓得不轻。” 第7章 竹昱坐在后座靠右撑着脑袋,池田靖夹在裘梧和她之间。 ——怎么就会又出现一双腿呢? “惠普新区……”池田靖缩在中间,天生小骨架让她并不感到拥挤,“我记得这块地今年开盘了?” “不错,”澹台禾声音里终于像是有了希望,“且入住率还不高,哎竹队,你说这回监控应该有用了吧?” 竹昱闭目养神,紧锁的眉关像是在诉说她的不耐烦,淡淡的“嗯”了一句。 池田靖侧目瞥了眼,又笑道:“也不一定。咱们做最坏的打算吧。”说着在口袋里摸索了一番,左胳膊轻轻肘了肘她。 “?” 竹昱睁眼,看见鼻子前摆着一只张开的手心,上面放着一块巧克力。 “空腹喝黑咖容易产生过多胃酸,导致胃肠蠕动损伤。”池田靖说着,露出小小的梨涡,“放心,我一般不吃纯黑巧。” 竹昱没动,墨黑的眼珠在眼眶里向右睨了睨,微微勾唇。“谢谢。” “不客气!”池田靖大大方方的回答,转身又说,“新开发的楼盘要是监控没安好,也说不准。再说,垃圾处理点这种角落且公共的地方很容易忽视,中奖率一半一半吧!” * “对对对,我当时就是在这里,我看这一袋子挺沉的,就拉开一看——哎哟哟哟哟没把我吓得昏过去!” 裘梧拿着小本子记录着,一面安慰报案人的情绪;池田靖叉着腰,步伐悠悠,吊儿郎当的在垃圾处理点附近转悠。 正在和居委会负责人沟通的竹昱看见了无所事事的池副队,拍拍任盛华,自己走过去。“看什么呢?”她冷声说,“没事儿干?” “干着呢啊,”池田靖轻快的说,“你们这不是分工明确,快速有力,我就是队伍里被带飞的那一个……” 竹昱扯扯嘴角,双手抱臂:“很遗憾,监控一语成谶。” 新楼盘,物业急着开盘,大多地点的监控头是坏的,更不必说这种垃圾处理点压根都不会被注意的地方。 “不意外。”池田靖语气平静脸上毫不失望,“做最坏的打算就好啦。” “你情绪真的很稳定。”竹昱盯着她,“来吧干正事儿。” 法医鉴定部已经来了,常苘昨晚上被竹昱半夜拉起来一通电话直接一晚上好眠干废了,眼下的青黑肉眼可见,还有怨气。 “竹日立,老子跟你的情分全靠着这么多年的损友向加持,”常苘皮笑肉不笑,一面扯上手套,“不然他妈今天我就恨嫁二队!” 竹昱淡淡的点点头,“好好好,常大法医,干正事儿吧。”她蹲下来,看着同样腐烂的尸块,皱皱眉,“怎么这一次的有些不同?” “这肉煮过。” 常苘转头,看见凑过来的池田靖,赞许的挑眉笑笑,“哟,看来和我抢饭的以后不止是老竹了?” 池田靖嘿嘿一笑,露出漂亮的梨涡,“门外汉。”她自谦道,语气依旧是不正经,“办案子办出来的经验,瞎蒙的。” 竹昱静静的看着胡乱恭维的两人,又把目光移回尸块上。高温使蛋白质变性,闷在最高温可达40度的户外里,蛆生倒是不似生肉那么厉害,更多的是苍蝇和发霉。 竹昱暗暗一叹,这么快速能辨认出来的,确实不是一般人。 “怎么说,”常苘小心翻动着尸块,“庆幸一下这次因为煮过了,形态保存说不上好,也算是不差了。倒是肌肉组织像是有缺失一样,”他用手指了指,“这里,还有这里,都像是被啃掉了一块一样。” 竹昱默默的听着他的分析。 “具体的还是要回去再看。”常苘挥手扫了扫烦人的苍蝇,瘪瘪嘴,“至少再不济也是剖尸台……” 竹昱淡淡应了一句,站起身就要走。池田靖倒是没动,一只手撑着下巴蹲在那儿,像是在很努力的思索什么。 “常法医,”她忽然开口,“你能把这段小腿举起来吗?” 常苘一挑眉,又看了看竹昱。虽然疑惑,但是举手之劳还是照做了。池田靖站起来,弯着腰挥手赶走苍蝇,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忽然卷起了自己黑色运动裤的裤腿到膝,露出自己一截小腿。 竹昱的目光顺着看向了那截小腿。 池田靖身高虽然只有165,但是分割比例是完美的0.618,即使个子矮不影响腿长。腿上的深深浅浅的疤痕倒是很惹眼,刻在白皙的皮肤上,像是蔓延的恶魔。 虽然知道这样很不合时宜,但是竹昱有些奇怪,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池田靖抬起那只腿,立在常苘举起来的尸块旁边,眼神一凛,抬头看着竹昱,结果顺着目光看去发现是自己的小腿。 “……”池田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转而生成了戏谑,忍不住调侃,“竹队原来喜欢这款?” 常苘转过头,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定格在池田靖脸上,他瞪着眼,“池、池副……” 草,初生牛犊不怕虎。 “……”氛围一下子变得诡谲了,池田靖倒是毫不畏惧,梨涡越发深,调侃着,“竹队,工作的时候不要走神,我这出发点是为了正经事。” 竹昱双手抱臂,压下眉眼的下三白阴沉的移向了这两段小腿上。 常苘都觉得举得累了,池田靖也就放下腿,“看得出来看,看不出来当我没说。”池田靖懒懒的伸伸腰,“反正也是瞎猜的。” 第8章 说着挥挥手,“我去监控室。” 竹昱难得发话:“干嘛?” “找澹台哥玩儿!”说着人就一溜烟儿没影儿了,留着现场两人。 常苘率先开口打破尴尬和凝重:“……我可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站起身,摘了手套,却惊异的发现竹昱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却不是单纯的笑意,更像是一副猎物入围的玩味。他感到诧异,毕竟还真的没有几个人能这么在竹大队长头上撒泼,“你看出来了?” “嗯。”竹昱瞥了眼地上的尸块。 “嘶,我说你们俩是有什么暗号吗?”常苘歪着脑袋,表示被耍,“默契度这么高啊?” 竹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后者不自觉的闭了嘴。她没多耗精力解释,抬脚便走:“这双腿是和第三批相符的尸骨,所以根据那双脚找不到很正常。” “因为那一双才是多余的。” * 池田靖又双手插兜晃悠晃悠到了开发楼盘的监控室,看着正在和民警交谈、审查记录的澹台禾,打了个招呼:“怎么样了?” “哟,来视察民情?”澹台禾调侃道,“不怎么样,老竹没跟你说?那里是监控死角。” “这片是新开发的楼盘,入住率低,”池田靖说,“门卡处总有设监控吧?” 澹台禾点点头:“那倒是,不过也不意味着就能轻松找到。这里的监控是一周一换,不存档。毕竟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池田靖明亮的星眸点了点,抿着嘴看向正在导出的监控录像。 “先拷着吧。”池田靖搓了搓脸,神色倒是不疲倦,“估计这副腿才是真的。” “真假美腿——”澹台禾笑道,“难怪之前查不出来。” 她笑了笑,转身向因为出了这样大的祸事而避之不及的物业管理人员问:“最近有什么可疑人员进出吗?” “我、我们哪里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啊!”物管欲哭无泪,“别说要是真的案发地点在这里,就算是抛尸抛在这里也是很影响的,要是知道我们早就说了。” 池田靖无奈的笑笑,“门禁做的不严?”她精准吐槽,“如果不是户主,能进来抛尸,大概率责任得负在你们身上吧?” 物管瞬间慌了,有自知理亏,支支吾吾得说:“确……确实,因为最近才开盘,想着之后会、会补上的……” 妈的,以为能就此缩小案发地点范围,这话一出,得,没辙。 * “惠普新区的这个楼盘太新而疏于监控,勒庞区的社区是因为太久而疏于监控。”任盛华开着车,嘟嘟囔囔,“真是会找地儿……” 一忙活中午都过了,午饭没吃的池田靖忽然变得异常安静了起来。 竹昱习惯了,常年来只要是一来案子一队跟着她就不怎么吃上过一口正经饭。她转过头,看见她略微苍白的面色,眉头微蹙:“你有低血糖?” 车缓缓地停在了警局门口。 池田靖睁开眼,长时间暗处忽然见光使她生理上眯了眯眼。“……轻微,偶尔头晕之类的,”她下车,一边解释道,“不会忽然间眼前一黑栽过去。” 竹昱锁着的眉关没松。 按道理,轻微低血糖倒不至于没资格干侦察,但是很难做到优秀。毕竟这玩意儿以后面对的歹徒不知道手里捏着的是手.雷还是98k,你不能说到时候忽然犯低血糖,别说任务了,连命都保不齐。 “不要一副好像见了拖油瓶一样,”池田靖缓了缓,抬眼看向竹昱,讪道,“我好歹也是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的,不至于拖后腿。” 竹昱没理她,深沉的目光在她身上点了点,转身头也不回的进了局。 池田靖呆了呆,任盛华从旁边走过,问:“你真的没事儿?” “没事儿。”池田靖爽快的回答,眉眼弯弯的,也架不住疲累感,“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 “老余——” “别叫我老余,死了!” 二队的办公室门被“哐”的打开,来者迈着高挑的身姿,大步进来。里面独立办公室的门还没有打开,就听见吼声:“——竹日立你他妈要不直接一二队世纪大统一得了!!老子退位让贤!每次一队有案子二队永远是预备役!” 公共办公室的几位二队成员已经司空见惯,毫不慌乱的做着手头的事儿,甚至很自然的问:“竹队,有什么吩咐?” “你妈的,”余阎甩开门,满脸黑线,“这么乖怎么不见你调去一队?!” ……因为您每次骂完了还是会帮。 “这次的监控就靠你了。”竹昱礼节性微笑,拍拍他的肩,“任务重,时间紧,麻烦了。” 余阎嘴角疯狂抽动,“你丫的至少要告诉我嫌疑人的特征吧??” “……丢了一大麻袋东西的,男子,”竹昱难得嚅嗫,“这样的特征应该算明显了吧?” 明显你个头啊!! * 像池田靖这样可爱招人喜的姑娘,入职第一天就成了局里的“国宝”。听说低血糖,不出10分钟桌子上全是吃的,池田靖满脸无奈表示再送竹队估计要找她麻烦了。草草吃了饭,她捂着眼靠在椅背上假寐着,盛夏的午后阳光照着空气的分子都变得慵懒了。 竹昱打开门正好进来,看见气色确实好多了的池田靖,眼眸深邃,“去趟法医部。” 第9章 池田靖一挑眼皮:“我啊?” 竹昱刚抬脚的步子顿了下,转过头冷脸瞥了眼她,“不是你难道是任盛华?” 一旁整理失踪人口名单的任盛华:??? * “所以,你俩是怎么发现这才是配对的腿?” 常苘捏了捏尸块,问。 “首先,处理手法。”竹昱淡淡点到。 “除了第二批的这双腿,剩下三批的都是进行过切割处理。”池田靖解释道,“切割工具很简陋,你看,第四批的腿骨锯的很粗糙,但是都是肢解的小块,没有成体的。” “同时,除了第二批是自然腐败,剩下三批的都是先前有过初处理,并不是正常腐烂。” 常苘瞪了瞪眼。 竹昱抱着胳膊:“其次,骨架不符。” 池田靖忽然一笑,露出甜甜的梨涡,“不错——还记得我拉起裤腿对比吗?” 池田靖属于典型的南方人体格,劲瘦而不孱弱。她走过去,指了指那块被常苘调侃成“鸡爪”的尸块,“这是蛋白质受高温后自然形成的蜷缩,你看,”她张开手,缓缓微蜷,“像不像?” “我靠!”常苘的目光在二者之间切换,又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爪子,“你们女生的手都这么小的?” 池田靖嘿嘿一笑:“不一定。你看竹队?” “她不能算。”常苘一脸正经,“这个世界上分三种人,男人、竹昱和竹昱以外的女人。” 池田靖满脸微笑,安静的看着扬言要把常大法医塞进福尔马林里的竹队“吧嗒吧嗒”的活动着关节。 “所以,话归正题,”常苘摁住欲要刺杀的某竹,转头向一脸吃瓜看戏的池田靖,“多的这一双腿,是谁的?” -------------------- 感谢观看~ 第4章 4 “……” 池田靖正看着那双第二批的一双发蛆的腿,感觉周围忽然安静了,转过头发现两人正默不作声的盯着自己。 ??? “干嘛?”池田靖被盯得发毛,笑道,“不是,我又不是死者,我鬼知道。” 竹昱压下的下三白暗暗的看了看她,“那之前的理论全部推翻?” “哦——那确实,对于这个碎尸案来说。”池田靖俯下身,细细的盯着被煮过的、第四批尸块,“最大长度不超过20厘米,啧,连骨斩断的,组织破坏太大。” “是的。”常苘接话,“排除第二批的另一起分尸案,这边三批的破坏度都太高,骨龄推不出来。”他看向竹昱,讪道,“竹大队长,主要是法医需要最重要的——” “脑袋,躯干。”池田靖一只手点了点头,接话笑答。 “bingo~”常苘打了个响指,笑叹,“不然就是刑侦部人力搜查。” 池田靖目光又在散铺在台子上的尸块上过了一遍,收回眼神表示:“我去吃饭了。” 竹昱双手抱臂,闻言一挑眉,“你现在还能吃得下?” 竹昱总是觉得这小姑娘有些过于之处在身上的。即使是自己这种在一线干了7年的老人都不能做到完全接受尸臭味儿,但是这位似乎对这个没有什么意见。 “啧啧,看看,老竹!”常苘调侃道,“人家多兢兢业业,哪像你这么娇气。”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池田靖义正言辞,“难闻也不能害了自己身体。” 竹昱微微皱了皱眉。她有时皱眉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单纯的肌肉运动,但是面相确实引人联想,这位周身气温常年不超过20度的大队长是不是生气了。 “你的推断?” 池田靖都要出去了,听见竹昱问道。她转过身,啼笑皆非,“不是,竹队,不都很明显了吗?” 竹昱没理她。“今天我把监控记录交给二队检查了,”她说着,眼底似乎抹过一丝很淡的狡黠,“你要是闲着就去帮忙。” “……”池田靖眼角抽抽,“凶手是个变态。” “变态?” “死者的腿被肢解成小块,且煮过,”池田靖扬扬下巴,示意那些尸块,“这个口径的基本上和日常家里的锅差不多,而且常法医也说过有部分肌肉组织被割去,像是被啃了一样。” 竹昱默默的转过头,问:“你是觉得凶手吃了ta?” “猜的,我又不是凶手,我鬼知道。”池田靖饿的有些难受,瘪着嘴,脸颊上的胶原蛋白嘟起来,“当然,也许只是障目法。” “刚刚说再做一次推测筛选,我看算了。”池田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没有什么用处!等着吧,看看最重要的部分能不能早点儿找到……” 厚重的钢化门被拉开,又关上。 “……哈,”常苘看着门口处,又拼命的斜眼睨着竹昱,干笑着评价,“咱们这位副队倒是开朗。” “你喜欢?”竹昱维持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势,语气平静的说,“赐婚给你们法医部的小法医,以后可是联姻关系了。” “去你妈的吧!”常苘回头又继续拿着放大镜观察自己的“患者”,笑骂道,“法医部皈依二队都比你要强!” * 池田靖只是爱吃,也不怎么挑食。 “我不爱吃卷心菜,”池田靖乖乖的给一队“活爹”任盛华汇报,“甘蓝、甘薯也不吃,剩下的随意。” “一份猪脚饭?”任盛华拿着小本本记着,问。 第10章 “嗯嗯嗯!”池田靖眼睛亮亮的,“大份的,再加一份叉烧!” 竹昱“哐”的把门打开,拍拍任盛华的肩,“白灼菜心,蒜蓉蒸鸡少加盐。” “竹队吃的这么清淡?”看着头也不回的竹大队长,池田靖插兜笑问,“这么养生?” “你不知道,”任盛华撇撇嘴,凑过来一个脑袋悄悄说,“咱们竹队,简直就是当代自律大师,你想想自己四年大学怎么熬过来的,这就是她的生活日常。” 池田靖挑了挑眉,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办公室里的这位高质量人类,思索了片刻敲门。 * “进。” 池田靖乖巧的脸蛋上露着两个梨涡,果然跟自己想象的一样,整洁有序的桌子上摆着的就是那张地图。 很显然,这几天接二连三的惊喜让这位大队长很不喜欢,竹昱正坐在椅子上,高低差下没有了往常身高压迫感,却因为那双凛厉的丹凤眼和下三白而变得煞气。 “有事?”竹昱身体前倾,十指交叉,胳膊自然的肘在桌上,就这么盯着她。 “饭还没到,不想被拉去看监控,过来您这儿挡挡。”池田靖说浑话不打草稿,满嘴没溜儿的,露出两颗虎牙,“还在研究地图?” 目前能做的。 排除了第二批勒庞区的尸块,池田靖又拿出一张打印的城市规划地图,“这里,琅照区的上半身的肉,”她抽出一支圆珠笔,圈了个地儿,龙飞凤舞般的简记下,又用手指点着圈向右划,“这里是第三批会水区的烧焦的俩胳膊尸块,”接着是第三个,“这里是煮过的腿。” “死者偏向于女性,南方人,身材瘦小羸弱,体脂含量低。”池田靖沉声思考,“当然,不排除未成年男性。第一批的泡脓了的巨人观,常法医说没有发现内脏。”她顿了顿笔尖,“上胸腔处是空的。” 竹昱嘴角微微勾起,身子靠上椅背,“煮过之后的腿部肌肉组织变得定型了不少。” “嗯哼。”池田靖轻快的应了一句,眼睛依旧紧紧的盯着地图,“精瘦精瘦的,一看就可瘦弱了。” “你对杀人心理有什么判定?” 池田靖摇摇头,“你看出来了什么?” “第四批的横截切面。” 池田靖把目光缓缓移向了一直盯着自己的那双丹凤眼上。目光交汇见,她微微一皱眉,“很……粗糙?” 这里的粗糙,是她半天词穷找不到形容。不过竹昱倒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眼底闪过一丝揶揄般的神色,“文科状元?” “……”池田靖有些黑线,“大学四年侦察加刑事技术双修,词汇库里能他妈有形容词就不错了。” “哐”的一声门被怼开,任盛华双手拎着两份饭跟个担夫一样进来,不等竹昱开骂先发制人:“好你个竹日立——不看微信消息是吧?老子他妈叫了多少遍出来拿饭!不吃饿死你!” 池田靖默默端过来自己的饭,却因为思考问题吃的都不香。 经竹昱这么一提醒,自己倒是想到了被忽略的创面。主要是第一批没有创不创面所说,第三批炸的不堪入目,倒是忘了最新的一批。 与其说像是拿大刀砍断的骨头,倒不如像是借着蛮力大腿骨折断的。 “创面处的肉割的还不如我的刀工。”池田靖回忆着,默默吐槽,“倒是留出好多碎肉,一看就不是专业分尸老手。” 竹昱嚼着连盐都没加的菜心,特意瞥了她一眼。 池田靖左手端着饭,站在办公桌前,右手一面疯狂刨饭,低头盯着那张地图。“你看这回的分布。” 竹昱稳重的咀嚼动作顿了顿。 三点抛尸地点,几乎形成了完美的“预测三角”。 池田靖一仰头,往嘴里又塞了两块叉烧,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屯粮的小仓鼠。她不禁瞥了眼竹昱面前的盒饭,又看了看自己加大份还另加叉烧的猪脚饭,问出了站在自己立场的一个严肃问题:“竹队,你不饿吗?” 开玩笑,怎么会有人能忍受猪脚饭的香味啊?! “?”竹昱把那清冷的目光从地图移到她脸上,眼波平静无余,“为什么这么说。” “……”池田靖深吸一口气,对咱们竹队不能理解美食深表遗憾。“您保持这么——”她顿了顿,寻找了一个合适的形容,“清淡而素的饮食,多久了?” 竹昱夹起一块鸡肉,在碗沿上撇了撇油,“我不爱吃口味过于重的,对身体不好。”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池田靖含含糊糊的嘟囔一句。 “我其实觉得,吃饭只是一件人类为了生存所需的必要生命能量摄取活动。”竹昱看着她眼眸里都快溢出来的心疼,决定解释一下,“包括美食。就像我很好奇……” 池田靖扬扬下巴。 “你是怎么做到的,在这么能吃的情况下还可以保持肉眼如此客观的身材?”竹昱很客气的询问,“毕竟没有案子的时候,我需要每天下班去健身房锻炼2小时来维持身体素质。” 池田靖一愣,呆呆地看了看自己几乎在10分钟内干光的饭盒。 “……不好意思,”池田靖扯着笑,暗暗背刺道,“我年轻,代谢旺盛,体质好,羡慕吧。” 竹昱轻轻被呛了一口,抬眼看她满是复杂。 * 吃完饭,小憩的懒虫不自觉的爬上池田靖的后腰,她眯眯眼,转了转星眸点点,带着眼罩正打算眯一小会儿。 第11章 “池田靖——!” 妈的。 她才刚刚趴下没多久,耳边传来这个恶魔般的呼唤,有些欲哭无泪。池田靖摘了眼罩,看见竹昱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暗暗余光扫视,看见了任盛华一脸“菩萨保佑自求多福”的表情。 她微微挑眉。“咋了?” “跟我去二队办公室。” “情况就是这样。”余阎皱着眉,声音不掩沉重,“我们也很奇怪,二队为此还多搜了两遍,没有。” 没有带着袋子进小区的。 “户主并不算多,所以搜索压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同时参与的澹台禾说,“但是很奇怪,一周内进出闸门没有明显可疑人员——那是不是可以大致确定就在这个新区了?” 不一定。 “凶手要是想运,有一百种方法。”竹昱双手抱臂,沉声说,“再者按这个道理,剩余两批又怎么运出去的?” 池田靖双手插兜,站在比自己高了一头的竹昱身边低头思索片刻,“你们筛查特征是按什么来的?” “男性,身材较健壮,行为猥琐,携带大型袋装物件的。”裘梧汇报道。 按道理思路没错,那原因是什么? 池田靖暗暗吐了口浊气,门外任盛华推门而入:“老竹,小池。” “按照常规抛尸思路进行计算,找到了逻辑上的案发地点。”他递来一张地图,上面留着计算痕迹,通过圆周半径范围取三点交汇处,根据交通、路程等具体情况分析运输时间比,再对被覆盖的地片进行具体筛选,最终得到了一个地址。 “嘉禾区的,”任盛华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汤臣一品。” * “好好好,这么玩儿是吧?”邬盎的语气五味杂陈,顺着电话导过来,“查案子查到自家脑门儿上了?” 任盛华把地址说出来的时候,在场除了竹昱万年不变的沉静脸和池田靖过于复杂的表情外,无不瞠目结舌。 “我靠……”澹台禾张张嘴,半天才找回话,“不是,这种地方出、出人命?” “……真他妈是有钱人草菅人命啊?”裘梧瞪着眼,表示不能理解。 嘉禾区是市中心,其实吃饭的时候池田靖大概目测了一下点出的那三点,心里已经定位到了这个繁华中的繁华的地区,表示有些诧异。 但是真他丫的没想到会点到汤臣一品小区。 然后又是那么的凑巧,这片汤臣一品的开发楼盘股东,是wu集团执行人,g市首富邬敬清。 同时他也是邬盎的老爹。 再同时,这个地儿也是池田靖和邬盎现居住的小区。 “巧啊,真尼玛巧。”电话那头黑线万丈,“告诉我这个预测的可靠性是多少?” “呃,五五开?”池田靖干校两声,“好爸爸,高抬贵手帮帮忙呗~” “@#$%**@#!!”邬盎顿了顿,怒声说,“你就可劲儿造吧!今天晚上加班?” “嗯,”池田靖有些无奈,打趣道,“估计这案子不破,我可能这一个月又是警局度假期了。” 电话挂的措不及防。 池田靖默默笑了两声,搓了把脸从厕所出来,正巧怼上了正在阳台偷偷抽烟的任盛华。 她一挑眼皮,环顾四周没什么人,勾了勾手。 “怎么这么闲的还有时间抽根烟?”池田靖笑道,一边衔上任盛华递来的华子,又接过打火机,“竹队没找你?” “商局来了。”任盛华冲她挤挤眼,笑道,“拖着那家伙呢!没空管。” 商一连局长,话说她是认识的。毕竟是柏澄厅长亲自介绍自己来的g市一队,这一路关系固然紧。“难为商局了,”池田靖笑笑,“怎么忽然跑来视察?” “闹市出来的那批尸块,网上传的怎么样的都有。”任盛华叹了口气,“舆论压力迫使市委要做出些成绩。” 池田靖看着他,无声的“哦”了一会儿。 “其实不用太担心,”她安慰道,“一队有这么个负责有能力的高质量大队长,一般来说不会有太大问题。” “所以商局过来不仅仅是为了案子本身,”任盛华手里夹着烟,“还有老竹自己的身子。g市刑一队,挺有名的吧,不怕她不负责,就怕她太负责。”他低头在石砖栏杆上抖了抖烟灰,“有时候办起案子12个小时油盐不进。” 池田靖听出了端倪,“商局对她挺照顾?” “听说老竹父母早亡,孤儿,自幼就是在商局家里收养长大的。”任盛华吐了口白雾,说,“她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池田靖没吭声,微微点点头,一口一口的抽着烟。 “不过就是太优秀了,”任盛华笑道,烟雾迷了眼,狠狠的眨了眨,“这家伙从警校认识到现在,每天紧绷的就像上了膛的枪。她不爱聊天,没兴趣爱好,整个人像个高速运转的机器。”任盛华与她同届同班,只比她大几个月,“也难为商局顶着个啤酒肚天天往这里跑,还不是担心她哪天真的倒下。” “我就说咱们这一行,还有法医,就应该活得潇洒些。”任盛华感叹,“本来工作不是跟死人打交道,就是擦枪走火的至暗时刻,兴许命都没得。你看看,性子不活泼的迟早跟老竹一个死人样儿——哎你干嘛?” 池田靖把抽了一半的云山往砖面上一跺,眼底清明,转身就要走。 第12章 “我忽然想到了,”她咧嘴,缓缓道,“咱们没查出来嫌疑人的原因。” -------------------- 感谢观看~ 第5章 5 “进度的事儿,确实有些瓶颈。”竹昱规矩的军姿站立在办工作前,看着椅子里的人,汇报,“但是我们已经在努力寻找突破口,目前有进展,但微乎其微。” 商一连沉沉的哼了一句。 竹昱没说话,办公室里鲜少的尴尬。 “没了?” “没了。” “你真觉得我会因为这样的进度而批.斗你?”商一连压低眉眼看了看她。“说实话,”他沉着声说,“几天没睡了?” “……昨天有眯两小时。”竹昱老实的回答,“您过来不是视察进度啊?” “我过来哪次只是为了视察进度的?”商一连脸上的肉抖了抖,瞪着她,“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就看不出来老子关心你身体嘛?!” “您知道有个成语叫杞人忧天……” “滚!” * 商一连转过身,随意扫视着她为了这次分尸案搜罗到的小山式的资料,一面说:“记着,再怎么样身体——” 砰! 商一连震得脸上的肉都颤了颤,还以为是任盛华,刚要开口骂人,结果发现竟然是池田靖。 “……”商老局差点儿没一口气顶上来,“小池啊。” 商局心想绝对是被任盛华那个狗崽子教坏了。 “进门前不会敲门?”竹昱侧着身子看她,微微皱了皱眉,脸色冷凝,“有事?” 池田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瞪着圆圆的,琥珀色的眼瞳怔怔地盯着商一连,后者竟然有点儿发毛。竹昱眉间的皱褶又深了几分,开口叫道:“池田靖?” “啊,”她回头,看着竹昱,眼底似乎有些欣喜,“我想再去看看监控。” “?” “咱们之前的思路错了。”池田靖说,“咱们的体态特征思路给错了。” “怎么说?”一听到是和正事有关,竹昱转过身,微微垂眼看着她,转身跟商一连示意,随后与她一同走出去。 池田靖并排与她走的时候微微侧头上扬看她,“之前说没有找到背着大麻袋进入的可疑人员,那麻袋是干什么的?” “运输工具。”竹昱目视前方,有些疑惑。 “那如果他不是拿着麻袋来运尸块的呢?” 竹昱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正在盯着自己的女生。池田靖微微一勾唇,敲了敲二队办公室的门。 余阎打开门,看见热情打招呼的池田靖礼貌回应,往旁边一瞥,刚勾起的嘴角立马消失了,眼底的嫌弃就差写在脸上了。 竹昱司空见惯,跨步进去,“所以你推测——” “澹台哥、裘哥。”池田靖笑着走过去,探了个脑袋,“还在磨这录像啊?” “是啊,”裘梧捂着脑门,上拉着眼皮,生无可恋的哀嚎,“老子他妈都快把这一周的人口流动迹象背下来了!” 池田靖“扑哧”一声笑出来,看着竹昱走过来,在他后面微微俯身盯着电脑上的录像,淡淡的说,“这可是你说的。” “?” “找一个体型较大的,男子。”竹昱思索着,沉声道,“衣物较多或宽松的。” 澹台禾和裘梧面面相觑,澹台禾转过身看着她,“啥意思?” “意思就是,”池田靖有些心疼又好笑,“咱们之前的思路错了,得推了重来。” 裘梧呆呆地眨眨眼。 “如果说没有惹眼的大袋子进行运输,那么会不会是别的方式?”池田靖笑道,靠在桌子旁,“就比如,障眼法?” “将尸块装在身上,”竹昱接话,抱着臂说,“隐藏成体型较大的,为了遮掩,在这么热的天也需要穿的多一些,或者衣物较宽松。” 裘梧恍然大悟,立马转身盯着电脑开始筛。 澹台禾张张嘴,又闭上。 池田靖看出他想问什么,笑笑说:“既然是被煮过的,其实说好听点就是一堆大棒骨,带在身上不会有异味。”她转转眼珠,“那个麻袋也许是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也可能是临时发现的,并不重要。” “我靠……”澹台禾一脸震惊,“你想到的?咋想到的?” 同时看过来的还有竹昱。 “……”池田靖忽然面露难色,嘴角勾起的有些复杂的意味,“呃,其实是商局……” “?” 她目光在两人眼神中飘忽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忽然想到,商局的啤酒肚……” 池田靖忽然感到有些汗流浃背了。 * 如果逻辑成这样的话,范围一下子就大了。 “我根据尸块总大小大致筛出了这几个嫌疑人。”裘梧把打印出来的截图交给竹昱,有些无奈,“不过这个画质确实……” 竹昱淡淡的应了一句,看着那老式电话机像素的图片没有过多表示。 池田靖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脑袋,瞪着眼扫了扫这图,满脸鄙夷:“这新楼盘给差评!基础设施物业这么烂。” 竹昱淡淡的瞥了眼她,“能根据这个体态特征匹配上入住户么?” 裘梧应了一声,立马下去办。 “哎,你说要是咱们没在小区监控里找到匹配的嫌疑人,怎么办?”池田靖望着闪走的裘梧,一面随意的问。 第13章 “大概率不会。”竹昱低头快速扫视这几张照片,淡淡地回答,“如果真的是,那就意味着凶手几乎锁定在小区内部。” 但是与理论上的“预测三角”相悖。 “得咧,”池田靖双手插兜,盯着白色t恤上沾着的一块洗不掉的油渍,说,“咱们就算预测到了又怎么样?那里是汤臣一品,嘉禾的!” 没有搜捕令,一般人进都进不去。 “你真觉得那里边的人杀了人?”池田靖忽然贼兮兮的问了一句。 竹昱觉得她问的没由头,微微挑了下眉,眼睛却没看她,“你这话什么意思?”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既然都是吃五谷杂粮的人,哪里来的“不觉得”住汤臣一品的就不会犯罪? 池田靖露出那两个梨涡,“我这人说话不着边际,想啥是啥。”她又问,“还没有脑袋和下半截身子的消息啊?” “没有范围,警方没有那么多的资源地毯式搜索。”竹昱的手停下来,墨色的眼珠紧紧的盯着手上的照片,“池副。” “嗯?” “你看,”她举起手里的那张照片,看着她,“觉不觉得眼熟?” 池田靖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琥珀色的眼眸在对视上那张模糊的人像时微微凝重。她缓缓地将目光移向竹昱。 “那个清洁工。” “晚上8:49从正门进去,9:04从正门出来。”竹昱沉声道,“由于小区内部监控缺失,目前不能明确他这15分钟在小区里干了什么。” 所有人围在电脑前,探着脑袋死死的盯着监控录像。 三天前的录像,穿着长袖长裤正规的清洁工服,看似没有任何问题的走进小区,又走出去。 “因为是清洁工,所以放他进去也是情理之中。”澹台禾说,皱着眉,“这个时间,你说他他妈是要进去收垃圾,我不信。” * 凌晨的g市人迹稀少,报案人摇身一变成了审讯室里的嫌疑人。池田靖站在单向反射镜后,一只腿支撑着重心,双手插兜站在抱臂的竹昱旁边。 审讯室里,是焦躁不安的清洁工李岩和任盛华。 “没有!”年近60的老头儿瞪着眼,冤枉的喊道,“我哪里敢干这种事!就是那天公司里面要求我突然去小区里看一眼,说会不会一周收一次垃圾太满了,有没有必要改一下。” “按你这意思,”任盛华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微微打开双腿,身子靠在椅背上,两只手自然的搭在腿间,冷笑道,“你没有嫌疑咯?” “当然!”李岩搓着粗糙、布满皱纹的手,反驳道,“我就是一个小户人家,哪里来的胆子干这种事哟!” 任盛华听着他不停唠唠叨叨的辩词,带着耳机淡淡朝镜子那边瞥了眼。 “问他进去15分钟内干了什么。”竹昱站在镜前,对着麦克风说。 任盛华扬扬下巴:“行了,那你说,你进去都干了啥?” “就、就是按照吩咐看了看啊。”李岩回答,“但是垃圾毕竟脏嘛,我就是稍微掀开盖子看了两眼,晚上那里又黑,看不太清。不过我当时看着里面量不多,能撑到一周再收,就转了一圈走了。” 池田靖正听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来铃提示。 她掏出来一看:老狗。 “喂?” 池田靖从监听室出来,背靠着旁边的墙接起电话,“这么这个点儿给我打电话?” “你妈的,还不是你之前说关于那个楼盘的问题!”电话那天满满的困意里藏不住怒火,优美的中国话随之倾泻而出,“你看看,凌晨4点多——老娘他妈之前跟国外大亨谈生意都没这么晚过!!” 池田靖簇起苹果肌,故意夹起了嗓子,“哎呀~我的好大爹~!”她又心虚的看了看走廊,做作的说,“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我可是你最孝顺的大儿~” “呵,大孝子,”邬盎冷冷的表示,“想要小区的进出通行证,还是查户?” “监控录像。”池田靖说着,下意识的摸出一根烟,单手熟练的叼起打火,“汤臣一品小区的所有出入口的监控,你们物业应该有存档吧?” 作为楼盘的金主爸爸,要啥没有。邬盎一面敷着补水面膜,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知道了!”她咬牙回答,又往手上搓了些精油,对着开着免提的手机说,“别说我没提醒,汤臣的监控量不是一般的。” 一个坐拥两站地铁站的小区,闸口多如牛毛,池田靖要了近一周的监控记录,简直就是海底捞针。 池田靖缓缓地吐了口白烟,咧嘴笑了笑,“你就祈祷一下我能早日结案捉拿凶手,这样就不用苦苦逼逼的赖在局里走不了了。” 随便扯了两句,池田靖打发人赶紧睡觉,挂了电话。一转头,她脸上微微的笑意瞬间僵住了,寒颤感从脚底电流般蔓延了全身。 身旁监听室的门半打开,竹昱就着拉开门的姿势,死死的盯着池田靖。 *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池田靖在那双从没有流露出半分波澜的暗眸中看见了剧烈的、复杂的、汹涌的情绪。 那双丹凤眼盯着她,池田靖很容易就看见竹昱锋利棱角的额前青筋突起,紧绷僵硬的肩颈呈危机状态,一动不动,像是受了惊的狼,露出最原始、最凶戾的野性。 后面裘梧瞳孔地震,抿着嘴死死的拉着竹昱,一边眼神示意池田靖赶紧灭了烟,又颤颤巍巍的试探,“竹、竹队。” 第14章 白雾散去,香烟呛鼻味儿仍然聚在这狭小的一片空气里。四周没有烟灰缸,情急之下池田靖直接拿拇指攥灭了即将抽完的那根烟,捏扁在手里。 她不敢轻易发话,看着竹昱紧绷的下颌和因过分紧张而发白抿紧的唇。 气氛焦灼的几乎到了没有办法呼吸的程度,旁边审讯室的大门“咔”的被打开,任盛华走出来,一面摘掉耳机,“不是,我说怎么没人应我——” 话不用说完,从两方凝重的气氛和空气里依稀存留的烟味,他就能猜到了。 看着竹昱愈发不好的脸色,任盛华暗暗咽了口口水,顾不得心里骂娘,赶紧过去拉过她,嘿嘿笑道:“呃,小池才来咱们队,有些事儿她不清楚。” 说着和后面的裘梧打配合,后者会意的去处理李岩那边后续审问程序,他依旧在打圆场。“所以说她、她不知——” “不知道工作期间不允许抽烟吗?” 竹昱紧绷着肌肉,压低眉眼的目光始终没从池田靖身上移开过。任盛华赶忙挡在她身前,却也挡不住她犀利的目光。 “你应该知道g市刑一队的出名之处,”竹昱声音冷的掉渣,“我的队,不允许在工作期间抽烟。”她颈间的筋因肌肉紧绷而突起,“做不到就滚。” “哎哎哎哎,她才刚来,不知者无罪嘛!”任盛华急得脑门直冒汗,夹在中间说话,“你不能这么苛刻啊!” 竹昱苍白的唇色似乎回了一点血,但依旧是冷的,眼底凛寒。她垂眸看着池田靖,审视的目光像刀子一般凌迟着她。 “行了行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任盛华转过头,侧着身子叫池田靖先走,自己来解决,“回去记得写2000字的认错报告给老竹啊!” 竹昱收回目光,活动了活动僵硬而酸痛的肩颈,骨头“咔吧咔吧”的响。 “我说,你要是这么对我就算了,但是毕竟人小池新来的,哪里知道你这怪癖。”任盛华瘪着嘴,抹了把汗,“真是太过了。” 竹昱没说话,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眼神淡淡的点了点他。末了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转头问任盛华:“这条线索怎么样?” “不太行。”他搓了搓脸,皱眉沉声道,“似乎没有什么进展,他坚持自己是接到公司指示办事的。明天需要联系物业公司,确认他的口供真实性。” 竹昱点点头,双手抱臂的往办公室走。 -------------------- 感谢观看~ 第6章 6 池田靖坐在办公室桌前,看着电脑上与微信同步正在传输大内存的视频的进度条缓慢爬行,眼神有些放空,手指下意识的点着桌子。 然后她被一阵疼痛刺醒过神。 “嘶——” 池田靖的目光移向指尖,刚刚脑子一热直接拿手指掐灭了烟头,火星烫伤了指腹。她定定的看着发红的手指,又鬼使神差的轻轻搓了搓,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汤臣一品的闸口监控记录量,那不是一般的多。邬盎按着她的要求全部给传过来了,巨大的下载量叫池田靖有些担心机子会不会报废。她看了眼龟速爬行的进度条,指尖的疼痛隐隐传来。她到底不能坐之不管,暗暗叹了口气,转身出门去厕所,准备拿凉水冲冲。 洗手间里,池田靖刚刚进了女厕就和竹昱打了个面照。 后者弯下腰,拿着凉水冲着脸。竹昱一抬头,带着满脸的水珠就从镜子里与池田靖对视上了。她齐脖的中发狼尾散了下来,额前和鬓角还有刚刚洗脸时被打湿的,一绺一绺贴在那张刀雕般的面容上。 竹昱撑着洗漱台,看着一脸有些尴尬的池田靖扶着厕所门,深沉的眸子点了点她。 她本来就不是爱说话唠嗑主动破冰的性格,但是刚刚发生那样的事,池田靖要是还能像以前一样闹那就是没心眼儿。 “……竹队。”思来索去,池田靖硬着头皮抽抽嘴角,小心的打了个招呼。 “嗯。”竹昱从来不会把情绪挂在脸上,扑克脸让人揣测颇多,“不睡会儿?” 熬到4点多,趁着明早8点清洁工所在物业上班之前大家赶紧补补觉,一队办公室灭了灯席地而睡,刑侦总局里悄然无声。 “啊,睡不着。”池田靖走到旁边的水龙头处,回答道,一边冲着自己的手指,“我年轻气盛,精力旺着呢,不用担心。” “倒是竹队还是要适当的休息啊。” 一连几天的缺眠少觉,就算是竹昱也不可能毫无反应。身上的衬衫微微发皱,无人期望时,那双丹凤眼松着劲儿,眼下是淡淡的眼袋。 竹昱撩了撩打湿的碎发,露出饱满的额头,目光转向身边的女孩,又顺着她的目光移到了正在冲水的手。 池田靖感受到了那炽热的眼神,有些发毛,匆匆的把水一关,捻了捻指腹,说着抬脚就要逃,“竹队,走了啊!” “等等。” 刚刚抓上门把手的池田靖有些绝望地闭上眼,抿抿嘴转过身。竹昱踏着稳重的步子走上前,自径拉开厕所门,“来我办公室。” “?”池田靖满脸疑惑的跟上去,进了办公室看见竹昱在茶几前蹲下来翻腾,“你觉得今天嫌疑人的自述可信吗?” 池田靖怔了怔,“五五开吧。”她感受到被烫伤的指头依旧有些疼,“但是凭我的第六感,总觉得他不像是会干这个的。” 第15章 竹昱没说话,昏暗的房间中只亮着桌上的一盏台灯。她站起身,转身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支云南白药喷雾。 池田靖没想到这情景,不禁连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手。” 她呆呆地把手伸出去,那人也不别扭,一把拉过手腕,甩了甩喷雾对着发红的指尖喷药。“为什么?”竹昱问。 药剂喷在创面上的一瞬间,冰凉和药效的刺疼让池田靖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却被竹昱另一只手钳着手腕不能动。“不为什么,”她回答,“单纯的第一印象,虽然知道不能犯经验主义错误,但是人毕竟会有下意识。” 还有,资料上显示这个老头家虽然在第一批尸块发现地的琅照区,但是具体居住点离勒庞距离不近,而离水库又太近,抛尸逻辑上不符。 “上药会不好受,忍着。”竹昱垂着眼,声音轻轻的,可依旧是听着生硬。她低着头,仔细地审视了一遍池田靖手上的伤,确保全部喷好才放开,“但是三天前他的行踪过于突兀。” “那确实,这得核对。”池田靖抽回手,大大咧咧的甩了甩,“但是就是很反常,如果是他,行为性质和在惠普新开发区内部行凶没有区别。” “明天我们会找公司核对,如果不符,他将是重点怀疑对象。”竹昱转过身,把云南白药收好,说,“我讲求的的是证据和真相。” * 池田靖盯着电脑上的监控记录,一面默默吐槽果然高档次的地方连摄像清晰度都是有壁的,琥珀色的星眸却紧紧的盯着2倍速画面播放的每分每秒。 耳边是均匀起伏的鼻鼾声,女孩坐在发光的屏幕前,目不转睛的筛选。 ——没有。 池田靖的眉头紧锁,将近大半的监控录像已经大致过了一遍,跟之前在新楼盘筛出的几位嫌疑人身形对比下没有重合的特征。 更不用说李岩。 遇上了瓶颈,就算是池田靖也不可能随时保持良好的心态。她攥着眉心狠狠的搓了把脸,烦躁在内心滋生,从抽屉里抽了包宽窄蹑手蹑脚地出了门,跑到楼下警局大门外点上一根。 白烟消散在露霜将重的天降白的时刻,g市上的路灯灭了,清晨的早班车还没有大批涌入城市。池田靖指间夹着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另一只手插着兜,越过警局闸门眺望车水稀少的柏油路。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推理错了?不能按照“预测三角”的方式推演凶手的作案地点?可是一个家境普通、关系网简单的60多岁老头儿杀害被害者的目的是什么? 池田靖狠狠的抽了口烟,任由浓郁的烟草呛进肺里。 她扬头,双眼放空般看着头顶的天,漂亮的天鹅颈在日出间显得格外优雅。 “在干嘛?” 池田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转身看见距离自己5米开外的竹昱双手抱臂,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她连忙把烟扔在地上踩灭,却又顾忌着味儿不敢靠进,两人就着这尴尬的距离交谈。 “遇到瓶颈了,有些烦,睡不着。”池田靖看看自己站在警局外面空地上,“出来抽根烟。竹队你不睡会儿?” “起来了,刚刚泡了杯咖啡,从窗户上看见你在楼下。”竹昱说,“看来池副也有这么愁眉不展的时候。” “当然,我又不是神仙。”池田靖笑笑,反复确认自己身上的烟味儿被风吹散了才走回去,一边开玩笑,“毕竟之前一天一盒的魔法加持。” 竹昱跟她并排上楼,闻言微不可察的皱皱眉,“我不太能接受……烟味儿。”她淡淡地说,语气疏冷,“包括闻到别人身上的烟草味儿。” “正常,谁都有些怪癖。”池田靖大大方方的接话,“我还不能接受卷心菜的味儿呢,都一样。” 竹昱忽然转过头看了看她,动作大的让池田靖没法不注意。后者有些懵,再看见那双眼睛里有些愧赧的神色时会意,笑道:“没事儿!” 她的指尖已经消肿了,基本上没什么问题。池田靖忽然觉得他们大队长其实没有传闻中那么凶神恶煞,甚至有些可爱。 其实后来想想,当时竹昱开门出来迎面是呛鼻的烟味,就等同于叫池田靖蒙着眼睛吃了一大口卷心菜一样,换谁都受不了。 “到目前为止我们连被害者的个人信息都没有掌握,”池田靖失笑道,“真是没头的苍蝇乱飞。” 竹昱没接话,正视前方走着,勾出优越的下颌线。“等会儿任哥他们去审物业,你在办公室里睡一会儿。” “哟?”池田靖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扫在她脸上,戏谑地笑道,“没想到啊,太阳打西边儿起来了?” 竹昱站在办公室门口,驻足看她,“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这么差?”她一挑眉,上扬的眼尾带着冷离和丝丝揶揄,“那行,你代替澹台去。” “不不不不不不,”池田靖露出两个梨涡,眼角弯弯的,“领导给假哪儿有不从的啊?谢谢领导大恩大德!” * 池田靖回了办公室,迷迷瞪瞪的扛不住困意的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是被吵醒的。她惺忪着眼皮,看着任盛华带上小本本正往出走,“物业的人来了?” “不止,还有知道了李岩被警方传唤了的家属,都在外面坐着呢。”任盛华捡起一支能写的笔,说,“够忙的——你睡会儿啊!” 第16章 这一吵,池田靖反正是睡不着了,狠狠的搓了搓脸,坐直起来继续研究监控。既然汤臣的太难,那就再翻惠普的,挑软柿子捏。 相比之下,惠普新开发小区的监控差得多,池田靖肘着脑袋一言不发的看着2倍速播放的影像,忽然一顿。 在漫无目的的播放中,她偶然发现了一个身影。 其实这人的身影很普通,平凡的就是属于丢尽人群中你怎么也看不见的那种。但是她就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熟悉? 像是在哪里见过? 眼熟这种错觉在一般人印象中很常见也容易被忽略,那在池田靖身上是不存在的。今年26岁的她不算年龄资深,却因为过人的能力和敏锐的洞察力弥补了经验。如果说她觉得眼熟,那这个人绝对是在她的视线内出现了某些重要的场合。 她深吸一口气,压低紧缩的眉头,一双明媚的桃花眼染上了几分肃重。 监控显示是三天前的下午6:11进入,6:18出去的。这个时间完全没问题,下班和吃饭高峰,出入没有什么异常。池田靖反复拖拽着进度条,盯着男人进入画面的几秒中的身影。 不对。 他的动势有些奇怪。 即使是短暂的几秒,这个人的走路有些急迫,抬脚落地的动作似乎目的性太强。池田靖几乎趴在电脑前,死死的盯着,愈发感觉心中那团疑惑的迷雾变得物象化。 她又调出汤臣的监控,找出自己已经看过的部分,再筛了起来。 如果是三天前晚上6点左右进入的惠普,池田靖舔舔后槽牙,想到,那么向前先推24小时查起,而嘉禾到新小区的距离如果是正常私家车速不堵车的情况为1小时内,也就是四天前的6点之后到三天前的5点左右。 2倍速的影像在屏幕前闪过,整整20个闸口机位全部一个一个的筛选,池田靖瞪着干涩的眼睛,一点儿都不敢漏掉。 查的过程也是煎熬的,直到最后一个机位,小区方向完全反向于惠普的闸口里,出现了相似的人影。 池田靖屏住呼吸,一股凛寒顺着脊背爬上来。 她截下图,正打算去做技术细化,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池田靖将电脑关机,“进——!” “常法医?”见到来人,池田靖也表示有些惊讶,“是有什么进展吗?” “有,而且不少。”常苘扶了扶眼镜,腋下夹着文件夹,大致一扫就知道一队有任务,“老竹现在方便吗?” “第一,痕检鉴定出来了,在装第四批尸块的麻袋上提取到了指纹。”常苘沉声说,“第二,有人报案,说是找到了一颗无名头骨。” -------------------- 感谢观看~ 第7章 7 池田靖和常苘赶到审讯室的时候,气氛有些肉眼可见的沉重。 她走进监听室,瞥了眼正在隔壁审讯的澹台禾,大略扫了一圈,笑道:“看来情况不妙?” “我们跟清洁公司的管理一起查了记录,”裘梧靠在一旁,看着镜子一边是审讯李岩的任盛华,紧皱眉头,“没有能证明是公司叫他去小区的证据。” 池田靖眼神一凛。 “他说是公司电话口头告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就去了。”裘梧又说,“但是我们从公司系统里查不到相对应的通话记录。” 李岩负责小区的垃圾处理,和门管都很熟。如果他穿着正经的工服说公司要求查垃圾,一般来说就直接给进了。 好不容易叫池田靖这个小太阳打破的冰冻气氛又重返,跟在她身后的常苘开口:“看来他的嫌疑很重。” 说着把腋下夹着的文件递给竹昱,“这是探勘那边给的报告,”他沉声说,“我们在麻袋上提取到的指纹。” “做对比了?”竹昱翻开文件夹,问。 “做了,”常苘语气深沉,重重叹了口气,“和李岩的右手大拇指匹配。” 闻言,竹昱抬眸,看了他一眼,转而望向单向反射镜里,被任盛华盘问的焦头烂额的李岩。 “还有,”常苘拍拍她,“现在过来还有一件事,咱们找到了一颗头骨。” * 二队余阎骂骂咧咧的接过了看管李岩和清洁公司的活儿,看着竹昱头也不回的摆摆手,钻进了越野飞驰而去。 “横江大桥的岸边,”常苘的车跟在任盛华后面,语音从耳机里传出,“被钓鱼佬给看见的,报了警。” 横江大桥,一道横江隔开了嘉禾区和琅照区。脑袋是在岸边搁浅了,今早被出来钓鱼的鱼友发现的,当即便报了警。 池田靖啃着刚刚百忙中抽出两分钟冲到路边买的两个包子,鼓着腮帮子无奈道:“……这凶手是真的不嫌累啊!” “ta是杀了什么千金还是少爷啊?”任盛华开着车,越野在刚刚过去的早高峰的路段上飞驰,“这他丫的真是劲儿大!” 竹昱一言不发的看着手里探勘今日凌晨出的资料,在麻袋的封口处采到的指纹。因为麻袋材质特殊的原因,布料本身并不能留下什么痕迹,但是封口处的绳布是纤维丝的,正好留下了这枚指纹。 这么看,李岩的嫌疑重大。 忽然一只拿着一塑料袋提的两个肉包子的手伸到她面前,挡住了视线。“你的,”背后传来池田靖的甜甜的声音,笑道,“早餐。” 第17章 竹昱回头看了看已经吃完两个包子的池田靖,眼底动了动,缓缓开口:“不了,谢谢。” “……据说那颗脑袋被泡的挺重口的,”她回头看了看她,忽然解释道,“你不怕等会儿吐了?” “我不会,”池田靖一点不慌,又把包子塞回包里,“但是早上不能不吃饭啊!你们四个的早餐我都买了,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吃呗。” 竹昱挑挑眉。 * 辅警已经把警戒线拉了起来,不远处三两个带着太阳帽的男子正和警察交谈着。竹昱踏着黑皮靴,溅起的泥点子斑斑的留在了鞋上。她拉开警戒线,身边跑来一位辅警,“竹队。” “嗯,”她淡淡应下,“怎么样?” “情况不怎么好,”辅警说,“是早上7:46接到的报案,这脑袋因为长时间闷在塑料袋里,又渗了水,这么热的天,已经形成了巨人观。” 常苘的车驾着法医和探勘警察随后赶来,他拎着箱子,一边赶过来,手上套着手套,“估计是搁浅到这儿的。” 池田靖跟在后面,双手插兜,脑袋跟个鼓风机一样到处瞅瞅,俨然一副吊儿郎当的闲样。 常苘先过去看他的尸头了;竹昱走过去,一边带着口罩,“看什么呢。” 这几天g市没有雨,抛尸现场除了报案人踩出的脚印没有别的了。池田靖的目光从泥泞的岸滩越到左手边的横江大桥,再飞到正面宽阔的河道上。 “哎,”她眼睛依旧是失神般的盯着前面,喃喃道,“你说从大桥上扔一袋子肉下来,”他的手指指着远处的桥上,划到江面上,“然后要搁浅到这儿,”手指又移到不远处被画起来的标点位,“可能吗?” “可能。”竹昱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移动,回答,“大桥伫立处的水流不算湍急,如果要搁浅也是有概率的。” 池田靖不予置否,叉着腰往尸头处走。“来吧,看看咱们的主人公。” 竹昱在去的路上娴熟的把口罩带好,却看见池田靖依旧是像之前一样,带个手套就要冲,她这位29岁自诩优秀有阅历的大队长也有些发毛,淡淡的问:“你……不难受么?” “嗯?”池田靖转过头,眨巴眨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着她,露出小小的梨涡,“不难受,”她低下身子,蹲在常苘旁边说,“你要是天天出入这种地点就不会有这样的反感了,哪怕是生理上也是。” 看着因密封在透明的未抽空气的真空袋里,却因为没有完美密封渗水加温度导致的巨人观的脑袋,常苘没有被口罩遮住的眼睛露出了不堪重负的神色。“妈的,”他咒骂一句,“不是,这玩意儿真要开开啊?” 哪怕是现在没有完全开封,因漏气而散发出来的恶臭味已经让不少非专业人士退避三舍了,常苘担忧的回头看了看,“老竹,我怕现在打开,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竹昱带着口罩,双手抱臂站在一部远外处,“叫老郭过来把痕检做了,尸块先这么带回局里开。” * “怎么说呢,”常苘脸色发白,紧绷着下颌,“这个巨人观的程度堪称史诗级。” 好不容易把蛋白质高温腐化变性和塑料粘连的袋子分离,臭味浸满了房间,其臭味程度连常苘都戴上了口罩。脑袋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了,同时因为密封的不算差,腐生性蚊虫没有寄生,没有了蛆虫生长速度的判断,时间推算就变得不准了起来。 “能肿到面目全非的程度,没个半个月也有十天了吧?”池田靖调侃道,“还有别的么?” 尸斑早就因为过分巨人观遮住了,同时高温高湿度下尸体的腐败程度也是快的一批。常苘发愁的看了看,又无力的打趣,“拿骨相做侧写吗?——算了,这玩意儿的现状,估计没哪个侧写师能接受。” 池田靖闻言,像是得到了什么启发,咬着唇一歪头,带着手套就直接上手掰开了尸体的嘴。 常苘正要阻止,可为时已晚。尸体高度腐烂后忽然被打开了一个内部更为封闭的狭小环境,口腔内的腐气在被掰开的瞬间冲进整个剖尸房,比这脑袋更冲的气味导弹轰炸了整个空间。 竹昱眉头一皱,肉眼可见的眼眸里的生理性排斥让她不禁后退两步,颈部的青筋瞬间暴起。 就连常苘都不是特别能缓的过来,背过身低头呈忏悔状,好一会儿才转过身,看着像是真的失去嗅觉的池田靖忙碌的背影,咽咽口水说:“池副……您、您真的没事儿吗?” 见没回应,常苘忍着生理不适走上前,关切地问,“池——” “找到了!” 女孩猛地回头,脸上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喜悦,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着星光熠熠,嘴角高高扬起,“看——!” 常苘低下头,在池田靖掰开的嘴里,看见了令她兴奋的东西。 一颗假牙。 常苘瞬间认真,拿过口袋里的小手电,两个脑袋挤在散发着死老鼠味儿的尸头上仔细地观察着。 “全瓷假牙,位于上颌右侧第二磨牙处。”常苘瞪大了眼睛,口罩下闷闷的声音沉着的传出,“根据款式和表面磨损程度,大概判断用了有两年了。” “全瓷假牙美观,耐用度高,生物相容性好。”池田靖直起身子,脸色因为这恶臭味儿不禁发白,但是眼底却是激动的,“但是因为价格偏贵,所以一般人不会选择用全瓷做磨牙,而是合金材料。” 第18章 说着她看向身后的竹昱,后者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一般正规医疗机构在植牙方面都会有记录,”池田靖笑笑,摘了手套洗了手。“所以,去查查g市有头有脸一些的医院或者大型诊所、美容医院之类的,像这种愿意在后磨牙上花大价钱的,应该不多。” * 池田靖从剖尸房出来,竹昱一面摘掉开罩,就听见身边的人笑说,“竹队,您真觉得这玩意儿有用?” 竹昱转头看了她一眼,挑挑眉。 “你看,除非像今天这么冲的,常法医也不怎么戴口罩。”池田靖双手插兜,晃着步子走着,“再说了,进去了必定沾着一身味儿出来,而且带着口罩也没法隔绝那股味儿,还闷着,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竹昱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听着,也不反驳,直到她说完了,沉静的眸子里纯粹的倒映着女孩的影子。 “得喽,咱俩还是在外面吹吹风吧。”池田靖也不管她答不答应,自径往楼下走,“咱俩现在再去审李岩,人家不是被吓死的,是被熏死的。” 竹昱看着先一步下楼的池田靖,掏出手机给任盛华发了个信息,然后默不作声的跟着她下楼。 池田靖站在门外院子里,乖巧的跟扫地阿姨打着招呼,就打算摸一根烟解解压。 “尼古丁的危害可不止是肺。” 声音一出,池田靖吓得手一抖,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的的宽窄一颤,毫无意料的掉了。但是烟并没有意料的掉在地上,从她侧后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伸出一只手,接住了那支烟。 因为侧弯身接住了那根烟,竹昱的另一只手为了平衡自然的扶上了池田靖另一边的肩膀。她直起身子,低头看了看手里拿着的那支烟,“高血压、心脏病、脑血栓,你这样抽的频率不到30岁就白肺了。” 池田靖脖子有些僵硬的向旁边的那人转了转,目光所及只是那只骨节分明,指节修长但是不免布满薄茧的手,指甲修得圆润,拿着那支细长的白棍,悠闲又玩味般的转着。 竹昱仔细地看了一遍手里的烟,牌子还算不错。见着许久那人不说话,她终于把眼神放在了比自己矮了一头的池田靖身上。 “怎么?” 池田靖的下颌收的有些紧,听见她这么说斜着抬眼看了眼,“竹队,”她抬手拍拍还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声音有些说不出的不自然,“什么时候对烟这么感兴趣?” 竹昱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把宽窄递回给她。“并不。”她的声音有些冷,“我跟你都在这儿吹风,还打算抽烟?” “我以为您不会下来了呢。”池田靖笑笑,把烟塞回去,揣着兜说,“您觉得李岩嫌疑大吗?” “嗯。”竹昱习惯性的双手抱臂,左脚勾着重心主要支撑着的右腿,“目前所有证据都指向他。” “可是从监控中看。李岩当晚进入时的体型没有过于异常,”池田靖沉声道,手指潜意识的摩挲着,“穿着工服,但是没有把尸块运进去。” 竹昱没有说话,骄阳打在梧桐叶上,丁达尔效应折射出光的形状。 “玻璃效应。”池田靖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扯着自己身上9.9一件的白t闻了闻,笑道,“走吧回去继续工作了——怎么办竹队,人丁不够,这次查假牙的活儿又抛给余队?” 竹昱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叫小裘和任哥审人,我跟澹台把假牙的线索查一下。”随即又说,“那你干什么了?” “我?我摆烂啊!”池田靖桃花眼笑得弯弯的,小小的梨涡挂在嘴边,胶原蛋白鼓起来的脸颊显得调皮可爱。不过她犯贱不被揍得很大原因就是见好就收,就比如现在,“不不不开玩笑,我查了查监控,发现了一些异常。” “?” “不是惠普新区的监控,”池田靖说,“是汤臣一品的。” -------------------- 感谢观看~ 我前期就疯狂埋线,埋埋埋埋~ 然后后面就开始挨个找之前埋了哪些伏笔,想想怎么圆回来(抓头发思考) 第8章 8 “老余?” 一队办公室里,余阎正站在澹台禾电脑前,听见门声一脸没好气的转过身,看见一队的两尊大佛风尘仆仆归来。 “还知道是稀客,”余阎白眼差点儿没直接翻到竹昱身上去了,把桌上的文件夹往她身上一拍,“喏!” “?” “法医鉴定给了受害者一些生物采样,分析了大致遇害年龄,体型推测,根据这些线索我们整理出了与近一个月g市失踪报案人口相匹配的人,”余阎说着,语气倒是不客气,“竹、大、队、长!” “辛苦了。”竹昱的礼貌永远是带着独属她自己的冷气,大略翻了翻,“二队很闲?” “去你大爷的!”余阎跟她共事多年,关系很铁,但是免不了一顿骂,“闲你个毛!要不是商局怜惜你一队底下的人都快累死了,叫二队对这个案子帮衬着,老子现在应该是在家陪老婆的!!” 跟着一起过来的二队刑警默默吐槽:才不是,前几天您就一直默默收集着资料了…… 余阎深吸一口气,看惯了竹昱这副要死不活走哪儿都好像别人欠了她800万的脸,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她打断:“正好,还有件事儿——” “法医部才在第五批尸块的口腔里找到了一枚假牙。”不等余阎破口大骂,竹昱先发制人,“二队帮个忙查一下假牙来源。” 第19章 于是二队的余阎是被二队人员从一队办公室里横着抬出去的。 * “我就说老余不应该透露自己很闲,”池田靖一屁股摔进椅子里,抱着自己的保温杯,眯了眯眼努力不笑,“好好好,一队的死亡传言又增一层。” 澹台禾跟池田靖一样对余队深感同情:“完了完了完犊子了,这件事儿一出,今年新入职的年轻人更没人来一队了。” 人少就意味着出警时个人任务重,像现在的一队一样,遇见案子还是在二队的帮持下忙的脚不着地。 “放心吧,短时间内咱们招不到人的。”池田靖笑着撕了个小面包,说,“小年轻没资历,就竹队那个要求能有几个合格的?不然也就不会把我调过来了。” 这话说的不错。现如今警校里侦察专业报名越来越少,同时能不是过混的、像池田靖和竹昱这样的学生简直是万里挑一。市公安局刑侦总局接手的案子本身就是涉及杀人放火强.奸抢劫黄赌毒的恶性大事件,竹昱要求又高,很多都是知难而退了。 “等着吧,一队剩下的就是我们几个,全特么是帝警大毕业的。”澹台禾一讪,“商局就这事儿能跟老竹吵得天昏地暗。” 除了任盛华是竹昱大学同届的同班同学以外,澹台禾和裘梧也是帝警大毕业的,是只比他俩小一届的师弟。帝警大一年能出来的刑警就不多,结果竹昱全给捞进g市刑警一队了,没把上头气死。 但是话又说回来,人家有资格带一堆帝警大出来的刑警。 “结果就是,咱们一队出了名的有业绩,优秀,且单身。”澹台禾抱着自己怀里初音抱枕,皱着苦瓜脸,“你看看我吧,28了连女孩儿手都没碰过……” “聊这么开心?” 竹昱从厕所回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眼神一凛盯着澹台禾,“没事儿干就去帮二队查线索!” 两人瞬间噤声。澹台禾被骂的欲哭无泪,灰溜溜的临走前给池田靖递了个“你加油”的表情,又挨了竹队的一记刀眼。 “那……我也去帮忙?”池田靖闻言审时度势的站起来,刚要出去,被站在门口的竹昱拦下来,“你不用。” “?” “去我办公室,”她说,“把拷贝的汤臣一品和惠普新小区的监控带进来。” * “就是这个。”池田靖站在一旁,俯身拿着圆珠笔在屏幕前虚虚的圈了圈,“跟李岩同一天的早几个小时,6:11进入,7分钟后出来。” 监控里,模糊的身形只能勉强判断出是男性,身高约175,带着普通白色口罩,穿着黑色长袖上衣黑色长裤,非常普通的打扮。 “刷卡进入,”竹昱压低眉眼,沉声道,“户主?” “正是这一点,我之前筛选的时候总是忽略他。”池田靖微微摇头,之前自己的思维仅限于外卖、快递等非户主无法过多停留在监控内的人,“你看,他的动势很异常。” 池田靖拿着鼠标在进度条间反复拖拽,看看几面的画面被慢速重复播放。 “他走路,怎么这么急?”竹昱皱眉,心生异样,“心理侧写?” “不错。”池田靖轻呼一声,语气活泼,“而且这么热的天气穿长袖长裤,他宫寒嘛?” 竹昱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是很快、很浅,几乎是立马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所以,你在汤臣的监控里找到了匹配的影像?” “是的!”池田靖嘴角一翘,露出了两颗虎牙。她滑动鼠标,调出了汤臣的那一段监控,里面赫然是同样的男子行色匆匆的走过。不过因为画质好得多,看得出来他穿的阔腿休闲裤有些过于的臃肿。 “带着口罩,基本上无法找出面部特征。”竹昱盯着屏幕,沉声说。池田靖认同的说:“不错,但是可以知道的是咱们‘预测三角’的推理还算准。” “如果说这人是凶手,能出入汤臣的,一定是户主。”池田靖肘着下巴,沉思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能有惠普新小区的卡,是因为有房?” 竹昱转头看着她。 池田靖耸耸肩,感叹道:“哎——谁知道呢,我跟你说像这种能住在汤臣的人啊,鬼知道名下还有几套房。而且惠普这个楼盘新开,估计是想要图个新鲜。” 竹昱还是没说话,池田靖觉得有些诡异,终于低头看了看她。后者看着这位肆无忌惮几乎半坐在桌沿的副队,审视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扫在她身上。 “怎么了?”池田靖被看的发毛,咧咧嘴角问。 “我在想,”她墨色的眼底闪过一丝并不严肃的审视感,一只手抚上高挺的鼻梁,“你怎么会有汤臣的闸口监控?” 这个关键的bug被竹昱敏锐的找到,池田靖本来想打哈哈糊弄过去:“拿着咱们g市刑警的警察证,神通广大,怎么不行——” “私自行使国家公权力,等着行政处分么?”竹昱当然看透她拙劣的谎言,心叹撒谎都不打草稿,“池副队,你一个口口声声说要躺平的人,不会是要躺进局子里的吧?” 池田靖抿着嘴笑得有些勉强,默默的舔了舔后槽牙,“……人家还说你竹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呢,我看倒是挺伶牙俐齿的。” “跟池副相比那简直是九牛一毛。”竹昱收回有些锋利的眼神,微微向后靠了靠,“看来池副果然是身世非凡——有人帮忙了?” 第20章 池田靖也不打算隐瞒,点点头表示无所谓,“确实,”池田靖坦言,“我的户口还是在帝都的,在这里是借住朋友家。” “你朋友是住汤臣的?” “嗯哼,”池田靖双手撑着桌沿,侧头看她,“此生有幸还能在这种地儿观摩观摩。” 竹昱并没有对她的私生活过于的感兴趣,把目光放回了屏幕。“体态没有明显的特征,”她说,“即使是汤臣也没法查。” 池田靖不予置否,同时说白了这是她“非法”获取的,也不能完全确定这人就是凶手。 “主要是,现在很多证据指向的是李岩,有些过于刻意。”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珠在眼眶里缓缓转了一圈,最后斜眼定格在屏幕的两个黑色身影上。“这一个,只是我对除去李岩以外的更多猜想,仅供参考。” “你给我看这个,”竹昱声音淡淡的,“为什么?” “像现在这种情况,我担心剑走偏锋。”池田靖说着,眼底深邃,“在连受害者都没确认的情况下,范围不能缩。” 说着她拿起了余阎整理的失踪名单,朝竹昱晃了晃,“这玩意儿我去看看。” “还有,”池田靖顿了顿,问,“你中午吃啥?叫澹台哥一起把午饭定了。” 竹昱伸手拿过痕检报告,一边翻着,心不在焉的说:“白灼青菜再加个淡口的蛋白质就行。” 池田靖打开门,听到了之后吐了吐舌头,因面目也许过于狰狞被前者发现,竹昱开口时的声音有些笑意,“没办法,我不像某人,年轻,代谢旺盛。” 某代谢旺盛的年轻人被噎得无话可说,皮笑肉不笑的走了。 * “东山家的烧鹅,我吹一辈子!” 池田靖腮帮子鼓鼓的,坐在椅子上捧着饭盒,含含糊糊的说。从早上赶到现场认领脑袋再马不停蹄的回来传话李岩和物业,一队的人累的背都直不起来。不过疲劳在池田靖这样活泼的带动下也驱散了不少,毕竟谁也不希望累的跟狗一样回来看见的还是一张死人脸。 “江宗拉肠也不错,”任盛华笑道,“不过我这分量要点两人份的。” 审了一个上午,口干舌燥,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物业那边实凭实据没有关于要求李岩大晚上跑去小区的证据,李岩坚持自己是接到了电话但没有保存通话记录。双方僵持着,难受的是警方。 “生物检定检测出来了吗,那个脑袋怎么样?”澹台禾一边扒拉着饭,问。 “跟被烹饪的五花八门的那一堆尸块系一人。”池田靖塞了口叉烧,“我们在上面找到了一颗假牙,估摸着能查出植牙记录。” 裘梧喝着胡萝卜玉米汤,哀嚎道:“赶紧的吧,至少确定个身份,别再叫咱们像个没头苍蝇撞!” 池田靖抱着饭盒笑得欢逸。 “吃完饭我就去二队查医院了,”池田靖作势夸张的哀叹一声,笑道,“查到人了,就能证明是否与李岩有关了。” * 之后的筛查工作是每次办案环节最枯燥却重要、煎熬却紧张的时候。一队整体鏖战三更,人手一台电脑上面是公立医院的牙科信息,同时,池田靖又抱着地图研究起了抛尸点。 窗外静的只有蝉声伴明月。 她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红圈,横江大桥。她想,皱着眉,如果从大桥上抛下来,为什么是在大桥上抛下来? 于是琥珀色的眼眸顺着横江大桥往后一端是市区中心,另一边是琅照区。 琅照区。 第一批尸块发现地点,是琅照区的水库里,池田靖闭上眼,大脑里清晰的整合出之前的资料,切块了但没有经过处理丢在水里,是上半身的肌肉组织。 而这次的脑袋是在从市区往琅照区方向走的路上发现的抛尸。某些藕丝般的灵光乍现,断断续续的连接起来,过于诡异的巧合逐渐显露。 都是没有加工过的,生的,抛尸点都是水里。她指尖思索着轻点着地图上这两个地区,连起来,在反方向追溯国道路线——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地方。 汤臣一品。 市刑侦总局的办公室灯火通明,二队跟着一队一起没休息。一队办公室基本上没人,毕竟老余那边可以抽烟,全跑到那边查了。池田靖缓缓地摩挲着指腹,眼底少见的沉着一层肃穆。 -------------------- 感谢观看~ 第9章 9 “查到了!!” 池田靖猛地抬头,狠狠的眨了眨惺忪的眼皮,桃花眼上的双眼皮因为这几天的连续熬夜而变得更加深邃。她有些懵,低头看了看键盘上的口水,扯了两张纸擦擦,看着声源进来。 任盛华一个响亮的嗓门把独间的竹昱都喊出来了,开开门半倚着门框。一队几个人宿夜鏖战二队,今早鱼贯而入,看见池田靖的瞬间没绷住的笑了。 “?”作为本人的池田靖更懵了,嘟着嘴满脸黑线,“咋了?” 就连旁边的竹昱顺着众人目光看去,眼底也染上一层淡淡的笑意。 裘梧忍住笑,抓过手机打开原相机自拍模式,举在她面前。“我说池副,你要是想睡你就拿个抱枕好好睡呗!” 池田靖的整个右半边脸蛋上,清清楚楚的印着键盘印子。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啥时候睡过去的了,要不是今早上任盛华嚎的一嗓子,自己还能睡。 第21章 “咳咳嗯,”池田靖尴尬的遮了遮,转移话题,“查到被害者的基本个人信息了?” “对。”任盛华把文件夹递给竹昱,说,“像这样的全瓷后磨假牙,植牙者很少,我们把g市的高等医疗机构翻了个遍,找到了唯一匹配的个人信息。” “蒋欣欣,女,17岁,户籍g市鹤盐区,学籍g市第二中学高二学生,植牙是两年前做的。”澹台禾汇报道,“同时我们在g市失踪人口名单上也找到了她。” 池田靖瞬间清醒,抽出之前余阎整理的失踪报备人名单。 “二中,”任盛华笑得满脸黑线,“草,这还是我母校呢!” 池田靖诧异的挑挑眉,“二中啊,那还不错的。”她想了想,“我记得市一中和二中天天互掐,就隔了一条马路,放学时分分外眼红……” “去查到她家庭关系网了么?”竹昱走过来,站在池田靖身后,看着手里的蒋欣欣从诊所调出的信息和失踪人口名单,问。 “别急别急,这不是刚刚发现么。”池田靖抬头看了看站着的人手里的资料,一挑眉,“这姑娘是在德馨私立诊所做的?看来家境不错啊。” “恰恰相反。” 闻言那两人的目光都投过去。“我们初步了解了一下蒋欣欣的父母,是来g市打工的,老两口儿的户籍都还没迁进g市呢,家也是在鹤盐区的老房子。”裘梧说。 鹤盐区在g市都属于郊区了,g市与临界地级市的交接区,比琅照区都偏。 话毕,竹昱眼眸愈发深沉而郁冷;池田靖倒是没有她那么低气压,反而一笑,感到不可思议,“那就是她爸妈很宠她喽?给闺女补个牙也舍得。” 任盛华摇摇头:“那就不知道了,得看后面的调查。不过依照她爸出租车司机的钱要养活家庭主妇的妈和一个闺女一个儿子,基本上不会花这钱。” 裘梧瞪了瞪眼,“还有个儿子?” “对,”任盛华说道,“二胎开放的时候要的,也是g市户籍。” 池田靖扫了眼资料,点点头,合上文件夹,“十天前报的警,说闺女彻夜未归,也没有消息联络。”她转转明朗的眼眸,“看来得去家访一下了。” “澹台,小裘。”竹昱沉声吩咐,“去把蒋欣欣的人际关系网找一下。” 池田靖看了看挂壁的钟,搓了把脸。“哎——呀!”她用力的抻了抻腰,眼睛眯成一条缝,“早餐吃啥?” 刚刚默默走回办公室又出来的竹昱听见这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一边头也不回的把车钥匙往任盛华身上一抛,“吃什么吃,家访去。” “?”池田靖伸了一半的懒腰卡住,别着双下巴瞪她,“现在?” “不然呢?”竹昱在门口站住,双手抱臂,天生向下的嘴角在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凶冷傲慢,“你自己说的。” 池田靖嘴角抽抽,满头黑线的站起身。 * 车上,池田靖坐在空无一人的后座,默默的啃着自己在路边抓的两个包子,心里吐槽得亏自己不晕车,又神奇于这些前辈真是钢铁不坏之身,早餐都不吃。 “你真是,低血糖很严重?对自己的能量补充毫不客气。”任盛华一边开着车,笑道,“案子这么紧也要塞两口饭。” “那是,”池田靖把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语重心长的说,“吃饭是最大的,人呢,活着就是为了美食美景——” “下一个红绿灯右转。”竹昱冷不丁的开口,“美食美景还有什么,香烟?” 池田靖打了个暗嗝,有些黑线:“……竹队我只是办案的时候会抽的多一点……” “办案抽的多,按你这频率,怎么可能没有瘾?”竹昱靠在椅背上,盯着手机导航,淡淡地说,“这么多年你任哥在我手底下办案子偷偷抽都能上瘾,你以前的程度没有?” “清白,”任盛华看着前方红绿灯,调侃道,“后来老竹管的愈发严,我就戒的差不多了。” 池田靖坐在后座正中间,手肘肘着膝盖,闻言笑了笑,“这玩意儿哪里能戒的掉啊,任哥你要是戒掉了,现在应该是一根不沾的。” 竹昱听见了,微微转头看她。 “确实,我对烟有些轻微的瘾,不过还不到上瘾的程度。”池田靖看向她,坦言,“帝都案子更离奇古怪,有些案子一熬熬几年的都有。要是真遇上什么邪门的,估计一周也就眯上两三晚。尼古丁虽然坏处很多,但是在短时间内确实是很好的提神品。” 竹昱收回目光,“不打算戒了?” “没必要。”池田靖嘴角挂了点淡淡的笑,琥珀的星眸清明,“当初都染上了,也就没想过再累生累死的戒掉。烟这种东西,难戒得很。” 任盛华仰着下巴看路,一边插嘴:“那倒是真实,我赞同。不然现在也不会没事儿跑去阳台抽两根。” 竹昱微微颔首,垂眼看着导航,黑色的瞳眸被洗的明亮,上挑的丹凤眼眼尾仰着,沾着一点点红。 * 蒋欣欣的住址,是鹤盐区温馨小区,一个基本上就是村子又命名的社区。昨天鹤盐区才下了雨,于是车开进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小区街道下水口堵塞积水,把越野堵在了路外。 “走吧,下去走进去咯!”池田靖打开车门,笑道,“真是该上诉市委改改这里的城市规划了,你看看,昨儿个也不是暴雨什么的,就能淹成这样。” 第22章 为了家访不影响警方在群众心目中的整体形象,这三人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把熬了两天的邋遢样儿稍微收拾了收拾。马路中间低两边行人路高,积水根本排不到下水口,来了积水也就只有好心人给两侧行人处搭上木板,成了简陋且不安全的桥供人穿行。 虽然昨天下雨了,但难得今天天晴放阳,阿公阿婆就搬个塑料凳往屋檐下没有积水的裂石砖地上一坐,叽里呱啦的拉家常。 竹昱看着愈发狭窄到只能单人同行的小道,连阳光都透不进来,墙壁上挂着裸露的、还残留着水珠的杂乱无章的电线圈,皱皱眉。“这怎么找?” “典型的城中村了吧,”任盛华有些头大,无奈道,“多少都是违章扩建的,导航根本找不到。” 竹昱紧锁着眉头,正要叫人,发现池田靖不见了。 “人呢?”她声音稍微紧一些就会有种无端的苛责和训斥感,问,“这家伙撒丫的跑哪儿去了?” 任盛华太阳穴疯狂突突,一面安慰着“这小子是第一次跟你一起来出勤”,一边打电话给那人,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压抑着绝望的怒火,“池田副队,你人呢?!” “在蒋欣欣家楼下了啊,”电话那头的回答让两人都不由得一愣,语气颇为骄傲,“看,我比你俩快吧?” * 这两人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的时候,池田靖正悠哉游哉的蹲在门口和一群大妈聊的开心。 “……”竹昱自上而下看着她,抿着嘴单手拎起那人的后衣领,也不管大妈们震惊的眼神和手上一边笑嘻嘻向大妈道别的人,抬脚就往楼里面走。 任盛华在后面屏着声跟着,就听见被拎着的池田靖叨叨唠唠。“竹队——竹队我错了,真的,你这样拎着我不累吗——” 竹昱闻言松开了手,“错哪儿了?”她挤在通道口,狭小的水泥楼梯间顶上缠着乱七八糟的电线,身高1米8往上的任盛华只能猫着腰,暗暗瞅着这两尊大佛。 “……我不该在工作时间不听指挥到处乱跑。”池田靖没想到她会真的问,嘿嘿笑道,“不过要不是我,咱们现在都找不到门呢……” 池田靖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与人生地不熟的温馨小区居民打成了一片,几乎没有隔阂。这家伙东问问西瞅瞅,凭借着超强的社交能力找到了正确的单元楼位置。 “我靠,”任盛华耸耸鼻子,“你他妈社交悍匪吧?” “不不不,”池田靖谦虚道,开始了自己经典的满嘴跑火车,“我社恐——看见人就两腿打哆嗦。” 竹昱双手抱着胳膊,目光在他俩之间转了又转,最后落在池田靖身上,眼波流转着点了点。她没说话,自径抬脚上楼,后面两人赶紧跟着赶上去。 六楼的木门被敲响,一个头发灰白的妇人开了门。 “您好,”竹昱一贯清冷而疏离的语气响起,反手打开警察证,“g市刑侦总局刑警大队第一支队队长,竹昱。” * “情况,就是这样。”王莲抽抽嗒嗒的讲完,手里攥着纸巾,“警察同志,你们来……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任盛华暗暗按住竹昱,一面微笑着问:“那蒋欣欣她平时在学校跟同学怎么样呢?” “这孩子申请的是住宿生,每周也就回家一次。”王莲说,“你看她弟弟才这么小,我们实在是没什么时间管她。不过听老师说她在学校也很乖的,不惹事。” “那她平时走的比较近的同学朋友,您有了解吗?” “那个……我都不知道啊,”王莲看着年仅两岁的儿子闹腾着要黏着池田靖,又怕打扰人家警察,抱过去,“她平时回家也不怎么跟我们说话,安安静静的。” 竹昱简单的做着笔记,问:“能看看她的房间么?” 王莲正哄着怀里的孩子,闻言一怔,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天,“警察同志……欣欣她,她没有房间。” 这话倒是把竹昱和任盛华给搞懵了。 “我们家两方一厅的,平时孩子她爸工作不规律,有一间是留给他的。”王莲说,“她住校时候我和她弟弟就睡在另一间房,周末她回来住一晚,就是我们三个挤一张床。” 竹昱眉头微不可察的一蹙。 “那她平时做作业的地方——” “餐桌,收拾干净。” 池田靖似乎对小孩子很感兴趣,心思一直逗着他玩儿。竹昱没理她,问了问题,岂料代替王莲回答的人是她,换来了王莲的认同。 竹昱重新审视了一遍这个局促、杂乱的家,各种生活用品堆砌着,泛潮脱皮的墙面尴尬的展示着自己的拮据。 “所以,”王莲前倾了倾自己的身子,问,“警察同志,欣欣她——” 王莲的话没有问完,三人也没有立马告知。其实在警察找上门的时候,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就有了猜测,而这个猜测在现在终于得到了准确的印证。 妇人有些颓然,压在自己心里余月的弦终究是断了。她那一瞬间的瞳孔有些失焦,微微仰头,脸色“唰”的白了一个度。王莲身子缓缓向后仰,似乎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 但是她终究是没有,怀里的孩子忽然间哭闹起来,咿咿呀呀的含糊的叫着“姐姐”。王莲立马低下头,有节奏的颠着男孩,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孩子靠在母亲的怀里闹累了就安静了。 第23章 阴晦的客厅里尘埃浮动,王莲的脊背有些颤抖,一滴泪无声的划过脸庞。 “这件事,”竹昱冷眼看着全过程,轻声开口,“警方会追究到底,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 三人踏出闭塞的小区冗道,感受在阳光再次照在身上。任盛华没由头的长舒一口气,可神色不似叹出的气那样轻松。 “她家里,基本上没啥她的私人物品。” 池田靖坐上车,笑道:“何止私人物品,她连私人空间都没有。” “至少在家庭方面我们没法拿到更多线索了。”竹昱系上安全带,说,“找时间再去看看学校。” 一阵响亮的咕噜声打断了竹昱的安排,两人齐齐回头,看见池田靖瞪着眼,尴尬的咧嘴笑笑,“……我饿了。” “忍着。”竹昱一贯的作风,淡淡回答,“她的原生家庭,没有给她提供任何情绪价值。” 任盛华开着车,有些担心池田靖的低血糖会不会犯,“我看这是连物质价值都没提供多少。” “但是按照王莲的描述,这样的女孩怎么会惹是生非呢?”池田靖有些想不通,有看着手机里近一个月前蒋父蒋母的报案口供,“这孩子估计跟她父母所看见的性子大不一样。” “?” “一个在家不愿意多呆,没什么沟通交流的孩子,”池田靖靠在椅背上,说,“能跟父母透露多少呢?咱们还是寄希望于她学校的交友圈吧。” 末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坐直起身子,通过后视镜正视任盛华,“还有,任警官,”她语气里有些无奈的习以为常,“我姓池名田靖,跟‘池田’这个日本姓氏八竿子打不着边儿。” -------------------- 感谢观看~ 冷知识:局里所有人(包括竹日立第一次听见她名儿不知道她是池厉锋的娃的时候)一开始都以为咱们立青同志是个复姓“池田”,至于平时叫“池副”纯纯为了方便v 第10章 10 中午饭三个人是在警局旁边的快餐店搞定的。 “大排档,”竹昱的眼睛没有离开手机,淡淡开口,“等这案子什么时候结束了再说吧。” 就这样,池田靖的快乐午餐计划被扼杀在萌芽时期。 “你这不叫‘扼杀在萌芽时期’,”任盛华一手快速的往嘴里刨饭,含含糊糊的说,“你这连萌芽都没有,顶多算个‘假意犯罪’。” “切,”池田靖把炒饭塞满腮帮子,一边戳着饭,闷闷的说,“我有企图实施这一活动……” 竹昱快速的无声的咀嚼着,坐在这俩话痨中间,面部肌肉除了需要做咀嚼和吞咽动作以外没有别的运动。不过鉴于池田靖这种“不耻”行为以及滔滔不绝的牢骚,她快速的解决了自己的饭,放下筷子,“吃完了?” “没有。”池田靖看看她一粒米都不剩地碗,目光又移回自己的。 “那还不赶紧吃。”话音还没落,身边两个脑袋立马识趣的埋进碗里,吸哩呼噜的吃起来。 * “呃,基本没用。”澹台禾把打印的其中一份文件扔给池田靖,语气有些气馁,“蒋欣欣的社会交往关系网少的可怜。” 池田靖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打开文件。“蒋欣欣的父母不是g市本地户籍,为了下一代拼死拼活迁进来的。”裘梧说,“当初为了给迁户应该费了不少功夫。” 蒋志国就是一出租车司机,王莲说难听点儿属于无业游民,老家在十万八千里外,再往后追亲戚都是农民。池田靖无声的叹了口气,扫着资料。“她成绩不错?” “不算不错吧,但是怎么说都是考上二中的学生。”澹台禾打开点的麻辣烫,嗦起粉来,“只是她一直属于小透明的那种,咱们无处可查。” 池田靖缓缓地点点头,目光最后定格在右上角的照片上。 “哎,”她忽然又不正经的笑了,此时嘴角的梨涡将笑容衬得有些痞气,认真的评价道,“这丫头长得真的不错啊!” 人在照相的时候,面部由三维压缩成二维平面,宽距会无可奈何地拉大,正所谓“不上镜”。但是证件照中的女孩很完美的抗住了素颜加死亡角度加经典蓝白校服的暴击,在池田靖这种超级颜控的面前能被夸好看的,真的不多。 澹台禾塞了口鱼丸,抬眼看了看电脑上的照片,“那确实,当时整理资料的时候就发现了,”他有些惋惜,“这姑娘命不好,长得这么好看,可惜了。” 池田靖耸耸肩,深感认同。这边基本上排除了亲人作案,同时蒋志国与蒋欣欣的人际交往关系圈完全不搭,基本没有可能。 更诡异的是,不论是蒋欣欣,还是蒋志国,与李岩都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么他的杀人动机呢? 她想了想,把文件一放,起身走上前,敲了敲竹昱办公室的门。 “进。” 竹昱正对着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叉抵在鼻尖,抬眼看着她。这个角度下三白更加明显,不怒自威感悄无声息的包裹四周。 “什么事儿?” 池田靖看见她面前的文件,明白竹昱紧锁的眉间,笑道:“下午要去一趟市二中吗?” “你打算去查她的校友圈?”竹昱垂下眼,细密而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看着面前的资料。 “嗯哼!”池田靖又笑了,虎牙露了出来,“陷入了僵局,就要打破僵局。咱们现在既然找不到李岩的杀人动机,那就先查死者嘛!” 第24章 * 市二中在市中心的望岗区,对面就是市一中。竹昱熟练的打着方向盘,“你之前是市一中的?” “嗯。”池田靖低头看看表,“要是今天查完的早,估计还能有个时间回母校瞅瞅。” 竹昱微微偏头,像是在看右后镜,墨眸在她身上不留痕迹的点了点。“案子还没办完,就打算给自己放假了?” “也对,”池田靖笑着暗戳戳调侃,“我现在回去,身上一身汗味儿膻味儿臭味儿,我班主任连认都不想认我。” 竹昱勾了勾唇,利落的把车停在了一边的临时停车场。“你是2023届的?” “你是2020届吧?”池田靖毫不意外她接下来要说什么,窜在她身边,“竹学姐可是一中的风靡人物,优秀毕业生可不只是大学!” 竹昱没有理她,走到门卫室敲了敲玻璃,发现空无一人。 “?”竹昱皱皱眉,有些疑惑,身边的池田靖给出了答案。“看得出来,竹大学霸应该没有逃过学吧?一中和二中的门卫都是摆设,想进就进想出就出,除非你抱着一包炸药进去。” 竹昱抬脚走进去,“看来池副很有经验?” “一般般啦~”池田靖跟着她走上台阶,笑道,“也就是一天逃个三五节——物理课。主要是物理课那个老头儿讲的实在是太乱了,要是说无聊也就算了,这老头儿还口齿不清……” 竹昱跟着指示牌找到了高二年纪楼栋,“难怪你选了文科。” “……不能怪我啊!”池田靖满脸黑线,狡辩道,“人家都说第一位老师是很重要的,你看看我们物理老师是啥嘛!一天到晚哔哔赖赖些没用的就算了,他说话都说不清——” 竹昱忽然停下来,池田靖这才发现两人已经到了高二年级办公室。她敲敲门,推门进去,几位没有课的老师抬着头好奇的看着这两位面相上十分优越的人。 “g市刑侦总局刑警大队队长,竹昱。”竹昱亮出警察证,“请问哪位是陈灵?” * “蒋欣欣……”面前的女人微微颔首,回忆着,“这个孩子确实是我班上的,不过很普通。” “就是哪里都不突出。”她总结道,“成绩一般,也没有什么才艺特长,不会主动参与什么集体活动,但是很听话,做事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池田靖很明显听出了话外之意:这孩子之前没怎么关注过。 “那她有跟班上的哪些同学比较要好的吗?”竹昱问。 “这个,我就不太了解了。”陈灵干笑两声,“我可以把班长叫过来跟您了解情况。” 竹昱微笑着点点头;池田靖坐在旁边的红色塑料凳上,一边抖着腿,仰着头四处乱看。 休息室里,女人叫来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就出去了。女孩明显很紧张,面对着两人不断攥着手,皮肤被搓的发红。池田靖偷偷的瞄了两眼旁边的竹昱,咧嘴笑了笑,伸手握住一直攥的女孩的手,“放松放松——这个姐姐长得挺吓人的,但是人还是很好的。” 女孩的目光转向池田靖,抿着嘴点点头,看得出来放松了些。这确实不能怪竹昱,相比之下,池田靖的面相线条柔和的多,骨感不突出,同时桃花眼含情脉脉,琥珀色的星眸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生的就讨人喜。 她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显得更加可爱可亲,“你叫什么名字?” “李、李紫嫣。”女孩扶了扶眼镜,小声回答。 “哎,你是班里班长,平时管人累不累啊?” 李紫嫣倒是没想到两个刑警过来审问自己问的竟然是这些,有些懵,但是还是老实回答:“还……还好,班里总有那么几个不听话的,大部分还是可以的。” “啊……”池田靖扬扬下巴,语气深感认同,“那你还算不错的,我当年当班长的时候,班上面就几个听话的。” 女孩显然是没想到,没忍住笑了。 “班长就是两边都做不好人,老师和同学的同时出气孔,楚汉边界的河,每次受伤的就是班长。”池田靖瘪瘪嘴,诉苦般道,“尤其是那种犯事儿不听话的,最头疼!” 女孩满眼遇知音的激动,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们班那几个痞子,太头疼了!”她说,“尤其是那个张昊,完完全全就是个人渣!” “啊?”池田靖手肘着桌子,身子微微前倾,一副好奇吃瓜的样子。竹昱微微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左大腿就被拧了一把,吃痛的疑惑闭了嘴。 “那个张昊,你们可能不认识,但是他爸肯定认识!”李紫嫣瞪着眼,压低声音八卦,“他爸是张建明。” “啊?!”池田靖瞬间瞪大了眼睛,就连刚刚一直不满她俩磨磨唧唧的唠嗑的竹昱都投来了目光。这不是装的,而是发自内心的。 我靠! 张建明,g市第二富,商界大佬之一,和邬敬清属于对手的关系。不过池田靖心里腹意,如果这家伙真是张建明的儿子,自己不会听都没听过。 “张昊听说是张建明后来才认回来的私生子,他亲妈死了,监护人成了这个富爸。”李紫嫣说,“这家伙品行差的不是一点儿,简直是人渣中的人渣!” “天天逃课就算了,跟老师顶嘴、不做作业不考试什么的都是小事,”李紫嫣叹息道,“这家伙之前打群架受了拘留,本来都要处分开除了,他爸又把他塞了回来,只是留了一级。他最好的哥们儿都是巷子里的小混混,校园霸凌、打架旷课都是常事。” 第25章 “老师都不管了?” “哪里能管!”女孩耸着鼻子,撇嘴说,“连拘留开除都能让他爸给平了,谁还敢惹他?” “而且,听说,”李紫嫣伸伸脖子,低声说,“听说,这家伙嫖.娼!” 池田靖倒吸一口冷气;竹昱声音严肃来了一句,“你确定?” “不不不不不不!”李紫嫣看见竹昱的神色,立马吓得六神无主,连话都说不清了,“我我我我只是猜测——” 池田靖一胳膊肘子怼过去,狠狠的给了她一记刀眼。“别理她,她就是这穷酸样儿,没事儿老爱吓人。”池田靖微笑着安慰着她,“知道你是听说的,不会有什么后果,你放开说就好。” “……我、我就是听说,”女孩吓得不停瞄竹昱脸色,细若蚊吟,“说他总是找一些好看的年轻女孩,那个。我们虽然不清楚,但是这家伙脏话连篇,而且动不动开黄腔,我们班女生多,班主任也是女的,就更不敢接近他,怕、怕引火上身。” 池田靖灵动的神色无声的安抚了她的情绪。“啊……”她微微张嘴,一副十分八卦的样子,“那你们班最好看的女孩是谁啊?没遭到张昊的骚扰吗?” “有!”李紫嫣点点头,“哪止最好看的女孩,就连一般的女的,他要是来了兴致都要言语羞辱一下!” 池田靖像是来了兴致,“那你们班班花谁啊?” “蒋欣欣。”李紫嫣说完顿了顿,思考了一下,“不过她请假了很久——您们过来,是因为蒋欣欣的事儿吗?” 竹昱正要如实告诉她情况,大腿就被池田靖的右手摁住了,轻轻的点了点,是摩斯密码:no。 “嗯,”池田靖回答,“她似乎出了点儿事。” 李紫嫣的瞳孔瞬间颤抖,本来就白的脸色似乎又白了一个度。她的下颌收的很紧,嘴唇抿的发白,神色很复杂。 “她父母找到我们,想要了解他们女儿怎么了。”池田靖说,“你有了解吗?” 女孩低着头,齐颌短发和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大半的面孔。她深呼吸的时候,肩颈紧绷的肌肉似乎有些痉挛的颤抖。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她抬起脸,声音很轻,似乎要昏过去,“我、我只是听说谣言……” “张昊,他、他很喜欢蒋欣欣,”李紫嫣缓声说,“自从转到我们班上就盯上了她,之前有一段时间总是明面的糖衣炮弹的追她,但是蒋欣欣没有同意。” “蒋欣欣一直是我们班班花,但是很内向,没有兴趣爱好,也不喜欢群集。”李紫嫣说,“我们只知道她肯定不喜欢张昊,而且大家都没傻到觉得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况且还是这样的枝头。” “后来呢?” “后来就莫名其妙没然后了。”李紫嫣说,“我们也没觉得不正常,毕竟当时他在狂追蒋欣欣的时候还同时给好几个年纪长得不错的女孩递情书呢,也许发现蒋欣欣这人比较无聊,性格呆讷,知难而退了吧。” 但是他追蒋欣欣的时候,真的很人渣。”她说,似乎也是陷入了不好的回忆,“他上手上脚就不说,要是有谁要帮她,那个人也要遭殃。可能……这件事对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吧。” * “你还是高中班长?” 竹昱回想起之前的话,有些不可思议,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 “不是啊,”池田靖说,有些发笑的看着她,“我都跟你说了高中的时候我逃课——像我这样儿的能做班长?我们班主任疯了吧?” “人李紫嫣不过就是个17岁的小丫头,看她的样子,比你还乖。”池田靖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解释,“你再摆着这副面孔像审犯人一样审她,没把她吓进校医室就不错了,哪儿敢说话啊!” 竹昱开着车,面无表情的问:“你觉得李紫嫣说的可信么?” “你要听科学的回答,还是我的?”池田靖转过头,看着她线条张扬而优越的侧脸,笑道,“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竹队?” 竹昱抿了抿嘴,“你觉得蒋欣欣的死和张昊有关?”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死者。”池田靖转回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但是竹队你应该也能感到不对劲吧?” 是的。 张昊的突然放弃。 “相信我,”池田靖转着手指上的钥匙,弄得叮铃响,“一个这样的人渣,90%不会这样知难而退的。相反,得不到的永远在蠢动。” 竹昱淡淡的“嗯”了一声,将车稳稳地停在了车位里。“你怀疑他的原因,还有一点,”她下了车,说,“汤臣一品。” 池田靖打了个响指,露出虎牙,“bingo!” 张昊她不清楚,但是他是走读生,老爸又是张建明,就不会累着他。张建明在嘉禾区的汤臣是有房产的,而且望岗区就在嘉禾区隔壁,走路都用不了多久。 竹昱侧目,看见身边女孩的眼神愈发深邃而沉静,正当她开口,竹昱以为有什么科学推测或是重大进展的时候—— “竹队,”她转过脸看她,认真而严肃的说,“下午5点了。” “?” “我饿了。” “……”竹昱忍住想要一巴掌呼在这家伙后颈脖子上的冲动,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几秒,竹大队长终于认命般,“走吧,”她无声的叹气,“请你吃饭。” 第26章 -------------------- 感谢观看~ 第11章 11 警局拐角后头一串的饭店,物美价廉,除了门面埋汰没有任何缺点。 “你看,”池田靖和她面对面坐着等菜,笑道,“做人就应该像这些店面一样。” 竹昱的目光终于从手机屏幕移到了她脸上。 “有优秀的里子,不在意面子。”池田靖伸手从竹筒里拿出两双一次性筷子,递给她一双,煞有其事的说。 竹昱看着她,大长腿憋屈的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她到底还是被她逗笑了,摁灭了手机放在一旁,“里子有没有不知道,但是面子确实挺不在意的。” 池田靖撕开筷子的塑料袋,欠欠的瞪了她一眼,“怎么没有里子了?我只是为人低调,但是不代表我没有业绩好吧?你看看之前k市的无头尸案,还有其牵扯的重大毒.品交易案,哪一个没有我的功劳?” 竹昱微微勾唇,单纯从面相上,标准的丹凤眼把这笑容勾的更邪魅而英痞了些。“再怎么说也是副处,”阿姨把白切鸡饭端上来,竹昱动筷说道,“当初k市的案子给你记了个人三等功,胳膊和腿上的伤是那时候落的?” 池田靖心里犯嘀咕为啥阿姨偏心的先给竹昱上饭,难不成是看着这人长得好看就这么偏心?连竹昱的问题都没怎么用心过脑子,愣了愣,“嗯?”池田靖有些懵,“什么伤?” “……”竹昱往嘴里塞了块肉,无声的嚼着,微微低头的姿势却一直盯着她,下三白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无语,“小臂和小腿的外伤疤痕。” 阿姨端着自己的猪脚饭过来了,早早就准备好吃饭工具的池田靖见了饭什么都不管了,先刨两口,感受到了美食的力量,她终于像是智商回归了一样,“哦,那个啊。” “之前出勤嘛,哪里有不受伤的。”她又塞了口酱拌着的饭,含含糊糊的说,“跟歹徒搏斗的时候落下的。” 竹昱吃的快,但是明显很斯文,“你低血糖,当初为什么还选这个专业?” 池田靖微微一愣,“没有那么恐怖,”她有些绷不住,笑道,“不算很严重,而且只要按时吃——饭,完全没问题。” “你爸也愿意?” 池田靖的动作微微一顿,快速的除了竹昱以外没有人能察觉。“唔,”她不明不白地哼了一句,“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老人家当年不也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来的?不同意我也不管。” 竹昱一讪,“作为独生女,少见了。” “少见什么?”池田靖眼底有些不屑的揶揄,“竹队不会以为,所有官二代都是那种纨绔子弟不脱风尘,天天抱着爸妈的大腿的二傻子吧?” 不等竹昱说话,她又说,“或者说,女孩子学刑侦,就会是那种当拖油瓶子的花瓶?”她说话间也不妨碍吃饭,“首先,我要是有您那样的脸,才会考虑当个花瓶。” “其次,”她抬眼,“一般像我们这样的孩子,也不见得比普通孩子轻松多少。” “帝都不怎么出案子,但是防不住各地借人,尤其是西南地区。” “沿着澜沧江下去,就是数千米的边境线,隔开了国度,却隔不开犯罪。”池田靖吃着饭,嘴里含含糊糊的,神情完全不像是在说什么沉重的话题,“不像g市这种大城市,乡镇的建设差的习以为常,什么罪恶没有,涉及到黄.赌.毒的都不足为奇。”她一讪,“一开始谁不注重面子?后来发现面子没什么用,也就不管了。” 竹昱戳了戳鸡肉,没由头的想到了她腿上的伤。 “话说,”池田靖又闷头吃她的饭,“竹队就不一样,面子里子都有。” 竹昱默不作声地听着她说,觉得好笑,“怎么说?” “嗯……就比如你看看咱们队这几天一连加班多少天了,”池田靖低头看着自己带着汗衫味儿的白t,小心着不能在弄上油渍,又看看对面的人,“而您,我的领导,这行头出去完全没问题!” 竹昱稍稍抬了抬眼皮,无声的叹了口气,“我只是在平时爱干净整洁些。” “不过里子也不是很好。”池田靖将盘子里的饭一扫而空,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给出这样的结论。 “?” “比如竹队怎么会这么关注我的腿呢?”她漂亮的桃花眼里含着戏谑的星点,眨眨的看着她,“不会真的好这口儿吧?” 竹昱“啪”的把筷子一搁,就着这个动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很好奇,帝都城西一队都是什么样的高人。” “?” “能够由池副这样的奇葩带着的,简直是俗世奇人。” * 回了警局,一队开始关注张昊这个人物。池田靖心不在焉的听着在办公室里聚众开小会总结目前工作进展的报告。 “……鉴于蒋欣欣的社会关系网简单,交际圈单一,目前没有证据能证明死者与李岩有利害关系。”任盛华说,看着白板上被红笔圈出来的两个照片,“而蒋志国平时接触的人多,但是与蒋欣欣没有太大的关系,目前也有待考量。” “技术检测给来的关于6点多进入的黑衣男的分析,”澹台禾看了看,摇摇头,“不行,新小区的监控太烂了,恢复都恢复不到。” “大致特征。”竹昱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臂沉声问。 “单看影像中的体态,身高约175,体重在75千克至80千克之间。”澹台禾汇报,“不过……看他的身材,也没有多胖啊。” 第27章 “切块的腿,如果绑在腿部,穿着阔腿裤,也不需要多胖来掩饰。”竹昱淡淡解释,转过椅背看着白板,又问,“痕检没有别的发现了?” “何止老郭,老常都快被咱们烦死了。”裘梧扶额,嘴角抽抽,“他那边头大的,还有一双多出来的无名腿。” 竹昱长腿一蹬,“行,”她简洁的吩咐,“最近重点调查一下张昊,还有,分尸案的死者身份暂时不要透露,老规矩,干活。” 五人得令,很快缩回自己的岗位。 池田靖脖子上挂着按摩仪,之前给竹昱看的黑衣男的对比,她没有把汤臣的也放上去,只是要技术检测对这个人进行调查。她眼底微微一讪,摸了包烟推门出去。 窗外,夜幕挂上了天际。 “张昊?”电话里的女声充满了疑惑,“谁啊?” “你也不认识,”池田靖左手夹着烟,眼袋有些深,笑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以为他在你们圈子里应该有个噱头。” “所以是谁啊?”邬盎抹着面霜,好奇的问,“你们案子的嫌疑人啊?” “他爸是张建明。” “……”一阵不出意料的短暂的沉默,池田靖有预料的把手机拿远了些,电话那头瞬间爆发出尖锐爆鸣声,“卧槽?!” 池田靖又把电话移回来,笑了笑,“就知道你是这b动静,我当时知道的时候也他妈吓了一跳。说是张建明的私生子,小三死了把孩子的抚养权拿回来的。” “你这么说也有可能,”邬盎平复了一下心情,想了想说,“张建明那家伙手头可不算干净,黑色产业不敢碰,灰色产业就不一定的。估计来了报应,这辈子没个儿子继承香火,之前出席酒宴的时候也没听他提起过——怎么会查到这种事儿啊?” “唔,”池田靖淡淡的叹了口气,“顺藤摸瓜知道的。找你就是有个事儿,帮我查查这人。” “哈?”邬盎满脸黑线,“你们公安系统查的比我快多了好吧?” 女孩吐出一口白烟,烟雾中她眯了眯眼,琥珀色的眸子晦暗不明,“要是公安系统能查到,就不找你了。”她说,“主要是张建明不是在汤臣有房子嘛!” “嗯哼——?” “请问这位温柔美丽聪明可爱的小姐姐能调动一下你四通八达的关系,帮我暗中调查一下,”池田靖夹着嗓子撒娇道,“他搁在汤臣的房产最近有住人么?” “……我去你大爷的!”邬盎破口大骂,“立青同志,组织把你送去国家公安机关历练,结果你给我整这死出,组织对你深感失望!!” 池田靖憋着笑意,嘴上的彩虹屁才不管,“谁叫我有这么一个人美心善冰雪聪慧在外雷厉风行在内温良贤惠的金主爸爸呢~” “你他妈的少恶心我了,”邬盎笑骂道,“你要是真的有心为我好,就早点儿破完案子回家。你不在汤臣住,我爸又以‘需要你照顾的为人民服务的好刑警出勤了,没有必要宅在家里’的理由把我拉回z市的分公司了!” “我看倒不像是邬叔叔把你拉回去的,”池田靖把抽完的烟蒂扔进蹲坑里,揶揄的语气暴露了八卦心思,“是步小少爷吧?” “……你再埋汰我信不信我他妈真不帮你了?” “错了错了,咱们英明一世的金主爸爸肯定不会屈服于这种娃娃亲的淫.威之下——哈哈哈哈哈哈……” “@#¥%¥##***!!!” * 竹昱坐在办公室里,台前昏黄的小灯照的屋里柔和而温馨。 她对着电脑屏幕与桌面正前方的资料,沉沉的叹了口气,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捂住脸,粗糙而布满薄茧的手指狠狠的搓了搓脸。 电脑屏幕上,是张昊的个人基本信息。 竹昱睁开眼,丹凤眼下的内双眼皮显得更深了。她皱着眉头,目光又沉沉的移到了面前的资料上。 是痕检给出的在第四批腿骨袋子上的、李岩的指纹的资料。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有用的生物检测。蒋欣欣的尸体被四分五裂到惨不忍睹,同时多处内脏、肌肉组织缺损,尸块破坏程度太大,根本没有能调查的余地。 张昊的户籍信息在生母去世后就迁进了g市,没有任何问题,监护权现已移至张建明名下。同时李紫嫣说的有一部分确实属实,张昊在二中原高二年纪的时候聚众斗殴,现场携带管制刀具,导致对方一人重伤,三人轻伤,拘留,进过少管所,后来放出来了二中要给退学。不过后来又没了后文,想必是张建明帮衬着摆平了。 无法,她把目光又转到了看了无数遍的那枚指纹上。很难想象这这枚指纹能如此完好的保存在麻布袋的细绳上有多不容易,毕竟其他地方的布料都不能留下有用痕迹。 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竹昱眼神一凛。 不对。 她做直起来,看着面前的资料,眉头拧得很紧,炽热的目光像是要烧穿那张纸。 不对劲。 指纹太完好了,完好到了——她微微歪头,一种异样的第六感愈发明显。 完好到了一种像是被刻意印上去的感觉。 竹昱暗沉的眼眸动了动,起身出门。 任盛华看着人出来,眼都瞪大了,“哟,出来上厕所?”他眨眨干涩的眼睛,笑道,“800年扎在办公室里的竹队竟然动了,不可思议。” 第28章 “池田靖呢?”她看了看空荡荡的位子,微微蹙眉,问。 任盛华一听心道不好,“应该是……上厕所了吧?”他笑得有些难看,内心狂喊着这丫头去哪儿抽烟都别去厕所啊!! 女厕离一队办公室不近,但是通风肯定没有室外好。再者,平时池田靖抽烟都是去厕所,无他,整个刑侦总局女的加起来一只手都能数完,大概率不会栽。 “回来了叫她去找我。”说完竹昱抬脚就要走。 “嗯,哎,哎哎!”任盛华应下来,又喊住她,“你去干嘛?” “上厕所。” 草,完犊子了。 -------------------- 感谢观看~ 今天双更~后面正常每天晚上8点更新哈 第12章 12 竹昱本来也没有多想上厕所,但是看着都出来了,正好走走活动一下。任盛华脸色青白,眼睁睁的看着队长走出去,被汗浸湿的的手颤抖的拨通池田靖的电话,然后绝望的发现打不通。 妈的! 自己好自为之吧! 老子是真他妈救不了你了! * 池田靖挂了电话,手机里就弹出好几个任盛华的未接电话。她有些疑惑难道是有什么重大发现了的时候,身后女厕的门被推开。 她回头,琥珀色的瞳孔骤缩而颤抖,左手立马把抽了一半的烟掐了,还含在嗓子里的那口烟卡在喉咙没吐出来,竟把这个老烟手呛的连连咳嗽。 竹昱一进来,扑面而来的就是烟雾缭绕的厕所,她出其不意的被呛了满怀。身后的门重重的关上,顾不及猛烈的咳嗽把肺里的烟草味儿排出去,几乎是应激了一般,竹昱连最基本的呼吸都忘记了。 呼——呼—— “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 黑暗的回忆瞬间吞没了她理性的大脑,昏暗的橱柜里,狭小而有限的视角下,外界阴森的光透出去。女孩捂紧了嘴,眼泪从颤抖的瞳眸里无声的滑落,她把自己绻缩的很小、很小,埋在一队破旧的衣物间,浓烈的二手烟味儿攥住她的咽喉和肺,逼出了她的泪。 钝刀扎进肉里的钝声被放大,殷红浸满木地板。女人的哭喊声并不尖锐刺耳,相反,她一直在忍耐,在低声呼唤,企图唤醒什么。 “怀崇......!” “给我、给我烟——!快给我——!” 两人扭打在一起,女人没有畏惧、没有嘶喊,却尽力的反抗着男人失去理智后的滥杀。她的力气终究抵不过一个成年男子,却在拼劲全力的拖延时间。 再拖一会儿,就一会儿就好了—— 呼——呼—— “……竹队?” 池田靖看着肉眼可见不正常的竹昱,明白厕所里的烟味重的一时半会儿是别想能散完。她站在远处叫了两声,没有应,看着样子像是…… 池田靖眼神一凛,快步走上前,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一把手握住竹昱的胳膊,“竹——” 话还没说完,握住竹昱胳膊的那只手被反钳住,池田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砰”的被她摁在地上。还不等她吃痛,另一只强有力的右手瞬间攥住她的脖子。 竹昱下的手很死。 被剥夺了空气呼吸权的池田靖并不好过,别说叫了,缺氧使她苍白的脸色发红。竹昱双目无神的盯着她,空洞洞的黑色眼眸显得格外瘆人,而手上的力道却只增不减。 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不出半分钟就会被活活掐死! 霎那间,一种从未有过的冷厉和阴翳的压迫感从那双不在明朗的琥珀色眼眸中迸发,像是撕破了单纯伪装的困兽,狠戾的朝猎物反咬过去。她攥紧眉心,猛地发力,以一种几乎违背人体力学的方式,将右腿勾过压在她身上的竹昱的右腰处,反腿穿过去,侧转“砰”的把她压下去。 脚侧边的绿植被踹倒,瓷盆登时炸开了碎花。 这个动作极其考验下位者的腰部肌肉的爆发力和韧带能力,在上半身被对手钳的死死的情况下利用下本身的柔韧度和力道为自己搬回一线生机。竹昱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霎时间优劣之势倒转,池田靖左腿死死的摁着她的胯,身子向后仰直起来,挣脱了她的钳制,又反手扣住她,不叫她乱动。 她坐在竹昱身上,俯身死死的盯着她,肌肉紧绷的几乎痉挛,大口喘气:“竹队——竹昱,醒醒,回来,没事的,回来。” 身下的人似乎被背后的吃痛和巨大的声响震醒了,墨眸微微颤抖着,却半天回不过神;她下意识的想要大口喘气,可一闻到烟味儿的竹昱瞬间紧绷着肌肉,屏着气,似乎要把自己憋死。 池田靖看着她的每一分毫的动作神色,从口袋里摸出小瓶子,缓声道:“没事的,没事的,竹昱——来,深呼吸——” 她与她离得很近,将空气清新剂喷满四周,清新的柠檬果香瞬间掩盖了烟草味儿。 池田靖揉着她凌乱的头发,几乎是伏在她耳边,低声喃语,语气温婉悠长,“对——深呼吸——没事的,回来,回来——” 渐渐的,身下人的胸膛不再剧烈颤抖着起伏,一滴无声的泪顺着眼角滑落过太阳穴。 池田靖缓缓直起些身子,看着躺在地上的竹队,“咔吧咔吧”的放松着自己的脊骨,看着那人有些疲劳的闭上眼,黑色幽默的自语:“哎哟我草,以后我能被你整的对烟ptsd了。” 第29章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疯狂的敲门声,紧接着女厕门被“哐”的推开,那力度不亚于小型导.弹把门要轰开。 “竹队你怎——” 池田靖猛地回头,和门口挤着的乌压压一堆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拥在门口的,有这一层的一队二队的人员,还有被巨大的响声吸引过来的楼下的法医、勘检、扫黑部以及隔壁禁毒大队甚至是跨楼的经侦的人。 在外面人的视角里,排除一屋子的烟味儿和旁边碎了一地的绿植瓷盆,地上俨然是一副极其诡异而暧昧的场景:一队副队把一队队长压在胯.下,反手扣住一队队长的手摁在瓷砖地上,仔细看一队副队脖子有被掐的痕迹,而此时一队队长眼角划过一滴泪。 ……怎么看都很不对劲的程度。 寂静无声下,此时无声胜有声。 “卧槽?!” 裘梧一声惊呼瞬间把大家砸醒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抽气声、低语声传开。任盛华和余阎大惊失色,一边还不忘给自己队长/副队/隔壁队长/副队留面子的把孩儿一个劲儿地往外赶。 池田靖瞬间从竹昱身上弹射起来,像一只受惊了的猫一样,僵硬的站在原地,手里的空气清新剂塑料瓶几乎被攥瘪。 闹哄哄人群被赶出去,厕所门又被关上。坐起身子的竹昱脸色依旧不是很好,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的扶上眼。池田靖聂步走开,把厕所里唯一一扇窗打开,顺便喷了一瓶子空气清新剂。 她转过身,看见竹昱默默的站起来,下意识地就像去扶她。竹昱没理,自径扶着洗手台用凉水泼了把脸,也不管水珠四溅在衬衫上,略长的发梢被打湿。 池田靖攥着手站在一旁,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 竹昱搓了把脸,高挺的鼻尖滑落水珠。她末了甩甩手,恢复往日深邃而沉静的墨眸在池田靖身上点了点,然后兀自的离开厕所。 * 任盛华,作为池田靖来到之前g市刑侦总局刑警大队一队实际副队长职权拥有者,对现g市刑侦总局刑警大队一队副队长做了严厉的批评与谈话工作。 “我错了,”池田靖认错态度极佳,“我真的错了。” “哎——”任盛华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这个165的小姑娘,半响也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说你咋就、就、就就就就——” 池田靖的唇抿成了条线。 “这下好了,”任盛华沉声道,“奉天承运竹日立诏曰,刑侦总局凡处级一下职员,余后三月局内禁烟,违者,就地斩杀!” 池田靖狠狠的凿着脑袋。 “任哥,”她再三斟酌,还是觉得开口询问,“咱们竹队……对烟为啥这么敏感啊?” “这个啊,我还真不知道。”任盛华说,“毕竟警校规矩你是知道的,大学要是她不抽烟也理解。不过这家伙好像一直对烟很排斥,跟唯一禁忌似的。” 不,池田靖微微蹙眉,这不像是单纯的“排斥”了。 “竹队她,小的时候被香烟烫过之类的?”池田靖摩挲着指尖,若有所思。 “那这咱们都不知道。”任盛华整理着最近的文件资料,说,“就只知道她小的时候是孤儿,被商局收养的。而且老竹这人就这样,你也知道,不爱八卦,也没透露太多。” 池田靖咬了咬唇,“这几天,”她心有余悸的看看紧闭的门,“竹队会不会想方设法弄死我啊?” 任盛华一怔,半张张嘴,“啊……”他思索片刻,认真的回答,“这得看命。” 池田靖:“……?” 就在这时,一队办公室门被推开,裘梧和澹台禾拎着午饭进来。池田靖瞬间雨过天晴,伸手迎过去接过自己美味午餐。 “池副,”澹台禾把饭盒递过去,有些复杂的看着她,“你现在还能吃的进去?” “吃饭最大。”池田靖扣开饭盒,“这是我的座右铭。” 裘梧看了看她,打开手机划拉,“你进咱们刑侦总局没领导干部的群了吗?” 微信群池田靖只加了各部的大群,像私下的小群还没来得及。裘梧一边把她拉进“禁烟禁酒禁娱-三禁苦逼好青年”的一队小群、“铁道游击队-没有领导!”的总局小群,把手机递给她,“这是从昨天到今天的一些……关于你俩的事情的发酵产物。” 池田靖好奇的翻着“铁道游击队-没有领导!”的聊天记录。 …:你说是真的吗!!!我问这是真的吗!!! …:靠,早知道我昨晚上就加班了!妈的,错过了一个亿啊啊啊啊啊 …:哪位在场的兄弟姐妹给复盘一下qaq …:#刑警大队唯二的两位女大佬的内部消化# …:#顶着最p的脸干着最t的事的原帝都刑侦大佬池田副队# …:#关于竹队禁烟但老公非要抽于是厕所互相掐架结果被压的含泪败北的屈辱史# …:……这么劲爆?!震惊.gpj …:啊?啊?! 176的冰山做p?!真就成165的卡哇伊也是1了?? …:不是,老竹好歹是176的标准冰山脸啊,想过她喜欢女的,但是怎么可能是下面的啊?逆身高啊?! …:我也不敢相信,但很不幸,我作为昨晚加班有幸目睹者,真真切切的看到的 …:对对对,而且池田副脖子都被掐青了,看得出来是很想反攻的样子qvq 第30章 …:完了,老竹在我心中,不,在g市刑侦总局全体女警心中的第一帅t形象轰然倒塌!!痛心jpg. …:别啊,人小池田同志看着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我还指望着咱们刑侦总局爷们儿的脱单率能下来呢 …:+1,没想到吧,好看的女生不仅有好看的男生抢,还有好看的女生抢 …… 池田靖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黄,黄了又红,五彩斑斓绚丽多姿。 靠!!这他妈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啊啊?! -------------------- 感谢观看~ 感谢在2024-02-02 18:51:57~2024-02-05 12:5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人不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13 池田靖眼珠子都快掉到屏幕上了,表情从震惊缓缓变为惊悚。 “所以——” “所以……” 澹台禾和裘梧两人好奇的凑过来脑袋,看着这位魂儿都飞了的副队,“池田副队,发表一下作为当事人的感受?” 缓了将近半分钟,池田靖才保持着瞳孔地震的表情看向那俩人,“首先,”她深吸一口气,“我姓池。” “?” “我不是复姓。”池田靖耐心的解释,“只有一个日本译名‘池田’,我姓池名田靖。” 澹台禾和裘梧:……这是重点吗? “其次,”她又吸了口气,努力做到心平气和,“你们谁打算把竹队的饭送进去?反正我不送。” 澹台禾和裘梧:……不是这也不是重点——不对这就是重点! 还他妈是重难点。 最后通过石头剪刀布的朴素方法,选出了一队常年位同副后的任盛华承担这一切。 任盛华一手端着盒饭,另一只手悬在空中,站的笔直,可叩门声始终没有落下。 他回头,悲怆而英烈,看见抱着饭盒啃得三人向他投来热切而珍重的目光。 任盛华:“……我真的要去吗?” 后三人表示:你觉得老竹要是饿了一顿后知后觉了会怎么样? ……靠。 任盛华抱着字面意思的赴死的决心敲响了门,一如既往平静的“进”响起,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坚强的后盾:“……老子三天没洗的袜子里还藏了300块钱,实在不行给我买份棺材。” * 任盛华深吸口气,打开门,僵硬的进去。竹昱坐在办公桌前,维持着800年不变的样子。池田靖的座位正好与她的方向面对面,开门的一瞬间,竹昱冰冷的目光雷达般的对准了她。 她双手交叉抵在鼻尖,修长的手指遮住了大半张脸,显得那双眼睛愈发的俊冷。 池田靖被盯得有些发毛,脊背钻过的电流感让她不自觉的端着饭盒坐直了。 看着又被关上的门,外面的三人竟然莫名松了口气。 池田靖收回目光放在自己的饭盒上,第一次吃饭吃的这么心不在焉。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她脊背绷得有些紧,眼帘遮住了有些阴冷的琥珀色的眸,让人……很不舒服。 像她曾经见过的,夜色下山野里的狼。 “池副?池副?” “啊?”她猛地抬头,有些走神,“咋了?” “咱们的调查都陷入瓶颈了。”裘梧一脸欲哭无泪,“张昊的资料你看了吧?” “嗯,”池田靖脚一蹬,回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但是前面与李紫嫣说的一样,甚至有增无减。” 这他妈就是个有钱的人渣混混吧? “死者身上还有什么吗?” “咱们从蒋欣欣的尸体上提取不到平常的蛆虫,死亡时间很难判断。”澹台禾嚼着饭,“法医部在努力了,不过不会太快。” 池田靖看着资料。右下角闪烁着微信消息,点开后她愣了愣,把饭一放,打开文件。 是邬盎传过来的。 超级无敌宇宙第一大宝贝errrrr:这是嘉禾区汤臣一品的房产登基名单和上个月实际物业调查住户信息,我在里面找到了张建明的那一套。 组织接班人立青同志:卧槽牛逼!.jpg我他妈爱死你了! 超级无敌宇宙第一大宝贝errrrr:犯贱.jpg 里面是张建明的地址名单。汤臣的房型有不同,像池田靖这样不喜欢高调的人,和邬盎合(白)租(嫖)的就是复式总面积200平的最小户型。她稍微瞅了瞅楼牌门号,与记忆里邬盎带自己看的几个房型一对比,瞬间瞪大了眼。 草,总面积达到1000平的复式!! 然后往下看,果不其然,她嘴角不带笑意的勾了勾。 调查住户上龙飞凤舞的签名,依稀能辨别出来是张昊二字。 池田靖身子往后靠了靠,伸手端过饭盒吸哩呼噜的一顿狂炫。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眼底的神色凝重的与此时没心没肺的举动十分违和。 “——小池。” 她抬头,看见任盛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办公室里出来,“老竹叫你……进去。” “?!?!” 她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被噎死。 看着池田靖一副快被吓死的样子,任盛华叹了口气,“你俩抬头不见低头见,”说着把人拎起来,推着往门前走,“加油,你看,老子不也是没缺胳膊少腿儿的出来了?” 第31章 池田靖还没来得及把饭放下,就被推着开门,扔进去,关门,一气呵成。 门关上的那一刻,池田靖浑身僵硬,跟木头人一样动都不敢动。 “还打算站着站多久?” 熟悉的声音响起时,池田靖差点儿炸毛。竹昱坐在桌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微微低头吃着饭,愣是把20块钱的盒饭吃出了高级西餐感。 “……”池田靖一手端饭一手握筷,笔直的站着,暗暗咽了口唾沫,“竹队。” “嗯。” “您找我来有事吗?” “有。” 池田靖没有说话,像是在等那人继续说。后者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在精准的回答完她的问题后又埋头吃起自己的饭。 池田靖右眼皮疯狂跳动,“竹队?”她开口问,“您打算问什么?” 竹昱终于抬头,正眼看着她。“先吃饭。”她淡淡的说,语气却有点儿命令的口吻,却不严厉,“问完了你没心思吃饭。” “您不问我现在也没心思吃饭。”池田靖暗暗叹了口气,走到她办公桌旁边的小沙发里坐下,“好吧,你赢了。” “嗯?” “能把我搞得茶饭不思的人,还真不多。”池田靖耷拉着眼皮,怨声道,“我再这么吃下去,能积食。” 竹昱似乎是笑了,但她每次笑得都很浅,浅的不足以掩盖她面部本身的凶冷感。“没想到,这样一件事就能让大名鼎鼎的池副如此辗转反侧。” 池田靖看着她,眨眨眼:“你指哪件?是我害的你吸了一顿二手烟还是被整个刑侦总局同事看见咱俩奇奇怪怪的行为?” 竹昱倒是没想到她的脑回路这么奇怪,看了眼她,反问:“那你觉得哪件性质更恶劣?” “……”池田靖不仅是眼皮乱跳了,太阳穴也突突的疼,“论性质恶劣性,二者大差不差;不过令我辗转反侧的不是前者,是后者。” 或许是被池田靖过于坦诚的表示对自己遭罪没有太大愧疚感的行为惊到了,竹昱难得露出一丝诧异,“我过于自负了?” “不不不,您作为我的领导,当然是重要的,不过二者相比之下,”池田靖满脸黑线,“我选后者。” “为什么?”竹昱很少会主动询问追究,池田靖却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因为我喜欢女孩子。” 预料到了竹昱会有震惊的表情,池田靖耸耸肩,表示无所谓。“这件事算是个人取向问题吧,我反正接受的挺坦然的。” 竹昱毕竟是竹昱,短暂的诧异后很快恢复平静,只是眼神中参杂的一丝复杂。池田靖见状,释然的解释:“放心,我对您这种标准直女没——” “所以你是下面那个?” “咳咳咳咳咳咳——”原本极其淡定甚至希望能借此对这位800年铁树不开花的直女队长调戏一番的池田靖被呛得满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你你你——” 竹昱眼底挂着一丝得意的笑,低头划拉着手机,把手机举到她面前,“差不多猜到了,”她有些啼笑皆非,“你闹心的是这个吧。” 屏幕上赫然是之前裘梧之前给她看的聊天记录。 “!!!!”池田靖这下是真的吃不下饭了,“不是,这这这这这群不是没有领导的吗?!” “可惜还是太年轻了,几百人的群愣是没有一个有反侦察能力的。”竹昱轻笑一声,收回手机,一副表示“我的清白无所谓反正我是没有想法的直女”的样子,说,“看来生无可恋的不仅是你,还有咱们局里所有男性同胞。” 池田靖闭了闭眼。 “恕我多嘴,”竹昱的声音又响起,“池……厅长,知道吗?” 池田靖一愣,讪道:“知道,我爸妈都知道,出柜出的挺早的,身边的同学都知道。”她顿了顿,眼底有些揶揄,“怎么,竹队对我私生活这么感兴趣?” “……我还没有饥渴到这种程度。”竹昱收回目光,把吃完的饭盒收了收,“找你来是为了案子的正事。”她打开电脑,“法医部还没有死者死亡时间的推断吗?” “没有。”池田靖回答,“法医那边说还需要点儿时间。” 竹昱握着鼠标划拉着,淡淡的“唔”了一声。“找你来是为了看这个,”她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叫她站过来看屏幕,“呐。” 痕检之前给到的指纹照片。 “……?”池田靖一挑眉,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她,“呃,有什么问题?” 竹昱脸上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你觉得,”她说,“这个不觉得奇怪吗?” “你指的哪里?”池田靖虽然对她这位领导在某些性格方面颇有微词,但不代表质疑她的专业能力。竹昱沉静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她,伸手指着屏幕上的指纹:“太完整了。” 池田靖眉心一皱。 “一枚右手大拇指指纹,就这样摁上去,”竹昱大张开手,撑起的筋骨衬得她手指修长而匀称,“在袋子的绑绳上。” 池田靖歪歪脑袋,“如果是提袋子的话,”她随手抓起旁边竹昱吃完的饭盒塑料袋,“这样,方向倒是没问题。” “但是在布料间摩擦,指纹能这么清晰的印在上面么?” 池田靖被她这么一点,倒是注意到了。这枚指纹被发现的时候就像拓印上去的一样整洁,而奇怪的是麻布袋有多处磨损。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枚过于清晰的指纹显得格外突兀。 第32章 池田靖微微眯眼,神色像极了捕食前准备着的猫。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了一样,转头问竹昱:“李岩上班的公司每天早上是不是要打卡?” 竹昱静静的看着她,波澜不惊的眼神似乎在鼓励她说下去。 “清洁公司每天打卡的方式,如果是用指纹确认,”池田靖不自觉的摩挲着指腹,笑道,“那就会录取李岩的指纹。” 竹昱始终没有发话,直到池田靖说完,缓缓地往后靠了靠。后者越想越不对劲,看着她一脸坏笑,“领导,你这不是一时兴起吧?” “之前发现的,想找你求证。”竹昱说,“结果任哥告诉我你在厕所。” 池田靖一震,差点儿没咬到舌头。好好好,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如果是公司的指纹录取,那就有意思了。”她赶紧把话题扯回案子,“能从公司内部员工中调出资料数据的,不多。” 说着她把自己吃完的盒饭一起扔进竹昱装盒饭的塑料袋里,提着往外走,“我叫人去查查,”说着拧开了门把手,“还有——哎哟我靠!” 门被拉开的一瞬间,一坨巨大的东西砸过来。池田靖眼疾手快反手格挡,又顺势闪到一边。那一坨重物失去了平衡,“咚”的砸在地上,瞬间哀嚎一片。 竹昱就这么坐着,冷眼看着摔在地上揉膝盖的几人。 池田靖嘴角努力拉成一条线,防止翘起来;剩下三人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任盛华看着办公桌前的人的眼色,两巴掌利落的落在剩下两人后颈脖子上。 “很闲?”竹昱双手肘在桌前,微微蹙眉盯着那三人。 “不是,”任盛华开口狡辩,“主、主要是,没进展了……” “现在有了。”竹昱的眼神淡淡的划过池田靖,后者很有眼力见的把三人往外轰,一面尽力压制自己的唇角。 * “妈的!吓死老子了!”任盛华胡乱的刨着饭,含糊不清的说,“我还以为你在里面被老竹手刃了呢!” 池田靖笑得欢逸,“故意杀人罪,她担不起啊!” “假意杀人不犯法,”澹台禾一想到竹昱,不禁打了个寒战,煞有其事的说,“老竹会让你体会什么叫精神死亡——生不如死。” “唔,我可以让她社死。”池田靖见招拆招,笑道,一面捯饬着电脑,“任哥,等会又是查东西了。” “知道了!”任盛华顶着严重睡眠不足的眼袋,怨气重的阎王来了都要退避三舍,“让老子吃完饭先!” 池田靖把资料发过去,拿着手机自径站起身要出去。剩下三个人几乎同时跳起来,“你要干嘛?!” 池田靖被他们仨吓了一跳,转过头莫名感觉自己正常的行为都不正常了。“……去法医部啊,看看咱们的死者。”她一脸黑线,摆摆手安抚几位过度受惊的老刑警,“放心,说了不抽就是不抽。” -------------------- 感谢观看~ 感谢在2024-02-05 12:55:27~2024-02-08 17:2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人不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14 “生物dna化验本身就难,”常苘扶了扶眼镜,镜片后是被尸块折磨了好几宿的疲惫的眼睛,“再加上这个破坏太大,就更难提取了。现在能做的就是分区搜排尸体上的毛发碎屑,指望着有上什么一星半点儿的痕迹。” 池田靖再次勇闯“瘴气地狱”,头部形成的巨人观太严重,晾了这么久也不减味儿。池田靖点点头,“现在是缺什么部位?” “大差不差了。”常苘说,指着人体解剖图,“骨骼的话,就是肋骨;腹部的肌肉组织以及内脏什么的就不指望能追回了,但是也能拼出一个大致人的模样。” 四批尸块,除了第一批和第四批的在水里发现的以外,剩下两批基本上是端上餐桌都不会被发现的程度,池田靖心里笑笑,吐槽真是当代汉尼拔。“估摸着剩下的也是没有处理过的,抛尸横江吧,”她分析,“横江再出去,就是琅照区水库抛尸点。” “听说查到了死者的‘绯闻男友’?”常苘摘下口罩,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打趣道,“有证据吗?” 池田靖摇摇头,“所以跑来这里找找答案。”她双手插兜,靠在身后的墙上,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对面可怖的巨人观脑袋。 常苘戴回口罩,又看了她两眼,迟疑了一下,问出了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池副,你……有嗅觉吗?” “?”池田靖被他问的一愣,“哈?” 废话,警校招考身体各项指标都要检测,任何一项不达标,哪怕高考分够了都不能上。其中嗅觉是很重要的一项,要求现场检测能精确闻出几种常见挥发性物质。 “……还是说你对尸臭这种地球人都受不了的东西能接受?”口罩遮住了常苘大部分表情,但他的眼神里无不透露着对这种人的神奇。 池田靖扯扯嘴角,“后者,”她无奈的笑道,“常法医,你工作这么多年难道没解剖一两个巨人观?” “科学证明,这种气味是人类生理本能抗拒的,”常苘耸耸肩,反驳,“就算闻了多少年还是受不了。” 池田靖一挑眼皮,笑道:“可能我比较……牛逼?” 第33章 * 这回,任盛华精确的报备了咱们这位能作天作地的副队长的行踪,竹昱也没有特别大的意思把人捉回来。她似乎在思考另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思索了片刻,“任哥。” “啥事儿?” “你说,如果一个人被完完全全摁地式锁喉,有可能自救么?” 任盛华有些懵,“理论上……当然可能。”他回答,“就比如一些爆发式的格斗技巧,如果是你说的那种情况,只能从下盘寻找希望。一般来说也就是考验腰力和爆发力,将二者的位置转换脱险。” 竹昱回忆着昨天不太好的经过,能依稀记得一点儿模糊的场景。她不禁眯了眯眼,上扬疏离的丹凤眼更显冷厉,“卡波耶拉。1” “嗯?”任盛华听见她似乎喃喃自语吐出的几个字,“哦,倒是,巴西战舞也属于这类。如果说掌握卡波耶拉运用的好的话,摁地式锁喉自救完全没问题。” “嚯,太理想了吧!”一旁的澹台禾探出个脑袋,笑道,“卡波耶拉也不是一般人能练的出来的,这东西要是耍不好,就是赔夫人折兵的东西。” 正说着,池田靖回了办公室,看了看竟然不在自己办公室里呆着的竹昱,明显有些惊讶,“竹队怎么出来溜达了?” 任盛华表示池田靖这小子不被揍也真是仗着自己这张可爱的萌死人的小脸蛋儿了。 竹昱见着人都齐了,说:“一队跟我去家访蒋欣欣家,另一队跟着任哥去调物业信息,匹配指纹。” 话还没说完,澹台禾和裘梧就极其有经验的抱住了任盛华的大腿,然后用一种悲怆而怜爱的眼神久久地瞅着池田靖。 竹昱也不恼,淡淡的看了一脸懵圈的池田靖,一面把一把车钥匙扔给任盛华,“走吧,咱俩去家访。” 然后稀里糊涂的池田靖直到被推上车才后知后觉:“我靠你们民主选择都是这么选的啊?!” “不然呢?”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驾驶位上的人语气里似乎有些发笑,“先来后到,你没他俩动作快,那就跟着我了。” * “专案组已经把蒋欣欣的遗物保存了,”竹昱开着车,声音平静,“这次咱们去死者家,提前告知了她父母。” 池田靖窝在副驾驶,看着车子行驶在马路上,窗边的护路林快速的闪过。她抻了抻腰杆子,琥珀色的眼珠在眼眶里微微转了转,“所以咱们这回过去问什么?” “张昊。”竹昱回答,顿了几秒又补充了一句,“我总觉得,蒋欣欣的家庭很……微妙。” 池田靖听完无声的笑了笑,把头又转过去,看着她,“哪种微妙?” 鹤盐区离就在市中心的警局有些距离,越野上了高速。路上的车不算多,竹昱一手扶着方向盘,淡淡说:“他们对自己女儿遇害这件事,似乎没有特别痛心。” “嗯,正常。”池田靖笑了笑,“所以过去也不是真心实意调查张昊与蒋欣欣的关系吧?”她眼角微弯,并不难猜出她的心思。 竹昱没说话,天生自然向下而显得肃穆的嘴角微微翘起。虽然池田靖在某些方面有些欠揍,但专业领域还是优秀的很客观。“哎,你说,蒋志国和王莲不会一点儿也不想为闺女讨回公道吧?” “不至于。”竹昱微微皱皱眉,“毕竟是血浓于水的骨肉。” “哦——”池田靖别过脑袋,耸了耸肩,“那倒不准。” 感受到了一股明显而淡漠的眼神盯着自己,她转过头,看着那双沉静的眸,“我从来不以最善意的想法揣测任何人。”池田靖下意识地想去摸口袋里的烟,有后知后觉的发现旁边坐着的是新的领导,暗暗叹息,“毕竟,人嘛。” 这形容不像是这样一个阳光开朗小太阳会说出来的话,但语气又不似老者一般沉闷。 “你不以最善意的想法揣测任何人。”竹昱淡淡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像是在思索什么,“那相反呢?” “无所谓,”池田靖摩挲着指腹,戒烟的过程有些心痒,“别人怎么看我,那是他人的事儿。” “不好奇?” 池田靖笑着,微微蹙眉,“看来竹队对我的背景知道的挺多,很在意啊?”她有些玩味的摸着下巴,看着即使宽阔平坦的高速路上依旧正襟危坐的竹昱,“颇有微词?” “别误会。”竹昱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并没有被抓住心思的气急跳脚,“只是我好奇,作为原帝都城西刑侦总局第一支队队长的池同志,到底有什么来头。” 这话说的总让人感觉不舒服。池田靖眼底深处的笑意消散,脸上却丝毫不减开朗,“除了知道我出身家境优渥,曾经战功赫赫,还有什么来头是竹队都觉得惊异的呢?” “卡波耶拉。” 池田一愣,听着旁边的人平静的陈述着,“巴西战舞,一种现今几乎只流于黑市的非正当类格斗技巧。这种格斗我不是没见过,但也只是在前几年在西南的省联合扫黄打.黑行动中,在地下交易中见到过的,一种擂台搏斗娱乐。” “我当时作为潜藏的便衣,进入会场后看见的,是没有任何防护的简陋擂台。”越野拐进岔路口,下了高速,“赌博、疾病、人口交易在那里兴起,巨额筹码被押在自己看好的一方拳手身上,上了擂台相当于自动抛弃生命权,最后的下场就是你死我活。” 第34章 不知道池田靖是不是在震惊于竹昱一口气会讲这么多话,没有开口打断。“没有规则,把对手打到起不来就是赢。卡波耶拉,也是我从那里了解到的一种几乎可怖的技巧。” “它作为一种自由式格斗,威力极大,但对身体素质要求也极高。一套动作下来能量消耗过大,如果打得好可以做到一击毙命,但同样风险很大。” 竹昱目视前方,平静的开着车:“所以在警校里不会教这项技能。” 车内的空调开的有些冷。半响,池田靖轻笑一声,“所以呢,”她语气依旧是轻快的,“竹队说了这么多,想问什么?” 路面开始变得崎岖,国道下的基建并不好。“那天你在厕所里是怎么做到反杀的?”竹昱坦然的提问,“摁地式锁喉,以我的能力,不出半分钟你就会断气。” 说到这个池田靖头都大了,“你还知道?”她没好气的瘪了瘪嘴,“想想当时我要是没成功,现在我应该是在去焚化厂的路上!” 其实过于模糊的记忆并不能让竹昱准确的判断池田靖当时的动作,五五开的机率是蒙的。然而后者似乎没有想隐瞒,“自学过,也属于格斗里面的一类嘛,而且看着很帅啊!” 池田靖笑道:“技多不压身。” “那跟腿上的伤是一起来的?” 越野熟路的拐进巷子,停在了路口边。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点了点她,笑得有点无奈,“有一部分是,不是这俩有什么直接联系吗——走吧,”她下了车,与竹昱并排,“我倒是不知道竹队私下也是个话痨。” * “具体的我们真的不知道啊,”蒋志国坐在巴掌大的圆凳上,不住的搓着手,“欣欣也不爱跟我们说话,都是——都是学校里面。” 王莲就坐在沙发上,产后走形的怀里裹着咿咿呀呀闹腾的小儿子。 竹昱拿着小本子双手微微搭膝,询问着蒋志国;池田靖倒像是个闲人一般,一会儿逗逗身边的小崽子,一会儿又无聊的四处张望。 一个不到六十平的堆满杂物的屋子,显得狭小而阴暗。男人有些无措的躲避着那双丹凤眼,壮实的身材在竹昱面前也显得有些猥琐。女人只是安静的坐着,仿佛聋了一般,专心的哄着孩子。 “没有没有,她的东西我们都交上去了。”蒋志国语气有些急躁,“我闺女很听话的,平时也没什么用品……” “她也不谈论在学校里有什么认识的人吗?” “没有,没有听她怎么说过。”男人思考片刻,摇摇头,“有的时候她都会申请留宿,也不回家,不爱说这些。” “那您有听她说过张昊这个人吗?” 蒋志国缓缓摇头,“没有。”他神色难掩被询问的紧张,“警官,我说了她都不爱回家,真的不怎么谈这些……” 池田靖听着几乎没有价值的谈话,把目光又放回了旁边的母子。她抓住小孩子的一只肉乎乎的爪子,眨巴眨巴眼睛盯着他。她长得可爱,很受小孩子欢迎,男孩也不闹了,就留着口水看着她笑。 “喜欢姐姐不?”王莲一边拿口水巾给他擦嘴,一边轻声逗他,“嗯?喜欢姐姐呀!” “小弟弟长得好可爱呀!”池田靖一笑,那双天生的桃花眼角就弯弯的,更加含情。 王莲一边哄着孩子,“您很招孩子喜欢。” “他跟他姐姐关系怎么样啊?”小孩子一只手握着池田靖的食指轻轻晃悠,后者问。 “他姐姐嫌他吵。”妇人撩了撩垂在鬓边的发梢,有些无奈的笑笑,“小孩子嘛,总是爱闹腾,欣欣她就不喜欢跟小宝呆在一起,也就不怎么回家。” “也是,”池田靖说,“鹤盐离嘉禾太远了些,而且同学也都不在这边,出去玩不怎么方便。”她又问,“欣欣一般过久回一次家啊?” “之前是一周回一次,后来……小宝生了之后就不定期,在后面就基本上不怎么回家了。”王莲话语间有些哽噎,却很难听出过于悲伤的情绪,“在学校她有一部老人机,没事儿就报个平安。” 池田靖垂着眼帘看孩子,琥珀色的眼底满是沉静。 “那她有蛀过牙吗?” “小的时候蛀过,”王莲想了想,说,“不过医生说不补也可以,就没有管了。” 小宝肉乎乎的爪子轻轻打在她的脸上,咿咿呀呀的露出小小的乳牙。 两人女人低着头,无声的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欢闹。池田靖略微粗糙的指腹抚着孩童幼嫩的脸颊,声音很轻、很柔,“把这个孩子看好吧。” 她没有看王莲,也听不见那人的动响。过了几秒,耳边传来似乎祈求般的声音,“警官,”女人嗓音有些沙哑,尾音有些颤,“我……能见见欣欣吗?” 竹昱跟着蒋志国进了里屋调查;拥挤的客厅显得格外冷凄,池田靖抬眸,看着女人眼底噙着泪,可始终没有落下来。“算了吧,”池田靖声音很平静而温润,“她——死状不是那么好看,目前案子正处于侦破阶段,警方正在努力。” 客厅里静静的,王莲忽然抓住她的胳膊,力气不重,却微微颤抖。“求求你,”她的讫语有些悲凉,语无伦次般的,“求求你,一定、一定要帮我女儿找到杀人凶手。” 女人低着头,池田靖只能看见她灰白的头发和瘦削的、颤抖的肩头。她另一只手轻轻拍在王莲肩上,“警方会尽全力,”她沉声道,“我们也需要您的配合。” 第35章 -------------------- 感谢观看~ 注:1卡波耶拉,巴西战舞的学名,一种融合了舞蹈和武术的格斗种类。起源于16世纪巴西非裔黑奴,相传是黑奴为反抗逃离庄园主的一种自创性格斗技巧。着重于下肢爆发,观赏性好。但由于其爆发力牺牲了持久性和耐力,因此在实战中该格斗种类并不受大多正派青睐。 * 感谢在2024-02-08 17:28:49~2024-02-09 23:0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瑶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15 “问出来什么了吗?” 高速上塞着车,8月份的g市就像个蒸笼,夕阳向下落着。车内,池田靖蜷着一条腿,无聊的刷着短视频,问。 竹昱扶着方向盘,皱眉摇摇头。蒋志国似乎并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过问,整个访问过程一直在催进度和打发人。“看来我说的‘血浓于水’判定错了。” 池田靖笑了笑,“那倒不一定,毕竟是竹队出手,怎么会一无所有咧?”她斜着眼眺她,“我看是王莲对自己这个闺女更上心一些。” 一个下午和并不配合的受害者家属周旋,结果无终而归,搁谁身上心情都不会好。竹昱从胸腔中淡淡的吐出一口浊气,疑惑为什么蒋志国并不像把这件事摊开来说。 “犯罪案件下受伤的从不只是凶手的家属,还有受害者家属。”池田靖并不意外,“尤其——像这种妙龄少女,遇害,”她打了个响指,“如果传出去,多半就变成了‘多好的姑娘不检点勾引了人遭报应了’之类的说辞。” “俗称,社会性犯罪死亡。” “蒋志国家境拮据,重男轻女,就更不可能有经济实力支撑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承受这样的旁人旁语。”池田靖换了个坐姿,看着跟蜗牛一样缓慢爬行的车辆,轻哼一声,“你听见蒋欣欣身边人对她描述最统一的是什么?” 竹昱看了她一眼:“乖巧,内向,文静,听话。” 副座上的人又打了个响指,“对咯!”她关掉手机,笑了笑,“当所有人的利益被同时侵害时,人们总会推出最善良的那一个做替罪羊。” 蒋志国希望息事宁人得了。 “大部分人选择漠然的冷艳旁边或对已发生的事情进行所谓的剖析,对当事人进行批判,站在舆论的制高点向下看。”池田靖搓了把脸,“摧毁一个人最温柔也是最厉害的手段不是肉.体的凌迟,而是精神的折磨。” “而这种精神施压中最无解的,是集体性排异。”她的声音很淡然,平静的讲述着,“当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认为某种情形时,真相就已经不重要了。” 前方车祸路段,又正值下班高峰,高速上堵得一塌糊涂。四周此起彼伏的尖锐的笛鸣声吵得人心烦,竹昱压低了眉眼,冷峻的面庞显得更加难惹和烦躁。 “这条路堵死了。”竹昱语气并不好,池田靖听出了一语双关。 “别急,”她笑道,依旧是一副毫不担心的模样,“你看,不是还在动吗?变化莫测,咱们谁都说不准的。” 竹昱没说话,但紧锁的眉间没有松开。她修长的指节蜷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档手;池田靖抱着胳膊,情绪低了下去,面无表情的闭目缄默。 过了一会儿,竹昱忽然问:“低血糖?” “嗯?”池田靖睁开眼,转头看着她,“哦,有点儿。” 竹昱没说话,只是默默的从车门卡座里拿出两颗糖,摊着掌心举在她面前。池田靖不禁瞪了瞪眼睛,挑起眉斜看着她。 “不吃么?”见那人没有拿过去,竹昱淡淡的瞥了眼,“算是上回你给我的巧克力的回礼了。” “啊,哦,谢谢。”池田靖伸出手,微凉的指腹划过温热的掌心,把水果软糖抓走,“竹队你还喜欢吃这个?” “算不上喜欢。”竹昱歪着头眺望,看着即将堵完的路段,“只是有时候没时间吃饭就嚼两颗垫垫。” 池田靖拆了糖衣,把两颗全丢嘴里,“嗯,柠檬味儿的。”她说着,看着车流逐渐摆脱车祸路段的桎梏,“竹队,你有什么喜欢的兴趣吗?” 越野恢复了原来的速度,“没有。”竹昱淡淡的说,“我对所有东西,没有到喜欢的丢不下的程度。” 池田靖耸耸鼻子,啧声:“嗯,冷酷无情。” 竹昱飒气的丹凤眼微微一瞥,淡淡的在她脸上点了点。 “任哥发消息过来了,”池田靖晃晃手机,“查到了,就是李岩右手大拇指的录取指纹,一模一样。” 算得上是很狗日的好消息,为李岩减了嫌疑的同时,物业这个更大的团体被牵扯进来了。 “已经开始审了,不过都不知道什么动机,先试探吧。”池田靖扬扬下巴,懒得看窗外飞速逝去的风景,“靠,你说凶手会不会在物业里?” “物业的人,买得起汤臣一品的房子?” 前者闭嘴了。 鉴于池田靖一到饭点没吃饭就开始emo到脑子都不好使的程度,竹昱轻轻叹息:“走吧,去快餐店顺便把饭吃了再回去。” * “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池田靖把卤肉剁碎,混着菜心和沙姜酱拌成拌饭,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竹昱板正的坐在对面,听见这句话,平静的把眼帘抬起来,缓和的看着这个吃相并不好看但因为长相也显得可爱的家伙。 第36章 “你——”池田靖咽下一口饭,“这样的作息,不累吗?” 竹昱一怔,“哪种?” “……只要不是恶性案子下,每天7点准时起床晨练后日常坐班,”池田靖解释,“吃着低糖低脂低钠的食物,没有嗜好,”她耸耸鼻子,“呃,高质量生活。” 竹昱没有立马回答,倒像是被她逗笑了,低头吃了口饭。“你为什么能做到无视剖尸房里的味儿?”她不答反问。 “习惯了啊。” “我的回答。”竹昱慢条斯理的快速解决着自己的饭,说道,“我不太喜欢‘嗜好’这种形容,它似乎——”她歪歪头,“会凌驾于我的控制之上。” “我对所有不能控制的事物都不会特别放纵。” 池田靖点点头,并没有马上回话。她看见那双眼睛里的询问,“我和你算是大相径庭,”她笑了笑,回答,“天天大鱼大肉缺乏运动——我在想如果不是这几年办案需要,可能我早就胖成个中年老大妈了。” 竹昱眼角弯了弯,拿起一旁的矿泉水:“从王莲那里问出了什么?” 池田靖轻哼一声,“口供与证据相悖。”她又刨了两口饭,“首先,那颗假牙。” “根据王莲的说法,就是家里太穷没有钱给她补,就更不可能补一颗全瓷假牙了。”她说,声音沉而清,“再者,二中的住宿生,手机用的是老人机,”她笑笑,“你觉得呢?” “我记得不是,她有一部智能手机,在勘检部。”竹昱微微蹙眉,“看来她在学校的生活和家里完全是两个世界。” “关键是,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二人目光相对的一瞬间,思路忽然聚现,紧接着一阵局促的电话铃声响起。竹昱看着来电显示是常苘,接起来开了免提:“喂?” “竹日立!!”这一吼得亏是没贴在耳朵上,麦都快炸了也不能充分显示对面的兴奋,“我跟你说,老子他妈立大功!!” 竹昱扶额,一手翻手朝上举着手机,“有进展?” “大进展!”常苘的声音忍不住激动颤抖,“基本能确定嫌疑人了,回来看!” * 法医部。 “看见了吗?”常苘难掩激动,指着文件夹上资料的图片,高清的图在数倍放大后也变得有些模糊,“这个,小到基本看不见的毛发!” 竹昱接过他手上的文件夹,捧在胸前;胳膊旁边冷不丁的凑过来一个脑袋,她的视线不自觉的偏了偏,听见略矮的那个脑袋出声:“嘶……这像是——头发?” “体毛,但不是头发。”竹昱收回目光,又看了两眼图片,“像是睫毛或者,鼻毛类?” “牛逼!”常苘赞美道,“是睫毛,就算是头发的茸毛也没有这么小的。”他停下,一挑眉,“猜猜谁的?” 竹昱把脸缓缓转过去,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眸就平静的盯着他,却在最后露出一个浅浅的、毫无笑意的勾唇:“不是李岩的。” 常苘点点头,“我们当即采样了李岩的睫毛做了化验,结果发现不匹配。” 池田靖为了看在竹昱怀里的资料,整个身子尽力的倾斜着,梗着脖子累得慌。听见两人的交谈,她索性一只手搭在竹昱胳膊上借力,“哪儿发现的?” 竹昱只感觉右肩膀一沉,一看旁边的人几乎把重心放心的交给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常苘的眼神跟随着问话落在了池田靖身上,就看见这一幕,心想完了。 我靠,这么搭着老竹,不要命啦! 但是当事人似乎并没有察觉任何不妥,见法医没有回答自己,抬头看向他,“嗯?” “第五批里吧。”竹昱率先一步回答,又向常苘看去,“在塑料袋里找到的?” 话是询问,但是语气笃定的像是陈述。毕竟第一批泡在水里都快脓了;第二批油炸的啥都不剩;第三批煮的透的端上餐桌都不认识,也就只能从这个脑袋上找到点东西。 常苘不予置否,“是。在死者的头发间找到的,准确一点是头皮上。后面拿去生物检定,发现不是死者本人的体毛。” 常苘两只手往外一摊,做出一个“请便”的姿势。“法医部算是仁至义尽了,我天,你都不知道老子这几天通宵熬夜了多少时日——就为了这么一点点、一点点小东西!” 也算是值了。 池田靖同竹昱一起从法医部出来,一面低头划拉着手机。竹昱看了看她,“有什么想法?” “柳暗花明又一村。”池田靖闻言抬头看她,露出小小的梨涡,“不过,我倒是愈发对这个看似单纯的小姑娘感兴趣了。” 一个厌恶这样一个痞子的骚扰的乖乖女,怎么可能会在发间找到他人的睫毛这样亲密的东西? 竹昱轻轻的哼了一声,“去调查张昊?” “找张昊采样做检查,赌不赌——”池田靖说着,忽然咧嘴笑道,伸出一只食指晃了晃,“我赌五毛钱,这跟睫毛是张昊的。” 竹昱没理她,继续说:“嗯,查一下张建明的住址,张昊作为他后过继的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不知道具体住址在哪儿。” 池田靖对她这样的态度表示非常不满,略有些肉肉的脸蛋嘟起来,“竹队,赌约——?” “还有,如果查到,张昊只能列为重点嫌疑对象。”她似乎选择性耳聋了,“等会儿去看看任哥那边——” 第37章 “不用。” 池田靖看着她这么认真的扎头正事,无奈叹气:“我知道他具体住哪儿,联系张建明吧,估计他不跟这个好大儿一起住。” 对上那人有些疑惑而清明的目光,池田靖恭恭敬敬的坦白:“我查了汤臣的住户信息。” 竹昱停下脚步,双手抱臂侧过身子看着她,眼底露出一丝揶揄又玩味的情愫,“资产阶级的权利扩张?” “立青同志谨代表全体无产阶级工农大众的利益,行使权力。”池田靖把上次查到的张建明在嘉禾区汤臣一品的地址发给她,微微笑道,“为人民服务。” 竹昱垂着眼,不动神色的看着这个在警局体型队伍中略有些显得瘦弱的女孩,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 “没有,没问出来!”办公室里,任盛华挽起袖子,端过和商一连同款脸盆式茶缸,仰头猛灌了两口,额上的青筋暴起,“妈的,一帮孙子,一问三不知!” 一个老板,三个高管,对于公司信息失窃这件事全是一脸懵逼。任盛华带着澹台禾和裘梧轮番轰炸,愣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公司的员工系统检查过了吗?”竹昱随手把法医部最新的好消息扔给那三人,问。 “查了,没有被黑过的痕迹。”裘梧说,“那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那病毒比咱们的防火墙还牛逼。第二,有人撒谎了。” 池田靖坐在座位上,抱着前两天邬盎送过来的自己定制的追星抱枕,仰头靠着椅背微微晃荡。竹昱余光瞥了她一眼,“第一种情况,有可能?” “0.0000001%。”澹台禾说,“要真有,国家估计要全国通缉这位黑客了。” 竹昱点点头,“查查这几个人的关系网,还有公司是被否跟张建明有关。”她压低眉眼,墨眸下不掩一丝隐忍的戾气,“不排除帮凶可能。” “另外,通知张建明,警方在嘉禾区汤臣一品希望能跟他做一次面访调查。” 通知完这一切,竹昱走过去,看着全程吊儿郎当没被分配任务的池副队,正半阖着眼靠在椅子上,松闲的像只慵懒的猫。她低头默默瞄到她抱着抱枕的手,左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摩挲着。 椅子上的人似乎对外界的变化敏锐度极低,竹昱微微俯下身,敛了气息看着她也没有动作。 这样的暧昧的姿势就维持着,后面三个工作的脑袋都忍不住抬起来一些,就在澹台禾下巴都要脱臼了,裘梧打算轻轻拿起静音模式的手机拍照的时候,身下的人终于开口:“……竹队,你不是直的吗?” 这么直白的问话一出,澹台禾不仅是下巴脱臼,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任盛华倒吸一口冷气;裘梧手一抖,手机“哐当”的砸在桌面上。 竹昱倒是没多失态,缓缓直起身子,面无表情的轻嗯一声,然后转过头看向刚刚吩咐了任务的三人。 瞬间三人寒意袭背,冷汗直流:完蛋! -------------------- 感谢观看~ 昨晚上存稿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书名当初输错了一个字,跟原定名甚至其他文里推的都不一样,我真是服了我自己了(扶额黑线 第16章 16 “你打算现在通知张建明?” 池田靖依旧保持刚刚那个死人躺的姿势,面对即将接受竹队无声压迫批评的三人,冷不丁的来了一句。竹昱转过头,“怎么?” 她终于动了,收回仰着的头,狠狠的眨巴眨巴眼。多天的高强度工作或多或少对她留下了短暂的疲劳,她眼皮有些耷拉,“没,只是——” 她没说完,话锋一转:“任哥,最快能多久炸出背后的主使?” “难说,”任盛华说,“毕竟要从他们四人的关系网从头查起,情况指不定很复杂。” “先查公司背后投资方是否涉及张建明及其旗下公司,”池田靖怀里抱着抱枕,手肘肘着膝盖,“同时还有最近有流水账进户的,见了不平常的人。” 任盛华很少见池田靖这么认真严肃的时候,怔怔地应下;竹昱默默的看着她做完一切后又窝回去,问:“那张昊那边呢?” 夜色吞噬了g市的天际,窗外繁华的闹市在不远处响起。池田靖看着高架桥上的灯火通明,不明不白的哼了一声:“……不知道,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小想法。” “嗯?”竹昱淡淡的问,却没有等到那人的回答。池田靖习惯抽烟用的左手指腹搓的发红,脸上却看不出什么神色。 她没有在追问下去,只是默默的回了办公室,似乎忘记了之前自己说要面访张建明的事儿。 * 池田靖没被分到任务,又趴回自己的桌上。身上的白t已经穿了三天,脑袋上的毛也是还几天没洗了,不过她现在想的不是这些。 李岩,一个清洁工,没有背景,为什么会被诬陷? 众多线索在大脑中放片式的闪过,池田靖唯一能抓住的就是一个,他的工作地点。 惠普区的新开发小区的定点垃圾处理负责人。 刚刚已经对比过了监控中的黑衣男子的身形和报告上说的张昊的身形,有很明显的区别。池田靖初步判定即使张昊真的是凶手,也不会是他亲自抛的尸。 那就意味着有帮凶。 同样的,李岩的身形与监控的黑衣人不符,再加上查出来的指纹,那么99%推断李岩是被陷害的。 第38章 谁,会找到这样一个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做替罪羊呢? 正想着,忽然感受到身边有人悄声经过,又停了下来。本能的反映让她一瞬间肌肉紧绷的处于战备状态,接着听到桌子上放下了什么东西。 她转头起身,看见竹昱正站在旁边,见她起来微微挑眉,“没睡着?” “竹队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么一个好吃懒做的小废——”池田靖嘴上不饶人的打趣,眼睛停留在了桌子上放的东西,话被噎了一下,“这是……?” “生姜红糖,泡热水喝。”竹昱声音淡淡的,指尖还停在那几块红糖上。见她不回答,又多了一句,“今天来的?” “啊,嗯。”池田靖略有些呆的目光在那几块黑黢黢的糖块、漂亮的手和竹昱那张脸上反复横跳,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竹昱看着她这样子,短暂的皱了一下眉,嘴角却勾了起来。“嗯,不应该说声谢谢么?”她眼底带笑,很淡,却因为不常见而显得格外明媚,“很意外?” “谢谢。”池田靖看着摁在糖上的指尖,伸手捞过来,于是那人的指腹就浅浅的在池田靖的微凉的手背上划过。 “我今晚痛经表现得很厉害吗?”池田靖拿过一块,连泡水都懒得泡了,直接撕开干嚼,“怎么发现的?” “嗯……”竹昱思索了一下,比较委婉的表示,“你的身体素质确实比较差。” 池田靖眼角抽抽:“……竹队您还没绝经吧?” “我这是天注定的,没办法啊!”池田靖一点点磨着红糖,嘀咕,“痛不痛不由我。” “没绝经。”竹昱十分淡定且认真的回答了她的问题,“但是说起来可能很残暴,我没有痛过经。” “……”池田靖挑着眉,“这简直比一男的拥有20厘米都令人羡慕。” 竹昱微皱的眉头挑了一下,笑气的语声里带着无奈:“你今晚放假,睡一会儿吧。” 池田靖瞪着她,表示很诧异。 “如果你愿意跑去帮任哥他们查,也没关系。”竹昱已经放弃对自己的人设进行辩解了,走之前又一顿,“有时间的话还是冲热水喝,别嫌麻烦。” * 夜晚,刑侦总局。 池田靖扣了片药吃了,看着亮起的电脑屏幕显示的关于该案目前的汇总。隔壁的几个办公桌的屏幕也是亮着的,她似乎能听见审讯室里急而不逊的审问。 池田靖捻了捻指尖,默默的起身接了杯热水把剩下的红糖泡了,闻着浓郁的冒烟的红糖水,她轻轻咂了两口,端着杯子走出办公室。 “喂?” “大姐!你能不能给老子打电话的时间稍微阳间点儿啊?”电话那头不满的声音混着鼻音就传了过来,满都是怨气。 “这才12点多,睡这么早?”池田靖笑道,“最近很闲呐?” “有屁快放!” 池田靖一手端着杯子,思索了片刻,“你对张建明公司的结构熟悉吗?” “……?”邬盎有些懵,“你指的什么?” “比如旗下子公司的涉猎方面,还有投资的方向之类的。”池田靖吹了吹热红糖水,喝了一口,“就比如,他公司底下有没有涉及保洁的。” 邬盎翻身坐起来,无奈的套上衣服起身坐在电脑前,嘴上还是不满的抱怨着,“妈的一天到晚b事儿真多……说吧,啥时候要?” “几分钟的事儿嘛~” 作为立青同志的铁闺蜜,邬盎当然知道遵纪守法。不过只是查一下对外商界公开的涉猎方面,对于wu集团准接班人的她来说不是难事。听着对面的动响,邬盎点着电脑的手微微一顿,“你来姨妈了?” 按常理也差不多到日子了。“哟,千里眼?”池田靖笑笑,调侃。 “顶多是顺风耳,”邬盎敲着键盘,“听见你吹热水的声音了——小子,除了来姨妈和生病以外,我还没见过你什么时候喝热水的。” 池田靖一挑眉,“不错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我练的出侦察能力了?”她琥珀色的眼眸微转,笑道,“我是不是打扰你的甜蜜时刻了?” 邬盎一个激灵,“我靠,你他妈——怎么知道?”她看了看被吵醒也没睡的床上的男人,有些心虚的炸毛,“草,你你你你你——” 池田靖没忍住的笑出猪叫:“我好歹也是个重案组刑警,这要是在分析不出来也太捞了吧?” 两人又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拉会儿,池田靖要的东西就传过去了。 “嚯,效率!”池田靖的彩虹屁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完全不用打草稿,张口就来,“看看,不愧是现在能支撑起整个wu集团的女强人……” “行行行少给老子在这儿乱放屁了,”邬盎对这一串儿输出表示习以为常,直接打断,“孙子,作为赔偿,案子办完之后给老子回来包家务!” “好咧爸爸~!” 池田靖回到工位,黑屏的电脑反射着她疲态的脸庞。她狠狠搓了把脸,打开电脑看起了邬盎给自己筛出来资料。 作为不违法但很不讲武德的渠道,池田靖用起来可谓是得心应手好不愧疚。其实她的猜想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在这里找到答案不过是物证的印证罢了。 张建明早年南下经商,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候,凭着一股子蛮劲儿愣是闯出了一番天地,因此公司旗下涉猎极广,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她快速浏览着,在冗杂的业务单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第39章 ——果然。 池田靖眨眨干涩的眼睛,瞥了眼时刻钟,还是起身过去轻轻敲了敲竹昱办公室的门。 “进。” 她开门进去,看见竹昱保持着她一贯的姿势,撑着下巴看电脑上的资料。池田靖双手插兜,还不等开口,就听见那人说:“怎么不睡?” “睡不着。”池田靖一咧嘴,两个小小的梨涡挂在嘴边,“就就决定把觉往后排排,等案子办完再说。等着吧,这案子完了谁他妈也别想把老子从温暖的大床上揪起来!” 竹昱看着她,一双丹凤眼里似乎又是闪过一抹笑。“有发现了?”她低下头,整理了一下桌面,问。 池田靖抻抻腰,晃晃手机走过去:“这个。” 竹昱接过去看了两眼,冷冷的勾起嘴角:“发一份给任哥,他知道该怎么做。” “审讯室还动静着呢?”池田靖扭巴扭巴脖子,笑道,“不用,我亲自送过去也行,反正睡不着。” “审完了回来眯一会儿。”竹昱看着她有些红血丝的眼睛,想到她生理期第一天,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淡淡地说。 池田靖背着身子准备出去,闻言抬起手背着她挥了挥。 * 单向透视镜隔开两个房间,澹台禾站在池田靖旁边,两只手狠狠的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着里面的动静。 “李岩倒是很听话,但是处于正常人的紧张下,也问不出什么。”澹台禾说,“他坚持自己根本不认识蒋欣欣以及蒋志国。他老婆也跟过来了,跟他一起接受调查,没有什么可疑点。” “然后就是这四尊佛。”他指了指里面正坐着被审的一位,“还有一位在隔壁,小裘看着呢,屁都问不出来。” 池田靖双手揣兜,右脚支撑着重心,抿嘴看着里面的动静,“这个是谁?” “啊,物业的老板,冯远,任哥盯着他好久了。”澹台禾一面看着电脑速记的笔录正确性,说。 确实,如果是员工资料失窃,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老板。“不过冯远坚持资料失窃也有可能是三个高管的锅,因为员工信息整理他们有参与的可能。” “警察同志我冤枉啊!”审讯室里传出无奈而疲惫的声音,“这个属于是什么侵犯个人隐私,犯法的,我知道啊,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的!” 池田靖深吸了口气,对着麦说了一句:“任哥,我进去看看。” 女孩走进审讯室,9.9一件的批发白t在她身上不显廉价。冯远坐在椅子上佝偻着,微微抬头斜眼瞅了瞅进来的人,惊恐下多了几分好奇,与看待任盛华大相径庭。 池田靖满脸黑线,表示习惯了,毕竟像重案组这样人均185男175女的地方,165的她给嫌疑人第一印象就软萌可爱挺好欺负的。 “冯远。”池田靖拉过一张凳子坐下,身子微微向后靠,有些不正经,“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对吧?” “对对对,”对方声音急促,辩解道,“警察同志,我真的不是——” “那就是一把手咯?”池田靖打断了他重复的耳朵都要起茧子的话,笑道,“你平时不大能接触到员工吧?” 冯远点点头:“我都是把工作给剩下三个高管,开会通知,叫他们分配的。” 层级管理制,这种情况长期下来真正的老板是跟员工有隔阂的。池田靖“唔”了一声,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那你们三个高管的具体管理什么?” “李岩直隶的是赵义,但是他平常不管员工的保存资料。”冯远回答,“资料是刘洋。” 审讯室里很安静,任盛华在没有池田靖的示意下并不敢随意乱说。不过旁边这位似乎并不着急,看着豆大的汗珠顺着冯远的脖子流下来。 “你们最大的投资方,是建明集团,这个是你直接对接的吧?”池田靖语气轻松,仿佛就是在唠家常,如果不是在这狭小的审讯室里,气氛会更好些,“所以你跟建明集团的高层有接触?” “是、是,”冯远如实回答,“因为惠普区那个新的小区楼盘是建明集团的,当时建成后就包到我们公司的保洁了。” “哦——”池田靖仰着下巴,神色像是八卦一样,“那建明给的钱,多不多?” “啊?”冯远似乎没反应过来她的问题,怔怔地回答,“还、还行啊,新小区的面积挺大的,然后从今年年初开盘,虽然业主不多,但是也是叫我们全包,还算蛮大的一个单子。” “那平时他们那边的人会过来检查啥的吗?”池田靖身子前倾,俨然一副吃瓜的样子。 “哦,偶尔还是回来的,不过很少。”冯远说,“因为我们公司总部离嘉禾区有些远,所以见面不多。” 池田靖挑着眼皮,“见面的时候能见到张建明先生吗?” “那哪可能!”冯远瞪了瞪眼,有些无语的笑了,“张先生基本上不会管我们这种小资,也就是派几个高管过来看看,就这我们公司都要举司欢迎,那排场……” 池田靖从审讯室出来,回到监听室。竹昱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双手抱臂看着她;澹台禾海豹式鼓掌,“牛逼啊池副,10分钟俩人唠成兄弟了?” “多谢夸奖~”她咧咧嘴,打了个响指,“流水账查出来了吗?” “明早,银行才上班。”澹台禾苦笑两声,“所以现在的见解?” 第40章 “我觉得不是他。”竹昱淡淡的扭头看着镜子对面的人,说。 池田靖挑起一支眉毛,暗暗的舔了舔虎牙:“怎么说?” 竹昱闻言转过头看向她,四目相对时波澜不惊:“你不也是这么想的。” 这是个陈述句语气,说话者极其笃定回答者的答案。池田靖毫不避讳的点点头,轻呼一声,“竹队果然就是竹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竹昱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位新来的实力超牛的副队满嘴彩虹屁加跑火车的日常,自动屏蔽,转身对澹台禾说:“先回办公室休息休息,等明天从银行调取走账资料再说。” -------------------- 感谢观看~ 感谢在2024-02-09 23:31:54~2024-02-11 00:3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飞翔的泥鳅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17 凌晨的g市是属于两种人的,一种是为罪恶而彷徨奔走的,一种是为安宁而奋力斗争的。 窗外静的只有依稀蝉鸣。竹昱从厕所回来,看见办公室里四人四仰八躺的睡着,目光缓缓移向了一边唯一一个女孩身上。 池田靖把椅子调成平躺椅背模式,微微蜷缩腿躺在上面,身上随意搭拉一件外套。酷暑下,办公室的空调开的20度,女孩似乎有些冷,四肢一个劲儿的往里缩。 竹昱又瞥了瞥旁边打着鼻鼾的三个男的,敛声拿着遥控器默默调到了26度,又转身回了房间,不一会儿出来,手里多了条薄毯子,俯身盖在了池田靖身上。 然而就在手放上去的一瞬间啊,像是夜色里的狼,那双琥珀色的瞳倏然睁开,哪怕还带着惺忪,却是下意识地攥住了竹昱的手,瞳孔聚焦,定定的看了看来人。 “……”竹昱就着这个姿势没动,微微颤了颤睫毛,轻声说,“没睡着?” 躺着的人没回答,半阖着的、并不清明的眼眸又闭上了,但抓着她的手依旧是没动。“唔,”她闷闷的哼了声鼻音,声音黏黏糊糊的,“我眠浅。” 竹昱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了抓着自己的手上。池田靖的手似乎一直都是凉的,时而带着一点汗湿,扣着她修长的手骨。 “……”竹昱微微动了动那只手,但是并没有改观,“池副,”她无奈出声,眼神在手上点了点,“手。” 池田靖躺着,闻言又睁开了眼睛,目光也落到了手上,在竹昱凝重的注视下,缓缓地放开,却还是有种揩了一把油的错觉。 “下回从家里带条毯子过来,”竹昱思索了半秒,还是给她盖了上去,“加班的时候很有用。” 池田靖也不回答,就乖巧的任由她给自己盖上,眼神却丝毫不离开那张脸。做完这一切看似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儿,竹昱转身回去,听见黑暗中池田靖轻声传来的一句话。 “竹队,手很漂亮。” 很少会被打断执行力的竹昱脚步一顿,窗外的灯光伴着月光洒进来,黑暗中露出一丝混沌的亮,隐约勾勒出她的优越的九头身比。竹昱略略偏头,语气里似乎有些气笑,“我在考虑要不要收回刚刚的毯子和好意。” 池田靖在夜幕中轻轻的笑了一下。 * 池田靖再醒的时候,周遭的三人已经出去了。 她坐起来,调直座椅靠背,大大咧咧的把口水往白t上一抹,手碰到了身上的薄毯子,她愣了愣,皱着眉头满脸黑线的先把毯子规规矩矩以自己警校的要求叠好,看了眼办公室的门,又拿着牙刷毛巾去了趟厕所回来,才托着豆腐块儿毯子敲响竹昱办公室的门。 “进。” 池田靖捧着毯子,像百年前的清朝老公公一样进来。竹昱抬眼瞥了她一眼,然后就定在了那块豆腐毯子上。 “呃,”池田靖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就尴尬的双手捧着,“这个,谢谢,我放哪儿?” 竹昱一贯冰山的脸上裂开了一条缝,神色复杂而好笑。她微微肘着腮,开口时难得勾起笑:“看来警校的习惯还没忘光?” “……”池田靖耷拉着眼皮,内心吐槽要不是怕您死亡眼神空袭,我可以直接团成一坨扔过来。 竹昱走过来接过精心修饰的豆腐块儿,塞回了柜子里。“裘梧去查银行走账了,估计等会儿就能回来。”她说着,转身看着她,“张昊那边——” 话没说完,开着的办公室门被礼貌的敲了敲,一个穿着淡蓝色警服的小警察站在门框旁,看着那两人转头看向自己,被美貌暴击了一下。 竹昱看着面生的来人,敛了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见那人半天不说话,她下意识蹙了一下眉:“有事?” “啊,有有有。”民警看着面凶不好惹的略高的刑警,想必就是竹昱,赶忙回答,“我们派出所接到一个自称王莲的报案人,说是想见一下市公安刑侦总局的竹队。” 池田靖抿嘴笑笑:“你是鹤盐区那边的街道派出所的吧?辛苦了,难为你跑这么远过来。” 说着一边把人引出去,竹昱就跟在后面一块儿。送走了民警,她垂眼看了下身边的人:“你料到了她回来?” “料到个鬼啊,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池田靖一边往审讯室走,一边说,“不过我只是觉得,于其蒋志国,王莲更会是那个心理防线的突破口。” 第41章 * “这个,是欣欣之前留下来的一个笔记本。” 审讯室里的灯大开着,白光不算柔和,却并没有肃重的气氛。竹昱双手规矩的肘着桌子,右手微握着笔,抬头看着王莲;索性身边的池田靖笑得温和可亲,缓和了不少气氛。 布满老茧、皱纹和疤痕的手颤颤巍巍的把一个八成新的本子推出来,然后那双手又有些不舍得缩回。 “之前……警方过来搜欣欣的物品,家里倒是没有搜到什么,结果一问陈老师发现她在学校有一部手机保管着,还是智能的,就、就觉得奇怪了。” 王莲的骨架属于典型的南方人,比池田靖都显得瘦小。她佝偻着,下垂的乳.房显得整个人比实际年龄还要憔悴。池田靖伸手摁着笔记本拉过来,没有翻:“您看过了?” 王莲缓缓地点点头,白炽灯从上打下来,浓重的阴影隐去了她的神色。 竹昱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抿着嘴没有说话。进来之前池田靖就再三叮嘱她像个吉祥物一样坐着就好,王莲这样的死者家属,经不起竹昱审。 “里面……都是些很家常的东西。欣欣平时没什么爱好,我和她爸爸都知道这个(笔记本),”她哽咽了一下,“但是、想着没有什么用,就想留着。” 池田靖的指腹微微摩梭了一下本子,不难看出是便宜货,但主人很珍惜,保护得很好。 “那……”池田靖开口,斟酌片刻,委婉的问,“现在就愿意拿来了?” 王莲闻言猛地抬眸,过于疲劳于生活的眼眶微微下陷,也不难看出风韵犹存。她咬着下唇,不住的绞着手,却也抑制不住颤抖:“警察同志!” “警察同志,”她努力平缓的声音里参杂着一个母亲的良知与温韧,“求求你——一定要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王莲太瘦小了,巨大的情绪起伏让她整个身子都为之抖动。“她爸爸说、说她出去……卖,换钱享、享乐,不然哪里来的钱补牙、买手机……” “所以你们都不知道这些?”竹昱忍不住发话,“她也从没有向家里提起过,或者变相要钱?” “没有,”王莲望向竹昱沉静深邃的墨眸,似乎怕她误会什么,声音苍白而紧促,“不不不不不,我知道她不是那种坏孩子,那种违法犯罪的事情她不敢做的!不敢做的!是她爸爸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天天瞎说的——!” 池田靖前倾身子安慰着,私下狠狠的往她大腿上掐了一把。竹昱吃痛,脸上不动声色的将目光微转,在她脸上点了点。 “您别介意,她一直都是这个德性,可吓人了。”池田靖笑道,小小的梨涡扬的恰到好处,“我们知道您做母亲的难处,没有怪您。所以是蒋志国的意思,不叫您拿这个给我们?” 王莲发白的唇紧抿着,没吭声。池田靖了然,也就没有追问,只是大略翻了翻,琥珀色的眼眸沉沉的望着她,“警方一定会尽力的。” * 王莲要赶在中午之前回去,给蒋志国做饭。 刚刚送走了王莲,任盛华的电话就打来了,“猜猜我们找到了什么。” 竹昱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微微勾唇:“真的有短时间的大存款动账?” “没错,”任盛华说,“资料复印件已经拿着往回赶了,老竹,你猜猜这个嫌疑人是谁?” 那几天审问,竹昱没少呆在审讯室里看着。不过每个人似乎都很紧张,鉴于之前池田靖的观念,竹昱斟酌片刻,“赵义?” 赵义是员工名单分配人,虽然刘洋是管部门资料的,但是她并不认为他有这个胆子。 “no no no~”任盛华欠揍的模样和池田靖犯贱时一模一样,“算了,等回去拿给你亲自看!” 挂了电话,竹昱淡淡的问:“你觉得会是谁?” 池田靖边看本子,还分心出来听了一耳朵电话。“唔,”她有些心不在焉,“我鬼知道。” “之前收到的蒋欣欣的那个在校智能手机有什么发现吗?”池田靖和竹昱一边往办公室走,路上低头看着这个本子,问。 竹昱双手抱臂走在她旁边,丹凤眼微微一睨,回答:“没有。手机的锁屏密码破解了之后里面没有什么有用记录,勘检后面修复完发现里面干净的有些过于不正常。” “不过发生在蒋欣欣身上似乎也不是什么怪事。”竹昱拉开门,结果身侧的池田靖大大咧咧的捧着正在阅读的本子就闪身进去了,一气呵成自然的连竹昱都愣了一下。 “嗯?”池田靖没听见后文,抬起头看见脸有些黑线又无奈的竹昱,“然后——?” “……然后,”竹昱深吸一口气,气笑道,“立青同志,副队的职称似乎已经不够格了,要不去我办公室做做?” 竹昱并不在乎这些,平时任盛华跟她走一块儿回办公室“啪”的把门一关人留在走廊的大有时候,常苘臭不要脸的时候跟池田靖一个德行。不过不知道哪里来的恶趣味,竹昱就是想多嘴一句。 池田靖一愣,立马反应过来,狗腿子舔脸技能直接触发,合了本子往桌上一扔,推搡着竹昱就往外走。 后者一脸懵圈,被她抓着胳膊愣是推到了走廊里。 池田靖把门一合,然后整理仪容仪表,站在门前郑重地拧开门把手,侧着身子,俨然一副贵族管家的绅士样儿,90度弯腰,“领导请进~!” 第42章 竹昱叉着腰,一手揉了揉眉心,却又气笑的,“去去去,进去吧,你领导还没这么矫情。” * “没想到吧,我们也没想到。”任盛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猛地灌了两口水,“竟然是程滨。” 一个老板,三个高管,四个人里最没有过分怀疑的就是程滨。他是管理账务部门的,经验主义下警方并没有将这一点怀疑到他身上。 “靠,”裘梧拨了拨有些长长的寸头,“真没想到啊,这家伙怎么会?” 竹昱翻着支付明细,没有吭声;池田靖翘着二郎腿,转着椅背面对他,笑道:“他既然作为高管之一,那就有权利碰员工信息,也能了解到自己公司里的人,合理啊!” “咱们疏忽了,没重点盘问他。”竹昱把文件反手递给了坐在一盘的池田靖,压低了眉眼,“走吧,去审审。” 任盛华“嗳”了一声,给身边的澹台禾丢了个眼神,一块儿出去了;池田靖拿着手上的文件夹看起来,四人的走账全都复印了,一眼看去就是程滨的最有问题。 十天前忽然间进账一笔3000元,然后就是不定期的汇款,每一笔3000到5000不等。很刁钻的数值,池田靖勾勾嘴角,太多了会引起银行的怀疑进行调查。 这个人的反侦察能力和防范意识很强。 “不像是第一次干的了。”池田靖看着一旁的竹昱,晃晃手上的资料,说,“老手啊!” “笔记本已经交给勘检了,分析化验很快就能出。”竹昱淡淡的“嗯”了一句,“但是银行追不到汇款人。” “嗯?” “个人汇款。” 池田靖了然,两根眉毛都挑了起来。“好家伙,”池田靖一手捧着文件夹,另一只手无意的摩挲着,皱着眉笑笑,“自助汇款……真是日了狗了。” 说到这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裘梧!”她喊道,一边朝竹昱伸手,“我俩去一趟银行,调监控。” “十天前的监控,按道理银行不会清理掉,如果这样不定期的汇款,应该能找到那个人,”池田靖深沉的琥珀色的眼眸动了动,“那个幕后指使。” -------------------- 感谢观看~ 第18章 18 竹昱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仰着头闭目养神。 自从知道了自己闺女的情况后,蒋志国再也没有来过一趟警局跟进度。而王莲偷偷送来了一个笔记本,也就不再有音讯。而李岩基本没有了作案嫌疑,该人老实坦诚,表示自己既不认识死者,也与死者家属没有关系。而泄露李岩指纹的人和汇款的幕后指使成了唯一突破口。 一阵手机铃打断了她既清晰又杂乱的思绪。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信息:商叔。 “喂?” “在忙?”电话那头传来声响,不论声音还是语气都比竹昱温和的多,“案子怎么样了?” “有进展,”竹昱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地吐了口浊气,“发现不是李岩,第一嫌疑人被排除了。” 案子扑朔迷离,似乎将真相导向了更加深的腹地。 “您这次来电话,是社会舆论问题?” “唔,”商一连不明不白的轻哼了一声,“主要是那批在商业街发现的油炸锅的尸块太引人注目……” “明白了。”竹昱淡淡的回答,“我会加紧的。” “不不不,我只是单纯过来问进度。”商一连语重心长的叹息道,“老子能不知道你那脾气?现在一队二队加勘检法医估计被你烦的觉都睡不好了。你也不要太有压力,别干的把宣发部养成了废物!” 竹昱轻笑了一声:“那就当是早破案早安心吧。” 一段沉默,商一连开口的有些缓慢:“最近……那个,小池,池田靖最近在局里,怎么样啊?” 竹昱怔了一下,无声的笑了一下,“我就说您怎么忽然有空给我打电话了,”她说,“原来是因为她啊。” “行了吧你!”电话那头有些心虚的怒,“我之前给你打,你不也是嫌烦的很?再说了,这丫头是老池的娃,人能不心疼?” 竹昱大概明白了。池厉锋当年和商一连是同班同学同寝的,估摸着这回调回g市也有说,怪不得这么关注。 “池厅自己不给打个电话?”竹昱一边写着报告,手机搁在一边开免提说,“还非得麻烦您再绕到我这里问?” 商一连无奈:“当父亲的都是这样。”末了说完了才想到些什么,有些失语,“啊……咳咳,就——” “我明白。”竹昱没有理会商一连的尴尬和愧赧,倒是爽利,“她挺好的,比我招人喜欢,现在都快成局里的团宠了。” 见商一连半天不答话,竹昱倒是有些发笑:“真的,叔,要是真的没什么本事的人我也不会留在身边这么久。” “嗯……”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沉闷,“那、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等案子完了再说吧。” 听见有人敲门,竹昱笔尖顿了顿, “我有事先忙,挂了。” “进。”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与竹昱年纪相仿的男子,身材伟岸,长相乍一看有些贵痞,一手提着取证袋。“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说,“呐,顺便把蒋欣欣的另一部手机也带过来了。” 竹昱把圆珠笔一按,报告整理在一边,“谢了。”她接过袋子,看着里面一部老人机一部华为一本笔记本,“蒋欣欣的东西就这么多了?” 第43章 “剩下的就是衣物,学习用品。”勘检部主任郭湓一屁股坐在她沙发上,扭了扭脖子,“哎——少得可怜。” “本子上只有她、王莲、蒋志国的指纹,通过比对确认是蒋欣欣的字迹;而老人机上的功能只有短信和电话,由于插卡过于老旧,连骚扰电话都没几个;华为的那一部还好,不过除了微信以外就是完全的出厂设置,同时里面的聊天记录、通讯录也查过了,没有可疑人员。” 竹昱听着,将袋子里的笔记本拿出来:“你指的可疑人员是?” “平常不认识的,没有。”郭湓说,“全是同学。” 竹昱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安静的低头看本子。 过了一会儿,郭湓依旧维持着坐姿,肘着下巴看着桌前的竹昱,微微眯了眯眼,以一种挑逗而揶揄的神色笑道:“竹队?” “嗯?” “你和小池同志不会真的……好上了吧?” 这句话语气戏谑而不正经,竹昱的目光成功被吸引的移到了沙发上的男人身上。她耷拉着眼皮,幽邃的眼眸里鲜少流露出一种看智障的关切又无语的情绪,“你想说什么?” “没有什么啊,就字面意思。”郭湓背靠着沙发,一咧嘴笑的恣意,“竹日立,算算咱们多少年交情了,就算是热烈祝贺啊!” “真的!”见那人神色不动,他继续说,“你想想,大一到现在多少年了,你别说男的了,就算是女的你有跟谁牵过手的?你也没说过自己理想型是啥样儿,男的女的,再加上——”他手攥成拳抵在唇间轻咳一声,“那个,在局里传疯了的事儿。” 竹昱“啪”的把书一合,抻了抻腰杆子:“你觉得我喜欢她?” 郭湓眺着她,笑问:“说实话?” 竹昱轻哼一声。 “你觉得她长得怎么样?” 竹昱掀着眼帘看了眼他,郭湓笑道:“别不回答,你自己又不瞎。你说为什么人小池才来局里几天就被认识的差不多了?除了她极其开朗热情的性子以外,你敢说没有长相加持?” 池田靖入职第一天,不知道谁在“铁道游击队-没有领导!”里面发了一张她的生图侧颜照,很快这个可爱甜美的姑娘就被全局知晓了。 “人这种生物,就是一种视觉享受者。”郭湓眉眼一弯,长相显得更加痞气了些,“你看经侦技侦那边的几个小姑娘看见她不也是嗷嗷叫吗?长得好看的,那是不分性别。” 竹昱倒是觉得好玩儿:“这跟你跟我说我喜不喜欢她有什么关系?” “那怎么没关系!”郭湓身子前倾,手肘肘着膝盖,煞有其事的教导,“你看,为什么人们会说‘看对眼’这样的词儿?哪怕是异性之间,第一眼下去膈不膈应马上就知道了啊。” 竹昱扶着脑袋,搓了搓前额。 “说了这么多,”她语气里有些气笑,“不就是想问前几天厕所里的事儿么!” 郭湓闭了嘴,扬扬嘴角点点头。 “……那恐怕要你失望了,”竹昱一勾笑,“她在里面抽烟,我去上厕所被抓了个正着。” 郭湓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原因,瞪着眼半张着嘴:“所以……那个碎掉的绿植……” “打架时的牺牲品。”竹昱很沉静的回答,“你们要是在赶来的晚一些,厕所隔间的门估计也要坏了。” “……”郭湓默默的树了个大拇指,瘪瘪嘴,显然是对这个回答很无语。 竹昱往后一靠,似乎有些玩味,看着他,“哦,”她眼底微转,“所以当初你追人就是这么追上的?” 郭湓一震,瞬间变炸毛:“你你你你他妈血口喷人!——我跟你说,你要是敢跟你常大法医透露一个字,老子明天就带着整个勘检部皈依二队,和法医部联姻,从此与一队势不两立!” 竹昱挑起一根眉毛,嘴角忍不住扬了几分,“噢——本来还没这么想的,原来如此啊。”说着她便当面打通电话,不等对面的人说话,公办公事的语气开口:“给你一分钟时间来我办公室把你男友接走,否则,我就把人从窗户扔下去。” 一分钟后,常苘准时出现在竹昱办公室门口,身上的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抿着嘴,目光透过反光的金丝眼镜片,平静而冷淡的在两人之间滑动。 “挺准时。”竹昱继续低头写着她的报告,说,“看来还是很关心自己男友的生命安全的。” “是啊,”常苘嘴角抽抽,胳膊躲着不叫身边的人牵,“虽然以他的身体素质从二楼扔下去99%不会摔死,但是我还是不希望冒1%的概率看着躺在剖尸台上的人是他的脸。” 刚刚还在炸毛的某人立马乖了,安安分分的站在常苘身后,跟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 “本来就是送个物证,可惜长了张嘴。”竹昱毫不客气的评价,“他这嘴长了十几年了,真是不知道你当初怎么忍得住。” 常苘听着,脸色愈发黑。 “大学的时候就跟你说过这家伙不是什么好鸟。”竹昱难得发笑,把报告写完整理起来,说,“也真是不知道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你栓的死死的。” “你真想知道?” “嗯?” “脸。”常苘平静的回答,语气认真的不像是开玩笑。登时震惊的不止是竹昱,还有一旁的郭湓,“脸,真的,我是个视觉享受主义者。” 第44章 * “你他妈跟老竹说什么了,”出了一队办公室,常苘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头也不回的往法医部走,问,“能把她逼得打电话过来摇人,你也是牛的。” 郭湓狗腿子的跟过来,笑道:“真想知道啊?” 常苘停在了电梯前,摁了键,转头抬眼看他:“不说,我今晚就加班不回家了。” “说说说,”郭湓一把勾过那人的肩膀,嘿嘿一笑,“就是问了问全局最关心的近日的那个八卦嘛!” 常苘扶了扶眼镜,就着这个姿势上了电梯,一脸“你给人当媒婆当上瘾了吧”的表情:“……你问了她喜不喜欢池田靖?” “嗯哼,”郭湓回答,“也不算什么很禁忌的事儿吧?你看老竹活了29年,见过她喜欢谁吗?鬼都不知道她性向,也有可能啊!” “……”常苘半口气吊在嗓子眼,又上不去又下不来,“你倒是算的精明啊,那你想过商局没?” 郭湓一时语塞。 “你叫竹昱喜欢池田靖,那商局能一口老血吐到你勘检部去。”电梯门打开,常苘白了眼他,出去说道,“人家催着她找个能照顾的,不是找个跟她一样出生入死说不定哪天就他妈噶了的!” * 那俩活宝走后,竹昱又翻开了那本没仔细看的笔记本,发现是很简洁的日记。 大致都是些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的,同学们讨论的话题之类的。直到高一下学期的时候的内容忽然有些奇怪,“张昊”这个人名霍然闯入视线。 “3月23日,阴,张昊跑来骚扰我,好烦,又不能拒绝。作业做的很差,英语老师批评了。吃的鸡蛋肠粉,皮蛋粥。” 竹昱皱了一下眉,这是整本笔记本里第一次提到张昊。 在后面的一连几天都有关于张昊骚扰的笔录,然而到了4月9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似乎后来的生活又恢复了没有这个人渣的干扰的样子,直到4月28日的日记。 “4月28日,雨,明天周六,晚上抽空去德馨诊所把假牙补上。周考不错,有进步。作业依旧是很多。” “摆脱”张昊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蒋欣欣就有钱去补牙了? 竹昱压低眉眼。冥冥之中她似乎有种很不舒服的预感,将所有的证据线索串联起来,加上自己的推断连成一条线后,变得愈发明晰。 办公室的门“砰”的被踹开,竹昱很自然的骂了两句:“什么时候你能他妈的改掉你这个砸门入室的习惯?” “再说吧,估计咱们队长不是你的时候会改。”任盛华说着,把文件夹扔给她,一屁股坐下沙发,“招了,本来就是收钱做事,胆子小的很,被吓唬几句全招了。” 澹台禾拿着三份饭姗姗来迟,端进办公室把饭盒一分,打开边吃边说:“啧啧,真是没想到,这程滨就是见钱眼开,对方说叫把管理惠普新小区的垃圾处理点的工作人员名单给他,利诱着就进了圈套。” “那个买手说什么信息了吗?”竹昱看着口供,一面打开饭盒。 “据程滨说,压根没见过面。”澹台禾一面往嘴里刨饭,说,“电话里也是电子音处理过的,打钱直接进账。不过说办不好工作就别想保……” 工作? 竹昱眼神一凛,霎时间想到了之前审问冯远的时候,池田靖通过不道德途径找到的,该公司入股最多的是建明集团。 张建明,张昊。 “现在程滨人呢?”竹昱忽然开口,声音冷到冰点。 “啊,控制着呢,想着回来跟你汇报顺便吃个饭。”任盛华见状,嘴里的饭都忘咽了,“还在——” “手机没收着?”竹昱说,瞥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审讯期间有没有陌生号码进来?” 任盛华瞬间了然,把饭盒一搁,起身一巴掌呼在还想刨两口的澹台禾后脑门儿上,快步跟了上去。 -------------------- 感谢观看~ 我想着趁着假期+身体好的时候赶紧能更就更吧(递花花 常大法医的对象上线了!v 郭湓:你猜当年我是怎么追上你常法医的?(骚气 第19章 19 银行监控调取的很顺利,在自助个人汇款机的监控里,通过入账时间很快就能查到。 然而这个人似乎也意识到这件事。 “裹得很严实。”裘梧摇摇头,沉沉的叹了口气,“和小区监控打扮一模一样。同时选择的时间都很刁钻,都不是高峰期。” 池田靖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她大概率已经猜到了,一个反侦察能力极强的人。 “把这几段截下来带回去。”池田靖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末了她又顿了顿,像是在思索什么,抬眼看见外面的小卖部,抿了抿嘴。 裘梧整理好资料拿着u盘出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了然,嘴角抽抽:“池副……你——” 池田靖树起左手食指抵在唇间,笑嘻嘻道:“帮我保密!” 两分钟后,他俩靠在越野车前盖上,一人一手一根中华,划拉着刚刚收集到的资料,尼古丁侵占着大脑,提神而放松。 “我现在真是提心吊胆,等会儿记得散散味儿啊,要是被老竹发现了咱俩可能死在凶手落网前。”裘梧低头看着队长给自己发的消息,说,“招了,就是咱们查到的这个人给钱办事的,找到的程滨。不过他也没怎么留意对方的信息,大概率是不知道。” 第45章 这两天禁烟,缺眠少觉的高强度压力工作搞得立青同志精神实在萎靡。她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看着同样发过来的消息,皱皱眉,“那现在呢?这是十天前的发现的,也就是说程滨在十天前就开始和凶手联系——” 声音戛然而止,不等裘梧回头看,池田靖忽然丢了烟,抓着车钥匙先拉开了驾驶座的门跳进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迅速的令人咂舌,“上车!” 裘梧一愣,动作比脑子反应快的多,跳上副驾拉上安全带,才看见几秒钟前竹昱发来的消息:回局,尽快。 “我靠……”裘梧看着挂挡踩油门的池田靖,瞪着眼,“池副你和竹队是心有灵犀啊?” “不算,”她似乎在任何时候都能咧着嘴角,一副吊儿郎当却又叫人安心的样子,“只是恰好想到了一块儿。” 越野灵巧的出了停车位,从单行道里汇入国道。 那包烟被池田靖随手丢到了垃圾桶里。虽然有些浪费,但是带回去万一搜出来就真的完犊子,于是她在扔钱和扔命中机智的选择了前者。 * g市八月份的正午是能把人烤化的程度,正常人不会在大太阳底下乱转。鲜少人流来往的街道,一个普通男子走到了垃圾桶旁,站在两位刑警刚刚在的车位上,向远处眺望。 他扶了下墨镜,转头侧面露出了一点下垂的眼角。过于突出的眉骨把这单眼皮垂眼角衬得有些阴险,他转头看了看垃圾桶里没抽完的半包烟。 手上抓着的手机并没有摁灭,屏幕上是一张刚刚照到的、极其模糊的女人的图片,大半张脸被车门遮住,身子也探进车里大半,几乎没有辨识度。 男人的手有些青筋暴起。 他没什么变化,只是默默的打开手机里的一个隐藏网址,将照片发在了上面新开的帖子里。 ——she’s back. * 等池田靖和裘梧赶到时,审讯室里人满为患。 监听室很少会挤着这么多人一块儿来,竹昱抱着胳膊看着里面神严辞茬的任盛华,以及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程滨,还有一旁看着笔录口供默不作声的澹台禾。 “他的手机记录已经去查了,但是对方早算一步,叫他把信息全部删除,恢复还需要时间。”澹台禾在旁边悄声告知刚到的两人,“这不,里面骂着呢。” “你自己都不知道那是谁,你就他妈随便把东西给了?!”任盛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圆珠笔颤了颤从本子上滚落到桌面,“公司还敢把财务交给你?!” “不不不不不是啊,”程滨缩着脖子,吓得六神无主,“我、我问了的,那人说他——他……” 竹昱静静的看着,一手掰过麦克风,冷声吩咐:“告诉他我们已经查到建明集团上了。” “还不说实话啊?”任盛华瞪着他,一字一句地打在他心上,“你上回说,威逼利诱,要是不帮忙,你的工作不保。” 程滨猛地抬头。 “你们公司最大的投资法人是建明集团吧?”任盛华就这么盯着他,典型的大骨架身形让他在体型上有着无声的压迫感,“还不说?” 程滨咬着嘴唇,下颌收的很紧。 “你还有个没高考的儿子,”沉默片刻,任盛华开口,“这件事,已经涉及到了恶行杀人事件。你作为不知情的从犯,多少会受到牵连。你儿子还没成年,坦白从宽,别连累了自己孩子。” “我真的不知道,”一阵短暂的静默,程滨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破,他埋头,几乎是绝望的吼出来的一般,“我真的不知道哇!” “他——他就说、他是建明集团的,而且也很精准的说出了公司内部才知道的信息,也就只有我们高管和股份人能知道的,”程滨哽咽了一下,“所以我确信他肯定是上面来的。” 池田靖看着立马来活儿记口供的澹台禾,把手机上在银行监控里截下来的图片拿给目不转睛盯着动响的竹昱,“找到的。” 竹昱接过去看了看,“猜到了?” “嗯。”池田靖顺着她目光看去,轻声说,“你发消息过来的时候反应过来了,不过,”她停下,听着里面的人的陈述。 “他、他始终没有跟我线下见过面,就是电话、短信联系。”程滨泣不成声,抽噎了几下,“我也说过、他是用变声的,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他也说过不准多嘴……” “之后本来都没什么事了,直到——前些天会水区、会水区的那个新闻,那个人又忽然打电话给我,问我公司怎么样。”程滨说着,“那时候公司没有异常,我就实话实说,他就要我盯着,要是公司被警方找了门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他。” “那你就给他打电话了?”任盛华怒斥道,“你神经大条到这种地步?!” “其实……其实当时我就猜到了,”他呜咽着,声音饱经折磨而疲惫,“可是他就说……要是我敢跟警方坦白……我家、我的工作就、就——” “警察同志,我干了十几年才干到这个地步,不能功亏一篑啊!”程滨嗓音沙哑,“他拿我的事业、我的家庭威胁我,我能怎么办啊——!” 任盛华额间青筋暴起,沉声问:“所以你什么时候跟他说的?” “昨天,抽空跟他打的电话。”程滨坦言,“后面他说尽量跟他保持联系……” 第46章 池田靖双手插兜,稍微歪歪头冲着旁边的竹昱,“看来我说对了,这是个经常犯罪的。” “唔。”竹昱倒是真的认认真真的回复了她的一句感叹,“技侦那边已经在加紧侦破了,估计很快能找到来信人。” 池田靖闻言没有马上回答,她一般是站不住的,晃着脑袋,“不一定。像他这样的经验佬,g市算是碰上大人物了。” 池田靖一开始发癫就跟个疯子一样,她又有些好动,就在竹昱眼皮子底下晃悠晃悠,不是摇摇脑袋就是扭扭屁股。竹昱终于抽出精力把目光放在这位好动症者身上,眼神缓了缓,抬起一只手摁住她的肩膀,“别动。” 过于清冷的音色加上常年指挥的语气让竹昱说话方式无可奈何的与她的长相一样不讨喜,不过这次倒是有些不同。池田靖不动了,转过头抬眼看她。 “……你晃得不累么,”竹昱并不是一个屑于凡事给个理由或解释的人,“我头晕。” 嗯,裘梧站在后面,眉头愈发古怪。其实自家竹队也不是没有制止过他们一些小动作,不过她俩这样儿,算哪出啊? 池田靖也是见好就收,不动了。不过竹昱的手似乎就这么搭着了,也没有放下去的意思。 “竹队。”半响,池田靖轻声叫了她一下,目光在那只手上点点,“不打算放下去?” 说到了竹昱才意识到。过于契合的身高差让她感受不到任何别扭,直到池田靖提醒才想起。不过说实话这小丫头的肩膀薄是薄些,不过上手就知道很有劲儿,骨架优势让她看上去很可爱,不过就这一身腱子肉,打起架来指不定多瘆人。 她收回手,目光却有些不自在。 ?有什么好尴尬的,不就是人家不想叫你搭在她肩膀上么,自己在这里矫情什么? * 回到办公室端起吃了一半剩下的凉掉的饭,池田靖和裘梧才后知后觉没吃饭。 “点外卖吧,”裘梧打开手机,喊道,“池副——哎,人呢?” 任盛华端着自己的盒饭,塞了满嘴的饭没法说话,拿着筷子的手指了指竹昱的办公室。 “所以,”池田靖窝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一面翻着笔记本,东瞅瞅西看看,“你怀疑张昊和蒋欣欣恋爱了?” 高一到高二,今年高三开学直逼高考的时间,蒋欣欣真的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竹昱坐在办公室桌前,不动声色的吃着自己的午饭(兼下午茶),一手划着池田靖手机上截下来的几张图,“目前唯一我能找到的,足以支撑蒋欣欣既补牙又买手机的经济来源的理由。” “哦,那倒也是了。”池田靖将厚厚的本子抵在鼻间,眼神有些放空,“哎,有钱就是这么任性么,给地下女朋友买东西都这么豪爽。”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池田靖莫名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往那边一瞥,只见竹昱依旧维持着刚刚看她手机的姿势,唯一不同的,大概是眼神。 那个细微的神色在竹昱身上算是有些大的波动了。 池田靖有些疑惑,走过去探了个脑袋看是啥。 屏幕上,还是相册,不过不是截图。 是竹昱的证件照。 瞬间池田靖就想到上回给邬盎看自己新领导的长相,就截下来了竹昱的工作证的证件照。 ……草,忘删了。 肖像权持有者似乎也有些震惊,更多的是疑惑,转头看着她。 池田靖张张嘴,嗓子眼儿却是半天蹦不出来一个词儿。怎么说?难道说我跟我朋友介绍你?那你朋友为啥要了解领导?再者,她已经向竹昱坦明了性向,这时候在手机里翻出一张人家的证件照,确实有些有口难言的尴尬。 现在自己最希望的情况就是自己忽然昏厥不醒,或者忽降晴天霹雳避开全是避雷针的市局上空直击自己心脏,至少给个痛快。 池田靖焦躁的都快裂开了,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一条神经来感叹来g市一个月不到的奇遇比自己在帝都一年的生活都要丰富多彩。 自己这哪是过来养老的,这他妈是造事儿的! “……就,之前,跟我舍友说到我转过来任职,”经过漫长的沉默思考如何组织语言,池田靖声音都有些不自然,“顺便提到的。” “嗯。”竹昱的回答显然与池田靖丰富的想象大相径庭,后者不由得一怔,就听见竹昱有些揶揄而发笑的说:“怎么,我还需要八卦一下这张照片背后的详情么?” “不不不不不不不,”池田靖脑门冒汗,急得差点儿原地来一段rap,“其实没什么,就是新入职,说到了自家领导,竹队您的名声远近闻名,顺便夸赞了一番您的美貌——” 竹昱挑了下眼皮,正要说什么,任盛华又是“哐”的一声不敲门进来:“竹日立,你的外卖——哎不是你不是吃过了吗,怎么——” 嘴比脑子快的任盛华霎时闭嘴,一手拎着煲仔饭,目光在那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在了欲哭无泪的池副身上。 “放着,她的。”竹昱率先开口,拉开了两人的身距,“还有事?” “没、没没没没。”任盛华把煲仔饭跟放手.雷一样搁在办公桌的一角,目不转睛的盯着满脸绝望黑线的池田靖。 然后留下了一个不明不白的“你加油”的眼神,出去了。 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见竹昱喊她,把手机递回去,“还不吃,再放就凉了。” 第47章 “那倒不至于,毕竟是煲仔饭,顶着这个劣质砂锅也比塑料饭盒保温效果好。”池田靖有些出神的接过手机,但是嘴上功夫一向不过脑子的好,都这境地了还能回嘴。 竹昱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把她手中的笔记本抽走,又将那煲仔饭给她面前推了推,“你这低血糖是薛定谔的低血糖是吧?” “说了不严重,好像一副一顿饭不吃我就立马死了的样子啊!”池田靖塞了满满一口,满脸黑线,“蒋欣欣的手机购买时间找到了吗?” “找到了,4月20号的,在嘉禾区商业城那边。”竹昱翻着笔记,反手拿过去给她看,“不过本子上没有记。” “4月20日,晴,留宿。今天去学校后花园里喂了猫猫,还去操场散了步。食堂的饭不错。” 池田靖丝毫不减吃饭速度,眼睛却是盯着笔记本仔细阅读。竹昱就这么举着,直到她都觉得这个时间是不是过长了,怀疑池田靖走神的时候,吃饭的人忽然一顿。 “不对。”她咽下饭,死死的盯着笔记本,“就是那天买的,不过我大胆猜一下,应该是那天张昊买了,送给她的。” “嗯?”竹昱拿回去又看了看,听见那人说,“你看这几天连着的日记语录。” “4月17日,阴雨,英语小测考的不好,很烦。这周不想回家了。食堂的饭一如既往的令人作呕。” “4月18日,云,中午吃的泡面。弟弟把我的衣服剪碎了,我妈打电话告诉我的。这周不回家了,留宿。” “4月19日,云,不能再吃糖了,牙疼的厉害。中午饭没吃,垫了两口八宝粥。作业很多,做不完。” 竹昱皱皱眉,抬眼看她。 池田靖提示到:“你看吃饭。” “吃饭?”竹昱又低头看去,“怎么了?” “其实,像吃饭、天气这种东西,很能反映作者本人的心里状态的。”池田靖塞了口卤肉,说,“前面,甚至更早,她的语录都是很消极的,或者说负面的情绪输出。” “但是到了20号,晴,”池田靖指了指那一条,“你看她都干了什么?喂猫——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或者说作者之前不屑于记录的小事,还有这句,竟然给食堂这么高的评价,很反常。”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心情好了。”池田靖缩回身子,继续抱着自己的饭狂炫,“中学都学过借景抒情这种手法吧?她这就是心情好了,所以看啥都顺眼。” 竹昱一挑眉,看着发表完见解就立马回归干饭热潮的池田靖,无端联想到了之前自己路过猫店看见的橘猫,小小的超能吃,还很可爱不胖。 一想到这儿,她不由得轻笑一声。 她笑得很轻、很浅,也很快,转瞬即逝。不过池田靖倒是放下吃饭速度,愣愣的看了看,转而笑道:“竹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笑起来的时候挺好看的。” “恭维我的话,一次就够了。”竹昱回怼,“夸完手了夸笑?” 池田靖正要说你这人长得没有地方不被夸的,办公室的门被急促的敲了敲,澹台禾推门而入,“竹队!” “程滨的手机来电话了!” -------------------- 感谢观看~ 拜年只拜初五财神爷v 嚯~!小解老师终于要开始拉主线了!可以开始猜测发生在立青同志和日立同志身上的狗血剧情了(叼玫瑰邪魅狗头笑 第20章 20 “根据程滨自己说,这个号码就是之前一直联系他的人。”任盛华沉声说,“就在刚刚打进来的,手机还放在技术部呢,火急火燎拿过来的。” 监听室里挤满了人,第一通电话已经因为超时未接而挂掉了,第二通尚未打进来。 程滨被围在一堆平均身高180的伟岸身姿中间,吓得连话都讲不清了。 竹昱双手抱臂,看着黑屏的手机没作声;任盛华把郭湓叫过来,准备随时进行定位追踪。池田靖就站在一旁,揉了揉急速咽进胃里的饭,转头看着一脸凝重的竹昱:“万一他不打了呢?” 裘梧瞪着她,“池副,你说点儿好的吧!” “不会。”竹昱忽然开口,把那俩都吓了一跳。“不会,他会打过来的。假设他真的是凶手,那调查进度就像一把刀。” 是悬在他脑门上的一把刀。 池田靖不予置否,刚刚吃完饭的她血全跑到胃里去了,大脑转的有些慢。她悠悠的扭着脑袋晃了一圈,又掏出手机翻起相册。 截出来的图片,每一张都是同一套衣服,且非常普通,普通到扔在街上烂大街的那种,根本没有下手之处。 但是…… 池田靖盯着手机里截下的不同图片,歪歪脑袋,如果是这身行头,穿在汤臣的住户身上,会不会太埋汰了? 虽然说不能以貌取人,但是当你到达了一定的高度,思维方式会下意识的进行阶级划分。至于为什么她会有这般的深有体会,大概是自己真的因为穿着被保安拦下来了两次,声称必须由户主过来接外客进去。 等等,接外客进去? 池田靖耷拉着的眉梢瞬间拧了起来,不等自己发话,一直放在台面上没动静的手机响了。 程滨一看来电号码,脸色“唰”的白了。 “你接,调整好呼吸,我们给你指示,尽量拖延时间。”竹昱只是瞥了眼手机,居高临下的盯着程滨,一字一句的说,“这是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第48章 电话被接起来,技术部对着设备连接后打了手式:慢一点! “喂?” “怎么样?”果不其然,对面是修饰过的电子音,“你还在警局?” “啊,对啊,”程滨看着面前的手机,肘着桌子的胳膊不停的颤抖,“警方说了我们属于重点涉案人员,全都看着呢。” 对面一阵沉默,分秒在寂静中流逝,可对方长时间不发话的态度一点一点的提起所有人的心脏。 “查到哪儿了?” 程滨猛地抬眼,对上对面竹昱沉静的目光。任盛华在旁边举起一块白板:不知道,没有涉及你自己。 “不知道啊,”程滨顺着意思说下去,“我们就是被拘在局里,我还有那三个都在,问也都是问那些——” “问什么了?” 程滨半张着嘴,无声的望着任盛华。后者迅速写下:李岩,拖时间。 “就是、李岩的那些破事儿。”他暗暗调整呼吸,说,“问李岩和那个死掉的女孩子有没有因为公司认识的可能,然后在查那个指纹到底是谁泄露的。” 对面没有立马给出回复。 不过这些时间已经给了技术人员极大的争取希望,郭湓搭在正在操作的同事肩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汗珠就顺着额头滑落,尘埃都变得沉重了。 “你能拖就拖吧。”电子音再次响起,“尽量抽身出来,随便栽赃给别人都行。” “那我——” 一阵忙音被迫结束了这个紧张的通话。 “草!”郭湓直起身子,长舒一口气,“找到了,初步定位到了来电人的地点!” 众人纷纷围了上去,竹昱刚想起身过去,身后一双手拉住了她。 “没必要。”池田靖的声音响起,语气过于沉静的霎时间让竹昱都没缓过来,“跟我去一趟汤臣,现在立刻马上。” 她回首垂眸看她,点点头,“任哥,”竹昱转身吩咐,“带人去定位点抓人,抓不到就搜附近,大概率手机就扔那儿了;叫老常和老郭跟我出一趟勤。” * 嘉禾区汤臣一品小区,一个占地面积中途过两个地铁站的居民楼,临近横江而建,富丽堂皇。竹昱开着车,国道上车流不算多,后座是睡了一半午觉就被拉起来的常苘以及痕检人员。 “也不用那么急,”看着马上连闯几个红灯的某竹,池田靖勒紧安全带,暗暗咽了咽唾沫,“这点儿时间他跑不了的。” 在池田靖跟竹昱说完之后,后者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实两人的猜测已经基本上完成了,只是保险起见,在周遭又进行了搜索。然而这一通陌生电话加速了警方的抓捕行动,凭池田靖的经验,对方八成知道了。 不怪程滨,一个老老实实遵法好公民一辈子碰不到这样一遭,紧张而导致的语气、用词、说话异动很正常。看着对面如此老成的样儿,既然拖了那么久不挂电话,就指着会被逮。 郭湓查到的定位不在汤臣,这一点池田靖在来电前几秒终于想通了。本来她是打算在路上跟竹昱解释的,不过看现在这样子,像是不用了。 “……你早就知道了?”池田靖歪歪头,黑线的问,“这个黑衣人不是凶手的事儿。” 竹昱下颌紧收,骨感的面相显得更加冷凝。她淡淡的“嗯”了一声,直直的目视前方认真开车。 “……牛逼啊,不愧是g市刑侦口的顶梁柱,这就能猜到了?”池田靖的夸赞或许会夸张,但是能让她夸赞的事儿和人一定有过人之处。“是因为我给你发的汤臣的监控照片?” “差不多,还有连带着的那一段录像。”竹昱说,“汤臣这种地方,穿成那样出入,保安再怎么说都会拦一拦看看的。” 你大队长还是你大队长。池田靖想着,抬眼望去前方高层耸立的小区。 越野停在了闸口,保安看着陌生的车辆下来示意。竹昱打开车窗,还不等发话,池田靖解开安全带探过身子,一手打开手机电子业主卡递过去,“3区12栋a12。” 因为要递手机,池田靖左手撑着竹昱的靠背,微微起身,整个上半身悬空在她身前,左耳离着竹昱的脸不过几厘米,只要她往前一动就能贴上去。一瞬间,竹昱垂着眼帘,连呼吸都变轻了,鼻间萦绕着的是她身上的味道。 很淡的体香。 保安看了眼电子卡,示意放人进去。 池田靖坐回去,感觉车上的氛围不对,转头看着后面三个盯着自己默不作声,“咋了?” “池副,坦白从宽,”常苘扬扬下巴,“你什么时候也是汤臣一品业主了?” “我是跟着白嫖我同学的屋子住着,这不是刚调过来没地儿嘛。”池田靖咧咧嘴角,表示这种地方确实比较扎眼,不过鉴于这个点邬盎估计在开会没时间,自己又有之前办的(临时)业主卡,就不麻烦了。 “还有,什么叫‘也’——” “到了。” 越野停在了地下停车场,几人下了车,跟着池副坐电梯上去。之前池田靖查到过张昊的住址,虽然是在1区,不过也不算难找,电梯出门后只有一户。 “我靠,一层一户?”郭湓拎着工具箱,看着红木门喃道。 “准确来说是两层一户。”池田靖好心在旁边科普,“这里的是复式结构,电梯里的一层是实际两层。” 第49章 郭湓:好好好,罪恶的资产阶级压迫! 竹昱走上去,按了按门铃。播音口很快传来了主人的声音:“谁啊?” “警察,工作调查。”竹昱对着摄像头举了举警察证,里面登时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播音口又说:“我这里没什么可查的。” “这位先生,”竹昱官方而冷淡的声音平静如水,“工作需要。” 池田靖在竹昱说出介绍的时候就知道事儿不成了,耷拉着眼皮叹了口气,打开之前邬盎给自己发的一条电话号码。 “喂——” “您好,我是g市刑侦总局刑警大队池田靖。”池田靖走出去几步,声音沉稳而清晰,丝毫没有给对方插嘴的余地,“张建明先生,请您立刻到您名下嘉禾区汤臣一品小区住宅楼一趟,配合我们的工作,警方怀疑您的居所涉及一起重大恶行杀人案件。” * 张昊坐在席梦思沙发上,旁边挨着自己的老爹。茶几拐角的另一边,竹昱挺拔着身姿,目光在扫过那两人后定定的看着落地窗外,一言不发。 刚刚进来的时候,张建明还想还上两句嘴,接过正巧与竹昱四目相对,竟不知觉的闭了嘴。 这个叱咤商场生意的老人再看见这个年轻的女警察的第一眼,就有一种再多一句嘴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感觉。 池田靖没有面对面坐着跟张氏父子俩打面照,这套1000平的大豪宅从表面上没有任何骇人惊悚的场景,甚至华丽的散发着富人应有的气息。她走到厨房,看着常苘正在喷试剂,“哟,这么大面积盲喷啊?” “不然呢我的姑奶奶。”常苘的起床气可以延伸很久,取决于个人心情,“第四批腿骨的尸块上是煮过的,我就先来查查这里。” 池田靖欠欠身子,“嗯嗯嗯,常大法医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加油吧,咱们能不能破案回去好好洗澡睡觉吃饭领奖金放假就看你了!” “去你的吧!”常苘抽出餐台上的刀具看了看,往上面喷着试剂,笑骂道,“这会儿怎么不跟老竹坐一块儿审审那俩?” “算了,我过去坐着不太合适。”池田靖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是心思细腻,考虑事情上很有分寸,“咱们这次算是铤而走险——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过来一通乱搞,要是失误了竹队得担着!” 这话不假,警方没有确凿的证据凶手就是张昊,或者说,犯罪地点就是这里。正想着呢,任盛华的电话过来了,池田靖接起来:“喂?” “果然,和你俩料想的一样。”任盛华那边有些喘,估计是刚刚搜完,“手机找到了,人不见了。” 定位在鹤盐区,再往西就是隔壁市了。“这儿就他妈是郊区,旁边高速上去往西走出g市。”任盛华看了看重山遍野,“土路撵出来的车印子还很新鲜,估计没跑多远。怎么样,你们那边?” 勘检人员把窗帘一拉,极好的遮光效果让屋里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然而与之截然相反,甚至扎眼的,是池田靖身处的厨房,闪着荧光蓝白色的试剂把黑暗照的像是深海下的一幕幕蓝幻,点缀着星空般。 很美丽,又很残忍。 “唔,”池田靖微微勾唇,眼底却没有笑,“我估计离真相不远了。” 蓝白色的荧光透出来,竹昱微微侧头看到了,“张先生,”她这时开口,“能解释一下么?” 灯被打开前,池田靖的目光顺着厨房转了一圈,又看到了地上,于是拿过试剂二话不说就往地上喷。 “鲁米诺反应。”见张建明脸色并不是很好,竹昱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解释道,“血液中的铁元素催化过氧化氢使其分解成为水和单态氧,单态氧再氧化鲁米诺,也就是氨基苯二酰一胼,化学反应发出耀眼蓝色荧光。” 一旁的张昊全程没说一个字,脸色却愈发不好。 窗帘没有再拉开,屋内开了灯。池田靖看着忽然被打开的灯,有些茫然,“谁把灯又开开了?关了关了!” 张建明刚想说话,就被声源吸引,望过去,一个年纪与竹昱相仿的女警正随着荧光从厨房追出来。“即使这样又能说明什么?”他“腾”的站起身,大声辩驳,“又不能说明是人血——” “我们也没说是人血啊?”池田靖直起身子,一手拿着试剂,一手叉腰道,“再说了,您自己可以过来看看,整整一屋子的血,就算是杀生也不至于搞得……楼梯上?” 荧光顺着所及之地,闪到了楼梯口。 这下连池田靖都有些惊异了。 张昊一直就是坐着,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而颤抖不停的脊背暴露了他的紧张;张建明到底是大亨,见过些世面,正想说什么,池田靖抬起一只手,掌心朝外面对着他,无声的制止。 黑暗中,顺着旋转式楼梯上去,血液成像并不是喷溅式的,也不完全是拖拽痕迹,倒像是…… 这种成像池田靖见过,蓝白的荧光仿佛变成了一片殷红。 ……血流不止的伤者,拖着伤口走下来的成势。 她琥珀色的眼眸鲜少露出这种复杂而沉重,甚至有些凝寂的神色。池田靖抿着嘴没说话,反手拨通任盛华的电话:“喂。” “咋样了?捉拿归案?” “没有,”池田靖调整了一下呼吸,说,“那边的先放放,案发现场找到了,带着局里剩下的勘检人员和法医过来干活。” 第50章 -------------------- 感谢观看~ 感谢在2024-02-12 16:58:03~2024-02-13 20:2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瑶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21 1000平的复式大豪宅就算挤进来十几号人也不嫌拥挤,大量的鲁米诺试剂被投入使用,几乎整个房子都被喷了一遍。 看着血溅的到处都是的屋子,如果将这些绚烂的蓝白荧光换成殷红的血液,场景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能接受的地方。 “卧槽……”任盛华带着人匆匆赶来,看见这壮观的一幕都不禁感叹,“老子干了这么多年也是少见啊……” “怎么样,张先生。”池田靖摘下手套,冲着毫无血色的张建明笑笑,“您现在还要说,杀生杀到卧室里面了?这杀的是啥,鸡还是鱼?” 张建明选择保持沉默。 竹昱走上二楼,常苘带着年轻的实习法医继续做着反应观察,痕检也在掏。不过显然这些都是有过一段时间的了,凶手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清理现场。 “不行,干净的一批,跟他妈请了保洁一样。”郭湓蹲在地上皱着眉说。 竹昱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拍拍他的肩膀。 两层户型的房子很大,光卧室都有好几个。鲁米诺试剂指引着警方找向了主卧,连带着的主卧厕所,还有阳台。竹昱走出来,顺着走廊看着各式房间。 两个客卧,一个衣帽间,一个书房,一个独立厕所。她缓缓下楼,视线在健身房,泳池,餐厅转了一圈,停下来。 不远处,池田靖一脸自如的看着张建明无力而苍白的辩驳,反驳道:“……漂白剂也能有这个效果,不过哪里能撑十多天?” 竹昱走过去,几人都闭了嘴。然而这位冷脸冰山大队长连个正眼都没给张氏父子,垂眸看着眼前的姑娘,“不觉得奇怪么?” “嗯?”池田靖被问得懵了一下,“你指的啥?” 竹昱给旁边的任盛华递了个眼神,然后一把搂过她的脖子,把人拽过来。池田靖本身就不高,常年bmi保持最优范围,自然也不重,就这么被绝对优势下拉走了。 竹昱把人摁在胸前不准乱动,扬扬下巴,“不觉得这个户型,这个比例不太对么?” 池田靖在进来之后没闲着,哪里来的时间晃悠。“我不知道啊,”她这时是觉得耳边的呼吸声很重,气息环绕着耳畔,微热的空气挑逗着耳骨,有些痒,又有些烫,“我又不住这里。” “撒谎不打草稿?”竹昱像是被逗笑了,“多久之前你就向我坦白过了住汤臣的。” “……那也不是这个户型啊。”池田靖肩颈有些僵硬,不动声色的缩了缩,“队长,领导,你真的打算这么搭着我干活?” 竹昱眼帘微垂,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人微红的耳尖,鬼使神差的咽了咽唾沫。“这里,”她松开她,指了指一楼下面健身房,“含着健身场地加泳池和旁边的桑拿房。” “嗯哼?”池田靖看了一圈,跟着她上去,“对应的上面是主人房吧?” 竹昱淡淡的应了一句,“但是过来看,”她进了主卧,“不觉得奇怪吗?” 池田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双手插兜看了一周配置,回眸瞪着她:“……啊?” 满脸写着“我笨我菜我捞我不知道别问我”。 竹昱微不可察的蹙眉,嘴角抽动两下:“你的几何空间想象能力不合格啊。” “这里,”她伸手,大致的丈量了一下,“你看这个长度——再想想楼下健身房加泳池延伸出去的长度。” “是不是,短了很多?” 这一句话倒是瞬间点醒了池田靖。她数学确实不好,但是刚刚在竹昱拉着问她的时候还是有直觉上的不对劲,只是说不出来。这么一点明,她一看,确实,二楼占地空间像是硬生生少了一段。 “像是……还有一个房间,”池田靖沉声道,“一个隐藏房间。” * 张氏父子跟着警察回了局,任盛华刚要上楼找那俩活宝一起回去,被池田靖拒绝:“你们先回吧,我在留下来看看。” 任盛华把目光移到竹昱身上。 “走。”竹昱说,转身下楼,“留她一个在这里也够使了。” 池田靖颇为恭敬地目送了两位离开,呆了呆转身去找常苘。估计着这么骇人的现场出现,勘检加法医部累的够呛。 “就算没这活儿,勘检法医就不累了?”常苘摆摆手,叫实习法医去砖缝处看看有没有残留血迹,回头站起来说,“我告诉你,法医部还有一双美腿——” “美腿?”池田靖挑挑眉。 “……完整的尸腿放在剖尸室呢。”常苘嘴角抽抽,叹息道,“不过还好,这个不算紧急。” “琅照区的水库,800年没人管过的地方,”池田靖双手插兜,笑道,“就算要查也无从查起。” “你不跟着回去啊?”常苘看着窗外警车陆续离开,问,“我看张建明嫌疑挺大的。” “哦?”池田靖的目光顺着他的看去,“我还以为你会猜张昊呢。” “看他那怂样,不像是敢杀人的。”常苘收回视线,走到主卧下午茶的餐厅处,随手捻起一包烟,“我见过杀人犯,再次也不能是他的表现。刚刚在那儿坐着,我感觉他就要晕了。” 第51章 确实,池田靖内心点头,这句话她认可,所以更加加重了心里的疑惑。 常苘把烟放进物证袋里,转而去看床对面的小客厅了。池田靖跟过去,看见正在搜证的郭湓,“房型尺寸不对。” “嗯?” “少了一个房间,”池田靖环顾四周却不能立马断定在哪里,心叹设计之精妙,“一层的占地面积和二楼不符,单从我们的视角看上面楼根本不可能支撑的住。大概有一个厕所的大小。” 郭湓拍拍手站起来,也跟着她环顾一圈,“我可什么都没看出来。” 池田靖笑笑,随口嘟囔一句:“这血流的,啧啧,跟大屠杀一样。” “那倒不是,这个流血量也就差不多一个成年女性,要说蒋欣欣110斤,大致4000cc挺符合的。”郭湓接话,“从厕所出发,淅淅沥沥到厨房。” “哟,郭主任这是跟法医部连纵了,医学知识这么牢?”池田靖打趣着,莫名感受到背后一阵炽热目光,猛然回头一瞥,雷达瞬间爆值,“啊——”她笑了,露出虎牙,“看来不是连纵,是联姻啊!” 顶着郭湓笑骂着扣上的“堂堂g市一队副队不好好查案子光捣乱八卦”的名号,玩笑归玩笑,池田靖还是上上下下的看着,从郭湓那儿借了量尺一步步的量。 最后范围缩至主卧。 池田靖站在床的面前,正对着靠床头的一面墙,神色跟思考者一模一样。郭湓凑过来看看她,又看看墙,“有问题?” “你觉得这面墙凿开之后是什么?” “钢筋混凝土,大楼的承重梁。”郭湓回答。 池田靖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摇头。她忽然就变得很安静,跟以往大相径庭的样子让在场的人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她没管,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一个人。 “这里的痕检做完了吗?”她找实习法医要了一副手套,冲常苘喊道。 “主卧基本查完了,就是血迹,延伸到一楼。”常苘答,“深度清理过的,很难再找到线索。” 池田靖没说话,看着逐渐沉寂下来的主卧,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如果,如果你是张昊,这里有一间秘密基地,你会把开关设在哪儿? 琥珀色的眸子闪了闪,清明滴进一滩深沉的静默中。池田靖伸出一只手悬空着,看着整洁的白色床单,视线在向远处移,是两头的床头柜。 于是就在郭湓的注视下,池田靖爬上2米宽的床上。 “???”不理会郭主任震惊你妈一万年的表情,池田靖直起身子,面对着床头的那面墙,微微眯眼扭头朝四周望了一圈,然后腾然翻下床,快步朝着一旁的小餐厅走了两步。 二者距离不远,她迈了两脚就走到了欧式花雕刻的小桌子前,看着富丽堂皇的装饰,缓缓坐下去翘起二郎腿,身子始终看着床的方向。 这种沉浸式的推理让池田靖身临其境的最大程度还原案件当事者的心理动态,从而推测出自己想要的结果。她一手随意搭在桌上,慵懒的、用手指缓缓点着桌子。 忽然指尖一顿,她回头看着这张华丽却繁冗的小餐桌,低头几乎贴在上面盯着。 “郭主任!”她忽然大喊,把正想出去摸个鱼的郭湓吓了一跳,“过来看!” 郭湓快步过去,看见她趴在桌前全神贯注的盯着漆着白漆的桌面,有些疑惑:“咋了?” 池田靖抬头望向他,手指蜷缩反手轻轻敲了敲:“你不觉得这个声音不对吗?” 不是实心木制家具。 像张建明这种大门都是红木制的,怎么可能用不是实心的木制餐桌? 郭湓瞬间会意,叫来人带着工具一顿敲打。 两分钟后,众人看着被拆开的木桌内部构造,纷纷瞪大了眼。 这是一个中空结构的木桌,内部木心被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在场大部分都看不懂的精密电子设备,类似于一个开关装置。而最上面的地方有个红外线电子扫描仪,池田靖蹙眉,伸手上去在上面胡乱扫了几下,听见身后“咔吧”一声。 众人纷纷转身,向声源看去。只见床头柜旁边的大理石瓷砖墙壁上打开了一个门缝,里面黢黑。 池田靖有种不祥的预感,走过去打开手电筒,推门进去。 然后她在唯一一束光的照射下,呼吸微微一滞。郭湓跟着进来,随意瞟了两眼就避开了,摸索着找到了一个开关,拿着手电看了看,“好像是灯的开关。” 打开后,微弱的昏黄色光没有让人有立马进入亮处的不适感,但足够让人看清整个屋子的全貌。 “卧槽……!” 郭湓一把捂住刚刚赶过来凑热闹的常苘的眼睛,目光忌讳着看哪儿都不是,最后拖着人出去,一面打电话:“喂!” “嗯?”沉静而清稳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了?” “你那个张昊张建明啥的都给老子放放!”郭湓瞪着刚刚还有些尴尬脸红,现在看见自己这样又开始忍不住笑得常苘,语气像炸毛得狗崽,“过过过过来自己看!” * 竹昱把越野一停,转身按了电梯到现场。 在场的工作人员脸色无一例外的有些复杂,看见竹队来了,心里上倒是平添一分安心。竹昱见一楼几个都不在,随便抓了一个实习痕检:“怎么了?” “在、在二楼,”被逮着的男生回答,“您赶紧去看看吧……” 第52章 主卧里面人不多,站在落地窗前的郭湓和楼下做痕检的表情如出一辙。看见人来了,郭湓朝着里面喊了一声:“池副,人来了!” 转身又对着竹昱,指了指里面:“去吧,看看,真他妈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池田靖正站在靠门口的一块空地上,周围两三个勘检和法医进行着搜证采样。竹昱进来后的目光一震,微微扫视了一圈的场景布置,果然露出一丝动容。 “怎么样了?”竹昱无法,掩面轻咳减缓尴尬的转头朝着正在形状特殊的木架上采样的常苘问。 “估计这间屋子里留下的生物体.液和样本比刚刚咱们搜的整个房子的都多。”他一讪,动作却极其小心,将带着倒刺的皮鞭上的碎屑扫下来取证,“如果你问我心里感受,”他顿了一下,转头鄙夷了一眼,“你们有钱人都爱玩的这么花的?” “冤枉!”池田靖瞪了瞪,笑道,“尊重但不理解就行了,要是谁舞到我面前,梆梆给两拳!” “估计着是杀完人没敢清理这块,”常苘直起腰,“留的痕迹和体.液还挺多。不过这里面没有见血的,大概就是个见疼不见肉的活动。” 竹昱点点头,同池田靖走出来。后者脖颈处蒙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她就这么看着这一段天鹅颈:“怎么累成这样?” 沉浸式推理,在思想和逻辑上要完全抛弃自身的观念主义,当然不容易。不过立青同志当然不会放过每一个可以调侃自家队长的机会,“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池田靖一勾唇,转转眼眸,“忽然给下属如此关心,非奸即盗?” “……搁别人现在估计已经被我扔出窗户了。”竹昱抿着嘴瞪了她几秒,放弃道,“也就你能造吧!” 其实主要是池田靖见好就收,比临门一脚的任盛华乖得多,自然气不起来。 “刚刚勘检的已经把一批东西送过去检了,这里的,”竹昱指了指身后的小门,“估计也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来蒋欣欣的dna。” 她把刚刚暗藏的房间里的照片发给任盛华,然后抬头,“走吧,死的交给法医和勘检了。”她说着,“咱们大名鼎鼎的池副现在该回去审审活的了。” -------------------- 感谢观看~ 第22章 22 越野飞速回到警局,竹昱下车迈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的奔上楼,敲门的动作几乎与开门同时进行:“老余!” “没死呢!”办公室里传出沉闷、哀怨但洪亮的回答,男人拉开门,手里拿着手机,“老任跟我说了,二队出了一个小组过去,不过时间差有些大,估计一时半会儿追不回来。” 只要任务一重,人员充沛的二队永远都是一队的预备役。虽然这么多年老余骂骂咧咧的不停,但是该做的还是尽力全责。 “谢了。”竹昱点点头,“案子结束写结案的时候给你们申上奖金。” “只要不是你他妈带队出去吃饭就行。”余阎沉声打趣,“那部手机也送到勘检部了,技术部还需要会儿时间。” “行,”竹昱淡淡的瞥了眼一旁的池田靖,说,“正好过去看看嫌疑人。” * 张建明和张昊分在了两个审讯室,任盛华正跟张昊做着心理搏斗。竹昱看了看另一边沉静、闭目养神的张建明,“这个不是善茬儿。” “人老成精呢!”池田靖揣着兜,站在她身侧看着,笑道,“他这么多年在商战中混过来的也不是白干。” “不过那边,”竹昱转头看向任盛华在的审讯室,情况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张昊倒是嘴硬。” “我不知道啊,”男孩低着头,声音有些萎靡,带着极重的鼻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蒋欣欣,你的同班同学。”任盛华坐在对面,看着只给自己露出一个发旋的张昊,声音有些硬,“你大张旗鼓追过的,这么快就忘了?” “……没、就普通朋友。”男孩弓着背,脸依旧是埋在怀里。 “普通朋友?普通到能上床的那种?”任盛华冷笑,“还有,张大少爷,还真是癖好不一般啊,”他扔出两张图,正是竹昱给他发的,“玩的挺花。” 男孩的目光触及照片的瞬间,像是被蜇了一下,又避开了。 “现在装什么清高呢,”任盛华往后一靠,讽刺道,“之前高二的时候群殴受了处分,留了一年级,现在又是把人家女孩骗上床,啧啧,张大少爷真是牛逼啊!”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男孩到嘴边的话又顺拐了一下,呢喃道。 池田靖看着那边的境况,笑了笑:“估计是他老子跟他说不论警察问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她的目光又转向张建明的审讯室,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发笑,斜了斜身子抬眼看着那人,“哎,你说他在干嘛?” “嗯?”竹昱淡淡的应了一句,垂眸看着面前的人。 “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招儿呢!”池田靖琥珀色的桃花眼看着她,眼角弯弯的,“走,进去会会。” *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张建明比自己没出息的私生子沉稳的多,两手一摊就是那一句话:“证据呢?你们警察抓人也要有证据吧?不然可算是以公报私啊。” “您放心,24小时内结果包您满意。”池田靖笑笑,微微瘫在椅子上,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调侃着,“不过您可想好了,到时候不满意也不能退货的。” 第53章 张建明的眼眸转向了这个与旁边俨然不同的女警身上。如果说右边的这位正襟危坐是冷面冰山,问起话来一丝不苟,甚至如果是年轻的张建明都镇不住的气场,那么左边这个就显得格外的丐溜子。 但是从商多年圆滑世故告诉他,左边比右边的更难缠些。 如果说右边的竹昱是拥有正面迎着的硬气和压迫感,在罪犯看见的第一眼就被威慑所镇住,那么左边的池田靖就是一种悄无声息的寒意,无声的蔓延着、缠绕着,像是一拳打不到的棉花一样。 竹昱是为罪犯设计落网圈套的人,而池田靖,是为设计罪犯落网而化身成猎物的人。 “汤臣的房产,是您的。”竹昱开口,下三白盯着他,“那您对这套房应该有清醒的认识吧?” 张建明没说话,见静静的看着她掏出那两张关于暗藏的房间的照片,眼神一凛,苍白的嘴唇拉成一条线。 “怎么,”男人勉强咧嘴笑笑,“一些个人的小癖好罢了,难道这就能定罪了吗?” 池田靖暗暗的观察着,在张建明说完之后很快的接上:“不。” “嗯?” “这间房间,您应该不知道它的存在。”池田靖微微颔首,嘴角挂着礼节性微笑,“甚至事发之后您也不知道——它是属于您儿子的秘密。” 张建明大脑飞速思考着,瞳孔不禁微微颤抖。 “因为鲁米诺反应没有在这间房里出现,所以您的宝贝儿子在给您求助的时候没有告知,家里重新装修了自己的秘密基地。”池田靖顿了顿,“所以,您应该知道,我们会从这里面搜到很多东西。” 张建明有些绝望的闭上眼。 “我在想,高二的时候张昊因为聚众打架记了处分,您出面摆平这件事之外,您对他的生活还有没有任何的了解。”池田靖说,“您知道他嫖.娼的事儿么?” 张建明再次睁眼瞪着她,眼中却满是疲乏。 沉寂的时间划过,一分一秒的打在他心里,令这个叱咤多年的大亨也有所动摇。竹昱淡淡的看着他:“生物dna检测并不难,如果与死者匹配成功,张昊将进入重点嫌疑对象名单。” 两人走出审讯室,窗外的夜色笼罩着大地。池田靖摩挲着指腹,“容我回去吃两口面包垫垫肚子,”末了看了看监听室,“等会儿再带点过来给他们垫垫。” 这么紧张的时候还能顾及到吃饭,竹昱一讪,“你是真的对吃饭有种莫名的执着。” “饿过。”说完她又补充,“在警校里饿过,训练完消耗又大,总是吃不饱。后来就养成了习惯,再怎么遭罪不能委屈了胃。” 竹昱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两块三明治的池田靖,递过来一块:“青椒炒牛肉馅儿的,吃吗?” “谢谢。”竹昱接过来,看着这极其中式风味的西式快餐,“你做的?” “嚯,领导,你是怎么对一个常年出差不是泥腿子就是报告单的社畜有这么高的评价的?”池田靖有些发笑,一面塞着三明治,“这么说吧,我的厨艺仅限于泡面加水煮蛋,张昊切的尸块都比我切的好。” “官二代不应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么?”竹昱把之前池田靖煞有其事说的话又还了回去,“池副属于上得厅堂下不得厨房的一类。” 池田靖啃着三明治,满嘴流油,不过心里倒是理亏。说实话,她曾花费整整10分钟去学习辨别韭菜和小葱的区别,生活能力为亲(闺)爹(蜜)邬盎鉴定为十级残废且无药可救一类。 “靠!”提及伤心事,池田靖热泪洒地,“不堪回首了,不然为啥我现在还跟一个谈了恋爱的家伙合租呢,蹭饭啊!天知道这对一个单身狗有多痛苦……”说罢又看看竹昱,“竹队你呢?” 竹昱就这么一口一口规矩而不失礼仪的吃着三明治,连嘴角都不怎么沾上油。“嗯?”听到她这么问,竹昱抬眼,“至少比你强。” 池田靖咀嚼着,微微一挑眉。 “我是商局收养的,小的时候自己学过家务,自理能力还行。”竹昱看她这个神色,淡淡解释道。 池田靖无声的“哦”了一句,想了想又说:“听你的口音,是这里本地人?” 竹昱吃完了手上的三明治,虽然人吃饭温柔优雅,但是丝毫不影响干饭速度,“怎么,”她把塑料袋一扔,转头睨着池田靖,“现在开始查身份了?” “我调过来的时候档案都是被您看光了的!”池田靖见招拆招,笑道,“现在也不让八卦八卦您的?” “那就百度‘g市刑侦总局刑侦支队第一支队队长竹昱’,能看的都在上面。”竹昱懒得和她费口舌。 “那多伤感情!”池田靖笑嘻嘻说。 竹昱对着这张脸默默吐槽,又吐槽不起来,低头看了看法医部发来的消息:“来消息了。” 池田靖赶忙塞完了三明治,凑个脑袋过去看了看:找到了生物毛发,dna检测结果与蒋欣欣匹配度一致。 “走吧,”池田靖说着,一面从抽屉里变着花样儿的掏出一堆小面包,“去审讯室,这么些个时间老头儿能想好了,请君入瓮吧。” 然而这时办公室的门“哐”的被推开,进来的是气喘吁吁的澹台禾:“竹队、池副——!” “怎么了?”竹昱见状,心里腾然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54章 “张昊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澹台禾解释道,“神智、神智似乎都不太清醒……” 霎那间,竹昱与池田靖心有灵犀的交换了个眼神,听到了最不想听到、但最有可能的预料:“……像是吸了毒!” * 昏暗的审讯室密不透风,隔音效果也很好,即使是一道玻璃后张建明就知道那是自己儿子所在地,也听不见半点声响。他又转过脸,岿如嵩山一般不动。 分秒流逝着却不做审判的凌迟一刀一刀的割去他的耐心,惶恐逐渐冒出头来。 直到门被“砰”的一声,几乎是踹开,竹昱大步进来,厉声质问:“你儿子吸毒,你知不知道?!” 这句话的震慑程度甚至比刚刚那几张照片来的更加凶猛,打的张建明直接懵了。他愣了几秒,眼底全然是震惊,“什……么?吸毒?!” 他“腾”的想站起来,却被椅子束缚了手脚。“不可能!”他吼道,椅子被他弄得颤抖的发出响声,“不可能!” 竹昱阴着脸盯着他。 “警官,我虽然是商人,卑鄙下流的手段用过,纵容这小子胡作非为也是真的,但是毒品这种东西他妈的老子世代族上家里都是铭记不准碰的!”张建明额前的青筋暴起,神色却是凝重而严肃,“竹警官,我比你老一代,知道上一代的g市为了禁毒的贡献和努力,也知道这玩意儿的恶性。张昊确实犯了不少事儿,但是这一点我绝对不允许!” 池田靖站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这个一向沉稳老练的男人此刻怒火中烧。 虽然说张建明人品如何不说,光毒品这一点上他的见地并不是空穴来风,说的话也是字字句句有理有情。 因为20年前的g市,烂透了。 村庄、乡镇,尸横遍野,罂粟绚烂而魅惑,盛开在白森森的尸骨之上。畸形变态的黑市交易猖獗,警配孱弱,毒枭的枪能肆意的顶在任何人的脑门上。 “毒品、女人、孩子、赌博、器官、疾病,”幼年时期的池田靖听着父亲时常感叹,“再往西南走,顺着澜沧江下去,4060公里的漫长的国境线后,是无尽的犯罪。” 20年前的“铸血计划” 成功将令人闻风丧胆的罂粟销毁,隔绝在国境线那边的土地上。自此之后,g市对毒品的高度重视,将以黄.赌毒为核心的黑市压缩至最小生存空间。 竹昱收着下颌没说话,暗暗的盯着他。末了,池田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对着张建明说:“你自己看看吧。” 说着转身朝黢黑的单向透视镜打了个手势。 两间审讯室之间的雾化玻璃变得透明,张建明回头,哪怕没有声音,这无声的一幕也足够要他窒息。 另一边的审讯室里,男孩的手脚已经被控制住,五花大绑的捆在椅子上,扯着通红的脖子,歇斯底里的喊着什么。他的额前滚落豆大的汗珠,情绪亢奋,瞪大的眼珠布满了血丝。 张建明几乎是颓然的瘫在椅子上。 池田靖和竹昱没有时间耗在他身上,转身出去,走向了另一间审讯室。任盛华站在张昊面前,看着几近疯狂的人,双手叉腰压着眉眼。 “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俩去吃饭,然后他就从咱们都看见的萎靡不振的样子变得亢奋了。”任盛华忍着他讫语的乱叫,说,“反应很快,差点儿就控制不住了,我立马就叫了澹台禾来叫你们。” 叫了一会儿,张昊似乎消沉下去,但是只是不再尖叫,依旧是扯着脖子怔怔地盯着面前的人。池田靖皱着眉,微微走进了两步,被竹昱拉了一把:“小心。” 池田靖回头抬眼看去,明朗的星眸撞进沉邃的墨瞳中,她微微笑道:“放心。” 她走上前,看着如恶兽一般盯着自己的人,心里闪过一丝不对劲。 这个反应不太像是吸食普通毒品的样子,她见过的,被送进戒毒所的那些瘾君子的神色,不论是发病还是没有,很像,但细看就会发现有所不同。 吸了毒的大多会出现幻觉、幻听、幻视之类的,所以语言系统也会紊乱,要么就是行为怪异,要么胡言乱语。但是张昊的反应似乎过于的,冷静。 池田靖没有用“冷静”这个词语形容过瘾君子,毕竟犯起病来就他妈一畜生,毫无人性。但现下这位还有着理智,让她不禁挑眉,这个反应,倒像是只有……依赖性? 听着他像是在低声喃语,灰白的嘴唇微动,可依旧是保持着这个姿势。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深邃:“什么?” 男孩仍然盯着她,一眨不眨的。 池田靖微微俯下身,一双标准的桃花眼回敬一般瞪着他。微微上翘的眼角在平日因为她的性格淡化了的戾气感在此刻爆发出来,她弯腰与他持平,谨慎的探头聆听。 男孩低声“咕噜咕噜”的笑了,沙哑的嗓音像是地狱里任欲望蹂躏的恶鬼:“……给我……给我烟……” 在说完的一瞬间,张昊猛地向前伸去,张嘴企图撕咬住池田靖靠过来的脸。同一刻,身后的竹昱和任盛华也反应过来,但根本赶不过去,“池田靖——!” 然而男孩低估了他面前的这个人。池田靖在他扑来的前一秒别过脸,转而一手钳住了他的脖子,猛地往椅背一砸;男孩脊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霎时间张昊脖筋暴起,呜咽着无法发声。 第55章 其余的人冲进来按住张昊;池田靖顺势松开了手,退了几步甩着刚刚用力过猛的手。竹昱下意识的接住她,用手在后面微微顺着她的背,目光顺着痴狂的张昊移向池田靖,沉默片刻淡淡地说:“好身手啊。” 一句不带一点儿夸赞的恭维,池田靖笑笑没说话。 任盛华转过来看着她:“所以他说了什么?” 这句话点醒了池田靖,“叫郭主任把在房子里搜出来的所有烟单独拎出来查,”她压低眉眼,“还有再搜一遍家里遗漏的烟灰,所有烟草碎屑都要带回来!” 竹昱一怔,缓了片刻怔怔地盯着她:“什么?” “啊?”池田靖扭头看着她,“他说,‘给我烟’。” -------------------- 感谢观看~ 感谢在2024-02-14 00:17:57~2024-02-14 17:1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取悦201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23 “这是他说的?”竹昱搭在她肩头的手骤然猛缩,连声音都变得紧了,“他说,叫你给他烟?” “给我、给我烟——!快给我——!” 这个绝望而窒息的声音瞬间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宛如多年来无数个夜晚,梦魇笼罩着黑夜潜行。 池田靖拧起眉心,伸出微凉的手抓过扣住自己肩膀的手,一点点企图掰开,“竹队,疼!” “……对不起。”竹昱缓过神,看着带着痛苦面具的池田靖,低声道歉。 池田靖揉着肩膀,暗暗吸着气,也不忘调侃,“内部伤害倒是比外敌还猛,别我他妈哪天没挂在毒.贩手里,先死队友掌下了。” “他现在这个情况,”竹昱转头看着张昊,微微蹙眉,“我感觉不太像——” “不太像瘾君子是吧。”池田靖活动着肩颈,笑道,“我也是这么觉得,而且话术也不对,神智也不像。”她转头,定定的看着那人,“我有个不成熟的、大胆的猜测……” 竹昱也看着她,明白她想说什么。 “……新型毒品,”池田靖沉声道,“新型毒品流入黑市,有人企图重新盘活g市的毒品市场。” * 张建明脸色灰白,似乎比张昊的情况还差一些。 池田靖缓缓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看着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将近一个小时、宛如一尊枯槁的男人,“他抽烟,您知道?” 男人终于缓缓抬起眼皮,短短一小时的时间就仿佛让他老了十岁。他微微直了直背,清清嗓子没有立马回答她的问题,“……你们,化验了吗?” “嗯?” “化验毛发,”张建明声音都是抖的,“他吸毒了?” 池田靖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做了毛发检测,同时也做了唾液检测。” “别说唾液检测呈阳性了,就连毛发检测都是阳性的。”池田靖说,“意味着这半年里他一直有在吸。” 张建明闭了闭眼。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窗外的国道高速渐渐安静下来。池田靖微微低着头没看他,只是静静的感受着这个多年来运筹帷幄的男人的溃塌。 “有烟么?” 许久,张建明终于开口,嗓音沙哑的不像话。池田靖摸了摸口袋,最近全局戒烟,自己也不随身带着,于是面朝着黑黢黢的镜子打了个手势。 “池副这不合——”耳机里,裘梧的声音传出,堪堪说了一半就停下来。 池田靖没有动容,只是沉静的又打了一遍手势。 竹昱站在镜子后面,双手抱臂看着发生的一切。末了转身出门,十几秒后折回来直接进了审讯室,将烟和打火机摁在桌面上,两指轻轻推给池田靖。 看见进来的人,池田靖一愣,下意识地坐直了,“哟,我还以为你是老裘给我拿过来呢。”说着拿起那包云烟,忽然想到,“哎不是,你怎么知道我烟在哪儿的?” “你真觉得自己藏得很好?”竹昱微微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我只是不查罢了。” 池田靖满脸黑线,挂着职业微笑把这尊佛又打了出去,转身递给张建明一支,低头看了看那一盒烟,抿抿嘴放下手。 “不来一根?”张建明点上火,看了看她。 “不了,”池田靖笑笑,拉开椅子重新坐回去,“抽多了不好。” 白雾缭绕,竹昱的脊背绷得很紧,可面上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静。张建明微微仰头,“这小子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猜到了,”池田靖垂着眼,翘着的二郎腿微微晃荡,“要是真有出息您早就带出来见人了,也不至于一直这么藏着。” 张建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知道?” “邬小姐是我朋友。”池田靖没有想要隐瞒,也没必要隐瞒,私人聚会之类的她会带自己出席,如果张建明不贵人多忘事,应该还记得她。 “你们也查过了,他之前那些见不得人的囊事儿。”张建明又吸了一口,低头在纸巾上弹弹烟灰,“我骂了他,但是再怎么说也是我的种,我也要给他擦屁股。说起来,是我造孽,香火不旺,还有这么个拖油瓶。” 池田靖静静的看着他。 “包括蒋欣欣这件事?” 第56章 张建明阖眼,半晌,微微点了点头。 “那您就没有感觉奇怪么?”池田靖皱起眉,问,“他能把人都杀死了——” 张建明摇着头,打断了她的话:“不是杀死了,是肢解。” 池田靖琥珀色的瞳孔骤缩。一瞬间,整个审讯室和监听室都陷入了刺骨的寒意中,冰碴子扎进了每一个人的脊骨里。 “我当时赶到的时候,人不是凉透了,是已经没有人形了。”张建明脸色煞白,毕竟一个安安稳稳的普通人一辈子遇不到几次这场景,“家里……从二楼下到厨房里满是血,厨灶上是血肉模糊的……人肉,锅里也是,还有些就是生的搁在案板上……” 二队过来帮忙笔录的年轻小姑娘听着这样的描述,忽然背过身去,“呕”的一声干呕。竹昱微微侧脸,叫澹台禾把人领出去休息。 “我当时也被吓到了,他也懵了,吓得只是哭。我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问他都干了什么。”张建明夹着烟的手微微抖着,“他说,这个女孩是他新交的女朋友,那天昨夜在这里过夜,晚上为了兴奋,他就磕了些药……” 池田靖一只手迅速记着笔记,闻言一顿。 “不是毒品!他跟我口口声声说就是兴奋剂,药量没控制好就、就——”张建明捂住脸,剧烈起伏的胸膛平息了好一阵,“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啊!” “我没想到,我以为我这么用心对他了,他起码收敛收敛,好好夹着尾巴做人。”张建明张开掌心,鼻音极重,“可是我到现在才知道,这家伙就他妈给老子装,装的可好了,私下什么都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能让这样一个人落泪的,也是可悲可笑又可惜。 “后面的处理,”池田靖转着圆珠笔,一手撑着下巴,“不是你想出来的吧。” 很明显,帮手的智商和能力都在这对父子之上,最有可能就是雇来的专业人士,干这种“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不法买卖。 “张昊找到的人,”池田靖不等张建明说话,先发制人,“或者是那人找上的张昊,主动帮忙消尸灭迹。” 张建明点点头。 那就是池田靖最不愿意猜测的最坏的想法了。 帮忙的“雇.佣.兵”,和打通这条渠道能接触到张昊这样g市大亨的儿子进行毒品贩卖的,八成是一伙人。 “那人自己找上门的,他似乎和那小子认识,听说出事了就问需不需要帮忙。”张建明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摁在纸巾上,“当时我们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就拜托了他。” 池田靖盯着那歪曲的一小截烟蒂,“您见过他的脸吗?” “见过。” “好。”她点点头,站起身,“一会儿我叫侧写师过来,确认一下帮凶长相。” “我们最后是在那个暗阁里找到蒋欣欣生物dna,进行了化验确认了死者的。”池田靖在出门前忽然补充道,“您做的,或者说那个人做的很细,如果不是那个秘密基地,我们没法定罪。” 张建明听到这句话,并没有露出遗憾、悔恨或者抱怨的神色,他的大掌抚上额头,按了按太阳穴,语气里满是疲乏:“是么。” 池田靖侧背着他,手抚上门把手拉开门就要走。 “池田警官,”这时张建明忽然开口,“我能不能……再见我儿子一面?” * 池田靖一屁股坐在监听室的椅子上,随手从桌子上捞过一块小面包,撕了袋子就啃起来:“那边怎么样?” “不怎么样,”竹昱看着她吊儿郎当的坐姿,“张昊的亢奋情绪时起时落,关键是神智还是很清醒,一直想要烟,其余的什么都不肯说。”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皱着眉转头问澹台禾,“法医部那边化验出来了吗?” “没有,”澹台禾看着电脑,“常哥发消息,说在房子里搜出不下十种烟品,正在一个一个做化验。” 整个局里的气氛都很凝重,灯火通明。在化验张昊的体毛之前,所有人都认为这顶多就是一场恶行杀人事件,但在验出阳性时,这个案子上升到了另一个严肃的问题。 毒品流通。 池田靖眨巴眨巴酸涩的眼睛,扬扬下巴指了指那边颓然的张建明,“呐,他请求再见主犯一面,是否批准?” “批不批都不是现在见。”竹昱盯着她一边沉思也不忘吃东西的样子,“主要就是追击毒品的问题。” “余队那边有消息了吗?”池田靖转过脸,看着自家队长优越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第n次感慨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八成追不到。” “搜到的被遗弃的那部手机干净得很。”竹昱想到这儿,啧了一声,“半枚指纹都没有——真是有备而来。” “等着法医部的化验吧,出来了咱们又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池田靖吃完面包,把塑料袋一团一扔,叹息的调侃,“看看老余那边——” 话音未落,门被敲响,余阎走进来,连脸上的汗都还在。 “哟,说曹操曹操到。”池田靖挑眉看着来者,笑道。 “别曹不曹操了,”余阎抹了把脸,皱眉沉声道,“不行,没有任何线索继续查下去,除非你把嫌疑人的照片什么给我。手机里面全是出厂设置,或者说买来之后就没有装过别的软件。” 池田靖站起来,走过去,“差不多,等会给你。蒋欣欣的案子基本上可以结了,毕竟这边主犯已经落网,看样子——”她回头,目光在两个审讯室里扫了一圈,“没什么好辩解的。” 第57章 说着,任盛华“砰”的推门而入,咕咚咕咚的猛灌了两口水:“妈的,这小兔崽子,嘴真严实!” “别急啦~”池田靖在一边缓声笑道,“找个人轮流看着他别叫他咬舌自尽啥的,剩下的,他要是不说,就这么晾着他,打个盹去!” * 办公室里,三个男的到头就睡,趁着月色还在补觉。池田靖中途醒了去了趟厕所,回来后又睡不着了,心里有些烦躁,躺了一会儿悄悄抽了一根烟出去。 不是已经清的差不多了吗?那个人应该带着罪恶永远屈居在金三角的一亩三分地里,老老实实的夹紧尾巴做人。 三伏天下的g市,湿热并存,在凌晨的夜晚里更加深重。缕缕白烟散进空中,池田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我最终还是没想到,会是你。” “现在回想起来这些种种,只能说,你很无情,很冷血,甚至……比我还适合做天生的恶种。” 池田靖闭着眼,耳边回响着这句话。 夜露很重,她感觉腿上的、背上的旧疤隐隐作痛。 呼——她默默的吐出一口白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今年27岁不到,每每到了阴雨连绵的天气,旧伤就会像重新裂开一般隐隐作痛。自己这才多大啊,就要光荣退役了吗?她不禁苦笑了,明明这个年纪在局里,还是会被喊“妹妹”的程度啊。 楼上,百叶窗被拉下,竹昱的办公室的灯并没有关。那人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皎洁的月亮,以及,月下的人。 估摸着这样的老烟杆儿,能做在这种地步已经很不错了。竹昱一讪,这个姑娘的自制力比她想象中的强太多。 竹昱回到座位上,闭目养神,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凌乱的闪过无数关于毒品的事儿,走马灯似的照过去。末了,梦魇吞噬了理智。 “给我烟——!” 这样一句声嘶力竭的呐喊,伴随着血腥味儿和殷红染进她的墨眸,将竹昱拽回现实。她深吸了两口气,往后颈一擦,满手的全是汗。 她把手指插进发丝间狠狠的箍着头。几秒后缓缓放开手,昏黄的灯光下,竹昱的脸色依旧平静,但并不算好。 她拿起一旁蒋欣欣的笔记本,漫无目的的翻着,阅览着这个平凡普通的姑娘的短暂的一生。 现在唯一的疑惑,就是明明一个乖巧内向文静的女孩,怎么会同意和这样的人渣交往,也能忍受这样的交往方式? 还是说,从一开始蒋欣欣的性格就不是大家所看见的那样温和内向,拜金才是她的本性? 本子挺厚的,后面还有大半没有用到。竹昱一条条的读完了每天几乎复制粘贴的无聊的日常,放空式的一页一页的翻着后面的空白页。 忽然她的动作一顿,眼睛停留在了一页看似极其普通而平常的白纸面上。 嘶—— 她把灯光调亮,端起书放在灯下,凑近了观察。在光的反照下,隐隐约约的看出来一点纸面的不平。 竹昱的眼神一凛。 她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白纸,拿着笔筒里削尖的铅笔轻轻的放在本子上,斜着笔头一点一点的扫着,重复了几次,白纸上赫然出现了一串不算特别清晰但是还能辨认的符号。 像是一个网址。 竹昱没有犹豫,眯着眼睛把这个拓印出来的网址辨别出来,重新写在了一旁的纸上。 不过令她有些意外的是这个ip号能明显看出不是中国大陆的网址。 她沉思片刻,拿出私人电脑输入了网址,跳转。 竹昱的私人电脑办公不多,几乎就是常年关机状态,用不到几次。刚开始她等待跳转的过程中还在担心防火墙会不会拦截导致404,结果没想到下一秒网址直接弹出来,电脑防火墙没有一点动静。 !!! 页面是一个登录界面,用的是英文。竹昱看着注册和登录,压低了眉眼。第六感告诉她不要多生事端,于是又想到了刚刚拓印的笔记本上。 经过一番寻找,另一边的一串符号也被拓出来,竹昱稍加尝试就用着这一串字符登了进去。 跳转过后的页面自然的生成了中文,简单的黑白红配色的正上方印着一块被红、白、黑骷髅头簇拥的牌子,像是整个网站真实的名字。 【沉渊】。 向下滑,界面显示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榜单,竹昱皱着眉并不能理解,一面快速浏览着,却突然停了手。 被翻译为“红骷髅”的榜单的第一位,是一张模糊的照片,后面跟着的是翻译成“她回来了”的一句简介。竹昱一看热度,排名第一。 其实不用点进去,晃过的第一眼,她就笃定地判断这张连座机画质都不如的帕金森患者拍出来的照片的主人公,是池田靖。 哪怕整张照片没有任何可以判断的,除了一个丸子头能证明是个女的以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竹昱顿了顿,脸色愈发凝重,点进去看着榜单下面的热评。 【ip墨西哥】:wtf i do not imagine what’d organization be if she back!! 【ip缅甸】:fucking damn!why didn't she died in that fucking boom ethier?! 【ip泰国】:oh my god,you'er kidding!! 【ip美国】:ohhhh if she back i’m curious about what shang would do :) 【ip老挝】:fuck!shang would never motherfucking leave her live! so do lao people! 第58章 【ip中国澳门】:不是吧,祂不是早屍了嗎?這麼模糊,這個不會是假的吧-.-z …… 实时评论一秒换几个,全球每个地区、说什么的都有。竹昱看着那张照片,一张普通的差劲抓拍,主人公的脸和身子被挡在车门后面又背过去,几乎看不出来。这样拼命的盯着看久了,连竹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池田靖了。 这是一组抓拍,基本上能连起来组成一串上车的几秒动图。她翻看着,直到最后一张照片让她脊背发凉。 车牌没有被照到,但是左前方车盖与车灯的地方,一处划痕证明着这就是警局里的那辆越野! 夜色中,正义与罪恶并存同行。 竹昱心底压下了更大的一块石头,闷闷的,揣揣不安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 感谢观看~ 悄咪咪说一嘴,其实原稿里ip是老挝泰国缅甸的那几句评论是各自国家的语种,本来想着各位读起来会更有感觉,但是预览的时候发现被jj吞成乱码了,根本看不了tat(烦 第24章 24 竹昱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敲了敲门,听见里面喊了声“进”,推门而入。 商一连坐在办公桌前,一旁的沙发上还有一个人。 “柏……厅。”竹昱一挑眉,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 “正跟你叔聊着你呢,就过来了。”柏澄呵呵一笑,看着眼下满是乌青的竹昱,微微蹙眉,“这几天全熬夜呢?” 竹昱坐下来,淡淡的应了一句,“我们在凶手身上引出一条吸毒的线。” “听说了,昨晚上快睡的时候你商叔一个电话过来。”柏澄点点头,倒了杯茶给她,“先把蒋欣欣碎尸案结了,外面的舆论压一压,这边这个……再追。” “在张昊家中搜到毒品了么?” “没有。”竹昱说,“传统毒品都没有,但是嫌疑人一直在央求给烟,我怀疑是他家里的烟有问题,已经拿去做检查了,结果还没出。” “水源检测1做了吗?” 竹昱压低眉眼,“老郭今儿一大早带人做了,没有结果。”她说,“大概率是外界定点运输进来的。” 商一连和柏澄都是老一辈跟这种东西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哪里不懂她言外之意。柏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倒是认真的端详了一番眼前的姑娘,“瘦了。” “?” “你跟着林君是不是天天克扣她伙食?”柏澄不分青红皂白转头就是一顿笑骂,“看看这家伙,好好一张脸都被自己熬成黄脸婆……” “去你大爷的!”商一连瞪着他回怼,“老子的话她听吗?不不,别说我的,你的话她听吗?” 竹昱一手扶额,早知道这俩叔在就不跑过来了。 竹昱小的时候被领养在商一连家里,不像商一连还有个闺女,柏澄与妻子丁克,安稳下来的时候老了就没再要,于是对她格外上心。 其实不单是商一连和柏澄,还有很多公安领导家里都是,有空就会把她接过去住上几天。商一连打趣她说她是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后来工作就是为百家人民。 和她父母一模一样。 * “今天还特意找我,有别的事?” 柏澄骂骂咧咧的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一句“案子结了给人家放个假我看一队的人都快成厉鬼了”。 “嗯。”竹昱点点头,规规矩矩的站在办公桌前,“商局。” “唔?”商一连缓缓移动着自己胖墩的身子,伸手钩住茶缸,听见她这么叫自己,心里一惊,大概想到会是什么严肃的问题,“怎么?” “池田靖,”竹昱一字一句说的很缓慢却沉稳清晰,“她到底为什么调过来?” “你这孩子。”商一连微微一挑眼皮,轻笑一声,拿着泡着菊花枸杞百合党参的茶咂了几口,声音从茶缸里传出来,听起来闷闷的,“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竹昱知道自己这么问无果,于是换了个说法:“我想查她的个人信息,内网的。” 这个要求从她嘴里说出来,说的很平淡,甚至有种“今晚吃水煮白菜”一样的感觉。商一连愕然,差点儿没反应过来她张口的内容:“什么?” “我想申请查池田靖同志的内网个人信息。” 商一连一口茶还没喝完,反应过来就要骂人;偏偏喉咙里还有半口茶水,愣是把他呛得一连串咳嗽。竹昱安安分分的扯过一张纸巾递过去,被人一把拽走,也不忘骂街:“你他妈脑子被尸块堵着了?!” 她自知理亏,低头没说话。 “内网的个人信息是随便能看的?办案把你脑子办走了是吧?”商一连擦擦嘴,一顿劈头盖脸、中气十足的批评,“更不要说像你们这样的重案组刑警,还查内网,你你你——” 竹昱依旧是没说话,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再说,你查她拿什么理由?你知不知道查内网个人信息是什么意思?”商一连拧着眉毛,想着这家伙平时绝对不是那种想一出是一出的,声音愈发阴沉,“那都是犯了什么事儿的,连带责任的才去查,你现在查她,你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内网有她过往经历的详细描述。 就在几个小时前,竹昱关掉了那个网址,重新进入电脑下载的防火墙和360清洁卫士进行查看,又进行了木马杀毒,发现没有任何问题。 第59章 岂止没有问题,甚至没有检测到浏览痕迹。 这个网址像是自带了一个病毒,一个足够强大到能勘测所有登录设备软件的病毒,强大到无视了登录者装备的病毒。 这样的病毒是什么人能做出来的? 或者说,这个黑市网站是什么人能做出来的? 所以她想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一个网站上,会出现一张与池田靖如此相似的人的照片,还能有如此高的热度。 但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竹昱的大脑在几秒钟内飞速运转,末了只是问了一句:“当年k市的无头尸案牵扯出来的毒枭组织,是她的功劳?” “是。”商一连重重的看了她一眼,缓声道,“你就是想问这个?” “四年前她毕业之后就留在了帝都工作,被派往云南k市协助调查当时轰动一时的无头尸案。”商一连肥短的手指点着桌面,说,“那个时候她还不是支队长,你是知道的,那样的年纪,愣头青。”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在帝都刑警的协助下案子侦破的很快,甚至牵出了一条巨大的毒品流动线,可谓是大收获。于是帝都的特派专案组被指示继续在k市呆着帮忙工作展开,一直到一年之后才圆满收工。” “一年后?” “嗯。”商一连皱着眉微微眯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为此小池获得了个人三等功称号,又很快晋升到支队长的位子。话说这样的速度很可能被人诟病,不过这丫头人缘好,明是非,做事利落,倒是很讨人喜欢。” 竹昱听着,内心不予置否。 “所以,她协助者云南缉毒警整整一年后才离开?”竹昱问,“她身上的伤……?” 像他们这样天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哪有几个没个什么磕磕碰碰,局里的人都当是出勤任务的时候留下来的疤,但是听完商一连这么一说,竹昱反应过来那些疤痕可能的出处。 “离开时走的胆战心惊,差点儿就马革裹尸还了。”商一连偏过头,身边的水壶“咕嘟咕嘟”的开了,他把冒着热气的开水加进茶缸里,声音带着上了年纪的苍老,“当时伤得很重,肋骨都断了好几根,好几次心跳都停了,又给电回来。” 竹昱皱了皱眉。 “卧底,为了吊出毒枭背后的大鱼,这小姑娘不惜以身犯险。”商一连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当时上级没有给出指示要求g市支援。” “话说回来你问这些干嘛?”商一连一边吹着茶缸,问,“老实说,是不是对人家官二代有意见?” “以前是有的。”竹昱老实回答。 现在的意见,不是以前那么单纯了。 商一连端着茶缸的动作没有动,就着这个自下而上的角度看她,肃静时无声的露出副厅级人物应该有的雷厉,顿时办公室里的气氛不似几分钟前的活跃轻松。 但是竹昱毕竟是他们这帮人养大的孩子,气场不比旁人,稳重而平静的把目光递了回去。 “......当初无头尸案查了半年无果,谁会想到通过手上的茧分布和骨型来筛选死者身份,拿尸腐味儿来辨别是否中毒。”商一连笑笑,厚厚的镜片上蒙着白雾,看不清眼底神色,“这样的孩子,得亏是当了警察。” 竹昱正要出门,听见这句喃喃自语的话又停下,转身回头:“什么?” “唔?我感慨一句啊,”商一连说,“这丫头的智商和洞察力简直是与生俱来的天赋选手,但凡三观没有这么正,放出来妥妥的高智商反社会犯罪分子。” 这句话没什么问题,不过是一句玩笑式的赞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的竹昱心里微微一动。 * 柏澄从局里出来,看见一个略显瘦小的背影,歪歪头喊了声:“小池?” 那背影回头,露出小小的梨涡,笑眼弯弯的打招呼:“柏厅好!” “这么有闲情雅致,跑出来散心?”柏澄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这么多年不见,哎,跟小竹一样,瘦了。” “最近戒烟呢,跑出来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池田靖笑道,“案子差不多结了,等着宣发部好好控制一下舆论导向,一队也能好好睡上一安稳觉了。熬了这么久,要是还能胖着才怪了!” 柏澄哈哈大笑,一边同她一块往车那边走。“怎么开始戒烟了,看来‘钢铁战士一队’的称号货真价实啊?” “竹队人还是很好的,没有传闻那么恐怖啦。”池田靖说,“除了不能抽烟以外没什么别的奇葩要求。再说了,盎盎天天在我耳边催我戒烟,正好借这个机会改了毛病。” 说着她就要给领导拉门。司机已经坐在车里等着了,柏澄看了一眼,举手制止:“小池,我有事问你。” 池田靖看看拉开的车门,反手关上:“柏厅您说。” “这回检测到的毒品,”柏澄声音沉了沉,“有头绪吗?” “没有,烟已经送去检查了,我们只是在张昊体毛中提取出毒品呈阳性,具体不知道是什么。”池田靖摇摇头,“我猜测是新型毒品,如果运气不好的话——”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扭头朝着西南方向看去。 “你觉得是那边流进来的?”柏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g市繁华的城市与高楼大厦,映在湛蓝的天际里,声音很轻很缓,“3年了……” 第60章 池田靖没有接话,默默收回目光。 “张昊的案子结了,你先好好休息几天。”柏澄说,“这件事八成和你想的一样,如果是,那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的。”他笑笑,“我叫小竹给你批假,放心,要是再克扣你们就给我公车上书。” “嚯,那还是算了,免得到时候以死谢罪。”池田靖挑了挑眉,打趣道,“蒋欣欣的案子,除了凶手本人情绪不稳定,人证物证都在,上诉吧。” “我听说,张建明想要再见他这个儿子一面。”柏澄说,“还好当初没公开他还有这么个儿子,不然建明集团被牵扯进来,官司也够吃的。” 池田靖双手插兜,看了看审讯室的方向:“就算公开了,张老先生也不会再纵容这个逆子了。这回上诉,张老先生甚至没有打算给他专门请律师。” 因为他碰的是吸毒。 上世纪下南洋经商致富的很多,像张建明、邬敬清等等都是那个时代留下的枭杰。不论是像邬敬清这样白手起家干干净净抓住时机,还是像张建明这种靠着博.彩、夜场这种不太光彩的活儿起来再转型的,没有一个是靠着引毒成财。 这是老一辈人的情结,也是摁在西南人民心里的一道疤。不碰毒品,是多少从商者供在家里佛像前的一条圣铭,哪怕像张建明这种常年斡旋于灰色地带的人也不例外。 “你的肋骨,这几年怎么样了?”柏澄微微仰头,看着晴天万里眯了眯眼。 池田靖没说话,手抚上了胸下侧处。“每年总有几天会疼起来,正常的。”她说,随即笑了,“谁想得到呢,本来以为回来能清闲些的,结果上来就是这么个大案子。” * “你这个——你这个逆子!早知道,当初就他妈应该把你掐死在医院里!” 张昊依然是绑在椅子上的,除了定时有人给喂水监视上厕所以外,大部分时间他都很萎靡。长时间不吸毒导致他精神涣散,但是神智依旧很清晰,甚至能理解沟通。 对面是张建明,被任盛华和澹台禾两个180多的大高个死死摁着不断安慰冷静,才没踹了凳子站起来打人。 “噫——你是没看见刚刚,”裘梧凑到池田靖身边悄悄给她咬耳朵,瞪着眼,“张建明一进去直接冲过去给了张昊一耳光,把人打的差点儿晕过去!” “操.你娘的个仙人奶奶!”张建明破口大骂,脖子通红,“说!你个狗日的玩意儿什么时候碰的这玩意儿?!你他妈说!” 张昊依旧是垂着头,喉咙里“咕噜咕噜”的不知道喃喃什么。 “他妈的反了天了!!”眼见着快要压不住人,任盛华一头大汗,在一旁安慰着:“张先生您冷静些——” “冷你妈静!他他妈的嫖.娼、他赌博就算了!干什么不好,非得碰毒!!”张建明红了眼,扭头嘶喊,“这种祸害也敢、也敢给老子沾——别拦我!我要打死这个没人性的畜生!” 很难想象,48小时内之进食了水的六旬老头儿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两个而立之年的男人都抓不住。张昊像块木头一样听着他父亲的怒吼,到头来还是那句:“给我烟,我要抽烟。” 不过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没有那么大力气胡闹,只是执拗的重复着那句话。竹昱听着传遍监听室的张建明歇斯底里而绝望的怒骂,皱眉拿麦跟任盛华说:“带他出去吧。” 池田靖看着被拖拽出去的张建明,又看看毫无动情的张昊,淡淡的叹了口气。 “怎么?”竹昱站在她身侧,轻声问。 “没。”池田靖一愣,随机笑道,“感叹一下,真是……也说不上可怜天下父母心吧,但是觉着可惜。早知道张昊已经步入歧途还乐意去纵容、去包庇,张建明自己也有错。” 竹昱跟她一同走出去,划拉着手机,“侧写师把张建明描述的嫌疑人长相拟出来了,根据张建明说差不多。”她点开图片,拿给池田靖,“这个。” -------------------- 感谢观看~ 最近人在迁徙ing,更新可能变慢,见谅(鞠躬 注:1水源检测毒品,一种毒品溯源方法,通过发现地点周围的水质排查,可科学勘测出大致的毒品产出地,一般是范围较小的情况下效果更好。 第25章 25 池田靖接过手机,看见了上面的照片。 一张普通的速写,典型的亚洲男子面孔,宽鼻翼、细长眼、国字脸,五官有种被人硬生生挤在面部中心的感觉,同样生的与竹昱一样的自然向下的嘴角却比她更丑陋且猥琐。池田靖琥珀色的眸子轻轻扫过整张脸,没说话的就把手机递了回去。 竹昱拿回手机,眼睛却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没有什么想法?” “唔?”池田靖走进办公室,看了看她,“你想要我有什么想法?”她一讪,“不要神化任何人,我亲爱敬爱的领导,这人长得就这样,还想要我说啥?” “怎么样?”竹昱把手机摁灭塞回裤兜,问。 池田靖拿起1l容量的运动大水壶,喝了几口转过头看看她,“你指这人?”池田靖眼底毫不避讳的闪过鄙夷和嫌弃,“一个字,丑。” 竹昱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是这么个回答,有些好奇的疑惑。 “我是个颜控,绝对的颜控。”池田靖解释道,靠在了桌角上,“虽然说不能以貌取人吧,但是我确实会在案子中去审视每一个涉案人员的面貌——虽然说这么做并不道德。”她伸出一只手指,在空中点了点,“就比如这个男的,长得就让我很恶心。” 第61章 竹昱轻声笑了笑,看着刚刚进来还带着一脸水珠的任盛华,“你俩杵这儿干嘛呢?”说着他扯过自己粉黄色相间的面巾,转头看了看池田靖,“跟你说啊,这回的结案报告你来写,将功抵过你那2000字检讨加厕所吸烟这样严重违纪行为啊!” 池田靖瞪着他,“不带你这么玩儿的啊!”她欲哭无泪,“陈年芝麻粒的破事儿了……” “行啊,你把审讯室里那个小子的嘴撬开,那就是一功抵百过。”任盛华开玩笑道,抹了抹脸,“剩下的,移交省级两院,咱们也该回去休息休息了!” 一队把蒋欣欣碎尸案收尾收的差不多了,就从二队手里接过了之前追踪逃逸再犯的任务。不过人也说得很清楚,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了。 “没用。”余阎皱着眉,“我们在高速出闸口蹲点蹲了一个晚上,跟着网管部的同事查这个人脸,眼睛都要瞎了,没查到。”他说着,“还有之前那部手机,用的他妈还是3g。” 池田靖挑起两根眉毛,“嚯哦,”黑色幽默永远不会在立青同志这里缺席,“说明什么,冰川时代天克现代科技侦破技术。” 张昊的毒瘾都和之前他们所见过的瘾君子的反应不同,快三天的时间,瘾时犯时不犯,但是大部分时候神智清晰,交流正常,最后饿得受不了还是进了食。 “吃了东西就好了,”竹昱说,“吃人的嘴软,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他了。” 池田靖看了看收拾着回去好好补觉的澹台禾和裘梧,拿手机给某人发消息。 组织接班人立青同志:在吗? 超级无敌宇宙第一大宝贝errrrr:哟哟哟哟,这是谁啊,还他妈活着呢:) 组织接班人立青同志:黑线jpg. 超级无敌宇宙第一大宝贝errrrr:看来案子圆满成功了?啥时候接你去? 组织接班人立青同志:你现在从z市过来吧v 邬盎从z市过来,最快也要一个多小时。她看了看时间,又看见竹昱开门走进办公室:“竹队你不回去休息啊?” “嗯。”她淡淡的应着,转身进屋。池田靖歪歪脑袋,跟着进去,听见她问:“你不回去?” “等着自家活爹过来接儿子呢!”池田靖坐在沙发上,一手肘着下巴笑道,“舍友过来接我,还要点儿时间。” 竹昱坐回椅子里,习惯性的每天早上一杯冰美式提神。今天一早带着张建明去看张昊,杯子里喝的还剩一半,现在已经凉掉了。她拿起杯子看看,又放了回去。 “早上没吃饭?”池田靖忽然问。 “嗯?”竹昱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浅浅的笑了笑,“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吃?” 然后她面前就凭空出现了一块土司。 “……”竹昱墨色的眼珠在黑白分明的眼眶里微微颤了颤,睫毛微动,“你……从哪里掏出来的这么多,吃的?” 真就是池·哆啦a梦的食物口袋·田·潘多拉的零食盒子·靖。 “放心,没过期,包好吃。”池田靖晃晃手上的土司,笑道,“赶紧吃,别又像之前一样胃疼。” 竹昱撕开包装袋:“那你呢,你身上的旧伤会疼么?” “竹队这是揣着什么药啊?”池田靖挑起一根眉毛,痞痞的笑了笑,看着她吃着土司的美颜,“您是问了商局还是柏厅?” “吃人的嘴软。”竹昱咽下一口,泰然的回答,“得了池副的好处,还是要关心关心的。再说,你这伤不是小事,不然也不会‘屈尊’降到g市吧。” 其实没多少人知道当初具体的行动结果,连商一连也只是模糊其词的描述。池田靖微微一愣,垂眸遮住了琥珀色的明朗的眸,“竹队。” “嗯?”竹昱抬眼,看着那人眼底晦暗不明,声音里有些戏谑:“我战斗力弱不弱你不知道?再不行咱俩打一架?” 竹昱轻哼了一声,像是笑,却清浅的很,又似乎有些不屑。池田靖没想到她这个反应,莫名有些好气:“咋咋咋,真觉得之前你是放水的?行啊,来来来,来打一架!” “我这张脸,你舍得打吗?”竹昱把包装袋一扔,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眼底似笑非笑,语气说不上恭维,“三年前血肉模糊的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大佬,我哪里敢质疑实力。” 池田靖挑着眼,“嗯哼,确实,”她下巴一扬,勾着嘴角笑得英痞,“你这张脸算是长在我审美上了,下手还真舍不得。” 竹昱仰头看着她。 “那年的联合缉毒行动本来就是无头尸案的后续,拉出来的一根线。”池田靖索性直接坐在了竹昱办公桌上的一角,反手撑着,“当时我被调过去做刑事技术指导,但是又因为修过侦察专业,比较受重用吧。” “做了一年的卧底,我想放长线钓大鱼。”她举起一根手指,在空中打了个圈,笑道,“后来成功捣到毒枭的一个窝点。当然,有得必有失嘛!” “你伤了多少根肋骨?” “三根,左边两根右边一根,全断了。”池田靖淡淡的回答,就像聊家常一样寻常,“肩上中了一枪,还有骨折啥的。” 竹昱微微蹙眉,抿着唇没说话。 “嗐,陈年芝麻粒的事儿了,总不能看着过去嘛!”池田靖笑道,“有一说一,竹队你的近身格斗还是非常优秀的,只是遇见了我,比你——”她伸出手,捏出一条很细很细的缝,“稍微稍微牛一点点。” 第62章 “舍不得。” “嗯?”池田靖没反应过来。 “舍不得,”竹昱又说了一遍,扬扬下巴指了指她,语气里带着些许宠溺的无奈,“你这张脸,我打你我也舍不得。” * “哎呦卧槽,”邬盎一边打着方向盘,笑得露出一排牙,“所以呢所以呢?” “什么所以?”池田靖靠在副驾驶,紧绷着的弦倏然放松,她也觉得疲劳如汹涌洪水一般袭来,“还有什么所以的?” “你俩不会有戏吧?”邬盎趁着红绿灯的空隙,也了她一眼,揶揄道,“也不知道谁还没正式入职呢看见人家真颜就开始花痴流口水……” 不提这事儿也就罢了,一提到池田靖就想到了一些尴尬的场景,那真是头大:“得,还因为这个呢,我解释的都快汗流浃背了。” 驾驶位得人毫不留情得发出无情得嘲笑,“肝胆俱裂了吧儿砸!”邬盎笑道,“不过今天我见到真人,也不怪你那么犯花痴了。” “废话,老子的审美什么时候会被质疑!”池田靖恶龙咆哮,然后又躺回去,“哎呦不行,叫我休息会儿。” 邬盎就不吵她了。她看得出来,池田靖表面上大大咧咧甚至有点儿没心眼儿,但内心细腻得很,考虑很周全。这种高强度得工作下换谁都遭不住,她就安静的把车停回车场,熄了火看了看旁边的人,正寻思要不要叫她。 “到了?”池田靖依旧是维持着那个睡着得姿势,只有嘴唇一张一合。邬盎暗暗吸气,解了安全带:“你他妈睡没睡着啊?” “睡着了,又醒了。”池田靖眨眨眼,下了车,“我回去洗完澡先睡一觉,24小时之后如果还没醒你在来看看我是否还有生命体征。” 邬盎看着几乎幽魂似的走进电梯得池田靖,心疼又好笑,“明早上再叫你起床,你也必须起,”她说,“池叔叔要过来。” “唔。”池田靖浑浑噩噩得开了门,发出声音回应只是反射性行动,踢了鞋子光着脚就要往厕所钻。邬盎嘴角抽抽,一边给她拿换洗衣服,说:“你他妈听见了吗?” “嗯。”池田靖依旧是简单的回答,拧着门把就要进去。邬盎一把把人拉回来,把睡衣往人怀里一推,捧着她的脑袋强行开机:“过一下脑子!大哥!你爹要过来!” “嗯……嗯?”池田靖被她扒拉着清醒,“卧槽?卧槽?!我爹来g市?干嘛?” “还能干嘛,你想想你今年多大,几年前开始催你婚的?”邬盎笑道,推着她进去洗澡,“明早的飞机过来,8:30落地,记得起来接机啊!” 洗澡的时候池田靖的大脑还因为这件事清醒着,满脸黑线,冥思苦想明天怎么躲避二老的各种盘问追查以及对立青同志在婚姻方面的重点调研。 她出柜出的很早,大概是高中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性向的不同,在高考完跟父母坦白。池厉锋和田昭什么世面没见过,当时只是镇静的问了一句没法改是吗,她说是,那俩也没闹得惊天地泣鬼神,只是跟她说无论对象是谁、怎么样要对人家负责,也就没管她了。 今年26岁的池田靖年纪要大不小,本来以为池厉锋和田昭年年要跟她上演“狗血家庭婚姻大戏”桥段,什么逼自己嫁娶优秀高质量高富帅男之类的,结果自己只是猜对了一半。 催婚是肯定催的,相亲也是肯定相的,但是,对方也是跟自己性向一样的,高质量优秀白富美。 有的时候立青同志真心觉得自己父母有点过于超前了。 虽然说很早就知道自己性向不同大众,但是池田靖没有谈过一场正儿八经的恋爱,至于唯一一个情窦初开的对象么—— 她回头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白皙的脊背皮肤上是斑斑点点的伤痕,哪怕缝合的时候已经很小心,也做了除疤手术,依旧是留下了些许色素沉淀。而从背后的左肩胛骨到面前的左边锁骨下侧,有一个明显的弹孔伤痕。 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停止回忆。 * 虽然洗澡的时候还是担心这忧虑那的,结果脑袋一沾枕头两眼一闭,咱们立青同志就立马睡得跟个死猪一样。 累透了。 这一觉睡得很熟,但是没有那么安稳。梦里的池田靖一直掉进一次又一次那个死循环,在短暂的生死抉择中不断的死去,胸口的疼痛那么真实,就像三年前一模一样。 “lucky game~”耳边回荡着那个声音,“俄罗斯转轮手枪,不过你俩面前这两把的型号应该不陌生吧,看,还带着警号的。” 昏暗的环境,血腥味儿充斥着尸臭、腐败气息,令人窒息。池田靖努力抬头,老旧的木桌对面的人脸隐在黑暗里,混沌着,怎么也看不清。 “来吧,”那个声音缠绕着她,像恶灵蚕食着孤寂的灵魂,嗜血的笑意,“让我看看,命运会眷顾在谁身上。” 扣动扳机,或者,两个人脑后顶着的枪口里的一颗子弹同时送走两条命。 然后,不论自己做出什么举动,最后的结局依旧是一声枪响,左胸口中弹,一阵刺痛和眩晕后重新开始。 直到最后,她忍无可忍,腾的站起身回头,与那个声音的主人四目相对。 “砰——!” 池田靖从床上弹起来,手撑着床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8月的g市是狗都不乱晃的天气,哪怕屋子里开着冷气爽人,此时的池田靖额上满是汗。 第63章 所以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没有结局。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魇了,但每次做,都会是这样的破局方法。最后的一声枪响,已然不知道是在场的三个人中的哪一个打响的,也不知道中枪的人是谁。 池田靖闭了闭眼,缓和了一下肿胀的大脑,伸手去够床头的手机,一看时间9:43。 消息栏里还有池老同志给自己发的微信。 组织准退伍人老池同志:起床没? 组织准退伍人老池同志:我们到了。 组织准退伍人老池同志:盎盎已经接到我们了,等会儿去见老同学,午饭自己解决,下午回去再聊。 池田靖嘴角抽抽,手指快速的点着,回了一句“好的,收到”。 随即她把手机一撂,坐在床边抻了抻腰。自己几乎是睡满了14个小时,这会儿没有那么困了,倒是有些饿。一边想着,走去厕所洗漱。 本来想着点个外卖的,正挤着牙膏,莫名想到了之前竹昱说自己要花两个小时锻炼身体。 “……”立青同志不懂,立青同志疑惑,立青同志佩服。毕竟像她这样的,从小就没有在规定要求之外的时间投入精力身材管理。 俗话说的好,破窗效应,在竹昱的影响下池田靖竟然也开始有了想要健身保持身体素质的想法。果然,跟卷王呆在一起也会变成花卷。 她心里默默吐槽,行动上还是找了身宽松休闲装穿着,抓着钥匙手机,盘算着在小区里锻炼个一小时多正好出去下馆子。 周内上午的汤臣小区人不多,优越的环境彰显着它巨额的物业费。池田靖下了楼,活动了活动手脚,直到把小区娱乐设施轮的冒火星子,忽然心血来潮的想要测测自己田径如何。 设置了一千米的路程,摁动秒表,池田靖嘴角一勾飞奔出去。 一千米算是中短跑,既不考验爆发力,也不考验耐力。池田靖匀速呼吸,心里一会儿想着有时间蹭蹭邬老狗的健身卡练练格斗,一会儿又想等会儿吃烧鸡还是烧鹅。 说到格斗,她忽然想到之前竹昱跟自己聊到的“卡波耶拉”。她眼神暗了暗,第六感告诉她,这次的蒋欣欣碎尸案,很有可能,牵扯出一些曾经已经尘埃落定的东西。她并不避讳过往,也不忌惮竹昱正常的好奇,只是有些生死攸关的事,她在内心里有些忌讳。 她不愿意再回头看。 一路下来呼吸没有太大障碍,看了眼计时器,3分29秒。池田靖扬扬眉毛,心想这个逼成绩得亏没叫老池同志看见,感叹真该多练练了。 她一边缓着气,一边步行往门口走,忽然听到身后一声熟悉的叫声:“三分半左右一公里,池副果然是宝刀未老。” -------------------- 感谢观看~ 这个,我发现编排飞机时间的时候有些不合速度的逻辑,后来放弃了,地点架空虚构啊,大家当着假的看得了(抓掉一大把头发 还有就是原稿里的很多是符合剧情需要的越南、缅甸语,但是jj识别不出来啊~~只能换成英语(心痛 * 感谢在2024-02-15 21:43:43~2024-02-16 21:3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瑶光、没钱也任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26 池田靖猛地回头,看见身后同样一身运动装的竹昱,瞳孔地震。 第一反应是:哇草她好帅! 第二反应是:卧槽她怎么会在这里?! 竹昱看着满脸空白的池田靖,稳步走上前:“看见我在这里很震惊?” “我难道不应该震惊吗?”池田靖被迫大脑重新开机,颤抖的眼眸又把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干笑两声,“不知道谁之前对我的称呼还停留在‘资产阶级’上……” 竹昱低头看了看手表:“去吃饭?” “对面商城楼下的烧鹅。”池田靖毫不犹豫的回答,“哎不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那是我对你的单方面形容,”竹昱刷卡出门,和她并排走着,“而且也没有哪一条规定说我不能住这里吧?” 池田靖被噎了个大的,道理还是这样,瘪瘪嘴说:“所以当时查汤臣的监控也不是非得我来出手是吧?” “那倒不是。”竹昱淡淡笑道,“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户主,不像池副这么神通广大,物业内部这种信息是不能堂而皇之的过去要的。” 池田靖满脸黑线:这话怎么听着像贬我呢? “但是……”池田靖依旧是好奇在自家队长身上,“你是在这里面买房的?我记得g市刑侦口的工资就算加上外勤津贴和年终奖也没有那么高吧?” “林姨给我买的,记在我名下。”林君,商一连的妻子,商贾出身,池田靖是知道的。 池田靖看着她这一身打扮,目测几十块的灰色polo衫加黑色白杠运动裤,鸿星尔克的运动鞋,狼尾束起来绑在后面,脖子上挂着一副miniso耳机,实在看不出来是住汤臣的人。 “你是……没洗澡?”竹昱感受到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太过于炽热,回看过去,斟酌片刻问出了这个问题。 “靠,老子没洗澡不可能这么干净清新的好不好!”池田靖捻起自己额前的碎发,“就这,没洗早八辈子油成条儿了!” 第64章 “那你这身衣服……?” 池田靖闻言低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去年9.9元的短袖白t恤还没穿烂,下身套着家里一次性统一购买了5条的黑色束脚运动裤,脚上踏着双回力的运动鞋,她习惯把头发扎个丸子固定好,这身日常行头从大学毕业就保持到现在。 好吧,不能说人家不像是住汤臣的货色,自己相比起来还没有竹昱那股气质呢。 俩互相装低调的富豪。 “我家里10件一样的衣服,5条相同的裤子,穿习惯了。”池田靖解释道,“那也不能证明我没换衣服啊!我身上味儿很重吗?” 其实并不。池田靖没有体味,即使经常流汗汗味儿也不重,相反还有一股体香。 很淡,那天在车上闻到的。 竹昱垂眸斜睨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女孩,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胳膊上。看得出来手术很成功,技术也很高超,缝合的疤痕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她双手插着兜,右胳膊的小臂上依稀看见痕迹,除了常见的刀伤,还有咬合伤。 沉静的眸光点了点。 “你这是在小区里健身了快4个小时?”池田靖走在树荫下,问,“还是从小区健身房出来?” “今早上起晚了,照例两小时锻炼。”竹昱收回有些过分的眼神,回答。 “哦——”池田靖哼哼两声,语气有些欠揍,“我还以为你是那种超级自律雷打不动健康作息保持者,早上7点爬起来8点准时锻炼……” “平时确实是7点起床的,昨天太累了,今早上没有设闹钟。”竹昱天生向下的嘴角微微一勾,笑得有些无奈,“今早上睡到了8点多。” 池田靖抿着嘴,吐槽早知道就不多嘴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没想到池副竟然也会在假期时间自律的运动,”竹昱声音里有些发笑,“我记得某人似乎说过自己光靠着年轻代谢旺并不会过多的做素质管理?” 池田靖耸耸肩,“跟卷王呆在一起的下场。”她回怼,“现在都不算什么了,当年……哎,往事不堪回首,谁年轻时还没过什么辉煌呢?我现在的体质下降的不止一点半点,已经踏入摆烂大队了。” 竹昱眯着眼,回想起唯一一次与她切磋的不算很好的格斗回忆,墨眸沉了沉。 这身手,叫作摆烂? “你这是要跟我一起去吃午饭吗?”池田靖低头划拉着手机,一边问。 “你这是在邀请吗?”竹昱微微偏头看了眼她,声音里有些笑意,反问。 “就是商城楼下的烧鹅店,但是门面有些埋汰,而且口味儿偏重。”池田靖看着手机,声音微微一顿,说,“你不是不怎么吃重口的吗?” 竹昱无端的有些好奇她在看什么,不过下一秒她眼神一凛,一把从后搂过她的左肩,“小心!” 池田靖猛地抬头,还没等反应就被摁进一个胸膛里,看着一边失控的自行车连人带车摔在地上,还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刹车……失灵了……” 池田靖缓了缓,捏着手机抿紧了唇,然后抬手,把扣着自己肩头的那双梦中情手一根一根卸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掌背。 “没事,”她目光略略扫了一眼那个跌倒的男子,见对方无大碍,“走吧。” 竹昱因为工作原因,常年穿着束胸,所以池田靖这种小花痴一见到她冒星星眼不见怪,毕竟太帅t感了。刚刚靠在她怀里,鼻间萦绕着她身上柠檬味沐浴露的清香,脊背贴上去的时候还能感受到对方过于强烈的心跳。 扑通——扑通—— 妈的!停!池田靖内心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不争气的骂道,人家是直女!不要这么不要脸啊! 竹昱倒是很平静,似乎没有察觉这个动作过于的暧昧,放开了她,“走路别低头看手机,被撞飞了都不知道。” “嗯哼,所以我说我运气好啊!”池田靖毫无悔改之意的点头,笑嘻嘻的说,“大难不死。” “嗯?” “你看,本来要被撞的,这不是被我英明磊落的领导救了嘛!”这马屁拍的是叫人哭笑不得,“我就是锦鲤附体,好运连连……” 竹昱见这么看着她,一边打趣一边还是拿着手机看。她墨眸微转,走上前左胳膊搂过人,右手把手机从她手里抽出来,“屡教不改,真是当自己神仙呢。” 她说话的时候微微弯了腰,压着身位在她旁边说的。池田靖转过头,那张俊冷而英飒的脸放大在她面前,连毛孔都变得清晰。 “在看什么这么入迷?”竹昱说着就着这个姿势拉着她走,一把摁灭了屏幕塞回她口袋里,问。 “……”池田靖暗暗的咽了口唾沫,深邃的双眼皮桃花眼遮下眼帘,长的发翘的睫毛微微颤抖,“我爸给我发的消息,催着下午相亲。” 下了楼,负一层阵阵饭香瞬间钩住了池田靖的胃,眼看着就到饭点了,人也变得多起来。竹昱双手抱臂,跟着带路的人,不禁好奇:“你相亲?” “嗯。”到了店里坐下,池田靖敷衍的应了一声,心思全在自己的烧鹅饭上,回头叫了声老板娘,“阿姨!要一份大份的烧鹅饭加一个卤蛋一份叉烧!再要——” 说着她转头看向竹昱,后者微微挑眉,“跟你一样就行。” “——再要一份烧鹅饭,呃,中份的就行。”池田靖看着正在飞速记账单的老板娘,末了又补充一句,“再来一碟白灼菜心。” 第65章 竹昱看着她点完单,抻着脖子看后厨烟火缭绕,“你给我点的中份?” “唔,怕你吃不完。”池田靖回头,笑道,“没来过吧,你要是来过就知道他家大份的份量有多足了。” 等到伙计把饭端上来的时候,竹昱才具象化的体会到什么叫“大份”。 “这盘子跟广州酒家的月饼有得一拼。”看着又加蛋又加叉烧的池田靖的大份饭,竹昱笑道,“你能吃完?” “能啊,怎么不能。”说着拿起一旁的一次性筷子,囫囵吞枣的干了两口,像是像是想到什么,痞痞的一笑,“我年轻消耗大啊!” 竹昱又看看自己的,心想得亏她给自己点的是中份。 “吃这么多,不会积食么。”竹昱一口口吃着,问,“而且……平时看不出来你运动啊,怎么做到这么瘦的?” “怎么看出来的我瘦的?”池田靖啃着烧鹅,闻言笑道,嘴里还叼着,含含糊糊的问道。 “刚刚摸出来的。”竹昱认真回想了一下手感,“你的肩头都没肉。” 池田靖瞬间感觉自己左肩烧起来了。 “我消耗真的大,代谢的快,没骗人。”池田靖吸哩呼噜的吃着,不妨碍说话,“怎么说呢,本人的恩格尔系数应该是领导看了都会心疼的程度。” “像橘猫。”竹昱点点头,眼也不抬的总结。 “嘶……还真像哈!”池田靖笑道,“我挺想养一只的,那么可爱,还粘人——不过后来发现这家伙食量跟我一样,就说算了,怕吃穷了。” 竹昱听着,笑了:“你下午几点的相亲?” “晚宴吧估计。”池田靖说着,掏出手机晃了晃,“刚刚加上微信,还没聊两句呢。” 竹昱看着聊天界面,两人只是客套而矜持的寒暄。竹昱微微一挑眉,眼底是没有遮掩的诧异:“女……生?” “啊,嗯。”池田靖反应过来,露出两颗虎牙,“我出柜了啊,那俩知道,就没强迫。不过他俩催婚催的也是为了有个伴儿,就是能互相照顾的。” “也是为了叫你有个家的念头吧。”竹昱接话,说到了点子上。 “嗯……差不多。”池田靖眼眸闪了闪,“嗐,说白了就是觉得我大了,也不能一直赖在一个有了准老公的闺蜜家里,赶紧找个落地的地儿。” 竹昱微微勾唇,吃着饭没说话。 “怎么忽然不说话了?”池田靖看着突然静默的竹昱,有种她在憋坏水的不祥的预感。 竹昱眼底挑过一丝揶揄,“我本来话就不多啊,你要听我说什么?”她顿了顿,夹起一颗菜心,“比如,你的相亲?” “不是第一次了吧,刚刚扫了一眼你那聊天方式,老好人了?”竹昱没看她,问。 “哎,还说呢,今天这个,估计能集齐第九张好人卡。”池田靖扫光了盘里的食物,也夹起一颗菜心,“集齐九张好人卡,召唤龙珠了。” 本身女性同性恋者就是小众,池厉锋和田昭找的也起码是要门当户对,人中龙凤的,就更难了。看着自己闺女一次一次被递上好人卡,田昭白白眼,问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等到她带人回家。 “成不了,”池田靖叹了口气,戳着自己吃完的鹅骨头,“虽然说我确实很——优秀,然后性格又好,家境优渥……” 竹昱抬头冷漠的看了她一眼。 “呃,反正就是很牛逼,但是人家一听到我这职业就发卡了。”池田靖笑得有些勉强,“毕竟嘛,且不说谁能受得了自己对象天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光是看见我手上这些伤就受不了了。” “所以后面呢,我看清了,也就不强求。”池田靖说,“只是我爸妈老执着了,总想着找个照顾的人,但是他们介绍的,就不可能是照顾人的人。”她手一摊,“要么,女强人,在一起之后就要我放弃这个职业的。” 竹昱就这么听着,池田靖讲完,忽然贼兮兮的凑过来,笑问:“那……竹队,你有没有被催过婚啊?” 竹昱抬眼看了她一下,嘴里的饭嚼的慢了一拍。“催过。”她咽下饭,“你想想你比我小3岁都被催,我能不被催?” “也对哈。”池田靖身子微微后撤,肘着下巴看她,笑眯眯的,“那……” “如你所见,没成功。”竹昱开口说,“商叔和林姨也给我介绍过,大体情况跟你相似,可惜——” “嗯?” “我的性格可能没有你那么好,一般来说对方避之不及。”竹昱一讪,把筷子一放,站起身,“老板娘,结账!” 池田靖一愣,就这么几秒的时间,竹昱已经把钱付完了。 “嚯,领导你还真请我吃饭啊!”池田靖笑了,跟她走出饭店,“早知道我就找一家贵一点的,坑一下你。” 竹昱也了她一眼,“一队奖金少你的了?”说着又继续自己的话题,“托我的长相和性格的福,基本上没有哪个男的会再约,就算约了也没戏。” 池田靖微微挑眉,揣着兜看她。 什么叫“没有哪个男的会再约”?“约了也没戏”?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不喜欢男的?! “……竹队,”池田靖和她从地下走出来,艳阳高照,把前者的耳根烫的有些烧。她再三斟酌,寻找合适的问法,“你相亲对象只有男的?” 其实话一出来她就后悔了。 第66章 其实在短暂的几秒内池田靖动用了大量脑细胞进行思考“如何正确的表达自己只是好心提醒领导可能是对象性向问题且不被误认为是勾引或邀请”,百八十种问法被自己想了个遍。 结果话一出,配上自己不太正常的声线和语气,真有种“你要不要看看我咋样”的变态发言感。 “咳咳,就,我的意思是,”池田靖内心凉了半截,却依旧努力找补,“您可以试试女孩子——” 草,什么玩意?! 刚刚吃饭都没出汗的池田靖现在真是汗流浃背。 竹昱听着她半说不说,吞吞吐吐的样子,内心不由得一动。她当然知道池副想要表达什么,不过现下倒是起了一副玩恶的心理。 “嗯?”她微微侧过头,在池田靖的注视下挑眉,样子极其难惹冷峻,“你的意思是我喜欢女生?” “不不不不不不!”池田靖大事不妙,感觉狗头不保,跟炸了毛的橘猫一样,“我的意思是,您有没有试过了解自己的另一半的理想型?呃,就是不要把范围卡的太死……您不要误会!我不是那种变态,就是算,提醒?或者,呃——” 沉默了几秒,池田靖双手投降:“好吧我不解释了,越解释越奇怪。” 越描越黑,要不摆烂吧,就让竹昱觉着自己是个变态算了。 竹昱别过头,在池田靖极其疑惑和震惊的目光中,笑了。 她笑得很明显,相比之前池田靖看见过的,能肉眼可见的看见她的嘴角呈上扬弧度,甚至连肩膀都笑得一颤一颤的。这应该是池田靖目前见过的,竹昱的真正的笑。 很好看。 这个时候她应该用什么“荣曜秋菊,华茂春松”或者“丹唇外朗,皓齿内鲜”之类的赞誉一下,但是话到嘴边就是一句真他妈好看。 她笑起来的时候面相的凶冷就被淡化了,长而翘的眼尾自然的带出弧度,却与她平时冷艳的气质一点也不违和,相反,有种幽兰呈香的庄雅感和温和可人的亲近。 池田靖看的愣了神,直到竹昱一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我明白。” 这时候她的大脑才强行开机,开始揣测竹昱这句“我明白”到底指的什么。是明白她不是变态只是单纯好心提醒呢,还是明白她就是馋她身子。 草。 池田靖还想说什么呢,听见竹昱手机铃响了,后者拿起来一看,“商叔的。” “喂?” “你在家吗?”对面唠家常一般问,“案子结了,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这两天就行。”竹昱收回笑容,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支队长竹昱,“您——” 她忽然瞥到一旁的池田靖,后者比划着把手机给她。竹昱有些疑惑,但是还是照做了:“商叔,我旁边有人想要接您的电话。” “喂,商局好。”池田靖拿过手机,甜甜的说,“我是池田靖。” “哦哦,小池啊,”商一连有些惊讶,问,“你跟竹昱在一块儿?” “嗯,出去吃饭。”池田靖直接进入正题,“商局,您说下午我需不需要去一趟局里,那个蒋欣欣碎尸案的后续什么的——” “你来干什么!”对面的背景音里,一个女声吼道,然后过了两秒,商一连打开扬声器,女人的声音就更清晰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 妈的,失算了,以为老池同志和老田同志不在商局那儿的。池田靖舔舔后槽牙,一手插兜,声音立马也不装了,“妈,真的没必要见面,反正——” “反正什么啊?反正成不了是吧?”田昭一句话噎回池田靖后半句,“这回这个,是你自己都在追的那个什么女团的公司ceo,麻省理工学院毕业,”她说道,“你看不上人家哪里?” “我跟人家线上聊过了,我们俩都不在同一频道上。”池田靖眼角抽抽,无奈道,“妈,我现在真没有找对象的打算。” 对面一阵静默,“今晚这饭你必须给我吃了,”估计是在池厉锋和商一连的劝阻下,田昭做了最后的让步,咬牙道,“给你老母亲留个脸!” 一阵忙音打断了池田靖继续辩驳的机会。她愣愣的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失笑的想着果然是她亲妈,商局的电话说挂就挂。 进了汤臣,竹昱拿回自己手机,“叔叔和阿姨在商叔那里?” “嗯哼,”池田靖扶额苦笑,“今早上跟我说来g市看他的老同学,没说是哪个。结果这么巧嘛,没想到老田同志会在。” “就这么不想去?” “也不反感,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池田靖和她一道走着,拐进了3区的户型楼栋,“但是这个时候里子不要面子要了。” 竹昱跟她并肩走向12栋,池田靖心里泛起一丝异样。她暗暗的瞅了两眼,确认是自己的楼栋,弱弱的问了一句:“竹队……这是你家?” 然后她亲眼看着竹昱平静的掏出钥匙卡刷了门禁,回头给她撑着门,“嗯,进来吧。” -------------------- 感谢观看~ 第27章 27 你的领导跟你住同楼栋是什么体验? 池田靖表示山崩地裂。 3区是嘉禾区汤臣一品小区最小的户型,占比面积不算少,也有分将近20栋楼。池田靖大概猜到了以竹昱的性格会倾向于3区的房子,但是没想到命运弄人。 第67章 她机械地走进去,和前台物业打了个招呼,然后愣愣的跟着那人上电梯。 竹昱没说话,摁了一个a12又摁了一个a9。 “你——”池田靖清清嗓子,瞪着她,“你也住这里啊?” “嗯。” “啊呵呵,好巧哈。”池田靖大脑依旧处于宕机状态,怔怔地看着她的侧背。她觉得自己疯了,这个时候还能感叹她比自己人生规划都清晰的下颌线和北山凛厉的五官面庞。 “你今天晚上的饭局?”竹昱问道,“看来阿姨对此寄予厚望。” “嗯,晚上6点的。”池田靖思想还是挺不集中的,喃喃道,“我需要回去睡个觉……” 停在9楼的电梯门开了,竹昱看着她。 “……去理一理我杂乱的思维,以及,震惊。”池田靖看着她挡着电梯门不出去,毕恭毕敬的弯腰行礼送人,“同时想着如何面对这样一位海归小姐。” * 其实池田靖没有那么困,她随便把身上的汗一冲,换着睡衣就躺尸床上。 “我他妈今早上想叫你起来接机呢,你跟个猪一样,扇你巴掌都叫不醒。”化妆柜前,邬盎正给自己打着粉扑,“桌上有饭,瞎了?” “没瞎,饱着呢。”池田靖趴在床上,声音闷闷的,“刚吃完饭回来。” “烧鹅是吧?”邬盎笑了,“那家不做外卖,最近加班加点没吃到,我猜你肯定是馋那个了。” “是啊。”她声音还是很累的样子,“你猜我他妈发现了什么。” “嗯?” “我跟我领导,”池田靖抬起头,看着她有些疑惑的眼神,解释道,“就是之前跟你说长得好看的那个——遇见了,她就住咱们楼下,9楼。” “卧槽?!”邬盎猛地转过脸,眼底没有抹开的粉底异常的白,她没什么可说的,又重复了一遍,“卧槽!” 池田靖翻过身,仰躺在床上捂着脸。 “要是林女士给她买的话,很正常。”邬盎瞪着眼听她简短的讲完了今早的奇遇,说,“这月季wu和林总旗下的牌子还有联名呢,敢情原来这么熟?” “熟个鬼!”池田靖暗暗骂了一句,又想到了今晚的相亲,翻身坐起来,看着邬盎,“老狗,给支个招。” “操你大爷!”邬盎笑骂道。 “怎么样去有效制止父母这种毫无意义的催婚和走过场式相亲?”池田靖满头黑线,盘腿坐在床上,无奈道,“我感觉即将27岁的立青同志事业有成,温饱不愁,父母健在,朋友云集,蒸蒸日上——除了单身没有任何问题。” 邬盎拿出遮瑕,点了点在脸上的痘痘疤上,抹开,“你在问我?”她揉着脸,扭过脖子,直勾勾的盯着她,“你确定要问我?” “切,就知道像你这种身上带着家族企业传承从小就一堆女婿候选人被父母早早做了娃娃亲青梅竹马长大的人没有这种方面的烦恼。”池田靖白了她一眼,又摔回床上,“话说,你和姓步的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邬盎拿着唇釉抹了抹。 池田靖脑袋倒吊在床沿,倒着看她。“你别给我打岔,”池田靖指指她,“坦白从宽,还是我自己推出来?” “就是上了几次床,然后,”邬盎站起来,去到衣帽间去了件礼服,站在全身镜前比划,“双方父母都很满意啊。” 池田靖挑着眼,“你俩还是没打算往结婚走吧?” 邬盎闻言转过身,看着她笑道:“也没说一定不结,也没说一定要——哎我问你。”池田靖以为她是要问这件衣服怎么样,直接不过脑子敷衍:“好看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滚蛋吧你个死番薯,”邬盎骂了她一句,语气没有玩笑,“你现在还不愿意谈恋爱,是不是还是因为之前那个姑娘?” 池田靖嘴角的弧度渐渐平了,嘴抿成了一条线。她琥珀色的眼眸上少有的蒙上一层阴郁,微微垂下的睫毛蝶颤着。邬盎看着她的神色,默默的点了头:“懂了。” 池田靖乜了她一眼:“你又懂了?” “说实话,池田,如果我喜欢女的,你是不是就没有今天这种感情上乱七八糟的事儿了?”邬盎把衣服挂在架子上,走过去把人拉起来,摁在化妆柜前,“过来,今晚就算不打算成了,也要美美出席~” “有道理。”池田靖点点头敷衍,开玩笑的回避了她继续这个话题,“话说老狗大人您要不要试试喜欢女的?” “滚你个狗操的玩意儿!” 池田靖不爱化妆,其实她这张脸以邬盎的话来说,“不需要化妆”且“平时不出众完全是暴殄天物”。池田靖被摁在椅子上,颇为无奈:“既然不打算发展,干嘛还捯饬呢!一件白t黑裤就行了!” “我跟你说,饭店是米其林三星旋转餐厅,你要是不穿正装进都进不去!”邬盎咬牙,把她的头发卷了卷,“那个女的我认识,就当是给我、给阿姨长脸,行吧?” 话虽这么说,但是池田靖不能理解晚上六点的饭下午两点就开始化妆选衣服的操作。 还有当邬盎举着两支口红问她喜欢哪个颜色的时候。 “话说你们那个队长,我觉得长得就很对你胃口啊。”邬盎说着,从衣帽间取了一条淡紫色过膝长裙,“别走,老子再给你胳膊补个遮瑕!” “补什么遮瑕!”池田靖站起来走过去接过裙子,头疼道,“这些伤早看晚看都得看的,就算现在遮了,以后也遮不了。” 第68章 邬盎把衣服往她身上一塞,“行吧行吧不管你了,”说着拎着包包下楼,“我出去视察敌情,6点准时监视,要是鸽了人——” 说着右手树起两根手指,指向自己眼睛,再指向她的眼睛,嚣张的一挑眉,“噔噔噔”的跑下去。 池田靖笑了,把衣服挂回衣架。说白了现在出去找步愍沨,到时候过去吃个烛光晚餐顺便帮自己老母亲监督自己罢了。 脸上带了妆,池田靖仰躺在床上不敢乱动。尘埃落定,家里又是变得安静了。她闭上眼,脑海里响起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邬盎刚刚的问题。 “你现在还不愿意谈恋爱,是不是还是因为之前那件事?” 池田靖对外并不承认自己的情爱观受到那件事多大的影响,但事实证明,不仅有,还很大。 大到不止是邬盎,甚至池厉锋和田昭之所以没有催婚催的那么紧,也是因为那件事。但又很小,小到了解到这件事的人不多,知情的都会刻意回避谈及。 她忽然感觉左胸口的枪伤很疼。 * “所以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对面优雅的切着牛排,动作慢的和树懒有的一拼,然后沾上黑椒汁放进嘴里,等着完全嚼完了才开口,“池田小姐这边呢?” 池田靖肘着下巴,心想还是中餐吃的快活,也不用这么多繁缛礼节。看着对面矫揉造作的姿态,池田靖眼睛都没眨一下,琥珀色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她:“首先,何小姐,我姓池,名田靖。” 对面的何小姐显然是没有想到她的关注点会是这里,不由尴尬一笑。 “其次,”池田靖垂下眼,小声吩咐换掉牛排上菌汤,“您说您很心悦于我,但是并不建议我继续我现在的职业。” “是的。”何玟喆点点头,煞有其事的表示,“我认为以您这样的脸,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 菌汤被端上来,分量少得可怜。池田靖耐着自己良好的家教和性子,“为什么说是我的脸?” “您的颜值完全不需要去做这种高危且不讨好的职业。”她说,“而且太可惜了,如果您放弃,可以考虑入股我旗下的娱乐公司,毕竟以您的颜值嘛,会在这个圈子里吃的很香——”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了池田靖挽起的中长泡泡袖上。 烧钱的除疤手术后的疤痕很淡,但是依旧看得出来,而且旧伤叠新伤之后呈现的有些上皮组织无可奈何的坑洼。池田靖盯着她,薄唇微启:“抱歉,我这样子估计也只有脸符合何小姐的审美了。” 何玟喆还想说什么,就听见池田靖淡淡的陈述:“何小姐应该不是单纯的喜欢女孩子吧?男女通吃?” 像是踩到了雷区,何玟喆瞬间炸毛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没有对双性恋者有任何的歧视和不尊重。”池田靖笑笑,“只是单纯的问一问,何小姐私下还是玩的很花的吧。” “您希望我成为您豢养的一只金丝雀。”池田靖一口口喝着菌汤,缓缓说,“是因为您在见到我的脸的第一瞬间被吸引,仅此而已。” “至于您剩下的发言,就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了。”她抬头,看着脖颈通红的对面的人,沉静而礼貌,“我不认为这个职业应该有任何的歧视滤镜,也不认为职业决定人品。但是您的大女子主义让我非常不舒服。” 何玟喆的脸上挂不住了,冷冷一笑:“池小姐真是一点也不留情面啊。” “动力不详,遇强则强。”池田靖微微一笑,“对了,奉劝何小姐一句,干什么事情,心里给个原则。” 何玟喆倒是没被这么蹬鼻子上脸过,把刀叉“叮当”一撂,拿起旁边的爱马仕包包,冷笑着留了一句“多谢池小姐好意”,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靠,”池田靖微型耳机里传出一声怒骂,“妈的,什么人啊,真以为自己开了家娱乐公司旗下有个全球知名女团就目中无人啊!” 池田靖默默的把袖子放下来,轻声笑了,“算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她看着尚未吃完的西餐,“唯一比较亏的是今天这顿饭钱,全算我头上了。” “话说,”看着服务员把吃完的菌汤撤下去,换上了法式煎鹅肝,池田靖有些好奇的问,“你人在哪儿呢,我没看见。” 邬盎的笑声毫不避讳的传进耳朵里,“我俩定的位置肯定很隐蔽啊,放心,今天本来就是监督你相亲的,什么烛光晚餐不晚——” “等等。” “嗯?” “有人过来了。”池田靖的声音有些紧的古怪,“我领导,竹昱。” * “waiter,换一套餐具。”竹昱坐下来,点头微微示意旁边的服务员,“原来这里的撤掉吧。” 池田靖手里攥着银叉的指节发白,定定的盯着她,警惕的像护食的猫。 “不解释一下?”看着那人无比自然的落座,似乎今天这场晚餐的主人公就是自己的竹昱,池田靖嘴角抽抽,忍不住先发问,“怎么找到这里的?” “池副记性不大好?”竹昱拿起刀叉切着新上的牛排,笑道,“今天中午你自己给我看的手机聊天界面。” 草,大意了。池田靖抿了抿嘴,垂眼切着自己的鹅肝,“那你来的理由呢?” “吃饭啊。”这三个字一出来,随意而理直气壮的好像竹昱一身清白,“偶尔的奢侈一把,来这种店里消费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吧?” 第69章 池田靖紧绷的肩颈反映出她现在并没有脸色看上去那么好。没有理会耳朵里邬盎一连串的卧槽攻击,她笑笑,“所以您是窝在哪个角落吃了一半忽然看见我落单然后跑过来的?” “对了一半。”竹昱沾了沾黑椒汁,送了口肉进嘴,抬头看她,“准确来说,是吃了一半看见你落单付了我自己的那单钱又过来的。” 池田靖挑起了眉毛:“竹队,有钱不是这么花的!” “毕竟自己下属的终身大事,还是会上心一点。”她又低下头,自顾自切着牛排,“一队的一群钢铁战士母胎了多少年的都有,能不多关注一些?” 池田靖静静的看着她切牛排的动作。很奇怪,明明是一样的牛排,一样的沾汁,竹昱的动作就是那么赏心悦目,比刚刚的那位好看。 池田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那是一双骨节分明,骨筋清晰的手,皮肤冷白,带着些许薄茧和疤,修长的指节握着银白的刀叉分割着牛肉的时候,甚至能看清皮下青色的血管。 她忽然感觉自己小腹一紧。 草,池田靖同志,能不能出息一点啊! “看样子,你的相亲,”竹昱慢悠悠的吃完牛排,“黄了?” “废话,本来就没想着成的,结果还遇上了个大女子主义者。”池田靖哑然失笑,撤掉空盘子换上烤面包,“人给我骂走的。” 竹昱闻言微微挑起一根眉毛,嘴角没忍住的勾起来:“骂走了?” “嗯哼,”池田靖叉着面包,沾了沾旁边叫不上名的白色酱料,“我看不惯她那副嘴脸,也就懒得再装了。这一次性解决还算好的,顶多回去被我爸妈说一通,解决了后顾之忧。” 竹昱没说话,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就开始蔓延了。池田靖耳朵里还一直传来邬盎哔哔叭叭的八卦碎嘴,心思更是不在焉。忽然听见那人说了一句:“你挺好看的。” “嗯?”池田靖猛地抬头,没缓过来,“哈……?” “可能是没见过你今天这身打扮吧。”竹昱无声的笑了,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笑意,“这种大小姐风格配你还挺合适。” “这叫做天生丽质!”池田靖大言不惭,仰着下巴纠正,“难道我平时不化妆不穿裙子就不好看了吗?” “好看,我没说不好看。”竹昱放下刀叉,抬手招来了服务员叫买单,“只是平时没有想过你穿这种风格的衣服,毕竟住着汤臣穿9.9元白t的人,还是很有违和感的。” 平时的池田靖更多的给人不加粉饰的邻家小妹妹的甜美感,清纯可爱的长相无声的拉近了距离,活泼的性格和朴素的穿衣让人更多注意在她气质美。 等池田靖反应过来她的话,人家已经买完单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把钱转你?” 竹昱一挑眉,眼底露出一丝玩味的不屑:“我看上去穷的一顿饭钱都给不起?” ……其实是因为今天白嫖了两顿您的饭。池田靖心里默默念叨。 “走吧,我送你回去。”竹昱站起身,微微笑道,“顺路。” -------------------- 感谢观看~ 提醒一下竹日立能知道立青同志的住址是前几章赶往汤臣抓捕张昊的时候,池田自爆家门号了v 第28章 28 “卧槽卧槽卧槽槽槽?!”耳机里,邬盎的声音激动的都变形了,“妈的,你可没跟我说有这一出啊?!” 池田靖坐在副驾驶位上,低头安静的打着字:我可没说我知道啊 黑线jpg. “不是,我跟你说,”对面的声音立马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跑火车,“我合理怀疑你们队长对你有意思。” 池田靖好好坐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呛到了口水,登时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 竹昱开着车,停在红绿灯路口的时候看了她两眼。 索性,2027届优秀毕业生不是吹的,池田靖在这样高压的审视目光中把自己的面部表情管理做的毫无破绽,只是默默的垂头打字:我顶你个肺你个死番薯,脑子是被史糊了吧?! 忽然,手机前的视线被一瓶矿泉水挡住,她顺着水的方向看去,竹昱递给她水的手悬在半空中不动,与她四目相对:“喝点儿,别激动。” 池田靖扯出平生最美丽而虚伪的笑容接过来。 “其实你平时下班的时候面对我,不用这么,”绿灯亮了,竹昱发动了车子,斟酌了一下用词,“拘谨。” 池田靖刚喝了一口水,差点儿又被呛到。 “我难道在上班的时候就很不拘谨了吗?”池田靖有些黑线,反问道。 “嗯,就是觉得你上班的时候都比你下班的状态要活泼一些。”竹昱淡淡的回答,“活泼太多了。” 这话里似乎有些调侃,调侃的立青同志汗流浃背。 “你这是直接回汤臣?”池田靖抱着矿泉水,直接在手机上切断了耳内蓝牙连接的微型耳机,把手机调成静音无视了老狗的疯狂吃瓜,问。 “嗯。” “不回商局家看看吗?”池田靖问道,“今天才过来通知你……” “太晚了,改天再去吧。”竹昱微微笑道,“估计着这两天上边忙的很,蒋欣欣的案子在明面上算完了,但是张昊的审问没有。快的话,明天那批烟就能出结果了。” 银色的suv拐进小区里,闸口自动识别车牌放行。池田靖默默的看着万家灯火起,霓虹灯照的小区绿化富丽堂皇,“你觉得那个烟有问题吗?” 第70章 竹昱快速的瞟了她一眼:“我只相信证据。” “那我换个问法,”池田靖又说,“你觉得这批毒是从哪里来的?” 竹昱没有立马回话。 池田靖见她不答话,也不恼,因为两人心照不宣的知道沉默背后的答案。 车开进了地下,池田靖如料的接到了来自亲妈的电话压迫。她看着手机屏幕,思索了片刻摁了静音,就听见旁边的人问:“不接?” “嗯,我妈的,信不信就算现在不接等会儿回家也能看见她。”池田靖极其有把握的无奈笑道,见停好了车解开安全带,“以她的做事风格,几小时前就蹲在家里伏击我了。” 田昭,现任帝都城西刑侦总局刑侦支队队长,是丝毫不弱于自己丈夫的存在,以“铁血手腕”的称号闻名。竹昱微微一笑,下了车:“怕吗?” “怕啊,那能怎么办,不回去,风餐露宿啊?”池田靖不过脑子的调侃,跟着她并排走进单元楼,“我还没那么傲骨清风……” “实在不行就下3楼来找我,一间空的客房至少还是有。”竹昱对上旁边五味杂陈的复杂眼神,歪歪头,“怎么,难道真的要傲骨清风啊?” 池田靖满头黑线。 今天穿着礼裙,胯.下漏风,把立青同志搞得十分不自在,都不太会走路了。她回头看看身边的人,“也不见你今天穿裙子。” “我衣柜里没有裙子。”竹昱说,“礼服都是女士西装。” “挺好的,”池田靖又深深的看了两眼,忽然一笑,笑得有些盎然,“很帅啊!哎领导有没有人夸过你的长相……” 高档上逼格的小区里,霓虹灯照的绿化在夜里也光彩夺目,不少晚饭后散步的人就会看见这样一幕养眼的场景:一个身穿深蓝色休闲女士西装、一头飒气的狼尾的女人微微侧脸,颇为无奈的听着身边淡紫色泡泡袖连衣裙,披着长发蹬着银白高跟鞋的姑娘笑盈盈的说着什么。 竹昱听着她的彩虹屁,腾然抬头向12栋的上方看去。夜色下的楼栋金碧辉煌,每一层都照着光,地上的人如蝼蚁一般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竹昱却执意的抬头,死死的盯着上方。 池田靖走出去两步,见她没跟上来,又折回去,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怎么?” “没事儿。”她缓缓低下头,恢复了本就平静的淡然,“走吧。” * “爸。” 池田靖刚进门,连看都不看就直接开口喊人。她内心如此笃定这俩老活宝绝对在这里,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了回应:“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闺女我,堂堂前帝都城西刑侦总局刑侦支队队长,警校难以一遇的天才刑警,这都猜不出来?”她踢掉高跟鞋,脚后跟磨得生疼,“愧对组织栽培啊!” “你先别说怎么知道的,”客厅里,一个沉稳但压着怒火,嗓音并不尖锐却震慑的女声喊道,“你先跟我说说为啥挂电话?” 旁边还夹杂着邬盎小声的劝说声。 池田靖扔了手提包,径直路过客厅往上走,朝发问者时欠揍一笑:“我那不是挂电话,我那时压根没接!” “你你你——!”田昭被气得不行,坐在沙发上转身瞪着她,“你还有理了是吧?!” “并没有!”二楼更衣室里传出池田靖的喊声,“我这是实事求是陈述事实!” 池厉锋笑着坐在旁边看戏;邬盎拉着田昭一个劲儿的安抚,一边内心把这b孙子骂了百八十遍。池田靖换了家居服下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但是为了人身安全还是离田昭同志远了些。 “今天这个相亲对象,听说闹得还很不愉快?”田昭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你把人家当众骂了?” “她找骂。”池田靖盘腿坐着,手里抱着自家爱豆的抱枕,瘪瘪嘴,“我不能什么都将就啊,你看看她那德行,上来就说辞职养我,还顺带嘴了一通我的职业,大女子主义拉的满满的。” “阿姨,靖靖也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骂人的人,她要是能这么不顾及情面,肯定是那人有错。”邬盎趁机打圆场,“再说了,她自己不愿意,也不能赶鸭子上架啊!” 田昭闭眼长叹一声,不说话了。池厉锋扫了一圈,最终把目光落在自家闺女身上:“观察挺细致啊。” “是啊,你刚刚是不是又背着我妈偷偷抽烟了?”池田靖礼貌回怼,“阳台是吧?” “哎呀你个小兔崽子,”池厉锋指了指她,笑骂道,“鼻子好使?还是瞎蒙的?” “站阳台往下看见我回来的过程了吧,”池田靖毫不畏惧,一挑眉,勾唇笑道,“这叫做第六感!” 池厉锋略微有些中年发腮的国字脸显得国泰民安,一双同样琥珀色的眼眸在眼眶里微微动了动,不明不白的闷哼一声,“所以,送你回来的那个女的是谁?” 田昭刚刚来不及骂老伴儿又偷偷抽烟的劲儿忽然就被这句话吸引了。“什么?什么送你回家?你谈恋爱了?!怎么不跟我说?” 夺命四联问噎得池田靖插不上嘴,她无奈扶额,举起手掌心向外翻过来朝着喋喋不休的田昭,“来来来,别急,我一个个回答。” 不知怎的,田昭看见这个动作忽然一愣,竟安静了一下。 “那个是我领导,现任g市刑侦总局刑侦支队第一支队队长竹昱。”池田靖老实交代,“她住在这里,就楼下9楼住户。正常同事关系,今晚吃完饭恰好碰见了,就顺路把我捎回家。” 第71章 田昭一脸狐疑的看了看她:“这么巧?” 池田靖疯狂点头。 田昭又狐疑的看向邬盎,后者虎躯一震,也开始以同频率的速度疯狂点头。 * “池田靖洗了个澡,出了浴室擦着未干的头发,想了想往客房走去。 “我妈呢?”池田靖看着自己老爸坐在书桌前戴着眼镜看报告,问。 “找邬盎八卦你那个领导去了。”池厉锋本来没打算给自己闺女一个正眼,提到竹昱顿了顿,放下手里的报告,沉声问,“你跟那个姑娘有戏?” “八字没一撇,还是我上司,别给我乱说亲事嗷!”池田靖坐在床边,擦着头发瞪他,“还嫌我好人卡发得不够多啊?” “这事儿找你妈去,都是她一手操办的,管我鸟蛋事儿。”池厉锋耸耸肩,抬手摘了眼睛,“说清楚,过来找谁的?” “找你,顺便看看我妈在不在。”池田靖说,晃荡着脚丫子,“你今天去见商叔了?” “嗯,回来看看老同学。”池厉锋说着,靠在椅背上转过来,“不止他,好一个都见了,只是正好商叔打电话给他干闺女的时候你在旁边。” 池田靖晾干了脚上的水,盘腿坐上去,“哦,”她说,顿了顿,“竺叔叔也看了?” 池厉锋一怔,鲜少的露出不能马上接话的神色。“看了,”他说,声音闷闷的,“墓碑挺干净的。” 池田靖没有动容,淡淡的,神情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她点点头:“商叔和柏叔有跟你说前阵子才破的碎尸案吗?” “说了,还说牵扯到了毒品。”池厉锋忽然有些想抽烟,不过碍于房间里大概率会被老婆抓忍住了,“说是你们抓到的凶手还在审。” “嗯,凶手呈明显上瘾症状,但是神智很清醒,无沟通障碍,发作时爆发力惊人,可正常进食。”池田靖陈述着,“根据口供我们大致猜测是烟的问题。” “案发现场搜查过了,所有种类的烟都拿去化验,同时做了周边检测,”她说,“不过毒源不在本地,而且根据这种特殊的发瘾状态,我觉得是某种新型毒品,是从——” “池田靖。” 池厉锋开口,声音平稳沉重的打断她。语气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可是被父亲突然叫全名,她还是不由得一愣。 房间忽然变得尴尬而窒息。 “……我只是,想要去找到一个真相。”池田靖声音平静的不似平常,“这件事没有完,假设没有毒品存在,张昊的杀人性质也会不同。” “但这不是你现在该担心的问题。”池厉锋沉声打断她,“蒋欣欣的案子已经结了,大众视野里不会有‘张昊吸毒致幻杀人’的概念。” “但这不是真相!” “那你想怎么样?再以身犯险跑去金三角一次?!” 池田靖倏然抬头,看着面前显然有些被惹毛的男人,气势一下子下去了一半。池厉锋的压迫感和竹昱属于同一类的,不怒自威,如果怒了,更威。 沉默,在父女俩之间无声的蔓延。 池田靖的嘴抿成一条线,缓缓低下头。“池厅,”她开口叫道,声音有些不稳,“池厉锋厅长。” “三年前,我在掸邦,没有成功完成组织的任务,但是活着回来了。所有人都觉得蹊跷,所有人都怀疑,所有人都在寻找,”她缓声说着,声音异常的平静,“寻找池田靖同志背叛组织的证据。”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池厉锋的脸色有一瞬间垮了下来。 “我不能自证。”池田靖说,脸埋在发丝间,“因为‘青鸾’死了,但是‘朱鸢’活了下来。” “我也亲口承认,是我杀死了‘青鸾’。” 池厉锋始终没有说话,他忽然很想抽烟。 * “这孩子,感情上就是一根筋。” 田昭坐在主人房自带的小阳台上,湿热的晚风裹挟着水汽袭来,体感并不算好受。邬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听着她满是无奈的絮叨。 “知道,怎么不知道。”邬盎暗暗叹了口气,“今天去之前还问她了,不想相亲是不是因为那个人,默认了。” 田昭抿着嘴,并不意外这个答案。这么多年过去,池田靖的生活习惯里依旧残留着许多关于她的回忆。许多下意识的小动作,就比如,今晚伸手制止她的那个姿势。 五指并拢掌心朝外,一个很沉静文雅而不失威信力的动作,本身并不是池田靖的作风。 “靖靖重情义。” “那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把后半辈子也搭进去了?” 邬盎没说话。她不想,其实三年前公安内部闹的沸沸扬扬的卧底事件她有幸知道一些,说实话,如果池田靖真的不工作了,摆烂了,她邬盎完全能养得起她。 但是天都知道她池田靖调任g市根本不会所谓“解甲归田”。 “……她对这件事是个心结。”邬盎声音有些嚅嗫,“这件事只有她自己能解开。” 可是连邬盎这个局外人都知道,池田靖的这个心结从来不是单纯而狭隘的儿女情长,也不是青春懵懂的情窦初开,它包含了太多东西。她把半条命留在了金三角,也把心结埋在了那里。 “有些东西,她想查,您是拦不住的。”邬盎轻声说,“人是个有血有肉的生物,您不能做到绝情,她也不能。” 第72章 -------------------- 感谢观看~ 第29章 29 前阵子过于集中精力破案的劳神程度不是一天两天能补回来的,明明每天晚上10点不到就睡了,第二天早饭愣是起不来。 “算了,我留给她一份吧。”邬盎满脸习以为常的无奈,扶额收拾着餐盘,“这家伙估计早午饭合并了。” 田昭即使退休了也依旧保持着吃完饭散步消食、每天运动的好习惯,拉着一脸不情愿的池厉锋正在换鞋,“干这一行就是这么颠三倒四——你动作快点儿,磨磨唧唧的,不想去啊?” 池厉锋:“哪里哪里。” 邬盎从厨房走出来,拿起包包,“我跟您一起下去吧,今天上午还得去趟公司。” “最近忙起来了?” “嗯,”邬盎笑道,“夏季末要结算,整个季度的品牌联名还挺多,我哥忙不过来,我没事就过去帮帮忙。” 二楼副房里,池田靖一觉睡到了12点。她“腾”的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整个后背被冷汗浸湿。 池田靖就这么坐着,略有些浮肿的面部使她的双眼皮的显得浅了些。她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翻身从床头柜里熟练的掏出盒药扣了一颗生吞下去。 张昊的吸毒反应和张建明的口供就像颗定时炸弹的导火索,在那天审问之后狠狠的引爆了三年前池田靖的所有沉寂的回忆。 * 眼见着中午12点过了老池同志和老田同志都没有回来的痕迹,池田靖一边在餐桌上吃着早点,一手发消息表示中午不用给自己带饭了,接过对方回的更理直气壮,声称晚饭也叫她自己搞定,邬盎晚上有饭局,他俩又要去见老同学。 好好好,一觉醒来成留守儿童了。 说好的“你把人民放心里,人民把你高捧起”的人见人爱好同志呢?! 算了,想想自己还有个结案报告和200字检讨没动,池田靖火速扫完战场,起身窝在书房,提笔重回高中时代如何一句话三句解释的凑字数,愣是磕磕绊绊的写完了。 正想着休息会儿去点个外卖,门铃恰时宜的响了。 通过猫眼一看,竹昱。 池田靖拉开门,看见来者依旧是一身灰色短衫加长裤运动鞋,中发狼尾随意散着,微微颔首看着自己。 “无事不登三宝殿,”池田靖就着开门的姿势,看着这张脸有些晃神,“竹队有何贵干呀?” “来都来了,不让我进去喝杯茶?”她手里提着袋子,也不恼,淡淡地说,“我在池副这里的好感值还不到能进门拜访的程度?” 池田靖让开,给她找了双一次性拖鞋:“来都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 “怕你饿死在家里。”竹昱见招拆招的回答。 池田靖:“……我可以点外卖。” 竹昱:“外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池田靖举白旗投降,双手插兜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了眯,“不对,”她嗅到一丝异样,“你怎么知道我的动向?” “嗯,还不错,反应没我想象的那么差。”竹昱微微一勾唇,转身把袋子里的各种蔬菜水果肉往冰箱里放,“我以为你要等到几小时后才能想起来这个根本问题。” 池田靖不答,就这么看着她要答案。 “我加了你舍友的微信。”竹昱头也不回的说。 卧槽?! “她跟我说今天晚上她有事回不来,又想着你要是一个人肯定有点外卖不好好吃饭,就想到了我。”竹昱放好东西出了厨房,看着满脸“你他妈加这傻逼干吊啊”的池田靖,笑道,“就问我会不会做饭,能不能顺带解决一下这位的小废物的生存问题。” 池田靖瞬间炸毛:“什么玩意儿啊!老子只是做饭难吃而已!又不是完全不会!怎么连人做饭难吃都不允许啊!!” 还有不是,这是重点吗?!重点不应该是为什么你要加我舍友微信啊?! 竹昱倒是很享受身边这只炸了毛的橘猫,眼角都微微弯了,墨眸在她脸上点了点:“一碗开水泡面加一个水煮鸡蛋的厨艺?” 池田靖不说话了,看了看她:“你吃过午饭了?” “没。”竹昱挨在她身边坐下,“你吃过了?” “嗯,”池田靖莫名有些不适应,于是挪了挪靠在一旁的扶手上,盘腿抱着自己的抱枕,“你今天过来只是为了做顿饭?那也不用这么早吧?” 竹昱微微侧头,一双丹凤眼斜睨着她,看的人有些震慑的美。“我问了的问题,池副会好好答么?” “哦——”池田靖语调上扬,显得有些痞气,“那就是私生活喽?怎么,竹队对我有意思?哎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可以八卦一下你的?礼尚往来嘛!” 竹昱就着刚刚的神色看着她,墨色洗过的眼底清朗深邃。 池田靖这么被盯久了,内心的躁动自然被盯得生花。她脸颊有些发烫,慌不择路的轻轻踢了竹昱一脚:“光看我干嘛?说话!” 其实做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瞬间有种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的惊悚。 她干了什么啊!!她怎么能踢竹昱啊?!她他妈是把竹昱当成邬盎了吗?! 来不及忏悔和道歉,自己还愣着没收回去的脚踝忽然被人抓住,瞬间温热的体温贴着皮肤传了过来,激得她头皮发麻。那双手上有细微的茧,但是很暖,牵起来……应该很舒服吧? 第73章 “洗脚了吗?”竹昱看着她,依旧攥着她的脚踝,问。 “……”五味杂陈的好心情瞬间被这句话打碎,池田靖的目光在她的脸和手之间来回横跳,抽抽嘴角,“洗了!我每天洗两遍脚!袜子是今早新换的!还有,我没有脚臭!” 竹昱像是在憋笑,忍住了,于是攥着她的脚踝放在沙发上,“我没有说你脚臭啊,只是单纯的问一句。”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如果真的臭,我不会跟你坐一起的。” ……这他妈算是夸我吗?! “你的脚一直都这么凉?”竹昱收了手,回忆起刚刚触碰到她脚踝几乎冻得麻木的体感温度,又看了看开到27度的空调,问。 挣脱束缚的池田靖赶紧把脚盘回来,“啊,”她回答,“是啊,我手脚常年冰凉,夏天还好,冬天跟个冰窖似的。” “池副对我有什么可八卦的吗?”竹昱返回话题,问,“我自认为自己没什么值得八卦的。” 池田靖一挑眉,“那不一定。”她笑了,眼底却是清明,“就比如……你为什么对烟会有ptsd?” “创伤后应急障碍,简称ptsd,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成因可能性很多,但是遭受巨大创伤是必要条件。” 池田靖的身子稍微往前倾了倾,“这种创伤在我们这一行并不少见,大多受害者或者目击者或多或少都会有,警校为了防止学员未来受激也会有相关的训练,”她盯着她,“那么竹队,作为2024届优秀毕业生,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精神障碍?” “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切,”池田靖仰头又倒了回去,“上次在厕所里差点儿没把我掐死,还嘴硬呢——再说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我干这行我能没见过?” 竹昱静静的看着她:“聪明。” “谢谢夸奖。”池田靖微微一笑,“所以为什么呢?” 竹昱张张嘴,眼眸微动。“大概是因为,我亲生父母吧,”她轻声说,“死于……毒品。” 琥珀色的瞳孔微微一震,池田靖不动神色的迅速思考着。 “我是被商叔收养的,父母曾也是缉毒警。”竹昱暗暗吸了口气,“他们工作地点在滇南的l市,大部分人对这地儿不熟,正常,它除了是接攘着缅甸以外没有任何出名的地方。” 不,池田靖心里微微呐喊,并不。 她太熟悉了,4060公里的边境线,漫长的延绵在山林水涧之间。 “后面的,大概能猜到了?”竹昱语气里似乎有些苦笑,“我父母曾经在的村子,曾经的城镇,20年前的l市与g市一样,泛滥着罂粟和罪恶。我的父亲就是不幸因公染毒,抽‘烟’抽死的,母亲……也因它而死。” “我……亲眼见证了他们死于烟下的场景。” 池田靖开口,嗓音出乎自己意料的沙哑:“那年你多大?” “9岁不到,”竹昱黑白分明的眼珠袭上一层水雾,“一个什么都记不清、又什么都能记清的年纪。” 池田靖眨了眨愈发深沉的琥珀色的眼眸,半晌,“需要我安慰你吗?” “你觉得呢?” “不需要。”她笑了,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你从来不需要这种悲悯。” 她轻笑了一下,收回目光看着自己搭在膝上自然下垂的手。池田靖说的对,她不需要那种平常的悲悯与同情,那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负担。 然而下一秒,一双微凉的手抚上她紧绷的脊背,她猛地转头,看见池田靖轻轻拍了拍她,“但是你需要慰藉。” “别觉得矫情,人嘛,七情六欲很正常。”不等竹昱开口拒绝,池田靖先发制人,“像咱们这种天天低头杀人犯抬头死人的行当,干久了肯定有些emo,那就需要疏导。不要觉得难堪,藏着掖着到时候憋大发了更——” “谢谢。” “……”池田靖半张着嘴,就着被她打断的样子,有些懵,“嗯?” “谢谢。”竹昱看着她重复道,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一个池田靖看了就能知道她心情不错的弧度。 池田靖被她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撤了手抵在唇间清了清嗓子,“那什么,你有什么要问的?” 其实竹昱是相对于其他人知道的、关于自己曾经,尤其是三年前的卧底事件最多的人了。短短的几秒内,池田靖大脑光速旋转思考如何应对竹昱问出的关于这件事的问题。 毕竟,这件不光彩的事在三年前就被草草收尾。 “池副队之前有谈过恋爱吗?” “……啊?” 本来已经一副死而无憾慷慨就义的池田靖被这个问题砸的有些不明所以,“谈恋爱的话……没有过。” “有人追你吗?” “以前的话,有,但是没成。”池田靖呆呆地,老实回答,“现在估计桃花全给我自己踩没了。” “所以你现在是单身了?” “……嗯?”池田靖大脑依旧是宕机着,尾音上扬,“嗯。” 竹昱忽然笑了,上翘的丹凤眼因为笑意而染上点点灿烂,平时的疏离感瞬间化为虚有。池田靖的第六感觉得她想要冲上来摸摸自己的脑袋,但是忍住了,“好。” 第74章 好?好什么?什么好? 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本就摸不着头脑的池田靖拧紧了眉心,她探过身子,嚷嚷道:“你就是为了问这个?” “嗯,”竹昱剑眉一挑,眼底掠过一丝俊痞,“难道我问什么还有规定?” 池田靖不甘示弱:“那我能理解为你是在撩我吗?” 竹昱无声的勾唇,墨眸染上繁星:“不可以吗?” 老狐狸精。池田靖默默吐槽,红晕爬上耳梢。 * “葱姜香菜都吃?”竹昱系着围裙,站在案板前头也不抬地问。 “吃吃吃,你今天买的菜里面没有我不吃的。”池田靖靠在厨房门框上,双手插兜,左腿勾着右脚,回答,“没想到啊,上得厅堂的竹队也下得厨房。” 起锅烧油,姜蒜热油下锅爆香,腌好的羊肉下锅翻炒至变色捞出来,裹着肉香的热油烧着,把切好的大葱和洋葱下锅翻炒加料上色,最后把羊肉一起爆炒出锅,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葱爆羊肉就做好了。 竹昱撩锅把菜拨进盘子里,喊道:“过来端菜。” “唉唉!”池田靖抽手过来,端着盘沿,目不转睛的盯着散发着香气的羊肉,“你不是不吃这么高糖高脂高盐的东西吗?” 竹昱手上麻利的起锅:“但是你不吃低糖低脂低盐的东西啊。” “……”池田靖眼角抽抽,嘿嘿一笑,“那倒是。这么说还是委屈领导跟我一起吃了?” “我也不是不能吃,只是为了维持工作必须的身材和体能素质,如果我吃得多了必须等价的消耗掉。”竹昱把西红柿下锅,说,“与其这样,我会缩减进食的能量高度。” 池田靖拿着碗筷上桌,看着她把菜端上来,“那得不偿失,”她瘪瘪嘴,“美食美景美人,算是人生三大乐事了吧?做人嘛,就要学会享受生活。” “咱们这一行,”竹昱拿过她面前的碗,反手舀了两勺米饭,“少说还有要享受生活的。” 不怪竹昱的悲观,只能说能像池田靖这样这么乐观主义的太少。见惯了世间的罪恶就很难再相信光明,反之也如此。想象一下每天上班不是面对满嘴谎话、思想阴暗的罪犯就是各种惨状的死人,工作久了心理不出毛病才怪。 大多数普通人总是天真的站在纯白面指使面对黑暗的人要乐观,却很少有像池田靖一样看惯了罪恶依旧对生活充满爱意的人。 “这叫做真正的英雄主义,我的朋友!”池田靖接过碗,笑道,夹起一块羊肉,“嗯!好嫩啊,领导牛逼!” 一桌子菜,少见的大鱼大肉,最素的也是西红柿炒鸡蛋。竹昱面不改色吃着,听着旁边的人滔滔不绝的彩虹屁,看得出她很受用。 “今天怎么这么早吃晚饭?”池田靖看着刚刚5点过的时间,问,“你晚上有事?” “嗯,不是我,是我们。”竹昱咽下口饭,看她,“等会儿回局里一趟,老常说烟的结果出来了。” 池田靖吃饭的嘴一顿,立马认真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她说,“要紧吗?” “结果大致与咱们猜的没什么区别,难就难在真的是新型毒品。”竹昱压低眉眼,“十几种烟品里找出了一个牌子,里面只剩下两根了,化验出问题。其中的化学物质能检测出来的是甲基苯内胺。” 池田靖一震:“冰.毒?” “嗯,”竹昱塞了口肉,说,“但是其占比很少,更多的一部分是目前尚未研究出现过的合成化学物质,怀疑其余成分更可怕。” “……草。”池田靖狂炫几口饭,发出一声感叹,“那张昊那边情况怎么样?” “进食正常,情绪亢奋,不过熬不住身体昏迷过几次,醒了再闹。”竹昱简单陈述,“一直执着于我们手上的毒。” “咱们在他家里也就只搜出来这么点儿了?” 竹昱点点头。 “张昊既然能吃饭,那就意味着还有求生意识。”池田靖吸哩呼噜的炫着饭菜,“那就不怕他不说。” 西红柿炒鸡蛋的汁拌饭送进胃里,池田靖抽起一张纸擦擦嘴,“走吧,回警局。”她起身换衣服,“顺便把报告交你桌子上去。” -------------------- 感谢观看~ 第30章 30 “池厅好。” 竹昱礼节性招呼,身边是满脸震惊尴尬的池田靖。池厉锋微微回握她,商一连又叫几个人都坐,“怎么跑局里来了?” “关于张昊后续审问的事。”竹昱回答。 田昭坐在池厉锋旁边,听到她的回答朝自己闺女也了一眼。池田靖吃了个噎,满脸黑线:人在沙发坐,锅从天上来。 商一连微微一怔,颔首倒茶:“你打算去审张昊?” “嗯。”竹昱笔直的坐着,双手自然的搭在膝上,整个人气质出挑,“常苘给我发来了最新化验结果,顺便去勘检部看一下烟。” 这句话一出,语气平和沉静,但是不容置喙。池田靖难得安安静静的坐在她身边,一句话都没吭,神色甚至有些紧张。 “那小池也要去吗?”田昭开口,询问的语气并不能算和善,但也不至于咄咄逼人。池田靖暗暗吸了口气,本就不算缓和的气氛现下愈发冰冷。 竹昱转过头向她看去,“是,”她回答,“池副的能力水平一直很优秀,在蒋欣欣的案件侦破中提供了不少帮助,带她一起去大概会有更快的进展。” 第75章 池田靖抬眼皮怯怯地看了看自己老父亲老母亲,然后在两人审视的目光下抿嘴,笑得有些难看:“竹队谬赞哈……” “那倒不至于,”商一连笑了,语气颇为黑色幽默,“小竹能说优秀的人,那就是优秀,不差分毫的。” 瞬间池田靖感觉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不同于炽热的眼神,此时她如坐针毡、脊背发凉。“呵呵,是吗,”她极力忽视右边尤为过分的目光,打圆场道,“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哈……” 竹昱看着几乎要碎掉的池田靖,忽然有些发笑,转头向几位前辈道别:“那我们先去勘检部。” * “嗬,有良心!”池田靖拂了拂额前细密的冷汗,耷拉着眼皮斜睨了她一眼,“知道救我。” “怎么说,毕竟我还是你领导,”竹昱低头看着手机,目不转睛的回答,“自己属下受难还是有义务进行支援的。” “那你倒是早点儿啊!!”立青同志愤慨,嘟着嘴表示不满,“我在里面真是坐立难安如鲠在喉生不如死——” 竹昱忽然扭头,垂着眼看着她侧脸。“我以为你见到你爸妈应该会更活泼些,”她顿了顿,语气里似乎都带了笑,“比在我面前更能耍宝。” 池田靖没想到她这个回答,气的眼皮跳跳:“好啊,我没想到竹支队原来也是这么一个恶趣味的人!” “但是趣味大概率比池副队要高级些。”竹昱笑道,伸手敲了敲勘检部的门。 几秒钟后门被打开,开门的是常苘。池田靖梗了梗脖子,满脸吃到什么惊天大瓜的样子;竹昱一脸平常的往里走,“打扰了?” “不打扰。”常苘扶扶眼镜,笑眯眯的说;随即撑着桌面的郭湓满脸阴雨,咬牙切齿说:“……不打扰!” 池田靖挑着眼皮,双手插兜的走进来。“化验报告?”竹昱转身朝郭湓问。 “喏,”郭湓扔给她一文件夹,“一共搜出的十四种烟品,其中只有一种目前只有一包也只剩两根,包装嘛,”他沉声说,“不是国家烟管局审批过的牌子。” “外国货?”竹昱看着报告,问。 “也不是,”常苘凑过来补充,“查过了,至少不是国际公认流通的烟品。里面的甲基苯内胺含量超过了国际食品医疗安全标准的10倍,还有不少未知合成化合物。” “披着烟匹的毒?”池田靖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探着个脑袋挤在竹昱身前,努力的弥补身高差距看到报告。 竹昱安静的看着那人的脑袋顶,忍住了想揉揉的冲动,“烟盒还在么?”她转头问郭湓。 “在,你要去拿么?”郭湓回答,“验过了,那玩意儿没有什么发现,就是一纸壳。” “拿着这个去审问张昊的时候用。”竹昱说,转头看着池田靖。 后者被看的有些发毛,“嗯对对对,”她赶紧附和,“没有问题,我也是这么觉得。”她顿了顿,“那张张建明提供的嫌疑人的画像怎么样了?” “老余扔回来,说只能印发通缉文件。”竹昱说着,跟着郭湓去拿烟盒,“按照张建明的说法,所有的后续抛尸方式、步骤都是那人设计的,自己只负责给酬金资源和监督进度。” 第一批是没有被二次破坏的、生的头颅和躯干,抛尸点一个是横江大桥,一个是琅照区的水库;第二批是惠普新小区的腿,并且策划出了替罪羊;第三批紧接着就在闹市抛尸双臂的尸块,引起公众注意,蓄意给警方施加舆论压力,在发现李岩后赶紧结案。 “这个计划,”池田靖闷声不吭的听完张建明的口供,琥珀色的瞳孔愈发深沉,“简直是……” 完美,而残酷。 “据张建明的说法,张昊应该是认识嫌疑人,在该人提出帮助销毁罪证的时候表现出很信任的态度。”竹昱说,“那八成就是运毒的马仔。” “要是只有这一条线,那就难办了。”池田靖接过她手里的烟盒,翻转着看了看,“时间差,有这时间应该都跑境外了。” 竹昱没说话,但是眼底的神色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不悦。池田靖扭头看到,伸手拍拍她的肩,“哎呀安啦,不要为不能做的事儿而瞎操心——走走走,去看看咱们的老朋友。” * “……刚吃完饭,但是还是什么都不说。”身后的持枪督警汇报,“但是看精神状态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池田靖听着一只耳朵,手里把玩着那盒子。形制与国家规定的烟草产品没什么两样,但是三无产品,印着的英文也是很平常的“cigarette”。她捏着纸盒,忽然把它放在鼻前嗅了嗅。 裹挟久了毒品的盒子带着一股诡异的烟香,池田靖皱皱眉,努力回忆着这股气味的来源。 常苘的调侃归调侃,立青同志的嗅觉其实非常的灵敏。此刻这个并不太一样的烟草味她闻到过,且记忆深刻,那是三年前深入那个地狱里时闻见的烟味儿,除此之外…… ——张昊家里的,那个密室。 “走吧,”她的思绪被竹昱开口打断,“进去看看。” 面前的少年面黄肌瘦,略显木讷的眼神里依旧是倔强的对毒的渴望。警方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染毒已经半年之久,竹昱面对着男孩率先开口:“张昊。” 毒瘾发作的间隙,张昊还是很理智的。他闻言抬头,微微眯眼,在白炽灯下辨认着来者。 第76章 “好久不见。”池田靖坐在一旁开口接话,看着男孩的目光移了过来,露出两颗虎牙,“忘性应该不算大,记得我俩吧?” “……记得,”张昊嗓音沙哑,略显虚弱的回答,“我还没死吗?” “no no no~”池田靖伸出一只食指,左右晃了晃,语气颇为轻快,“你可不能死,身上线索那么多,死了多可惜!” “无所谓了,”张昊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一摊,手铐与桌面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要杀要剐随便吧。” 竹昱正想说什么,被池田靖摁住了,“得了吧大少爷,”后者语气里略带嗤笑,“你要是真的这么有悟性,也不至于在局里耗这么久。” 此话一出,面前带着手铐的人明显一顿。 “我没想到那老头儿真的不来救我。”男孩眼底闪过一丝阴郁,“而且……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每次、每次瘾上来了的时候,你知道吗,那种感受——”张昊的瞳仁忽然收缩,定定的盯着她,“像是活生生的啃食我的肉.体,我的五脏六腑,我去看,可是没有东西在咬我;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我要烟、烟……” 池田靖面不改色的听着他的陈述,末了淡淡的来了一句:“所以呢?” 男孩愣了愣,没想到她的回答。 “你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染上毒了,”池田靖不答反问,一双桃花眼里琥珀色的瞳孔在压低眼睑后显得深沉,“但是你还是走上了不归路。” 男孩张张嘴,却是被戳中了心思。“我没有——” “你有,”池田靖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苍白的辩解,“你一个连杀生都不敢看的小屁孩,怎么可能抄起刀子把一个几乎成年的女孩剁成几块还下锅炸了煮了?我猜猜,在你俩所谓的‘情.趣’下你吸了根助兴,然后栽了是吧?” 张昊不说话了,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下来。 “孩子,”池田靖背靠着椅子,双腿微微敞开,这是一种游刃有余的姿势,整个人给人一种与寻常审问完全不符的松弛感,却莫名给了被审讯者一种压迫,“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意识到了,但是没胆子说吗?” “因为你连张建明都不敢告诉,”张昊“腾”的抬头,对上说话者沉静的眸子,“你自己很早就明白的一点,这个不论怎么宠你的人,都不会允许你吸毒。” “……是啊,”张昊颤抖着下唇,终于说话了,“连我都知道,如果我吸毒,老头儿一定会把我扔进戒毒所。” 他忽然崩溃了,眼泪像决了堤一样涌出来。狭小的审讯室里回荡着男孩撕心裂肺的哭泣,夹杂着不甘和悔恨。竹昱静静的坐着,目睹着适才发生的一切。两人心照不宣的耐心等待,等待张昊的哭泣变为啜泣,逐渐平息。 “但是你想活着,”池田靖看他渐渐稳定下来,又说,“你想活下去,自由的活着。你没有勇气面对你自己吸毒的事实,否则早就过来自首了,还会有后面的事儿?” 他把脸埋进臂弯里,消瘦的肩一颤一颤的。池田靖没说话,等着片刻终于听见夹杂着鼻音的问题:“您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 “我想过来自首,想过做毒品检测,想过进戒毒所,”他咬牙哽咽着说,“可是、我放弃了。” “我一想到戒毒所里没日没夜的生活,一想到毒瘾发作我没有烟可抽的痛苦,我做不到,我想算了,这辈子我是认栽了。” 池田靖平静的听着他说完,回答道:“不会。” “嗯?” “我不会认为你很懦弱。”池田靖笑了,又露出虎牙来,“很正常的心理反应。” “我经手过很多瘾君子,大部分都是像你一样,染上毒后悔恨不已的,无数次希望通过戒毒所改过自新的。”她说着,忽然很怀念嘴里的那股尼古丁味儿,“其实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对自己的执念放不下,因为过程的痛苦。” “戒毒戒掉的不是毒品本身,而是你内心的欲望。”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空的烟盒,张昊在看见的瞬间眼睛就粘在上面了。“看,”池田靖笑道,“我说什么,你依旧是怀念那个瘾带给你的快感。” 男孩的瘾没有发作,他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看向池田靖。“……蒋欣欣的案子,你们应该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吧,”半响,他轻轻开口,声音细微却坚定,“你们想问的是关于毒品的,是吗?” “蒋欣欣的案子基本上没有什么疑点了,”竹昱开口,“我们唯一好奇的,是你们二人是如何建立关系的。” 张昊一怔,随即扯出一个有些复杂的笑。“你们觉得这个女的怎么样?”他说,“文静、内向,但是有骨气,高尚?” 不等那两人回答,他又兀自的说:“并不。这家伙其实很现实,甚至很拜金——一开始我追她的时候她确实拒绝了,表示不想跟我这种人渣在一起鬼混,但是后来我出手阔绰,送了不少礼物后她对我就有改观了。” “她发现了跟我在一起能在物质上得到不少好处,于是同意了我俩的地下恋。”张昊陈述道,“我个人会有一些……小癖好,我不知道她是否是真心喜欢还是假意配合,但是她很顺从,因为我能给她钱。” “像她这样的原生家庭里长大的女孩,爹不疼娘不爱,其实内心很实务,也很容易被感动。”他低着头,阴影打在他脸上,晦暗不明,“她明白,跟着我一个月能拿到的钱可能是她读一个好大学出来一年的收入,她盘算的很精,所以,也很听话。” 第77章 “那天……” 张昊搓了把只剩骨头的脸,深吸一口气:“那天,我俩在那个房间里玩,我说想不想要刺激些,她很顺从,然后我就抽了那支烟。” “那种烟抽完之后上头很快,我飘忽忽的,借兴问愿不愿意被我吃了,她喊着愿意,然后……然后……”他声音越来越颤抖,越来越虚弱,瞳孔散大,像是要昏死过去。 池田靖蹙了下眉,抬手利落的朝他泼了杯水。 “……咳咳,”张昊被水浇醒了,身子却依旧是不停打颤,“然后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就拿起那个屋子里的导针……朝她喉咙刺下去了……” 男孩连回忆起来的时候都这么害怕,声音里带着恐惧的哭腔,越来越呜咽。池田靖倒是对他的反应不意外也不关心,淡漠的眼神朝旁边向下一瞥,发现了竹昱的手掩盖在桌子下,死死的缴着,攥的青筋暴起,皮肤发白,指甲扣着的手背渗出了血。 池田靖缓缓抬眸,见着张昊依旧把脸埋在臂弯里,身子朝竹昱靠了靠,顺势将自己的手强硬的挤进她自残的两只手中间。 “所以你后面就真的按着你说的字面意思,”池田靖感受着那双手的温暖,问,“把她给‘吃了’?” 张昊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半晌默默的点点头。 估计后续就是这烟上头快,下头也快,正烹饪到一半的张昊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干了什么狗日的事儿,吓得六神无主找生父帮忙。 池田靖的大脑飞速运转梳理着来龙去脉,完善每一个细节:“你现在都能记得这么清楚,看来那个烟抽完能让你保持清醒?” 张昊点头:“嗯,其实就是刚抽完之后那个劲儿特别舒服,很快散了,但是隔一段时间就必须抽一次,不抽的话就是我说的反应,但是不像别的毒品戒断会有幻觉,这个是让你清醒着难受。” 池田靖歪着嘴调侃了一句:“嚯,还知道一般的毒品戒断反应,看来学校的禁毒教育没少学啊?” 张昊低着头:“我抽的时候也没想过它是毒品……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晚了。” 竹昱问:“关于这个牌子的烟,你知道多少?” “不清楚,”张昊回答,“这个牌子还是别人介绍给我的。嘉禾临近的琅照区是旧城区,发展跟不少,里面云集着各种小混混。我们没事儿就会一起去地下赌玩城,还有那一道的夜店里,晚上五花八门什么人没有。” 不同于新兴商业会水区和科技市中心的嘉禾、望岗区,琅照在20多年前曾是g市鼎极一时的中心,那里,黄.赌.毒产业形成了强大的链,为当时的g市带来了巨大的黑色收入。自从禁毒运动的大力开展,琅照区黑色产业被打压,新经济建立不起来,就逐渐没落了。 “在那里,朋友的朋友基本上都是兄弟。”张昊说,“我跟着那帮人鬼混,很快也就熟起来了。现在虽然毒品大家心知肚明不会沾,但是像黄和赌……就……不一定了……” 竹昱压低眉眼,周遭的戾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池田靖翘起二郎腿,微微点头,低头划拉着手机,翻出照片给他看:“就是这个人给你的烟?” 张昊探身过去,眯眼看了看池田靖手机上根据张建明描述画出的嫌疑人,“不是,最开始不是他,是一个比他年轻的鬼仔。一开始都是他带着我们在那里玩,看得出他应该还是有些话语权的,后来看我出手大方,也就给我介绍了不少别人,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到这个烟的?”竹昱问。 “我高一的时候吧,”张昊回忆,“被老头儿认回来就有钱了,然后到处玩——第一次接触也就是那会儿。” 这么早?竹昱暗暗惊异,就听见池田靖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那你什么时候发觉自己成瘾了还是戒不掉的?” “……大概,要个把月吧,”张昊斟酌着回答,“具体我也不清楚,因为一开始这玩意儿的口感和普通烟没什么区别,就是吸着更浓郁些,他们说是烟草含量大。这种烟只有直接抽才会上瘾,后来发觉成瘾还是因为没货了,但是抽别的没那个感觉才知道的。” * “口供基本上齐了。”吃完饭接到电话火急火燎跑回局里的任盛华看着笔录,说,“后续工作交给我吧。” 竹昱没说话,拍了拍他肩膀;池田靖冲她打了个手势,“我去上个厕所,你直接在楼下车那儿等我?” “嗯。”竹昱一回头,就看见任盛华满脸带劲吃瓜的样子,“干嘛?” “yoooooooo~”任盛华眼角弯成了月牙,面部甚至有些扭曲,“不会吧不会吧你俩真的成了?!” “……”竹昱一巴掌呼在那张笑得过于猖狂的脸上,看了看镜子那边的少年,忽然想到什么,转身离开监听室,“把监听器关了。” “啊?哦。” 她自径走进隔壁审讯室,看着即将被两边警察带走的男孩,忽然叫住他,在手机里打出一行符号:“这个,你认识吗?” 张昊转过头,看见她手机上的东西,“这个是……网址,”他说,“知道,是我之前跟他们玩的时候他们带我进的。” “你告诉过蒋欣欣吗?” “没有,我看着里面不是什么好货,没跟她说。”张昊说,“而且这个网址进入审核很严,非客户强行进去就会被黑。” 第78章 竹昱感到一阵背后发凉:“这是什么网址?” “具体的,我也没怎么了解,他们介绍在里面可以通过充值虚拟比特币进行增值,整个网站使用比特币交易,只要有钱,里面可以购买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张昊回答,“因为我的那些癖好,他们给我推了这个网址,帮我弄了个账号,里面稀奇古怪的东西真不少。” “这个网址,他们说,叫‘沉渊’。” -------------------- 感谢观看~ 暂定这里是第一章 结束,但是因为后续毒品牵扯出来的线还没有完,依旧会延续,这里分割是按照蒋欣欣碎尸案结案来定的 还有就是之后可能比较忙,一日一更保持就是胜利tat # 第二案·红骷髅 第31章 31 池田靖靠在车门上,双手插兜45度仰望已然夜色的g市。 得亏中午饭吃的晚,不然审讯到途中自己真的会饿死。池田靖默默吐槽,又想到了张昊所说的话。 倏然间,静谧的夜色仿佛笼罩在巨大的暗网下,紧锣密鼓,布满天际。这种感觉已经过去三年却依然实在,池田靖下意识的摸口袋找烟,却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决心戒烟了。 一想到这儿,她就想到张昊将被送到戒毒所,在这条毒品线完之前,他的死刑不会执行下来。 戒毒么?池田靖勾了勾唇,眼底却冷暗。 她曾见过无数的瘾君子,在那片黑色的大地上,双目无神的、行将就木的青壮年,为了东家手里的一点粉末不惜打的头破血流;早熟的当家孩子用孱弱的身躯妄图抵挡上瘾的父亲的发狂、绝望的妇人跪在尘埃下乞求放过。 那个时候她就开始怀疑,瘾,能戒掉吗? “在想什么呢?” 她回头,看见那人走过来,黑色运动裤勾勒出她优越的身材比。池田靖自叹这家伙真是除了性格哪哪儿都是宝,“等你啊,这么慢?” “跟那孩子说了两句。” “说什么了?” “说戒毒的事儿。”竹昱坐进车里,发动车子,“他问我戒毒所的日子痛不痛苦。” “你怎么回答的?”池田靖忽然来了兴致,好奇于这样一个说话老噎人的冷面冰山领导会怎么回答这个具有情商的问题。 “我说会,”竹昱淡淡的回答,“戒毒所里的每一个瘾君子都是痛苦的。” 池田靖没回答,只是收回目光,偏头无声的笑了笑。 “怎么?”见那人不接话,自顾自的看着手机,竹昱问,“难道池副有更高的见解?” “嗯?没有啊,我觉得挺对的。”池田靖抬眼看了她一下,“成瘾,说白了就是成习惯了,哪里那么容易把融入生活中的一部分割走呢。” 但是竹昱没说完后半段。她告诉张昊戒毒就像池警官所说的,戒掉的是你的欲望,是沉沦于自己快感之下,任欲望支配人生的消极。这就是为什么戒毒了的人还是会复吸,因为真正戒掉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每天都积极、向上、自律的活着。 “你已满18周岁,应付刑事责任。”竹昱说,“但是因为这件案子牵扯出了毒品,你的判决是死缓,暂住戒毒所。积极改造吧,争取个无期,也别一辈子都长不大。” 手机里,组织准退休人员老池同志给自己发消息,表示今晚的飞机就回去了,晚饭自己解决;返回去又是老田同志的微信,一顿怒斥为了今年这个相亲专门跑一趟过来争了个好大的没脸,给立青同志下了最后的通缉,30岁之前找不到就不用进家门了。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竹昱的话飘过来,“等会儿吃什么?” “都行,我不怎么挑食。”池田靖回答,无奈笑笑,“我老母亲对我的相亲结果和过程都不是很满意,不过找不着时间当面对峙了,人就要回去工作。” 竹昱一挑眉,“合着过来一趟就是为了你的一个相亲?” “嗯哼!”池田靖哑然失笑,“离谱吧?大概就是想着万一成了呢,一条龙服务就要上来了,生怕我或者另一方后悔。” 说话间,微信再度响起。 超级无敌宇宙第一大宝贝errrrr:你在哪儿呢? 组织接班人立青同志:刚刚加完班蹭着领导的车往回赶,咋? 超级无敌宇宙第一大宝贝errrrr:宝儿我今晚可能不回去了哈:-) 组织接班人立青同志:……狗头指脸jpg. 超级无敌宇宙第一大宝贝errrrr:你应该……这点儿自理能力还是有的吧? 池田靖看着对方发来的表情包,眼角抽抽,右眼皮疯狂乱跳,思索片刻后回复道:我猜猜,我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吧,再让我猜猜,后面几天是不是也不回来了? 超级无敌宇宙第一大宝贝errrrr:bingo~星星眼jpg. 池田靖忽然扭头,看着竹昱认真开车的侧颜。后者被盯得微微蹙眉,“怎么了?” “领导,我要飙几句脏话。”池田靖郑重地请示。 竹昱把车停进车库,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你飙。” 池田靖点开语音键:“顶你个肺的狗汪同志你个没心肝儿的龟孙咂有了男友忘了爹你爸爸我他妈当初怎么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的现在好不容易休假了见色忘义的狗东西回去甜甜蜜蜜了是吧?!” 竹昱解了安全带,听着旁边的人不带喘气儿的骂完,嘴角含着笑,“骂爽了?” 第79章 “骂爽了。”池田靖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又打了一串字过去:滚滚滚谈你的死恋爱去吧! 竹昱拉门下车,跟她并排一起从车库上去。池田靖这时才后知后觉已经回了小区,“晚饭不吃了?” “外面吃多了不好,”竹昱笑笑,“我的饭还不至于难吃到连着吃两顿就不行了吧?” 池田靖挑眉瞪着她,“没有没有,”她说,“只是劳烦领导给我做饭,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可比咱俩在厕所里打架更炸裂。” “你就这么不欢迎?”竹昱微微侧头,按了电梯问她,“是因为上下属关系,还是单纯对我这个人有意见?” 池田靖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震惊,木讷的被她拽上电梯摁了9楼:“……竹队,我之前咱们就没发现你的脑回路这么清奇呢?” 竹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看的她心里有些发毛。“算了,”末了竹昱轻轻叹息,“你就当我是在撩你吧。” ???立青同志震惊,立青同志不解,立青同志害怕。 虽说“撩”这个字从竹昱嘴里说出来还是很有违和感的,池田靖来不及多想就被拽到了9楼住户门口,看着她输了指纹解锁,“在你家吃啊?” “不可以么?”竹昱进了玄关,从鞋柜里找出一双粉色拖鞋放在她脚边,直起身子看见面前的人有些呆,“你家没食材了,我懒得在跑出去一趟买。”她说着,把车钥匙一挂,“换鞋。” 池田靖不算怯生的人,换了鞋进屋张望着看看。12栋的户型都是一样的,不过竹昱的装修更为简洁大气,相比于邬盎喜欢一些精致花纹,竹昱家的设计偏向于现代中式韵美。 “喜欢么?”身后忽然凑上来一个人,竹昱一面系着围裙问。 池田靖被吓了一跳,转身差点儿撞进那人怀里,“竹队,你是练过静步啊?”她瞪着她,“屏息敛声的,要是半夜能吓死人。” “除了‘竹队’这个称呼,你没有别的叫法?”竹昱转身进了厨房,洗手洗菜准备做饭,“现在不是办公时间。” “没啊,平时……我也是这么称呼的。”池田靖老实回答。因为自己在局里不论是辈分还是年龄都是最小的,连平时澹台禾和裘梧都会喊一声“哥”,就不会像竹昱的平辈同学一样喊“老竹”。 见那人没吭声,池田靖斟酌着说:“觉得这个称呼生疏?” “嗯。” “还好吧,”她失笑,“那你想让我怎么称呼?小昱姐姐?毕竟你比我大三岁,叫的话——” “竹昱。”切菜的人忽然开口,“直接叫竹昱就行。” 池田靖一怔,随即勾出一抹笑。“嗯,挺好。”她忽然想到,“那你怎么称呼我啊?总不能叫我全名吧,听着像是领导训话。” 竹昱放下手中动作,看着她说。“要不你叫我池田吧,虽然说这玩意儿不是我姓氏,但是朋友叫的都顺口。”池田靖说。 竹昱眼角弯了弯:“好。” “今晚上吃啥?”池田靖看着她从冰箱里拿出一条黄花鱼,豆腐,空心菜,豆豉,牛肉,豆角,问道,“打个汤?” “嗯。”竹昱回答,“晚上吃的不会像白天那么油腻。” “哦——”池田靖看着她处理各种蔬菜,歪歪脑袋,“我要帮忙吗?” “你会吗?” 池田靖真诚的摇摇头。 竹昱失笑,“那就出去坐着吧,”她说,“等着等会儿过来拿碗筷吃饭就行了。嫌无聊就去逛逛,我家没什么特别隐私的。” * 竹昱把菜端上餐桌,在一楼看了一圈没看见人影,无奈的把碗筷也拿上来,解了围群上楼找人。 二楼的书房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吸引了竹昱的注意,门都没关,她推门进去,看见那人席地而坐,手里抱着一本极厚的相册本。 听到脚步声,池田靖抬头,手里的相册本就被抽走;竹昱单膝蹲下来:“真能找,这玩意儿都被你找到了?” “不难找啊,就放在书架上,我大眼儿看了一下,其他的都是晦涩难懂的中外名著,看着就困。”池田靖露出小小的梨涡,看着她,“结果就看到这个。” 竹昱看了看,笑道:“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一本很厚的旧相册,皮质的封面和绑带能明显看出上了年纪的岁月。翻开的第一页是一行用墨色钢笔写出的行楷,笔锋苍劲有力却不张扬。 ——致所爱的,亲爱的,最幸福的人 “这不是你的字迹吧?”池田靖看着那行字,说,“之前看你报告的字迹跟这个很像,但是没有这个这么……温润?” 这是她能找到的短时间内最合适的形容词。竹昱微微泛红的指腹轻轻的捻过有些泛墨的字迹,“嗯,这是我爸的字迹。” 有后代的缉毒警,死后警号封存,墓碑不刻姓名,骨灰不入故土。残酷而冷血的背后,这是他们能为亲人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往后翻着,里面的照片其实不多,胶片洗的有些泛黄。最早的一张是婴儿照,池田靖不禁失笑:“这是你小时候?跟现在一模一样。” 一个小幼儿,既不傻乐也不哭闹,面部平静,还挂着亮晶晶的口水的自然下垂的嘴角甚至显得有些肃穆。 “不过你小的时候就好好看啊,”池田靖的目光随着她往后翻看去,“你看这张集体照——你的颜值在里面多显眼。” 第80章 “小学春游的照片。”竹昱被她勾起了兴致,索性坐下来跟她一起看,“那个时候……好像就是去k市旅游来着。” 老照片的像素并不好,尚未长开的竹昱却抵住了死亡镜头的滤镜,在一水儿稚气的孩子里显得“小大人”。池田靖看了看合照的背景,“烈士纪念碑——你这时候几岁?” 竹昱知道她想问什么,“小升初。”她说,“那个时候,我父母已经牺牲了。” 整本相册少说也有小百来张照片,有朋友的、同事的、各种长辈领导的,唯独没有亲生父母的合照。 他们的照片仅存公安系统内。 池田靖没有接话,兀自的翻着,再往后就是高中,竹昱不是一个很爱拍照的人,尽管那时傻瓜相机风靡一时,女生们总会三五成群来上两张,在相册里保存的关于她的也只有些大合照。 “感觉你拍照像是被硬拉上去的。”池田靖诚恳评价,“面对镜头这么僵硬?” “上了高中之后大家都会偷摸学着化妆,”竹昱回答,“那个时候我不爱化妆,也对自己的脸没什么自信吧,素颜也就不爱拍照。” 池田靖扭过头,郑重地、严肃的用琥珀色的星眸审视了一遍这张距离自己10公分不到的脸,毫不掩饰自己脸上“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 再往后,就是大学的照片。或许是成年后智能手机流行,拍照技术更加,照片量也多了些。帝警大,一个所有警校生梦寐以求的学府,警界“扛把子”,云集全国精英警生。 “篮球队的?”池田靖看着那张球场合照,穿着9号篮球服、捧着奖杯的竹昱脸蛋比现在更加稚嫩,却依旧是不苟言笑,瞪了瞪她,“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进校的时候我大四,都开始实习了。”竹昱失笑,“最后一届篮球赛我记得我也有参加啊,要不就是你没去看。” 池田靖心虚的闭了嘴。让现在与26岁的池田靖共事的任何一个人评价她,绝对不会把她跟“刻苦、内卷”的字眼搁在一块儿,但是18岁的池田靖身上横着一股蛮劲儿,像上了膛的枪。 “我要是说那时候我老卷了,天天急着自己的社会实践和专项训练,完全没有娱乐时间你信吗?”池田靖眼角抽抽,狡辩时的语气都有些发虚。 竹昱只是勾唇,丹凤眼都噙着笑,没有说话。 满脸黑线的立青同志:?不是大姐不要笑成这样显得我很呆哎…… “这张篮球队是联赛届的,还出去代表咱们学校打过比赛的。”竹昱很少亲自说出某些关于自己的光辉事迹,“我想想……当时好像还拿了亚军?” 整个的大合照,女篮男篮现役预备役都有。池田靖听着,目光扫视着这个大家庭,忽然一顿,眼神锁定在了一个人脸上。 她发凉的手指点了点那个脑袋:“这个人,是你们那一届的?” 竹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挨在她身旁的、同样穿着8号篮球服的女生,笑得恬静而淡雅,第一眼并不会像竹昱一样给人过于惊艳的美颜冲击,却也有一番淡颜美感。 “不是,比我们小一届,2025届的侦察专业,安阑冰 。”竹昱说,“一直是篮球队的,挺优秀的一姑娘——怎么,你认识?” “没在球场上见到过你,但见到过她。”池田靖说,“别误会,只是单纯的表达一下赞叹之情——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好吧?” 竹昱忽然撩眼皮瞥了眼她:“所以之后呢?没打算努努力?” “因为之后没有之后了啊,”池田靖耸耸肩,“她比我大两岁,结果毕业之后打探不到消息了。” 竹昱点点头,“正常,”她撑着地毯的手不经意的碰到了那人的手指,“听说毕业之后她进了青专营。” 池田靖不出她所料的瞪了瞪眼。 青专营,每年每届毕业生中最优秀的、符合组织要求的应届警校生会被招录是否愿意进入,成为保卫国家安全第一线的勇士——卧底的培训地。那里有着最严苛的训练、最地狱的审核,卧薪尝胆,一朝报国。 “她后来也没有消息,”池田靖轻声开口,“是不是……” 竹昱明白她没有说完的半句话是什么。“嗯,成功通过层层审核,成为了一名卧底缉毒警。”她淡淡回答道,“我也是工作之后听说,她在一次行动中不幸暴露,牺牲了。” 如果在毕业进入青专营后两年多都没消息,估计是没被淘汰下来的;如果往后依旧是杳无音讯,那就是最坏的打算。 池田靖眨巴眨巴眼,“啊……”她浅浅叹息,“这个学姐长得还挺好看的呢,可惜了。” “比我好看?” “嗯?” 池田靖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微微发愣的转过头,就看见竹昱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平静的看着自己,似乎真的在认真的等待答案。 她错愕了几秒,回过神后愣是没忍住“扑哧”的笑了,“不是,领导,竹队,竹昱,”她哭笑不得,“众所周知我是个妥妥的颜控,谁家好看的都会夸上一句——行行行您最好看,超级无敌宇宙第一帅裂苍穹!” 9月初,g市的傍晚潮湿而闷热。书房里并没有开空调,纱窗外是不远处的阵阵蝉鸣。并不宜人的体感温度让人不免生汗,竹昱轻轻触碰到身旁人的手指也变得躁动,她垂眸敛去神色,看着面前不走心夸着彩虹屁的人,“真心么?” 第81章 “嗯?”池田靖没听清,或者没理解那三个字,条件反射的哼了一句。 竹昱回过神,又换了一种问法:“池田,你这样的夸赞,是出于什么立场?” -------------------- 感谢观看~ 第32章 32 这个问题脱口而出,一方悔恨,一方怔愕。 “出于什么立场”,这样的问话太直白了,就差把“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准确的名分”写在脸上了。就不说像池田靖这种双商在线的,换成母胎28年的澹台禾或者裘梧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竹昱承认,这是她活了29年以来,做过的最大胆、最放肆、最撒野的事儿。 大概是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她从小寄人篱下度日,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哪怕每一位叔叔阿姨都待自己很好,但是小小的竹昱从心底明白,那不是自己的家。 她的父母死于毒枭,身边的很多前辈、同事也伤于毒枭,就连她自己也是一名优秀的缉毒警。她的人生过得很坎坷,却又很辉煌,值得所有人歌颂和赞美、敬佩。 每一次的侦破立功,每一个受害者家庭的道谢和社会的敬仰成为了她生命里不可挣脱的枷锁,成为她寻找渴求的桎梏。 她屏蔽了对外界的一切喜怒哀乐。 她自诩战胜了欲望,却屈服于生活。就连竹昱自己都甘愿到,同大多数长辈要求的一样,到了这个年纪,服从相亲,找到一个能搭伙过日子的人,把后半生稀里糊涂的过完算了。 “我以为我不会喜欢上什么到怎么也放不下的程度。”竹昱轻声说,指尖触及那人的手背,“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竹昱的爱克制而小心,在无人在意的角落,肆意生长。 “或许我真的是疯了,”她嘴角扬起一点点笑,“我从来没有爱过人,也没有人教我如何去爱。从小到大,周遭的爱意只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直到遇见了你。” 池田靖抿着嘴,下颌线收的紧绷。 “所以——” “竹队,”池田靖抽回被轻轻点着的手,拍了拍她的肩,不动神色的与她拉开身距,“楼下的饭都要凉了。” * 这应该是池田靖活了26年多以来,吃过的最尴尬的一顿饭。 她什么场面没见过,蹲在死了半个月、流着脓水和生蛆的巨人观旁啃窝窝头;吃着吃着饭身边的人脑袋炸开花,脑浆和血洒进碗里,她也面不改色的吃过。不过难得,这种尴尬到极致扣脚趾的氛围也能被她遇上。 整顿饭吃的她是食之无味,满脑子都是被竹昱一通话搅成的浆糊。 “不合胃口?” 池田靖抬眼看她,竹昱起身舀了碗黄花鱼豆腐汤递给她。池田靖连忙去接,端住碗的时候感受到那人的指腹轻轻蹭过自己的手背。 池田靖的手像是被灼了一样。 “没有,”她笑笑,“在想事情。” “想什么?” “……关于毒品的事儿。”池田靖随口扯了个理由,“张昊的口供才出来,也不知道商局知道了会怎么打算。” “你想要怎么打算?”竹昱吃了口菜,反问。 池田靖一挑眉,“我?这又不是我说了能算数的。”她一讪,琥珀色的眼底愈发深沉,“再说了,好不容易蒋欣欣碎尸案结案,一队二队还没休息几天呢,又要被拉回岗位工作,别真搞猝死了。” “那也没办法,”竹昱看着她吸哩呼噜的喝着汤,不禁皱眉,“慢点儿,小心有刺——能得到琅照区有这种地下非法产业交易实属不易,重案组不能不查。” 池田靖把鱼刺挑出来,勺子舀着豆腐,“那倒是。不过我担心的——”她顿了顿,沉声说,“如果,我说如果,那帮人的反侦察能力够强,现在可能为时已晚。” 竹昱明白她的意思。目前唯一已知的嫌疑人是与程滨联系过的马仔,尚且已经切断了一切可供追踪的线索,如果他和夜玩城的那些地下人有联系,有可能通知撤退。 一想到这儿,池田靖就更闹心了。 吃完饭,立青同志本来打算赶紧逃离这个汇集着尴尬二字的地方,但是看了看满桌的杯盘狼藉,又摸了摸自己吃饱喝足的小肚子,觉着这么拍拍屁股走了是不是过于不道德。 “……要不,我帮你洗碗吧?”池田靖看着起身就要收拾碗筷的竹昱,连忙过来帮忙,“做饭你做的,吃饭我吃的,洗碗要是再闲着我自己良心都过意不去了。” 竹昱端着碗盘进厨房,淡淡的回了一句:“不用,有洗碗机。” 于是池田靖看着她弯腰把沾满油渍的碗盘放进洗碗机,按了启动键,有些难堪的清清嗓子,“那……我先回去了?” 竹昱转过身,很自然的走过来,“我送你。”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用不用——”池田靖一想到刚刚吃饭全靠案子正事儿来维持交流的场面就够头大了,连忙摆手往后退,结果一个没留神,后脚跟磕到了厨房门槛上。 下一秒她重心不稳的就要后仰的摔下去,池田靖多年来的肌肉记忆本能的驱使自己四肢做出快速调整,想着转换摔倒姿势,将损失最小化。 然而结果不是她预料中的任何一种,竹昱的反应更先一步,冲上来拽住她的胳膊拉了过来。 “小心。” 下一秒,接触她的不是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温暖柔软的怀抱。 第82章 独属于竹昱的柠檬清香瞬间笼罩住整个她,似乎拽的太用力,池田靖整个人被她抱的有些喘不上气。这个过于意外的拥抱并不令她反感,甚至于,她有些贪恋。 但是也只是短短几秒,竹昱松开了手,臂弯下,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低头沉声道:“走路记得看路。” “……哦。”池田靖深吸两口气,退出了那个怀抱,抬头看了看她,“我自己直接上去就行,不用送了,就三层楼。” *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电话里,某邬的嘲笑声尖锐而放肆。 “笑笑笑,笑你大爷呢!”池田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盘腿坐在床上,满脸黑线,“有那么好笑吗?!” “不是,”对方强忍着笑意,连声音都是抖得,“我真的没想到——不对,我想过你俩可能有戏,但是绝对没想到会是她先说!” 毕竟嘛,谁会想到像立青同志这种撩天撩地的花心颜控实际上是个纯情大女孩呢? “所以你他妈最后还是回来了?”邬盎笑得发抖的声音没有停下过,“没缺胳膊少腿儿?” “老子那叫落荒而逃!”池田靖回想起来还是一脸生不如死,“你都不知道我那顿饭吃的差点儿没吐在餐桌上。” “啧啧啧,一个战功累累的卧底同志,烈士的活化石,竟然也有这种时候?”邬盎调侃道,“要是金三角的各大家知道自己垂涎的价值10亿比特币的大佬是这德行,嘿,枪口指着自己开吧!” 池田靖瘪瘪嘴,“您老儿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她白了一眼,“你知道我听到那句‘出于什么立场’的时候,冷汗‘唰’的就下来了!卧槽,比我被抓起来审问还惊悚!” “我问你,”邬盎顿了顿,忽然正声道,“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老子快吓死了,还怎么想的。” “我是说,你在怕什么?” 池田靖没有立刻接话,周遭的过于安静与几分钟前两人疯狂打趣吐槽形成鲜明对比。她思索片刻,神色戏谑:“怕……很多,比如她是我领导啊,我俩这上下属关——” “池田,你他妈跟我打电话还打哈哈?”邬盎不耐烦的打断,“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了,你心里想的什么老子能不知道啊?别给我在这儿装疯卖傻!” 池田靖到底在想什么,邬盎心里跟明镜似的。 “老狗啊,”她叹了口气,指尖捻着潮湿的发梢,“她喜欢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喜欢她,又能怎么样?” 邬盎正想反驳,可话到嘴边硬生生卡住了。 “你看,你自己都知道。”沉默了几秒,池田靖笑了,眼底有些凉,“像我这个年纪、这种职业,或者说,对于池田靖,最没用的就是喜欢。” 电话两端又是一阵沉默。邬盎不明不白的“唔”了一声,率先打破沉寂:“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还有她。” 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动了动,抿着嘴没回答。 她在最后关头打断了竹昱的告白,用最委婉、最含糊的方式拒绝了她。其实池田靖不是这种喜欢模棱两可解决问题的人,但这是个意外。 “其实吧,”邬盎在电话里轻轻的“啧”了一声,“其实吧,池田,我觉得有时候你真的要往前看。” 池田靖被她的话逗笑了:“我什么时候没有往前看?” “是,你其他的做的都挺好的,就是……感情,你懂吧,我专指的爱情观上。”邬盎说,“这么些年,你也就这一点永远都走不出来。叔叔阿姨都避着没提过,你也在回避,但是你一直没走出来过。” 池田靖看着黑屏开着扬声器的手机,没说话。 “不是我说你,但是你真的,不能一辈子把自己搭在这里面啊。”邬盎的声音有些嚅嗫,但是又很坚定,“池田,你对她的感情不仅仅是那种单纯的喜欢与爱,你们之间还有那种——” “——战友的默契,同志的两肋插刀。”池田靖接话,无声的笑了笑,“所以你知道我很难放过这段感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邬盎不说话了,她俩的事儿池田靖没有多说过,具体的她也不是很了解。 “但是你要知道,池田,”半晌,她一字一句的说,“她的死,从来不是你的错。” * 入夜,林君从厨房里出来,念念叨叨着老头儿又躲进书房里了,敲敲门,“有事啊?” “嗯,”门后的声音并不算轻松,“忙着呢,你自己看会儿电视去。” 林君看了看暑假放假回家窝在沙发里抱着手机一个劲儿高吭“嗷嗷嗷嗷老公嗷嗷嗷嗷”的某位女大学生,抽抽嘴角:“嚎什么呢,又在看你那个女爱豆啊?” 商珏舍不得的把眼睛从自家姐姐身上移开,“你看这脸、这身材,多牛逼啊,我叫两声不正常吗?” “有你竹昱姐姐好看?” “那倒没有。”商珏严肃而认真的思考了之后回答,“嗐,就小昱姐姐这脸放在哪里都是一绝好吧?没有可比性!” 林君打开电视:“那也不见你叫她回来玩。” “她老忙了,最近消息都不怎么回我。”商珏低头又回去看自己的手机,“毕竟有着攻略对象了,可不得上上心。” 感受到身边过于炽热的目光,商珏意识到一些不对,眼珠缓缓地上抬,然后斜睨过去,瞥见女人少有的疑惑、震惊、五雷轰顶的表情,她才心想完蛋了:“……呃,妈,你不知道啊?” 第83章 * “差不多就是这样。”视频电话那边,男人沉声说,“最近好不容易争取到黑进去了十几分钟,然后就发现了这一点。” “大概也是因为这条帖子过于火,把沉寂一时的网站轰起来了,咱们技术部才能逮到流量过高人员过密难以筛查的机会。” 商一连坐在真皮椅里,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消息可靠么?” “可靠。”柏澄开口,十指交叉抵在鼻尖,“小堇盯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点儿风吹草动,最早就报告给老池了。” 旁边的画面里的男人沉沉的哼了一声。 公共投屏里,是视频的一个暂停截图画面,正上端的楼主帖子正是那张模糊且被车门遮住大片人身的照片。 “一周前发出的帖子,仅仅一张图,配文‘she’s back.’,ip中国大陆境内,发布者匿名,无法查到发布者信息。”视频会议里一直沉默着的年轻人汇报,“截至我发现的时候,帖子热度涨到第一位,而且……” 魏堇嚅嗫了片刻:“这张照片已经被放进了黄金池里。” 商一连叼着的烟一抖,老烟杆竟然被呛到了;柏澄瞳孔一缩,老花镜镜片反着犀利的光;池厉锋应该是已经知道,沉默的叼着烟,布满皱纹的脸沉重而肃穆。 “……在我被毙出网站之前,最后的抬价已经到了9.3亿比特币。”魏堇沉沉的吐出口气,说,“一周内增值率超113%。” 一张只能判断出是女的的照片,仅一句“she’s back.”就引发了整个国际黑市交易的轩然大波,很难想象照片的主人公背后究竟拥有什么样的传奇命运。 虽然话这么说,但是商一连并不难看出这辆车就是自己局里的公车。无声的默认比任何口头认可更为致命,四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蒋欣欣碎尸案里往后牵出的毒品线,”良久,商一连很不情愿的说,“已知的就是一个有露面的嫌疑人,同时还有后续从张昊口中得知的地下可能涉嫌非法交易夜店,在此期间,小池一直有参与侦破。” 池厉锋微微动了动身,“她警惕性还没有忘光。”他沉声哼哼两声,黑色幽默的话语也变得沉重。 “那……这件事,”魏堇斟酌着开口问,“她知道吗?” 池厉锋没有回答,沉默的像是卡了一样;柏澄端起一旁的茶杯咂了口,缓声反问:“你觉得她该知道吗?” 魏堇抿着唇:“她有资格知道。” 其余三人没有说话,商一连低声干笑了两声。“三年前的小池我说不清,但是现在,她倒不会那么冲动了。”魏堇垂眸,沉声道,“其实,她一直没有放下这件事。” 这句话明显是说给池厉锋听的。后者明白,也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只是淡淡的说:“那你打算让她重蹈覆辙?” 这话虽然轻飘飘的,却砸的魏堇喘不过气来。 三年前,“朱鸢”同志从爆炸点九死一生的逃出来,颅内脑震荡,三根肋骨骨折,顶骨、肩胛骨、股骨、腓骨、胫骨骨裂,左桡骨骨碎,内脏多处大出血。直升机担架飞回境的过程中起搏器用了好几次,才堪堪把命吊住。 魏堇是那次卧底行动的线上联络员之一,也是大池田靖两岁的师兄,对当时的情况再清楚不过。送回医院时候的池田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icu里躺了三天灯没有灭过,最后是wu集团ceo直接出面聘用了国际知名手术医生团队才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出来。 命保住了,然而即使是邬家不要命似的往里面砸钱,池田靖还是昏迷了四个多月才醒来。 巨大的创伤不仅仅是心理上的,还有生理上客观的、不可逆的素质下降。即使她积极配合术后恢复疗程,但谁都清楚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身体顶峰状态。 想到这儿,魏堇当然明白池厉锋的意思。 光是自己这样的共事的同志都会感到心疼,何况是父亲呢?她的身体没有三年前那样的资本任她造次,让她知道,只会造成她困扰。 * “你他妈真在z市呆着不回来啊?!” 池田靖把冰镇的西瓜咬的“咔哧咔哧”作响,对着电话一通爆骂:“邬老狗你是真没良心啊?!老子好不容易休假身上没尸臭没烟酒搁家里养老你这个时候给我跑了?我合理怀疑你个叉烧玩意儿恋爱脑上头啊!” “我明天飞机,”电话那头理不直气不壮,“公事。” “去你妈的公事,”池田靖瞪了瞪眼,“就你那尿性,要真是我理亏早他妈把麦都要喊炸了,还跟我慢条斯理的解释?说,是不是那个姓步的傻逼?!” “……真的是公事,”邬盎扶额苦笑,“不过算是公事私情吧。” “嚯哦!!”池田靖一下子坐直了,抱着盆西瓜来了劲儿,“细说!” “有什么好说的,就是k市的分公司开会啊,我哥人现在在国外谈项目走不开,我爸跟我妈懒得管,就扔给我了。”她顿了顿,有些嚅嗫的说,“至于私情嘛,就是bu作为这次的合作伙伴,小步总也会跟着过去。” 池田靖又倒回沙发里,啧啧两声,“好好好,说白了就是小长假约会旅游去了,顺便开个会。”她精辟总结,“总算是轮到我成为孤家老人守空房了~” 对方笑骂了一串,纠正道:“我真的过去是办正事的,步愍沨也就是陪个几天回来,后面季度审核考察啥的都是我坐班。哦对了,这回出差时间可能真的有些长。” 第84章 池田靖:“多久?” 邬盎:“要个……一周开外了吧?” 池田靖:“……回来罚你包家务做饭一周,以惩罚你胆敢把一个只会泡泡面煮鸡蛋的人独自扔家里这么久!” 挂了电话,池田靖点了个外卖,勉强糊弄过了自己的午饭。鉴于她这样的自理能力,邬盎表示要不要请家政,都被她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怕生事端。 26岁的池田靖过的很小心,不仅仅是在人流湍急的商业街高峰期能敏锐的洞察跟踪、偷窥者,以各种刁钻的角度躲避潜在的任何风险,更是体现在生活里的点点滴滴。 所有接触过她的人都觉得这样一个不拘一格的女孩做刑警过于的大咧,但只有极其亲近的人才知道,池田靖的生活很单调而无趣。 邬盎不止一次开玩笑说她这个生活一般人还真的受不了,亏得是她这样阳光的性子。烂熟于心的外卖话术、永远只去的几家饭店和服装店、只有微信、微.博和邮箱的智能手机,连自己都调侃自己是个落伍的老年人。 也不知道竹昱在干嘛——她闲下来,无端的想到她。自从那天过于冲动的隐晦的未宣之于口的告白后,那人就没再联系过她,算了,估计是想通了。 池田靖细密而长的睫毛颤了颤,抓着手机直到黑屏,倒映出她算不上开心的眼眸。 午饭过后就是养猪般的日子——睡午觉。通常没事儿的时候她能一觉睡到晚饭,再起床吃,吃完刷会儿电视再睡。 然而一阵电话铃打断了她的美梦。 “喂?”池田靖迷迷糊糊的按响接听,听见熟悉的声音:“在睡觉?” 她立马清醒,“竹……队?”池田靖坐起身,看了眼手机来电,“有事吗?” “有,”对方嗓音清冽如泉,沉声道,“来警局一趟。” -------------------- 感谢观看~ 感谢在2024-02-20 02:27:19~2024-02-20 23:4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飞翔的泥鳅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33 “我们跟琅照区民警联系,跟张昊所指认的街道派出所沟通,协助我们暗中走访、观察着这几天夜玩城的动向,”任盛华双手抱臂,“有消息了。” 电脑里是一段监控录像,模糊的像素里是今天凌晨依旧不冷清的夜玩城的公共街区,各种精神小伙、太妹云集,人来人往。 池田靖双手撑在桌沿,俯身凑上去,反复观看那段视频。仅仅一个镜头的功夫,人流中闪过一个面孔。 “嘶……”她眼神一顿,倒抽一口气,“那个嫌疑人?” “对,”澹台禾眨眨眼,压低眉头说,“我们比对了人脸,大概确认了就是这个人。然后跟着监控路段一路追踪,最后发现他进了夜玩城里的一家ktv。” 竹昱站在池田靖身后,问:“ktv查了吗?” “没,区派出所值班人员发现这人长得像,连夜发过来,不敢轻举妄动。”任盛华说,“消息过来之后,我们也是做了比对,有了把握才说的。” 池田靖抬眼看了下现在的时间,距离这段监控已经过去12个小时了。 “竹队,”裘梧冲进来,手里拿着文件夹,声音紧促,“查到了!” 池田靖眉头一紧,看着竹昱接过的文件夹,努力从一堆180+的大高个里挤进去,扒着她的胳膊看。 “民警出于谨慎考虑走访了一下这家ktv,”裘梧说,“例行检查包间——然后调取了前台的监控,”他打开手机,调出视频,“拍到了这人的正脸!” 竹昱冷冽的目光在所有东西上扫了一圈,眉头缓缓蹙起。池田靖暗暗的瞥了她一眼,抬头看她:“怎么说?” 那人闻言垂眸,一双墨瞳就这么框着她。“上车。”她把文件夹一放,另一只手握住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缓缓地放下来,“通知区派出所协助,就说去ktv突击检查聚众赌博。” 池田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挽着竹昱的胳膊看了一通,耳根有些发烫。不过现在也顾及不了这么多,她掩面轻咳一声:“走吧,尽快了。以他之前的行动性,我不能保证这家伙是否意识到警方的动作。” * 车上,五个人的脸色都不算很好。任盛华双唇紧抿开着车,副驾驶的竹昱抬手打着电话,与街道派出所民警沟通。 池田靖挤在澹台禾和裘梧之间,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倒刺,搓了搓指尖,有些喘不上气。她无声的啧了一下,不合时宜的想抽根烟。 “那边的警车已经到了,”竹昱挂了电话,声音沉静却硬冷,“把监控所在地周围都安排好了,确保出入人员筛查。” 琅照区是g市最大的一个区,一边连着最繁华的嘉禾区,而另一端的尽头延伸至临近市。越野上了高速,时速100的程度向夜玩城赶去,不知为什么,池田靖的心里总是揣揣的。 裘梧抬手拨了拨自己的寸头,“为啥我觉得,”他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这回的行动有种不祥的预感……” “呸呸呸,少乌鸦嘴啊,”澹台禾微微侧头,斜睨着他,“咱们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为国家理想事业和伟大前景而奋斗,别给我搞那些封建迷信……” 池田靖后靠着车背,听着两人的吐槽挑着眉,莫名想笑。“是啊,”她悄声笑道,“不过咱们不得不信一些玄学在身上,比如多去寺庙里求求平安啥的——” 第85章 “你们仨这唯心主义言论,说出去别说是我带的一队的人。” 竹昱一手点着车把手,维持着连头都不回的姿势,忽然开口,把身后三个吓得可不轻:“求神拜佛还是多想想自己素质怎么提升些吧,寺庙里的佛祖可不能给你挡枪。” 澹台禾和裘梧识相的闭了嘴;池田靖琥珀色的一双眸微微颤了颤,睫毛垂下,最终是什么都没说,嘴角划过一抹浅浅的笑。 * “例行检查,例行检查!” 民警腰间别着警棍,出示着证件,在巨大的夜玩城的各个酒吧、ktv和电玩店里穿梭;楼外的街道旁停着警车,本就算是琅照区最繁华的一带地区的人纷纷凑过来双眼睛好奇。 越野停在了路旁,熄了火,五人从车上下来,立马有民警过来交接工作;池田靖随手掏出手机扫了眼,发现微信竟然有来信。 她有些诧异的挑眉,看见界面上显示的来者竟然是魏堇。 好久没联系了的……老同事。 “池田!” 竹昱的叫声打断了她正想好奇来者的信息内容,想着现下最要紧的事儿,她决定把手机上的放一放。 “怎么?”她走过去,看着刚跟民警对接完的竹昱,问,“查到了?” “没有,作为例行检查,明面上的包间肯定不会有破绽,前台能调取监控,但也仅此而已。”竹昱说着,带着她快步径直朝锁定的ktv走去,“后面的得咱们自己来。” 池田靖跟在她身后,桃花眼不断地在巨大的商楼里张望。作为20多年前就建成的商业楼,后来的没落致使没有钱在向上拓建,夜玩城的楼栋不高,3层,但占地面积大,东门走到西门也要十几分钟。 民警协助着维持室内秩序,不少人探着脑袋往这里看。池田靖的眼睛像是无意识的回视着往这里看的每一个人,可平日里清朗明艳的琥珀色眼眸却愈发深沉。 “到了。”竹昱带着人走进ktv。 这家ktv是整个夜玩城最大的,配置最高端。前台的服务员瑰丽艳红的长指甲撩着大波浪头发,“我们这里都是正规经营,知法守法的。”她娇着嗓子,“您随便看、随便看。” 竹昱天生对外冷脸的样子似乎让这位店员有些下不了台,旁边的池田靖连忙还以微笑。她走进包间,天色尚早,k歌的地方人不算多,走了好几间也确实没有什么异常。 池田靖朝任盛华招招手,“我看看监控,”她说,“你要不跟竹队先进去?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 前台的小姐姐给她调取整个ktv的监控录像,纷纷杂杂几十个监控画面陆续出现。池田靖拉了个椅子坐下来,还没看两眼就被搭讪:“警察同志,你今年多大呀?” “30过了,离过两次,孩子都有俩。”池田靖礼貌的笑着,撒谎从不脸红。谁料旁边靠在桌边的接待姐姐毫不上当,一只手指卷着自己的长发,敞开的领口令人浮想联翩,勾起殷红的唇:“不怕您笑话,我要是真猜呀,您还没结婚呢!” 裤兜里的手机微弱的震动来电,池田靖掏出来看了眼没管。“哦?”她颤颤睫毛,“怎么说?” “您跟我一个型号的嘛~”女人眼底轻佻而揶揄,“哪里会找那些男人呢?警官,可别委屈了自己,我还是认识不少活儿好人帅的t,一晚平均5次,包您满意,您要不要——” “池田靖。” 不远处传来的叫声打断了接待的话,竹昱转眼就站在前台前,冷冷的居高临下看着她。“工作时间,你在干嘛?”她的声音说不上多严厉,却莫名压了火,明明是指责池田靖的,却顺带叫旁边好几个看热闹的接待噤了声。 “唔,”池田靖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刚刚过于露骨的聊天内容,又有些庆幸她及时过来打断了这个自己并不是很想进行的话题,“查监控——你怎么出来了?” “后台叫任哥带着那俩过去看了,我就过来看看,”她微微侧脸,不咸不淡的也了眼刚刚撩拨池田靖的接待,后者登时就红了脸,“池副是不是又在赶海摸鱼。” 池田靖的大眼睛快速的在二者之间晃了一圈,心叹不愧是这张脸,要是她是个纯t也算是食物链最顶端了。这时,口袋里的电话又响了,池田靖再次看过去,依旧是魏堇。 她微不可察的蹙眉,感觉事态反常。 “来得正好,”她说,抬头朝竹昱弯了弯眼角,“帮我个忙。” “过来过来,把监控翻一翻呗。”不等竹昱作出回应,她先下手为强,绕过前台拉着她推到椅子上坐下,“相信我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关切下属身心健康照顾体贴的领导肯定不会拒绝的嘛~” 竹昱被她摁在椅子上,反手扣住那双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腕,眯了眯眼,忍不住摩梭了两下。“我什么时候有你刚刚那些捕风捉影的形容了?” 池田靖想抽手,却被对方摁着执意不动。她无法,“您有!您真的有!不要怀疑,尤其是对我这种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小废物的衣食住行的照顾!”她感受着手腕处的热,扣着对方健实的肩头的手微微出汗,笑道,“我出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 竹昱看着她确实来电的手机,终于松了手。池田靖直起身子,莫名深吸两口气,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旁边的几个接待看的是目瞪口呆、鸦雀无声,直至这场气氛暧昧的氛围冷下去,这位大队长又恢复了原来的冰山脸,其中那个大胆的小姐姐忍不住好奇问了句:“警官,您……有对象了吗?” 第86章 竹昱的目光从屏幕缓缓移下来,那个女人身形一震。下一秒,她听到了一个带着些许笑意的回答。 “是的,有女朋友。” * 池田靖出了ktv大门,靠在栏杆上,看着长时间未接听而挂断的电话。点开通讯录,里面魏堇5分钟内打来的未接电话足足6个。她沉寂的眸光微动,悬着手指迟迟未摁下拨打键。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魏堇的电话又又又又打进来了。 “喂。” “你现在调任g市,还是这么忙啊?”对面的男声已经尽力装作轻松,“还以为你回去能养老了呢。” 池田靖胳膊搭在栏杆上,微微仰头。“你给我打电话是为了闲聊?” 对方没有立马回答。 池田靖等着,条件反射的想往裤袋里摸烟。结果不出所料的摸了个空,才意识到决心戒烟之后所有着的烟都叫邬盎拿走送人了,心里更烦躁了些。 “再不说话就挂了,”心情影响语气,即使是池田靖也不例外,“我有正事。” “你这些年,”对面的声音有些嚅嗫,“没有在黑进‘沉渊’里看看么?” 池田靖呼吸一滞,心跳像是漏了半拍。 尽凭一句话,池田靖就大概猜出了他想说什么。她左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摩挲着,微微一讪:“我他妈黑那玩意儿干什么?这么多年,老子被它折磨的还不够么?” 魏堇坐在办公室桌前,看着电脑里仅存的一段最新视频。他有些后悔给她打这个电话了,“最近……‘沉渊’有异动……” 妈的,果然。她闭闭眼,在刚刚魏堇一提到“沉渊”的时候自己就应该知道的。 “红骷髅榜的第一位帖子,是一张标注着‘she’s back.’的、模糊到无法辨认的照片。”他沉声道,“底下的热度空前之高,所有人都认定是……阮阿(ē)娅。同时,黄金池的三年来再度抬价,已经破10亿比特币了。” 池田靖的指尖攥的通红,仿佛要搓破一层皮。 “所以呢?” 良久,池田靖开口声音有些凉,“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跟我说什么?” “境内,或者说g市内,已经潜入这些人了。”魏堇说,“那张照片我黑进去的时候看见了,很显然是抓拍未遂——你自己知道?” “废话。”池田靖舌头顶了顶后槽牙,捏着电话的手指发白,“我的素质在你们眼里已经低到这种废物程度了吗?” 魏堇吃瘪,理亏的转移话题:“听柏厅说你们刚刚结案的一个碎尸案带出了新型毒品的线,还在忙这个?” 这话一出,池田靖被他提醒到了。本来打算挂了电话的她一顿,沉声开口:“嗯,我这边想……拜托你件事。” * 竹昱盯着屏幕挨个查了一遍又一遍,没有问题,一直都没有问题。每一个镜头逐帧分析,除了凌晨近3点进入这家ktv以外,再也没见到。 “最后出现的镜头是厕所拐角,后面就是厕所,查过了,没有东西。”任盛华说,凑在这里跟着一起看,“老板娘也说没见到这个人。” 一边是澹台禾和裘梧对着店内老板娘和工作人员进行调访。老板娘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浓艳的妆容让人很难从面相上看出她的真实年龄,但是看着其能说会道的姿态和凭一己之力在这里经营起这样一家ktv的能力,背后一定是有些能力的。 “范荣秋,g市人,初中辍学出来打拼,有过前科,现在在这里经营一家ktv。”任盛华汇报,“这婆娘确实厉害,这么大的事儿也能稳得住。” 竹昱淡淡的“嗯”了一声,眼睛停留在了一处监控画面上。任盛华看她没反应,正顺着目光看去,还没来得及问,身边走来一人:“怎么样了?” 他回头,池田靖打完电话悠哉游哉双手揣兜的悠过来。任盛华笑骂道:“我们在这里苦苦逼逼查线索,你跑出去跟谁煲电话粥呢?男友啊?” 池田靖噎了噎,耷拉着眼皮揶揄的看他。“我没桃花,别看我,人丑嘴碎小社畜。”她说着,问,“员工排查过了吗?” “那儿呢,小裘和澹台正审着呢。”任盛华指了指,她回头,正巧看见范荣秋转头看向前台。 霎时间,四目相对,那个游刃有余的女人肉眼可见的一僵,被眼线包裹的眼睛瞪得瞳孔发颤,脸上的肉紧绷的有些痉挛。 “……?”澹台禾看出了她的恐惧,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范女士?范女士?” 池田靖先动作一步,走上前,苹果肌提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范女士您好,g市刑侦总局刑侦第一支队,池田靖。” 与其说是震惊,范荣秋更多的是害怕。面前的人脸色苍白,半张着的嘴不禁颤抖着,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池田靖貌似不想在她身上多耗时间,直截了当的发问:“昨天凌晨3点左右,贵店招待了一个身高约175的黑衣男子,”她拿出素描照,“请问有印象么?” 另一边,竹昱拉拉任盛华,“你看这个镜头,”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其中一个监控视角,“对着一个死胡同的角,有什么意义?” 很鸡肋的一个位置,虽然是个死角,但看上去没有任何价值。任盛华接收到她的意思:“你是想说……” “如果整个ktv都知情,”竹昱压低眉眼,沉声道,“很难不怀疑,嫌疑人可以对这里了如指掌。” 第87章 任盛华立马招呼几个民警带着破壁工具进去。 竹昱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朝这边走过来。池田靖的温和微笑询问与脸色惨白的范荣秋形成鲜明对比,后者话都有些说不利索,眼睛一个劲儿的往里面瞟。竹昱静静的看着,悬着的心似乎有了落地的前兆。 身后的那个刚刚撩拨池田靖的接待眼珠子转的飞快,低头不动声色的听着询问。竹昱眼神一凛,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背后传来手机“哐当”掉地的声音。 池田靖扭头看了眼惊慌失措的女接待,微微睨了眼范荣秋。澹台禾捡起地上亮着的手机,赫然是短信聊天界面,一条已经发送出去的信息。 他大惊,把手机递给竹昱,一边掏出自己的手机。后者接过剑眉紧蹙,拿着对讲机冷声朝任盛华说:“加快进度,有人通风报信!” 池田靖凑过去,只一眼,就认出了那段文字。 那是一段缅甸语。 “‘警察来了。’”澹台禾拿着翻译,说,“靠,真他妈在里面!” 裘梧立马用对讲机指挥民警封锁这家ktv;澹台禾和协助的民警将所有工作人员控制起来;竹昱正想回头找池田靖一起进去看情况,就看见对方头也不回往外走。 池田靖路过站的僵直的范荣秋,连正眼都没给一个,只是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轻飘飘的留下一句缅甸话:“看来,那几年局子他妈的是没蹲够啊。” 说着她已经快步走出去。 -------------------- 感谢观看~ 感谢在2024-02-20 23:45:04~2024-02-21 23:2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瑶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34 池田靖冲出夜玩城,大脑迅速思考的同时脚下生风的在路上赶。从东门出来,ktv占据的是三楼的东南角,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 “跳楼啦!有人跳楼啦!!” 街上尖叫着,不少路人居民纷纷探出头凑热闹;民警增援维持着秩序,但因为信息差的缘故,大多数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了一男的从三楼通风管道的排气口撞开钢化扇,用楼下的垃圾桶做了个缓冲,一跃而下。 男人翻身爬起来,迎着池田靖这条路的面就要冲过来;池田靖站定了脚步,与迎面的人打了个面照,一瞬间,错愕、震惊、甚至可怖到恐惧的表情在男人脸上炸开。 但也是短短几秒,他就恢复平静,甚至咧嘴一笑,喉咙里沙哑着低语着:“……nguyen。” 竹昱正巧赶过来,看见了帮手,男人也不恋战,拔腿反向逃去;竹昱只是看见了短暂的一霎那,便精准的辨认出那是张建明描述出的嫌疑人。 竹昱正要扭头看池田靖,结果后者二话不说飞奔上去,跟在那人后面穷追不舍;然而男人估计是有接应,拐进岔路口的时候翻身上了一辆摩托,拧开火,油门一加冲了出去! 池田靖紧绷着下颌,转身一把摁住一旁看热闹的黄毛:“摩的借我,快!”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低沉的吼出来的,小年轻忽然就一怂,翻身下了车,又贴心的把头盔摘了给她。池田靖拧开火,把护目镜一罩,伴随着巨大的响声跟着冲了出去。 竹昱自始至终没有机会插上一句话,只能绷着脸目送那俩离开,怒火中烧的跑回越野处,一边拉开车门,掏出手机给任盛华打电话:“通知市交警和网管部,全力追踪一名改装摩托驾驶者嫌疑人卫星定位,把ktv其余人带回警局审,调人过去支援!” * 夕阳把天空尽头的一片云烧的火红,波澜的云鳞蔓延至路的尽端。竹昱双手攥着方向盘,以时速接近130的速度上了高速,电话里沉声吩咐余阎给自己池田靖手机上的定位。 即使跟着定位,竹昱依旧无法在可视范围内跟上前面上演着“速度与激情”的两人。市交通部接到了通知,以最快速度确保我方人员追逐时的闸口畅通,却也无法阻止嫌疑人飞速潜逃。 “——刚刚的消息,”余阎电话里的语气并不算好,“池田靖的定位越过了琅照西边的高速收费站,他俩进入隔壁f市了!” ……草。竹昱咬牙心里暗骂道,又踩了一脚油门。 “商局和柏厅来警局了,知道了最新消息,正在商讨怎么办,你先回——” “我不管你们商讨什么。” 余阎一愣,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听着,我不管你们、商局还是柏厅打算怎么样,”麦里传出的声音依旧清冽,却有些颤抖,甚至紧促,“嫌疑犯后面跟着是池田靖,那个男的出了什么事我不在乎,但是她不能出事。” “别他妈叫我回去再考虑怎么联系f市刑侦总局,人在路上生死未卜,你叫我回去好好坐着冷静的商议,商议什么,叫我冷静吗,我他妈能冷静吗?!” 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余阎比竹昱大几岁,却从来没见过一队队长这样大的情绪爆发。“我去联系,”他顿了顿,缓和了一下,“你自己……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余阎低头自顾自安排工作去了;而他身边的两个男人沉默的没有立刻发表感想,停顿片刻,商一连才沉声道:“小昱对小池挺上心。” “唔。”柏澄抱着胳膊,含含糊糊的哼了一声,“长这么大,第一次见除了提及她父母相关的以外的能叫她这么动气的人了。” 第88章 * f市郊区的高速道上,两辆摩托像是追逐着西下的太阳。山林间漫长的高速见不到车辆,周遭只有摩托间的轰鸣,震起一群群鸟儿。 池田靖一拧油门,又是一阵加速冲上前;很快两者就追平了,二人在高速飞驰的同时双双侧目相视。 忽然男人从身后掏手,池田靖眼神一凛,立马压低身位。下一秒,一把长刀从刚刚她的脑袋顶的位置划过! 她暗骂一声,顺手解了腰上的警棍,甩手就是一划;男人的反应也不是吃素的,刀口一拐架住了警棍,两人暗自用力,最后崩开。 池田靖看了眼油箱表,所剩的不算多了,得速战速决。正想着,男人忽然抬手一挥,刀口顶着她的脖颈就要砍下去;她来不及多反应,仰身后撤躲掉这一刀,却因车头失去控制顺拐着要撞向防护栏。 在池田靖觉得完蛋前,自己多年的肌肉记忆比大脑反应的更加迅速:在摩托失去平衡重重摔出去的瞬间,她纵身向一旁一跃,伴随着巨大的碰撞声和火光炸开,池田靖侧背着地,在柏油路上滚了两圈站了起来。 头上戴着头盔,并没有受多大的伤。隔着单向透视的护目镜,她看见男人一个急刹停下来,跨腿从摩托上下来,右手颠着那把长刀向前走两步。 “好久不见。”这是二人追逐战这么久来第一声问候,男人摘下头盔,沙哑的嗓音不太正常的笑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条子,野口叁子,还是……阮阿娅?” 昏黄的天色渐暗,世间有种混沌的感觉。拂过树林的风吹动着她的衣角,池田靖没有摘掉头盔,声音平静:“是很久了,三年啊,阿沙,倒是不见你长进。” 池田靖的心情似乎没有场面那么凝重,聊天的语气甚至带笑:“说回来,你还要称我一句‘chi cá’1。” 阿沙敛了笑容,狠狠的啐了一口。“三年前——”他扯着嗓子,“我差点儿因为那场爆炸失去生命,救回来,嗓子坏了。”他的中文说的很不标准,“但是你又好到哪里呢?我没有想到是真的,你真的没死。” “我没死,不是你们希望的么?”她手里只是一根警棍,而阿沙手里的是一把将近40厘米的长刀,她不敢轻举妄动,“听说爆炸大火灭了之后,掸邦、克钦邦、清莱府北部雇佣兵都没日没夜的去挖我的尸骨领赏。” 阿沙细长的三角眼盯着她,“是啊,”他说,“叫你死了真是太便宜你了,所以上帝给了我们机会,亲手折磨你,下地狱!” 说着就要冲上来;池田靖沉了口丹田,浑身肌肉进入戒备状态,在他冲上来的瞬间闪身伏地躲了过去,一手勾住他的小腿,另一只手上来就是一棍子。 阿沙吃痛,脚一甩朝她踹了过去;池田靖把准时机松了手,却还是躲避不及他另一只手上的长刀,在翻身落地的瞬间后背划出一道血痕,殷红瞬间染透了白t。 池田靖那一棍子打的中气十足,阿沙在甩掉她之后没有立刻冲上来补刀,见池田靖没有要主动发动攻势的样子,他双眼死死盯着,缓缓弯腰捏了捏右腿。 池田靖像是感受不到痛觉,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白棉布料沾着血黏在伤口上。 她听见闷弱细微的骨声,阿沙的嘴唇有些发灰。两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一棒子把我的小腿骨能打折,”他下唇有些抖,咧咧嘴,“阿娅,是我轻视你了。” “不,我确实弱了。”池田靖攥着警棍,头盔下看不见神色,“换做三年前,我不会受伤。” 175的大块头手持长刀对阵一个165只有一根警棍护身的姑娘本身就很不公平,但眼前的人不同,阿沙忽然冒了一头冷汗,他差点儿忘了,面前的是个恶魔。 是一个堪比shang的恶魔! 他暗暗啧了一声,正打算冲上去趁着时机了结时听见了远方的车声,霎时停止了动作。 天几乎全暗下去了,高速上的灯陆陆续续开起来;池田靖微微侧头,“你还不打算走么?真的有自信在两个人面前活下来?” 说话间,越野已经到了面前。车倏然停下,竹昱在看见池田靖染满鲜血的后背时心脏几乎骤停,她开门下来冷声大喊:“住手!” 阿沙的目光移向竹昱身上,兜了两圈痞痞的笑道:“你们条子出行这样的任务都不给配枪,两个也打不过我啊。”他拿着刀指向竹昱,“你说这个的实力怎么样呢?” “我再一棍子下去,你就被捅废在中国境内了。”池田靖声音忽然变得冷厉,“你要试试吗?” “哈哈哈哈,那倒是,不过要是我用这个——”说着,他从左后腰掏出一把9.2式手.枪,“你觉得,你要试试吗?” 竹昱瞬间寒毛竖立,一把拉过池田靖,正要挡在前头,就被后者制止。 “冷静点儿,一共就是六发,枪.法好点儿能杀我六次。”池田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冰凉的手指捏的竹昱有些疼,“但是可别打歪在她身上——你也不希望杀了个中国警察日后在哪儿都做不下去生意吧?” 显然池田靖很清楚阿沙的心思,后者认同的点点头,“所以,”他说,“我会稳一点,给你个痛快,然后割下你的脑袋去领赏。” 这回池田靖实在拦不住,竹昱一步跨在她身前,把池田靖挡了个结结实实:“你敢!” 第89章 阿沙没说话,只是默默的上了膛。 气氛瞬间焦灼起来;池田靖拍拍她,见身前的人仍不为所动,只能隔着人与阿沙对话:“行了,你这样再耗下去,我身上的定位会引来更多的警察。除非你真的活腻了想后半辈子呆在局子里,我大可以跟你拖下去。” 阿沙压低眉眼,举着枪一步一步的退回摩托车前,翻身跨上去。“右腿骨折,换来一个你没死的真实消息,很值。” “等着吧,你的命运注定是不安的。”男人扣上头盔,声音阴冷发笑,“要么你过着阴沟里的老鼠的生活,要么,就回来,把所有人杀死,阮、阿、娅。” 最后一个词他一字一顿的说完,收起枪,转身一拧油门扬长而去。 竹昱正想上车追上去,被池田靖拉住。后者有些疲惫的摘下头盔,那张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看着她,“没必要,”她说,“出了f市再向南就是国境线,越过那里谁都没法管。” 竹昱皱着眉,还想说什么,却被打断:“他身上既然能随身带枪,就意味着不是在境内久留,且有接应的。咱们就算追到了也没有配枪,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池田靖不说话了,客观的流血量让她发冷。竹昱深深的看了眼她,将她打横抱起,左手瞬间被脊背上的鲜血染红。“回车里,我给你简单处理一下。” * 后备箱里有常备的药箱,池田靖靠坐在后座,闭眼任由竹昱清理。夜晚的降温加上失血和自身体质让她损耗太大,已经没有力气顾及别的了。 伤口和衣服粘连,竹昱只能一点一点的把布料从已经凝固的创面上撕下来,鲜血就又涌了出来。 “你……疼吗?”她看着终于脱掉白t的池田靖愣是一声没吭,轻轻问道。 “……废话,”这声抱怨有些无奈的发笑,也掩盖不了疼痛带来的颤抖和沙哑,“嘶……背上豁了条十几厘米长的口子,能不疼吗?” 目测15厘米左右的刀口,不算深,但刀面并不整齐,深浅不一的把肉绞开,从左肩头干净利索的蔓延到脊背中间处。 “你要是疼,就叫出来吧。”竹昱有些笨拙的安慰道,拿着沾了碘酒的棉花小心清理着。 池田靖属于女生里很少见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流畅而明显的肌肉线条大部分被隐藏在短袖下,白皙的皮肤上如果没有一些依稀可见的伤疤简直可以称得上完美。竹昱一边清理,眼睛毫不掩饰的在她后背上扫视着,背上大片的伤痕明显是做过祛疤手术了,依旧留下了淡淡的印子。 她不禁皱眉:如果是这样,那以前会是多严重的伤痕? 正这么想着,身前的人忽然“嘶”了一声。竹昱回过神,以为自己哪里手重了弄疼了,结果看见那人扭头,眼神有些古怪。 池田靖就这么扭头看着她,无言。两人的鼻间不过几厘米的距离,气氛似乎过于的暧昧。终于,立青同志率先发话:“竹队,你这是处理伤口呢?” “嗯?”不等竹昱反应,池田靖推着她下车,站在门口拿着那半瓶碘酒,直接从肩头泼了下去。 剧烈的刺痛让池田靖攥着瓶子的手指发白。她缓了缓,又咬牙泼完了那半瓶,喘了几口气背朝着竹昱:“帮忙包个扎。” 竹昱没说话,拿起座位上的纱布。“你以前都是这么对自己的?”她一边小心的缠着,问。 “嗯?”池田靖挑眉,笑了,“你想指什么时候?” 竹昱把纱布绕到她面前,一只手扯着纱布,一只手环过她的后腰把她抱过来,“三年前,卧底行动。” 她凑近她的颈边摩梭,轻声道,“你的卧底行动到底在哪儿,那个人不是中国人,你怎么会认识?” 池田靖的侧颈被她的鼻息弄得有些痒,她想躲,却被身后一双手箍着。指尖划过皮肤的触感过于奇妙,她感觉自己的肌肤要烧起来了,想挣脱,却被抱得更紧。 “……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她双手抵着竹昱的肩头,耳根发烫,“那么艰苦的环境,哪里……有这么好的东西。” 竹昱忽然贴在了她的肩头,高挺的鼻梁狠狠的吸了吸。池田靖觉得她疯了,自己身上一股臭汗味混着碘酒和血腥味,哪里好闻? “以后不要做这么铤而走险的事儿,”半晌,竹昱终于收回脑袋,快速的给她包扎好,从后座翻出自己的一件外套.套上,“我会担心。” -------------------- 感谢观看~ 最近人在西安玩,回民街吃吃吃吃吃,小寨逛逛逛逛逛 在西安祝大家元宵团圆,阖家欢睦!v 注: 1越南语,翻译为特指女性的“大当家的”。说到这个越南语或者缅甸语,因为其中有一些的字符显示不出来,我就拿相近的代替了(鞠躬 第35章 35 回到警局已经晚上快9点了,池田靖在路上小憩了一会儿,下了车还没开口问ktv后续工作开展得如何,就被商一连和柏澄捉到办公室里问话了。 “没事没事,真的没事。”池田靖发白得嘴唇无奈的笑着,“就是左肩被砍了一刀,不是很严重,不过后面一个月洗澡啥的有些麻烦而已。” 商一连眼皮跳跳:“去医院缝了五针!一道一扎长的刀子口啊,你说你真是要了命了!” 池田靖满脸黑线:我只是背上划了一道不是断了根胳膊啊…… 第90章 竹昱看着两个想怒又怒不起来得老头儿,目光转回池田靖身上。“商叔、柏叔,”她罕见开口,“没关系,我可以照顾她。” 这话一出,忙着愁池田靖后面起居的二人不由得一怔。 “她也住汤臣,这几天直接搬来我那儿住就行。”竹昱说,“她又是我队里的,上下班好照应。” 这理由有理有据,但是从竹昱嘴里说出来,别说是池田靖了,商一连和柏澄都愣了半天。 商一连:“啊,那既然如此——” 池田靖:“不不不不不不我怎么能麻烦竹队呢,领导一天到晚累成那样还要照顾我,又不能多拿奖金,多……多不好意思。” 竹昱微微侧脸,神色里似乎有依稀的失落,“不麻烦,”她转头对商一连说,“您还总是跟我说要多关照下属,池田靖调任过来也是对咱们队有很大帮助。” 柏澄目光在两人身上晃了一圈,眼镜微微反光。“那就这样吧,小池啊,最近你就暂住小昱家里,反正你俩都单身,照顾起来也方便。” 池田靖一口气还没调上来,恍惚间看见身边坐着的人嘴角抹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笑。还没等自己说什么,竹昱就率先答应下来:“是。” 池田靖满脸黑线:是个毛啊!就不问问我这个当事人吗?! “你们今晚上的行动也是太放肆了,还有没有纪律可言?”柏澄顺带瞪了竹昱一眼,说,“二队和禁毒支队都过来了,这两天先停职,你们俩都给老子歇歇,别再造腾了!” 竹昱抿嘴点点头,正要接着把池田靖送回家。商一连招招手:“小池留下来,我和柏叔有话问你;你先去忙,等会儿再来接她。” * “你跟魏堇说了这个人?” 办公室里,柏澄泡了杯养生茶,重新做回沙发,问道。商一连窝在原地没动,面朝着池田靖静静的观察着。 “嗯,就是今晚追的那个人。”池田靖靠在沙发背上,身体微微右侧倾以免压到伤口,“阿沙,男,之前卧底的时候就认识,黑骷髅榜一,但是一直没有在公安系统里露面过。越南人,之前在园区管辖掸邦那一带的毒品交易。” 商一连眼神一凛:“这种大人物怎么会出现在境内?!” 池田靖摇摇头,缓缓活动着左肩说:“自从三年前爆炸……金三角的罂粟产业受击巨大,清莱府北部一带的毒品制业甚至萎靡到破产,很多这些‘大人物’也都没落了。” “这不算是好消息。”池田靖缓缓吐了口气,捻着指尖,“既然阿沙这样的人物都能持枪进入g市,我不能想象他们卷土重来的气势会有多浩大。” 柏澄端着冒白气的养生茶,从坐下来听她说了这么多之后就没动过。末了,他沉静的问:“魏堇都告诉你了吧?” 话虽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却是陈述句。池田靖微愣,很快反应过来,只是淡淡的点点头,“这些事儿,我有权利知道。”她一讪,“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没有那么不懂分寸。” “所以你从什么时候知道他们的存在的?” “就是查蒋欣欣案子的时候。”池田靖抿着嘴,眼睛朝着柏澄办公室茶几上的烟瞟了又瞟,“因为我参与了侦破,嫌疑人在跟进度的时候很容易察觉我的存在,估计就……柏叔。” “嗯?” “我想来一根。”池田靖可怜巴巴的吐槽。 柏澄一挑眉,没忍住的笑出声:“哟,谁之前说要开始戒烟的?这才多久啊,就坚持不住了?” 自从查完案子,鉴于对竹昱的愧疚和自身健康着想,立青同志决定戒烟,家里和办公室的烟全丢了。 “谁能想到会遇上这些事儿啊……”池田靖郁闷的喃喃,狠狠搓了把脸,“闹心的很。” 商一连拿过笔记本电脑,调出魏堇之前好不容易黑进去的一段视频。“当时就是根据这辆车门认出是咱们的公车,继而确认是你。”他叹了口气,说不上多堪忧,“你躲的还不错。” “看家本事还没丢呢!”池田靖目不转睛的盯着视频,嘴上不忘调侃,“再怎么说我也是大难不死的人。” 视频里的录像是几天前,那时红骷髅榜一热帖就是这张照片,衍生出来的跟帖数不胜数;同时全球黑市产业、“赏金猎人”、黑客轮番出动,各显身手,大量黑资富豪在黄金池里下注,三年前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阮阿娅”再次被顶上第一。 “按着这速度,差不多能定位到咱们市了。”池田靖毫不意外,“不用担心,他们还没蠢到明面上对抗咱们国家,表面上不会有什么的。” 商一连瞪着她:“老子那是担心市的安危吗?你呢?全球悬赏你的项上人头10亿比特币!” “放心放心,”池田靖笑笑,“缩着呗,只要我够怂,他们就拿我没办法!” 柏澄看看她:“前几天我们和你爸还在商讨这件事,说要不要告诉你呢,又怕你做傻事。”他顿了顿,“还好,没三年前那么莽撞了。” 池田靖仰着下巴,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没说话。 “抽吗?”柏澄笑道,“实在想抽来一根。” “算了。”池田靖吸吸鼻子,笑着叹息道,“这几天养病借宿竹队家里,正好监督我,别功亏一篑了。” 商一连说:“所以最后你俩相安无事的回来了?” 第91章 池田靖扶额苦笑,调侃道:“哪里是‘相安无事’,我这不是被砍了一刀嘛,而且跟这家伙耗着没有好处,他背后有接应,这种突发状况肯定跟不上的。” 现在她只能祈祷这家伙识趣一些,受了打夹着尾巴滚回自己老家去。他能证实阮阿娅的活着,或许红骷髅榜一已经爆了,或许黄金池的赌注已经压到12亿比特币,但是无所谓,猎物是她一个人就好了,只要不再祸害别人。 “但是,如果那些人卷土重来,我一定会再站在最前面的。” 池田靖声音很轻,但是一字一句很清晰,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这不是申请或是请求,而是明白的告知:“我不允许他踏入国境线半步——” “他已经握着三盒骨灰和我的半条命,罪恶和肮脏不能越过国境线,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 ktv的收获是真的不小,哪怕令人闻风丧胆的阿沙没有抓住,从隐藏密室里搜出来的白.粉、冰.毒、海.洛.因以及非法军.火弹药就够整个ktv的员工死好几次了。 “终于轮到咱们老文加班了!”余阎把成沓的资料跺到桌子上,语气莫名有种黑色幽默的报复,“看看,咱们禁毒支队‘养精蓄锐’多少年了,再蓄下去主动请缨皈依一队吧!” 文景人骂骂咧咧的白了他一眼,“有难同当,”他回怼,“刑侦部也别想闲着,你他妈就抱着办公室枕头睡觉吧!” 竹昱双手插兜的走进来,霎时屋内分贝都降了一个度,周围的人赶紧把烟掐了,连同烟灰缸扔出窗外。她的脸色并不好,虽然一向如此,不过共事多年的余阎还是看出了细微差别。 “商局不是给你放假了吗?”余阎张张嘴,问,“还有小池……没事儿吧?” 虽然但是,像池田靖和竹昱这样擅自行动不听指挥滥用职权的行为还是要明着面给予通告批评加停职观察,说白了就是给她俩放个假。 她的脸色有些白,黑白分明的眼珠缓缓转过来盯着他,把后者看的有些发毛。“没事。”竹昱说,“审讯室那边情况怎么样?” “全员加班——除了伤员哈。”文景人一边看着最新下来的现场资料,说,“禁毒支队大晚上提裤子去现场,一共搜出来毒品总共1.02吨。草,这帮孙子是真他妈不要命啊,这么大量?” 竹昱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份靠在墙边看了几眼。“除了任哥破出来的那个屋子,勘检还发现了什么?” “连着的,一道的密室,把所有的包间都打通了,还贴心的包了防音绵。”郭湓走进来,满头大汗,“除了常见的那几种新型粉,还有枪支、弹药、黄金啥的。” 竹昱翻着现场照片,听见他的汇报,微微蹙眉。 “不对。” 几人纷纷回头。“那儿不像是个隐形赌场或者交易地点,”她盯着照片,回想起ktv里的构造,“倒像是个……货物存放处。” 任盛华瞬间了解,抽走竹昱手上的文件夹就往审讯室走去;郭湓擦着汗,一屁股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休息,“老子过去的3个小时运动量直接爆表!”他哀怨的嚷嚷,“等会儿还要回去……” 竹昱的心思并不是很专注。她心头有太多疑惑,从商一连和柏澄让她出去,单独留下池田靖的时候就滋生。 不,或许更早,或许在看见即将调任过来的她的简历的时候就有一种第六感的不对劲,在朝夕相处中愈发明显。 可是应该从哪儿说起呢?竹昱29年来的大脑从没有像今天一样混乱,她背靠在墙上,微微仰头,拿着后脑勺轻磕着墙面。 “……审讯室现下可谓是爆满,老子也要过去帮忙了。”文景人把厚重的资料理了理,起身一把捞过郭湓,“走不,一起去看看?” “滚你犊子的,老子没那个闲工夫。”郭湓反手扭头躲开,满脸嫌弃,“等会儿还要回现场,看看从那帮崽子嘴里能摸出什么别的线索不。” 竹昱看这俩走远,目光落在了文景人没有关的电脑上。她眸光微动,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 禁毒支队长的单独办公室里没有旁人,周遭寂静的有些发渗。竹昱抿着唇,手指移上鼠标,输入口令登入公安内网。 网页跳转的很快,竹昱幽深而深邃的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在搜索栏打下拼音。 跳转出来的只有一个人的个人信息栏,顶头的蓝底照片是一张笑得恬静乖巧的女孩,温温和和的面对着镜头,稚嫩的脸颊扬起的肉把板正肃静的警服衬得活气了不少。 这是池田靖的证件照,相比竹昱的死人脸,简直好看太多。 她想着,像只人畜无害的小橘猫,忍不住弯了嘴角。实际上,池田靖的性格和真实长相也是如此,有种天生的吸引力,会在陌生环境下让陌生事物对其产生较少的隔阂和警惕感。 竹昱点开内容,快速的阅览着,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内网系统里的个人档案信息是绝对精准的,确保无误的,但竹昱第一次,对内网的资料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和震惊。 或者说,是对池田靖产生了怀疑和震惊。 ——池田靖,女,户籍帝都城西。2009年生于g市,2027年毕业于g市第一中学,2031年毕业于帝都警察大学,授予优秀毕业生称号。同年入职帝都城西市刑侦总局刑侦部。2032年参与k市三·一七无头尸案,同年参与国家级缉毒卧底八〇〇二行动,简称“破阵计划”,代号“朱鸢”。2033年升职帝都城西市刑侦总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2034年升职帝都城西市刑侦总局刑侦支队长,2035年申请调任g市刑侦总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 第92章 空气中的尘埃凝固,竹昱只能听见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声。 八〇〇二行动,破阵计划。 她的手有些不自觉地颤抖,脊背绷得很紧,搜索了这个缉毒行动。 这下她是真的沉不住气了,一股酥麻的寒意像导电一般从尾椎骨升至脑勺,蔓延到四肢,一点点的缠绕死她的心。 ——八〇〇二行动,简称“破阵计划”,于2032年中央针对国际刑警红头榜通缉警令、金三角头号人物毒枭shang(代号)的反击行动。通过k市三·一七无头尸案追踪发现其由掸邦运送至我国境内k市的一条毒品交易路线,计划卧底我方三名人员进行拦截并摧毁其境内窝点。 下面是参与这次行动的具体人员名单:“朱鸢”,“青鸾”,“玄鹭”。 八〇〇二行动的级别很高,资料也算很全。打头阵的深入一线的人员的证件照映入眼帘,而这两个人,竹昱都认识。 一张是池田靖,另一张,是安阑冰。 而不同的是,池田靖的彩色照片笑得阳光;旁边的姑娘证件套上了黑白滤镜,相比之下更温婉的笑也变得令人压抑起来。 一瞬间竹昱的心莫名被攥紧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移动鼠标点开安阑冰的档案信息。 ——安阑冰,女,户籍云滇l市。2007年生于l市,2025年毕业于l市第六中学,2029年毕业于帝都警察大学,授予优秀毕业生称号,入选国家青专营。2032年被派参与国家级缉毒卧底八〇〇二行动,简称“破阵计划”,代号“青鸾”。2033年因公牺牲于“破阵计划”中。 竹昱的脑子几乎是彻底不能思考了。 但是她的手和眼睛还是没有过脑子的往下划,看着底下跳转的关于“破阵计划”的参与人员名单的其他词条。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忽然推开,文景人没想到竹昱还赖在自己这里没走,更没料到g市第一冷脸冰山被自己的动作吓得差点把电脑掀了。 “哎?你还没走啊,我还以为你受不了我刚刚在屋里抽的烟味儿呢——卧槽!!”文景人走过来,看见此时自己电脑屏幕的内容,登时右眼皮疯狂跳跳,“卧槽卧槽——竹日立!!” 竹昱回过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内网退出,像丢掉烫手山芋一样把鼠标一扔。 文景人气的不轻,指关节“吧嗒吧嗒”的响。“竹、日、立!!”他咬牙喊道,“你他妈脑子进尸水了?!拿着老子的电脑登了多久?!” 竹昱自知理亏,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就,大概十几分钟?” 文景人太阳穴突突:“怎么,我他妈是不是还要说您登的时间挺短啊?!” “我就说号称工作狂的竹队怎么没有去审讯室,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文景人一手扶额,“好嘛,是不是老子不回来,你他妈还要拿着我的电脑看一晚上?!你没事儿犯什么病查公安内网,真是办案把脑子办没了,不知道咱们查这玩意儿会被登记,你拿我电脑查,商局找我喝茶我他妈怎么说?!” 竹昱抿着唇,下扬的嘴角配着那双丹凤眼显得冷峻而不羁。“那你就直接说是我拿你电脑看的。” 文景人看着她一脸认真且真心的帮自己想办法的样子,差点儿没背过气去:“重点!重点是这个吗?!你他妈看什么要紧的非要查内网!!” 竹昱微微垂眸,停顿片刻,“池田靖,”她声音很轻,“我看了看她的档案。” 文景人一愣,没多说什么。局里面传的都是这个从帝都调过来的小姑娘小小年纪却坐到了副处的位子,听说后台不浅,放进竹昱的队里怕是受不到什么好眼色,再加上之前传疯了的厕所打架事件,被说的天花乱坠,猜什么的都有。 “你……你不喜欢那个丫头,也没必要这么着吧?”文景人轻哼了一声,转身坐在沙发上,“我看碎尸案她就干的挺不错的,也不是什么学院派的富贵小姐摆烂的。” 当然不是。 竹昱闭了闭眼,收回不断乱想的思绪。“我先走了,”她站起身,“内网的事儿,要是商叔真找你——” “你他妈快闭上你那乌鸦嘴吧!”文景人被她闹得没脾气了,笑骂道,“咋,还真的要一抹鼻涕半抹泪啊?你丫的要是有心就帮着这边破案,我家那位母老虎也能少埋怨两句。” 竹昱没说话,径直走出去;到了门口,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开口:“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池田靖了?” 文景人喝着茶,翻开文件夹,闻言抬头茫然:“啊?局里面都是这么说啊,你对池副的意见很大——” “那以后不是了。”竹昱头也没回的撂下一句让文景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相反,我很喜欢。” -------------------- 感谢观看~ 女鹅的身份其实很波折的,所以内网上的也不要全信(摆手扶额) 竹日立:我老婆到底是什么人设? 小解老师:一个当年踢爆金三角/拿下shang/阿沙叫姐/诡称有猫一样的九条命的传奇女子(你信吗) 第36章 36 池田靖从办公室里出来,低头看了看手机,也没见竹昱,兀自的朝审讯室走去。 十几分钟的视频录像她看完了,相反的是,自己比预想的要平静的多。或许是真正再次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让她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可发生过了太多事,自己也不可能像三年前一样。 第93章 监听室里,澹台禾正密切关注着几个同时开工的审讯室的境况。见着池田靖进来有些惊讶:“哎,你没回家?商局不是给你批假了吗?” 不等池田靖解释,澹台禾一脸凝重的表示:“不会是竹队要一个伤员加班加点吧?!” “不不不不不,我们心地善良和蔼可亲人美心善的领导怎么会做这种丧尽天良惨无人道的事儿呢!”池田靖赶忙摆手,“竹队不在这儿?” 她以为这么个工作狂应该是在这里能找到才对。 “啊,刚刚任哥过来说在禁毒那儿看资料呢,”澹台禾回答,“喏,那个刚刚审范莉的就是,文景人,跟余队一届的,咱们禁毒支队队长。” 池田靖点点头,倒是被审讯人员感兴趣:“范莉?” “就是给在逃嫌疑犯通风报信的那个女接待,”澹台禾拿过一旁的文件,“这个,范荣秋的女儿,九年义务教育完了就留在老妈店里打工了。” 池田靖看着个人信息,又抬眼瞟了瞟里面坐着的与自己一般大小的姑娘。“范荣秋审了吗?” “哦,还没轮到,应该是候着呢。”澹台禾说,“排了一下,不少店员都是不知情的,问的时候说货外包装精致,以为是什么礼品。” 池田靖歪着脑袋双手插兜,磨了磨后槽牙。忽然感受到身侧一股过于关切的目光,她扭头看着澹台禾,“怎么了?” “池副,听说你受伤了?”澹台禾瞪着她,“怎么样?严重吗?” 她挑起眼皮,“你觉得呢?”那语气又回到平时欠揍到极致的样子,“没事儿,甭担心,你池副队神通广大一世英名有勇有谋,至少——没缺胳膊少腿的回来!” 澹台禾梗梗脖子:“你都不知道,咱们局里当时知道你骑着摩托就追上去的时候,老竹踩着油门就赶上;任哥差点儿没昏过去。”他唏嘘道,“咱们局里多少男单还等着你的桃花呢!” 池田靖把文件夹往他身上一拍,笑道:“那可真是不幸,局里有资格的是女单了。” 澹台禾愣了两秒,倒吸一口气,下巴拖得老长:“你……不是,你是——” “很意外?”池田靖睨着他,“之前不是群里疯传我和竹昱的cp吗,那个时候就有人有自知之明没资格了啊。” “当时都是开玩笑,没真觉得你会喜欢女孩子。”澹台禾说,“倒也不是不接受,只是为咱们局里的广大男性单身同胞感到惋惜吧!” 池田靖笑了,玩笑道:“实在不行,内部消化啊!”她贼兮兮的说,“你看,勘检和法医不就是联姻了?咱们得好好拉拢一下常法医,说不定勘检就乖乖跟着入赘一队了呢!” “哼,也难怪商局天天愁竹队的婚事。”澹台禾也凑过来贼兮兮的说,“你看看咱们所有副处领导里就老竹没家室了,要不池副您把这家伙收了?” 池田靖被最后一句话打了个激灵,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些心虚,右胳膊朝他一怼:“你真是吃饱了撑的,我他妈跟她?” “是啊,您收了她真就是为民除害。”澹台禾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让咱们一队重见光明——” “我看你现在就挺光明的。” 澹台禾被吓了一个颤,面部表情失控,几乎是差点儿弹跳到池田靖脸上,被后者敏锐的躲掉;池田靖倒是没被她吓到,闪身到竹昱身边,立马改换面孔:“就是的,工作时间摸鱼!该骂!” 澹台禾喘着粗气,一面安抚自己受惊的小心灵,满头黑线:见利忘义啊池副!! 池田靖后颈也有些发麻,她不太能确定竹昱是否听见自己参与其中的对竹大支队的声讨,笑得人畜无害:“那个,怎么过来了?” “接你回家。”竹昱淡淡的回答,转头看向旁边的澹台禾,一挑眉,声音有些冷,“800字检讨。” 某禾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说完竹昱伸出手,朝池田靖看看;后者倒是被这一动作搞得有些尴尬,掩面轻咳:“那个,等等。” “嗯?” “我想去看看,”池田靖看着她,说,“范荣秋。” * “人给你们放在里面了,你俩一起进去审,还是你?”任盛华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指了指竹昱。池田靖站在旁边,正要开口说其实是自己,就被竹昱拦住:“我。” 任盛华刚要转身离开,就被池田靖拦下:“其实还有我。” “你?”他转过身,看着她,又郑重地把目光移向竹昱,“我记得咱们池副队也没有这么兢兢业业吧?你伤成这样——” 池田靖满脸黑线的打断他:“我只是背上划了道口子,为什么所有人都跟我没了根胳膊一样……” 竹昱微微侧脸,垂眼看着她。“你要是想来听就跟着,”她对任盛华示意拿两副耳机,“我是正好把审讯流程走了。” 池田靖眼眸微转,琥珀色的瞳孔里泛起丝丝波澜。她明白竹昱的话外意,也大致预感到了什么,电闪石光间轻声回答:“算了。” 竹昱依旧是盯着她。 “我在监听室里听着,”池田靖抚了抚左肩,说,“任哥,拿一副耳机就行了。” 她知道了什么? 池田靖回身朝监听室走去,沉稳的步子里带着杂乱的思绪。她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即使是背负多少争议也是如此。但今天不同。 第94章 她头一次这么在乎竹昱对自己的态度,在乎她想知道的东西。 啧,池田靖皱皱眉,舌头顶了顶上颚,忽然烦躁的想抽烟。 * “范荣秋。” 女人的妆有些花了,缓缓抬起头。竹昱坐在桌前,双手肘在桌沿处,身子微前倾,压低眉眼盯着她,“你贩毒啊。” 处于工作的审问时的竹昱气场不是一般人能镇住的,像西双版纳深处的狼,阴戾而隐忍,死死的捕捉着猎物每一个动态,在细微的破绽下一招毙命。 资料显示范荣秋有过前科,蹲过牢,自然不同店里别的小员工那么好拿捏。“是啊,”她承认的很痛快,“您不都搜到了吗?” “你之前在l市入过狱,境外走私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文物,故意伤人至重伤,服刑8年。”竹昱沉静冰冷的声音响起,“前年才放出来,这干起这种掉脑袋的事儿?” 范荣秋没说话,自顾自地看着自己的指甲。凝重的气氛在两个女人身边蔓延开,不寒而栗的无声交锋激烈的进行着。 “我贩毒,就是从开ktv开始的。”范荣秋似乎直接略过了竹昱的提问,“这个ktv就是个毒品军.火和非法药品的中转点,会有人不定期过来取货。好了,我交代完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竹昱死死的盯着她,颈部的筋隐隐爆出。范荣秋云淡风轻到张狂的态度让她恼火,更窝火的是她一脸“我不怕死”的样子根本问不出什么。 池田靖站在单向透视镜前,平静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她的面部肌肉在完全松弛下来的时候算不上凶狠或者疏离,只是很淡,很平,天生猫唇又给她的本不笑的面向带来了一丝诡异感。 池田靖忽然转身,“把录像关了吧,”她冲澹台禾说,“范荣秋基本上没什么口供可以录了,你累了先去办公室眯会儿,我来看着就行。” 看着澹台禾前脚刚走,池田靖缓缓深吸了口气,抬脚走出监听室,“哐”的打开审讯室的门。 竹昱没想到她会突然进来,微微一挑眉;然而坐在对面带着手铐的女人反应更剧烈些,在看清来人的瞬间收敛起自己的玩态,像只受惊的刺猬。 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对强者的示弱,乞求对方的饶恕与臣服。 竹昱捕捉到这一动势,眼底闪过一丝警惕的阴沉。 “你两年前从牢里出来,之前跟着你干的男人跑了,家里女儿长大了,不跟你亲吧?”池田靖把文件夹随手一撂,拉开竹昱身边的椅子坐下,动作一气呵成、过于痞气,“也对,8年牢饭下来,亲戚避你跟避瘟疫似的。” 范荣秋没说话,但神态与竹昱审问时差太多:她攥着手,佝偻着背,手铐碰撞发出细微而颤抖的声响,难掩女人的畏惧。 池田靖因为背上的伤没法正靠在椅子上,微微侧身高低肩,显得更加不羁。“我查了一下,你闺女倒是天天跟那帮地痞混,你男人也不是跑了,指不定是被哪帮仇家给弄死了?” 她没想着范荣秋会答话,自顾自地说:“本来你出狱,在老家雇着人开小店,经营的也不错,结果去年忽然跑来g市夜玩城开起了ktv,还带着闺女一块儿过来,”池田靖直起身子前倾,肘着桌沿,“干起了这日了狗的买卖。” 她的忽然前倾措不及防,明明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却把摁在审讯椅上的范荣秋吓得反射性要站起来,手铐被扯得乱响,椅子愣生生被她死命蹭后退了几厘米。 “跟我别遮遮掩掩,你他妈疯,但是不蠢。8年前你走私成吨的熊猫皮都没敢碰一克的毒,少给我来虚的。”池田靖歪着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看不透的深沉,“或者说,什么驱使了你干这种勾当?” 范荣秋瞪着她,微微扬了扬颈。可死咬着的下颌和骤缩的瞳孔暴露了她发自内心的恐惧,像是看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去年才开的ktv,就在这片地方有了这么大的噱头,看来背后有人啊。”池田靖说,“我叫人去给你闺女做毒品检测了,我猜猜,范莉染上毒,给你搭出一条线?” 周遭安静的像是没有了生命的呼吸。池田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深沉的、冷漠的、不带一丝波澜的盯着这个快被吓死的嫌疑人。 良久,久到竹昱回过神,范荣秋哆嗦着下唇挤出几个字:“你是谁……?” 顺着声音,竹昱的目光压向身边的人。 池田靖依旧是保持着刚刚平静却不乏温和的语气,耐心的回答:“g市刑侦总局刑侦第一支队,池田靖。” 然而从范荣秋的眼神里读出来的皆是震惊、否认,最后化作一丝嘲讽,却怎么也摆脱不了恐惧。 “你?你是警察?”范荣秋抬手捂住上半张脸,咧嘴笑了,“你他妈的竟然是警察?!” 她忽然垂下手,表情瞬间变得阴厉而可怖,“你不可能是警察!!你他妈什么时候成为警察的?!怎么可能?!那当年你被劫狱——” 她忽然一顿,像是想到什么,颤抖着声音又问了一遍:“你说……你叫什么……?” 池田靖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于她一遍遍找自己确认身份,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重复道:“池田靖——池水的池,田野的田,靖国安邦的靖。” 范荣秋半张着嘴,愣在原地了几秒,忽然笑出来,却是嘲讽一般的讥笑,却透露着无尽的恐惧:“你——哈、哈哈,你他妈到底是谁啊?啊?!” 第95章 “我是谁很重要么?”相比快要疯了的范荣秋,敞着腿坐着的池田靖显得过于稳静,勾起一抹笑,“我是谁,和我当年能把你摁在地上摩擦,有关系吗?” 最后一句话说的那么轻松,那么随意,却像是一盆冰水,狠狠的灌灭了范荣秋的激动。 沉默片刻,女人终于抓住了一丝理智,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恐惧,朝竹昱说:“警察同志,我想跟你单独聊。” 池田靖闻言起身就要走;竹昱一把拽住她,“我是刑侦支队队长,她是我直隶下属,有资格知道你所说的供词。” “不,”范荣秋梗梗脖子,心有余悸般的瞥了池田靖两眼,“我只跟您说。” 竹昱还想说什么,池田靖反手拉住她的手,微凉的手指捏了捏她的指尖。她凑过来,在她耳边轻语:“我把录像关了。” 竹昱一蹙眉,又听见她说:“没事,估计她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怕是跟我有关。”池田靖轻轻一笑,“一些曾经的事儿……你或许会感兴趣的。” -------------------- 感谢观看~ 第37章 37 池田靖从审讯室走出来,深吸了两口气,闭眼缓了缓。 她有些累,狠狠的搓了把脸,轻手轻脚的回了办公室,看见昏暗的房间里熟睡的两三人,悄声摸到了抽屉里的药,扣着生吞了一颗。 咽完她看了看盒子,心想着快吃完了,抽时间要去再开些。 指针走向11点,除了刑侦部队内办公室安静黑暗着偷眠,审讯室、禁毒支队办公室、勘检部的灯依旧明亮。池田靖嗫声出了门,朝二队办公室走去。 一进门,呛鼻的烟味扑面而来。“嚯,”池田靖笑道,“开个窗吧——万一竹队来查岗,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猜为啥我们都来这里抽烟?”任盛华嘴里叼着华子,翘着腿看手里的资料,转头高歌余阎的英明神武,“多亏咱们刑侦部还有一位体恤百姓众生平等的余队,不然g市刑侦总局真的要绝后了!” 余阎一边把窗户推开,头也不回的笑道:“你丫的好话说尽也不见你诚信投靠二队,纵横外交战术就你都通不过!” “我那是身在一队心在二队!”任盛华吐了口白雾,死不要脸的调侃。 池田靖伸手朝旁边的同事勾了勾,那人会意的递上支烟。任盛华从桌上扔给她一只打火机,“不是说好了要戒烟的?” “我的话没有可信度。”池田靖笑笑,抬手点火,“嘶——” “扯着伤口了?”门外,正走进来的人说了声,池田靖转身一挑眉:“哟,稀客啊,什么风把您大晚上的吹到警局了?” 常苘穿着宽松的便服,踏着双人字拖就走进来了,俨然一副刚刚从家里赶过来的样子。“邪风!”他皮笑肉不笑,“姓郭的那个狗东西撂了那么大一烂摊子,老子在家里能睡得安稳?” 池田靖一脸欠揍的戏谑,桃花眼弯起来,“yooooooo~”她一拱脑袋凑过去,“这是……床上吵架了?” “还是没有经验。”任盛华探出一个脑袋,不正经的分析,“你看他那脸黑的,一看就是床上打架了。” “草!”常苘咬牙,差点儿撩起拖鞋扔过去,“你天天跟一小姑娘家说什么不正经的狗日的东西!” 池田靖笑得把烟都呛进肺里了;文景人被任盛华无辜的拉在面前挡伤害,背后的人还是见好不收继续作死。 “左肩受伤了就换右手拿烟嘛,”文景人把身后的狗皮膏药撕开主动扔给常苘,对着池田靖说,“免得牵扯到伤口。” 池田靖低头看了看,“算了,习惯了,拿右手抽还蛮不适应的。” “你是左撇子?” “不是啊,”池田靖笑道,“只是抽烟爱拿左手而已。” 常大法医如愿以偿的把泄愤对象一顿暴揍,任盛华捂着脑袋哭丧文景人忘恩负义自己多次为禁毒支队跑腿拿楼下的外卖的功劳,发誓此生绝不皈依禁毒支队。 “常哥,”池田靖好奇的凑过来,见他心情不错,“所以你跟郭主任——” 常苘以为她要问关系,毫不掩饰:“是啊,早在一起了,局里的都知道。” 池田靖噎了噎:“其实……我想问您的型号……” 常苘一愣,微微颤动鼻翼:“废话,老子当然是1,是1!难道你看着我有那么像0吗?!” 池田靖眨巴眨巴眼睛,琥珀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我明白了我都懂”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嗯……那当然,咱们常大法医这么——儒雅,肯定是上面的。” 文景人安慰好旁边的任盛华,听见那俩的对话,无端想到了之前竹昱擅自登入内网查找池田靖信息的事儿,斟酌着开口:“小池啊……” “嗯?” “你和竹昱,”他神色有些复杂,“你俩……关系咋样啊?” 见着对方脸上毫不掩饰的空白,文景人又补充道:“就是,她对你是什么态度?我总感觉……你俩跟传闻的不太一样。” 这话本身是关心池田靖是否在一队受了欺负,但是传到在场几人的耳朵里的时候就变了味。 鉴于知道自家那位作死的跑去“开导”过竹昱的常苘暗抽一口气,眼珠缓缓往身边的人身上瞥;余阎和任盛华立马想到那件震惊全局的厕所打架事件,满脸掩不住吃瓜兴奋的神色看向主人公。 第96章 池田靖一口烟没吐出来,直接过肺的呛进气管里,一阵猛咳嗽,咳得泪花都出来了。 “……”池田靖霎时回想到了一些尴尬到扣脚趾场景,平复了一下气息,把烟蒂一摁,微笑着回答,“文队,竹队她……人还是很好的。” 三人面面相觑,池田靖补充:“对我也挺照顾的。” 三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池田靖有些黑线:“也……没有像传闻中把我怎么样。” 看着三人眼底各不相同的神色,池田靖决定不做解释了。“我觉得吧,咱们现在首要任务是这个毒品的事儿。”她清清嗓子,转移话题,“多少年没在g市查出来这么大量的毒,看来案子不小。” * “说吧,单独聊什么?” 竹昱白净的脸在白炽灯强烈的打光下明暗有度,刀雕般的线条显得精致却俊艳。范荣秋惨白的脸色缓了缓,“您知道刚刚那个人吗?” 竹昱皱了皱眉,回想到池田靖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一些曾经的事儿……你或许会感兴趣的。”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我没有心情在这里听你卖关子。”她双手交叉搭在腿上,显得慵懒却自如。 范荣秋笑了,她的笑容在离开了池田靖后变得再次猖獗了,但不同以前的无所畏惧,参杂了些兴奋和古怪。“你知道她之前干了什么吗?” 她微微前倾,眼睛瞪着,咧开嘴一字一句的说:“她是个杀人犯!” 竹昱眼神一凛,这句话在她耳畔炸开,连呼吸都变轻了。 “她坐过牢,”范荣秋很满意她的神色,微微后靠,讲述起来。“三四年前,云滇l市第一监狱,那个时候我还在那里服刑,就是那个时候我遇见了她。” “在那种穷山僻壤的小地方的监狱里,犯人都是有三六九等的,食物链一样的等级分明。每次来了新人,都会教规矩办事,狗日的狱警,只要不闹出人命,根本不管。在那里,只有两种方式保证自己的地位。” “第一,外头有人的,给狱警打点,帮忙照看的;第二,靠着自己拳头说话。” 竹昱压低了眉眼。这点她是知道的,l市那种地方自己再熟悉不过。 “那个丫头靠的是第二种。” “进来的时候,我在女犯这边算得上是二把手,因为当初捅死了个人;老大是所有人里唯一贩毒杀人进来的,备受‘敬重’。跟她一批进来的也就两三个女的,其中她名气最大,带着一个小弟,听说是外面帮别人做事的卖手,身上背了不少人命被抓进来的。” 范荣秋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竹昱:“刚刚她说她叫什么?池……田靖是吧?”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不叫这名儿。”她说着,却掩盖不了眼底的畏惧,“她甚至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中国人,她叫野口叁子,连中文都说不清。” 竹昱阴着脸没说话,默默的听着,桌下的手指微微发麻。 “来新人的时候,狱警就跟我们女犯这边的三位老大提前通报了,也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物,大家又好奇又提防,也没打算招惹了。谁知——” 范荣秋扯着嘴角,笑容勉强而生硬:“谁知这家伙进来听说了监狱的规矩,当天没吭声,晚上自由放风的时候就托人找到了当时的一把手,说为什么只有她的牢房在顶层还是单间的。” “一把手说只有老大才能挑最好的供应,新来的没资格。然后她就当场撂下一句话,约着明天放风时间打擂台。” “所有人都认为她疯了,毕竟上了擂台除非快死了不会有任何人帮助或者中途暂停,要一路打上去,打到终点老大的位子。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死在碰到三位老大之前,可是、可是——” 范荣秋嘴唇颤抖,紧绷的肌肉几乎痉挛。竹昱看着她,“可是她成功了,是吗?” “是——”范荣秋深吸一口气,闭眼缓了缓,缓缓地撩开自己的上衬。竹昱下意识回避,就听见她说:“警察同志,你看。” 她抬眼看去,墨眸骤缩。 女人的腹部残留着一条凹凸不平的长疤,从肚脐延伸到肋骨侧边。看得出疤痕之深,手术的缝合历历分明。 “她手里只有一把锈断了的勺柄,就靠着一把勺柄,在我身上留下这么一条疤,割破了我的肠子,卸了老三的一只胳膊,”她声音忍不住的颤抖,“还……刺穿了老大的喉咙。” 竹昱暗抽一口气,声音冷厉:“闹出人命了?!” “那种监狱闹出人命不是史无前例,但是也是凤毛麟角。”范荣秋拉下衣摆,“肯定是有处分的,但也坐稳了她监狱女犯新任老大的名号。” 范荣秋停了下来,顿了顿:“有水吗,我有些渴了。” 竹昱垂眸,起身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她。“那你说她被劫狱——?” “嗯。”范荣秋猛地灌了几口,拧上瓶盖,“就在我们以为她会在那片地里混的风生水起,没过几个月,监狱就出现了重大事故。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四年前的l市劫狱爆炸案?” 竹昱微微眯眼,似乎有些印象,不过应该是事情并不光彩,地方很快就把这件事压下去了。 “靠西边的女犯监狱房背后就是山,”范荣秋回忆道,“当时是晚上,已经快凌晨了吧,所有人都睡了,忽然西边墙体晃得厉害,起初以为是地震了,后面警狱鸣响,还有枪声,大批狱警持枪吵闹着涌进来,才知道是出事了。” 第97章 “我的牢房跟她隔得不算近,后来听说她所在的顶层4楼的单独牢房里被劫狱,外面的人把墙炸开,把她捞走了。” “当时劫狱闹得很没脸,不仅没有把犯人留好,狱警还牺牲了好几名,这件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个女人也成为了监狱里津津乐道的谈资,之后有小道消息说劫狱的是她最大的买主,看重她的能力把她救出去了。” 范荣秋的陈述到达尾声,审讯室里寂静的跟死了一样。末了,她忽然笑了,“所以,这位警官大人,你这个下属到底是谁啊?” 竹昱微微低着头,闻言没有动,只是掀起眼皮,一双沉寂的、阴郁的墨眸盯得她发毛。 “你跟我说这些,为什么?” “因为我到死都不会认错,”范荣秋额上的青筋暴起,“不会认错那张脸,那双眼睛,看着人畜无害,可是你没有见过她发起疯的样子。” 竹昱的心无端的被揪起来,不断地萎缩。“你或许记错了。” “不会!”范荣秋猛地抬眼,反驳道,“我差点儿被她搞死,这种人,我会记错吗?!” “我知道您不会相信,因为所有刚开始见到她的人都是这样想的。所有人在看到这张像是没成年的脸蛋,可爱、好欺负、软萌——似乎这张脸就有着邪力,让人掉以轻心。” 范荣秋的牙齿都在打颤:“可是你没有见过她杀戮时的样子,只有在那个时候,在被她狠狠的砸在地上的时候你才会后知后觉,这他妈的是杀人犯,是手刃了无数条人命的杀人犯!”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她喃喃道,“她总会给人一种错觉,一种很弱小可怜可爱的错觉,让人忍不住尝试设计圈套,可回过头才发现,你才是她的猎物。” * “整个暗道联通了ktv,当时嫌疑人也是躲在暗道里。”任盛华叼着烟,风吹过,带走了稀薄的烟草味,“这些毒品、军.火都没有标记,包装精致,现场整齐摆放。” 池田靖仰着脑袋看资料,一声不吭。 “怎么样,池副队?”任盛华歪过脑袋戏谑调侃,“有何高见?” “日了狗了,”池田靖把资料往桌子上一撂,气笑道,“任哥你是真的大言不惭的叫一伤员加班啊?” “这不是遇见瓶颈找大仙嘛!”任盛华吹嘘道,“池副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常苘坐不住,直接去现场美名其曰“帮忙”去了;余阎叼着烟,看着电脑上的排查点,皱眉道:“嘶——不行,没有,至少g市里面水质没有问题,大概率是市外运输。” “我靠,那他妈能进来?”裘梧瞪着眼,“这运输量也太大了吧?” “一吨多,拉上几卡车就到了。”池田靖摇摇头,“再说了,交通部一般不会对这种大批量的运输查那么严,即使查,非专业人士咋知道呢,吸一口?” 澹台禾皱眉:“要是市外运输就更操蛋了,那范围怎么查?” 不仅是范围问题,这还涉及到省级的缉毒工作。 “我叫法医部采了范莉的毛发进行化验,大概不久就能出结果。”池田靖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刚刚审范荣秋的时候说了这件事,看她神色,八成这家伙吸毒了,要是真的,估计是个突破口。” 话音刚落,二队办公室的门被规律的扣了三下,众人皆是一惊;紧接着门被打开,竹昱推门而入的瞬间,任盛华一把夺过余阎嘴里的烟,和裘梧、文景人手上的烟一起跺进烟灰缸,然后澹台禾端起烟灰缸一个箭步冲向敞开的窗户,一个标准的掷铅球姿势送走了满的快要溢出来的烟灰缸。 池田靖很淡定的从口袋里掏出空气清新剂一顿狂喷。 几人默契的配合一看就是老手。余阎闪过一丝空白,紧接着爆嚎:“卧槽老子新买的烟灰缸——!!” 竹昱双手抱臂,微微扭头朝池田靖看去;后者镇静的喷完一管空气清新剂,转身扔了瓶子,回看过去。 “走吧,”竹昱说,声音轻轻的,“回家睡觉。” 二队办公室里的人面面相觑,惊讶的忘记了思考,直到那俩走了之后才缓缓回神:卧槽?!工作机器疯狂的一队支队长竹昱同志竟然没有加班?! * “想问什么?”suv里,池田靖闭眼假寐,声音懒洋洋的。 竹昱没说话,缓缓才道:“晚上没吃饭,”她瞄了一眼表,“快1点了,你还吃吗?” 池田靖闻言转过脸,在路灯换闪间盯着她。 “嗯?”竹昱目视前方看着车,见她没回应,又问了一声。 “……不吃了,回家睡觉,困。”池田靖轻声说,眼睛里却没有半分倦意,“你没什——” “你晚上不吃,不会犯低血糖?”竹昱问,声音依旧是那么耐心而温柔,“我看你没精神。” “这么晚吃了也会积食,还有我没精神会不会有种可能是因为想睡觉?”池田靖颇为无奈,甚至有些被她逗笑了。 “笑什么?”竹昱听见笑声,趁着红绿灯扭头看她。 “没什么,就觉得,你还挺……可爱的。”池田靖半天没想出来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摆烂的随便想了一个,“其实相处久了发现你也没有那么可怕。” 绿灯亮了,suv左拐。“是么。”竹昱收回目光,“但是跟你相处久了发现你还是那么皮的欠揍。” 第98章 池田靖敛了些笑,琥珀色的眼眸晦暗不明,用着调侃的语气说:“是吗,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没有那么阳光单纯开朗呢。” suv稳稳地停进了车库,竹昱熄火下车。“你等会儿上去收拾下衣服。” “嗯?” “下来我家住。” -------------------- 感谢观看~ 最近老是在琢磨怎么更好的塑造一个人模狗样衣冠禽兽少了个冠字的竹队长的形象(愁眉) 老竹其实是个思想一点都不纯洁的好孩子(确信) 第38章 38 池田靖呆愣了片刻,脸上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一种迷茫的空白。 ……哈?! 竹昱走到她面前,见她没什么表态,叹了口气直接牵起那人的手朝外走。 温热的体温和皮肤接触的真实质感终于叫池田靖回过神,她低头看了看被握的很踏实的手,快步跟上来,“我住哪儿?” “我家。”竹昱很自然流利的回答,仿佛这个问题本身就不成立问题,“有什么疑问吗?” 池田靖高高挑起一支眉:“这难道没有疑问吗?!” “那就请池副队跟我讲讲有什么具体疑问?”竹昱说着,刷了卡进门摁电梯,“你可是亲自答应了受伤期间由我来照顾的。” 池田靖深吸一口气,张张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眼睁睁看着她摁了12楼。 “不去你家?” “收拾换洗衣服,你受伤了我帮你。”竹昱说,“还是说你要穿我的衣服?” 池田靖耷拉着眼皮:“……你介意吗?” 竹昱微微勾了勾嘴角:“我不介意,那就直接回我家?” 池田靖满脸黑线,太阳穴突突个不停:“你不介意我介意!!” * 两人来到池田靖和邬盎的屋子,池田靖上楼收拾,竹昱就坐在一楼沙发上等她。她靠在软枕上,思绪混杂无章,今天一天的信息摄入量爆炸性的多且重要,让她一时间竟有些浑沌。 竹昱闭着眼,习惯性开始冥想式整理思绪。 那个被称为“阿沙”的男人是谁?不是中国人,但看得出来他和池田靖很熟,却难掩畏惧之情,难道是当年卧底时交锋过的人? 为什么他最后对池田靖的称呼是“阮阿娅”?这是她的卧底身份吗? 但是内网上的资料分明显示她的代号为“朱鸢”,那么“阮阿娅”又是谁? 想到这里,竹昱忽然一皱眉。不对,她仔细回忆在内网上看到的所有信息,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系列问题。 按道理来说内网会记录所有刑警的过往生平事迹,事无巨细。但是在她看到的关于“破阵计划”中的相关事件、内容过程以及参与者,在现在复盘发现漏洞百出。 首先是“破阵计划”的开展时间和过程记录。 明明写着的是2032年的八〇〇二行动,但是池田靖在一年后就升职为帝都城西的副队长,时间掐的过于紧凑,哪里有这么顺溜的事儿?而整个卧底计划在个人简历和专栏介绍中也是寥寥几笔,没有具体方案、内容,也没有最终结果。 其次就是身为“朱鸢”的池田靖。 卧底,是刑警中最危险的一部分。像这种一般都要从青专营里挑选毕业了的、有丰富经验的优秀生参加,就比如“青鸾”同志安阑冰,受了三年训练才参与。而那年的池田靖才大学刚毕业一年,内网也没有记录她进过青专营。 最后,就是“破阵计划”中的第三位卧底缉毒警。 在专栏下面的超链接里嵌入了与之相关的人物,尽管当时时间紧急,但是竹昱清楚的记得那个神秘的、消失的“玄鹭”同志。 没有跳转链接。 这个计划简直是八花九裂,有种荒唐的不应该存在的感觉。 竹昱眉心紧锁,闭眼高速思考。 再回想到范荣秋的口供,她永远会想起池田靖的那句“一些曾经的事儿”。 好像那人非常笃定自己知道了某些事,也很信任范荣秋一定会说出一些关于自己的事,并且她并不打算为此辩解。 但是在范荣秋口中的“野口叁子”又是谁?! 那个背负了数不尽的人命的杀人犯,坐过牢,被买家不惜跟国家公安对着干也要把人捞出去的日本女人,也是池田靖吗? 但是如果范荣秋的口供成立,那么整个事情真相就和内网上的相悖。“野口叁子”在蹲牢的时候和“破阵计划”重叠,时空不符。 忽然一股刺麻的寒冷电击感顺着脊椎漫开,伴随着“阮阿娅”、“朱鸢”、“野口叁子”的无数身份鱼贯而入,一个模糊而虚幻的恐怖想法不禁而生。 这个原帝都城西刑侦总局刑侦支队长的“池田靖”,又是否真实呢? “——睡着了?” 竹昱倏的睁开眼,一双放大的桃花眼映入眼帘。池田靖扶在她身上,细致的观察着一动不动的那人,没想到她会突然睁眼,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向后倒;结果沙发太软重心不稳,一倾身向后面的玻璃茶几栽去。 “小心!” 竹昱脑子比四肢反应慢,伸手直接搂上她的腰,往自己身上一扯,差点儿就要人仰马翻磕到茶几上的池田靖就这么被她带到自己怀里。 池田靖本来以为自己这下好了,旧伤未愈新伤又添,闭着眼接受老天的制裁,没想到直接倒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第99章 她整个人坐倒在竹昱身上,后者箍着她的腰,自己的脑袋枕在那人的脖颈间,一股独属于竹昱的柠檬清香笼罩住她。 好近,近的只要自己一仰头就能吻住她的颈间的皮肤,对方剧烈而响亮的心跳声在自己耳畔回响。 不知道为什么,她窝在竹昱身上就莫名想睡觉。 会……有一种很安心、很信任的安全感,听着对方有条不紊的心跳声,仿佛所有过去的不堪的、腌臜的回忆都可以释然。 那人就这么抱着自己,环着腰的手轻轻地抚着,池田靖扣着她的肩头,听见头顶传来略带笑意的嗓音:“还打算这么抱着?” 池田靖被这句话点醒,赶紧起身,大脑开始思索应该先说“谢谢”还是“对不起”。 “收拾好了?”竹昱并没在意这个小小的插曲,相反,听语气心情不错,“走吧。” “不是,”池田靖拎着包包,起身跟在她身后,无望的语气里含着最后的一丝倔强,“就……真没必要吧,睡个觉也去你家,多不好意思。” 竹昱换好鞋,转身接过她手上的包:“你是嫌弃我?” 池田靖:“?这哪儿跟哪儿啊,我只是觉得您能施舍我一日三餐就不错了,管着我没饿死就可以,我生存能力还是很强的啦!” 竹昱:“那你洗澡上药不方便。” 池田靖:“哎这都是小伤没什……”她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扭头瞪着她,“我靠,竹昱,你他妈——不是,老子洗澡就算不方便也不能让你帮忙吧?!” 竹昱一脸淡定且无辜:“我说的是事实啊,而且都是女的,有什么不方便的?” 池田靖的唇抿成一条线,死死的盯着她。电梯停在了9楼,竹昱走出去,正要转身开门,忽然被身后跟上来的人抵在瓷砖墙上。 身前的人只是轻轻摁住她的肩头,仰头正视她。“竹昱,”池田靖声音有些紧,连打趣的话都说的不令人轻松,“我合理怀疑你馋我身子。” 竹昱的视线缓缓地从那双明亮的琥珀色眼眸移向下面,圆领t恤没有遮住她漂亮的肩颈,露出的锁骨显得那么勾人。 池田靖见她不说话,深邃的墨瞳中蕴藏的隐忍而克制的情绪是她不愿意去深究的。她咬了咬下唇,抵着她肩膀的手推了推:“嗯?” 竹昱收回过于放肆的目光,暗暗的咽了口唾沫。“如果我说是,”她声音放的很缓,很沉静,“你会不会刻意远离我?” 池田靖一愣。 她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更没想到她会把选择权交到自己手里。 “所以不要因为我的感情就躲避我,”竹昱没有拎包的那只手抬起来握住放在她肩膀上发凉的手,“如果这样,我会控制好自己的感情。” 池田靖的手被她抓着,温热包裹住她。“走吧,不早了,回去睡觉。”竹昱牵着她的手,声音像是哄小孩。 池田靖一时语塞,竟然乖乖的就让她牵着走到门口,沉默的一句话也没说;竹昱停在家门口,放下了拎着的包,抬手输入密码开门,始终不肯放开她:“你是先去洗澡?” 她被竹昱牵着进屋,看着她从鞋柜里拿出的那双粉色拖鞋,不知道为什么第六感爆棚:“你是有备而来的?” “嗯?”竹昱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换好鞋转身看着她。 池田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牵着的手,叹息道:“领导,你就算不牵着我我也不会跑了,羊都入虎口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了。”随后她指着那双拖鞋,“这个?” 竹昱看了看,眼底闪过一丝心虚,被池田靖精准捕捉。“好家伙!”她直呼,一面换鞋,“坦白从宽吧,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概是知道了你家跟我家离得这么近,就买了鞋。”竹昱拎着包往里走,“想着以后估计会多来往,也就方便些。” 池田靖换好鞋,呆呆地站在玄关。她隔着镂空雕花式隔屏,静静的看着竹昱收拾客厅的身影,眼底从未被打破的沉寂此时波涛汹涌。见她还没过来,那人弯着腰收拾,朝玄关喊了句:“你是先洗澡我再给你上药?” 竹昱没听见回答,直起身子转身,看见池田靖站在沙发旁看着自己。“怎么了?”竹昱放下手里的东西,问。 “我饿了,”池田靖兀自的说,“想吃东西。” 竹昱一挑眉,侧目看了看石英钟的指针即将走向2点。“你确定现在?” “嗯,”池田靖点点头,“就现在忽然饿了。” “那你等下,我现在做。”竹昱迈步走进厨房,“先吃点儿,再洗澡,免得积食。” “好。” * 10分钟后,一碗朴素的葱花鸡蛋面放在了餐桌上。 池田靖要求的太突然,再加上竹昱因为常年一个人住的原因,没有屯菜的习惯,家里冰箱并没有多少能吃的。搜罗了半天,找出了捆装挂面和鸡蛋,以及前两天剩下的小葱。 “只滴了几滴香油,免得不好消化。”竹昱拉开一旁的凳子坐下来,说,“味道怎么样?” 池田靖吹了吹,伴着热气腾腾就囫囵吞下去,果不其然被烫了个正着。 “慢点儿吃,别急。”竹昱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笑道,“没人跟你抢。” 池田靖半张着嘴,嘴唇被汤渍润的亮亮的,烫的红肿的一小截舌尖伸出来,轻轻地抽着气。竹昱的视线不自觉地落上去,又很快的避开。 第100章 啧,她的手握了握拳,抵在唇前,暗暗的咽了下唾沫。 “好吃。”池田靖吹着面,露出小小的梨涡,“真的,不吹牛,就算天天做这个我也满足!” 竹昱轻笑了一声,她很少笑,面部肌肉几乎没有过多的表情,呈现自然的冷峻疏离的凶相。池田靖边吃,侧脸看她:“你就该多笑笑。” “嗯?” “你笑起来很好看,”她嘴里塞着面,含含糊糊的说,“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 “那你记得的事儿还挺多。” “值得我记住的,我印象会非常深刻。”池田靖吸溜完面,捞起那颗荷包蛋,“哟,还是溏心的。” 竹昱侧头撑着下巴,“那什么是值得你记住的?” 池田靖没有立马回答,很沉静的吃完了那颗蛋,把筷子一放。“那就要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了。”她说着,端着碗进了厨房,“这个标准没有明确的划分。” “碗筷你放着吧,我来洗。”竹昱推着人出了厨房,“你去洗澡,二楼主人房的浴室,洗完了我给你上药,记得肩膀别沾水。” 池田靖拎着包包往上走,心里一边对白吃白喝还不劳动而感到愧疚,但是在竹大队长强烈要求甚至搬出领导身份时蔫蔫屈服。 浴室里,她从包包里掏出毛巾衣服,全身镜里倒映出她腹部、大腿到处都是的淡浅的疤痕。 尤其是左肩的那枚弹孔。 热水淋在身上,热气氤氲。池田靖站在水中,回想起刚刚自己唐突而荒谬的举动,哑然失笑。 事实证明,跟荷尔蒙激素较高的人呆在一起,自己也会变得不理智。 其实一开始她只是对着她的身影,脑子一热,突然想大胆的、荒唐的尝试一个无厘头的要求,甚至在自己说出后的瞬间就反悔了。那时候她就想,如果竹昱不答应也没关系。 可是她答应了。 那碗面真的很好吃,在她还系着围裙把面端上来的那一刻,在一碗葱花鸡蛋面放在自己身前的时候,池田靖忽然鼻头一酸。 而当时没能流下来的泪,此刻混着热腾腾的洗澡水一并冲在她的脸上。 妈的,好没出息。她抹了把不知道是水还是泪,又被自己蠢笑了似的。如果那些人看见这样的自己,一个杀人不眨眼面带笑割破别人喉管的悬赏大佬竟然因为一碗成本不到10块的面哭成这样,估计下巴要掉到太平洋。 她穿好衣服出来,擦着滴水的头发下楼,就听见竹昱打电话的声音。 “没事,已经回来了。”竹昱站在落地窗前,夜色下的g市和横江景光在她背后裁处修长的剪影。“嗯,好,您早点儿睡。” “跟谁打电话?”池田靖见她挂了电话,看了看钟,“这么晚不睡觉?” “柏厅,问关于毒品的事儿。”竹昱回答,看着她一愣,忽然笑了,“你这睡衣……” 池田靖闻言低头看去,就是自己常年穿的,黑色棉质套装,上面印着的是一坨狗屎旁边配着个狗头。 “……”池田靖眼角抽抽,扶额解释道,“这玩意儿是邬盎那b去年生日送我的,审美正常的我把她骂了一遍,但是出于除了美观性以外剩下无可挑剔,就穿到现在。” 之前想着反正是睡衣,也没人看,就无所谓了。 竹昱眼底噙着笑:“过去沙发坐着,我给你上药。” 池田靖背对着她把衣服撩开,就听见身后人语气有些不悦:“怎么沾水了,不是说了伤口不要碰水么?” “啊,没事儿,就是习惯一次性冲上去了。”池田靖回想到自己刚刚站在花洒下泡了这么久,估计创面不会好到哪儿去。 竹昱看着泡的有些发白的伤口,周遭的阴冷气场都快把池田靖冻住了。“可能有些疼,你忍着点儿。” 她语气依旧带着责怪和不自知的冷气,手上却异常小心,“看来下回洗澡我真的要跟进去?” 池田靖闻言大惊失色:“不不不不不领导不用真不用,我这时不小心,一个小小的意外——嘶,轻点轻点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 换了药,竹昱拿着纱布包扎。“你是真的不在乎自己身体还是刻意作死呢,”竹昱的拿纱布的手绕道前面,从背后贴过来,“为什么不爱惜自己身体啊?” 她的声音有些不可察觉的抖,似乎很痛,像是刀口划在了自己身上。池田靖耳边被她吹着气,登时就僵住了,收收下颌轻声说:“别……在我耳边吹气。” 竹昱把纱布扎好,就着这个姿势搂住她,脑袋抵在她右肩上。池田靖想挣扎摆脱,但是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要立马放了自己的意思,也就不耗费体力乱动。 她感受着竹昱怀抱的温暖,感受着她心跳的沉稳与强劲,感受着喷洒在自己颈间略有些不稳而局促的气息。 池田靖一时失语,抿着嘴垂眼沉默着。 “听着,池田,”半晌,埋在脖颈处的那颗脑袋闷闷的说,“我不管你曾经发生了什么,那都是过去,但是现在和未来还很长,你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 感谢观看~ 第39章 39 折腾到2点多才睡,再睁眼,池田靖擦了把冷汗,看着床头的电子钟:15:23。 ……卧槽?! 她翻身下床,一边换着衣服,一边看手机消息。本来已经做好微信轰炸领导训话自己挨批的准备了,结果手机信息出乎意料的静。 第101章 然后咱们睡过头的立青同志才后知后觉自己现在在告假中。 她呆呆地看了看手机,点开跟竹昱的聊天框,发了句“在吗”。 对面没有再回复,估计是忙,毕竟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碎尸案刚结,背后又牵出一个贩毒案,连行政部都全员上阵了,虽说是“通报批评,停职观察”,但是耐不住人竹大队长工作狂的本质。 池田靖这边也没那么清闲。先是邬盎通过柏澄知道了她那夜单棍匹马的和毒枭上演惊心动魄追逐战,光荣挂彩的威武事迹,一个电话打过来,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个狗操的傻逼玩意儿!!”尖锐刺耳而颤抖的吼声从听筒里传出,“池田靖我告诉你,你他妈要是再搞这死出老子明天就让柏叔辞了你!” 池田靖悄悄把手机拿远了点,嘿嘿笑两声:“这不是好好的呢嘛……” “好你大爷!!”邬盎的怒气里带着一丝哭腔,“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这才三年就不记得教训了是吧?你知不知道你在军医院里昏了整整四个月,除颤器在你身上电了多少下你知不知道啊?!” “当初医生说你要是再晚上半个小时人就凉了,凉了!!”邬盎像个泼妇一样破口大骂,“你个狗日的番薯,你以为你口口声声说调任g市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 池田靖插不上嘴,也自知理亏的安静闭嘴。 “你摆烂?哼,你池田靖只有摆,没有烂!”邬盎深呼吸缓了口气,又开始运气丹田骂道,“组织和池叔叔为了让你不再出勤三年里给你死命的往上提,户口给你迁到帝都,我他妈都在帝都买了房陪你!结果呢!你倒好,悄不声儿的填了个自愿调任,跑回来了!” 她的身体本身已经不适合在一线长期打拼了,池田靖靠在摇椅上,微微颔首看着手腕上浅浅的疤。这些自己心知肚明,而调任g市,邬盎和自己爸妈也心知肚明。 “你跟我说了无数次你不会沉浸在过去,你说你会好好活着,你就是这么好好活着的?!” 池田靖抿着嘴,任由邬盎哭骂着发泄完,眼底琥珀色的瞳孔那么沉寂而阴郁。她明白当初为了捡回自己这条命,这个呼风唤雨的姑娘赶着最快的航班飞美国找团队,又在得知脱离生命危险后差点儿给人家下跪,在知道自己又一次不顾死活冲上去后的反应。 “我没有不释怀,”池田靖声音很温和,很平静,像是哄小孩,“但是有些事儿我忘不了。” 对面没有声响。 “老狗啊,别怪我这么狠心,只是人这一辈子就是这么稀里糊涂的,但总会有那么一两次难忘。”池田靖胳膊肘在把手上,微微晃着摇椅,安详的像个老人,“这是我的一道坎儿。” “过不了的坎儿。” 对面传来几声难压的啜泣,“那我呢?”邬盎说,“那叔叔阿姨呢?” 池田靖没吭声,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屋外阴雨连绵,阳光不算充足,她的肋骨有些隐隐的痛。 * 好不容易把自家活爹宝儿安慰好,挂了电话一看,俩未接电话。 池厉锋的。 池田靖眼角抽抽,扶额沉思片刻,做好了心理准备点开拨打,下一秒电话被接起:“你还活着啊,老子以为你现在都凉在路边了!” 阴阳怪气的词语也掩盖不了怒气。池田靖下意识梗梗脖子,干笑两声:“刚刚盎盎给我电话来着,没接……” “嗯,看来已经有人替我讨伐过了?”池厉锋呼了口气,不满道,“或者说,替我检查了小池同志是否有呼吸体征?” “得了吧,您闺女现在不仅没凉,还被柏叔特别照顾,强行分配到了自己直属领导家里生活!”池田靖不相信他没事先跟柏澄和商一连通话,“知道事情经过了?” “废话,等着你给老子报喜不报忧啊?”池厉锋顿了顿,声音严肃起来,“你打算怎么办?” “嗯?”池田靖笑了笑,“什么怎么办?凉拌,把自己身上伤养好,顺便白嫖一下领导家的伙食水电居住费……” “那帮人已经能把手够到g市了,”对面的声音沉肃,“那不敢想西南那边会是什么情况。这次的毒品类型奇异,样本都送到帝都来检查了。” 池田靖敛了笑,这是池厉锋第一次主动跟自己提毒品的事儿。 “魏堇把电话的事儿跟我说了,他要是不说,你丫的还打算瞒我多久呢。”池厉锋说,“那个‘阿沙’的人脸资料已经录入国际刑警内网红头榜抓捕名单;k市公安禁毒支队也收到通知,严查当地及周边市区黑市交易。” “所以,”末了,他又问了一遍,“你打算怎么办?” 池田靖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告假撇干净这件事儿么。” 池厉锋皱皱眉:“你知道,你自己当年在这件事上存疑太多——” 池田靖微微一挑眉,只是愣了那么一秒,又恢复平静。“……我明白。”她嘴角扯着笑了一下,看不出多少情绪,“我会跟商叔和柏叔说明情况,居家处理工作。但是,”她顿了顿没说,她明白老爸知道后续。 “最近‘沉渊’浏览量和运载量急剧高升,我们的黑客也在尝试潜入掌握一些情报。”池厉锋说,“事件核心和发酵点还是你的帖子。” “放走了一个阿沙,”池田靖沉声道,“阮阿娅活着的事情就是默认的人尽皆知了。” 第102章 “所以我问你打算,”池厉锋堪忧的说,“再不行你就回帝都,我倒要看看那个人有多少能耐钻进帝都来!” 池田靖“扑哧”的笑了:“没必要,我谅他还没有那么大胆越过国境线来抓我。”她顿了顿,琥珀色的眼底满是冷厉,“毕竟他是知道的,我不要命。” * 竹昱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给池田靖发去的“晚上自己吃些,我有事不回去”的消息一直没人回,不免皱皱眉。 “姐,你这是真的谈恋爱了?”被窝里裹得跟个粽子一样的商珏吸溜着鼻涕,嗓音哑的跟个公鸭一样,“平均三十秒看一次手机,咋,跟对象吵架了?” 竹昱转过身,抽走她嘴里的体温计:“38.1,低烧。”说着转身给她冲药,“小孩子别跟个八婆一样。” “我不是小孩子!我都19了,谈恋爱都不算早恋!”商珏扯着嗓子反驳,“所以你就是和对象吵架了是不是?” “不是,”竹昱搅着药,声音闷闷的,“没确定关系。” “哦——”商珏来了兴趣,眼底满是戏谑,“那就是你单方面追求期?” “卧槽!”见竹昱不答,她知道这个姐姐是默认了,瞪大眼睛,“卧槽?卧槽?!你追人?你他妈追人?!” 竹昱把药端在她面前,冰山扑克脸上充斥着一股“再多说一个字杀无赦”的气场,沉默的给她灌下去。“差不多,”她收拾着药盒,“赶紧睡觉别哔哔。” 关了门走出来,林君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和药。“这家伙,前两天还好好的,结果晚上踢被子踢发烧了。” 竹昱看了看表,“商叔还没回来?” “没呢,你们局里最近为了那个新型毒品的事儿,上面高度重视。”林君放好药,进厨房洗菜,“看着点儿,估计快了吧。你找他有事啊?” 不等竹昱开口回答,林君也了她一眼:“事先说好,给你们一队放假就是放假,本身碎尸案忙了半个月就够累的了,别一天到晚把自己当十几岁的时候使。” “那您也别操劳费心我的婚事。”竹昱哑然失笑,走过来蹲着帮忙择菜,“我现在也没那个精力搞这些。” 说到这事儿,林君转头看着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听小珏说,你恋爱了?” 择菜的手一抖,一片新鲜的菜叶被撕烂,竹昱抬眼看向她,“……这死丫头还跟您说什么了?” “没,那天还是她说漏嘴了。”林君眯起眼,来自横扫商界坐有一席之地的女总裁的压迫和前刑侦支队队长妻子的洞察力让她很快嗅出一丝不对,“所以你真的谈了?” “对方怎么样?多大?家庭条件如何?长得什么样?什么工作?老家在哪儿?怎么认识的?”不等竹昱说话,林君眼底放了光,“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竹昱眼角抽抽,终于插上嘴:“没,没谈。” 林君一愣。 “我……在追求人家。”她解释道,“对方还没答应,暂时就没打算说。等过两天确定关系了,我再带回来过眼吧。” “啊、啊——”林君呆愣着答应着,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她实在没想到竹昱这个性子竟然会主动追求人,难免有些震惊的落差。 说话间,房门声响起,商一连回来了。林君探出个脑袋:“哟,怎么老柏也在?” “过来蹭顿饭,听说小昱也过来了?”柏澄乐呵呵的说,“跟着老商的车就回来了。怎么样,小珏还烧着呢?” “烧着呢,放假回家就撒了泼了,天天美国作息、油辣进食,不生病才怪!”林君无奈的埋怨道,“我叫小昱再过来的时候顺便捎点儿退烧药和感冒药回来,家里快没了。” 柏澄笑呵呵的换了鞋,把公文包一放,“最近一队集体休假,难得你没强行要求加班。”他揶揄的看了她一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您吩咐的照顾下属,我还没忘。”竹昱洗了手跟着出来,说。 商一连把烧开的水往自己百年老茶壶里一道,拿着保温杯坐在沙发里:“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打趣道,挑着眉看竹昱,“你别告诉我你过来就是为了照顾那臭小子。” “你说的,多冷酷!”柏澄哈哈大笑,“人小昱就不能是想你来看看?” 商一连没忍住笑哼出声,斜睨着柏澄:“你自己说这你自己信吗?” 竹昱也不恼二老埋汰自己,直接明了的说:“确实不是私事。” 刚刚还乐呵呵打趣的两人的脸“唰”的就掉下来了。 书房里,竹昱拉了张凳子坐下,面对着另外两个脸色不算很愉悦的领导。 “说吧,”商一连端着自己的茶壶,耷拉着眼皮压出无奈的下三白盯着她,“你小子早就计谋好的吧?” “本来是想直接去问柏叔的。”竹昱说,“就是关于……池田靖的事儿。” 当初从帝都要人过来的是柏澄,省厅表示毗邻边境的地方重案组和外勤人员太少,向上级请示调刑侦部的平级,最后筛来筛去选上了池田靖。 “您当初招她过来是为什么?” 柏澄挑眉:“不是我招的,帝都当时是自愿申请,本来就没想着这样一个大佬会愿意过来,能抓到好苗子就肯定抓啊。” 竹昱看着他:“那您了解她么?” “在调任过来之前,您应该要审核她的个人资料的。”竹昱说,“但是在商叔当初给我看到的报告里,她的资料很含糊。”她顿了顿,沉声道,“或者说,和内网上的不一致。” 第103章 柏澄眼神一凛;商一连白雾遮盖的眼镜背后看不见神色,却是一皱眉:“你小子他妈真查内网了?!” 竹昱不予置否。 “竹昱,”柏澄皱着眉看她,“你知道这个行为是什么性质吗?要全内网通报批评,受处分的!” “知道。”她声音很轻,“但是我是拿的老文的电脑查看的,要批也是他被批。” 柏澄、商一连:“……” “除了这个以外,我们查到的那个在逃嫌疑犯,以及ktv老板娘的口供,”她低头划拉着手机,“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人。” 随即她点开一段录音,里面清晰无比的录入了那晚范荣秋在关了录像之后的所有供词。 三人沉默的听完陈述,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三个人的沉默各不相同,竹昱死死的盯着两人的微毫反应:商一连举起的茶壶停在嘴边却迟迟没有动作,热气弥漫的遮住了他的镜片和大半张脸;柏澄翘着腿坐着,略有些下垂的肌肉此时有些不自然的绷着。 诡谲而凝重。 “这件事——” “我有权利知道。” 竹昱摁灭手机,声音沉静而清晰。“她是我的下属,我有权利知道关于她的过往经历,任何的。”她对上柏澄的眼睛,“为什么要对我隐瞒?” “不是对你隐瞒。”柏澄轻轻的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和难言,“是对所有人都隐瞒。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商一连沉闷的哼了一声:“这段口供,没录像吧?” “没有,”竹昱说,“当时池田靖关了录像走去刺激到了范荣秋,她表示要单独跟我谈。”末了她补充了一句,“池田靖同意了。” 商一连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所以,我有权利知道这些事。”竹昱沉了口气,“即使您不说,我也会去查的。” 良久,捂着嘴的柏澄开口:“这件事……是一个组织的重大过失、难以评断以致于不了了之的缉毒行动。” -------------------- 感谢观看~ 第40章 40 竹昱猜到了。 “三年前的‘破阵计划’?” 柏澄眼底闪过诧异;商一连呛了口茶:“你个兔崽子……在内网上都看了多少东西?!” “是,”柏澄接话道,“就是‘破阵计划’。不过当时的计划并不是内网上写的一样,因为后续的既失败又成功的结果,记录很模糊,且……不真实。” “这个计划并不是三年前才被拟定出来的,相反,那次缉毒计划属于深谋远虑。既然你看了就应该知道,池田靖作为代号‘朱鸢’的卧底缉毒警参与了此次行动。” “但是当时她才23岁,”竹昱说出自己的疑惑,“太年轻了,她甚至没有进过青专营——” “不,恰恰相反,她进过。”柏澄说,“只是她不是本科毕业后被招录的,而是大二。” 竹昱愕然,明显的震惊的神色出现在她脸上。 “她在大二那年完成了大学本科社会实践活动和专项训练,修满了学分,并且以全满绩的成绩破格提进了青专营,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青专营训练生。” 柏澄回忆着,嘴角扯出一丝复杂的笑:“她简直……算是个缉毒天才。” 竹昱忽然想到之前池田靖跟自己说大一那会儿忙着功课没时间去看篮球赛的事。现在才后知后觉正常大一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实习活动。 那么这样一来,时间线就对了。 “那……”竹昱闭眼深吸了两口气,平复着心情,“阿沙口中的‘阮阿娅’又是谁?” “是‘破阵计划’中的一部分。” “‘破阵计划’,是组织深思熟虑多年的行动,目的是将企图东山再起的金三角毒枭扼杀在摇篮里。”柏澄搓着指尖,下意识想抽烟,“其实……这个计划的初衷,是……‘铸血计划’的补课。” 竹昱闻言猛地抬眼看他,抓着椅柄的手青筋暴起。 “小昱——” “我没事。” 竹昱依旧是死死抠着椅柄,胸膛剧烈起伏。“我没事,您继续说。” 20年前,“铸血计划”以两位伟大的缉毒刑警的生命为代价,换来了国境线内黑暗与罪恶的消退。 他们的骨灰永埋异国他乡,墓前无照、灵前无名,守护着唯一血脉平安长大。 而20年前的行动几乎完美,缉拿了所有头目,除了彼时金三角和全球黑市毒品、军.火、人口器官贩卖交易最大运作人上官桀的独子尸骨无存的失踪。 而“破阵计划”,就是上级眼见20年过去,曾经一蹶不振的金三角在短时间内竟重新活跃,联通美洲和欧洲的航线,走私猖獗而计划的缉毒行动。 “这个行动,”柏澄咂了口茶,“少说也有三五年的计划时间,至于为什么没有多少人了解,是因为是中央直属,高度保密。” “也正是因为这点,现在这个计划的过往才扑朔迷离。”商一连接话说,“因为在事情尘埃落定后调查组介入审核才发现,大部分都不知道,知情的要么死了,要么失联。” “而池田靖,是唯一一个现可供参考的、活着的、计划的存在。” 竹昱皱眉:“那范荣秋的口供里的‘野口叁子’也是她的卧底身份?” 柏澄轻轻摇了摇头:“这也是我们第一次知道,因为当时的计划具体执行内容,知情者少之又少,更不要说过早的事儿。”他顿了顿,“大概被熟知的,是行动之后的事。” 第104章 “?” “刚刚说过,这个行动很难被定性,”柏澄说,“说它成功,是因为它确实做到将金三角的黑色产业捣毁,让被警方代号‘shang’的那个毒枭忌惮的不再越过国境线;而说它失败,是因为它没有完成任务初衷,并且折损了我方一位卧底,‘青鸾’。” 依旧是无限接近,但是与最终目标失之交臂。 “但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柏澄压低眉眼,语气里参不透情愫,“‘朱鸢’活着逃了出来。” “那场连环爆炸,将整个掸邦连接克钦邦一带最大的贩毒贩火园区摧毁,三个山头烟火连绵。”商一连说,“因为事发突然,我方卧底在没有与外界联络的情况下行动,导致增援慢了一步。” “当时是在附近的山沟里找到的人,差不多凉透了,背后炸的血肉模糊。”商一连不停的喝着茶,声音沉闷,“直升机拉起来马不停蹄的往回送……在机上血氧掉到73,血压48,各种内出血,电了好几次才把心跳电回来。” 竹昱看向他;一旁的柏澄悄声解释:“当时你商叔被调任去亲自找到的人。” “我国维和部队联合国际刑警组织一同介入,在后续搜查时发现了……‘青鸾’同志的遗体,后经‘朱鸢’同志确认。”柏澄说,“然而最令人怀疑的点就是这里。” “我们在‘青鸾’同志的左胸处,找到了一处枪伤。” “而那颗扎在心脏处、被认证是导致其致命伤口的子弹,带有膛线。” !! 带有膛线的子弹一般做工优良,子弹被推入枪膛并撞针击发,在推出枪管的过程中,因气压与内壁紧紧贴合而压出的纹路,能保证射击精确度和威力。一般的土枪是不具有这种东西的,这样的程度最大的可能—— 就是警配枪。 “有没有可能……”竹昱猜到他的意思,声音有些哑,“毒枭的军.火装备达到了这个水平……” 柏澄垂着眼,声音像是宣判了她的死刑:“警配枪的膛线纹路,你不会不认得吧。” 竹昱颤抖的呼出一口气,明白自己刚刚无谓的挣扎有多么可笑。 别说警方的合法配枪了,就算是批量生产的走私.枪.支都会有统一的自己的纹路,这一点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能是谁的?还能是谁的? “调查组在她身上搜不出证据,而她也亲口承认了‘朱鸢’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杀死了‘青鸾’,所以至此都没有明确的、合情合理的判定。”柏澄说,“也没有第三方证实。” 竹昱微微蹙眉,敏锐的捕捉到了漏洞:“不对,还有一个——” “是,”柏澄换了个姿势,“还有一位卧底,‘玄鹭’,成为了第二个疑点。” “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接到过任何从ta发出的消息,”柏澄沉着脸,语气凝重,“甚至没有掌握ta的任何资料,参与此次行动的背景——唯一的已知点就是,ta是‘朱鸢’和‘青鸾’的线人兼协助人。” 竹昱:“那‘朱鸢’没有关于ta的陈述?” 柏澄:“有,但少的可怜。ta应该是最先接到任务的,据‘朱鸢’说自己是到达了卧底地点才被分配到了代号和任务。而为了确保安全,‘玄鹭’平时并不与她们面对面联络,所以没有拟写。” 竹昱不禁皱皱眉。 “你听出来了吧,”柏澄重重的叹了口气,“‘玄鹭’不仅是身份存疑,甚至于这个人是否存在都难以查证。在复盘这个行动的时候,‘朱鸢’坚持‘玄鹭’没有暴露,但是三年来,组织从未受到关于ta的任何消息。” 三人又是一阵静的可怕的沉默,呼吸声似乎都被放大。直到书房门被敲了敲,竹昱才注意到已经6点过了。 * “今晚上又谈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儿呢,我看晚饭小昱的脸色这么差,”林君拿着厨房用纸擦着商一连递过来的盘子,说,“你换一个人坐她旁边能被吓死!” “都是些陈年烂芝麻谷子的事儿了,”商一连叹息道,“没想到啊,又被翻出来了。” 林君睨了他一眼:“本来我还想多问问她追人的事儿呢,结果倒好,你们仨在书房一顿讨论,把这孩子的魂儿都讨没了,我还问什么。” 商一连洗碗的动作一顿,眼睛瞪得圆溜:“什么?小昱?竹昱?追人?” “是!”林君把盘子一插,“咱们宝贝大干闺女有心仪对象了!” 商一连把碗洗完,满脸不可思议的就要打电话把人拉回来质问。 “我看你还天天说她呢,你也是,办案把脑子办没了!”林君一把夺过他的手机,训斥道,“人小昱都说了还在追求期,不方便透露,再说了以她的眼光,差点儿的能入眼?” “那倒不一定,”商一连瘪瘪嘴,煞有其事的思索,“这家伙就没谈过恋爱,哪里有什么经验——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那你去问小珏去,”林君拍掉他正要上来抢手机的手,“这事儿还是她说的呢。再说了,你要真想获得情报,就得找对人下手啊!” “我不知道,别问我。”商珏坐在床上抱着白粥喝着,脑袋上贴着降温贴,“你咋不自己问她呢?” “你以为老子不想!”商一连坐在凳子上,“你母亲大人把手机收了,表示人家还没成不准乱操心。” 第105章 “那不就对了?”商珏无语的看着他,“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妈懂你就不懂了?再说了你怕啥啊,就看小昱姐姐那脸、那眼光,能带什么歪瓜裂枣、品行不端、举止不雅的货色回来?” 商一连斜睨了她一眼:“我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切,你闺女我是彻底的反封建迷信的马克思唯物主义者!”商珏白了他一眼,抱着喝粥,“就算她带个女的回来,那也是女的里面的极品!” * 夜晚,细雨连绵迷迷蒙蒙的洒在g市上空,竹昱披了件防水外套从车上下来,走进省人民医院。想着正好从商叔家回自己家要路过省医,就把给商珏的药顺便买了。 自己挂了个正常的号,开了些普通感冒发烧药,思索片刻又问医生能不能开些阿普唑仑。急诊的医生瞥了她一眼:“开这个干什么?” “晚上失眠,”竹昱老实回答,“噩梦——压力大。” “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很焦虑啊,”医生说着在电脑里打下药方,“听姨的一句劝,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儿,正视问题,解决问题,面对生活。” 竹昱交了钱,拿着排号就在窗口前等着。今天周末,晚上的候诊大厅人还不少,熙熙攘攘的坐满了排队取药的患者。 忽然她扫视到了人群中的一个身影,带着口罩扎着低马尾,很普通,很寻常,但是她下意识就笃定那是池田靖。 她皱了皱眉,却因为角度无法看清那人的正脸。竹昱起身朝那边走过去,没想到那人比自己动作更快一步上了即将关门的电梯。 等到自己追上去的时候,电梯已经关门往上走了。 竹昱心里泛起一种异样而古怪的情绪,本能的畏惧告诉她不应该在追上去,但是肢体却先一步迈上台阶。她与电梯开始赛跑,在4楼电梯口看见没有人下来,立马追到了3楼。 3楼是放射科和住院部,这个点人很少。空荡的走廊里,竹昱慢步静走,寂静无声中每一个肌肉细胞都在高度芥蒂。 忽然在自己即将拐过一个t字路口处,靠墙的消防栓背后伸出一只手,以快到连竹昱都无法及时反应的速度扣住她的肩,狠狠的把人砸到了对面的瓷砖墙上。 登时一阵药盒散落的声音在脚边响起,伴随着竹昱的一声吃痛的闷哼,那双即将扼住她喉咙的手一顿:“……是你?” 脖子被松开,竹昱咳了一连串,顺势把她一搂,靠在她颈间:“不然呢,还能是谁?” 她感受到池田靖缓缓放松的肩颈,后者问:“你怎么会来医院?” “替商叔的闺女买药,发烧了。”说着抬起头,看着池田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而大释的神色,目光移向地上的药,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压力大,睡不好,挂了个号买点儿安眠药。”池田靖拉开身位,弯腰捡起地上的药盒,“走吧,下楼去拿你的药。” 竹昱看着她依旧保持着戒备状态的脊背和掩在口罩之下的面容,忽然有种想要冲上去抱住她,当即跟她全盘托出的冲动。 告诉她自己都知道了,关于她曾经的那些事。 但是,之后呢? 再去质问她,关于“破阵计划”前半段的所有细节和经过么? 理智压过了冲动,竹昱明白她最需要的从来不是同情、怜悯和可惜。三年,从昏迷清醒之后就要没日没夜的被调查专案组盘问发生的所有细节,她受够了。 电子大屏上显示着竹昱的号到了,她走上前拿了药,回头时看着竹昱站在监控角底下,脊背靠着墙,一只手拎着药袋,另一只手插兜。这个姿势下的她有些驼背,修长的颈微微下垂,勾出一个潇洒而不羁的身形。 一般人做这个动作,基本上会显得很装逼。但是竹昱眉心动了动,下意识觉得此刻的池田靖有一种异样的气场。 这个时候她脑子里无端的冒出曾经商一连的一句话:“这个孩子,得亏是做了警察。” “这丫头的智商和洞察力简直是与生俱来的天赋选手,但凡三观没有这么正,放出来妥妥的高智商反社会犯罪分子。”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回想,甚至来不及深究,那人就走了过来:“发什么呆?又在想案子?” “唔。”竹昱不明不白地含糊过去,顺手接过她的药袋,“你怎么过来的?” “走过来的,也不算远,十多分钟。”池田靖说着,看着她转手把两袋药换到一只手上,那只空出来的手就要牵她。 她不动声色的率先一步把手揣进裤兜里,岔开话题:“小珏发烧了?” 竹昱看见了她的动作,微微一愣,“嗯,”她收回手,垂下眼帘看不清神色,“你晚上吃了什么?” “5点多的时候去吃了个甜品,也不想点外卖了。”池田靖说,“最近我休伤假运动量少,总不能养的一身膘吧?” 竹昱坐上车,把药袋子放在坐在副驾驶的池田的腿上,“为什么不能?”她明知故问,起火开车,“我记得之前刚调到g市的时候你就跟我说过来养老摆烂的。” 池田靖抱着塑料袋,摘了口罩,低头看着看了看药盒。“是吗,”她嘴角微微上扬,“您还不知道啊,我这人说话没溜儿的,想一出是一出。” 竹昱眉头微微一皱,踩了一脚油门,突如其来的推背力把池田靖吓了一愣,抿着嘴转眼珠看向她。 第106章 suv持续高速到红绿灯才停下来,池田靖紧绷的嘴角略略放松。“有什么事儿么?” “你说呢?”竹昱双手攥着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指节有些发白,她咬牙,声音似乎是压抑着,从喉咙里挤出来,“你既然愿意让范荣秋单独跟我聊,还关了录像,就应该知道我会知道什么事了吧?” 池田靖浅浅的叹了口气,笑道:“……去商叔家吃饭,吃的鸿门宴吧?你问他关于我之前调任g市之前的事儿了?” 竹昱没有说话,双手打盘把suv转进汤臣小区里。池田靖侧过脸,那张与平时别无两样的精致的侧脸,收紧的下颌线和面部肌肉散发着隐忍的怒气。“看来更严重?”池田靖一挑眉,语气依旧是吊儿郎当,“昨晚上那么晚柏叔还给电话,嘶,不会也去了吧?” suv停进车库,竹昱熄了火,全程沉默的解安全带下车。池田靖沉了沉眸子,跟着打开了车门,就看见她站在旁边,接过手里的药袋,另一只手伸过来就要牵她。 池田靖咬着牙,舌根顶着上颚,侧身关门的动作自然而刻意的回避了这个牵手。 “所以我猜应该是商叔和柏叔跟你坦白了所有关于我曾经参与的行动?”池田靖双手插兜,自径朝出口走去,“嗐,看你那样儿估计说的挺吓人吧?” 看着眼前的姑娘游刃有余的满嘴跑火车不肯认真回答,竹昱松弛而没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开口打断:“还有。” “嗯?” “他们催婚,我跟他们说,我有喜欢的人了。”竹昱摁了电梯键,回头正视她。 -------------------- 感谢观看~ 第41章 41 池田靖猛地回头,满脸惊恐的瞪着她,在接收到这句话的含金量之后大脑瞬间处于短暂当即状态,被那人推着进了电梯。 “……哈?”半晌,池田靖一直扭着连盯着那张依旧是俊雅而英气的脸,努力跳到和她同一频道,“哈?!”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和竹昱什么都没有,连正式确认关系都没到,在她那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池田靖脊背发凉,有种被爸妈发现早恋的羞耻感。 “呵呵,是吗,”一向伶牙俐齿的池田靖此刻头大的要死,不自然的盯着脚尖,干笑两声,“怎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电梯门开了,竹昱一手拎药,一手拎着她的后领子走出去,“之前碎尸案还没结的时候就催过我相亲,案子结了之后我就说我有在追求的人了。”她顿了顿,输了密码开门,“只是还没追到而已。” 池田靖努力忽略最后一句话包含的委屈和扑面而来的绿茶感,跟着走进去:“啊……那你说了……什么吗?” 竹昱放了药,转身看了她一眼:“你想让我说什么?” 池田靖皮笑肉不笑的露出一个礼貌的表情:“不是我想让你说什么,你信不信你要是真的跟商叔和柏叔说了,明天我就会因左脚踏入市局大门而五马分尸,g市全局祭奠一位伟大的刑警的牺……唔!” 池田靖的嘴被捂住,竹昱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手堵了她的嘴,一手环住她的后腰,把她贴在墙上,低头看着她:“不许。” “唔?”竹昱的手指修长,罩在池田靖脸上把她整个下半张脸全遮住了,只剩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眺着她,闷闷的发出疑惑。 “不许说这么,”竹昱依旧捂着她的嘴,沉沉的看进那双眼睛里,“这么不吉利的话。” 池田靖愣了愣,走神的心思毫无掩饰的暴露在竹昱面前,那双明艳而清亮的星眸下闪过几分郁沉。抵在竹昱胸前的手缓缓上移,搂住了她的脖子,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后颈。 竹昱颈椎被她摸得很痒,呼吸都变沉了些。 “答应我,”她说,“以后不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哪怕开玩笑也不可以。” 池田靖就这么看着她,前者甚至不需要抬头,竹昱会略微弯腰与她平视。她被捂着嘴,只能淡淡的“嗯”一声,就这么看着那双墨染的眼眸里几乎卑微到可怜的爱意。 竹昱见她答应了,轻轻地凑过去,隔着手背浅浅的点下一个吻。 她放开她,然后转身进了厨房。“去洗澡,”竹昱说,“等会儿下来吃饭。” 池田靖依旧靠在墙上,静静的看着她走进厨房,方才抚摸过她后颈的手指微微颤抖,缓缓的,抬手,触碰了一下唇。 一个没有接触到的吻,竹昱的爱大胆而小心,放肆而克制,就像这个吻一样,蕴含着感性的冲动和理性的分寸。 * 竹昱端着蛋炒饭出来,池田靖已经坐在餐桌前拿好干饭用的勺子了。 她看了眼时钟,“快九点了,”竹昱看着看见美食就两眼放光池田靖,无奈的笑道,“你也不怕长胖——你到底是摆烂还是内卷?” “吃饱了才有力气运动。”池田靖腮帮子鼓囊囊的,不以为意,“这你就不懂了吧!” 竹昱就坐在她身边,侧头肘着下巴看她吃饭,末了抽出一旁的纸巾给她:“是,就像我没法想象你竟然能在两年里完成四年的训练,大三那年进入青专营。” 酒足饭饱正心满意足的擦着嘴的池田靖动作微顿,但并不意外:“柏叔跟你说的?” “所以说,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相信我真的很牛逼。”池田靖摸摸小肚子,看着她起身拿着盘子进了厨房,“我当年少年轻狂,也是颇有一番意气风发的劲儿在身上的。” 第107章 “你是怎么知道‘破阵计划’的?” 池田靖敛了敛笑:“你知道20年前,中央直属特派下来的扫黑缉毒活动,八〇〇一行动,简称‘铸血计划’吗?” “……嗯。”水龙头下,白皙的皮肤下的青筋暴起,竹昱指节有些发白。 “那场行动里牺牲了两位卧底缉毒警,是夫妻,是跟我父母同届的很要好的同学,”池田靖声音少有的闷,像是吸了烟,“也是那场行动的战友。” 竹昱搓盘子的手一顿。 “我父母是交接人,负责最后抓捕过程的对线联络。”池田靖靠在冰箱上,侧头看着她,“但是出了意外——最后给出接头信息的人不是那对卧底夫妇,而是一位警方的线人。” “那个人跟我父母说计划很成功,除了那对夫妇牺牲和上官桀的儿子侥幸逃脱。”池田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身份提前暴露,被毒品折磨死了。” 竹昱关了水龙头,厨房里很静。 “因为……最后行动结果很理想,所有活着的参与警员都受到了提拔,就比如我父母,还有现在的柏叔和商叔。” “但是那是我父母心里的一个结。” 池田靖左手手指被搓的通红,桃花眼尾有些深,皱着眉眨了眨,呼出一口气:她现在特别想抽根烟。 “那年,”竹昱终于开口,双手搭在水槽上,声音有些沙哑,“你——” “6岁不到。”池田靖用虎牙咬住下唇,有些吃痛,“但是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我爸一夜白头。” 她在g市的刑警家属院里长大,邻居都是各种刑警类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果看见哪家哪天要是没了叔叔阿姨,也被默认为是正常的事。 但是这件事成了她父母心里的一颗刺,拔不掉,拔掉了,会化脓。 “那对夫妻是我爸妈大学最好的兄弟和闺蜜,可惜了,在我出生前就被派往金三角潜伏,到死都没见过一面。”池田靖笑了笑,有些苍白。 竹昱转过身,看着靠在冰箱上的池田靖,身子有些佝偻,脸色并不算好。“这也成了你的心结。” “我的?不算吧,但是后来又是了。”她说,习惯性的右手插兜,摩挲着左指,“我是带着我父母的夙愿参与的行动,也……见到了那个背负着这对夫妻性命的杀人凶手。” 国际刑警组织挂榜三道红头通缉第一,国际线上虚拟黑市“沉渊”运营者,金三角20年来新晋贩毒产业最大供应商,代号,shang。 “然后,他就成了我的心结。”池田靖说,“在‘破阵计划’后,他的手上握上了第三条人命。” 池田靖转过头,桃花眼深深的看着她,眼底有些倦怠和任命的苦楚。她扯扯嘴角:“我的搭档,代号‘青鸾’,同时……也是我曾经的爱慕对象。” * 安阑冰和池田靖是在青专营认识的。 那年池田靖20岁,安阑冰22岁,两人作为同一期学生入营训练,也是同期里唯二的女生。 第一次自我介绍,池田靖看见了这个女孩。温柔,稳静,但无时无刻给人一种强大和坚韧的内驱力。 由于工作种类的特殊,青专营基本上全是带把的;可卧底任务也会需要女性角色,所以能胜任的女生可谓是凤毛麟角。 青专营的训练苦且累,但是大家愿意苦中作乐。离开了警校生活毕竟会有更多的时间,除了没有通讯和出入自由,恋爱结婚之类的还是很提倡的。 “哎哟,咱们这届也就俩姑娘,”同期的不少男生佯装哭嚎,“不会吧,不会等老子英勇牺牲了这辈子还他妈没牵过女孩的手吧!” 寝室里也是池田靖和安阑冰的双人。在得知了池田靖比自己小了两岁的时候,安阑冰瞪大眼睛:“哇,你好优秀啊!” 那种赞美是不加期许的、朴素的、发自内心的赞叹。 因为自己是整个青专营年纪最小的,所以大家都很照顾这个小妹妹,每次在教官又又又又为控制食量惊人的池田靖而减少饭量时,周围的哥哥姐姐就会变着法的给她塞吃的。 尤其是安阑冰。 在得知自己老爸是池厉锋,老妈是田昭的时候,没有人会觉得她有黑幕,因为斐然的成绩最终打脸了所有刻意为难她的教官。 有一次在聊到感情的时候,池田靖装作不在意的透露了自己的性向。 安阑冰并没有特别大的波动,只是很认真的回答:“不会很奇怪啊,喜欢谁、喜欢什么样的人都是每个人的权力,又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安阑冰对自己很照顾,不论是生活还是训练,总是在承担一个大姐姐的角色。 “你说,咱们以后出去了,会被分到什么任务?” 晚上,池田靖缩在被窝里,对着静悄悄的黑暗说。 “不知道啊,”安阑冰声音细细的,温和的响起,“我倒希望能分的离云滇l市近一点。这样我就能为我老家做些贡献了。” “l市啊,”池田靖啧了一声,“那里挺……” “挺乱的,我知道。”安阑冰接过她的话,“4060公里的西南边境的一部分,毒品、赌博、色.情产业横行,人口交易、器官买卖、疾病传播,但是,那里也是我的老家。我从那里出来,选了这个专业,将来也希望能回到那个地方去。” 池田靖没说话。安阑冰顿了顿,问道:“你呢?” 第108章 “我啊,”池田靖喃喃着,语气玩笑,“我估计会成为站在一线的战士。” “也对,你这么综合素质和洞察力这么强,估计也会被分到最严密的组织工作。”安阑冰笑笑,“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哦,我还打算以后找你聚餐呢!” 那时的池田靖已经知道上层对金三角的黑色产业打击蓝图,也预感到了自己将会背负着自己父辈的使命接下接力棒,但是她从没想到,最后的直系搭档会是安阑冰。 这个一心回报家乡,建设祖国的姑娘啊,义无反顾的站在了乡土的边境线前。 * “你看你看,那个穿灰色上衣的男生帅不帅?” 周日一天休息,路过篮球场,安阑冰拽了拽旁边的池田靖,微微侧头问。后者喝着冰红茶,扭头看去,她说的那个男生一个帅气的扣球,落筐,动作一气呵成。 “那不是咱们届的技侦专业的,叫什么,魏堇?”池田靖回忆了一下,说,“挺优秀的一男的,不过性格腼腆了些……怎么,你喜欢?” 安阑冰微微低头,抿着嘴勾起嘴角,笑得矜持而委婉。 池田靖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这辈子没怎么认真的喜欢过什么人,父母的夙愿和从小对毒贩的厌恶让她精力无暇顾及。如果有,安阑冰应该算一个。但是基于这样的现状,她只能默默退出,情愫在阴暗里生长。 后来安阑冰还是跟他告白了,魏堇拒绝了她。 那天晚上,安阑冰头一次在池田靖面前哭,哭的那么伤心。或许是晚上情绪更容易冲动,她也借着头脑一热的劲儿,跟安阑冰告了白。 后者愣了,哭都忘了哭。末了她噙着泪平复了心情,摸了摸池田靖的头:“池田,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我一直把你当作妹妹看待,仅此而已。” 或许安阑冰在告诉自己喜欢魏堇的时候就已经侧面的告知她:自己与她只是朋友的界限。 而再后来,在一切都尘埃落定,病房里接受了无数次审核盘问的池田靖再一次见到的魏堇,是以“破阵计划”技术侦察参与者的身份。 “她当初跟我告白的时候,我跟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男人有些嚅嗫,“她听完之后没说话,只是告诉我你喜欢女孩子,向我道歉……叨扰了这么久。” 池田靖躺在病床上闭着眼。她大病未愈,精力不足以支撑这么久的思考和劳累。 “后来在相处中我也发现了你对男孩没兴趣,就作罢了。”魏堇低头笑了笑,“也算是……对当年的自己的感情的释然吧。” 安阑冰的死只告知了直系亲属,尸骨没有马革裹尸,葬在了金三角,老家乡下立了个衣冠冢。池田靖曾经拖着未愈的身子去过,在四下无人处,提笔上字: 青鸾报南枝,红鸢苦折翅。 “抱歉。”魏堇沉默片刻,只留下这句话。 谁都不知道这句道歉是给谁的。 病房里再次恢复平寂,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眼角划下一滴泪。 -------------------- 感谢观看~ 正式开学了,看了下课表,这学期的专业课6门,我要撑不住了tat 之后可能做不到日更,放半个膝盖在这里哈(鞠躬) 第42章 42 竹昱静静的听完了池田靖的“感情史”,抿着嘴没说话。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p爱上直女、直女爱上直男、直男爱上p的悲伤狗血三角恋故事。”池田靖瘫在沙发上,扶额苦笑,“我承认,这么多年相亲失败也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不单是你说的那么狗血的私人恩怨吧,”竹昱坐在她身边,双手抱臂,“还有烙在你身上的关于‘背叛组织’的罪名。” 池田靖敛了笑,嘴角绷得有些不自然。“看来柏叔跟你说的还挺多。” “组织知道的,关于‘破阵计划’的所有内容,我大概都知道了。”竹昱坦然回答,“关于‘青鸾’同志是被‘朱鸢’同志杀害的言论——” “是,”池田靖忽然扭过头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里平静无波,“这是我亲口承认的。” “是我,开枪,杀死的她。”池田靖就着那个姿势,一字一句的说,无比的清晰,又无比的颤抖,“拿着毒枭缴获的警配枪,杀死了我爱的人。” “为什么?” “为了活下来。” 池田靖冷笑了一声,眼底滑过一丝漠然。“你觉得当你的搭档在面临暴露的风险的时候,你该怎么做?” “理论上永远是尽力为战友争取机会,转移战火力,保全二者。”她左手不停的搓着,指纹都快要被磨没了,“但是理论永远是理论,现实是很残酷的。” “我要活下来,”池田靖愣愣的看着机械式的摩擦的指腹,喃喃道,“只有活下来,才有机会去替死去的报仇。” 竹昱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拉过她攥的通红的左手,一根一根的掰开手指,强行将自己的手塞进去。 “别磨了,”感受着指甲扣进肉里,竹昱只是轻声喃语,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多好看的手,磨破了就不好了。” “‘沉渊’的通缉榜……”池田靖依旧是抓着她的手,感受着热源温暖着自己发麻的手指,松了松劲,“柏叔他们有跟你说么。” 竹昱看着她,伸手把她摁进自己怀里,压住她的挣扎,顺了顺毛,“嗯,知道。”她说,“是关于shang的国际黑市交易网址,上面有你的信息。” 第109章 “三年前就录入了。”池田靖靠在她怀里,头枕着她的肩颈,听着那稳重的心跳,“爆炸后没找到我的尸骨,就算没死,挂了通缉。” “红色骷髅的榜。”竹昱说,“之前看见的那个男的,是黑色的骷髅榜。” “唔。”池田靖闻着竹昱身上的清香,下意识地蹭了蹭,有些迷糊了,“‘沉渊’上有三个榜单,红黑白三种,颜色不同,等级不同。” 竹昱被她蹭的有些心猿意马,但是靠着巨大的理智压下欲望,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怎么划分的?” “由强到弱,红黑白。”池田靖脑袋顶着她的下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据说是根据骨头颜色来区分,中毒越深的骨骼颜色越深。” 竹昱眼神一凛。 “别说红骷髅榜了,黄金池上我的叫价都抬到10亿比特币开外了。”池田靖轻笑一声,语气并不是很沉重,“你看,你怀里抱着的是个叫子孙万代不愁吃穿的商品脑袋。” “你能看见‘沉渊’动态信息?” “不能,像我这种通缉犯,他们还希望我多在网上活跃活跃,好给他们留下蛛丝马迹呢。”池田靖眼皮子开始打架,笑着含含糊糊的说,“帝都有专案组盯梢这件事。” 一阵短暂的沉默,竹昱还想问什么,就感受到怀里的人均匀的呼吸声。她抬眼看看时间,指针马上走向午夜,竹昱无声的叹了口气:“你不是商品。” “你是被人爱着的人。”确认那人睡熟了,竹昱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打横将人抱起。能感受的出来,池田靖连睡觉的时候都处于无意识的戒备状态,脑袋不安分的蹭蹭她。 竹昱把人抱进客房,塞进被子里捻了捻。“这辈子算是栽在你这里了,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她抬手抚平她的皱眉,声音轻哑,“我都心甘情愿。” 末了,她深深的看着月光下的姑娘,在她的额间留下一个轻而浅的吻。 夜色里,房门被悄声关上的一瞬间,床上的人倏的睁开了眼。 池田靖没有动,仿佛周遭还残存着竹昱的气息。她攥了攥被子,坐起身子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漠然的脸被屏幕光照亮。 月光柔和的映进屋里,把她手腕上的伤痕照的明晰。 她沉默的对着手机发呆,黑暗中屏幕微弱的光照着她晦暗不明的神色。末了,池田靖终于动作,扣开了卡座,从床头柜里摸出另一张卡换掉,点开电话。 “……喂,”夏末的蝉鸣衰败,她的声音冷的不太正常,“是我。” * 竹昱坐在书桌前,电脑的光映着她五官英厉而张扬的面庞。手机上是一张照片,上面明显是偷拍下来的,一个药盒的名字。 她习惯性的双手交叉,抵在鼻间,修长的手指遮住了大半张脸,却露出了那双锋利的要看穿一切的丹凤眼。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百度词条,墨色的眼眸颤了颤,下三白更加突出。 * 池田靖醒来的时候竹昱已经出门了,微信里给自己发的消息是早餐给她做好了,记得起来吃。 她看了看手机:9:18,点点头,大言不惭的说还不算晚。 洗漱完一边下楼一边给她发消息:那我中午饭点外卖? 昱:醒了? 组织接班人立青同志:……怎么见到我这个点给你发消息很吃惊吗?黑线jpg. 昱:没想到你会醒的这么早 池田靖眼角抽抽,愤愤的啃了口包子。 昱:中午打个车过来商叔家,地址等会儿发你 组织接班人立青同志:?干嘛 昱:中午过来蹭饭。 池田靖右眼皮登时跳的厉害,眼见竹昱这个点竟然有时间跟自己打字,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为什么?!” “防止你又乱吃外卖。”竹昱说,“你身体没你想象中那么能造,年纪大了要服老。” “……我靠竹昱!”池田靖咬牙,“谁比谁老啊?!不服是吧,来来来今晚回来咱俩打一架!”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很愉悦,语气揶揄:“不用,我亲爱的立青同志,您一直很厉害。” 池田靖有气,但是没地儿撒。 “你这不会是要见家长的意思吧?”她把早餐吃完,抻着腰窝在了沙发上,抱着自己担的抱枕。 “嗯,反应还算快。”竹昱声音轻快,少有的少年清冷感扑面而来,“看来告假期间还没有退化。” “是是是,跟着自家领导同住一个屋檐下还被天天揩油,哪里敢退化。”池田靖耍嘴皮子的功夫还是技高一筹,“真不能再退了,再退就无颜面对一队的江东父老了。” 竹昱没理会她:“别打岔,不然你中午饭怎么办?” “……”池田靖眼角抽抽,扶额苦笑,“不是竹昱,咱俩这还没个什么事儿发生呢,怎么就到见家长了?” 竹昱微微勾唇:“看来你的意思是要发生点儿什么才能见家长?我一直以为要见过家长才能行洞房之事——” “卧槽!”池田靖差点儿没被口水呛到,红晕瞬间从耳根染到脸颊,“闭嘴啊!你在说什么屁话!” 竹昱:“那就这么说好了,中午12点半。” 池田靖:“……我记得所有人对g市刑侦总局刑侦支队队长的概念都是不苟言笑、刻板固执的老干部的,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 第110章 竹昱转眼看见旁边从门后头探出的十几个光明正大的吃瓜脑袋以及悠哉游哉姨母笑的文景人,嘴角毫不避讳的笑道:“嗯,你教的好。” 在被快要熟透了的池田靖一顿没有伤害力的谩骂后挂了电话,竹昱恢复了平常的死人脸,那十几个吃瓜脑袋瞬间消失,她走过去:“有进展?” 文景人倒是不着急,腋下夹着文件夹一脸揶揄:“哟哟哟哟哟,看来之前局里疯传的小道消息属实喽~?” 竹昱咬了咬唇,没说话,连身子都没转,反手向门后捞去,一把抓住偷听者的衣领。“看来我是高估了这次缉毒案子的难度了?”她皮笑肉不笑,“闲啊?” 任盛华一个186的大高个被像拎小鸡仔一样拽出来,怂的不敢说话;旁边没被抓到的余阎猫着腰认命的跟着出来,183的身高愣是显得猥琐了起来。 “这两天我不坐班,你倒是带着一队在二队混的挺好?”竹昱放开他,“一身烟味儿。” “这不是因为案子特殊又难嘛!”文景人一把挡在即将遭殃的俩怨种前面,把报告递给她,“送省厅和中央生化研究院的报告下来了,关于那个烟的。” 竹昱翻开报告,“除了过量浓缩的甲基苯内胺,剩下的难以检测。”文景人推着她走进屋,坐在椅子上,“经过长时间化验,目前拆出来的化学分子结构里最清晰的就是这个。” 竹昱微微蹙眉:“有些像……c17h19no3和c17h21no4的结合体?” 文景人点点头:“差不多。这玩意儿没见过,谁都没有,咱们公安部部长都下来了。一个是二乙酰衍生物,一个是莨菪烷型生物碱,技术研究差点没当场吓死。” 俗称,海.洛因和可.卡因的混合体。 然而重点就在于,海.洛因作为衍生物,属于合成化学物;而可.卡因是古柯提取,那现在呈现的这个未知物算是什么“异种”? “看出来了?”文景人笑得有些沉重,“全新合成的毒品,这些还是目前检测出来的,更别说其他的了。” 竹昱翻着报告:“通过呼吸道吸食?” “目前看受害者情况,是这样的,且上瘾过程缓慢。”文景人说,“不过对于呼吸出来的二手烟还没有结果,毕竟通过对蒋欣欣生前调访并没有上瘾的表现。” 蒋欣欣跟了张昊两年,这两年里张昊早就吸上了,她或多或少都会跟着接触到一些。不过看之前的调查,却是没有吸毒迹象。 “嗐,看来以后还是把烟戒了吧。”任盛华在旁边耸耸鼻子,“要是这玩意儿流入市场——我靠,我都不敢想象后果。” 她攥着文件夹的手有些紧。 “除了烟的检验工作,”她合上文件夹,问,“有追踪到在逃嫌疑人的信息么?” 阿沙的通缉已经录入公安内网了,最后现身处就是f市的高速抓拍。他依旧是骑着那天备用的改装摩托,以接近160的时速掠过监控拍照,差点儿没抓拍上。 “之后就是沿着f市高速西行,出省了。”裘梧说,“已经上报商局和柏厅,上面也在商议联络进行多省联合缉毒行动。” f市临近云滇,竹昱头皮发麻:“没有申请到那边的监控录像么?” “不是没申请到,申请到了,”裘梧语气有些古怪,“但是这两天一队二队把监控翻了个底朝天,别说嫌疑人了,连个摩托都没见到。” * 商一连赶到二队办公室的时候,竹昱依旧保持着站立姿势查看着ktv的现场痕检报告。 “你小子就是闲不住是吧?”商一连瞅了眼时钟,嚷嚷道,“说好的中午回家吃饭,结果小任一个电话过来告诉我你又跑来加班了!” 竹昱抬眼,目光缓缓的、平静的从商一连脸上移向了任盛华。 后者被看的一个激灵,手里刚泡好的红烧牛肉面差点儿洒文景人裤子上。 “听说您今天坐局里坐了一个上午,”竹昱活动着肩颈,站起来,“为了这个毒品案子,我也不能只劳役我下属啊。” 刚刚得空吸溜一口老坛酸菜的澹台禾差点儿没把面从鼻子里喷出来,又被余阎及时的捂了回去。 商一连看的真真切切,张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说:“……我他妈是不是还要夸夸你啊?!” 竹昱欠欠身子:“那倒不必,走吧,正好顺路一起回去吃饭了。” 因为柏澄和商一连给竹昱的强制休假,竹大队长的公车停在单位,今天开着suv过来的。商一连坐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怎么忽然主动说中午吃饭?” “我回去蹭顿饭的脸还是有的。” “切,少嘴贫!”商一连笑骂道,“你都不知道你林姨知道今儿中午要回来吃饭多开心,早早就跑去早市买活鸡给你煲汤。” 竹昱无奈笑道:“本来也要回去一趟,小珏的药还在我这儿呢。” 商一连忽然扭头看了她两眼:“这回回来吃饭,是吃饭呢,还是谈事儿啊?” suv拐进小区。“……”竹昱抿着嘴,双手抓着方向盘开的认真,“吃饭——但是也有事儿要谈。” 进了车库,商一连气的鼻梁上的眼镜都在哆嗦:“竹日立你就是打算早早气死我然后上位局长吧?!这一天到晚的给我带来这么多劲爆消息,生怕我活得长了?!” 竹昱熄了火下车,从后尾箱拿出两包包装精致的礼盒:“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儿呢,您别急啊。” 第111章 商一连背着手往外走。“你这小子800个心眼儿,安排的妥妥当当,要不干脆我称你局长算了!”他看了看竹昱手上拎的东西,有些诧异,“哟,什么时候见你回来吃饭带礼的?” 竹昱摁了电梯,礼貌的笑笑:“不是说了要谈事儿么……” 商一连脸上的肉一抖:“滚!” * 池田靖走在人行道上,一身宽松的长袖休闲衫和牛仔裤衬得她清爽活泼,编了两根麻花辫的头发配着棒球帽显得俏皮可爱,咋一看妥妥的清纯在读女大,还是那种系花级别的。 她带着耳机,手机里放着当下爆火流行乐《starry night》。帆布鞋踢着路边的石子,池田靖低头有些心不在焉。 地铁也就三站路,在走上十分钟不到就能到的小区,愣是被立青同志拖了将近二十分钟。 眼见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池田靖思绪从来没有这么乱过,不是恐惧的紧张,而是内心小鹿乱撞的激动、未知的畏惧和莫名的愉悦。 没事的,她一遍一遍的给自己心理暗示,不就是吃顿饭嘛,她池田靖什么场面没见过,刀枪下活过来的人,怎么会怕这个。 可是就是很怕啊啊啊啊啊啊! 妈的,一想到面对的都是之前很熟的人就更尴尬了。之前商叔还特意看好自己,希望自己的到来能给g市刑侦总局刑侦部带来一些活跃的气氛,尤其是这位竹大队长。 “池田。” 她闻声抬头,看见早就站在小区门口等自己的竹昱。她笑了,走过去:“什么时候等着的?” “没多久。”竹昱伸出手要拉她,“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池田靖即使没有伸手,胳膊还是被她拽过去。“看着时间呢,没到点儿,我想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 “害怕?”竹昱忽然笑了,笑得很明显,“你竟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池田靖白了她一眼:“我也是个人好吧,七情六欲很正常。” 竹昱把另一只手上的那盒茶叶递给她,“等会儿上去了就说这是你送给林姨的,”她说,没忍住的侧身亲了亲她的耳尖,“甭管商叔说什么,你脸皮厚,没事。” 池田靖的耳朵被她弄得痒痒的,满脸黑线的咬咬唇:“……竹队你这是在夸我吗?!” “就当是吧,”竹昱笑道,“我的池副队。” * 林君把最后一道红烧牛肉端上桌的时候,门合事宜的打开。 “来啦!”林君手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赶忙跑出来,一面招呼着商一连从书房出来,结果看到池田靖有些意外,“哟!”她笑道,“小池!受伤了也不好好养着,怎么跟着过来了!” 池田靖笑得甜甜的,换了鞋赶紧把手里的茶叶送过去:“就是因为伤了个口子就天天躺家里,骨头都要躺酥了。”她说着,眼角弯弯,“顺便跟着过来蹭顿饭。” “你这家伙,”林君一想到之前她一人夜骑狂飙追毒枭,不禁嗔怪起来,“也不知道爱惜一下自己身体!要不是小昱说伤病她照顾着你方便,我也放心,不然早就把你接过来住了!” “姨,”竹昱走过来,揽住池田靖的脖子,笑了笑,“小珏的药。” “不用了!”女孩从屋里出来,摘下头戴耳机,颇为自豪的笑笑,“我的病好了!” “嚯,不错嘛,”池田靖想不动声色地挣脱竹昱的怀抱,无果,便迁就着这个姿势说,“身体素质这么好?” 昨晚上闷了一头汗,今早上起来就退烧了。商珏勾起笑,朝她打了个响亮的响指,欠兮兮的一挑眉:“那可不,我这身体素质本来就是按着去警校来练的!” 池田靖笑得恣意,也回了她一个响指:“那可别了,当初一听你要报帝警大,阿姨和商叔哭天喊地鸡犬不宁的找我给你做工作。” 林君拿着茶叶看看,“哟,黄山毛峰?”她颇为无奈的笑道,“下回过来带这么重的礼干啥,就是一顿饭的事儿。”说着去拍书房的门,吼道:“商一连!劳资蜀道山!人小池都来了你还不给我出来!” 商珏把手机揣兜里,挑眉看了看被竹昱从后抱住的池田靖,神色有些微妙。 “咳嗯,”她狐疑的扫视着池田靖,冷不丁的被竹昱从背后盯过来的那双有些占有欲的冷峻的眼神怔到,“小池姐姐,你谈恋爱了?” 感受到环着自己脖子的手臂一僵,池田靖抿着嘴假笑,瞪着眼叫竹昱放手;商珏忽然释怀的笑了,露出和池田靖一样的小虎牙,“哦~” 她把话题矛头直接指向竹昱:“你谈恋爱了?”顺带光明正大并自然而然的指了一下池田靖,“你对象?” 不等池田靖反驳,竹昱回答:“嗯。正好想着带回来给商叔和林姨过眼,免得他们老实担心我追的人怎么样。” 池田靖右眼皮跳跳的厉害,无奈的扶额。奇怪的是商珏并没有立马回答,视线像是穿过她俩,朝后动了动嘴角没吭声。 池田靖心里泛起异样的不详感,几乎是拽着竹昱环着自己的胳膊扭头看去—— 从书房里出来的商一连以及旁边站着的林君沉默着瞪眼看着她俩。 -------------------- 感谢观看~ 写这一章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学生物化学专业的同学问毒品成分知识,她解答完之后警告我要是敢涉毒她第一个报警提供人证:) 第112章 我:?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很牛逼的化学天才吗 她:......好吧以你的脑子也做不到 第43章 43 立青同志当时害怕极了。 她有种下一秒钟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悲怆感。 竹昱见长辈站在那儿,到底还是没有那么没眼见,松开了池田靖;后者站的局促,手指攥着衬衫几乎要扯破:“商……叔。” 商一连背着手,中年发福导致的过于肥胖的啤酒肚让他显得不是很干练,但丝毫不影响早年镇守第一线留下的压迫与威严感。“嗯,”他哼了一声,“吃饭去,菜都凉了。” 26岁的池田靖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即将踏入27岁的这一个普普通通的年纪里,自己会经历这么多跌宕起伏的社死时刻。 真他娘的精彩。她啃着碗里的可乐鸡翅,心里腹议,简直堪比三年前。 商珏作为一位21世纪新青年代表的在读大一女学生,对于竹昱找了一个女朋友这个事儿并没有多少吃惊,相反她倒是吃惊池田靖有什么魅力让竹昱沉迷的。 “人格魅力?”餐桌上,商珏挑着眉笑道,“姐姐,想过你的人格魅力会很大,没想过会这么大。” 池田靖出柜出的很自然,包括商一连林君商珏都知道。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池田靖会和竹昱在一起,或者说,竹昱会喜欢池田靖。 饭桌上,商一连板着脸,看不出多少情绪。 “得了吧,红烧肉都塞不住你的嘴!”池田靖欲哭无泪,太阳穴突突的厉害,她又夹了一筷子肉搁在商珏碗里,“吃你的饭,闭你的嘴。” 竹昱坐在她旁边,看着池田靖给斜对面的商珏夹菜,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被贼精的商珏捕捉:“小池姐姐,你对象吃醋了~!” 池田靖差点儿没噎死,满脸黑线内心咆哮现在都他妈快对“你对象”三个字ptsd了。 林君忽然抬头,看看池田靖又看看竹昱:“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草,果然还是躲不掉。 “我追了她很久,这两天才说的,”竹昱闻言回答,“今天也是我提议她过来吃饭,想带回来看看。” “你就净放屁吧!”沉默良久的商一连忽然开口,“她是老子调来的人,老子能他妈不知道?你能追她多久,一个碎尸案给你俩碎出感情了?!” 池田靖暗暗呛了一口。 “我认真的,明面上追求,她也知道。”竹昱平静的对上颇具怒火的商一连,说,“包括我想您和柏叔申请照顾她,也是因为这个。” 商一连愕然,但是很快恢复怒气:“你打主意打的挺好啊?!都算到老子头上来了!” 商珏坐在竹昱对面,一边吃饭一边兴奋吃瓜;林君的脸色并不好,但是池田靖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商一连气的牙抖抖:“……我不同意!” 这话一出,餐桌上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竹昱皱着眉,她的脸线条天生就冷,英气十足,稍微有一点不满的情绪就会被立刻放大。正当她要说话,没想到商珏率先开口:“为什么啊?” “你掺和什么?”商一连说,“又关你——” “这俩姐姐都是从小带着我长大的,她们什么样儿我最清楚。”商珏难得放下干饭的心思,开怼,“您今儿别说不关我事,这怎么不关我事了?也别说这事儿就含含糊糊的过去了,以后她俩还要过日子,怎么就成您不同意了?” 商一连没想到这家伙会首当其冲敢死队,瞪眼怒斥:“你、你个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多年就是干这好事的?!” 人在气头上,什么话都会说重。商珏一愣,可从小继承了池田靖皮的要死、竹昱一根筋以及林君叱诧风云绝不忍气吞声的泼辣性格的她毫不气馁:“爸!您这话骂的难听了,骂我就算了,还要把她俩也骂上吗?” 竹昱微微侧目,看着低头干饭充耳不闻的池田靖,后者脸上没有什么波动,漠然的甚至这场紧张的争吵似乎与她无关。 “你个小丫头片子,”林君咬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气商一连说话太过分,又气又惊竹昱带回来的对象是自己另一个干闺女,咬牙对商珏说,“你少说两句吧!” 商一连下嘴唇哆嗦了两下,自知刚刚说话没过脑子,却又实在闷气,暗暗看了看那俩人。 那目光落在池田靖身上的时候,竹昱有些疑惑,那不是一味的指责、厌恶、拒绝,相反的,有种怜惜和隐忍的痛。 “小池啊,”林君斟酌着开口,语气试探,“小昱说的,你知道吗?” 池田靖从争吵开始到现在一直在很努力的炫饭,四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只有她一个人顾及美味不能被晾在一边。听到林君点名道姓的问,她终于从干饭里出来,抬头看着她。 “是,”池田靖礼貌性的勾勾嘴角,语气轻快灵动,眼底却平静的毫无波澜,“今天临时通知我来蹭顿饭而已;而且,也是她追求的我。” 商一连没说话,埋头抱着碗一顿猛吃。 “那……”林君攥了攥手,“你俩现在关系……确认了吗?” 竹昱转过头看着她;商珏本来还想替竹昱出气,闻言也停下来;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池田靖知道,竹昱这是在变相的向自己要一个答案。 多少次的暧昧进展,她都游刃有余的避开了;竹昱发现,只要是她想的,就没有躲不掉的。 第113章 她抓不住她,所以今天出此下策,逼着她给自己一个明确的回复。 池田靖有些喘不上气,这种感觉在三年前曾清晰无比的在身上体会过。那时的自己面对的是安阑冰,身侧就站着那个人。 ——“你说这个‘青鸾’,会是谁呢?”他咧开嘴,猩红的舌尖像蛇信子一样可怖,“条子派来的一位优秀的卧底……潜藏在我身边。” “你们说,是我更害怕,还是她更害怕呢?” 忽然,商一连以极快的速度吃完了饭,草草的擦了擦嘴站起身:“池田靖。” 商一连很少叫她的全名,和池厉锋、柏澄一样,都是她最亲密的叔叔阿姨,从小看到大的,没事儿都是叫小名。 “跟我来一趟书房,”他头也不回的说,“我跟你单独聊聊。” * “我靠,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找个女朋友。”商珏窝在床上,抱着自家爱豆的周边抱枕,唏嘘道,“不过现在想想也不是什么不能想到的事儿。” 毕竟嘛,以竹昱这个脸、这个范儿、这个身材和性格,确实很t,很铁t。 “但是话又说回来,我最没想到的还是你会找到小池姐姐谈恋爱。”她皱皱眉,“我记得你俩以前还很不合来着。” 竹昱靠在椅子上,闻言一动:“我俩……之前认识吗?” 商珏缓缓的瞪大眼,满脸黑线:“我看你单身这么多年也是有原因的,脑子里不是案子就是死人吧?” “你俩也就见过一次,那时候我还挺小的。”商珏眯起眼回忆,“嘶……好像是你高考完了之后,来贺喜你考上帝警大的。” 竹昱算了算,那时候池田靖刚好中考完,考进市一中。 “我才9岁,记得那么清也是因为我。”商珏失笑,“好像是她偷偷带着我出去吃路边麻辣烫,被你逮到,你俩吵了一架。结果我真吃拉肚子了,你就把错全怪在她头上。” 竹昱皱起眉,自己实在想不起一点关于商珏说的事儿。 “你光听我爸瞎逼逼呢,也不是完全没见过。”商珏笑道,“估计后来她被你吓到了吧,知道你假期回来就错开时间找我玩;或者说以她那么心大的性子,早八辈子忘了——反正你俩确实没怎么见过。” 竹昱没说话,怔愣着,似乎都没在听。 “哎,姐,”商珏顿了顿,问,“我问你啊,你跟她……认真的?” “嗯,”竹昱,微微回神,平静的回答,“很认真。” “你追她?以后过一辈子的那种?” “嗯。” 商珏向后仰了仰身子:“那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竹昱疑惑的看向她。 “我的意思是,”她瘪瘪嘴,吞吞吐吐的解释,“就,我跟她相处这么多年吧,感觉吧,小池姐姐别看她开的起玩笑,人也活泼洒脱,但是……我总觉得她本身不是这样的。” 商珏斟酌了一下用词,啧了一声:“我有点儿第六感,一直觉得她的情商太强,强的有些时候甚至让人感受不到,有种感情随时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危险感。” 这是她继商一连和柏澄之后,第三个听到的,对池田靖相似的评价。 * “怎么回事?” 这声质问没有特别严厉的苛责,相反,倒是循循善诱的试探。商一连没有坐在真皮椅子里,他背着手,面朝着窗户,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池田靖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嘟了嘟嘴:“就是您看见的样儿。” “她追的你,”商一连没了刚刚餐桌上的怒气,语气不明,“在一起了?” “前半段儿对的,后面没有。”池田靖回答,“或者说她有蓄意构成表白这一行动,但是我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 商一连转过身,拿起他标志性的大茶壶:“这么说你是钓着人家喽?” 池田靖耷拉着眼皮:“……您这话怎么说的我一三好公民良好青年人民好警察像个脚踏好几只船故意跟人家暧昧不清的无敌大海王一样呢?” 商一连挑挑眉:“不是吗?” 池田靖满脸黑线:“是个鬼!” 商一连不再看她,喝了口茶,“行了,别装了,都是老子看着都长大的小兔崽子,能有什么心思我看不出来的。”他停了停,“怎么不答应?” “……呵,”池田靖闻言,轻轻地笑了一声,很短很局促,“答应了干什么,叫她的脑袋跟我一样像商品挂在黄金池上么?还是叫她卷进这场在我和shang死之前永远都不会平息的战争中,成为下一个……安阑冰?” 她的声音控制不住的有些抖。 商一连脸上的肉微微颤了颤,听见她说,“商叔,我喜欢她。” 商一连背对着,没回答。 “可是我还是很喜欢她,”池田靖仰身朝后靠去,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怎么办啊?” 商一连还是没吭声。 半响,桌上的水壶开了,咕嘟咕嘟的冒热气;商一连无声的喝完了一壶的茶,又起身添上热水。“你知道她找我和柏叔了解你过去的事儿吗?” “她跟我说了。”池田靖吸吸鼻子,说,“您俩是真实在啊,什么都说了?” “不是什么都说了,”商一连转过身,端着茶壶看着她,声色凝重,“是她在来质问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与其说是过来质问,不如说是过来印证。” 第114章 池田靖疑惑的看着他。 “她手上有一个‘沉渊’的账号,原所属系张昊,”商一连沉声道,“现在已经交给帝都技侦的小堇了。在此之前,她看完了里面的内容。警方现在有了这个账号,基本上能掌握你在黑市上的时事动向,可谓是很大的线索。” 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愈发深沉,在商一连严厉的注视下深吸了口气:“……看来她知道的比你们都多。” “是啊,关键是,你也愿意她知道那么多。”商一连咂了口茶,不带笑意的哼了一声,“包括‘野口叁子’这层身份——看来我和老柏都低估了这个计划的巨大程度。” 池田靖扶额,嘴贫道:“警方意外抓获了这个曾经有幸经历了我卧底行动的目击者,不是好事吗,正好用来证明八〇〇二行动的真实性了。” “听任哥说,这次的缉毒行动延伸到了云滇?”她说着,摩挲指尖,“阿沙的踪迹在进入邻省后就不见踪影,估计是在那儿有窝点了。”池田靖压低了眉眼,“但是看他那天在ktv被发现的行头,我推测他背后暂时无过大势力背景。” 商一连没接话,闷闷地说:“不想跟她确认关系,是怕她受伤?” 池田靖敛了笑,“那些人把矛头对准我,无所谓,但是不能对准其他人。”她抿抿嘴,含糊却又坚定的说,“尤其是我爱的人。毕竟,” 我不怕死,但是她不行。 他的眼镜上布满白雾,“小池,”商一连说,语气有些嚅嗫,“刚刚在外面我说不同意,是说给她听的,不是你。” 池田靖愕然抬头看他。 商一连微微一笑,但这个笑并不是很轻松,却给足了她安全感。“回去吧,选择权在你。” “为什么——” 商一连摆摆手,这似乎是一个在厌烦的驱赶糟心的行为,“知道你在安阑冰身上耗了多少年吗?”不等她回答,打了个手势,“六年。” “老子以为你会跟竹日立这家伙一样寡到世界终结,”他脸色有些鄙夷和嫌弃,“现在这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倒也……不算坏。” 至少……你愿意向前看着走了。 -------------------- 感谢观看~ 第44章 44 在池田靖被商一连叫进书房后,林君勒令桌上的俩不准凑热闹,乖乖把饭吃完了又盯着她们在商珏房间里呆着。 竹昱整个过程坐立不安,把一旁的商珏都烦的不行。 “姐,”商珏把手机一撂,满脸无奈,“你看我的房门对着书房,别绕圈撑个脖子看了,也不嫌累。” 林君进来,端着一盘水果:“你个没心肝儿的薯仔,你要是谈个恋爱就知道你小昱姐姐现在的心情了!” 林老总不愧是周旋商界的女强人,即将步入不惑之年的她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没见识过,对于竹昱找了个女朋友并没有想象中吓得晕厥过去的狗血桥段。 “话说人小池姐姐不优秀吗?”商珏哈哈一笑,抱着车厘子坐在床上,“除了性别不是你预期的,剩下的完全达标好吧?” 林君瞋了她一眼:“那当然好,就是……忙了点儿,也苦了点儿,你俩都不能顾家。” 竹昱接过商珏递来的车厘子:“姨,我不需要人伺候。而且我的工种性质,也不会对家有太大的执念。” 林君拍了拍她:“虽然干这行的危险,但是也不能把你逼成个苦行僧啊!” 商珏玩着手机:“别说,上回我去刑侦部看,二队除了今年实习的没一个单身的,一队……”她下巴指了指竹昱,“除了队长和副队没一个不单身的。” 三人正说着,书房的门开了,竹昱几乎是奔过去的,在池田靖低头跨出房门后一个箭步上前,把后者吓了一跳。 “你干嘛?”池田靖差点儿跟她撞上,惊了惊瞪着她。 竹昱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她身后的商一连。男人端着自己心爱的茶壶,被竹昱这么看着发毛,险些呛到:“……怎么,我还能把她捆起来打一顿不成?” 竹昱还是没说话,抿着嘴愈发幽深的盯着他。 商一连:“我靠老子他妈像是那种狗血爱情剧里面没头没脑的恶毒家长吗?!怎么谈个话就被你脑补成什么罪恶深重的酷刑了?!” 竹昱下意识的伸手护住池田靖,往正在发狂的商一连身边带远了些。这一举动被他看在眼里,直捂着胸口:“得得得,这干闺女白养了,这是被别人家的猪拱了还他妈护起猪了!!” 商珏在旁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被林君一巴掌呼后脑勺上才安静些。 “小池啊,”林君看了看竹昱,拉过她,“小昱她性子不坏的,但是就是闷,又不爱说话,待人也就冷些。你俩以后相处的时候多担待着,她要是亏待你了只管跟姨说。” 池田靖笑笑,露出两颗虎牙。她终究是没有明确的坦明二人的关系,但似乎也不重要了,饭后竹昱借口她上药的事把人拉回家。 suv停进汤臣的车库,竹昱熄了火,却迟迟没有动作。 见那人不从主驾驶位开门锁,池田靖也不恼,自径单独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直到她下了车主驾驶的门都没打开,池田靖无奈叹气,任命般的绕过去敲敲窗户叫她下来。 车门锁被打开,池田靖拉开门,看着依旧是无动于衷的竹昱,伸手探身把她的安全带解了:“看来林姨说的没错。” 第115章 竹昱微微侧头,看着她。 池田靖一手搭在车门上,垂头看她,露出小小的梨涡。“闷葫芦,”她轻声笑了,似乎很享受竹昱的耍性子,“你的样子特别像吃醋。” 竹昱双手搭在腿上,青筋清晰的蔓延在骨节分明、骨感突出的白皙皮肤下。“我哪儿有,”她语气很冷,但不乏有些倔强的委屈,“我哪儿有资格吃醋。” 对喔,人家都不是你女朋友,吃哪门子的醋。 池田靖被她逗笑了,越是看着她不舒服,自己玩味的恶趣就越大。竹昱看着几乎不再收敛的池田靖,下车把她抵在车门间:“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这么放肆。” “是啊,”池田靖捂着嘴,笑意却从眼睛里流出来,闪着星光,“因为我仗着你喜欢我就会肆意妄为些。” 竹昱扣着车门的手指微微收紧:“你是在得意吗?” “在得意你成功拿捏了我的欲望,所以能随意把玩。”竹昱眼底的不甘和凉意愈发明显,“我说过我对所有上瘾的东西都会避而远之——” “所以你也要对我避而远之吗?” 池田靖敛了笑,抬头望进她的眼里。“竹昱,”她很少一字一句的念出她的名字,声音很轻,“我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在感情上瓜葛纠纷的人,我愿意让你知道我的过去,也愿意仗着你的喜欢肆意。” 竹昱怔了怔,定定的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长而密的睫毛颤抖了几下:“你——” “但是你会后悔的。” 池田靖没有等她的回答,脱口而出,语气笃定的、不假思索的、毫无保留的。“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她吐了口气,“那么……好,那么完美,那么——唔!” 她被吻住了,从一开始的唇瓣触碰到对方试探性的撬开齿贝,在征得无声的同意后的急不可耐的席卷。竹昱的舌头很烫,强势的探进来,狠狠的侵略过每一寸领地,强硬而幼稚的用最原始的方式将对方揉进自己怀里。 池田靖被吻得呼吸不畅,有种溺水濒死的错觉。她被搂紧,胸口压得喘不上气,只能本能的抱住对方的脖子,像是无尽的海浪下唯一的浮木,又是压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竹昱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紧攥着眉加深了这个吻。 她恨不得把她吞吃下去,或者把她变小,装在口袋里,寸步不离,永远放在心脏的地方。她感受到怀里的人紊乱的呼吸,感受到她的颤抖,以及逐渐收紧在自己脖子上的双臂。 竹昱咬了咬她的唇,放开了她。 池田靖被吻得嘴唇发麻,舌头都没了知觉。她满面红晕,琥珀色的眸子上浮着水雾,在终于获得自由的新鲜空气的那一刻大口喘息。 “……”她拍拍竹昱,示意她松开依旧箍着自己腰的手,“我他妈差点儿憋死。” “是吗,”竹昱眼镜亮亮的,沉年不利的深潭被打破平静,内心的阳终于照了进来,“我还以为池副队很有经验呢。” 池田靖扬扬下巴:“那总比你这种毫无经验的愣头青好些。” 竹昱眯了眯眼,她的眼睛本身就是丹凤眼型,眼尾细长而翘,勾出不显媚态而丽的弧度,在微微阖眼的时候愈发的冷凝。 “是吗,”她压低身子,拥着池田靖的侧耳,低语声像阿佛洛狄忒的呼唤,“是吗?” 池田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 竹昱带着她几乎是跑回12栋的。 一进门,池田靖就被按在玄关的鞋柜上,狠狠的衔住唇齿。她连鞋都没来得及脱,只是堪堪被摘了帽子,气息不稳的回应着对方的热情。 “……”竹昱松开她,直起身子垂眼看着她凌乱微敞的领口,眼神暗了暗。 池田靖抵着她的胸膛,感受到她炽热的目光,赶紧岔开话题:“上药,竹昱,上药!” 妈的,她寻思着自己要是再晚几分钟,别说上药了,可能一时半会儿从床上下来都难。 竹昱松开她,弯腰换了鞋,又给她拿了拖鞋,先一步走向客厅拿药箱。池田靖见她远离,撑着鞋柜低头看了看。 她呆呆地没立马动。 池田靖低声骂了声草,单脚脱鞋的同时极力平复着心跳和生理反应,暗骂自己太没定力,又小声指责竹昱太不当人。 她慢吞吞的换了鞋走到沙发前坐下,看着竹昱把肩上的旧纱布解开,扭头问:“竹昱……” “池田,”竹昱开口,声音里带着还未消散的情.欲的哑,不容反驳,“你占了我这么多便宜,打算扭头就跑?” 肩头的外伤在简单的缝了五针后愈合的不错,用的是蛋白线,已经结痂了。竹昱凑近看了看那条伤,“还疼么?” “不疼了,压着也没什么感觉。”池田靖背着她,咬牙顿了顿,“你……别吹气。” 酒精消毒已经没有刺痛感了,那就差不多可以拆布等着痂脱落。竹昱闻言抬起头,手抚上那道与自己手掌差不多长的伤,“为什么?” “什么为……”池田靖的背后抵上一个温暖的怀抱,呼吸瞬间重了,抬手抓住一只作乱的手,“不要……” 竹昱没说话,她贴着她,一只手反钳住池田靖的双手手腕,下巴扣住她的肩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瑟缩的脖颈间。 “为什么不要?”竹昱的声音不似以往清冽中带着冷厉,像是染了一汪情泉,化开在这滩死水里,“你想的。” 第116章 池田靖瞬间羞红了脸,抿着嘴不再说话。她心里骂着自己太没出息,又骂着竹日立这个道貌岸然人模狗样的楚楚君子实际上就他妈是只披了羊皮的狼! 午后的阳光洒进落地窗,客厅里镀上一层温暖柔和的金光。 “我的手刚刚消毒了。”竹昱压着最后的理性和耐性问她,每个字都像是临刑前的拷问,烫在池田靖的心上,“可以吗?” 池田靖的下颌收的很紧,整个人紧绷的厉害,几乎到痉挛的程度。竹昱从背后就这么环着她,用自己的脑袋蹭着对方,感受着她颤抖的呼吸。 “……你会后悔的,”池田靖压沉了的嗓音散在空气中,每一个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你会的,你要想清楚。” 竹昱蜻蜓点水的吻着她的耳尖:“想清楚什么?” 池田靖忽然转过头,琥珀色的瞳眸正视着她:“想清楚,以后万一我不是你想的那么好,你还会不会选择我。” 池田靖以为她需要很长的时间去衡量,或者思考。但是她错了,竹昱几乎是在她还没说完的时候就笑了,笑得很温柔:“不会。” “嗯?” “我不会后悔。”竹昱深深的望进那双摄人心魂的桃花眼里,说,“就像……我喜欢上你一样,无解,奇怪,但心甘情愿。” 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好全,但是被摁在上好的丝质被单上,并不觉得疼痛;相反,细细密密的啃食感像细小的电流一样蔓延到全身,触及到最末端的伤口的皮肤处,倒是痒的发麻。 她头有些昏,但是多年来肌肉记忆和练就的本事让她本就灵敏的感官更加敏锐了,空气中氤氲着的热气和甜腥味,在周遭裹挟着她的,淹没了她的口鼻的,弥漫到神经的每一个角落,狠狠的刺激着她的大脑。 她咬着下唇,死死的抵着上颚。 “太深了……!”急促的喘息声回荡在偌大的房间里,“慢点……” 给予她回应的是一个不同于痛苦的温和而悠长的吻。 琥珀色的眼眸里没了往日的欢脱,没了平时的揶揄戏谑和不正经,也没了无人在意时缄默的、漠然的、几乎死寂的清明。感性淹没了她的清醒,带给她一时的失神和沉沦,多年来无法共勉的痛苦与不甘、屈辱与愤恨、绝望与冷漠、以及深处不为人知的肮脏的私欲此刻不再盘绕和束缚着她。 这个时候的自己是那么的真实,返璞归真,在那双含情的丹凤眼里清晰的倒映出自己的神色。她脱了力,但是被人稳稳地接住。 这一次她没有摔倒在冰冷的地上,她想。 池田靖攥着被单到发麻的手指缓缓松开,但羞耻而细微的声音伴随着欢愉的快感折磨着她眼尾吊着的那丝深红迟迟没有散去,就像空气里躁动的因子一样,挑逗着末梢。 竹昱深吸了几口气,俯过来抬手,低低的笑了笑。池田靖半阖的眼皮在听到声响的时候微微睁开,被她亲了亲。 “看,”竹昱伸出手,白皙的手指上亮晶晶的,指骨处泛着微微的红,“我小瞧你了。” 池田靖气的眼睛抽抽抬手想当场给她一巴掌,结果脱了力,只是轻轻地抚过她汗湿的脸颊,压根没什么威慑力。 “逗猫呢?”竹昱笑了,撑着身子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侧,问,“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的池副队?” 池田靖没有说话,掩不住疲累的眼眸尽力的盯着她。半响,她微微缓力,用手点着她高挺的鼻梁,顺着突出的山根滑下,到依旧勾起看着她笑得唇,再到下巴,反复的、仔细的看着。 她没有说话,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无言。 安静的房间里两个人的心跳炽热而诚挚的交织演奏,竹昱垂眼,望向那双眸,说:“我爱你。” -------------------- 感谢观看~ 第45章 45 池田靖再次醒来是晚上。 她抬手捞过床头柜的手机,一看时间:22:43。 意识逐渐回笼,她感受到身上的被褥不是平常的那一套,聚焦回来的眼珠转了转,用力就想坐起来,结果一阵酸痛感正击腰部,她毫无防备的又倒了下去。 “草……”池田靖咬牙翻了个身,以一种很猥琐的蝉蛹褪壳的姿势坐起来,看着依旧拉上窗帘昏暗的房间,想起自己是在竹昱的主人房。 她低头,看着不用再缠纱布的伤口,以及被清理过的身体、干净的床褥和现在穿的干净的睡衣,回忆像是被撬开了锁一样止不住的冲进她的大脑,伴随而来的还有巨大的羞耻感和社死感。 池田靖反手揉了揉她的腰,翻身下床的时候腿都还在抖。她恶狠狠的暗骂了一句,起身去洗漱。 厕所里,她往自己脸上狠狠的泼了两把水,顶着湿漉漉的鬓角和刘海抬头,撑在台前,巨大的镜子把因为大一号的睡衣而不经意裸出的锁骨和脖颈、乃至手腕上的斑斑点点反射的清晰可见。 草。 她暗骂着,一手扶腰,一手扶楼梯把手,罕见的一步一步规规矩矩的下了楼。 竹昱坐在沙发上,一手反搭在椅背,听见脚步声回头:“醒了?” “你还想着我会睡到几点?”池田靖一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惊到了,伸手揉着喉咙,瞪眼看她,“竹日立同志你好大的本事啊?!” “你睡得不久,结束的有些晚而已。”竹昱眼角一弯,“你比我想象的好得多,我以为你会直接睡到明天早上才醒——至少应该是下不了床的那种。” 第117章 池田靖瞋了她一眼,转身进厨房给自己找吃的;竹昱站起身跟在她身后,扶在门框上看她在冰箱里挑挑拣拣,“怎么不说话了?” 在嘴皮子功夫上立青同志没怎么吃过亏,毕竟这么一个邬盎亲鉴的不要脸第一人真打起混来谁都治不住,自然是不要脸不要皮的。不过此时的池田靖咬着嘴,略微睡得浮肿的脸庞却没有以往的惨白,倒是红的滴血。 “我倒是记得今天下午的时候,池副队嘴上一点儿不饶人啊,”竹昱勾着嘴角,“明明身子都软成什么样子了,嘴倒是硬。” 池田靖眼角抽抽,转身把两个鸡蛋两个番茄塞进她怀里,煞有其事的说:“竹队,有些事情,不宜回忆过多。” 竹昱手大,手指指节分明而长,一只手就握住了她递来的两个番茄。她的五只手指张开,指尖因用力微微发白,看的池田靖心里又是一动。 “是吗,”竹昱眼底噙着笑,“可是今儿下午可不止我一个人舒服了吧?”她俯身凑上去,“明明爽的要命——” “滚你大爷的!”池田靖一股羞耻的热气冲上脑门,瞬间炸毛,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后面我说不要了的时候你停了吗?!我都挣扎了你松手了吗?!你有听吗?!啊?!” 竹昱笑了,露出一排牙齿,连丹凤眼下的不明显的卧蚕都被聚起来。她少有的认错态度极好,转身去洗番茄:“西红柿鸡蛋面?” 池田靖满是怨气的哼了一句,又没地儿撒,气鼓鼓的站在旁边踹了一脚垃圾桶。 * 停职观察期间明面上是不允许出入单位的,但是作为刑侦部的顶梁柱,任盛华一天十几个电话往里打,声泪俱下的哭诉外勤泥腿子被当狗使,明里暗里的隐喻给加奖金。 竹昱会偷偷摸摸的(说白了就是避开商一连和柏澄)往局里跑,虽说竹大队长本人被“停职”,但是案子进度是一点儿没落。 “之前范莉的吸毒证明出来了,”余阎说着,扔给她文件夹,“目前能检测到也是半年以上不间断。” 碎尸案刚结遇上的毒品案,主要负责落到了二队身上。竹昱坐在椅子上翻开资料:“招了吗?” “唔,外省的货。”任盛华反坐在椅子上,双手趴在椅背,沉声道,“这姑娘的犯瘾症状……与张昊很相似。” 竹昱剑眉微微压低看向他,丹凤眼的眼尾掠过一丝狠厉。 “但是跟她接头的人不是阿沙,我们在审问的时候发现这姑娘并不认识阿沙,大概率范荣秋本人并没有涉毒。”任盛华说,“她坦白是自己之前谈的一个精神小伙带的,这种烟的交货方式与价格都不平常。” “这种烟并不在黑市的明面市场流通,必须是专人专享。”任盛华解释,“所谓‘担保人’带进门之后会确保买家不会带货跑路或者断流资金来源,还是要审核的。像范莉就是在会所通过审核,仗着自家妈有一个干这个的ktv得到的资格。” 竹昱挑眉:“这么严格,很贵?” 任盛华打了个响指:“贵,但原因是产量少,不过用量也不需要那么多。据范莉说,一开始抽完一支烟大概一周都不会想要,但是抽的越久越容易上头快。而这种烟和现在被广为熟知的毒品不同,它甚至在毒品交易中都不常见,再加上其特殊性,范荣秋自然不知道。” 竹昱点点头:“范荣秋后面续审了么?” 余阎靠在一旁的沙发上:“审了,说起来还是神,那天你下场之后这家伙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可配合了。” 任盛华一脸自豪:“那可不,这坐的是谁啊,这可是咱们g市号称‘最死亡领导干部’的竹大队长!” 余阎的眼珠从任盛华移到一脸平静的有些令人寒毛竖立的竹昱脸上,又滴溜溜的转回去看了两圈,严肃的指了指他,“需要我替你进行批.斗吗?” “没事,”竹昱倒是一点儿也不恼,一贯漠然而冷淡的神色反而会让人更加焦躁,“等案子结了扣他补助津贴就行。” 任盛华脸“唰”的一下白了,笑容转移到了余阎脸上。“竹日立!”他哀嚎道,“老子在一队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做牛做马这么多年!跟你可是出生入死有难同当的兄弟!协理刑局六部,位同副后!你他妈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呐!” 竹昱看了眼憋笑憋得脸通红的余阎,淡淡的发力:“要不我努努力,一二队大一统,这下你协理的可就更大了,直接骑老余头上做牛做马。” 余阎这回不用憋了,压根不想笑了。 * 池厉锋远在帝都,但是因为这次查出来的毒品类型的新颖型也对此事高度重视,老是担心那丫头干什么傻事,微信上特意嘱咐不要乱来好好养伤,上级已经对此做出计划行动。 结果出乎他意料的,池田靖这次养伤是实打实的在家里乖乖的。 “不容易啊,”邬盎打来视频电话,笑道,“我记得之前在帝都办案子挂了彩去照顾你你都没这么悠哉的蹲家里。” “我可是被公安系统网通报批评,停职观察。”池田靖塞了口炒饭,腮帮子鼓鼓的说,“不要说得我以前多不遵规守法一样……” “不知道是谁在帝都的时候还苦苦磨我偷偷把自己放出去回局里盯进度。”邬盎白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模仿起她,“还停职观察呢,你他妈背着处分也敢往回跑,跑完了被抓,再跑!” 第118章 池田靖笑骂了她一声。邬盎知道了她和竹昱的事儿,于是眯眯眼,神色瞬间变得邪魅而变态:“说说看,是不是因为你家那位~?” 池田靖刚塞了一大口辣椒炒肉,听见这话愣生生被呛了个满怀,满脸黑线的看着视频通话的某狗:“……你他妈是出差久了寂寞空虚坏了吧,老子要不要给你打包个步愍沨送过去?” 邬盎:“少打岔,说正经的!” 池田靖又淡定的塞了口饭:“这事儿本质就不正经。” 邬盎瞪瞪眼,手指着屏幕磨了磨牙。 池田靖举白旗投降:“就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事儿嘛……” 邬盎没时间听她瞎掰掰,直接明面了当,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最轻狂的话:“那就是见了长辈送了贵礼受了同意进了洞房。”末了又补充一句,“从时间上推算,睡了不止一次?” 池田靖又是一噎,但是事实又确实如此,她理亏又狡辩不了。竹昱性子冷淡,不代表她性.欲冷淡,每天折腾的死去活来。于是咱们正义感与使命感爆膨的立青同志怎么能容忍这种不务正业的活动蓄意滋长呢?秉持着“作为刑侦口的顶梁柱不能荒废正业”和为自己身体健康着想,她十分愉快的把人赶回了局里加班。 “我现在就是被豢养起来的小废物。”池田靖吃完饭,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早餐吃她给我留下来的,中午饭她提前做好,晚饭等她回来做。” “哟哟哟哟哟哟~”邬盎矫揉造作的唏嘘,“这怎么看都像是你领导把你给潜规则了呀!” “滚你妈的大鸡蛋!”池田靖笑骂道,虽然确实有些像,“什么时候回来?” 邬盎思索了一下:“k市这边的倒是差不多了,不过回去也是休整两天又要跑西南别的地儿。我哥最近在国外谈,国内空缺又正好赶上季度,我这半吊子就得补上去。” 池田靖啧了一声:“本来以为回来还能多吃几顿你做的饭呢。” 邬盎瞪了她一眼,笑骂:“你他妈都有这么一位人间不敢想的对象了,还惦记着祸害我呢!” 挂了电话,池田靖在沙发上放空了一会儿,起身上楼换了件运动衣。 电话里虽然煞有其事的把自己描述成一个中年摆烂的废物,但是耳濡目染高质量女性竹日立生活的立青同志也下意识的内卷起来。换好鞋把垃圾顺便拿下楼倒了,她拿着邬盎在小区里办的业主健身卡去了健身房。 肩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因为明面上商一连和柏澄没下来的停职恢复以及背后池厉锋的嘱咐,还有竹昱对自己的强制休假,池田靖这会儿应该和其他人一起泡办公室的。她轻轻笑了一声,一边抻着劲儿锻炼肩胛肌。 健身房的镜面墙上,倒映出她劲硕的后背和那条新鲜褪痂的疤痕。 跑步机上,池田靖一设置就是5公里起步。匀速耐力跑压根不算做“运动”,她一般跑着跑着大脑就开始在荷尔蒙作用下快速思考。 竹昱交给上面的“沉渊”的账号被很快利用起来,魏堇亲自着手操作。本来以为作为“担保人”的阿沙在得知这个买家被捕后会立马中断这个账号的一切使用权,可是没有。 她有些疑惑,眼底深邃。三年前自己一场爆炸把金三角将近五成的制毒工厂炸毁,掸邦、克钦邦和清莱乃至亚洲的毒品市场受损严重,“沉渊”在金三角的统治力急速下降甚至一蹶不振。 有没有一种可能,池田靖咬着牙,面部肌肉紧绷,屈于某种原因,阿沙并没有跟shang说过这件“岔子”? 其实这一点她也不是没有考虑到,毕竟在自己的谋划下曾经被他一手死灰复燃的“沉渊”差点儿毁于一旦。毒枭这种东西,“黑吃黑”很常见。 本身就是为了利益的乌合之众,没有了金钱来源那就是分崩离析。 阿沙作为掸邦最大的罂粟种植园庄主和加工工厂厂主,如果在他麾下拿不到钱,自然不会心甘情愿做牛做马。池田靖虽然有些年头不关注这些,但是并不影响自己推测近几年他们的动向。 金三角作为供养亚洲制毒产业最大的基地,中国自然是他们眼里最肥的一块肉。 池田靖面无表情的把跑步机跑的飞起,收获了旁边肌肉男复杂而惊异的目光。 她缓了缓气,从跑步机上走下来,顺手拿起一条毛巾擦擦汗,瞥到了进门的人。 “呆了多久?”竹昱看见她,招招手把人带过来,一面走进更衣室。 池田靖跟着进去,看着她把手上买的菜和运动包塞进储物柜:“中午吃完饭刷了会儿手机下来的——虾滑?今儿晚上吃啥啊?” 竹昱换好衣服和鞋,转身罩着她:“你想吃什么?”说着拿起搭在她脖子上的毛巾,替她抹了把汗,“中午不睡会儿?” “不睡了,早上九点多才起来,再睡骨头都睡麻了。”池田靖笑笑,露出两颗虎牙,“我倒是在想一个问题。” “嗯?” “咱们局现在知道你天天不但不加班还迟到早退,会是什么反应啊?”她挽住竹昱的胳膊,揶揄的问,“任哥估计下巴都脱臼了。” “第一,我现在属于停职观察时期,按道理来说都不应该跑回单位。”竹昱热身活动着,颇具耐性而幼稚的回答着她的问题,“第二,请问池副见过哪位新婚妇妇还天天挂记工作的?” 第119章 池田靖拿起一旁的蛋白粉,闻言满脸黑线:“……我为什么会见过,我要是见过才有问题吧?!” 竹昱拉起一旁的训练绳,活动了两下肩颈,笑了,语气揶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池、副、队?” 池田靖冲好水,刚喝了一口没呛死:“我开始合理怀疑你,我的领导,是不是真的对咱们市局公安厅的广大警察群众做了什么。” “?” “不然为什么会有消息传闻你生性凶冷、不善言辞、一丝不苟、嫌疑人见了你都会吓尿的程度?!”池田靖太阳穴突突,“我看你挺骚气的啊!” * 竹昱在厨房里做饭,池田靖趴在沙发上看电视。起初立青同志对这种既不需要自己洗菜做饭又不需要自己洗锅洗碗的家务分配极其抗议,表示自己只是厨痴不是残废,但是每次都被竹大队长以“进来也是捣乱还不如我一个人做的快”的理由赶出来了。 背上的伤痂开始掉了,总是很痒。池田靖无聊的翻着狗血偶像剧,感叹现在的审美怎么都这么畸形,目光又不自觉地移向了厨房里的竹昱。 还是这个好看。她心想,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换上家居服的她显得乖巧可爱,很难把她和整个金三角卧底在大boss身边的缉毒警联系起来。 邬盎明天的飞机落地z市,自己正好也是闲着,打算开车去接她。不过后者明确表示既然已经谈了恋爱哪有再住回娘家的道理,义正言辞的说即使自己住在汤臣她也要和竹昱住。 池田靖瘪瘪嘴表示:你丫的就是想跑z市去找那个姓步的吧? “过来吃饭了。”竹昱端着碗筷到餐桌前,“去洗手。” 池田靖绕到她身后,趁着上菜的功夫给她解了围裙。“好香啊!”她笑道,“你猜猜邬老狗说什么,12楼已经不欢迎我这个找着对象的儿子了。” 竹昱给她舀了胡萝卜玉米排骨汤,“邬小姐不是也有男友了么?” “但是我跟那个拱了我家狗的猪一直不对付。”池田靖喝着汤,“放心,她对你老满意了,表示终于能有人收服祸局妖民的立青同志了。” 其实自从确认了关系,池田靖的东西就被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的搬进了9楼。不知不觉间,竹昱原本不沾烟火、毫无人气的复式大房变得有了色彩,连冰箱里也时刻备着些吃食。 “你厨艺挺好,练过?”池田靖嘴里鼓囊囊的,问。 “没有,只是我爸妈在生下我没多久就去出勤任务了,常年不在家。”竹昱低头吃着饭,“我总是被寄养,从小就学着各种家务。” 池田靖默默的点点头,不说话了。竹昱见她没反应,抬头看她,笑道:“所以你是在可怜我么?” “是啊。”池田靖很爽快的回答,眼底却是笑的,“但是你现在不是了。” 竹昱看着她吃的满嘴是油,笑了:“是啊,我现在有你了。” -------------------- 感谢观看~ 这里说一下,因为小解现在还在大学,所以开学之后的更新速度真的不能保证,宝子们见谅qaq 竹昱:别怀疑我是真的很强 池田靖:确实,估计换一个人就废了(doge) 第46章 46 饭后,池田靖看着竹昱正收拾着碗筷,电话响了。 “找你的,”池田靖从厕所出来,擦着半干的头发,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柏厅的。” 竹昱擦了手走出来接起:“喂,是我,什么事?” 池田靖默默的倒回沙发里,看着一旁站着的竹昱。对方似乎说了很多,她伫立许久,末了淡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随后挂了电话。 看着她那张时刻波澜不惊的脸,池田靖仰头:“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嗯。”竹昱弯下腰,扶着她肩头,在她额前落下一吻,“局里面有些事,柏厅叫我现在回去一趟。” 池田靖就这么自下而上的看着她,双眼皮愈发深邃。她没说什么,一只手抚上竹昱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好。” 竹昱搂过她的后颈,凑过来:“你先睡,晚上我不一定回来,有事儿打电话给商叔。” 池田靖似乎并没有过于焦虑或者担忧,琥珀色的星眸映着点点光亮。她微微一笑,反手揽过竹昱的脖子,吻了上去。 “好。”这是池田靖答应的第二个回答,语气恬静,眼角溢出爱意来。 竹昱笑了笑,伸出舌尖点了点嘴角,转身出门离开。 * “范莉吸毒不深,在我们劝说下良心悔过,愿意带我们去之前拿货的地方接头。”任盛华站在办公桌前,沉声汇报,“范荣秋也将发货地点和接头时间做了口供,我们通过伪装其身份向对方定了一批货,协商好了交易时间地点。” 商一连坐在办公室椅子里;局长的办公室里少见的围满了人:竹昱双手抱臂站在一旁,还有二队队长余阎、禁毒支队队长文景人、法医部主任常苘、勘检部主任郭湓甚至技侦、行政的主任领导。 “两边不一样?” “不一样。”余阎说,“比起范荣秋的,范莉那边更难搞些。我们虽然通过范莉的身份定了一批烟,但是技侦那边还在周旋,并没有给出明确答复。” 商一连和竹昱听完了汇报,前者把目光缓缓转向后者。 第120章 竹昱略略沉思片刻,说:“老余,你带着禁毒一半的人去接头范荣秋那边的毒枭;剩下禁毒的和一队跟我去办范莉这边。” 人群散去,办公室里只剩下商一连和竹昱。前者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柏澄敲开了门。 竹昱微微挑眉:“这次范莉的九·一二行动——” “不简单。”柏澄开门见山,坐在沙发上,声音沉哑,“娄副、还有你们沈处,我们都盯着呢。” 竹昱点点头:“关于阿沙的逃逸,有消息吗?” 商一连:“没有,越过f市之后他下了高速,底下全是郊区,应该是拐小道逃逸的。” 竹昱还想说什么,被商一连打断:“阿沙的事情,已经不归咱们市局管了。” 竹昱一愣,蹙起眉看向二人。柏澄并没有很意外,只是耐心的跟她解释:“上面的人联系了中央,这件事交由帝都特派专案组处理。” 涉及到三年前的重大卧底缉毒行动,把名额推给省厅以上的干部,也是合情合理。虽然这么说,竹昱还是有些担忧。 “小池的事儿吧?”柏澄喝了口茶,看出了端倪,“我料到了,所以此次两个行动,池田靖哪一个都不参加。你的停职处理已经过了,即刻带队出勤。” 竹昱微微颔首:“您……知道我和她的事儿了?” 柏澄悄悄瞥了眼脸色变黑的商一连,无奈笑道:“不然呢,你这孩子也是一根筋,可把你商叔吓了个半死。行啦,木已成舟,咱们还能棒打鸳鸯不成?” 竹昱微微抿嘴,站起身道了个别。 办公室里剩下两个五十来岁的男人,面面相觑而无言。末了,商一连先开了口:“你也不劝劝她。” “劝什么?”柏澄把茶壶一放,语气有些沉重而复杂,“你自己都知道劝不动。” 商一连提起一口气刚要说,看见他的神色又缓了下去。 “那毕竟……”他嚅嗫道,“毕竟是……哎,”最终没说出口,一声长叹出声,“你说,老池能答应?” “能不能答应都是这样儿了,小昱和她爸妈一样专一深情。”柏澄举着茶壶,声音闷闷的,“咱们呐,老啦,算了,有些事儿啊,就只能交给他们喽。” * 范莉坦白自己是今年年初才因为男友沾上这种烟,也是通过男友的朋友进行的“引荐”。竹昱快速的换好防弹衣,脚下蹬着双特战皮靴,一面听着任盛华的汇报。 “老余带着禁毒支队祁副队那边的已经出发了。”他说,“交易时间是凌晨3点,现在赶过去差不多。” “唔。”竹昱戴上护腕,抽出警枪,习惯性的压膛检查,“范莉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任盛华:“澹台和裘梧给人带着往车上走了,咱们分两车,禁毒副队老祁跟咱俩带着范莉坐一车。” 越野上,任盛华坐在主驾驶位,竹昱坐在后座靠右,挨着范莉。范莉不过是个大学生年纪,被挺直坐立的竹昱挤着,后者气场强大的让她连脑袋都不敢抬。而竹昱压根没有刻意顾及她的感受,带着警队公用蓝牙耳机,一边查看手机上的实时消息。 据范莉描述,每次的交易地点就是f市的德茂区,一个十八线城市,gdp落败的全靠其他城市帮忙。想想经济不行也就是二十年前毒品被赶出国境线内,大多城市没有g市这么好的运气,转型失败导致。 “也是类似夜玩城的地方,那里是德茂区最繁华的地带。”范莉说,“里面有一家‘东家店’,叫福禄康,也就是夜玩城的地头蛇,一般不会在那里闹事,因为其他店面都是受他保护的。” “福禄康的老板娘,人称康大家的,是个狠女人,几乎不露面,却有着很强的摆平事儿的能力,所以大家都很尊敬她。” 裘梧坐在范莉左边:“f市局那边也派了刑侦支队的人过来接应,目前已经对接完毕了。” 警车不带警鸣,这次行动的一组都是便衣持枪。竹昱换了身黑色丝质衬衫遮住贴身的防弹衣,把狼尾随意扎起一个小揪揪,挂满酷拽耳饰的耳朵里带着微型耳机,有些不适应的扯了扯脖子上的锁骨链。 任盛华看完之后最中肯的一个评价:“去了夜店小心被女郎榨干。” 路途不算近,车上所有人的神色都不算很好。就在越野驶入德茂区时,范莉的手机响了,打来的正是卖家。 “喂?” “怎么忽然就要提货?”对面的声音沙哑而含糊, “每次的量就是这么多,你他妈这么不老实?” 范莉按着旁边竹昱的指示说:“没有,上回烟瘾犯了,结果手头一时半会儿只有这个,就多抽了两根,现在没了,心痒痒的很。” 说完,一阵沉默揪起了车上所有人的心。裘梧暗暗的吞了口唾沫;祁柩秉着呼吸,扭头看着后座。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所有人都在等待。 “妈的,”对面一阵肮脏的脏话一连串的飙出来,“你钱带够了没?” “够,够,”范莉回答,“我偷了我妈的银行卡出来,这回就是应个急,大哥,给个通融、通融。” 对面骂骂咧咧的说还是老地方老方式,然后极不耐烦的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的瞬间,所有人呼了口气,裘梧立马联系郭湓:“怎么样,能查到刚刚那个电话的定位吗?” 耳机里传来郭湓的声音:“不行,对面带了屏蔽器,刚刚时间太短没能找出来。” 第121章 竹昱双手环臂,眉头紧蹙。刚刚那个声音似乎在哪儿见过,很熟悉,但是一时回忆不起来。 范莉耳朵里带着微型耳机,穿着合时宜的夸张的太妹裙,颤颤巍巍的下了车。 午夜已过,这种地方开始活跃起来,街上不少电动车、三轮车,也不乏奔驰大g,看似正规的门店装饰的五彩斑斓,门框上倚靠着无骨似水的女人,抹着浓艳的妆容,眼睛精明的盘算着每一个过路人。 微型耳机里,澹台禾以及禁毒支队人员晚一步到。竹昱一行人的气势太惹眼,186的任盛华打头阵,后面跟着裘梧和祁柩,人均180中间夹着个瘦小猥琐的范莉。 当竹昱已经不耐烦的用眼神挡掉第五个企图凑过来抱着自己啃的风情女子的时候,任盛华终于没绷住的笑了。 “我觉得需要给你举个牌子,”他低声凑过来欠揍的说,“不然真的会被骚扰到你离开。” 裘梧在旁边悄声佯装抱怨:“怎么老子好好打扮了一番就没人过来勾搭一下呢?” 任盛华满脸鄙夷:“你怎么不看看人老竹长了张什么样的脸。” 范莉怯懦懦的走着,眼睛紧张的连路都不敢看。她靠在竹昱身侧,低声说:“这边的小门店都没什么背景,只敢做些嫖.娼、赌博的事情,‘肉’不会给他们沾,他们也惹不起警察。” “这个夜玩城就是一家福禄康很有来头。”她说,“当年没禁毒的时候它就是最大的交易店门,后来打没了做了不正规的洗浴中心,但是近几年又开始碰这个老活计了。” 竹昱穿过街道,面无表情的劝退了一堆慕色而来的老鸨:“它能作为交易门店?” 范莉:“嗯,进去之后明面上做洗浴的不算大,但是对好号进去了……你就知道有多大了。” * “欢迎光临~”前台的小姐姐挑眼看了一遍五个人,眼神有些不自然,“请问是……五位吗?” 范莉走到前面:“嗯,我是马哥介绍过来的。” 小姐姐一怔,随即微微勾起红的瘆人的唇,娇媚的夹道:“哦~那这边是谁的常驻顾客呢?” 范莉:“我找的康大家的,要的货是最贵的,年初接过的货,一直定到现在,今天过来取,约好了。” 接待一听完立马心领神会,招呼着其他人顶班,自己亲自领着五个人往里走。 刚开始的场景与平常的洗浴中心别无两样,接待带着几人穿梭过大楼,径直往里走去。耳机里,出勤组所有情况共享且连接总部,娄万屹沉声说:“二组与f市局刑侦支队会和完毕,已根据你们现在的定位对外圈进行包围。” 接待穿着高跟鞋,脚步飞快,带着他们钻进类似地下的暗无天日的隧道口。范莉显然比较轻车熟路,跟在她身后;其余四人愈发觉得诡异,这个距离似乎不太对。 与此同时全副武装的澹台禾带着另一边的人也发现定位追踪的几人一路急行,看着手机上的导航有些愕然:“呼叫总部、呼叫总部。” “竹队的定位似乎……正在离开原定的福禄康,”澹台禾看着卫星图,声音发紧,“像是……朝着南边的废弃工厂去了!” 澹台禾的定位没有错,夜玩城的背后,隔着一道高速就是一片荒郊,矗立着一间废弃的工厂。商一连看着共享回来的定位,脸色并不好:“立刻前往埋伏,保证我方安全!” 果然,等接待再次带他们重见天日的时候,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建成的隧道贯穿了两个毫不相干的地点,直通工厂内部。 经过改装,里面已经看不出工厂了。接待很懂规矩,在门口处停下来,对着范莉欠欠身子:“剩下的交给您了。” 范莉随手掏出一张红色的纸币给她,看着她原路返回。 “进去之后,不要说话,不要直视里面的任何一个人,跟着我走就好了。”范莉回头跟他们叮嘱,“里面的人……不是背了几条人命就是贩‘肉’的,国内国外的都有,没有一个善茬儿。” 门被范莉敲开,为首堵在门口的是一个块头与任盛华相似的男子,但更凶神恶煞些,左边半张脸被严重烧伤留下了不可恢复的疤痕,看上去惊悚吓人。他低头看了看范莉,倒三角眼狠狠的扫了一圈。 “康大家的,今晚的‘肉’,最贵的。”范莉忍不住缓了缓声,“已经说过了。” 男人眼眸转了转:“哪个买家?” 竹昱一听口音觉得生硬,似乎不像是中国人。 “范氏的,家里沾‘肉’卖货的。”范莉见他不放人,害怕他查人,先不耐烦的嚷嚷,“怎么,我妈那边断过你们的线吗?我从年初就过来买烟,还要什么证明?” 男人低头,阴沉的眸盯着她,缓缓让开了身子。范莉带着他们四个往里走,竹昱看见了工厂内部被改装的样子。 里面跟包间房差不多,中间放着赌桌和擂台。凌晨下,工厂外冷冷清清,工厂里却意想不到的热闹。目测十几桌围满了人,呐喊声、唏嘘声、谩骂声此起彼伏;楼上包间里传来毫不避讳的娇喘声和各种下流低俗的淫.言秽.语。 竹昱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空气中充斥着的烟味儿和腥杂味儿让她喘不过气来。 人员混杂而拥堵,他们五人被挤得踉踉跄跄往对面的楼梯处走,各色各样的巨大的赌桌上坐着五十多岁的荷官大妈,松弛耷拉着的眼皮精明的观察着每一个赌徒;黄金碰撞声音夹杂着钞票摩挲声,激起一阵妙龄少女的欢呼雀跃。 第122章 范莉带着他们往里走:“咱们得上楼,康大家的就是这里最大的老板,这种烟也只她一个人售出。” 往上走着,楼梯间被两个汉子拖着下来一个皮肤灰白、衣衫褴褛的女孩。任盛华眼珠子往那边瞥了瞥,等人走远了,范莉低声解释:“那个女孩应该是买了的,被玩坏了。” 裘梧眼皮一跳:“死了?” “嗯。”显然范莉不是第一次碰上,比其他人显得平静许多,“在这里,每天都有一卡车的姑娘被送进来,一卡车的姑娘死掉。这些女孩的命不好,进了包间连畜生都不如,地位还没有底下荷官的高。” 祁柩没说话,呼吸声变得粗重,手指掐在手心里发白。 “没有办法逃出去吗?” 范莉轻笑一声,语气里有些对发问的嗤鼻:“逃?怎么逃?往哪儿逃?逃出去干嘛?这些女孩最小的刚刚来了月事,最大的也不过成年,家里没钱了或者是被拐来的,什么都不会,除了死路别无选择。” “有些人出生即地狱,也就无所谓一生的追求与意义了。”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最顶层。工厂的最高层是四层,但是每层之间的高度高,再加上地形复杂巨大,容纳量不是一般的多。刚到四层就又被拦住,范莉一番解释过后才被放进去。 “这里是工厂的老板和当家的领地,会格外严格些。”范莉解释道,在一扇门前停下,声音不免发紧,“到了。” “康大家的房间。” -------------------- 感谢观看~ 第47章 47 “二组,二组已准备就绪!” “三组,三组已准备就绪!” 工厂外部,f市与g市刑侦支队兵分两路悄然接近大楼,为了不打草惊蛇,所有人徒步掩于一人身高的杂草和小溪中。澹台禾和文景人带着联合了f市刑警的两队陆续抵达指定位置,等待下一步指示。 竹昱带着的一组通过微型耳机得知了所有实时情况,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大楼内部的动响。 “不能强攻,”范莉也带着耳机,在敲门前轻声颤抖的说,“厂子里面都是有来头的,身上有枪,而且二层全是枪还有炸药毒品原料。” 竹昱站在她身侧,挡住了走廊尽头手搭在上了膛的枪上的保镖的视线;范莉吞了口唾沫,抬手有节奏的敲了门,三短两长。 里面传来一声闷闷的“进”。 门被推开,范莉打头阵的走进去。 如果光看房间里的布置,很难想象这是一座破败的工厂大楼:屋内吊着水晶镂空吊灯,棕红色真皮沙发上披着流苏毛毯,房间主人是一个对美学要求极高的人,连丑陋的水泥地都被红地毯盖住;但是从木制茶几多有刀痕枪眼不难看出这里不乏暴力口角。 正对门、总裁木桌后的单人真皮椅子上,背对着众人坐着一个人。 光从那里打过来,竹昱微微眯了眯眼,看不清座位上的人。 不等他们发话,那人先来了一句:“今天怎么带了这么多人?” 电话里就是这个声音,但现实中会比加工过的电流里的更清晰,也能听出来是个女低音,极富岁月沧桑而沉哑,却并不颓败蹉跎。 范莉攥着发抖的手:“没‘肉’了,挠的慌,过来拿‘肉’,顺便带几个新人看看。” 真正的气场是无声的,沉默让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你——”那个声音看似轻松,却死死的揪住范莉的心,“不合规矩。” 就连范莉当初一个人为了拿到这种烟都经过了引荐的层层审核,而今天她一下子带着四个贸然闯进来,傻子都知道这不合规矩。 此话一出,其余四人呼吸一滞;感受到身后大门口沉闷的保镖的脚步声聚集来,所有人的肌肉都紧绷到几乎痉挛的程度。 范莉吓得有些失声,张着嘴却发不出音来;椅子缓缓转动,竹昱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容。 五官端正,眉眼娇嗲,右眼琥珀偏黑的瞳一时差点儿让竹昱晃了神;天生的嘴角微翘,即使不笑也会有种病娇的似笑非笑感。是个美人,竹昱想,如果不是因为左眼处的那一道疤。 那是一条从左眉骨心蔓延至左颧骨的一条疤,狠狠的碾过左眼,导致左眼珠被摘除,眼眶凹陷,即使年岁已久却依旧触目惊心。 女人的右眼缓缓的扫过五个人,最后在竹昱脸上点了点,最后垂下眼帘,看不清神色。 众人的耳机里传来郭湓难以掩饰的焦急与紧张:“不要暴露!不要暴露!拖一下!支援正在赶来!” “这几个,”她忽然开口,把范莉吓了个激灵,“干什么的?” “家里卖、卖药的,”范莉根据已经编好的理由说,“都是g市做这个生意的,卖的明面上是药店的勾当。” 女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波浪长发盘在脑后,穿着一身勾勒出曲线的改装版裤型旗袍,走向一旁的橱柜。看得出来她年纪不小了,但是平时比较保养,不论是脸还是身材都保持的不错。 康大家的头也不回的问:“你那次多抽的,什么时候?” 范莉:“……就,半个月前,跟人耍票子耍上头了,一下子抽的只剩一根了,后面抽完了没得难受。” 康大家的:“上次跟你一起来的小男票儿呢,怎么不见?” 范莉声音有些紧:“他没空……” 第123章 “没空?”女人笑着重复了一句,范莉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钻上脊背,就听见她说,“我怎么感觉,你胆子挺大的?” 不等范莉回答,她便兀自的说:“你知道这厂子里的都是什么人么,就算是地下一层的人,身上没个人命的都上不了赌桌,各个脑袋上是行走的几万悬赏金。” “可惜了小囡,你还是太嫩了。” 竹昱眼神一凛,心道不好;果然下一秒女人转身,伴随着上膛清脆的声音,一声枪响“砰”的炸开,身前的范莉僵直了一下,血溅在了任盛华脸侧,可惜喉咙里连气儿都没出,就直直的倒在地上。 肌肉动作比脑子快,竹昱拔出衬在衬衫里的小型手枪,上膛两枪掩护着自己找到掩体;耳机里听到枪声,总部瞬间发问:“一组是否需要支援!听到请回答!” 然而还没等自己回应,耳边传来玻璃破碎声,左肩上砸进一个东西,下一秒疼痛从那里蔓延开。 她低头一看,一颗子弹从后打进自己左肩,差着几厘米就是防弹衣保护着的心脏处。她滚到一旁死角区,猛地回头,看见背后被打碎的窗户外是漆黑吞噬了一切。 任盛华一把扣住她的肩,瞳孔微颤:“一组竹昱受伤!请求支援!工厂北向10点方向有狙击手!!” 门外的保镖听见了房间里的枪声,瞬间朝大楼鸣了三枪,同时冲进屋内;二楼被人鱼贯而入,墙上的各种枪支、军.火器被一扫而空;二组三组收到指示从已经排查过的仅有的四个入口突袭进入,楼下刹时间爆发一场激烈的枪战。 竹昱退到窗户的死角区,抓过一旁欧式小餐桌上的纸巾将枪口堵住。“一组请求排查北向10点方向狙击手位置!” 康大家的比他们想象中更难缠。在她开枪打死范莉后,四个人都掉以轻心,没想到这个徐娘半老的女人利用灵活的走位完美的躲开了枪林弹雨,错过了保镖破门而入前的最佳缉拿时机。眼看着行动配枪即将弹尽粮绝,好在对方并不恋战,示意保镖护送自己离开。 竹昱砸破橱窗玻璃取出一支m924步.枪,喊道:“放下武器投降!外面已经被包围了!放弃无谓的抵抗!” 女人被几个保镖包围着,闻言冷笑一声,语气泰然自若的让竹昱不禁发毛:“是吗?” 下一秒,跪趴在桌子后面的祁柩和裘梧的脖子间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 “告诉你们的人,不准乱动,否则这两人的命会跟我一起离开。”康大家的声音一点都不畏惧,发笑的冲着竹昱说,“你,就是你,过来。” 竹昱背掩着橱窗,没有动作。 女人有些不耐烦了,指指依旧被红点指着的两人的方向:“过来,如果你不想让他俩有事的话。” 竹昱刚要走,就被一旁的任盛华喊住:“别动!你别动她,要动换我!” “任哥。”竹昱声音平静,异常冷静的深呼吸道,“没事,别慌。” 竹昱手里依旧是提着枪,一步一步的走到女人的视野里,然后定住。此刻她依旧是在窗户的死角区,丹凤眼里全是冷厉:“别开火,我跟你走。” 康大家的嫣红的唇咧了咧:“我这人做交易一向守信用。” 楼下的枪声逐渐平息,打斗声停下来。耳机里传来二组三组的汇报:“二组,二组底下一层及一层已全面控制!” “三组,三组三层已全面控制!” 竹昱踏着沉稳的步子,缓缓的走向女人,身体逐渐暴露在窗户前。保镖让开一条道,女人立马反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把冰冷的手枪抵在大动脉上。 “现在通知你们的人,给我让出条路出去。”康大家的冷冷的朝任盛华吩咐,“山上的狙击手听着我的命令,别想着歪心思。” 总部里,娄万屹和商一连脸色凝重,网侦的刑警满头冷汗。二三组在控制完人后立马调出一部分跟着文景人朝北向10点方向排查狙击位,但是工厂西北面全是山,按着距离推测狙击手位于山上,这样的范围太大,短时间根本没法排除隐患。 商一连喉咙发紧:“全体人员注意!不要轻易开枪!保证我方人员安全!” 竹昱右手卡着步.枪,左手握住攥着自己脖子的手。这个女人的身高与自己相近,她凑过来低低的威胁:“走——往外。” 两人就这么下了楼,被定在红点上的祁柩和裘梧也不敢动作;就在文景人带着人开始追踪狙击位的时候,耳机里传来了最新的消息:“竹昱和目标人物已经离开大楼内部,从西边入口出去,进入室外地带——有一架狙击点位定在了竹昱身上!” 竹昱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红点。 她看着昏暗下的山脚,一辆事先准备好的改装g65停在没有路的山地上;女人的脸隐在阴影处,上了膛的手枪死死的抵着她的脖颈,看着追出来保持安全距离的刑警,恶狠狠地跟她说:“别乱动!” “我放走她和楼上的两个条子,你们放走我,很公平不亏的买卖。”她冲着澹台禾和赶下来的任盛华喊道,“要么四条命都不要,你们选一个!” 任盛华额前的青筋暴起,耳机里传来总部的深思熟虑:“放走目标人物。” “行,”任盛华哑着声音回答,“不要开枪!保证她的安全!” 康大家的缓缓松开手,抵在竹昱脖颈间的枪口离开,依旧指着她,慢慢的往车后退去—— 第124章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会紧张而和平的结束的时候,原本就要退走的女人忽然神色一变,冲上前两步伸手把竹昱猛地一拽。 任盛华肌肉紧绷,瞬间举枪上膛;而下一秒的中弹的不是康大家的,也不是他,而是竹昱。 她的左大臂上被重重的砸了一下,血登时溅了出来。 女人没有犹豫,立马跳上车;下一秒车上改装过的重型机关枪朝着刑警的方向扫射,凭空筑起一道枪林防护墙,但全部打在竹昱身后的地上,隔绝了两方。 随着g65扬长而去,耳机里联络通知祁柩和裘梧身上的狙击位消失。 * 黑暗,吞没了整个天际。树梢随着瑟风颤颤而动,百米开外的山上幽暗、杂乱,死亡的气息裹挟着没落的土地。 男人好整以暇的看着望远镜里清晰的恶战与冲突,耳边仿佛响起了罪恶滋生的工厂里被正声呵斥“不许动!警察!放下武器!”的声音。末了,猫眼对准了站在开场室外的两方人,视线从两米开外的众多刑警移向挟持者和被挟持者。 一支改造过的m200被快速的支起来,他伏在地上找好支架,枪口缓缓对准百米开外的那个人。 海的康挡着她,自己没法瞄准。不过他不着急,像一只欲望深重而囹圄的恶狼,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猎物。 海的康慢慢后退,露出了目标脆弱的后颈。那段颈真漂亮,让他不禁想到了某个人。 某位许久不见的故人。 其实也快见面了吧,他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很快了。 在海的康退出的一瞬间,红外瞄点开启,一枚全铜弹头冲出枪口,直直的朝着预期射去。 然而几乎是同一刻,女人发现了端倪,俯身上前一拽,目标姿势变化,这颗子弹最终没能如期打在自己想要打的地方。 他也不恼,甚至微微吹了声口哨,快速的收起枪起身。临走时他身形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 接着他转身回到原来伏击的地方,在那颗用来做支架的石头上,端端正正的放了一枚空弹壳碎夹。 * 竹昱被紧急送往军医院,虽然两处都不是致命伤,但是长时间的肾上腺激素供应后带来的疲累和失血过多让她陷入短暂昏迷。 文景人带着一路人员最后在山上找到了三个狙击位留下的痕迹。 “根据周围树木和地上的痕迹来看,三个都是男性,身高在180左右,身形较大。”郭湓看着现场照片,说。 一组的四个人,或多或少挂了些彩;二三组的都还好,由于不是便衣,身上装备齐全,没有明显外伤;整个工厂被缉拿,其中不少人员是在逃重刑犯;另一边范荣秋提供的贩毒窝点也被拉了出来,一并缴获。 而池田靖得知这件惊心动魄的事儿的时候,已经是把邬盎从z市接上回到汤臣,后者赶紧把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没啥大碍。 “你对象呢?”邬盎问,“还在局里呆着呢?” “嗯,昨晚上柏叔忽然通知她回局里,估计有事儿,到现在都没回来。”池田靖说着,心里又泛起一股不舒服。从昨晚上睡前她就闹心,第六感隐隐不好,但是碍于公务,再加上自己和柏叔心知肚明不会要她插手,揣揣不安的睡了。 邬盎:“那你就一条消息都不给她发?” 池田靖满脸黑线:“她出任务我发消息会让她分心的,反过来也一样。” 邬盎:“行行行那你总可以问柏叔吧?这么久不报个平安。” 跟柏澄通了个电话,他没多说关于竹昱的事儿,只是说这次批了个缉毒行动,临时取消了她的停职,带队出任务了。挂了电话,池田靖攥着手机的手指发白。 邬盎洗了盘草莓,一出厨房看见她这样:“怎么了?” “没事。”池田靖呼了口气,眼底却是愈发凝重。 邬盎跟了她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她那些小神色:“吃点儿?” 池田靖搓了搓脸,拿起手机划拉:“不了,没胃口。” 那就是出事了。邬盎心里暗暗吐槽,立青同志只有在心事重的时候才会没胃口。 “喂?”池田靖拨通电话,“是我,竹队现在在哪儿?……那你现在叫她接电话。……放屁吧你,你现在都闲着她能有多大事?” 一阵沉默后,池田靖本就沉冷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郁,声音瞬间低至冰点:“把房号发给我,现在。” 她赶到军医院时,已经是下午。竹昱醒了,脸色还是不算太好,不过已经没有什么危险,正坐在病床上面对着过来探望的两位叔叔。 池田靖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带,一个人开着suv压着超速线一路狂飙着过来的。一进门就是黑着个脸,看见柏澄和商一连的瞬间脸更黑了。 商一连一愣,看向柏澄;池田靖闷闷开口:“行了,不是柏叔告诉我的。” 顿了顿,她自径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是不是我不问任哥,你们要用她出任务出几个月的谎来骗我人躺在这儿?” 竹昱抿抿嘴,伸手想去牵她;池田靖收了回来,琥珀色的眼睛凉的让人发毛,直视着对面的两人:“领导,我有资格知道昨晚上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 感谢观看~ 开学期我尽量周末双更(/▽\)周内的话看课程情况叭 第125章 大家可以多多评论鸭,我可能没有时间每个回复(或者眼瞎没看见),但是会认真看的!v 第48章 48 军医院内部不准吸烟,住院部楼下后花园里基建完备,正是夏末未入秋,旁边的月季开的将败不败。 池田靖双手插兜,肩膀微微内扣,像一只躬身的猫,显得内敛却不羁。柏澄坐在树阴下的长椅上,对她招招手:“过来坐。” 商一连兀自的坐在一边,摸出一支烟点上;两人都能看出现在池田靖的应激,像紧绷的弦,下一秒就会断裂。 “唔。”池田靖肩胛绷的梆硬,依旧没动,“我站着,安心。” 这是卧底缉毒警的一些小习惯,在神经极度集中的情况下,能站着不坐着,能坐着不躺着,时刻提防着突如其来的危险。可池田靖又与一般的卧底警不同,她哪怕是警惕状态下的身体自然微驼,习惯一只脚重心支地,双手插兜,整体看上去吊儿郎当,周遭散发的气质倒像个小混混。 柏澄没强迫:“竹昱的事儿,是我们的轻视。” 池田靖本身就不算好的脸色在听见“竹昱”两个字的时候就更黑了。 “f市局调来的人员充足,但是没有料到最终交易地不在夜玩城内部。”柏澄沉声道,双手搭在膝上,脊背挺直,“一组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带到了2公里外交通不便的工厂里。” “其余情况你应该都听盛华说了吧,”他说,“后来景人也带人搜遍了山头,除了三个狙击位点没有找到别的线索。” 池田靖没动,三角梅压下枝头,落在她发稍旁。“别的线索?”她忽然咧嘴,声音冷冷的,“这还用猜么,能搞起这么一个‘汇聚精英’的秘密基地的人,还能是谁?” 柏澄呼出一口浊气:“这个,是在此次行动中被放走的目标通缉犯。” 他拿出手机,里面赫然是公安内网在逃嫌疑犯通缉人员名单,这位是新加上去的。池田靖只是垂眸略略扫了一眼就认出来了,难得此刻她露出些许惊讶。 “她……?” 柏澄:“认识?” 池田靖点点头:“三年前,掸邦东部与克钦邦交界处的3号园区的一把手,shang的一位左膀右臂,也就是对应当年我口供中的‘海的(di)康’。” “国际刑警内网上的两道红头通缉犯悬赏毒贩可以公开真实外貌了。”池田靖从裤兜里像变魔术一样掏出一颗棒棒糖,“三年前,shang的身边只有三个信得过的人,一个是莱d,一个是她,还有一个,”她把糖含在嘴里,“是我。” 说罢,沉默像病毒一样厌恶得传染着三人。 柏澄开口打破寂静:“什么时候开始吃糖了?” 池田靖拿出棒棒糖,晃了晃:“哦,在她家要戒烟,就给我用这玩意儿当代替,挺好吃的。”她看着那俩人的眼神,“要来一根吗?” 柏澄摆摆手:“得,不糟蹋了。” 商一连回归正题:“关于这个人,你有多少了解。” “并不多。” 看着两人的目光,池田靖笑笑:“她之前从来没有越过过国境线内做生意,大陆的交易基本上是莱d和我负责。听说她是当年八〇〇一行动中为数不多逃逸成功的老人,族上也是中国人。” 柏澄挑眉:“现在金三角的生意已经差到她越境冒险了?” 池田靖嘬着棒棒糖:“我鬼知道。不过20年前金三角遭重创,等着shang来东山再起后也是不复从前。”连阿沙这样的大倒卖头子都在这里试险,那么海的康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烟蒂被扔在了垃圾桶的烟灰缸上,商一连神色凝重,此时无声胜有声。柏澄把眼镜取下来,一遍一遍的拿着眼镜布擦拭,又带上。 微风过,点点花瓣拂过发梢。池田靖抿抿嘴:“商叔,我——” “你你你,你什么你。”男人拉着个脸打断她,“池立青同志,我告诉你,你现在还背着批评和停职呢,想干嘛?造反啊?!” 池田靖又蔫蔫儿的把嘴闭上了。 “剩下的事儿你交给二队和禁毒支队吧,都是后续收尾。”柏澄一胳膊肘怼在商一连腰上,安慰道,“没事儿多陪陪小昱,伤成这样儿。” 池田靖叹了口气:“还说呢,就她最严重。真是日了狗了,怎么,毒枭是知道她是刑侦支队一队队长,指着她打呢?” 用最黑色幽默的语气,最调侃的词语,说出最讽刺的话。商一连抽完一根又是一根,眼袋深重,连池田靖没忍住:“叔,别抽了,肺都腌入味儿了。” “本来都没事了,结果左胳膊处的那一枪谁都没想到。”商一连恶狠狠的说,“果然跟毒枭没法讲信用!” 池田靖忽然轻轻蹙了下眉:“等等,您说胳膊上的那枪是挟持放人的时候被打伤的?” “是啊,原本她都说不会贸然开枪,没想到——”柏澄搓了把脸,“幸好当时没站稳身位错了一下,否则现在估计人都凉透了。” 但是池田靖的表情并不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样子,她微微颔首,抬眼盯着柏澄:“您是说,当时海的康亲口承认自己不会走火,和平放人?” “嗯。” 又是一阵依旧带着夏季的湿闷的热风拂过,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愈发深邃,直至阴冷,嘴里的棒棒糖被硬生生咬碎。 柏澄见状,微微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第126章 “有。”她叼着棒棒糖的棍子,声音沉静,“海的康不是这样的人——不是一个不讲信用的,也不是一个没脑子的。” 她当然不会走火,只要警方肯放她一条生路,她都不会这么做。就像那晚她对阿沙说的一样,这里是中国国境内,像他们这样的人但凡没智障的都知道,碰谁不要碰警察。 池田靖的大脑开始回忆来的路上听着任盛华的简单陈述,忽然说:“文队找到了三个阻击点?” “嗯。” “不对,”她眼神冷下去,冰凉的深潭覆盖了一切情绪,“应该还有一个位点。” “一个……并不在海的康掌控范围内的位点。” 池田靖忽然转头望向西南方,繁华的大楼遮住了一切。她眉心紧蹙,眼底最后的汹涌终究是含在了眸间,最后化作一声轻笑。 “怎么?” “我开始动摇了,”她喃喃道,“我的决定是否正确——” 似乎因为我的到来,g市维持了二十余年的和平安泰,即将毁于一旦。 * 海的康坐着g65,一路奔驰,谨慎的连县道都没有走,一路土路颠簸,中间辗转好几次接应,昼夜不眠的赶路,在保镖的护送下有惊无险的越过被破坏的铁丝网的国境线。 没有人喜欢黑夜里空洞的暗,连园区都是如此。高大的写字楼崭新而亮堂,哨台上的扫视灯盯着每一寸土地,两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围墙上布满了机关枪支点,墙根下是不少值班的马仔玩着俄罗斯转盘和枪手卡牌。 园区大门重兵把守,身上挂着一圈圈的机关枪弹药,站在哨岗上俯视着风尘仆仆的奔驰g63。挎着fn fal的马仔走过来敲敲玻璃,车窗降下去,海的康闭着眼没动。 那个马仔叼着烟,语气并不好,低低的用越南语咒骂了几句又问:“谁啊?” 海的康终于动了,摁住一言不合就要开枪的保镖,缓缓的转过头,左边那道没有刻意挡住的疤直直的暴露在马仔面前,她轻启薄唇,冷冷的吐出几个字:“bién diěu cám2。” 马仔瞬间变了神色,转身嚷嚷着叫同伴放行,一行马仔们胆战心惊的骑上改装摩的一路引导着进了园区里,大声吆喝着把人送进了中心区域。 园区的总统房里,女人拿温热的湿毛巾擦了擦脸,露出舟车劳顿的疲累。身后房间的门被不告而开,她并没有多么惊讶,甚至手上原本的动作都没停。 “好久不见。” 这是一声中文,很标准,光听嗓音是极具迷惑性的,温和的,低震磁性的,优雅的,像是一位18世纪的皇室贵族一样,高贵,却残忍。 海的康没答话,自顾自的擦脸。身上除了一些擦伤和磕碰并无大碍,她听见背后的人走近,“我以为你会一直安居在中国不回来了呢。” 她把手和脸都擦干净,重重的把毛巾往盆里一扔,溅起水花,转身对上那人的眼睛,“是啊,”她冷笑道,“我他妈也以为自己做做这种倒卖黄赌.毒的生意,能在中国国境内安享晚年呢!” “唔,我对此深感抱歉。”男人扬扬下巴,剑刃般流利的面部线条在外貌上总能给人一种视觉美艳的陷阱感。不同于典型的东南亚长相,他有种过于英洋的气质在身上,“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明明是道歉的语句,被他说的玩味而不恭。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吧个狗日的东西!”海的康看着他这样儿就来气,一把把手上没擦干的水甩在他脸上,“sho uei1,把我害成这样还敢来见我?”说着从大腿处抽出一把匕首直抵在他脖子上,“信不信我现在就插了你?!” 门口的男人大喝一声,却被海氏自家保镖拦在门外。眼见着双方就要动手,就见他缓缓抬手,掌心向外五指并拢,毫不慌张:“dén。” 房外的男人见状与保镖停了手,却依旧是恶狠狠地盯着她。 “康嬢,”被叫sho uei的男子笑了,毫不畏惧的把脖子露出来,“您可舍不得杀了我。” “......”海的康嘴角抽抽,抵着他颈部的匕首锋利,小麦色的皮肤渗出血。短暂的沉默后,她咬着唇愤懑而嗔怪的叹慰道,“真他娘的是白疼你了!” 闹了这么一出,海的康真的累了,收了刀转身兀自的坐在沙发上,端起旁边的泡面一顿猛干。“那个条子身上的那一枪,是你打的吧。” 疑问句,但是是陈述的语气。sho uei并不否认,走过来坐在旁边,点上一支烟,似笑非笑地朝外面指指:“不是我,是莱d。” 海的康耷拉着眼皮看他,一面嚼着嘴里的泡面。 “好吧,我承认,他是受我之意过去看看热闹的。”他哈哈一笑,面相并未因为这一举动而变得可亲,“当然,在某些合时宜的时候出手相助……” “出手相助?”海的康咬牙扯着笑重复了一遍,“你真是算计好了,昂,不管这个条子死没死成,我海的康的生意就此打住了,因为没有一个买家他妈的会愿意和敢扛枪对条子的东家做买卖!” 男人很满意和欣赏的点点头,左手夹着烟,朝她摊摊手:“我也说过,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您想,‘沉渊’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 海的康静静的看着他,颇为无奈:“你这是在逼我回来。” sho uei笑了,神情故作很惊讶:“怎么会呢,我可是很遵守诺言的,当初答应绝不干涉您的生意,不逼着您一定在哪里生活,除非您自愿踏进园区。”他身子微微前倾,“您看,您可是‘自愿’回来的。” 第127章 海的康气的牙痒痒,把吃完的泡面往桌上一跺,双手抱臂向后靠在了沙发椅背上。 “你个没心没肺的狗日的东西!”她气的头疼,末了骂道。 没想到他闻言笑了,很释然般的:“我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他左手夹着烟,右手把玩着什么。 海的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右手上:“哟,这不是三年前碎掉的那个手镯的一块吗?” 那是一块上好呈色的红硅硼钙铝石雕刻的玉镯的残块,握在男人手里,被指腹细细的抚摸那面磕碎了的缺口。 sho uei笑了一下:“您还记得?” “记得,怎么不记得。”海的康冷冷的笑道,语气并不想谈论这件事,“三年前爆炸前的那场对峙,我永远都忘不了。” 她的眼神陷入回忆,思绪飘回了暴风雨前的压抑与平静。男人一脚踩在断壁残垣的建筑大楼上,眺望即将泯灭于世的园区,神色平静而淡然,仿佛里面十几万的人命如蝼蚁。 因为出逃的突如其来,以至于站在那里眺望整个园区的只有四个人。 “是啊,在水沟捡到的这一块残片。”他垂下眼帘,长密的睫毛微微颤抖,周遭的气质实在与这里的环境不符,“可惜人已经不见了。” “当那个红点定定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莱d扑过来把我推开,我看见了她最后一眼。” sho uei长舒一口气,声音竟然有些说不上来的激动的颤抖,“哪怕是那样……她依然选择跳下去,面对着背后四层高的大楼和几乎悬崖的山背,跳了下去。” 海的康也回忆到了那个时段,心情并不是很好,“是的,我为此中了一枪,”她抚上左侧腹部,“真是他妈的刺激啊。” sho uei有些歉意的笑笑:“您非得在她跳下去的时候补上一枪……” “可是你跟她前面打赌的,她赌输了,这颗子弹就是不能欠着,哪怕跳死了也必须挨,这是规矩。”海的康得意的笑笑,右手点了点左肩,“m500转轮手枪打在了心脏处,别说是阎王,就算是佛祖来了她也活不了。” 说完她转过头,正对上了对面柜子放着供奉的一尊黄金佛像。 男人闻言,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您在中国,多久没登‘沉渊’了?” “登着呢,知道,别整天瞧不起老年人似的。”海的康又干完一大碗泡粉,满意的擦擦嘴,扭头看着他,知道他问的目的,“你信吗?” 他没说话,只是颔首兀自的转着手里的那块手镯碎块:“您不愿意相信她活着?” “当然!”女人眼底阴沉,右眼转着阴阴的看向他,指着自己穿过左眼的那条疤,压不住怒火的嗓音有些哑,“不论是否是我主观意愿,她把我毁成这样,我当然不相信她活着!” 海的康吃饱喝足,抬腿坐在沙发上,眯眼道:“再说,老子亲手开的枪,老子能不知道?三年间多少流言蜚语不都这样,何止‘沉渊’呢……” sho uei依旧是没说话。 海的康嘟嘟囔囔,见没人应,转过头看他:“不对,你小子神色不对劲。” sho uei:“嗯?” 海的康:“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她已经死了呢?当时因为巨大的爆炸导致山体滑坡,尸骨无存很正常。”她忽然前倾身子,眼神里满是戒备,煞有其事、一字一句的说,“上井祇,她是个条子。” 男人忽然笑了,露出虎牙,连眼角都弯了不少。“我当然知道,”他声音里都掺着笑,“她是个条子,不仅是,还是个比那个‘青鸾’更忠心的条子。” “所以这就更加让我感兴趣了——”他从喉咙里发出最阴厉的笑意,眼睛里闪出异样的光,“nguyen aya3。” 海的康愕然的愣了神。 “从少年到中年,我只有两次离着死亡如此近。” 上井祇声音很淡漠,但是清晰的砸在房间的每一处空气里:“我差点儿就葬送在了第一个死亡里,但是那个普通人死不足惜;而她,是带给我第二个死亡的人。” “她不应该死,也不会死的,”他说,低沉的,深邃的,语义不明的,可又是那样的怪异的兴奋,“因为像她这样的人,死了,太遗憾。” -------------------- 感谢观看~ 注:1越南语,上井祇的译文 2越南语,海的康的译文 3越南语,阮阿娅的译文 第49章 49 池田靖把邬盎扔给z市的步愍沨,最近她太忙了,实在是一点儿时间也抽不出来。 邬盎故意拉着个脸:“好好好,老娘刚回来你就要扫地卷铺盖扔人走是吧???” 池田靖揉了揉疯狂乱跳的太阳穴,无奈安慰:“你看看竹昱这完完整整的走的,回来身上就多俩血窟窿。” 就算邬盎不去z市,池田靖现在也不搬回12楼。其实闹归闹,邬盎当然知道这个跟自己一起发癫发了十多年的傻逼心里在担忧什么。 “非得这样儿吗?”邬盎坐在沙发上,看着明明在休假但脸色愈发不好的池田靖,抿抿嘴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你……” “没用。”池田靖揉揉眉心,闭着的眼睛睫毛颤抖。邬盎作为外人,不能知道太多,她从轻就简,“……那些人知道我没死。” 这话一出,邬盎瞬间不淡定了,安静的空气里能明显的听见她压抑的抽气声。 第128章 “为什么?!”她侧身看着她,瞪着眼。毕竟是z大的高材生,逻辑还是很敏锐的,“是不是,那晚上你贸然行动?” 池田靖瘪瘪嘴权当默认。 把邬盎送到z市,一来wu集团的分部也在那儿,办公不成问题;二来步愍沨也在那儿,多一个人照顾;最后,z市在g市的东北向,更加远离国境线些,哪怕只有几十公里。 事已至此,邬盎没有埋怨,她知道自己当年认定了的这个混球闺蜜这辈子注定是不同于大部分像自己一样的普通人的,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声的抱住了她。 “就知道。”她脸埋在池田靖脖间,闷闷的说,“早知道你是这德行,初一开学第一天就他妈不跟你坐一块吃饭了!” 池田靖一愣,随即欠揍的笑道:“卧槽,我记得上次咱们邬大小姐这么矫情还是上次,哈哈哈哈哈——” 于是笑得开心的立青同志就被揍了。 * “左肩上的子弹是常见的黑市流通的铝制弹头壳,还好没有伤到神经,不过打的挺刁钻的,你这左胳膊这几个月别乱动了。”医生看着病理报告,说,“但是左大臂上的这枚有些不同。” 池田靖坐在一旁的角落,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市局甚至省厅的领导干部能来的都来了,什么娄副、沈处,还有一堆主任同事。都是公安系统老一辈相互交过命的兄弟,而这些兄弟里,自然有竹昱的父母。 商一连问:“不是m200?” “是,但是改装过,一般的m200为了精准度舍弃了威力,造成的伤口不会这么深。万幸啊,这要是打在脖子上就没必要送过来了。”医生说。 众人送走了医生,竹昱坐在c位有些不适应:“那个,柏——” “这总得给你申个二等功回来,别跟我吵。”柏澄打断她的话,“听见医生的话了没有,往后几个月不要出勤,就给我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呆着!” 陆续送走了过来吵吵嚷嚷关心的人,池田靖看了看,转身就要合时宜的离开,却被柏澄叫住:“小池啊。” 屋里只剩下他们四个。池田靖一怔,随后转过身:“柏厅您找我。” 他递给她一个物证袋,里面赫然放着一枚子弹。 柏澄毫不避讳:“认识么?” 池田靖隔着袋子捏着那颗子弹,细细的看了看:“我应该认识吗?” 商一连喝了口滚烫的茶水,抬眼看看她,又看看一旁的竹昱:“是从她左胳膊上取下来的,那枚医生说改装过后的m200的子弹。” 池田靖的右手大拇指抚上子弹,上下摩挲着,声音沉静:“确实——改装过,一般的m200都是全铜子弹,他这个是铜头火药尾的,难怪杀伤力这么大。” 柏澄和商一连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不,”她了然,回答道,“三年前我在掸邦没有见到过这类改装,那个时候m200基本上不被使用,用的都是a.k47这种重型的。” 末了她忽然想起什么:“文队带着人搜过那片山了吗?” “搜了。”商一连放下杯子,“按着子弹入射角度和深度推算出狙击点,文支队排查过后发现确实有第四个狙击位。” 池田靖并不意外。 商一连说完,转眼看看旁边的柏澄。后者会意,抬眼看着她,神色有些宁静的让人不安,“我们在现场……找到了这个。” 另一个物证袋里,装着用一枚空弹壳碎做成的项链。 柏澄没有给她,她也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只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有些乱了神智,下颌倏然收紧了,就这么定定的盯着,连呼吸都浅了。 “这是……”半晌,她开口,下唇忍不住的颤抖,嗓音不可置信的沙哑,“这是那枚子弹的外弹壳碎……吗。” 她最后还是选择补上一个“吗”,她希望听见否定的答案,希望这是假的。 “是。”柏澄沉声道,“是的,三年前的那枚子弹的弹壳褪掉的外壳碎,被完好的保存了下来,甚至被做成了……纪念品。” 没有人说话,竹昱拉着跟前的池田靖,看向毫无反应的她,发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空洞无神,瞳孔在自然光下竟然开始涣散了,她顿感不妙,攥紧池田靖的手喊道:“池田,池田?” ——“嚯哦~!真不错,em bé1,你看看,你赢了。” 那个声音如此清晰的、真实的出现在耳边,可现在的池田靖根本动不了。 “看来老天比较眷顾你。”他笑了,像地狱里的恶魔低语,“看呐,幸运女神总是站在你这边。” “是么,”池田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在调侃中说出了这句话,语气看似轻佻而满不在乎,“不过是个条子而已。” “不不不不不,em yěu cua anh2,”男人伏在她耳边,“这是个中国条子,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么?一个禁毒大国又失去了一位精心栽培、为了她的祖国的好警察。可是到最后她得到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连骨灰都是在异国他乡。可惜了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还活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着重强调着“中国缉毒警”的话语在池田靖肿胀的大脑里盘旋着,挥之不去。 “所以呢,”她声音强撑着平稳,笑得娇媚而病艳,“我杀的人比我吃的饭还多,还在乎这一个?” 男人忽然不说话了,直起身子。池田靖想要抬头,却看不见,只能看见地上血淋淋的殷红慢慢侵染了土地,蔓延到脚边,舔舐着自己的武装皮靴。 第129章 “是啊。”良久,她听到男人说,缓缓的,带着些许笑意的,“你杀了很多人,所以啊,不要有负担,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毫无意义的卧底缉毒警,而已。” “而你,”shang的声音那么优美而动人,勾起最深处的欲望,带着笑,“阿娅,你永远属于我,属于这片罪恶的土地,属于金三角艳摄的罂粟花下。” “你跟她们不一样,你们生来就是不同的。” “……池田靖——!!” 等她再次回神,竹昱插着针头的手正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强行搂过她的后颈,咬牙道:“放松,回来,回到我这里来……” 池田靖还未完全回神的眼睛看向被柏澄和商一连控制住的脊背和胳膊,发觉自己正握着那枚弹头坚硬锐利的子弹,往自己喉咙刺去。 见人意识逐渐回笼,几人才把她放开。竹昱缓缓躺回去的时候微微蹙了下眉,池田靖眼眸微动:“撕到伤口了?” “唔。”竹昱淡淡的回答,“没事,没裂开,只是动作太大有点儿疼。” 池田靖抿着嘴。 柏澄和商一连坐回去,前者拿起口袋里的小汗巾擦擦额头,后者咂了好几口茶,眼神出奇一致的表示:这丫头怎么到现在这体质还这么强啊?! “想到……什么了?”竹昱抿抿发白的唇,轻声问。 池田靖垂眸缓缓的,悠长的叹了口气:“没事。”她转头看向两人老人,说正事,“这个弹头之前的持有者是莱d,不是shang,他不喜欢这种玩意儿,也就只有莱d会收集。” “莱d越过国境线我不惊讶。”她说,“但是这件事也不一定就是shang的意思。三年前爆炸让整个联合园区毁灭,shang的核心实力还有多少、剩多少,我都不得而知。” 柏澄:“你对shang越过国境线的猜测是多少?” 池田靖:“不会。” 柏澄:“嗯?” “他不会亲自过来的。”池田靖说,声音静而冷,像昆仑山上永恒不变的积雪,“他不会,甚至连莱d都不会长期呆在中国。” 不是害怕。 因为他在等我过去,亲自到金三角去,亲自找他。 * “这下好了,我这伤才刚好,你又躺下了。”池田靖提溜着保温饭盒走进来,一面看着正在查房的医生,转头放了饭盒对着竹昱吐槽。 “你现在这个情况还要留院观察几天,等晚上疼的不用打地佐辛止痛之后就可以回家休养了。”医生一边捧着病历单说。 池田靖双手插兜,等她嘱咐完,拍拍她的肩笑笑:“多谢了,老温。” 医生扶上眼镜,回怼道:“你对象?难怪是一对儿,都是不让人省心的货。”她随手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捡出一张便签,一面写着,“不过你更不要命些——呐,我这几天的坐班时间,你有空来复个查。” 送走了医生,池田靖坐下,把两份饭打开。“你俩认识?”竹昱吊着水,问。 池田靖:“嗯,温霄瑷,之前是隔壁军医大毕业的,三年前我被抢救回来后面住院术后恢复都是她负责。” 竹昱看着扑面而来香气四溢的饭,微微挑眉:“这不是你做的吧?” 池田靖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厚烧,又打开另一边早就预料到的清淡的多的素肉炒芹菜和白灼菜心,坦然道:“嗯哼,我能不把锅给你炸了就不错了,还做饭呢。” 竹昱没忍住笑:“你去了趟柏叔家?” 池田靖坐在床沿,把人扶起来,一手端着饭:“哟,怎么看出来的?” 竹昱一只手绑着绷带,一只手吊着点滴:“我从小辗转g市各个领导家里吃睡,每家的饭都尝过,认得。” 池田靖舀起一勺菜喂她,闻言不可察觉的抿抿嘴。“去柏叔家不止是拿了饭吧,”竹昱咽下嘴里的饭,问,“后续怎么样了?” 作为g市公安厅厅长的柏澄严厉色茬的给竹昱同志放了长达三个月之久的假期,并且表示后续市局都会处理好,不准带伤加班。 “禁毒支队这几天跟二队一块加班,放你800个心吧。”池田靖一口口喂她,不叫竹昱有插嘴的可能,“事发f市,上面调特派组过来成立了专案小组进行调研。工厂那边抓到的没来得及逃的人里面还牵出了跟f市委狼狈为奸的人,政委现在都被停职问话了。” 竹昱嘴里被塞得满满的,偏头躲过了她的连续投喂。她缓了缓,咽下嘴里的东西:“海的康——唔!” “调了监控,肯定查不到,那种人物有1000种逃逸渠道。我估计她现在人应该已经不在国内了,毕竟傻子都知道开枪差点儿打死一个中国警察意味着什么。”池田靖见她吃完了,赶紧又补了一勺子,“派去行动范荣秋和阿沙的那边缴获了全部毒品和军.火,不过毕竟是当年死里逃生的人,贼精,交易现场没亲自去,没抓找。” 池田靖:“监控显示目标车辆在去往交易地点途中忽然变道拐走了,一路沿着向南方向下了高速,最后视野丢失也是f市和g市交界处。”她顿了顿,“这回f市委以及公安部有好果子吃喽!” 在池田靖这样不停歇的喂饭方式下,竹昱头一次吃饭吃出了很局促的模样。池田靖放下空碗,拿起一旁的汤:“柏叔亲自煲的,叫我给你送来。” “放着,等会儿,”竹昱打了个暗嗝,“让我歇会儿。” 第130章 池田靖拿起自己的那份饭,讪讪道:“我没你那么会照顾人。” 现在跟竹昱一比,才知道自己在料理生活方面有多差。就光是喂一顿饭,旁边纸巾用了好几张,投喂者和被喂者都累的很。 竹昱一愣,随即笑了:“你不需要。” “得,别这么安慰我,苍白还虚幻。”池田靖大口大口得塞着饭,满脸忧郁,“俩过日子那就是相互扶持的,不然显得我太傲次了。” 竹昱看着她吸哩呼噜吃饭样子,愈发觉得可爱:“我爱你,不需要你去有负担感,被爱的人值得被付出。” 疯狂刨饭的手顿了一下,但是只是一瞬,仿佛压根没有这一动作。池田靖的脸埋进饭盒里,像是聋了一样一个劲儿的吃饭。 末了,她把碗一放,擦擦嘴。“可是我不会付出啊,会不会显得我很没爱?”她眨巴眨巴那双含情的桃花眼,企图用揶揄的语气放缓竹昱的话的郑重。 竹昱深深望向那双琥珀色的星眸里,璀璨而耀眼的,穿过看似明朗的云雾后是深沉莫测的静潭。 她没回答,低头凑过去,在那人唇上落下一个吻。 -------------------- 感谢观看~ 我在周末存好稿等周内发出去,所以营养液感谢可能会推迟哈 注:1越南语,译为“宝贝” 2越南语,译为“我的宝贝” * 感谢在2024-03-08 16:02:48~2024-03-10 14:5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厌音旋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50 池田靖被停职处理,竹昱一休休了三个月的伤假,明明两人应该很闲,前者会有大把的时间粘着竹昱,但是现实并没有如此。 “嗯?”立青同志打开饭盒,“没想到啊领导,你住了院把网也住断了?”她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有些得意,“我复职了啊。” 竹昱用着没有打点滴的手舀起一勺饭,闻言一顿,随后想到了:“难怪这几天也不见你在医院泡着,合着往商叔和柏叔家里跑就是为了这个?” 池田靖嘿嘿一笑,一手端着她的饭盒,眨巴眨巴琥珀色的大眼睛:“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再加上现在一堆事,一队的队长和副队不能全倒下啊,你看任哥一天十几个电话催我回去替你写结案报告。” 竹昱垂下眼帘吃着饭,淡淡的“唔”了一声,很自然的掩掉了轻微的失落。 按着温医生的说法,今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回家休养,期间饮食清淡戒烟戒酒,一周后过来复查。 池田靖一边拿着病历本和刚从药房开的药,笑着回答:“放你800个心,这家伙平时的生活水准比你说的医嘱更健康。” 温霄瑷扶了把眼镜:“话说你跟她是上下属关系?” 池田靖:“嗯哼,不然呢?” 温霄瑷一挑眉:“我认为你俩不止是上下属关系吧?”她坐在办公桌前倾倾身子,“快说,是不是你女朋友?” 池田靖满脸黑线:“……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八卦。” 温霄瑷笑笑,倒回椅子上,“并不,但是作为我的患者,立青同志您的心理以及身体状况显然好了很多。”她把电脑屏幕转过去,指着上面的报告,“如果你能放下过去,这是好事。” “好好好。”池田靖一面敷衍着,瞥了眼那些乱七八糟的数据,肘着脑袋,“你不也是快30岁的人了吗,光看你操心我呢,自己不想想?”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劝医恋爱,不如狗带。”温霄瑷笑道,一面调换屏幕报告,“总t3是0.55,总t4是在4.3~4.4之间……tsh嘛,0.54。” 池田靖不动声色地听着她的汇报。 “稳中向好——继续吃药,目前来说不会有太大问题的。还有你的情绪,也要留意,最重要的一点,记住复查!别每次我千呼万唤才能把你请过来。” 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转了转,余光看见门口没有旁人,“那我的身体素质……?” “没什么问题,当然,我说的是目前来说。”温霄瑷翘着二郎腿,明白她想问什么,似乎是叹了口气,“其实病人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身体的,不是吗?” 池田靖不语。 “上面这样养着你三年竟然没有把你养废,这是我所惊讶的。”温霄瑷眼镜反光,看不清神色,“其余的不关我的事,但是就论医疗,我以专业方向告诉你,不要再冒险。” 她在等池田靖的答案,但后者显然不想说,末了也是一笑。 她不想说,温霄瑷也没有逼她。 说话间,竹昱处理好伤口穿好衣服站在门口等候,温霄瑷招招手叫她进来,“这是你的病历单。行了回吧,我就祝愿以后在穿着白大褂的时候别遇见你们。” * 竹昱这次行动给自己身上多添了两个窟窿,这下柏澄和商一连联合娄万屹等一众领导说什么都不允许她跑回局里办公了,严令这三个月里警局不得出现竹姓人士。 池田靖抹了把脸,匆匆套上警服下楼,在楼梯间隔处直接一手抓住栏杆,侧身翻过去一跃,稳稳地落在距离约两米的一楼地上。竹昱听见响动端着早餐出来,见到这一幕一皱眉:“好好走路!” 自从自己的过去被竹昱知道来个大概,立青同志也就不隐藏实力了,和她同居的过程中也是按着自己生活随性来。 第131章 一开始池田靖压根没想着当自己放开之后竹昱能够接受那个真正的“池田靖”,一个如果没有工作能在床上躺到下午才起床吃饭,然后吃饱喝足又窝在沙发上开始无聊的刷着短视频,一直到睡觉。 “你不觉得我会很无趣吗?”池田靖问过。 18岁考入帝警大,20岁进入青专营,22岁卧底,24岁不到从鬼门关走一遭,25岁坐在帝都副处级位子,那个真实的、活在阴暗面的“池田靖”似乎与大家所想象的过于大相径庭。 “不会。”竹昱很认真的回答过。 18岁考入帝警大,22岁毕业回到g市,在一线勤勤恳恳7年,凭着优秀的能力水平和过硬的领导力走到副处级,人前是大家羡慕的对象,可没有多少人知道或者在意真实的“竹昱”需要的。 可是池田靖会。 她不会把她当作一个单纯的领导,一个优秀到难以接近的前辈,一个值得追求的模范标杆,而她那种真正的英雄主义性格也让独行了29年的竹昱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温暖。 真的是因为郭湓煞有其事的情感启蒙吗? 竹昱想,不是的,她理性到冰冷的思维不会因为那个b随口一调侃就搭错筋。 “哎。”池田靖从地上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一边把衬衣塞进裤子里,“今儿早上省公安厅下来人调研,上午有个会,这不是f市出的那俩案子嘛。”说着捏起一个烧卖扔嘴里,“嘶——嚯嚯嚯,烫!” 竹昱左肩夹着夹板,无奈的走过来,右手环过她绕到腰后。 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烫得要死的烧卖嚼了嚼囫囵吞下,察觉到她的动作的池田靖大惊,一把摁住她的手:“不行不行不要了——昨晚你都快搞死我了!” “那看你还挺生龙活虎的。”竹昱耷拉着眼皮,终于露出一种看智障的眼神,右手把她身后没折进去的衣边儿塞好,好言相劝,“池副队,脑子不能只装黄色废料。” 池田靖眼角抽抽,扬扬下巴叫她给自己塞个包子,一面系着领带:“……我说你带着这么重的伤呢还能那么强悍?” 竹昱一勾唇,吊梢的丹凤眼显得更加狐媚而冷灵。“首先,我伤的是左胳膊,右边好好的;其次,”她微微俯下身,右手扣住池田靖刚打好的领带上正了正,“这件事可不能只赖我,你不也挺能要的吗?” 池田靖被狠狠的噎了一下,耳尖泛红,瞪了她一样穿上鞋跑了。 到了市局,池田靖从奔驰上跳下来,卡着点儿进了门。因为平时查得不严,加上自己嫌麻烦,鲜少穿过警服的立青同志在去办公室的路上收获了不少目光。估计这会儿“铁道游击队-没有领导!”的群里面快炸了吧。 自从那天审问完范莉和范荣秋,刑侦支队的两位女大佬同居的事儿不胫而走。全局似乎已经默认了她俩不一般的关系,就像当年勘检部主任和法医部主任一样。 “唔,来啦。”任盛华嘴里叼着包子,含糊的向她招呼。 裘梧从成堆的资料里探出个脑袋,嘴里还叼着半根油条:“池副,老竹她咋样儿了?” 这次的缉毒行动结束后,一线出勤部队全体放假两天休整,等补回来体力后再交接二线对两个行动的后续整理工作汇报。 池田靖看着已经把同样小山高的文件贴心的放在自己办公桌上,无奈叹息:“挺好的,除了左胳膊暂时缺失吃嘛嘛香,还逃过了最难挨的结后报告……” “上午10点会议室开会。”任盛华通知道,“小池,禁毒支队给整理出来范莉九·一二缉毒行动的人员名单和阿沙的抓捕行动缴获涉案人员名单发过去了。” “嗳。”池田靖应了声,趴在电脑前边看名单边写报告。 阿沙的抓捕行动并不成功,似乎这个狡黠的老狼已经嗅出了所有的不对劲,竟然选择直接弃货逃脱,连抓获人员也甚少;相比之下海的康那边收获颇多,毒品、军.火、非法药品、在逃嫌疑犯、甚至足够幸运的被绑架的女孩,整个看似废弃的工厂正在全力被掏空,搜索出更多的线索。 鼠标划着下一页,琥珀色的眼眸停留在了一张熟悉的照片上。 720p像素不免的有些模糊,但已经足够。三年不见,岁月并没有在这个闲散、悠哉而漫不经心的杀人艺术家身上留下什么痕迹,海的康依旧是喜欢浓艳的装扮,却也十分符合她的气质。 而那道四年前自己刚刚进入园区,为了证明地位而在她左眼留下的疤,也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冲淡。 她静静的盯了一会儿那张在对峙中的截图,然后默不作声的低头继续写着待会儿开会要用到的报告发言。 * 阿沙没有抓捕到,所有人的情绪都不算好,除了池田靖。毕竟在得知了有这么一个毒瘤长在国境内这么多年,搁谁谁身上都不舒服。 “……以上是我个人以及代表g市刑侦总局刑侦第一支队的工作汇报。”池田靖颔首,关掉ppt走下来坐在座位上。 正对着屏幕的人淡淡的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网管部对阿沙的嫌疑车辆排查如何?” 果然。池田靖微微侧头瞥着那个本来应该是柏澄坐着的位子上的人,不动神色的瘪瘪嘴,这老汉儿就是要问的。 “……并没有。”一阵沉默,柏澄顶了上去,回答,“阿沙跑的太突然,直接折道而行,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g市和f市之间,一路向南下没了踪迹。” 第132章 池厉锋:“所以目前是不能确定阿沙的具体活动地点?” 柏澄:“是。” “同样情况的还有海的康。”池田靖接话说,“她的肇事车辆在下了高速后就再也没了踪迹,南下的国道、县道的监控都调取了,没有可疑车辆,”她顿了顿,“个人怀疑是没有走正规路线逃逸。” 池厉锋闻言,偏头看向她:“按你的意思,海的康目前不在国内?” 池田靖垂眸:“个人猜测,没有证据理论支撑。” 会议结束,其余参与行动的参会者都陆续出去了,除了池田靖。这时候大家才后知后觉刑侦第一支队副队是帝都城西公安厅厅长的闺女——也对,大部分人都以为池田靖姓的是池田。 偌大的会议室里,池厉锋、柏澄和商一连各自点着一支烟,眉宇间并不放松。 “别看了,你闺女没事。”池田靖被老父亲盯得发毛,说,“不仅没事,还非常听话的呆在家里,一直等到自家领导身上挨了俩子弹才赶过去。” 池厉锋深邃的眼眸里是时光给予的沉淀,尚还年轻的池田靖并不能完全模仿到。他轻哼一声,“你是等着我夸你了?” “别,您老儿别损我就不错了,没指望能夸我。”池田靖接梗能力一绝,“海的康的案子后续还要追吗?” 池厉锋弹了弹烟灰,直起身看面前的报告。他阴着脸盯着被通缉的那张女人的照片良久,不明不白的“唔”了一句。 池田靖耷拉着眼皮挑眉:“爹您给句准话?” 池厉锋回过神看她:“你刚刚说到的猜测,怎么说?” “第四个狙击位,竹昱身上的那颗改装过的m200,以及她的仓皇逃逸。”池田靖说,攥着左手指腹,“那个道儿上的规矩,不碰中国警察,海的康不会不知道。” “后续的我没法以依据说话,只能凭经验瞎猜。”她揉揉太阳穴,无声的叹了口气,“爸,给支烟我吧。” 池厉锋从鼻子里喷出白烟,笑了,丢给她一支烟和打火机:“不是说都戒的差不多了吗?” “谁会想到遇见这么操蛋的事儿。”池田靖已经半个月没摸烟了,但是上手依旧是轻车熟路,笑道,“没尼古丁大脑转不动。” 白雾缭绕,池田靖左手夹着烟,站起身走向白板拿起笔,“张昊和范莉扯出来的这条新型毒品线并不普及,按着他们的说法,贵、小众,但是精品,那么推出来的结论就是——”她快速写下关键词,指向一个箭头,“难以量产。” 桌前的三个男人没有吭声。 “这种毒品,据我所知,三年前在金三角没见过。”池田靖说,手里的烟就这么燃着,不抽,“那么我合理怀疑,这是近年新研发的种类,却因为难以量产而受众小,只能指定卖给有钱的大户人家。” 池厉锋低头看着报告内容,一面听着她讲,结合起来:“所以你认为阿沙和海的康在境内的这段时间有合作?” 池田靖打了个响指,歪头看着自己画出来的人物关系图。“差不多这意思。”她说,“但是应该不多,或者说,就是在这一种烟有着合作。” 如果按着这样的说法,后面就能说通了。 商一连回忆着那晚几乎同时进行的两边抓捕,低头翻着资料:“当时范莉那边暴露时,阿沙还没有到。” 有可能是海的康泄露了消息,给了阿沙可乘之机。 “但是这样做的利一定大于弊么?”柏澄托腮思考,“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万一暴露,警方就能发现这种毒源来自一条线,并准确牵进境外毒枭范围里。” 池田靖转过身把那根只吸了几口就自然燃尽的烟捻进烟灰缸里,“当然。” “第一,两人的合作关系一直都持续出现过,不论是三年前作为园区里克钦邦分区一把手的阿沙与当时二把手的海的康还是现在同是国际红头通缉榜上的阿沙和海的康,有一个落在警方手里都吃不了兜着走。” “第二,”池田靖树起两根手指,“海的康在通知阿沙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知道自己就算能逃出去,这辈子也就回不来中国境内生意了,所以不管是易碎的金钱友谊还是出于当初的情分,她为了中国市场必须能保一个是一个。” “这也是我为什么大胆猜测海的康已经出境。”她深吸一口空气中的烟草味,声音沉闷,“因为结合最后这一枪的出其不意,我大概猜到了。” “shang,”她抬手捂住眼睛,狠狠的搓了两把,“shang,在用自己的方式,把海的康谴回金三角。” 三年前的连环爆炸除了没弄死核心目标以外,对整体的国际毒品管制与黑市交易还是做出了巨大贡献。整个园区三分之二被炸毁,国际缉毒部队大面积清扫,缴获数以万吨的枪.支弹.药毒品非法奴隶,一度重创亚洲地区乃至国际黑市流通。与此同时,大部分园区头目非死即俘或逃,一时间分崩离析。 在这样的背景下,海的康作为园区里德高望重的老人,自然会选择脱离乌烟瘴气“安享晚年”。 至于shang自己的方式,池田靖太熟悉了,他从来都是将所有机会和可能都堵死,然后堂而皇之的伸出唯一一个、他给你铺好的路。 “企图搞死一个中国警察,还是副处级的,海的康除了回去,不会被世界上任何一个组织或者交易团伙接纳。”她把手放下,“而阿沙的行踪……我无法推测。” 第133章 海的康给他铺好了后路,即使遁于泱泱中华大地也无妨。 柏澄问:“既然如此,从张昊出事开始这么久,阿沙没有可能把你活着的事实告诉海的康?后面的事儿怎么会发生?” 是的,如果及时止损,海的康不至于弄得现在只能夹着尾巴回金三角打工。 池田靖在裤兜里摸索了半天,“不会。”她说着,掏出一颗棒棒糖,“即使阿沙说了,她也不会停手。” 三人同时看向她。 池田靖嘴里叼着棒棒糖,丝丝的柠檬酸甜味儿沁入心脾。“三年来‘沉渊’里对我的死亡猜测颇多,大多认为我没死,还有一部分认为我死了。而她,就是坚定的认为我死了的那个。” 池厉锋压低眉眼,沉静、深邃而幽暗的眼眸更让人不寒而栗。 “因为我左肩这距离心脏不到3厘米的、贯穿前胸后背的一枪,”她靠坐在椅子上,右手点了点那个弹孔所在的地方,眼底阴冷,“就是她亲手开的,在我一跃而下跳楼逃离的一瞬间。” “所以她坚信我死了,即使跳楼没摔死,这一枪也让我撑不到警方找到我。”池田靖左手拿着棒棒糖转了转,“所以这么些年来关于‘阮阿娅活着’的绯闻事迹她都不当真。” 池厉锋沉沉的吐出一口气,低头凝视着资料里的那个女人的照片。 “这件事,市局不用再查了。”他最后打下结论,“中央派专案组对接省厅公安干部进行调研,包括工厂里俘获的在逃犯罪分子的后续处理。从8月初碎尸案到现在,也该给刑侦部的放放假了。” 池田靖低着头看手上的棒棒糖,没吭声表态。她知道池厉锋的性格,敲定下来的事儿基本上没有回旋的余地,也就懒得再争是非。 池厉锋看了看她:“看你这么久才抽了一根不到,怎么忽然喜欢吃棒棒糖了?” “唔,”池田靖看了看表,已经下午快两点了,有些累,“我对象叫我戒烟,给我买的。” 正收拾着资料准备离开的三人皆是一惊,手上的动作默契的停下。池厉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扑哧”笑了,眼底满是揶揄:“哟,铁树开花了?” 池田靖跟着把资料整理好,抬头看了眼。不知怎么,柏澄和商一连的神色有些古怪,或者说忧虑。“嗯哼,”她说,“才谈了没多久,她受不了烟味儿。” 池厉锋腋下夹着文件夹,一身警服把本就伟岸的身姿衬得格外威严,语气里却掩不住欢喜:“哦——谁啊?g市本地人?你们市局的?你商叔和柏叔认识吗?” 老父亲扑面而来的关心把池田靖问的有些窘迫,她伸手拉门,老实回答:“就是……之前送我回家的,我直系领导,g市刑侦第一支队队长,竹昱。” “啪!” 她回头,看见父亲怔怔地站在身后,腋下的文件掉在地上,散落一地。 一瞬间,池田靖从来没有在池厉锋眼里读出那么多、明显而复杂的情绪:震惊、错愕、愤怒、担忧——甚至一点点模糊的悲凉。 “你说是谁?”池厉锋难得破了音,怒气不禁而散,“你说是,谁?!” -------------------- 感谢观看~ 其实如果有学医的宝子看到这里应该就能大致猜到立青同志有什么病了(猜不到也不用急,后面就会说v) 顺便提一句,春季换季,大家注意身体啊,我又双叒叕倒下了tat 流感发烧...还蛮严重的,为了保证文品质量更新速度可能要舍弃了(对不起对不起) * 感谢在2024-03-10 14:50:03~2024-03-13 10:4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厌音旋、天南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51 “老池!” 柏澄和商一连见状把东西一放,赶紧跑过来拉住人。“你看你——”柏澄把人架着,尽量远离池田靖,“干嘛发这么大火?” 商一连弯腰仓皇的把地上的东西一收拾摞起来搁在一旁,也转过身一并过来劝阻:“老池啊,这可是你先问靖靖的,人家好好回答你动什么气!” 池田靖呆愣在原地,大脑在短暂的经历过被池厉锋吓到的宕机后迅速重启。 池厉锋缓了缓,转头看着死命拦住自己的两人,眉间紧蹙:“你俩早知道了?” 商一连看看柏澄;柏澄没说话,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 “你俩早知道怎么不劝着点儿?!”池厉锋看见这神色,明白了两人的默认,怒气伴随着吼声泄出来,“池田靖就算了,也由着小昱胡闹?!” 池厉锋与池田靖隔得不远,前者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的意思。哪怕知道自己父亲正在气头上,哪怕知道池厉锋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这其中可能有隐情,但当他最后一句话出口的瞬间,池田靖心脏像是被扎了一下。 不是那种刺痛,而是麻麻的,不疼,但是喘不过气来。 商一连听到这句话的同时猛地回头,看见了池田靖面无表情的脸上,眼底闪过的淡淡的凉,知道池厉锋说重了:“唉!老池!怎么说话呢!” 池田靖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或许是被空调房里的冷气吹得冰凉的金属手柄感染,她的手凉的麻木。 柏澄皱着眉把人摁着坐在沙发上:“你这话说的就重了,什么叫靖靖算了,小昱胡闹?那俩孩子都是快30岁的人了,怎么就是胡闹了?” 第134章 池厉锋没说话,也是知道自己刚刚说话不妥当,但眉宇间的凝重和沉郁不减分毫。他坐在沙发上,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自上而下的下三白盯着她,池田靖不禁生了一后颈的冷汗。 “你俩现在同居在她家?”他开口,过度怒火的情绪染在语气里。 池田靖睫毛蝶颤:“是。” 池厉锋:“你现在照顾她?” 池田靖:“是。” 池厉锋微顿,一字一句的问:“你俩现在到哪一步了?” 简短的、精悍的质问与回答,像极了她曾经没日没夜接受的审问。池田靖吐了口气,如实的、平静的面无表情的回答:“上了床,什么都做了的程度。” “你——!”池厉锋又是没忍住吼了一嗓子,被柏澄一胳膊怼在腰窝,商一连伸手捂他的嘴。 “爸,”池田靖并不知道自己父亲莫名的怒火来自于哪里,可现下她也不想知道了,语气有些不耐烦,“我又没对她始乱终弃,正经恋爱谈上来的,有问题吗?” 池厉锋嘴唇气的有些回不上血色,下唇微颤,死死的盯着她,却是说不出半个字。 池田靖忽然觉得很烦躁,淡淡撇开眼:“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工作了。” 拉开门走出会议室,池田靖才感受到小腿以下凉的发麻。她抬着机械的步子往回走,内心的烦躁、委屈甚至厌恶完好的隐藏在脸上淡漠的表情下。 上午开完会,鉴于柏厅给的假,一队已经没有人了。池田靖坐回工位,她忽然不想立马回家了,从抽屉里最里面的角落扣出一盒药,掰了一片生咽下去。 9月末,明明天朗气清,没有开空调的房间还是很热的。池田靖倒在椅子上,右手抚上左肩下的枪疤。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她打算走路回汤臣。反正都在市中心,权当锻炼了。正午后的气温很高,街上没有多少人,池田靖带了个防晒帽走在人行道上。 手机铃忽然响起,是一串陌生推销号码。她没怎么多想就挂了,继续低头走路。 然而对方似乎对这个顾客非常执着,连打了三个。池田靖实在烦了,接通后上来就是礼貌而冷漠的一句:“对不起不需要谢——” “阿娅。” ——!! 池田靖什么都听不见了:梧桐树下最后的蝉鸣、柏油路上车辆穿行、落叶随风下落的微动……那句“阿娅”,伴随着刻在血肉里的嗓音,低沉的在耳边“轰”的炸开。 沉默,冰窖般的寒气顺着电话泄出,裹挟了她的周遭。 “好久不见。”标准的中文带着绅士的高贵与矜持,语气自如,“要知道能联系到你真的很难,不是么?” “怎么不说话?”对面语气轻松,声音沉磁,“要知道,我可是很想你的。” 池田靖站在梧桐树下,金黄的落叶随风飘在她肩上。“是啊,”良久,她开口,嗓音沉哑,“那你的胆子可真大。” “我本身是想要亲自挑个时间,带着我最新的宝贝发明去找你的。”对面笑道,“可惜了,伟大的创新在成功前并不容易——康嬢有些心急。” 池田靖吊在嗓子眼的心很快咽回肚子,嗓音沉静:“……你是真不怕死?就不信中国警方通话时顺着网络找到定位追踪?” “三年不见,你对我的做事风格似乎忘却了很多。”上井祇一点儿都不担心,悠哉的说,“我会做那种没有百分百把握的事么?” 池田靖轻笑,语气变回平时的吊儿郎当:“那可真是让你费心了,老板。” 这声“老板”叫的自然而客气,语气充满了她平日里的不正经,两人的关系瞬间拉回了三年前。 她笑骂了声操:“所以千辛万苦给我打进来这样一个电话是为了什么呢,唔,我猜猜,康嬢应该在旁边吧?” “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上井祇哈哈大笑,瞥了眼脸色跟吃了屎一样的海的康,甚至还有心情打趣,“要不要打个招呼?” 池田靖皮笑肉不笑的黑色幽默:“算了,就着她脸上和腹部的伤,知道我没死别他妈想着冲到中国插了我就不错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池田靖率先开口:“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觉得我们可以有很多要说的,不过肯定不是在电话里。”男人摩挲着手里那块手镯碎片,“康嬢的那批货泄露到条子手里了,你知道吧?” “不,她的保镖在最后时分引爆了一个房间的炸弹,里面的东西被炸得粉碎。”池田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琥珀色的眼眸换上了旁人从未见过的冷利,“看来你本来还准备了惊喜给我?” “是的,意外的惊喜。不过既然如此,那真是可惜。”他说,语气里带着笑,“或许你可以回来亲眼看看,或者帮帮忙——即使是半成品的‘靖渊’也为金三角带来了巨大的财富,园区重建,阿娅,不回来看看么?” 池田靖攥紧了手机,“‘靖渊’,”她缓缓的重复这个名字,“这是你给它取的名字?” “是啊,”上井祇笑了,语气里带着毛骨悚然的病艳,“不记得了吗,它的重生多亏了你的天才构思。” 她紧绷着嘴角,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末了,池田靖无声了笑了,眼底晦暗的、狠厉却冷淡的。“sho uei,我不是海的康,我身上带着中国人民警察的血,自出生到死亡。”她用着缅甸语缓缓说道,“你又该怎么让我回去呢?” 第135章 对面爆发出一阵大笑,像鬼门府邸最阴厉的恶魔,“别担心,em bé,你从来不属于那里,你的人格,你的才华,你的感情——”他停顿片刻,语气笃定,“你会回来的,三年,你不用否认我,你活的并不好,不是么?” “别否认,我很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 池田靖没有回答。 “所以你的归属在这片土地。”他低沉磁性的嗓音犹如诱哄般的,“你想要的一切,欲望。” “唔,或许吧。”池田靖有些累了,敷衍的回答,“那你试着把我搞回去,如果你真有本事。” 上井祇眼底迸发出厉光,嗓音发笑:“当然——当然,尽情期待吧,em bé。” * 9楼的电梯门开了,池田靖走出去,深吸了两口气打起精神解锁大门。 “我回来啦!” 她在玄关弯腰换鞋,嘴里还是不停:“后面几天好好呆家里窝着吧,上面派人下来督导专案,市局忙活了两个月没怎么缓缓,柏叔批假了,我说你这伤的真及时,直接躲过了这次开会——” 池田靖踢踏着拖鞋走到客厅,碎碎念的声音戛然而止。 刚刚在会议室里闹得及不愉快的四个人在竹昱家的客厅里又重逢了。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池田靖瞳眸微动,琥珀色的眼珠转向被商一连按着的竹昱身上。后者愈发黑的眼眸里依旧是淡的,沉淀的,在寂静中起身,走过去拉住她。 商一连实在无法,扶额间偷偷瞄着池厉锋的神情。 “叔,”竹昱拉着她,面向三位老一辈,“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池田靖。” 温而不懦,肃而不厉,雅而不惶,竹昱的右手握着池田靖的左手,十指相扣,不用力却也不允许池田靖挣脱。 这句话一出,商一连一只手扶额遮眼改成了两只手遮脸;柏澄没有看竹昱,反而把目光移向了池厉锋;池厉锋坐在中间,太阳穴周围的青筋突起,那双同样琥珀色却沉着的多的眼眸阴了又阴,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不同意。”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过,池厉锋终于开口打破平静。两个孩子都还没接话,柏澄就先咂舌:“哎,你怎么又这么横呢!” “就是,”商一连是这段感情最初见证者,埋在手里的脸露出来,闷声劝道,“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 “池田靖。” 池厉锋开口叫道,被叫到的人下意识的站直了。作为一个混过部队、上过一线、挨过枪子儿、杀过毒枭的一代勇士,池厉锋的说话办事态度与他的行动力一样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他很少叫她全名,一般都是工作公事。在这样一个父亲的培养下长大,池田靖接受的是典型的中国式严父严母教育。 池厉锋:“多久的事儿了?” 池田靖:“就是上个月。” 池厉锋眼神一凛,“上个月好上的,你俩就已经到床上去了?”他把茶杯一跺,“我怎么不知道你能耐这么大呢?” 池田靖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了两人牵着的手上,下意识想分开,被竹昱拽住。 “你看上她什么了?”池厉锋盯着她,“上回过来相亲的时候还跟我说八字没一撇,没见你少跟盎盎吐槽你领导。我不管你当初用了什么迷魂药把人带歪的,我不同意,你自己看着办。” 柏澄闻言倒吸一口气;商一连瞪着他,直接给了一肘子。 池田靖全程垂着眼没说话,安静而乖巧温顺的样子让竹昱心疼。不等池田靖回答,她先开口:“池叔叔,是我追的她。” 这句话一出,除了闭眼绝望的商一连,剩下俩都露出了短暂的惊愕的神色。 “是我请她吃饭,是我故意去她相亲失败的餐厅接她,是我想要她来我家住,是我先主动制造机会的。” 竹昱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好听:“所以,这段感情里,小池没有错,是我先起的歪心思把人拐跑的。” 池厉锋琥珀色的眼眸里剩下了一点凉,一点只有柏澄和商一连才能看透的情愫。“既然您能接受小池喜欢女孩子,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喜欢她?” 竹昱很精准的问出了池田靖一直想问出口的问题。 池厉锋挺直的背微微驼,声音都有些无力:“谁都可以,但是不能……” “为什么?”竹昱的声音沉静而不急迅,“我不喜欢女孩子,但是因为是池田靖,所以我有一个女朋友,仅此而已。” 池田靖默不作声的听着,在这愈发诡谲的气氛下蹙起了眉。 “靖靖,”柏澄转过头,“你先上去,我们跟小昱想要单独聊聊。” 池田靖看看身边的人,转身说好就要抽手离开;结果竹昱一拉,把她又拉回来,“柏叔,”她说,“我不想要瞒着她,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她有资格知道。” 池厉锋把手插进头发里,埋着头,没有吭声;商一连瞥了眼他,脸上的疲累不再掩饰,向池田靖说:“你了解她吗?” 这个问题问的很突然,池田靖一愣:“了解……?” “或者说,”商一连一讪,嘴角的笑有些勉强,“你了解她的过去,了解她的原生家庭……她的父母吗?” 竹昱,9岁丧父丧母,父母死于毒枭手下的毒品,后追授二级英模的卧底缉毒警,从小收养于商一连家中长大,18岁考入帝警大。了解吗?了解的,但是也仅此而已。 第136章 “你不要怪你爸,”商一连鲜少的声音不稳,“他只是……只是有些愧疚,有些对不住……” 池厉锋忽然抬起头,脸上没什么变化,除了眼尾有些红。他盯着自己的闺女,一字一句的说:“她的父母,是国家二级英模,八〇〇一行动的一线卧底人员,竺怀崇和年潇湘烈士。” 池田靖瞳孔骤缩,张张嘴:“……竺怀崇烈士?” 池厉锋:“是。” 她感觉周围空气有些稀薄,喘不上气:“……不幸染毒和上官桀同归于尽的那位?” 池厉锋:“是。” 池田靖觉得老天有时候真是挺日了狗了的。 或许是过于倒霉了,半响,她竟然轻笑了一声。“呵。”池田靖垂下头,看着十指相扣的手,那只手好漂亮,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手。 她伸出右手,一点一点的把攥的自己发红的那双手从自己手上掰开,扣了出来。 显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有些错愕。池田靖的力气其实不小,真想挣脱,一个缺了左胳膊的竹昱根本不是对手。她退后半步,抬眼看着她,桃花眼尾微翘,带着微微的猩红。 池田靖缓缓的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 池田靖在她就要解释的时候伸出一只手,五指并拢掌心朝外推去:“我知道,你作为他们唯一的血亲不能暴露身份,尤其是在上官桀儿子依旧逍遥法外的前提下。” 竹昱半张着嘴,话被代替说了出去。 “我就说呢,为什么我爸听见我处对象喜出望外,下一秒就如临大敌。”池田靖抬手捏了捏眉心,自嘲的笑了,“搁我我也不同意。” “池田靖!”竹昱这声几乎是吼出来的,“你在说什么!” 商一连从小看着竹昱长大,自然知道这孩子的脾气,转身朝池田靖说:“小池,你爸不是对她或者你有意见——” “是对我俩有意见。”池田靖一针见血,转过头深深的看着竹昱,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凉,“你了解我的过去,那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在省公安厅监委,甚至中央公安部监委那边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在没有完成组织的任务的情况下,”她声音很平,很淡,无情的陈述着事实,“开枪射杀战友,逃出并活了下来。没有人能证明我属于被迫害的情况下做出的不得已的牺牲,至今,我,”她指着自己的胸口,“信仰立场存疑。” “不……”竹昱声音有些抖,很轻,“你不是……” “我是。”池田靖依旧是正视着她的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会对自己充斥着多彩的情绪,“我是,这是我三年前从昏迷后醒来的供词,我亲口说的,亲口承认的。” “而你,你是竺怀崇和年潇湘烈士唯一的血脉,是个根正苗红的人民好警察。” 池田靖感觉有些头重脚轻,明明没有吃午饭,胃却波涛汹涌,可声音依旧是沉静的发冷。 “你不应该喜欢我,应该好好的为人民服务,接受大众的赞誉,找到一个良婿,或许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过着平淡幸福的后半生,本来就不应该——”她顿了顿,垂下眼帘,“不应该跟一个‘叛徒’有关系。” 竹昱忍不住又吼了一声:“池田靖!” 沙发上的三位长辈没有吭声,默认了她这个观点。“你看,”池田靖笑了,“连我都知道这个道理。” “你不会是‘叛徒’的。”竹昱的声音发了狠,从牙缝中挤出来,“为什么,我的喜欢就这么不值钱吗?” 池田靖倏然抬眸,安静的看着她。“都是快30岁的人了,”她讪道,“竹昱,喜不喜欢,爱不爱,很值钱吗?” “哎呀!”一声带着些许怒气的叹息打破僵硬的气氛,柏澄的眼睛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池厉锋身上,“行啦,你他妈过来视察工作就视察工作,干涉这茬事儿干嘛啊!” 竹昱缓缓转过头,“所以呢,池厅,”她声音对除了池田靖以外的所有人都是冷的发凶,“您希望我干什么,或者希望小池干什么?” “无论您做何决定,我都无权干涉,我只希望您能顾及一点,”她说,“就是小池的立场和情绪。” “您在整个事情的出发点一直都是我,是我的父母,但从来不是您自己的女儿。”竹昱习惯性的站得笔直如松,气如兰篁,“好像正是因为她是您的女儿,所以在这些大事面前她的利益和情感可以理所当然的被排在最后。” 池田靖猛地看向她。 “这一点甚至影响到了她本身,所以在她得知了您的理由后也习惯性的把自己的利益和情感放在了最后,”竹昱说,“她把所有人都考虑到了,唯独缺了自己。” 池厉锋端着茶杯一口一口的喝着,没说话。 “所以不论您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放弃她,”她声音温韧的,撞在池田靖的心上,“我永远爱她。” -------------------- 感谢观看~ 第52章 52 “哦,”商珏一边帮她换着药,“所以呢,你俩现在算什么啊?” 竹昱背坐着她,一言不发。商珏也不恼,看着有些发炎的伤口皱皱眉:“有点儿化脓,你最近就不要让心情影响愈合,别老是杞人忧天。” 竹昱因伤三个月不能上班,池田靖作为一队副队担起了日常公务。那天的争吵之后池厉锋连夜又要赶回帝都务工,却在临走时叫住了池田靖单独谈谈。 第137章 “我也想知道。”她声音闷闷的,“不过她在逃避,我也不想逼她。” 竹昱不知道那天下午池厉锋跟她说了什么,回来之后的池田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顺道从小区超市买了些吃食,又跟她说后面几天自己要出趟门。 “你是要放弃我吗?”竹昱坐在餐桌前,听到这个消息,思索片刻问出了这个问题。 池田靖正低头啃着凤爪,闻言一顿,“不是。”她说,“我没有要放弃你,也不想放弃我——只是我需要些时间。” 她没有说自己需要时间干什么,竹昱没有问。 她不想说的自己就不会主动问她。 “哦,所以还是吵架了?”商珏一针见血的指出,把敷料贴好,给她固定,“或者说的冷战了?我干嫂子跑12楼的娘家去了?” 竹昱:“……你这小子改口挺快啊。” 池田靖跑了,不过不在汤臣,而是跑到z市。一个电话,邬盎立马听出了不对劲,连夜定了高铁票把自己家的白菜接过来。 “池叔叔说什么了?”邬盎坐在椅子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问,“能让你这么一个形摆心不摆的人二话不说跑出来,肯定不是小事。” “本来就休着假呢,线上办公也行。”池田靖半瘫在沙发上,左手食指点着大腿,“有烟吗?”她蹙眉,声音兴致缺缺,没有立马回答。 “不是说好的戒烟吗?”邬盎拧了拧眉心,嘴上说着,但还是从行李箱里摸出了半包烟,“呐,之前家里的,就一根啊!” 池田靖点上,缕缕白雾顺着火星依稀间缓缓升空,散进冷空气中。一日入秋,三日入冬,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邬盎看着她这个欲言又止的样子,明白,无声的叹息:“你捡捡能说的跟我说说,老憋着到时候老毛病又复发了可不行。” “……”池田靖张张嘴,“我爸知道我跟她的关系了,不同意。” 邬盎盘腿坐在旁边,闻言毫不掩饰的挑眉。 “牺牲缉毒警遗孤。”这话一出,邬盎了然。“她爸妈都是,当初牺牲后就剩她一个,警号永久封存。”池田靖轻声说。 半响静默后,她笑了,笑得很大声,无尽的冷讽和自嘲。“草,”她笑得泪花缀在睫毛上,抬起右手捂住眼,又颤抖着左手把烟递进嘴里吸了口,“草!” 白雾呛进肺里,池田靖一阵猛咳,有种要咳出血的架势。邬盎一面拍着她的背,从抽屉里熟练的抠出一片地.西泮,送水喂给她。 “你说这都是什么造化弄人的事儿啊……”池田靖平复着呼吸,大脑缺氧,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我他妈命里桃花带煞吗……?” “说什么胡话呢?!”邬盎立马反驳,“呸呸呸——咱们立青同志这么优秀牛逼,怎么可能有这种烦恼啊!” 邬盎睫毛微颤,看着她屈膝把自己抱成一团:“那……你跟她分手了?” 池田靖:“没有,我跟她说,我需要些时间缓缓。” 邬盎:“那你打算一直就这么缩着,当个鸵鸟?这可不是你的做事风格啊,再说你俩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怎么都要说通啊。” 池田靖没说话,左手夹着的烟再也没动,任凭它自己燃尽。 “公假就先这么挥霍吧,等挥霍完了再说。”她头大的要死,把那一小截香烟捻进烟灰缸,“热搜上的新闻看了吧,你知道了,那帮人也知道了。” 邬盎冷抽一口气,脊背一下子坐直了:“所以——?” 池田靖搓了搓脸:“所以,即使我不回局里上班,商叔也不会怎么样我。”她幽默而无力的笑笑,“我这命可贵咧!” * 池田靖在z市呆了几天就回汤臣一个人住了,给的原因有好几点,除了趁着假期温医生那边催自己复查以及心系缉毒行动后续,立青同志表示不想天天吃狗粮。 回去她也是住在12楼,竹昱枪伤休假,自己也不爱乱跑,就这么隔着三层楼相安无事的过了一个多月。 本来以为竹昱可能会去局里找她,或者在12楼蹲她,但是都没有,她给足了自己私人空间。 省委接待了中央特派的专案组以及生物研究院的专家人员去往g市刑侦总局接手了后续工作。池田靖坐班一队办公室,听见敲门有些意外:“进。” 门被开开,来者真是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好久不见。”魏堇抿抿嘴,与她对视几秒后有些不适应的别开眼,“我……前两天就到了,过来接盘的。” “是啊,好久不见。”池田靖礼貌的微笑,“你千里迢迢跑来,帝都那边的工作全交给副主任干了?” “帝都十年出不了一起走私案。”魏堇说,坐在沙发上,“这次的新型毒品已经请示中央,各种人才毫不吝啬的往g市调。” 池田靖挑眉,走去饮水机给他接了杯温水:“这个都快下班的点儿过来,肯定不是为了这点儿芝麻谷子事吧?‘沉渊’那边有异动?” “是。”魏堇接过水,没有喝,“中央网管部两个月多一直在密切关注,阮阿娅的帖子被发酵到现在——” “阿沙更加能坐实阮阿娅的存在。”池田靖打断他,“阿沙的个人账户有更新?” “嗯,大概就是一篇小作文,声称自己活着见到了阮阿娅,并且送给她了自己右小腿作为见面礼。”他停顿,神色复杂,“就是你拿着警棍跟他对峙的时候?” 第138章 “嗯,”池田靖的语气理所应当,有些不解的反问,“我左肩一道刀伤换他右腿骨折不过分吧?” 身为二线工作者的魏堇同志从在警校开始身体素质就没有要求那么严格,暗暗分出一根神经吐槽这种凡尔赛的言论。 池田靖又拆了颗棒棒糖叼在嘴里:“不止是阿沙,还有海的康也佐证了。” 魏堇:“是,这位多年来坚信阮阿娅死了的元老人物的忽然倒戈让‘沉渊’对这一话题的热度再上一层,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哦对,九·一二缉毒行动后续我们还侦察到了海的康的ip,人已经到克钦邦南部的园区里了。” 池田靖毫无情感的勾勾唇角:“我的猜测果然不错。” 二人的沉默有些突然,池田靖看向他,发觉他的神色有些古怪:“怎么?” “……现在这个情况,你很危险。”魏堇嚅嗫开口,“‘沉渊’的受众对象是全球的罪犯,包括爬墙的国人。所以……你现在的工作——” “我还在休假,平时就是过来坐坐班。”池田靖语气沉静客气却疏离,“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劳你费心了。” 魏堇依旧是欲言又止,所有细微的情绪与动作都被她看在眼里。“当初填报调任g市是我自己的主意,我会为自己的所有行为负责。倒是你,”她嘴角动了动,“是出于什么情感去关心这件事呢?” “工作?你现在的工作涉及不到这么远;私人情感?你是单纯的为了我好,还是处于对阑冰的愧疚,或是因为国家大义时刻希望揪出我‘叛变’的证据?” 魏堇嘴唇有些发白,“不,”他伸手拉住她,语气发紧,“不是的——我只是,很担心你。” 郭湓正好揽着自家对象下楼往出走,正商量着今天吃酸菜鱼呢还是湘菜馆,不经意往旁边路过的一队办公室里一瞥,就正巧看见了这一幕。 “!!”他一把拉住常苘躲在后面,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观察起来。“卧槽?”他轻声说,“卧槽?!不是吧不是吧,我记得小池和老竹还没分吧?” 常苘被他摁在墙上吃了两把豆腐,满脸黑线:“……郭湓你他妈有病吧要替天行道打抱不平别在我身上乱摸——哎你干嘛?” 郭湓收回手机,得意洋洋的一脸欠揍:“当然是你说的,替天行道啊!” 池田靖下意识感觉到背后有监视镜头,正想回头查探就被魏堇拉住:“其实当时整个行动没有人放弃你,是我们网管部跟丢了你的踪迹,那栋废弃的工厂没有被注意到……一直到爆炸结束后2小时我才重新通过‘玄鹭’发出的最后定位找到了范围。” “所以,我对你如今的一切深怀愧疚。”魏堇沉声道,“我作为当时的行动网管组组长,没有能保证你的安全,是我的失职。” 池田靖琥珀色发深的眼珠缓缓的向下移到他抓着自己的手上,神色宁静而平淡另一只手扣住那双手,一点一点用不容置喙的力气掰掉:“如果是这样,对不起,不需要。” 魏堇愣愣的看着她,后者毫不犹豫的下了逐客令:“如果没事,我还要下班,失陪。” 他还想说什么,就看见池田靖伸出手,五指并拢掌心向外朝他,眼神算不上冰冷,却很凉。 “当初于其把我从鬼门关里抢回来,留着苟延残喘的活着,还不如让我的尸体凉在金三角那片恶心的罂粟花上。” * 魏堇走了,办公室里又只剩自己一个人。池田靖定了定神,从柜子里摸出一支烟点上,一言不发的抽完。 她还是回了汤臣的12楼,电梯里,她嘴上还是叼着支烟。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门被缓缓打开。池田靖垂眸叼着烟走了出去,迎面撞上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她瞳孔一震,下意识抽掉嘴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那个背影微微侧过来,靠在墙上的挺拔的身影此时显得有些疲累的驼。 那是竹昱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正面堵自己。 池田靖暗暗吸气,定了定走上前。竹昱转过身,那双丹凤眼沉静而深邃,幽幽的看着她:“怎么又抽烟?” 池田靖:“忍不住。” 她也不恼,伸手过去把她散落在鬓边的碎发拨到耳后:“糖吃完了?” 池田靖:“没有。” 竹昱一挑眉:“你话变少了。” 池田靖不说话了,唇抿成一条线,琥珀色的眼眸隐在了眼帘下。竹昱肩上的夹板已经从厚板换成轻便的薄板,她转过身,指了指门:“进去说吧。” 池田靖开了门,“什么时候在这里等着的?”她把鞋脱了,又给竹昱找了双一次性拖鞋,“有事?” 竹昱没接话,默默的换好鞋坐在了沙发上。池田靖看了眼她,转身去冰柜里拿了瓶水。 “这都11月了,”竹昱看着她,说,“不喝热的?” 11月的g市冷的已经穿上薄羽绒了,气温逼近零度。池田靖勾勾唇笑道:“我身体好,除了生病和月经从不喝热水。” 竹昱看着她拿了两瓶冰水,又往餐桌上走,头也不回的说:“给你热个水喝?还是和别的饮料?” “喝水就行。” 池田靖烧着水,又拿着自己的那瓶冰水边喝边盘腿坐在沙发上。“说吧,什么事儿?” “你身体好?”竹昱没理会她的问题,反问道,“你确定?” 第139章 池田靖一愣,下意识觉得竹昱这样的发问话里有话,却丝毫不影响自己满嘴跑火车的能力:“嗯哼,你看我吃嘛嘛香,身体棒棒,一棍子下去壮汉都——” “左甲状腺素纳片。” 那个声音很冷,甚至带着一种无声的怒气,不容置喙的凛厉。池田靖正准备跑火车的没溜儿戛然而止,一瞬间脸上挂不住了。 竹昱压低眉眼,下三白的丹凤眼和没有笑意的眼眸肃穆:“俗称优甲乐,用于治疗治疗非毒性的甲状腺肿、术后预防甲状腺肿复发、甲状腺功能减退等症状。” -------------------- 感谢观看~ 第53章 53 池田靖终于笑不出来了,把水往茶几上一放:“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不吃卷心菜、甘蓝、甘薯,”竹昱说,“这些其实不是不能吃,而是促甲状腺肿的食物;还有,过了饭点儿就精神萎靡,不是低血糖,是没吃药。” 池田靖眼皮跳跳:“……就这些?” 竹昱顿了顿,如实开口:“还有,之前早上你赖床没醒的时候脸部浮肿;天生四肢末梢体寒,晚上我捂都捂不暖……” 池田靖:“好好好可以了可以了这一段不用再过多描述了哈。” “我不做没把握的事。”她顿了顿,说,“前两天去换夹板复查,遇见了温医生。” 池田靖了然,温霄瑷是当年见过自己生死攸关的人,也是自己的主治医师,自己的案底全在那儿呢。她都能想到竹昱自报是自己对象后温霄瑷能有多欣喜,一个劲儿的拉着她说要对立青同志的身体多多关照的样子。 “所以你是承认了?”竹昱皱着眉,语气严肃,“甲减,你知道这是什么病吧?” “废话,生在我身上的我能不知道?”池田靖也不瞒了,抻抻腰抱着抱枕,抬眸看她,语气一点儿也不在乎一样,“所以呢,竹队,你是要借此辞退我吗?” 甲状腺减退,内分泌疾病,按着池田靖的用药估计难以痊愈。连低血糖都会被反复考虑是否录用的刑侦部,绝对不会留着一个甲减患者,何况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竹昱。 这件事,说大了,是池田靖同志隐瞒病史参警,可大可小。 竹昱墨色的眼底终于露出一丝不同的颜色,她伸手想去碰她,被池田靖微微侧头躲了一下。虽然很细微的动作,还是被竹昱注意到了,悬在半空的手瞬间顿住,她忽然失笑:“你觉得呢?” 池田靖避着她的目光,侧靠在沙发背上,声音淡漠,竹昱却硬是听出一丝委屈:“我又不是你,我鬼知道。” 竹昱没有立马回答,“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竹昱问,“除了你父母、你自己,商叔、柏叔和我?还有邬盎?” “不,”池田靖扯扯嘴角,笑得很勉强,眼底冰凉,“除了我爸妈以外,只有你。” 竹昱一怔。 池田靖无声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别误会,我是正儿八经靠着实力进的警校,正儿八经凭着实力胜任所有任务——当然,身为帝都省公安厅厅长的我的父亲唯一帮过我的就是在档案上隐瞒我的病史。” “我的甲减很轻微,轻微到在人生前18年都没有发现,直到高考完去做警校体检的时候才专门查出来的,鉴于工作需要没人知道。也是因为这么轻微的减退程度,我除了有些你能看见的症状以外没有太大问题。” “但是既然查出病了肯定得好好接受治疗嘛,吃药呗,就是你说的那个优甲乐。”她说的很云淡风轻,也没有看见那双墨眸里的神绪,“嗐,别人都会把这认成低血糖,还好,没有对我的工作造成多大影响。” “所以呢,领导,你是要怎么处置我——” “难受吗?” “……嗯?” 竹昱问的很突兀,池田靖微怔,听见她问:“你卧底的时候,难受吗?” 一瞬间,池田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错愕、空白、或者说是后知后觉的委屈前的不可置信。她从小到大成长在这样一个家庭环境,耳濡目染着安定社会下最危险的职业,作为池厉锋和田昭的女儿,所有人都理所应到的认为她会是与她父母一样优秀的缉毒警的存在。 包括她自己。 “……”池田靖张张嘴,发出的声音有些鼻音,“还好,我的tsh也就比正常低了0.05,其实不吃药……也不会怎么样。” 同样的,她从小就被套上了父母的夙愿。 她是为了“铸血计划”而活的人。 她这一辈子,真正的、这么直白的向她表达过把她看待成一个普通的人,生病了之后会难受,受伤了之后会痛,所有人都会去赞颂她的伟大、崇高,而不是不带任何的期望的去关心她的人。 除了安阑冰,就只剩竹昱了。 “还好……”池田靖控制不住的尾音的颤抖,可脸上依旧是笑的,眼底包不住神色,“其实……习惯了……” 她今年26岁的年纪,36岁的身体,46岁的心智。过去的四年经历了太多,让她不能、也不敢将感情看得起,那把被人锁在柜子里的上了膛的枪终究因为岁月的蹉跎而生了锈。 她没有再说下去,竹昱凑过来抱住了她,紧紧的,窒息的,强势的,把她揉进怀里。池田靖终于掩盖不住了,泪水像决了堤一样涌出来,覆水难收般淹了星眸。 第140章 从一开始的小声的、克制的呜咽、哽塞,逐渐变得清晰、变得放肆,到最后终于不再掩饰的委屈、痛苦,伴随着这么多年来阴暗的、污秽的、肮脏的过往通通发泄出来。 竹昱始终没有说话,没有一句语言的安慰,她用实际的动作,明显的态度无声的告诉池田靖:在她这里,她可以放肆发泄所有情绪,可以做回什么都不顾及的小孩。 哭声渐平,池田靖顶着哭肿了的俩眼睛,埋在竹昱脖子里。 “以后,不要瞒着我,好不好?”竹昱的嗓音低沉而清冽,气息喷在她耳畔,“你不想说的我不会问,但是……不要瞒着我去勾搭别人,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充满了只有池田靖能听出的细微的委屈。 “……嗯?”她把头抬起来,含着鼻音,看着她,“这句话是你知道了什么,还是一句单纯的期望?” 竹昱划拉着手机,调出一张照片。 是一张池田靖侧背对着镜头,一只手被侧正对着镜头的魏堇拉着的照片。 池田靖满脸黑线,一面眯着眼回忆这个角度会有谁能拍到这样一张照片,问:“你觉得他和我有关系?” 竹昱:“你亲口跟我说他之前追求过你。” 池田靖失笑:“那我有没有跟你说我喜欢女孩子,还拒绝了他?” 竹昱:“……那也不能证明他单方面对你没有意思。” 池田靖扶额,感叹自家领导的脑回路正确且清晰。“今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他来找我,大概的说了一下抓捕海的康和阿沙的后续追踪工作进展,当然,竹队英明,他确实夹带私货的对我做了超出同事的关心,被我拒绝了。”她指了指照片内容,“谁拍的发给你的?” “姓郭的。”竹昱显然语气不是很好,“看来我的情敌还很多?” 池田靖一面内心盘算一千种不在伤害到常大法医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做掉郭主任,笑道:“也不多,可能……百八十个?毕竟你副队的人格魅力如此大,也不——唔!” 她被吻住了,夸夸而谈的一张巧嘴被吸吮的除了呜咽别无他路。竹昱扣着她的后腰,温而不懦,沉而不厉的发势是她一贯的作风,池田靖呼吸不稳,双手搂过她的脖颈被迫跟着她的步调。 她在沉沦中找回一丝清醒,依旧不放心左肩的伤,半阖的桃花眼迷离而扑朔,琥珀色的眼眸蒙上水雾,在光晕间伴随长的发翘的睫毛蝶颤。胸腔里的空气被占据,池田靖有些缺氧,拍着她让她放开自己。 “……”她平复着自己的胸膛,坐在竹昱腿上,不老实的蹭了蹭,“……你吃醋了?” 竹昱右手箍着她的腰,暗暗的吞了口唾沫:“没办法,自家女朋友太招人喜欢了,我的危机感不能不重些。” 池田靖就这么自上而下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明亮而清晰的倒映着竹昱。她看的很仔细,似乎有很多未能说出的情愫包含在里面,“竹昱。”她轻轻唤道。 “嗯?” “我爱你。” * 夕阳落下,天边出现了罕见的紫红云浪,一波一波的在碧空上晕开。高楼大厦的灯光逐渐亮起,车水马龙的金辉洒在g市这个繁荣并茂的国际性大城市。 嘉禾区中心cbd旁的汤臣一品,巨大的落地窗囊括了横江夜景和标志性广电台,朦胧的纱被剥下,在夜色里,一切本性和欲望重回混沌。 清晰的玻璃上沥下水,模糊了窗户前的纸醉金迷,也模糊了那双琥珀色的明眸。娇蕊隐在密林中,被人冒然探访,略显羞涩。 干净的玻璃上留下斑斑点点和一道道指痕,大片大片的白雾掩住了倒映着池田靖愈发红艳的容颜。竹昱从后面环住她,下巴搁在她极力挺起来而凹出来的肩窝里,声音低沉,含着浓稠的情愫:“……你太瘦了。” 池田靖咬着唇,苍白的脸颊染上天边最后一抹红。她蹙着眉,没人知道她现在的想法——包括竹昱。 她一向不爱在情.事上展现过多的自我,但是对方似乎很享受她的破碎感,以至于每次竹昱都喜欢狠狠的衔着她的后颈,探进去。 然后像成功捕猎的困兽一般,心满意足的收获雌伏在身下的人从嘴角溢出来的零星半点的呻.吟。 “等——等会儿……”池田靖喘着气,伸手摁住她的胳膊,扭过头几乎是带着祈求一般瞪着她,“去床上……” 抵在她后肩上的脑袋笑了,低沉的,连着胸腔的震动带起了池田靖的战栗。“明天,”竹昱一把抱起她,散乱的狼尾有些长,一双丹凤眼撞进池田靖的眸眼里,情鸾难抑,措不及防,“再打扫。” 她脱了力的跌在柔软的床上,在竹昱欺身压下来的时候,忽然吻住她。 说是吻都算好的了,更多算是暴力的啃咬。竹昱其实并不是喜欢过于粗暴的方式,她温柔,沉稳,每一步都立的让人安心,这里自然也是。池田靖的挑逗哪怕会让她按捺不住,但竹同志也还是恪尽职守,克制而热烈。 池田靖嘬上她的唇瓣,齿贝间弥漫着血腥味,在舌尖绽开,忽然就又激起了她的本性。池田靖抱着她,狠狠的,指尖像是电流般的发麻,在她后肩上留下一道道抓痕。 竹昱皱了皱眉,丹凤眼微微的睁开一条缝。 池田靖长得很好看,很明艳,很外朗,具有很高的饱和度,一双桃花眼和琥珀色的眼眸以及上翘的猫唇,张扬,飒利,又带着过分的不羁。 第141章 分离的时候,池田靖睫毛微微蝶颤,垂下眼躲避了竹昱的对视。 “……你在害怕。”竹昱哑着嗓子,叼起她的耳垂,含含糊糊的说,“在怕什么?” 没有回答。 池田靖小嘴一天到晚叭叭个不停,唯独这个时候。毕竟很多时间她无法真正回答问题,云霄般的欢愉将她湮没,那一刻一向紧绷的神经才能得到放松,那一刻,她愿意放下,安心的放下,沉溺在这甜腥而旖旎的光影中。 池田靖不说,竹昱也没有逼问。 她没觉得不好——毕竟自己的对象如此的信任自己,作为伴侣都会有一种心理上的自豪感。竹昱俯下身子吻住花蕊,轻轻挑逗引得枝桠颤栗——但是今天太反常了。 她会感到不安。 所以竹昱会以另一种形式宣泄出来。她手上不停,黑白分明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听见满意的反馈,低头在颤抖的蝴蝶骨上落下一个个细密的吻痕。 她很嚣张,在宣誓主权上,一向头脑清醒的竹大队长就像是小孩子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撒气,哪怕是觑觎,也不行。 她是池田靖身后被上了口枷和锁链的狼。 而解开这桎梏的钥匙只在池田靖手上。 -------------------- 感谢观看~ 我这周要稍微请个病假,细菌感染和病毒感染交叉的流感,抗病毒和头孢齐上阵(一天到晚晕乎乎的上课都头大)宝子们注意身体耐心等待一下叭tat * 感谢在2024-03-15 13:52:15~2024-03-16 20:1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厌音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54 池田靖又搬回汤臣了,至于这件事是怎么被知道的,还是商珏。 自从竹昱告诉她不用再每天下课之后大老远跑过来给自己上药,并且敏锐的发现自己干姐脖子上多了几个草莓印后,z大思政专业商珏同学果断而决绝的推测出冷战结束,两人合好了。 “嚯,你要是再不和好,我就要亲自出马了。”商珏白了她一眼,看着已经撤了夹板、只包纱布的伤口处,“看来过的挺甜蜜的?” 池田靖慢吞吞的扶着楼梯从楼上下来,穿着一件高领白羊毛衣,连下巴都遮住了。刑侦一队出勤口集体放假半个月,再加上池田靖向商一连“申请”公假一直往后延,这几个月她是除了去局里开会坐班以外没有管任何出勤任务。 “再这么下去,商叔的工作直接成我的日常了。”池田靖笑笑,声音有些哑,攥着袖口,“上个月他们出勤家暴致死的那个案子,连带解决了咱们搁在法医部三个月的‘美腿’,商叔说什么都不准我出警局的门。”她靠在沙发上,“案子侦破全程贡献脑子。” “还说呢,幸亏那个案子抓捕行动你没出勤!”商珏说,瞪了瞪她,“听任哥说,那个傻逼男就一疯子,拿着刀从六楼砍到一楼,吓死人了!” 竹昱走来客厅,端了两杯温水:“叫商叔把这三个月的外勤津贴全拨过去,我再去申请一笔补助。” 池田靖对着商珏笑道:“你小昱姐姐回去要负荆请罪了,看看老余原不原谅她!” 池田靖的公假算是透支了,一请请了三个月,后面她给商一连打电话要假的时候都有一种负罪感。虽然她自己也清楚,柏澄和商一连比她自己都希望她退居后线。 商珏:“小昱姐姐这伤怎么样了?” 池田靖转头看看竹昱,耷拉着眼皮吐槽:“早八辈子没事了,死活不肯拆布,就是赖在家里不想回去。” 12月份的g市已经是零下,今年一反常态,阴阴冷冷的天气时常有,但是除了月前飘了两场薄雪,似乎没有在要下雪的兆头。家里开了暖气,池田靖不老实的光着脚乱跑,竹昱无奈,拿了厚袜子给她穿上,“寒从脚入。” 池田靖被她握着脚踝,朝商珏吐槽:“看看看看,29岁活的跟92岁老太太一样。” 商珏看了眼能灵活自如给池田靖穿袜子的竹昱的手,目光又顺着看向了脚踝,“……哇哦~”她两根眉毛都挑了起来,憋着嘴角的笑,“小情侣玩的挺嗨?” 池田靖的皮肤很白,不同于竹昱的冷白清厉感,她跟偏向于哑白。纤细的脚腕骨干分明,竹昱穿袜子时把裤子撩上去些,露出了些许青紫淤青。 池田靖回头看见了商珏所看见的,瞬间炸毛,条件反射的一脚踹向竹昱腹部,力气没怎么收着,愣生生把人踹出去了半米远。 商珏倒吸口气:“哎哟卧槽——小昱姐姐你没事吧?” 竹昱面无表情的坐好,淡淡的摇摇头。不过那一脚真是不好受,池田靖的速度之快、力气之大到竹昱都慢了半拍反应,闷痛直击腹部。池田靖收回脚后知后觉的有些抱歉,又看着她伪装的极好的淡定有些想笑,凑过去拉过那只梦中情手点了点,揶揄的眼神暗示她真受不了别逞强。 “你俩好好甜蜜去吧,在下先行告退。”商珏看看表,又看看那俩你侬我侬的样子,会意的说,“下午还有一节思想政治教育原理课,老头儿要点名的。” 池田靖站起来穿衣服送她下楼:“话说你今年过了也是20岁的人了,怎么不见你往家里带个一男半女回来?” 商珏眼皮跳跳:“算了吧,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第142章 池田靖:“女的也可以啊!” 商珏:“……池田姐姐你就是仗着我爸还有柏叔他们宠你吧,我要是带一个回去,估摸着您明儿就可以给我上香去。” 池田靖转转眼珠:“所以你还单着啊,不行不行,你可不能学你任哥他们那帮家伙闷骚单身没情商……” 商珏太阳穴突突:“您真是深得勘检部郭主任的月老真传哈。” 两人边说,走着到了地下车库,商珏跳上路虎揽胜,池田靖站在旁边。很难想象一个学政治的小姑娘要的成人礼物竟然是这么一样重型物件。“行啦送到这儿就可以了,”她摇下车窗,一边打火,说,“你要是还有空可以去我学校蹭课。” 池田靖笑道:“算了吧,当年警校里听形势与政策就够够的了,就你们那个文邹邹的思政我能睡死。” 商珏:“也对,我怕你过去祸害那些青涩懵懂的直男大学生。” 路虎开离出车位,池田靖站在原地目送。她微微回头随便一瞥,目光定格在原来车位的地方,眼神一凛。 “商珏!”她回头赶紧追上就要加速出去的路虎,把人堪堪拦下,“你等下,停车下来。” 原来的车位处,位于路虎车底座,是一个约五六厘米厚的红色礼盒。 “你车上掉的?”池田靖问。 “不是啊,我没有这东西。”商珏摇摇头,有些好奇就像上手拿,“谁家好人会把礼盒扔在车盘正下面啊……” 这句话点醒了池田靖,她一把把商珏拉住,“等等,”她语气并不轻松,一面蹲下来隔空观察着这个被摆放的过于正式的礼盒,心生异样,掏出手机打电话,“喂,地下车库来一趟,碰到了些东西。” * 下午3点,g市刑侦总局。 法医部的剖尸台上赫然摆着那个礼盒里面的礼物。 一双手。 从手腕一刀斩断,摆放整齐,保存完好。如果忽略这血腥而残忍的前提,单说这双手可谓是堪比竹昱的手模级别的存在。 “尸块被分割后由冷冻保存完好,未出现明显尸斑,没有二次处理,因为冷冻原因无法推测具体时间。”常苘摘下眼镜揉揉眉心,“指纹已经提取送去勘检部了,老郭在那儿筛是不是本地人,估计慢些。” 竹昱双手抱臂靠在对面的墙上;池田靖手插裤兜,下巴埋进高领毛衣里,盯着那双手一言不发。 两只手送来的时候被规规矩矩的平放在礼盒里面,因为天气寒冷加上之前化冻过,形态保存较好。这是一双典型的皮包骨感的手,按着比例八成是成年女性,手性姣好但皮肤并不细腻,指甲整齐圆润的修剪过。 常苘看向池田靖:“池副?” 池田靖:“嗯?” 看着对方一脸期待的样子,池田靖了然,眼角抽抽:“不是,我看上去真的有那么神吗就凭着一双手能知道所有?” 竹昱走过来:“预估呢?” 池田靖敛了笑,回头又盯着那双手看看,“女,约20至30岁间,南方人,”她又凑过去,睫毛几乎挨在上面,“从事工作非手写劳动,体力活……经济条件一般偏差,身高跟我差不多。” 常苘听着,“身高?”他问,“这都能看出来?” 池田靖从旁边抽出一副医用手套,带上之后把一只右手拿起来贴在自己右手上。“基本上手性都很相似。”她说,“当然,预估嘛,就是大胆猜测,发散思维一些。” 常苘摊摊手,示意她进一步解释一下。 “摸骨,大概率南方骨架。”池田靖说,“指骨细,年轻男性或成年女性;右手中指、食指及大拇指内测没有明显的茧,但是掌心有薄茧,分布较均匀,指甲上没有卸甲片的痕迹,不是书写工作者而估测体力劳动者;没钱做大价格的手部护理,但是看整体皮肤纹路偏细小而无皲裂,说明还是有涂护手霜之类的简单护理,大概率是中产偏下的女性。” 常苘走过来翻过另一只手,“可惜了,这手算是挺好看的。”他感叹,“左手上还有颗美人痣,一看就是标致的人。” “嚯,这话可别叫郭主任知道。”池田靖笑道,“你这天天对着一堆尸体花花心肠的毛病搁出去还真是会被认为成变态的程度。” “算了算了,就我这水平也只够给尸体犯犯花痴,”常苘毫不客气的回怼,“不像池副队您凭着一双手就能看出这么多。” 池田靖摘了手套,摆摆手一把揽过竹昱,故作谦虚:“哪里哪里,我年轻气盛没经验,怎么能跟即将三十而立的常主任相比呢?” 不到三十却早早抱上枸杞养生茶的常主任瞬间炸毛,立青同志拉着人提前预判发出尖锐爆笑声的逃出解剖室。 “该工作了,”池田靖在走廊上放开竹昱,摸出一支棒棒糖叼在嘴里,笑道,“g市的顶梁柱,刑侦第一支队竹大队长闭关修行三个月,六块腹肌别变成一块了。” 竹昱挑挑眉:“竹大队长腹肌有没有变,池副难道不是最清楚的?” 池田靖脸烧了起来,眼皮跳跳,心想要是再有哪个没眼见的说竹队大公无私不苟言笑她就让ta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 “盒子没有任何线索,”郭湓带着人来到物证室,“上边除了老竹的指纹以外毛都没有。沾到的唯一血迹系死者……尸块本身,礼盒尺寸是市面上通用的款式尺寸,不存在定制,材料同上;唯一特别些的就是内部这个防水材料。” 第143章 盒子被规矩的摆在台面上,里面的东西在法医部。池田靖靠在台边,垂眼看了看这个包装简洁的礼盒。 竹昱转头问郭湓:“血样分析了吗?” 郭湓耷拉着眼皮:“别说血样分析了,指纹提取之后第一时间交过去了,还没出来。” 池田靖上手摸了摸那个内壁的防水材料,蹙眉道:“这个材料——?” “对,”郭湓预料到她要问什么,回答,“高弹防水涂料,延伸性好,直接放在潮湿环境也可作业,无毒无害,”他耸耸肩,“网上到处都有卖的,没法找。” 池田靖依旧是低头看着那个盒子,忽然说:“但是色素调成正红色的,应该很少吧?” 市面上用于工业的是黑色,用于家装大多为透明、白色或淡色调,而调成正红色这么显眼且不好配的很少见。竹昱了然上手勾住池田靖的脖子,朝郭湓挥挥手:“多谢,走了。” 池田靖被这么拽着出了勘检部,“不是,”她满脸黑线,有些鄙夷的斜睨着竹昱,“这一点应该是我发现的吧?怎么谢他不谢我?” 竹昱拖着人进了电梯:“那你想要怎么谢?”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休假期间过于人模狗样的竹昱给立青同志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池田靖一个激灵:“算了不必了不用别客气。” 一队办公室内,商珏请了学校的假,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两人。见人回来了,站起身:“怎么样?” 竹昱摇摇头。“那个‘送礼人’有些低调的过头了。”池田靖笑笑,“什么都没留下。法医部和勘检部能给的东西不多,等会儿还要去一趟二队求助;小珏,你等会儿跟裘哥去做个笔录。” 任盛华“哐”的一脚把门踹开,裹着一身寒气进来:“竹日立你他妈还知道回来?!知不知道这三个月老子带着你那俩小弟寄二队篱下,天天过着什么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日子!” 竹昱淡淡的瞥了眼他:“抽了几根?” 任盛华:“……小池我现在恨嫁二队还有希望吗?” “有,”池田靖把目光从澹台禾正在搜查汤臣的监控的电脑上移下来,推着他出去,“走走走,跟我去二队摇人帮忙。” 任盛华大惊:“我靠你跟老竹都回来了还要摇人,你知不知道老余都他妈的快要把你俩削成片儿了?!” “所以这回去我没叫她叫的是你嘛!”池田靖跟着他往二队办公室走,笑道,“出面代表一队负荆请罪来的,谁叫今年招新一队又没招到人,名额全被咱们仁慈的余妈妈接了。” 9月份招新入岗,g市刑侦部口的名额照例给的总数,人员也如期下发在两位支队长手里。竹昱秉承着自己7年如一日的作风,在看见了这届分配的没有几个好货色后直接全推给了余阎,气的人差点儿没提刀直接闯进汤臣手刃竹大队长。 任盛华一想到这儿又是汗流浃背,推开二队的门:“你说老竹也是,连行政招待都不给咱们一队招一个……” “竹日立那个狗东西要是愿意留一个招待,也犯不着把人全推给我!”余阎耳朵灵,看着来人白了眼,“上来就跟我问这届受不受得了蒋欣欣那个案子的现场脑袋,草,谁家大体老师能捞到那个程度的巨人观?!” 池田靖笑得合不拢嘴,自来熟的接过旁边新来的实习小妹妹手里的咖啡,“是是是,活该活该,”又忙里偷闲的给那个妹妹道了个谢,“这不报应就来了,今天下午法医部那儿刚接到一双美手——” 被顺手揽过的实习生瞬间羞红了脸。 “小珏车底下发现的?”余阎接话,“刚看人过来,吓得半死。老郭来了电话,说是查涂料的事儿。怎么回事,商局多少年不在一线了,哪里来的仇家?” 池田靖摇摇头:“不是商局家里的,盒子发现地点是汤臣……” 余阎挑眉。 “就是我和竹昱所在的公寓所属的地下车库。”池田靖回答,“该物件来意不明,处理细致,不能排除针对的人是商局、小珏,还是竹昱,亦或是,我。” -------------------- 感谢观看~ 小解老师重新回来了,感谢关心,我还能坚强的活着v 立青同志:(拿枪指着小解)给老娘搞事业!再他妈不搞事业我就要被竹昱搞死了!! 嘿嘿v(色咪咪) * 感谢在2024-03-16 20:13:01~2024-03-20 17:0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玫瑰的昧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三案·伽摩洛 第55章 55 池田靖坐在办公室沙发上,一手拿着法医发过来的照片资料,对旁边的商珏说:“最近你现在家里呆着,别去学校了,派查不到可疑人员,你也不安全。” “我们下下周期末考……”商珏几乎绝望的嚅嗫,“给我挂科挂到下学期补考?” “相信你的实力,就那几天考试再把你放回去,以你一个学期废、寝、忘、食的状态肯定能踩尾巴过的。”池田靖拍拍她的肩,满脸“你加油”的说。 商一连知道这件事后马不停蹄的从家里赶过来,“怎么样了?”他紧皱着眉,“有进展了吗?” “目前还在排查,这件事来的太突兀,又是一起不能马上确认死者的案子。”竹昱站在办公桌前,“商局,这个案子池田靖她……” 第144章 商一连端起茶缸:“你觉得呢?” “我觉得立青同志可以且有必要参与查案。”池田靖站在敞开的大门旁,形式性的伸手敲敲,一面走进来,“礼盒包装的一点儿也不像是随机杀人,也没有指定受害者,我为什么不能参与?” 商一连放下杯子,看了眼门,“你觉得,”他示意她把门关上,“这件事与‘沉渊’无关?” “我鬼知道,我又不是shang。”池田靖耸耸肩,语气似乎并不在意,“已经三个月了,他要是早想动手根本不用这么久——而且他要是想要我的人头,你们拦也拦不住。” 竹昱脸色在她说话间愈发阴沉;商一连也好不到哪儿去:“你给老子住嘴吧!一天天的吐不出象牙!” “叔,”池田靖抬手搓了搓额头,嚎道,“你就让我回去搭搭手吧——三个月坐班喝茶写报告,愣是一个案子没叫我出勤,我这骨头都要坐软了!” “软你个头!”商一连树起一根肥胖的食指,瞪着她,“上个月的家暴分尸案,凑齐之前那双尸腿的后续的,你他妈擅自跑到现场老子还没说你呢!” 池田靖理亏的狡辩:“我这拿着外勤补贴不出勤,良心过不去……” 正骂着呢,门“哐”的被撞开,竹昱和池田靖已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商局,”任盛华匆忙的招呼一声,把文件夹拍在她身上,“查到了!!” * “陈粒茗,女,24岁,白族,云滇j市人,互联网+用户公司职员,z大工商管理毕业,g市务工。”澹台禾汇报着,“去年在望岗区背了房贷,目前无婚姻关系。” “这么年轻的高材生?”裘梧翻着资料,看着那张中规中矩的证件照上的姑娘,感叹道,“真是可惜了。” 池田靖叼着棒棒糖:“她最近情况在公司那边是怎么样的?” 任盛华:“一个星期前向上司请了三天年假,但是过期了也没有要回来的迹象。公司高管嘛,也没吭声,想着她自己要是在这么搁下去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裁她的员了。” 竹昱把文件夹一合:“任哥,带一队去望岗区她的住址地;还有一路跟我去她所属公司走访调查。” 这话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池田靖身上。“……?”立青同志满脸黑线,“什么意思?” 澹台禾把监控录像传给竹昱,一面耷拉着眼皮,手指在他、任盛华和裘梧身上转了一圈:“池副你不会真的放心我们仨任何一个人跟竹队一组出勤吧?” 池田靖:“……有什么不放心的?!” 裘梧一把夺过车钥匙,顺势把人推进竹昱怀里,悲痛欲绝:“您放心我们不放心!感谢您年纪轻轻有悬壶济世之志解救一队劳苦苍生!” 竹昱把怀里的人一揽,提起来站稳,嘴角抿着笑了笑。池田靖摁住她胡乱来的手,叮嘱着推推搡搡往外走的三人:“顺便把物业那边的监控也要一下!” 等着人都走了,她也不装了,反身抬肘,左胳膊肘顶着身后人的右肩窝,右手霎那便扼住那人的喉咙。不过看着快而凶残,其实压根没这么用力,竹昱也就乖巧的顺着她的意被顶到墙上靠着。 池田靖嘴里还叼着糖,自下而上眺着她,显得娇艳而不羁。竹昱搂着她的腰,也不恼,睫毛微颤抬眸看见了正好被挡住的摄像头。 “竹队长,”她声音轻而冷,却藏不住撩拨和挑逗的笑意,“休假了三个月,惬意的生活是把您养的满脑子只剩下黄色废料了啊?” “哦,我不否认这一事实。”竹昱扬扬下巴,任由那只手抚着自己的颈,蹭的自己心猿意马,伏在她耳边,“毕竟,池副队,是谁把我养成这样的,您不会不知道吧?” 池田靖面无表情,暗暗舔着后槽牙,用力把她的脑袋又摁回墙上:“你他妈真是精.虫上脑啊?!办案!办案!!” 说着就放开了她,朝后退了半步,扭头瞥了眼办公室里的监控,转头看见整理好衣袖的竹昱,微微勾唇,踮脚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 望岗区就在警局旁边,越野走国道也就是15分钟的事儿。科技产业园和一众商业巨头的总公司行政部门在这里选择地皮,百米高大楼千厦凌空而起。 竹昱攥着方向盘,双眼目视前方:“关于那双手,你有什么别的主观观点?” 池田靖叼着她的棒棒糖,心不在焉的晃荡一下脚,“你想听的,和商叔想听的不是一样么,”她轻笑,“你们很希望这是那帮人送来的‘礼物’?” “并不,我的口味没有这么变态。”竹昱皱了下眉,“但是如果是,那么他们很有可能是针对——” “我。”池田靖转过头,看着她的侧脸,敛了笑意,“然后呢,就把我圈起来像金丝雀一样豢养,再也不要我插手局里的案子吗?” 竹昱没回答。 所有人都各怀鬼胎的对她瞻前顾后,仿佛三年前“破阵计划”就是无形的地雷,踩上去会炸开所有人表面佯装的和平。 “你知道我为什么调任g市一支队吗,”池田靖缓缓说,“你看了我的简历,应该很清楚,三年跳四级到副处,这是普通人一辈子的目标。” “我本身应该就这么呆在这个岗位,然后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她声音有些凉,“但是我没有,我瞒着所有人报了自愿调任工作,我不想当金丝雀,也不想成为提线木偶。” 第145章 我是个自由的个体,一个有思想的、有情结的人。 池田靖搓了把脸,淡淡地说:“我不会因为任何事物企图困住我而困住我,不论是出于保护也好,或是迫害也罢,我就是我,我决定着自己的人生轨道。所以,能困住我的,只能是我自己。” 越野停在了街道旁的停车位,竹昱拉了闸,没有接话:“到了。” “望岗区挨着勒庞区偏南的房,到工作地点也不算远,两站地铁就能到,”池田靖下了车,一面看着手机地图导航,“这里的房价可不便宜!” 竹昱锁了车,跟她一起朝大楼走去:“这几年一般在嘉禾区和望岗区买房,如果没有父母帮忙还贷,光凭自己的能力,年轻人要背一辈子的贷。” “所以她是个普通职员?”池田靖吐了嘴里的棒棒糖棍子,“没孩子单身——那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买房?” “不知道,所以才来查。”竹昱走到前台,反手展示警察证,“您好,g市刑侦总局刑侦第一支队,竹昱。请问贵公司这里是否有一位员工,陈粒茗?” * “这里是她的工位。”上司王林指着那个空着的有些落灰的办公桌说,“算算……她应该有一周没来上班了。” 会议室里,竹昱池田靖和王林坐下。“没有试图联系过她?”竹昱直截了当的问。 王林有些心虚,嚅嗫道:“没……因为……” “因为你们想要通过这个理由裁人,对吧。”池田靖接话,笑笑说,“只要过了合同限期擅自离岗时长就可以不用赔款。” 王林干笑两声:“最近、最近两年市场行情不好,这个……裁员也是上面要求的。” 竹昱没有多管这件事:“关于陈粒茗,你,或者其他同事有什么了解吗,任何。” “没什么特别吧,成绩也一般,人也一般,性格也不属于很开朗,挺普通的。”王林回忆,“外地人,口音还蛮重的。” “同事里有跟她较熟的吗?”池田靖问。 “没有。”王林回答,“她不爱社交,团建都不怎么喜欢去,也没有谈恋爱,在这里大多时候独自行动。但是性格还算听话,为人也和善,大家对她还是很不错的。” 竹昱快速记着:“那她的家庭和父母您有了解吗?” “嘶,”王林眯眼回忆,“她从实习到现在有两年了,之前暑假见她带她弟弟来过一次,应该是下班接她,两人说的是家乡话,听不懂。” 池田靖拍拍竹昱,给她打了个手势出去看看。 这个点儿,大部分员工已经下班了,只留了几个加班的。池田靖走到刚刚路过的陈粒茗的工位,桌子没有动过,还是保持了她临走前的样子。 桌面整齐,摆放规矩,池田靖拿起旁边被圈划过的日历看了看,一周前请假的那天被用红笔圈起来,画了一个感叹号。 看来有事请假是真的,她想着,目光一道旁边。垃圾桶里没有存储的垃圾,工作便签全部整理好,说明走之前安排妥当;然而整个工位上最显眼的还当属那个挂在正中间的符牌。 那是一个木制长方形符牌,刀雕边沿有些云波式花纹,底部是云烟八宝莲花座,上方是佛祖轮廓,中间嵌着一个卍字雕刻图案。池田靖看了看旁边的工作电脑顶,积的灰尘显然比符牌厚一层,看来在临走前这个符牌都有被好好清理。 她顺手打开手机照了张相。 “哟,您拍这个?”旁边工位上加班的同事看见了,笑道,“得亏粒茗不在。” “看来我还挺走运?”池田靖眼角弯弯,露出甜甜的梨涡,“为什么啊,她平时不给看吗?” “不是不给看,看可以,不过不能拍照,不能上手摸。”同事说,“粒茗挺温和文静一小姑娘的,但是对待这玩意儿可认真了,像敬拜神明似的。” 池田靖眼眸微转:“那您知道她平时有什么爱好,或者信什么教吗?” “嘶……她是汉族,没听说她信教啊,”同事回忆,“不过她家是云滇农村,指不定有什么当地的民间风俗啥的,咱们也不好问。平时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生活仪式,就是每天对这个符牌特别郑重,后来去搜了搜发现她估计是信佛教的。” 池田靖瞥了眼符牌上的卍字。 “那她家里也有佛像之类的喽?”她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凑身过去仔细八卦,“或者经常回去念经啥的?” “那倒不至于,公司里她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来,领导看见了会被骂的。”同事笑道,“至于她家,之前没买房的时候她租在勒庞区的老街区里,之前我们去找她发现家里挺空的,出了客厅里正南挂着一个符牌没别的;后来她买了望岗区的房,还没装修好呢,也不知道怎么样。” “这里的房?”池田靖瞪了瞪眼,惊呼。 “是啊,”同事倾身凑过来八卦,“惊奇吧?我也惊奇,像咱们这种996一个月压榨成尸的6000社畜哪里能贷的起望岗区的房?前阵子才买的,我们都说她信佛,心灵,是发了横财。” 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震惊:“……不会吧,会不会是她父母给帮忙?” “嗐,上回她弟弟来接她,看他俩那势头,”同事瘪嘴摆摆手,“又是西南那边的村子,这小姑娘应该没少被吸血。” “发横财啊,那岂不是要还愿的?”池田靖煞有其事的接话,“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不还不是说就要从别的地方折吗?” 第146章 同事点点头:“对对,所以上个月就见她心神不宁,一篇核对稿能错五个——平常她一个都不会出错的。”他说,“所以一周前她忽然就想开了,请了三天假,我们估计着就是还愿去了。” * “问到了什么?” 越野上,竹昱开着车往回赶,路灯照在她脸上忽明忽暗。池田靖没说话,流年冷利的眸光点在道路旁进入夜色的繁华上。 “什么都没有,你信吗?”池田靖像是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笑着回答。 竹昱把车拐进市局,“撒谎不打稿?”她说,“刚刚我出来叫你走的时候,人都跟同事凑成一窝子了,这叫什么都没有?” “领导英明。”池田靖下了车,一点儿也不惶恐,敷衍的夸赞,“不愧是咱们g市刑侦支队的顶梁柱。” 竹昱顺势搂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往她喉咙前比了个划刀的动作。 “……”池田靖立马双手举白旗,“错了错了——那你呢,从王林那边探到她家庭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听说她有个已知的弟弟,不算年龄差很大,曾经来过公司;父母没有去过。”竹昱说。 那就对上了。池田靖点点头,但是并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她跟她弟弟关系不是很好。” “嗯?” “她的那一片属于公共办公室区域,而王林有单独的办公室。”池田靖回答,一边扯开竹昱耷拉在自己身上的手,“如果只是过来‘接她下班’这种极日常的小事,一般的人怎么会注意的这么清晰?” 竹昱拍拍手,挑眉示意鼓励。 一队办公室内,比她俩早出发的三人已经回来了。任盛华看着回来的两人,贴心的指了指桌子上的泡好的泡面:“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有,”池田靖也不计较,迅速掀开盖子呼噜噜的吃起来,“社畜,但是迷信。” 她打开手机,把那张照片举给剩余几个人看,自己大口嗦着自己的面。任盛华对宗教一窍不通,大眼一看那个卍字,惊呼一声:“卧槽纳.粹!” 下一秒就被竹昱暴扣脑袋:“好好看这个字是怎么写的!” “这个是……佛教?”裘梧挠挠头,有些不确定,“澹台!你过来看看?” “唔,加油,”池田靖腮帮子塞着,含糊的笑道,“靠着你们平时天天不务正业的求神拜佛的本事辨别一下。” “嘶……”澹台禾凑过来,皱眉歪头,“有点儿像,但是总觉得怪怪的,感觉又不是很正宗的佛教图案。” 竹昱站在几人后面,一边吃着面一边不动声色的看着那张图,最后目光移到了池田靖脸上,发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也同样在盯着自己。 她说:“你有答案了。” 池田靖一笑:“不错,默契度挺高。”她捞完最后几根面,端着汤,“这是个盗版的佛教图案,佛祖的卍字很小,应该在胸前而非腹部;同时这个底座应该是三品青莲而不是八宝莲花,也不会有烟云修饰。” 裘梧瞪着她:“我靠池副你这是杂学家吧?” 池田靖嘬了口汤,谦卑的有些欠揍:“不不不,略有涉猎。” 竹昱把泡面桶丢进垃圾箱,“这是八宝金莲,”她说,转头看向池田靖,“这是婆罗门教里梵天的底座。” 池田靖打了个响指。 “……”澹台禾半张着嘴,有些震惊的无法思考,“那这个是个啥,融合怪?” 池田靖点点头,指了指图片里的花边:“还有这个,是道教里经常出现的烟云柳祥云纹,不过这个玩意儿呢不是什么好兆头,据说是阎王府的装饰。” 被受震撼的三人组:“所以……?” “所以,”她压低眉眼,嘴角的上翘变浅,“我怀疑陈粒茗跟某些邪.教有关系。” -------------------- 感谢观看~ 第56章 56 “这是当天自从路虎挺好之后到发现盒子之间的监控,”竹昱坐在办公室桌前,看着澹台禾给自己发的录像,“就是这个人。” 录像里的人高瘦纤细,有些伪人的感觉,难以辨别性别,一身黑,精准的走到路虎车前放下了礼盒,全程流畅自然。 池田靖眼角抽抽:“妈的,这让我分析个毛啊。” 竹昱抚过她的背拍拍:“既然ta能光明正大的顶着监控作案,说明做好了不被抓住把柄的风险,别急。” “叫老余把涂料的事儿放放吧,先去查陈粒茗的消失前行踪轨迹,”池田靖眨眨眼,从她书桌旁收纳柜里抽出一包美式浓缩咖啡,没注意牌子,“我不相信这么一个大个活人能凭空蒸发。” “泡咖啡?”竹昱站起来,“纯美式——你能喝得惯?” 池田靖拿了个干净的玻璃杯就往外面的茶水间走。“凡事都要有尝试嘛!”她笑笑,看着身后跟过来的竹昱,瞥见了窗外的凌晨飞白,“下雪了?” 12月底了,很快就是池田靖的生日。本来想着没这茬事两人还能接着这个特殊的日子好好吃一顿烛光晚餐,结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立青同志表示这是自己因为工作原因过的第四个生日。 “就25岁生日那天没有案子,邬老狗出国出差了,我爸妈加班,家里一个人过的,”池田靖笑道,“那天把我一个人在家不自在,最后八点多又跑回局里坐班去了,没把我队里值班的小兔崽子吓死。” 第147章 茶水间里,池田靖撕开包装倒进黑乎乎的咖啡液,窗外的雪不大,但是风刮得凌冽,不住的敲打着玻璃。竹昱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叫唤:“池副队。” 两人双双回头,看见一个有些面生的小姑娘,手里捏着杯子,走进茶水间。 她抿着嘴笑笑,耳尖泛红。池田靖快速的扫了一眼身边的竹昱,大脑飞快的回忆是否见过/接触过这位同事,缓缓道:“……你是二队新来的?” “嗯嗯,”女孩有些羞涩,声音甜而有些发紧,“我是刑侦第二支队今年新来的实习生,我叫——” “有什么事吗?” 竹昱冒然开口,把女孩的话吓噎在喉咙里。她本身长得就不讨喜,再加上常年冷漠淡然苛刻的作风行事,愣是把人姑娘吓呆在原地,一时间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池田靖一肘子怼在她腰上,礼貌的微笑开口:“这是一队的竹队,我领导,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我我我,我是那个,那天您见过的,您还喝了我的咖啡,”池田靖微怔,极力忽视旁边炽热的目光,立马想到了这个女孩,“就是,我有个朋友想找我要您的联系方式——” 竹昱忍不住“啧”了一声,一把搂过池田靖:“刑警的联系方式不能轻易外泄,这点儿常识都不知道,实习证明是不想要了吗?” 她声音一声比一声重,散发着不自知的戾气,把女孩砸的有些想哭。池田靖伸手拍拍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转头对女孩说:“你想要我联系方式?” 女孩眼睛里雾蒙蒙的,点点头。 她笑得更明媚了些,晃了姑娘的眼:“为什么呢?” “因为,”姑娘低了头,耳根子都红了,“因为我很喜欢您!” 池田靖感受到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攥的很紧,梆硬的肌肉无声的宣誓着自己在伴侣心中地位受威胁的戒备。她笑了,有些不明所指。“你单身?” “嗯。” 池田靖点点头,有些颇为可惜和怜悯,“抱歉,我不是。”她露出两颗虎牙,随手指了指旁边阴着脸的竹昱,“我对象。” 女孩还是走了,临走前池田靖非常体面的保证了她的脸面,颇为幽默的表示如果早点儿进局里的微信大群就知道她俩早在一起的事实了。 竹昱无声的看着她默默把咖啡冲好,端着出了茶水间。“一言不发,”她微微蹙眉,“怎么,拒绝这样一个小毛孩儿这么让你挂怀?” “???”池田靖满脸黑线,笑得无奈,“不是,你脑回路正常点好不好,我是为以后要是这个姑娘真来咱们局里工作,广大青年男同胞们的脱单几率真是雪上加霜而感到惋惜。” 说着她抿了口咖啡,忽然脸色大变,下一秒差点儿没吐出来。她强撑着咽下去,猛地回头瞪着竹昱;后者以为她嫌太苦,正要接过来自己喝,就看她把杯子推给她,飞奔回茶水间,蹲在垃圾桶前翻找。 “……”竹昱眼皮跳跳,无奈的走过去,看见她手里捏着的一个小包装袋子,瞳孔地震。 “草……”池田靖蹲着,绝望的抬头看她,“你怎么不早说这是蒂凡尼的美式?!” 竹昱没料到她搞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这个,有些好笑:“你当时拿的时候,我以为你看过了。” 70美元/250ml的标配,立青同志只觉得心在滴血。 “那……”竹昱端着她刚泡好的咖啡,问,“不喝了?” 池田靖扶额欲哭无泪:“不喝了,本来喝咖啡是为了提神,这他妈报完价直接给我干精神了。我去勘检部转转,等会儿回来。” 竹昱少有的错愕在原地,看着她摆摆手往前走出去几步,又突然折回来猛灌完了这几口咖啡,皱起苦瓜脸:“不行,毕竟是将近500大洋呢!” * “凌晨两点,”郭湓捏了捏眉心,笑道,“刑侦部这么闲的?” “走,带我去物证室。”池田靖看了眼随意搭着被子的沙发,双手插兜,“常大法医还在鏖战美手呢?” “比对凶器。”郭湓打了个哈欠,跟着她走出去,“你常主任热爱工作恪尽职守,要是来了活儿别想着让他安省——陈粒茗那边怎么样?” 池田靖:“在查,目前联系到他家人均在云滇,她属于是来g务工人员,过两天等家属过来认领,这几天全力搜查被害者其余部位。” 物证室里,那个盒子还是被规矩的放着。池田靖漫无目的的摸上那个礼盒:“材料都验过了?” “验过,楼下出门右转商业街里就有卖的,同款。”郭湓头疼的说,“涂料那边老余没气炸了,除去化工类,建筑的、家居的零零总总国产加起来都是千位数,更别说国外货。” 池田靖抿着嘴,拿起那个盒盖,翻来覆去的看着:“法医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熬到晚上,说是感觉切面创口不大对。”郭湓说,“今晚上火急火燎的买了块儿带骨猪肘子,全室人一人一刀的试呢。结果试到现在没个结果,你常大法医气的发誓这一个月不碰猪肘子了。” 她听着,不由得笑了,拿起盒底看了看,忽然眼神一凛,手指停在了摩梭已久的正红色纸板上。 池田靖把台前白炽灯拧开,拿着盒底对着灯源,却什么也看不清。“老郭,”她沉声道,“有工具吗?” 第148章 郭湓拿来镊子和剪刀,池田靖沉着气缓慢的将贴在内壁的一层纸壳剪开,露出与外部红色彩纸相贴的一层。 郭湓看着没有任何东西的纸板:“怎么——?” 池田靖再次把它举在灯源下,拉过他眯了眯眼:“看清楚了?” 郭湓原本满脸疑惑紧皱的眉毛瞬间挑起来,眼睛瞪大了:“——卧槽?!” 灯光下,中间一部分的材质被人为的削薄,在暗处也看不出与旁边红纸的区别,但是用光一照能清晰地看出刻的东西。 一瞬间,在无人在意的角落,琥珀色的眼眸里迸发出一丝阴狠的冷戾。 “这是个……佛像吗?”郭湓有些不确定,猜测道,“怎么看着这么奇怪呢——还有底下这一行文字是什么意思?” * 池田靖回到办公室,看着起来值后半夜班的那三个,把从勘检部带来的最新的文件扔过去:“跟被害人挂的符牌上一模一样的佛像图案,下面是佛经著撰用的巴利文。” “巴利文?” “巴利文不是一种语言,而是著撰经文用的特殊的文字,也被称为摩揭陀语,不用于交流,而是诵读佛经时的圣语。”池田靖说,神色不算好,“因此,这种不是语言的文字至今在缅甸、泰国等地依旧有沿用。” 裘梧满脸敬佩:“所以能翻译这句话吗?” “不能。”池田靖面无表情的转过脸,一副无奈而痛心的表情,“裘哥,像咱们这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秉持着社会主义国家理想信念,怎么会深钻这种东西咧?” 裘梧笑骂了句操。 她瘫在自己的椅子上,缓了两秒又做起来,看着端着冒着白气的热红糖水的竹昱走过来:“你有什么发现?” 竹昱放下杯子,“老余刚刚过来过,拿了最新的能查到的陈粒茗最后的动向地点,”她把文件夹递给她,“坐着长途大巴从g市勒庞区出发,终点f市民韶区,六天前晚上八点半的票。” 池田靖从柜子里扣出一颗布洛芬,就着红糖水咽下去,没把自己烫死:“嘶……民韶区?” “是。”竹昱看出了她的疑点,“毗邻缅北的那个区级行政规划地段,很偏。” 池田靖没有立马接话,抱着杯子一口一口的嘬着红糖水,面前摊着资料。大巴内监控录像已经调取了,能证实上车的就是陈粒茗本人,也能证明她到了终点站。那么问题来了,民韶区到勒庞区有将近350公里路程,为什么一周前人到了那里,一周后手就回到了g市? “澹台,”池田靖眨眨干涩的眼睛,扭头问,“关于这个图案的含义,能查到什么吗?” “目前没有有关这个图案的宗教,或者是邪.教的资料,并不属于公开的国际邪.教组织。”澹台禾回答,抻抻腰又坐在电脑前,“已经跟网管部的说了,等会儿我过去跟着一起查网上相似的图案。” 裘梧站起身,拿着竹昱给他整理好的资料往二队走:“池副,你和竹队休息会儿吧,后边交给我们。” 办公室里很快只剩下了池田靖和竹昱两人。夜色正浓,但是她毫无困意,把杯子里最后一点红糖水喝完,罕见的没有多话。 “怎么了,”竹昱率先开口,“话都变少了。” “脑子有些乱,案子线索连不起来。”池田靖把鞋脱了,穿着厚棉袜,将冰凉的脚贴在暖片上,“总觉得这个案子有些诡谲,但是又说不上来……哎!” 最后一声叹息叹的太中气十足,一点都不颓废,倒是把竹昱吓了一跳。“我不会年纪轻轻就老了吧?”池田靖看着她,煞有其事的认真问,“才27岁不到,脑子不够用了?” 竹昱淡淡的笑了笑,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毒贩信命,”她轻声开口,“你觉得有依据吗?” 办公室的大灯被关了,只留了池田靖桌上的一盏小灯。她的眼眸在昏暗中看不清,只是无声的笑了,露出两颗虎牙:“为什么这么问我?” “……”竹昱没有回答,双手握着她纤细而冰冷的脚踝,凉的她手心疼。 “因为我深入过金三角腹地?”池田靖自顾自地帮她回答了,语气并不咄咄逼人,甚至有些寡淡,“我曾亲眼见过、杀死过、逃离过罪恶,我是在那里生活过的人?” “你觉得我应该见过这尊佛像,是吗?”她语气轻松,坦然,倒是把竹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不,不要担心我对你忌惮,要是忌惮我现在就甩脸走人了,还跟你在这儿耗?” 竹昱轻轻摩挲着她的脚踝:“……我只是,很怕。” 池田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琥珀色的眼眸隐在暗处时显得不在透亮,晦暗间动了动:“怕什么?” 怕什么?竹昱微微颔首,摇头。 不知道,就是很怕。 池田靖给她的感觉总是飘忽不定的,过于洒脱飒气,看似自己处处强势,实则被拿捏的永远是自己。她攥不住她,她就像一缕轻烟,看不清、抓不住。 “你会一直爱我吗?” 悸动而复杂的情愫汇为了一句话,竹昱抬眼,看着愣神的池田靖,缓缓问。 池田靖就这么面对着她,没有动,“我困了。”她声音有些虚,“放开我,我要睡觉。” 池田靖这种大佬,连轴转起来几十个小时不合眼压根不算事,聪明如她,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句简短的话里的含义是什么。 第149章 但是她不想、也不敢回答。 “你不要逃避!”竹昱抓着她的脚踝不让动,就这这个姿势看她,这是池田靖第一次在这样一个女人眼里看见了几乎乞求的神情。“你总是逃,我追的很累……” 池田靖就这么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人,无声的叹了口气。“竹昱,”她伸出手捧住她的脸,把她抬到和自己一样的高度,认真的注视着她的眼睛,“我爱你,在我有生之年,在你不离之时,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 直至我的血肉刻进罂粟花遍布的大地上,灵魂仰望万空沉睡的英烈。 -------------------- 感谢观看~ 我尽量一周三更(及以上吧)周内大概率就是周三更外加周末两天 身体熬不住tat * 感谢在2024-03-21 20:22:54~2024-03-23 10:2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玫瑰的昧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57 再睁眼,是任盛华把人摇醒的。 “醒醒,”他面色不是很好,紧皱着眉,“池副!” 池田靖揉揉惺忪的睡眼,抹了把口水,“怎么了?”她拿着漱口杯就要往厕所走,顺带看了眼时间,8:16,笑道,“这么着急换班?” “不是,”任盛华声音发紧,“有报案人来咱们局,还带了东西。” * “警……警察同志啊,”男人声音不稳,眼里满是惊慌,“我们真的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玩意儿就大早上搁在我家门口,谁都不知道是什么啊!” 池田靖草草洗漱,抓了把头发就赶过来。她路过接待室里随便瞥了两眼,跟正在做笔录的刑警打了个招呼,随即立马往法医部赶。 “来了?”常苘顶着乌青的眼袋,懒懒的打了个招呼,“过来看看。” 剖尸台上是一件带血的衣服,准确点来说,是一件几乎浸在血水里的衣服。 “血液很新鲜,目测将近3000cc,量大;面料为常见的棉质土黄色女士内搭,无牌货,无法确认商源。”常苘说,捻起一角衣袖,“不过这种形制很常见,但凡有些手工底子在的都能做。” 竹昱站在旁边,没吭声;池田靖目光点了点,移到了旁边的盒子:和上次的一模一样的礼盒。 她上手摸了摸盒子底部,不出意料,她要来了剪刀,小心谨慎的把底层纸料剥下来,举在白炽灯下,几人当场看见了那个佛祖图案,以及下面的一行巴利文。 图案与装手的礼盒以及符牌上的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底下的巴利文,貌似换了一句话。 常苘瞪大了眼:“……卧槽,这是——” “分尸?”竹昱蹙眉,“不对,这第二件‘礼物’不是尸块,而且那双手的被肢解时间和这批血液的新鲜度不一样。” 池田靖放下那张纸,一言不发。常苘看着她,一挑眉:“池副,这是……才思枯竭了?” “跟常大法医花了一个晚上连个凶器都分析不出来一样。”池田靖笑着回怼,“你们疑惑的我也疑惑——走了!” “去哪啊?” 池田靖头也不回,拉着竹昱往外走:“去接待室,死人没法说的,找活人。” * “何中华,男,46岁,g市本地人,初中毕业,万佳超市保安,无不良记录处分。”澹台禾汇报,“他妻子,刘小倩,44岁,万佳超市售货员,无不良记录处分。两人共育一女,现居勒庞区东大街东岳小区,也就是这个东西发现地。” 何中华:“早上7:30左右我准时和老婆一起出门上班,今天一早一开门就看见这个规规矩矩的放在门口鞋垫上,看着还挺干净挺好看的,结果、结果一打开没吓死人!” 因为小区楼道老旧,没有加装监控,目前警方能做的也就是调取小区总监控筛查;也因为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刑警安慰了安慰人也只能放回去叫多注意。 池田靖坐在办公室里,面对着一张市级行政规划地图。嘉禾区的汤臣一批、勒庞区的东岳小区,看似没有任何联系。 “其实并不,”裘梧黑着脸走进来,晃晃手上的文件夹,“最新的dna检测,那双手上提取的血液和衣服上的一致,系属b型血,而陈粒茗的资料里就是b型血。” 任盛华把饭盒拎进来,看着一反常态没有扑过来抢食的池田靖,“嚯,”他看着满脸认真查监控的立青同志,“池副,开饭了!” 池田靖眼神都不给一个:“放着吧,我等会儿拿。” 任盛华两根眉毛都挑起来了:“不对吧,”他凑到同样在查监控的澹台禾身边,一脸贼兮兮的,“小池以前有这么认真努力严肃吗?” 澹台禾严肃的回答:“没有!” “滚蛋吧!”池田靖回过神,走过去拿了饭盒又坐回去,“我以前有你们说的那么他妈不堪嘛?!” 单人办公室的门开了,竹昱走出来拿了自己的盒饭。“监控显示陈粒茗一周前离开家的时候是轻装上阵,没有大件行李。”她说着,坐在了沙发上,“专门挑了个大半夜出门。” “哦对,我看了,记得可清楚了,半夜快12点出的门,赶得是零点前的大巴。”裘梧回忆道。 池田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把饭一丢,打开手机查起日历。“陈粒茗走的那天的票是……阴历冬月初三,”她直接打开了黄历本,对应着那日的时间,招呼了一声,“过来看!” 第150章 冬月初三,宜交易、订盟、祈福、祭祀、开光开池。池田靖缓缓看向竹昱:“她要赶在12点之前,也就是这一天出门。” “那……为什么是晚上啊?”澹台禾还没从震惊里走出来,呆呆地问。 “那天下了班回家收拾完都是晚上了,至于为什么这么晚,”池田靖笑了,“冬月初三的吉时晚上应该是……庚戌时和辛亥时,而辛亥时换算过来就是11点到1点。” 任盛华塞了口饭:“这小姑娘年纪轻轻,迷信不小。” “黄历源自道教,按着那个‘四不像’的图案,也有融合道教元素。”池田靖回答,“所以不排除这一点。” 竹昱撑在一旁:“你的意思是,她去到f市是为了祭祀?” 池田靖抿着嘴,一只手捣着米饭:“祭祀倒是不一定,我更偏向于祈福。”她手指点了点那个符牌的照片,“还记得她同事说她发了一笔横财吗?有可能是要还愿。” 澹台禾:“那这几样……东西,分着送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池田靖摇摇头:“不清楚。先查吧,唔,”她趁机塞了口饭,“法医部的血检到了?给我一份给我一份。” 任盛华一边从手机里给她传文件,“不会吧,一个长假把你休怕了?”他笑道,“一回来就这么努力工作。” 池田靖吸哩呼噜的吃着饭,没空理他,一脚踹在空气里以表愤怒。 竹昱坐在池田靖桌子旁,端着饭盒也不嫌累。后者看见她这样:“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咽下饭,声音沉静,“按着陈粒茗这些行事作风,这么深信不疑,绝对不是一时兴起。” 池田靖点点头:“我有过你的猜测,不过目前无法付诸行动证明。” 竹昱挑眉。 “两年前大学毕业留在g市上班,无社交无嗜好,没有工作圈里要好的朋友,这样的信仰大概率养成于年幼。”池田靖说,“也就是她原本的地方,云滇j市。” 说着她转头朝裘梧喊:“裘哥,受害者家属联系了吗?” “j市的刑警接了通知,找到了,已经往这边赶了,”裘梧回答,“大概明天就能到。” 竹昱扭头朝裘梧说:“顺便联系当地警方对这一图案进行走访调查,寻找是否有相似的宗教信仰在当地小范围的传播,如有情况立即通知。” 池田靖风暴席卷完了整盘饭盒,浅浅的打了个嗝,随便抹了抹嘴又开始埋头资料。陈粒茗的家庭关系网已经整理出来了,出了陈粒茗一个女孩子其余的都是山里农民。虽然在简历里写的宗教信仰是“无”,但是依照现在的情况难说。 献祭、女子、宗教……池田靖无端的将一切串联起来,但总觉得少了什么。 竹昱把她和自己吃完的饭盒装在一块扔进垃圾桶,看出了她的心思,轻声提醒:“献祭理由。” 池田靖倏然回头看向她。 是的,献祭理由,也就是目的。传统的宗教不乏祭祀活动,但是每一场都会有自己特定的含义,包括邪教。 所以陈粒茗真的是被献祭的女子吗? “喂?” “老狗,”池田靖靠在大门口的墙边,嘴里叼着棒棒糖,“问你件事。” 邬盎:“说了多少遍你个狗日的家伙不准叫我老狗!” “你们做生意人会不会很讲究这个命格或者气运之类的?”她问,“就比如说会信一些神明,拜一些佛祖求庇佑。” 邬盎把手机开成免提,一边电脑上打字办公:“会啊,你看我爸家里不是进门种着富贵竹嘛,还有兰花。至于拜佛之类的,家里都会摆着那种灶台啊,一般每逢吉日还会去捐供的寺庙祈祷风调雨顺。” “村子里也会?” “会,”邬盎说,“家族为了生意兴隆和人丁兴旺以及整个大家族的繁荣,有钱的除了氏族宗祠还有庙宇,自己出钱盖,然后供奉佛祖。我老家那边就有啊,只是因为在g市没法自己盖么,所以回去寺庙祈福。” 池田靖压低了些眉眼:“那家里人真的会很信这些吗?” 邬盎想了想:“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吧,毕竟还有一句话是成事在人,也不能完全依赖这些。不过这种信仰还是很浓厚的,要是碰上大祈福时日也是很繁缛的。” 那么陈粒茗家里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呢?她家里是否也有这种浓厚的传统文化保留,寺庙、祈福、甚至于祭祀?如果是,那么陈粒茗在这里充当的被献祭者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挂了电话,池田靖掐了掐眉心,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吞下去,含着棒子发了会呆。她静默的站在那里,凛风划过脸颊的痛似乎毫无在意。 直到脖子上被围上羊绒围巾,她抬眸,撞进了竹昱一双飒爽而柔情的丹凤眼里。 “不冷么,”她又把围巾裹了裹,手捂住冻红了的脸颊,“小心冻伤。” 近日阴雪天气,没有明媚的阳光总是让人不愉悦的,池田靖看着她笑了,鼻子冻得红彤彤的,像极了傻乎乎的小兔子。“还好,出来透透气,冷静一下思绪。” 竹昱还想说什么,忽然池田靖转过身,踮起脚一把将她的脖子拉下来,箍着她的后颈,两人距离腾然拉近,鼻间不过厘米的暧昧。她的手冰的发麻,贴在竹昱的脸颊上,琥珀色的眼睛明亮的、怔怔的看着她。 第151章 竹昱也有些疑惑,心跳漏了半拍,却下意识的环住她的后腰。池田靖张张嘴:“……回去吧,”她笑了,“你穿得这么少,感冒了我可不会照顾人。” * 晚上,池田靖没什么胃口,对着日历发呆。今年春节挺早,1月份的,距离现在12月底越来越近。其实说着大家不急,但是都能感受的到这个案子快结束,回家能好好过个团圆日。 池田靖扯扯嘴角,眼底无波。她平静的将目光移向了桌上的陈粒茗家属资料。陈家,她心里默默念到,这个姓氏并不小众,相反,在西南一带算是大姓。 而操作这件事的幕后使者又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呢?她扣了片药咽下去,皱眉闭眼思索。精致的包装和选定的目标没有任何关系,怎么确定下一个被送件人? “没睡啊?”澹台禾走进来,腋下夹着文件,“我们在二队熬通宵查线索,刚刚查到的。” 池田靖看着文件:“这是……?” “我们目前在两个礼盒下方找到的注经的最贴切的解释。”澹台禾回答。 一句是“譬善幻师,现众异相,于彼相中,实无得也”;另一句是“化法.轮左入天道,信清女多得圣洁,坯还玄黄”。 池田靖把目光从这两句晦涩难懂的文言文里移开,就对上澹台禾殷切而炙热的期待眼神。 “……?”池田靖满脸黑线,“为什么一副很放心我一定能看懂并解决的表情。” “因为您是我们这里面唯一一个文科生出身。”澹台禾大言不惭义愤填膺的回答。 池田靖眼皮跳跳:“早八辈子忘光了!不过大致意思跟我猜的不差,”她指着上一句,“这句话大概就是妖恶下凡隐藏在人间,被选择的人会一辈子不可安生;”接着她又点了点下面那句,“这句是贞洁之女的身躯是神圣的,将躯壳还于天地,遁入天道。” 澹台禾听的似懂非懂:“所以这个陈粒茗就是圣女?” “唔。”池田靖一只手撑着脸,神色凝重,“如果是,那么这就是她的献祭理由。” 澹台禾:“但是那句‘妖恶下凡’难道也是指她吗?如果说是发横财回去还愿,为什么要被祭祀啊?” “因为文化不同。” 两人双双朝门口看去,竹昱大步走进来,说:“宗教文化里保留了大部分原始的祈福方式,有很多祭祀的残影。这个图案以佛祖为原型,也就是大部分立足佛教,而西南一带的佛教又深受藏传佛教影响。” 澹台禾是个文懵子,但是池田靖立马会意。“藏传佛教中的祭祀很繁琐,且正式。”她接话,“到现在为止影响力依旧强大,遍布东南亚的佛教信仰。其中我记得有少女献祭,以及活人死皮祭祀等等。” 裘梧跟在后面,听的一哆嗦:“所以陈粒茗回去被献祭了?” “又可能。”竹昱回答,把一沓文件递给池田靖,“我们找到了一些关于‘收礼人’和‘礼物’之间的关联。” 池田靖翻开资料:“血型?不对啊,我记得何中华和刘小倩是ab型和a型。” “这是第二件,陈粒茗是b型血,我又去查了他俩的闺女,”竹昱勾勾嘴角,“是b型血。” 池田靖:“那小珏呢?” 竹昱顿了顿,缓缓的举起自己的一双手:“我们到目前为止无法确认第一件真正的‘收礼人’应该是谁,但是依照相似点,我感觉大概率是我。” 她把左手伸出来,摊开,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骤缩,因为过度震惊而不禁颤抖。 在几乎与那双手相同的位子,点着一颗小小的美人痣。 -------------------- 感谢观看~ 第58章 58 “查,全市的查,再不行就上报省级,我亲自跟柏厅说,申请各市级公安刑侦联合搜捕!” 池田靖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厉,站在局长办公室,后背绷得厉害,呈现出微微躬身的介惕;商一连坐在办公椅里,一口一口的抽着烟;娄万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脑袋周围也是烟雾缭绕。 她声音连调儿都跟平时不一样,语速快而紧,揣在裤兜里的手死死的攥着。“这绝不是随机恐吓,对方有组织有反侦查能力,选定目标荒诞却合理,行动精准有效,绝不是偶然!” 娄万屹嚅嗫开口:“小池——” “我不能确定。”池田靖率先一步预料并回答了娄万屹的问题,“目前来看,那个极似邪.教的宗教图案是整个案子的关键,捆绑了受害者和凶手。但是我们没有搜索到有关这个图案的任何资料,”她声音冷到冰点,“我申请亲自去云滇j市调查。” “池田靖!” “都说了一切尚未定夺,说不定只是巧合,你现在算什么样子!”商一连终于插上嘴,拔高音量嚎了一句。他沉沉的呼吸了两下,抬手捻了烟,“你这个性子怎么还是这样。” 池田靖一怔,莫名有些发笑:“什么样?” 商一连抬眸看她,毫不避讳:“冲动,固执,跟三年前一样。” 三年前“破阵计划”的候选卧底名单中,池田靖以最优秀的指标排在了第一位。所有人都力举她奔赴一线,除了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柏澄、商一连等人。 “你是把上了膛的枪。”商一连沉声道,“这句话从你上了警校几乎成了你的专有形容,到现在都不为过。” 第152章 三年前,这把上了膛的枪是别在裤腰带上,随时复命的;而现在依旧如此,不过是积了灰,沉淀了岁月,被人小心翼翼的锁进了柜子里,哪怕生了锈,却依旧是改变不了她的性质。 所有人都在夸赞一把上了膛的枪快准狠,可只有那寥寥几个知道,上膛的枪,太容易走火。 如今的池田靖,看似已经云淡风轻,安详的、平静的接受着命运,但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那只不过是因为shang没有戳住她的痛点,没有点燃这个姑娘所珍重的东西的导火索。 商一连一想到这儿,眼底就泛起了些许怒。 “你以为这三个月休假期间你能安安稳稳的在家里好吃好喝,都是正常?”商一连声音沉而重,“你以为现在‘沉渊’里真的像你感受的那么平静如常?” “我当然知道不是,”池田靖回答,眼底闪过一丝可笑,“我当年差点儿死掉,后脑勺儿顶着枪,被监视、被跟踪、被审问——不过倒是要真心感谢一下咱们局里便衣组的同事对我的照顾了。” 商一连下颌咬的微微挛动,青筋暴起。 娄万屹扯扯嘴角:“既然你知道局里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 “理解,”池田靖抬手,五指并拢,掌心向外,笑得有些古怪,“当然理解,我理解领导对这件事的重视,对池田靖同志的重视,理解她作为唯一一个活着回到国内,身份、思想存疑的证明‘破阵计划’的重要性。” 娄万屹的表情有些难看,被一个闺女辈儿的年轻当中拉不下脸,“小池!”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三年你能恢复,能过的这么安稳,你不能否认上层对你的照顾的功劳啊!” 池田靖插着兜,微微颔首蹙眉,眉尖挑起,一种与正义严肃的刑警俨然不同的痞戾气氛十分奇怪却不违和的出现在她身上。 “我,昏迷了四个月从床上睁开眼的第一天,迎接我的是什么?”她语气平淡,可话却咄咄逼人,“是来自包括我父亲在内的中央公安监委专案组的审问。” “三年,帝都十条街,条条通往天安门,车水马龙,摩肩接踵,但是池田靖同志只能缩居在巴掌大的市局,连出去吃饭都会有人跟着。” 她没有理会领导的神色,兀自的拆了颗棒棒糖,满嘴却是苦的。 “三年了,三年,我苟延残喘,我退避三舍,如果知道是这样,我还不如死在金三角,被海的康打死也好、和园区一起炸死也罢,总归还能落一个‘烈士’的名号,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活的连狗都不如!”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与这句吼声交杂在一起的是商一连的呵斥:“池田靖!” 暴风雨般的发泄后的宁静诡谲而死亡。 后者气的眼皮跳跳,把心爱多年轻拿轻放的紫衫茶杯一跺:“——你出去!” 池田靖微微挑眉,还是很有礼貌的跟娄副局打了招呼,关门离开。 * “这件事,其实我就算不同意,也拦不住你的,对吧?” 古色古香的书房与竹昱家的装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柏澄喝了口茶,把茶抹浇在茶宠上,平静的说。 池田靖坐在对面,双腿微微敞开,身子前倾,手肘肘在膝上,抿着嘴没说话。 “老商早一步给我电话批.斗了你的行为,你小子也是,你说把这么一个三高患者气成这样,是想着赶紧扶竹昱上位啊?”他调侃,又叹了口气,放下茶壶看她,“你自己也知道——不是么?” 池田靖垂下眼:“我说过他不能触碰我的底线……” 柏澄一语道破:“如今你的底线又增加了一条,叫作竹昱,是不是?” 池田靖哼哼唧唧半天没反驳出来。 “你要是真的能听得进去,就不会跑到我这里来了。”柏澄笑得稳静,一手倒着茶,“或者反过来说,你能这么紧张,说明这案子有可能牵扯境外?” “我只是忌惮。”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头大的说,“三个月来几乎不出门,一出门就能遇到偷拍监视的。” 柏澄点点头,神色并不轻松:“那你也打算——” 池田靖:“嗯。” “那竹昱怎么办?”柏澄嘬了口茶,“你应该知道她比老商倔得多。” 她的嘴抿成一条线,琥珀色的眼眸隐在眼帘下,坐的规规矩矩没说话。 “她……” 柏澄端着茶杯看着她。池田靖的性格活泼顽皮,大家总是开玩笑说不像是池厉锋和田昭的闺女,但是柏澄知道,遇正事面前的她与自己的父母一样雷厉风行,果断决绝。 很少看见现在这种情景。 柏澄到嘴边的茶停了下来,顿了顿,终究是没喝。末了,他又放下茶杯,重重的叹了口气,骂了一嘴:“行吧,就知道你小子管不住——剩下的,你自己掂量着分寸。” * 中午饭被拎到桌上,池田靖心不在焉的打开。任盛华吸哩呼噜的吃完饭,眨眨眼看了她:“池副。” “嗯?” “陈粒茗的家属到了。”他说,“柏厅给了批准,咱们可以联系f市进行异地调查。” 池田靖挺直了背,又塞了两口:“好,分别带去审讯室,不要给太大压力,我吃完就去。” “别急,”竹昱从办公室里出来,开门走进来,“你多节约出来这几秒换来胃病,不值得。” 第153章 池田靖看见她,眉眼都软了些,嘴角不禁弯起来。“唔,习惯了,这么吃都吃了十几年,也不差这一次两次。”她狂刨两块口饭,腮帮子鼓鼓的,“f市的民韶区查过了吗?” “在查,”一边嗦粉一边盯电脑的裘梧说,“f市刑侦口跟我们刚刚联系上,监控发过来了,正在联合筛查。” 竹昱:“重点搜查民韶区的祠堂、宗庙、佛堂之类的地点,公共的私建的都查;同时跟踪陈粒茗的动向。” 池田靖忙不迭的在旁边一边炫一边点头,转着椅子。竹昱站在她旁边,不动声色的伸出手摁住她的肩,把多动症的立青同志降住,“站如松坐如钟。” “嚯嚯,领导,鄙人不才,做不到。”池田靖满脸黑线。 澹台禾满脸揶揄,往嘴里送了口麻辣烫:“支持,池副,走,联姻二队,我记得二队今年新来的实习生也有好几个长得不错的小妹妹……”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感受到某束越来越厉热的目光射向自己。 池田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把空的饭盒装好扔垃圾桶:“嗯,禾哥,先顾及一下自身人身安全哈。” 审讯室里,池田靖拉开椅子。因为不是锁定的嫌疑人,对面的男人并没有带镣铐,却不免紧张和多日的疲累。 池田靖还没坐下,就听见男人说:“警察同志,我女儿……是已经……” 她瞥了眼陈阿桂,坐下:“是。” 男人绝望的垂下头,粗糙的大手捂上脸,顺着面绕上头。无声的审讯室里少有的痛,是作为家中顶梁柱无法言语的悲怆。 竹昱站在单向反光镜前,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陈阿桂,男,48岁,白族,小学辍学,云滇j市人,农村户籍,现在村里五金店打工。”池田靖说着,“陈粒茗是你第一个孩子,你和你妻子张梅还有一个21岁的儿子,陈耀光,现于云滇一个三本工商学院上大学。” 池田靖靠在椅背上,双腿微微敞开,气定云闲:“我们需要了解关于陈粒茗的信息。” “茗茗……就是一个很安静,很爱读书的孩子。”陈阿桂开口,“她比她弟弟爱读书,从小成绩就很好。初中的时候想让她回来家里干活,但是她不想,就想读书,我们就送她读书去了。” 池田靖转着圆珠笔:“她有什么爱好吗?” “爱好?……应该就是看书吧。”陈阿桂说,“我们镇上有个书店,她周末就会走过去看书。在家里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很听话。” 池田靖:“我想问一下,白族会有什么特定的信仰吗?” 陈阿桂有些不解:“您指的是什么?” “有一些特定的神明之类的?” “没有,”陈阿桂摇摇头,“云滇一带会信很多宗教,但是每个人信仰的也不一样,东西方都会有。” 池田靖:“那冒昧问句,您有什么信仰的宗教吗?” 陈阿桂抿了抿嘴:“陈家是信佛教的,其实大部分云滇也是信佛。陈氏有个陈氏祠,像这种大姓的人家都会有很宏伟的私建佛堂,甚至出资建拜。” 池田靖心里大致有了不祥的预感,问:“陈家最大的族祠原址地,在哪里?” “在f市,”陈阿桂回答,揪起了审讯室和监听室所有人员的心,“民韶区边喆街北路2号,陈家祠。” 另一边,任盛华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女人问:“你女儿信教,你知道?” 张梅哆哆嗦嗦的,手里攥着纸巾,眼睛已经哭肿了:“我们家里都有信……信一些、佛祖之类的……但是后来她考、考出去了,我们总是叫她回来拜祖,她不、不愿意……” “为什么?” “不知道啊,”张梅呜咽着,“这死丫头考出去了,就、就不念家,大学都不回来,后来、在大城市工作,也不见回家。” 裘梧坐在第三间审讯室,面对着满不在乎的陈耀光,有些无奈的皱眉看向监听室。竹昱把目光移向那边,看着对自己亲姐姐的死亡并没有多少动容的弟弟,竹昱戴上耳机走进去。 她看着并不是很在乎,只是因为没收手机而烦躁的陈耀光:“你姐姐出事了,你不关心?” “切,你要我怎么关心?”男孩歪了歪嘴,语气轻浮,“像他俩那样假惺惺的哭一通?我那个爸养她养这么久就是为了彩礼,以后分到了也是我的,现在人没了不就是飞了几十万块钱,能不难过吗?” 竹昱没说话,阴阴的盯着他。 裘梧问:“陈粒茗在你家过的不好?” “过得不好?”陈耀光坐直了,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我上面七个堂姐,最高学历也就是初中毕业,我爸妈硬是把她供到z大的高材生,结果呢,读书读的脑子都傻了,不结婚,天天就知道捣鼓她那些什么神鬼,连家都不回!” 竹昱还是没说话,只是眉眼愈发深沉阴冷。 裘梧听的皱起了眉,“她是你亲姐姐,”他开口,“你都——” 竹昱拍拍他,后者住了嘴;陈耀光耸耸肩,冷笑道:“我又没欠她什么,也没逼她,关我屁事?我妈就说,在大城市买了房,过的好了就不愿意回来破地方,就是一白眼狼!” 竹昱忍着隐隐的青筋,沉声道:“你刚才说她什么鬼神,是什么?” 陈耀光眯眯眼,挠头说:“哦,就是大学之后她不跟家里联系,后来我妈叫我来g市看看她,她除了在学校搞学业就是敬一些鬼神之类的,我也不知道,她之前还积极跟我介绍,我对这没兴趣,也就没了解。” 第154章 竹昱压下下三白,死死的盯着他,前倾推出一张照片:“这个,你见过吗?” 那是池田靖拍下来的在陈粒茗工位上的符牌。 陈耀光梗着脖子前伸看了看,“见过,就是这个,每天神神叨叨的跟我说的什么神明。”他说,“跟发癫了一样,说这个什么大寺要拜,我说这不跟咱们家的差不多,她还跟我发货说我亵渎神明。” 竹昱:“跟你们家的差不多?” 陈耀光:“对啊,我家信佛祖嘛,你看这个轮廓不就是弥勒佛的样子?”他说,又指着中间的那个卍字,“这个也是佛祖身上会有的一个符号。” 竹昱眼神定了定,又在纸上写下两行文字,“这个你认识吗?” “这是……巴利文吧?”陈耀光皱着眉看着,又有些不确定,“但是有感觉不像……?” “这个第一句,‘譬善幻师,现众异相,于彼相中,实无得也’确实是佛经《无量寿经》里的一句话,”他解释道,“但是这个第二句,我没有见过。” “不是佛经里的?” “不是。”陈耀光很笃定地点点头,“我是陈氏单传第二百一十三代嫡子,每次回老家上族的时候必须当面跪拜祈福,所以从小就要背这些。巴利文是诵经用的,如果不是佛经里的内容我也看不懂。” 竹昱:“所以你也不知道第二句怎么翻译?” 陈耀光:“嗯,除非是专门学过或者了解巴利文的构造的人可以书写出来——但是这玩意儿太他妈枯燥了,跟背书一样,我是不知道这句是什么。” 如果不是佛经原本内容,那么这行文字杜撰,不也是“亵渎”的意味吗? 而更大的疑惑点,在于池田靖为什么能翻译出来这句子虚乌有的佛经典故?! 监控室里,琥珀色的眼睛平静的注视着陈耀光审讯室里的一切,眼底愈发的深沉,静默,掉进黑洞中的平。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池田靖的观察,二队一个新来的刑警推门,“池副!”他眉眼聚蹙,“有人报案,初步怀疑与陈粒茗的案子有关!” “鹤盐区鹤云公园的公共雕塑上,发现了一双腿!” -------------------- 感谢观看~ 我受不了了要是这本完结还签不上我就跑路了tat 每审签一次小解就会受一次自我怀疑(我写的真的有这么差吗啊啊啊) 第59章 59 “胯骨宽100厘米,判定为女性;双腿及脚部结构完整,无外力压迫破坏痕迹;整体呈现跪坐姿势,规整的放置在公园正中心的仙鹤雕塑背部。” “最残忍的,估计是这里。”常苘就着地上铺着的简易医用布,给蹲在一旁的池田靖看,“尸块阴.道部有撕伤。” 池田靖眼皮抬了抬。 “死者生前或者生后有遭受过性.侵。”常苘的声音有些沉重,“不过刚刚初步检测看防护措施做的很好,甚至清理过,不大有可能发现遗留精.液或生物体.液。” 他摘下手套,把发凉的手揣进羽绒服的口袋里,吸了吸鼻子:“差不多就是这样。今天没下雪,公园保安报的警,第一发现人是晚上吃完饭来公园散步的爷孙俩,小孩子爬雕塑发现的。” 腿也是拿同样材质、略大一些的礼盒装着,规矩的摆在上面,被小孩子最先发现。不过是牙牙学语的年纪,对惨恶的场景没有概念,倒是把七旬老人吓得差点儿没出事,战战兢兢的报了警。 仙鹤雕塑位于中心湖的小岛上,平时不乏顽皮的孩子跑上来骑。这几日天气转暖,公园里人也不少,任盛华带着裘梧去调监控,澹台禾带着二队实习去做笔录了。常苘看着被抬下来的尸块,“怎么样?” “分析的不错,差一点就能进竹队的部门了。”池田靖夸道,“genius!” 常苘习以为常:“差哪一点?” 池田靖指指尸块:“骨骼形态,盆骨的角度,凶手把她摆成的不是跪坐,是跪卧磕头的姿势。” 常苘:“不排除尸块因重力自行下塌?” 池田靖,“不排除,但是你看,”她带着手套轻轻捏着腿部皮肤,说到,“化冻过,又因为这么冷的天又有些冻住了,所以凶手是特意为了定型的。” “跪拜……?”常苘扶了扶眼镜,皱眉道,“不会真跟祭祀有关吧?” “我鬼知道,我又不是凶手。”池田靖笑道,扔了手套,“剩下的就看您和咱们勇猛英明的勘检部主任的能力了~” 竹昱从市局姗姗来迟,因为是公共区域,这次引来了不少公众关注,虽然已经联系民警进行协调,但是网络发酵已经开始。她下了越野,迈着长腿往公园里走,一边给宣发部打电话通知对现阶段案子的压制。 “市局里不养闲人,宣发部在上次碎尸案里做了什么实质性功劳?”竹昱一边按照任盛华给自己发的定位往里赶,语气不饶人的冷,“是看着刑侦法医勘检和禁毒忙活一线就天天坐等吃饭?要是这回再和上次一样糟糕,明天就让你们主任来找我亲自说明!” 她挂了电话,抬头便看见湖中心事发地雕塑旁站着的人。腊月寒冬,虽然难得晴天转暖,冷风依旧是凛冽。池田靖站在栅栏前,放空般平静的看着湖面无波。 竹昱走过去,从后面揽住她的肩。“不冷么?”她说,伸手牵住她,“残留血迹能证明是陈粒茗,这个案子又多了一些线索。” 第155章 池田靖缓缓呼出一鼻子白雾,冷的发麻的手指在竹昱掌心慢慢回温。“唔,回吧,”她说着,跟竹昱一起往回走,“陈粒茗家属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差不多问完了,笔录做好了,回去再看。”竹昱说,握了握池田靖的手,“回去喝杯生姜红糖水,别痛经了。” 池田靖心里痒痒的,像是划了片羽毛。她挠了挠竹昱的手心,轻声说:“我觉得……是不是咱们之前的推测思路有问题?” “嗯?” “我觉得按照现在发现的三个抛尸点,这不像是在找对应的送礼人,”她说,“你看,这里是公园,没有特定的接收者,我想回去再研究一下。” * 晚饭后,宣发部副主任朗悦不请自来。 “几个小时前才说完,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竹昱放下手里的饭盒,看着急匆匆的人,挑眉,“不好的消息?” “好消息就不会跑过来找你。”朗悦划拉着手机,“下午因为时间差,公园出事后聚集了一部分人,陈粒茗分尸案进入公众视线发酵。” 竹昱又低头吃饭:“引流压下去先。” “压得下去老娘找你?”朗悦咬牙,把手机举到她鼻子前,“你自己看看!” 热搜榜一榜二全是这件事。竹昱不禁皱眉,眼底深邃而冰冷,声音沉凛:“热度下不来?” “水军太多,都他妈介入技侦部的同事了。”朗悦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沉声道,“ip追踪,发现全他妈是广宁一带的,雇佣水军。” 竹昱:“能查到吗?” “能,查到又怎么样?这种类型只要给钱啥话题都能引。”朗悦沉沉的呼了一口气,“但是情况目前就是不好也不坏——至少现在是。” 池田靖敲敲门,笑着走进来,和朗悦打了个招呼,“朗副,”转头调侃,“祈祷一下,领导,热度能被无意的压下去。” 竹昱把目光移向她,眼神冷凝:“你的意思是这批水军不是无意出现的?” 池田靖把鹤云公园尸发地目击者的笔录资料和监控调取u盘放在她桌子上:“这种事情,如果说不上升到一定层面,我不相信舆论引导还会有别的目的。” “毕竟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所想定的东西,而不是真相。” 招呼走了朗悦,竹昱把u盘插上,“去了趟法医部?”她问,“有什么收获?” “唔,收获算不上,化验结果出来了,系属陈粒茗的dna。”池田靖回答,“倒是刚刚坐在办公桌前卡了卡大脑bug。” 竹昱看着监控片段里的嫌疑人,被她的话逗笑了:“卡出什么神奇效果了吗?” “起点正确,终端正确,过程扯淡。”池田靖也笑了,骂了声操,“说人话,就是全瞎乱猜的。” 竹昱快速的浏览了一下笔录,说:“说说猜想?” 池田靖绕过来站在她椅子旁边,把另一份整理的资料打开。“我刚刚去了趟法医部,是去翻第一份‘礼物’的初始形态。”她说,“你还记得那双手长什么样子吗?” 地下车库里,池田靖打了电话把竹昱叫下来,三个人谨慎的开了礼盒,成为了第一目击者。竹昱微微蹙眉,“记得,”她说,“怎么了?” “当时的那双手的摆放姿势。” 池田靖一边靠坐在桌沿,一只腿支着,侧身用手点了点资料上的照片,“手背朝上,手心朝地,五指平摊合拢,”她伸出手悬空着复原了这个动作,“还有。” 竹昱看着,目光在这之间交换着,缓缓道:“……方向?” 池田靖勾唇,打了个响指。 “以咱们单元楼的地理坐标来看,那个礼盒的摆放方向,”池田靖单手翻了一页,指着3区12栋的物业户型图,“你看指尖朝向。” ——西南方。 “鹤云公园里发现的下肢部分,是跪卧姿势,我看见的后就开始卡bug,发现跟祭祀有关的联系。”池田靖嘴角微勾,“你再看这个。” 她又翻了一页,上面是她自己标注的g市的规划图。 “一开始我们一直抓着接收者的共同特点进行寻找,但是期间我一直觉得哪里不太对,又说不上来,直到下肢的姿势提醒的我,”池田靖说,“咱们已经查到关于宗教和祭祀祈福有关的信息,可是受害人进展与这件事是割裂的。” “所以它提醒了我应该朝这方面思考。” 池田靖摩挲着手指指腹,“一开始我们一直在寻找‘礼物’与‘收礼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如果按着这样的逻辑,第三件就不成立。”她说,“凶手无法保证公园里第一个收到‘礼物’的人就是自己指定的。” “那么就换一个思路。” 竹昱看向那张被标记的行政区划图,从嘉禾区的汤臣一品3区12栋,到勒庞区东大街东岳小区,最后落在第三个,鹤盐区鹤云公园中心湖。 规划分割并不平整的区级行政图区,三个点以外的连成一条线,最先是手,其次衣服,最后是腿。 朝着西南方。 竹昱无端的在手心里捻出汗,感受到喉结处剧烈的跳动感,撞得她提不上气。 “如果说这真是个祭祀活动,”池田靖收回手,依旧是勾着不带笑意的唇角,“而陈粒茗就是被祭祀者,那么——” “——整个g市就是ta的一个巨大的祭祀场。”竹昱接话道,黑白分明的眼珠微微转动,直起身子拿起一支笔点着地图,“西南方向。” 第156章 池田靖抿了抿嘴,感受到那束无法在忽略的目光盯着自己,只能回视:“……领导,不要阴谋论,毕竟f市民韶区就是在这个‘祭拜’方位上的。” 她点开地图举在竹昱面前。 “当初你买汤臣的房子时候有什么要求吗?”池田靖忽然问。 竹昱没有反应过来,“你指的……哪方面?”她疑惑道,“房子是林姨给我买的,告诉我具体地点,我看着离单位近,就说随便要个低调点的。” 池田靖没忍住“扑哧”笑了,“果然果然,还得是咱们第一支队竹大队长,社会主义光荣建设者、唯物主义坚定捍卫者、新时代青年先进文明思想者。”她看着对方默默递来的刀子,见好就收,“不闹了不闹了——如果是林姨选的,那估计没错。” “?” “风水。”她说完立马澄清,“不不不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封建老迷信,现在12楼得那间是邬盎名下的,作为wu集团的千金,做生意嘛,多多少少要信一些的。” “比如家里常放的财神爷和佛像,开张前必须有的仪式,还有住房入殡这种选址,讲求风水好。”池田靖解释,“我特意问了,12栋的风水找先生算过,说是平安吉福,否极泰来,扭转乾坤之意。” 林君自己也是生意人,面对着自己疼的跟亲闺女一样的竹昱干着这么危险的职业,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托福于此了。 “你的意思是这三个抛尸选址地点都是讲求风水的?”竹昱问,“既要讲究风水寓意好,又要形成巨大的祭祀场……” 池田靖看了眼时钟即将走向12点,摸了摸空瘪开叫的肚子,不好意思的嘿嘿开口:“领导,你这儿有吃的吗?” 竹昱把冷厉审视的目光收回,瞥了眼她,转身从旁边的抽柜里拿出一包苏打饼干:“我还有个疑问。” 池田靖撕开包装,忙不迭的往嘴里塞了一片,闷闷的匆忙回答:“唔?” “为什么陈粒茗的上体躯干部分,用的是带血的衣服替代的?”竹昱沉声问,“所以下一步的祭祀会是哪一个地点和部分?” “我鬼知道,我又不是凶手。”池田靖笑道,“不过如果安放的是衣服,那就应该是代替那个部分来完成仪式的。” “?” 她微微仰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啊,但是绕不开一个地方。”她歪头看着竹昱,后者与她的默契从碎尸案就注定:“你指的是陈家祠?” 池田靖打了个响指。 “这样看下来还剩一个,”竹昱把目光放回地图,“头颅。” 会在哪儿? 池田靖看穿她的心思:“就是你说的,二者条件都要满足的地点不多,祭拜时跪着磕头的姿势下和身子整体从上方形成的视角——”她用笔跺着地图,圈出一个,“这里。” “望岗区,芙莲公园。” 她沉声道:“如果加上时间按着黄历的良辰吉日推算,下一个祭祀祈福的好日子,就是——”她看了眼钟表,“今天的卯时,早上5点到7点。” -------------------- 感谢观看~ 第60章 60 “这几天没下雪,天气好,公园里不少人晨练散步的,更别说望岗区的了。”任盛华说,一边单手打着方向盘,“咱们这回行动难点是民众安全。” 小学幼儿园的已经开始放寒假,公园成了老人带着自家宝贝孙子孙女休闲的最佳场地。池田靖带着耳机,手机撑着芙莲公园整体地图,三心二意的听着任盛华汇报预期行动。 裘梧凑过来一个脑袋:“嘶,这公园挺大啊。” 何止大,芙莲公园占地面积近100公顷,里面山水林花应有尽有,地势复杂,设施完备。现在的难点不单是民众,还有缩小范围。 “我们在公园4个正规出入口做了防备,”澹台禾拿着手机看,说到,“但是公园边境漫长,咱们人力不够。” 竹昱坐在副驾驶,闻言语气并不好:“二队没人了?” 裘梧和澹台禾欲哭无泪;任盛华嘴角抽抽,剩着一直盯着地图一言不发的池田靖笑笑:“领导,别说二队和区民警了,连便衣组都带着人过来增援了,咱们自求多福吧!” 裘梧感恩涕零:“池副你简直就是咱们的嘴替……” 竹昱扭过身子朝后看,目光划过裘梧,后者吓得花容失色;不过好在竹大队长并不是存心追究,看向池田靖:“缩范围?” “唔,”池田靖微微皱眉,心不在焉的回答,“有点儿难——不过我试试。” “你怎么试?” “情景带入。”池田靖说,“虽然说有些荒唐,但是在柯南·道尔的侦探集里有提到的一种几乎超神的心理侦察模式,就是如果我是凶手,我需要祭祀少女,得到神明庇护,那么我会选择什么样的地点以表达我的虔诚。” 澹台禾在旁边默默咂舌:“这说的这么玄乎……?” 竹昱倒是没有把关注点放在这里:“你怎么能带入这种变态的心理?” “……”池田靖抿着嘴,面部肌肉呈现不自然的紧绷状态,“凶手再变态也是人,能有思想,只要是思想就会被存在,既然存在,再变态也能想到。” 竹昱没再说话,默默的转回了头。 凌晨4点多,越野停在了公园正西门,行人寥寥。竹昱把枪押在腰间,跳下车,池田靖慢吞吞的跟在最后,还在低头研究地图。 第157章 竹昱放慢脚步,一把揽住她,把她的枪押好:“先把自己安全保好,别把自己搭进去。” 池田靖缓缓的抬头,没有收回的眼神直接撞进了竹昱深邃的墨眸。琥珀色的眼眸与平常人的不一样在浅色瞳孔显得人更加活泼,在一众深色里显得明亮瞩目。不过如果是,那绝不是现在。 桃花眼上翘的眼尾着色深沉,把那双眼眸衬得更加病艳而不羁。灼在里面的是毫不掩饰的血色戏谑,带着病态执着的猩红,让她无端联想。 缉毒行动中,海的康的右眼。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那双眼睛又变回了平常的样子。池田靖挑眉:“唔?” “竹队,”裘梧按着耳机,一手拿着对讲机,“二组、三组、四组已准备就绪,公园正式出入口已监视。” 任盛华:“便衣组人员已于公园附近商店准备就绪。” 竹昱抬手转身:“走,一组跟我进去提前踩点。” 忽然池田靖从身后拽住她的手腕,“不用,”她说,声音有点儿硬,“叫便衣蹲一下西门,咱们直接进去,”她抿着嘴,“我大概猜到了……献祭者会选择的地点。” * 西南角,菩灵湖边,菩提树旁。 几人躲在旁边山坡角的树灌后,池田靖直接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下去,引得竹昱一阵皱眉。任盛华缩着脖子:“我靠……你怎么猜到这里的?” “猜的,”池田靖闭着眼,耸耸鼻子,“如果ta是个虔诚的信徒,会找的地方一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我要做的,就是从原来已知的地点中代入ta的想法。” “汤臣一品,”她背微微靠在被剪得整齐的树灌上,有些疲累,“小区里的配置高档大气,而小区里的小广场里有湖、有山,景色宜人。” “第二个,东岳小区,”她说,“虽然老旧,设施不全,但是毗邻身后的山林公园,里面不乏山水齐全;至于鹤云公园,那就更不用说了。”池田靖睁开眼,“我就在想,如果这是共同点,我可以大胆猜测一下。” 竹昱微微蹙眉:“但是100公顷的芙莲公园不乏这样条件的地点。” “确实,”池田靖微微侧眸,笑道,“所以后面的就是赌一把。” “?” “一些……无法解释的方式和逻辑。”池田靖迟疑了片刻,解释道,“也就是我说的,代入凶手视角,我会怎么做。” 负责盯梢的裘梧和远处的澹台禾都不禁扭头瞪眼,被任盛华一巴掌呼在后颈打安分了。 “变态的想法,罪恶的念头,”池田靖沉声道,“大概就是,和正常的、正义的、一辈子安分守己和泰祥睦的人永远无法共情的东西——来了!” 最后一声紧促而冷厉,众人神经紧绷,瞬间拔高警惕,只见五点过十五分,在耳机里汇报着从四个正门逐渐进入不少大爷大妈晨练的民众中,略显清冷的、通往西南角菩提树的石子小路闪出一个身影,男性,宽大的黑色羽绒服遮住了大部分身材,没有被口罩遮住的双眼环顾着四周。 任盛华梗下脖子,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抬手低声汇报:“注意注意,一组发现疑似嫌疑人!西门南门便衣准备!” 男子四处张望,但显然侦擦能力太弱,仓促的步伐和慌张的神清完全暴露了他的心理状态。裘梧蹲在池田靖身侧,小心的不弄出声响:“不是,这哥们儿有点儿太……不专业了吧?” 竹昱瞥了他一眼:“注意戒备。” 男子快步走着,到了菩提树下。宽大到膝的黑色羽绒服被拉开,怀里露出了一个正红色礼盒——除了尺寸以外十分相似。 “全体注意!目标出现!目标出现!” 澹台禾悄声对着对讲机吩咐:“立马派人调取监控,追查目标人物来地行径,是否有同伙!” 池田靖蹲跪着,呈起跑姿势;竹昱在旁边缓缓拨开树枝,沉神盯着男子的一举一动。这个人本身并不胖,相反,臃肿的衣服把他衬得过于瘦削。池田靖紧绷嘴角,“他吸毒了。” 竹昱闻言猛地转头看她。 男子见四下无人,把礼盒虔诚的摆放在菩提树下,后退一步,跪下来,朝着礼盒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做完这一切,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开始打起电话。 “便衣进来!开始行动!”任盛华在对讲机里吩咐。 电话还在拨通中,西门便衣组开始行动,沿着石子小路伪装路人走进来。男子好歹有那么一点儿警惕,发觉了异动,似乎在手机里说了什么,抱起了礼盒快步朝反向离开。竹昱见状对着对讲机沉声道:“一组行动!” 任盛华带着澹台禾从草丛里跳出来,一声大喝“不许动”;男子显然没有想到这里会有埋伏,咬牙骂了声操,见路被堵死,直接抱着礼盒从公园西南边围墙跳了出去! “西南方向!西南方向!” 过于冗长臃肿的羽绒服限制了他的行动,男子翻过围栏后把外套一脱,抱着礼盒往外跑,一只手夹着礼盒,另一只手攥着手机打电话。池田靖眸光沉沉,冲过任盛华身边,蓄力一个飞蹬翻过比她人还高的围栏。 竹昱眼神一凛,紧随其后。 “卧槽!”任盛华稍微慢了半拍,两人就已经冲出去了,“卧槽槽槽槽槽——两个恋爱脑!不对,是一个恋爱脑加一个事业脑!” 第158章 耳机里传来网管部的指挥声音,急促而略显慌张:“目标朝西南向小巷子行进!便衣组没有准备此地!” 竹昱内心咬牙骂操,目光紧紧盯着前方飞奔追逐的池田靖和嫌疑男子。 “立马支援!”她冷而狠的撂下一句话,脚下步伐不停。 早晨五点半不到,路上人车不多,倒是方便了嫌疑人的逃逸。便衣组在收到消息后立马赶往巷子尽头大道围堵,谁知男子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闪身转进了一条岔路口,又是甩开一拨人。 “靠!!”郭湓在麦里大骂,“这家伙他妈的是本地人吗?!——通知西二路便衣组追击!” 从弯弯绕绕的小巷子里出来,警方大部队一时半会儿竟真的被绕进去了;清晨,人行道上,池田靖多次举枪,耳机里传来“活捉”的指令,她咬牙,眼底愈发阴冷。 “站住!”任盛华喊道,“不许动!” 男子见手上东西累赘,一个反身将礼盒扔过去;任盛华为了接物证被迫停下来,身边的池田靖和竹昱就追了上去。 警方的喊声引起了路上为数不多的民众的注意。或许是即将去公园锻炼的老大爷,或许是赶着去公司的年轻人,纷纷瞩目回首。男子不管不顾的逃着,直到一位年轻人在他经过时抬脚绊了他一跤。 嫌疑人踉跄了一下,低声咒骂了一句,不过并未有什么实质性伤害。然而正是因为路人这样一个轻微的举动,围观的民众开始得到了一个信号。 一个默契的、正义的信号。 更多的人愿意在路过时伸手阻拦,愿意花哪怕一秒钟的时间去帮助这件事。微不足道的阻碍或许无法真正阻止嫌疑人,但是正是因为这些,男子的行动愈发的不便。 终于,他发觉这样下去一定逃不出去,在路过十字街道口时反手扼住一个小姑娘的脖子,下一秒,从身后亮出一把刀抵在她脖间,“别乱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竹昱和池田靖刹住脚步,小姑娘被吓得六神无主,正要挣扎,脖颈间的皮肤就被刺破,流出丝丝血迹。 “别动!”他恶狠狠地说,背后靠在路牌上稍作休息。池田靖抿着嘴刚想上前一步,就被他发觉,梗着脖子高吭:“你要是过来我就杀了她!” 两方就这么僵持着,旁边的民众也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危及自己。 “嫌疑人背靠路牌挡住了一半的视野,只能从正面突袭!”郭湓的声音沉沉的从耳机里传出,“保护人质安全!” 池田靖紧绷着肩颈,“你别动,你把小姑娘放了,”她缓缓说,“换我上去。” 竹昱瞳孔一震:“池田靖!” 池田靖没看她,抬手五指并拢,掌心朝她,眼睛依旧是盯着男子:“你挟持一个警察,也不会有人敢动你的。” “不行!” “池副你疯了吗!” 身后赶来的一队大喊着阻止,而不远处男子不停的吸着鼻子,笑得阴狠:“你当老子傻?我不换!别给我耍花招!” 池田靖见状,眼眸一紧:“你他妈吸毒!换我来,不然上瘾的时候小姑娘会没命的!” 打哈欠、流生理性泪水、不停的吸鼻子、瘙痒状,池田靖再清楚不过,这是发瘾的前兆。 路边的民众都已经要纷纷后退,没想到池田靖的一声吼,让众人不禁开始唾弃。 “哪个吸毒的这么不要脸!” “还不好好自首,跑出来祸害人!” 越发多的舆论压向他,触及了广宁一带人民最痛恨的底线,就会像见光死的过街老鼠一般。 “你上回吸是什么时候了?!”她吼道,“你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捕!不要伤及无辜!” “警察,我既然、知道会被捕,你又说我吸了毒,”他眨眨眼,挤出泪花,“我都是要死的,还在乎这一个陌生人不成!” 说着刀刃又深了一分;竹昱抬手,皱眉盯着他:“别动!我们退后!不要伤害人质!” 然而就在说话间,男子注意力几乎全在警方身上,却没有注意身侧若无其事走过的一个大爷,在经过的瞬间抬手抡起一棍铁棍子,男子反应不及,左肩硬生生挨了一下。 他吃痛,下意识的松了扼住姑娘的左手,小姑娘被吓懵了,呆呆地站着没动;池田靖找准时机冲上前把女孩拉开,竹昱从左身侧抓住嫌疑人,反手劈掉刀子,钳住他的胳膊和右肩。 大爷快步向后退两步,把池田靖接过来的姑娘护在身后;池田靖回神看着嫌疑男子,只见被摁在地上的人呼吸急促,神色不像正常,她呼吸一轻:“竹昱!” 竹昱明白,朝跑过来的任盛华递了个眼神,后者会意,两人合力把他钳住;果然,下一秒男子开始剧烈挣扎,力气大的出气,两个专业出身的人竟都有些吃力。不消时,他大喝一声,竟然在上瘾的作用下奋力一挺身,把两人甩了个踉跄。 身后大妈颤颤巍巍的凑过来,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铁锹,往男子脚脖子一铲;后者差点儿挣扎起来,又被这么铲倒了。 那几位出手相助的路人默默的隐入人群,深藏功与名。 街边的路人越来越多,男子终于被控制住,也有不少人举起手机开始拍照录像。竹昱把手铐拷在他手腕上,转身就去找池田靖的身影。 没有。 她有些急,一把拉过旁边帮忙维持秩序的裘梧:“池田呢?” 第159章 “麻烦大家发出去的时候打码哈!我们是执行公务,不要妨碍!——不知道啊,刚刚不是还在这里吗?”裘梧和赶来的区民警保护现场,说道。 竹昱转身看着任盛华和澹台禾把人押进警车,一摸口袋里的手机,一面给任盛华打手势晚点儿回去,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sorry,the number you dailed does……” 竹昱凛眉微蹙,眼神愈发阴沉。 她在人群散去的人行道上显得有些突兀的慌张,看着警方大部队回去,自己沿着路向市局方向走去。 竹昱莫名变得很心慌,直到身后肩膀被轻拍了一下。 竹昱猛地回头。 “领导,”池田靖双手插兜,不知道从哪里要来的一个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却抵不住眼里眸光笑意,“你这侦察能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啊?” -------------------- 感谢观看~ 就是说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哈/v\ 第61章 61 “刚刚打你电话不接?” 竹昱与她并排往回走,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小姑娘。池田靖穿着浅蓝色警服的样子还是遮不住她身上的飒爽中带着甜美感,“嗯,刚刚去看了看那个被挟持的小姑娘,人家感动的差点儿跪下来,我说都是大伙帮的忙。” 竹昱只觉得之前她也是这样的打扮,却没感觉多大的违和感。“问你话呢,别打岔。” “为什么是空号?” 池田靖扭过头,满脸茫然:“什么空号?” 竹昱眼底平静而深沉,看的人发怵:“你换手机号了?” “没有啊。” 她打开手机联系记录,“刚刚打的,”竹昱说,语气不由得带着职业里的审问,“为什么显示的是空号?” 池田靖脸上茫然的神色越发明显,甚至夹杂了一丝不可思议:“我鬼知道,你刚刚不应该是空号啊,顶多就是正在忙线,”她说,打开自己的手机,“没换号,就是几分钟前给商叔打了个电话。” “……”竹昱抿着嘴,神情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慎重和介惕。两人就这么无声交战下聊着到了市局,寒冬下,街边早餐店的热气股股,暖的小店里温馨而和睦。 “吃个早餐再上去吧。”池田靖拍拍她的肩,顺势手下滑挽住她,往早餐店拉,“阿姨——要一份鸡蛋拉肠和一碗淮山瘦肉粥!” * 街边,早餐店。 老板娘笑眯眯的把粥和拉肠端上来,“小池呀!”腊月寒冬下,她胖乎乎的身子让人感到和蔼而温暖,“今天怎么吃这么少?” “刚刚在单位吃过了,把同事拽下来再喝一碗粥。”池田靖笑得露出甜甜的梨涡,接过粥,看见竹昱还在低头看手机,抽了双筷子敲敲她的盘沿,“队长,吃饭啦!” 竹昱的目光终于从手机上移下来,接过筷子:“嫌疑人信息出来了,自己看。” 池田靖一只手拿着汤匙喝粥,斜着眼睛看手机上的文件。 ——甘贝鲜,男,21岁,布依族,户籍云滇j市人,初中文化水平,因聚众打架斗殴处以行政拘留,无业游民。 “……”池田靖往下翻着简单的简历,有些黑线,“这家伙,按着简历上说的,应该是第一次来g市?” 九年义务教育完成后就直接在家里蹲着啃老或者做做短工的精神小伙一个,小学和初中也就是自己县上的公立学校,一辈子也本来就应该在那里烂死。 但是为什么他会来到这里? “而且看今天的情况,如果不是准备充足,还真有可能让这家伙逃了不一定。”竹昱吃着肠粉,眼神愈发深沉。 池田靖看着她:“你怀疑他背后有人?” 竹昱闻言回望:“你觉得呢?” 池田靖目光又回到手机上,最后转向了自己身前的碗,“唔,”她不明不白地哼了一句,“确实……不得不怀疑,他这家伙生长的地方太有可疑性了。” “任哥说这家伙在审讯室里发瘾了,有点儿难控制,”竹昱不慌不忙的把那份拉肠吃完,放下筷子,“回去看看。” 池田靖三下五除二的把粥喝光,抻了抻腰,“走吧,咱们的活儿才告一段落——”她重新把口罩拉上,“不对,连段落都没告呢,”她擅长用打趣的语气把沉重的话题说出来,“我想这几天柏叔申请就能给下来,咱们还得去一趟f市民韶区。” 回到一队办公室,其余三人正在炫着早餐。“甘贝鲜扔给二队了,让咱们喘口气,”任盛华说着,往嘴里塞了个烧卖,“累死老子了!” 竹昱没理会他,扭头朝着还在喝豆浆的澹台禾说:“等会儿查一下甘贝鲜的所有关系网,尤其是涉及云滇、广宁一带的,同时搜集这几年他做短工具体的工种。” 池田靖把口罩一摘,笑得露出两颗虎牙,边笑边往外走:“不用着急,这家伙现在正上头着呢,咱们急也没办法。” “去哪儿?”竹昱侧过身问。 “两个选择,”池田靖伸出一只手,“第一,法医部的第四个‘礼物’,”紧接着又伸出一只手,笑道,“第二,审讯室的甘贝鲜。领导,选一个吧!” 竹昱挑眉:“我?” 池田靖:“嗯哼~!” 竹昱:“你选哪个?” 池田靖:“你选完了剩下一个给我呗,”她笑了,“还想两个都占啊?领导,好歹是个副处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别太有野心。” 第160章 竹昱明显感受到了不远处的三双火热而炽辣的八卦目光,选择自动忽视,一把揽过她的肩,“走。” 池田靖:“……?!” 她一勾唇,丹凤眼笑得隐秘,“对不起,池副,你还真说对了,我这人比较有野心,”她拉着人往审讯室走,“鱼和熊掌我都要。” * “给我粉——给我——粉、粉——!” 男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如同厉鬼,特殊处理的审讯椅无法移动,却被他撞得“哐哐”作响;剧烈的挣扎让他身上不免有多处磕碰,过于纤细包骨的手腕被银色的警铐撞出血痕,可他全然不在乎,扭曲狰狞的面容只管要毒品。 “勘检部查过了他身上唯一一部手机,出厂设置,反侦察力很强,因为在追捕过程中露陷,拨打的手机号已经被销毁了。” 与审讯室连接的巨大的单向透视镜的监听室里,竹昱和池田靖站在镜前,一旁不少今年来实习和新招年轻警员过来“历练”,相比之下,不禁露出畏惧神色。 其中一个站在池田靖身旁的小姑娘最为严重,在盯着甘贝鲜不久后竟忍不住生理性发呕了一声。 本身面无表情的竹昱被这声吸引,却是连头都没转,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哪个?” 瞬间,学院和警员畏惧的心理变成了无声的恐慌。 几秒后,小姑娘畏畏缩缩的伸手,声音颤抖:“……我。” “呆不下去就出去,别在这里碍事。”竹昱声音不大,语气不算重,却因为口吻的冰冷和常年的作风把一众吓得失了神。池田靖见状一巴掌拍在她背上,回头赶忙朝实习们笑道:“竹队脾气就是这么冲,别管她!” 她又一把搂过那个小姑娘,微微眯眼:“嘶,你就是那个上回咱们在茶水间遇——” 小姑娘这下是装镇静都装不下去了,瞪着眼斗胆拔高声音:“对对对是我是我,上回的事是我鲁鲁鲁鲁莽……”求求您别说了,保我一条小命吧!! 池田靖眼角一弯:“你叫什么名字?” 感受到对面一束阴狠绝辣而冷艳的压抑气息袭来,她吓得后颈全是冷汗:“池副您您您您好,我叫李李李李李李里里……” 池田靖听见这名儿愣了一下,又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发笑:“别紧张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不是吗?” 李里里:你不会吃了我但是竹队会啊啊啊啊啊啊! “不舒服正常,你今年才22岁,还年轻。”这位年仅26岁的立青同志搂着就比自己小了4年的李里里,一副不正经的笑道,“放心,你又不来一队,别理她!” 竹昱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俩,连审讯室里嘶吼的甘贝鲜都不管了,一个劲儿的瞅,瞅的李里里实在受不了了,主动把人“归还”回去。 池田靖叫旁边的小年轻带着人出去透透气,敛了笑正经回来,“走吧,”她对竹昱说,“进去看看。” 男人被磕的到处是伤,眼白里布满血丝。见有人进来,撕心裂肺的吼道:“给我点——粉、粉,警察、警官,给我点儿——” 竹昱一向对待瘾君子都不是很好脸色,因为每一次接触都能或多或少唤醒儿时最深痛的伤疤;不过这一点在多年的办案下被控制的很好,她把注意放在了一旁的池田靖身上。 那人没有动,双手插兜,脊背微微内扣,颈椎自然下斜,呈现颔首状;审讯室里肃杀阴冷的气场把她身上散发的不羁衬得更加明显,池田靖没有动,琥珀色的眼眸冷漠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冷漠。 或者说,是一种来自上位者的从容,一种掌权者的不屑的宽容,任由他的喊闹只是没有半分可怜与共情。 “等着,”感受到身边的人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池田靖轻声解释,“等毒瘾过去之后再说。” 竹昱还想说什么,但是到嘴边的话又卡住了。池田靖过于放松、云淡风轻到漠然的神色让她感觉她和这个地方莫名的有些相似,却又不像。 她正要说话,只见池田靖一个箭步冲上去,左手瞬间扼住他的下颌枝,另一只手强硬的撬开他紧闭的牙关塞进去。 竹昱一惊,“警卫!”她呼叫,门外冲进来两个人,“扼住他,他要自尽!” 警卫接手,池田靖才把自己的动作抽回来。被扼住下颌的甘贝鲜无法正常说话,喉咙里咕噜噜的发着低沉的声音;竹昱揽过池田靖,伸手拉过她的手。 按着甘贝鲜刚刚的架势,是打算破釜沉舟咬舌自尽的。幸好池田靖发现的及时,不过也是有代价的,就是右手食指和中指的中节指骨被咬破了皮,渗着血。 竹昱看了眼甘贝鲜,转头低语:“走,去消毒。” “不用,”池田靖也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随意的甩了甩,“这家伙差不多清醒了,这点儿伤无所谓,别浪费这大好时间。” 竹昱皱眉:“怎么无所谓,鬼知道他有没有什么病,尤其是什么狂犬病之类的。” 池田靖眼角抽抽,有些好气又好笑:“……竹队你有病吧?” 算了,这么些天相处下来就知道这家伙就是闷骚,外闷内骚,池田靖也不疑有他,转头示意警卫松松他:“行了,别装了,清醒了吧,不然就不会有意识想要咬舌自尽。” 警卫抬头看了她一眼,池田靖点点头,他们才将信将疑的把手放开。 第161章 “别咬了,再咬就给你嘴里塞团布,难受的还是你自己。”池田靖说着,受伤的右手被竹昱捏着抽不回来,“说说吧。” 甘贝鲜没再抵抗,不过垂着头,像个断了绳的提线木偶,泄气的摊在椅子上。 “不想说?”池田靖做回座位上,翻开资料,“知道自己今天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吗?” 男子还是没吭声。 池田靖也不恼:“脑袋,人脑袋,还是上了妆打理好的,你作为一个名义上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我再来给你好心科普一下,私藏尸体算违法行为。” 竹昱起身出去,几分钟后又闪身回来,手上多了一瓶碘酒和棉签。 池田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举着给他看,神色毫不凝重:“你的神明。” 竹昱一愣,沾着碘酒的棉签在手指上措不及防的戳了一下。刚刚那句话,她用的是云滇方言说的,竹昱曾经去过那边出差,她说的很标准。 甘贝鲜终于有了动作,抬头看向她。 “可是要是亵渎了它呢?”池田靖嘴角略微勾起,似笑非笑,“你没有完成‘使命’所以一清醒过来就要寻死——不,让我猜猜,就算你现在不死,一旦被放回去也回收到惩罚,是吧?” 他瘦削的肩头微微颤抖,声音掩不住血色的沙哑:“……你想要什么?” “放心,我是警察,我只要一个正义的真相。”池田靖任由竹昱给自己清理伤口,“你以前就犯过事儿,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甘贝鲜倒是没有理会,兀自的问:“警官,我……这个要坐牢吗?” 根据刑法规定,故意毁坏尸体,盗窃、侮辱,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然而明显的,甘贝鲜可能属于胁从犯或从犯,会从轻量刑。 但是池田靖却直接反问:“你想要坐牢吗?” 他抿着嘴,没有立刻回答。 竹昱拧好碘酒的瓶盖,在对话过程中敏锐的把握到了他不自然的紧张和顾忌,开口问道:“你在怕什么?” 甘贝鲜下唇颤抖着,绞着手:“我……我怕……” “我可以不回去吗?”他双眼放空而无神,喃喃道,“我……我回去就会被献祭——‘伽摩洛’不会放过我的,‘伽摩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失败者……” 因为他说的是方言,竹昱听着有些费劲,皱眉道:“‘伽摩洛’?那是谁?” 池田靖垂下眼帘,思索片刻,拿起那张符牌的照片直接举在了他面前,被迫他看去,“甘贝鲜,”她叫道,“是不是它?” 甘贝鲜瞳孔骤缩,黑白分明的眼珠在眼眶里震动,大叫一声,把头埋进拴着警铐的手腕里,“我错了!!我不应该畏死逃跑,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才扔了她的,不要——求您、求您不要献祭我!!” 池田靖收回动作,无视了他的崩溃;竹昱摁住她的肩头,“你就这么刺激他,不怕出事?” “他应该是从小就信这个教的。”池田靖说,声音一点儿也不沉重,“并且对此深信不疑——至于其他的,为什么他会跟陈粒茗联系起来,以及他跟陈家祠的关系,我想还得再查。” 竹昱同她一起站起身往出走,一面吩咐裘梧给甘贝鲜做个毒品检测。“看他这个反应,应该是个常年的瘾君子,”她说,“清醒时间太短了。” “安啦,咱们能从他嘴里套出来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池田靖笑笑,露出两颗虎牙,两人心照不宣的朝法医部走去,“余队正查着甘贝鲜的关系网呢,打个赌吧,我猜他不仅和陈家祠有联系,和陈耀光也应该是认识的。” 竹昱微微侧目挑眉。 “第六感,猜的。”池田靖笑道,“如果是,那么事情就变得和咱们之前推测的略有不同了。” “有人在说谎。” -------------------- 感谢观看~ 下午2点双更哈 宝子们不用担心这本弃坑,会写完的v * 感谢在2024-03-27 16:06:32~2024-03-28 19:4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哈哈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62 法医部。 常苘手带着医用手套,身穿工作服,肘着胳膊扭头看她俩:“还真是跟你猜的一样。” 礼盒被剧烈晃动,导致最初形态改变;不过里面的那颗人头倒是保存的依旧完好,甚至被别有用心的化了妆。 “额头上顶了个这个图案的画像,”常苘凑过去看陈粒茗的脑袋,说,“甚至……发型都被打理过。” 池田靖戴了手套走过去,附身看了看:“不是。” “嗯?” “不是画的,”她眼睛一眨不眨,“是纹的,生前纹的。” 常苘诧异:“我靠,这都能看出来?” “皮肤渗墨程度。”竹昱在一旁解释道,“不过这块纹身确实不是很合适,皮薄,不宜打麻醉,纹起来很痛苦。” 池田靖把,目光移到头发上的饰品和精心打理的发型上,淡淡的说:“都是要被献祭的人了,祭祀才不管你痛不痛苦。” 墨眸微顿,暗自瞥向她。 “脑袋和其余的组织一样被化冻过,所以尸块保存较好,没有变形。”常苘在一旁补充,“礼盒背后跟前面三个一样,底部都有那个图案和一行符号,符号已经拿给技侦破译了,估计一时半会出不来。” 第162章 常苘顿了顿,问:“这个发饰,好像云滇那边的姑娘的传统服饰啊。” 竹昱面无表情的看了眼他。 常苘:“?我说的不对吗,头上会带这种银饰,丁零当啷的——” 池田靖失笑,“常主任,建议买一本《中国传统民族文化大全》研读一下,”说着指着尸块,“咱们少数民族的正宗传统服饰比这个要好看且繁琐的多,这个顶多算是个低配版,我没记错应该是克钦邦的传统服饰。” 常苘干笑两声,掩饰性的摘下手套扶了扶镜框:“是吗……那那那这个祭祀干嘛用这个,不应该很隆重吗?” “是,”池田靖沉声道,“所以这个发型头饰装点不是按着咱们国家的哪个少数民族文化来的,”她眉间微微蹙起,话锋一转,“走。” 常苘摸不着头脑:“唔?这就走啦?” “走了,”池田靖一把揽过竹昱的胳膊,吊儿郎当头也不回,“常主任,您也知道咱们老竹这辈子就不会跟两种人打交道。” 常苘跟她对了个眼儿,两人的嘴角默契的慢慢上扬。 “——罪犯,”他接话,“还有死人!” 接着他俩发出一阵爆笑。 * “老竹?” 竹昱和池田靖往办公室走,路上,前者云淡风轻的飘来一句,让立青同志顿感不妙。 “……” “我很老吗?”竹昱微微侧目,但是没有正眼看她,问。 池田靖见着走廊上有匆匆路过打招呼的警员,松开了挽着她的手,打哈哈:“呃,确实,领导,虽然你这个年纪的副处算是人中龙凤,但是耗在一线不算年轻了啊。” “再说了,”她嘟嘟囔囔,“你也真的比我大了三岁,确实老啊,事实总不能不让人说吧……” 后来在一切都平息的安稳日子里,立青同志都会为自己这时说出的这句后悔终生的话付出巨大而惨痛的代价。 竹昱不明不白的瞋了她一眼,随手推开了一队办公室的门。任盛华吃着盒饭,见人回来了,呜呜噎噎的给她俩指了指放着的盒饭,旁边好不容易嗦完一口粉的澹台禾汇报:“唔——竹队,池副,查到了!” “谁的?” “陈耀光的,”澹台禾眼底发光,“和那个甘贝鲜——我靠池副牛逼啊,这他妈都能猜到!” 竹昱拿着饭盒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他俩认识?” 池田靖略过桌子上的饭盒快步走过去,手撑在桌沿看着澹台禾电脑里的档案:“小学同学。” 竹昱挑眉。 “人生无常啊,”任盛华又趁机塞了口饭,“大肠包小肠。关键是后面他俩联系的还不少,我们在得知两人系小学同班同学后对陈耀光的网络联系记录进行调查,发现他们这几年一直有断断续续的联系。” 池田靖抬头看着他。 “如果本身就是同一个小地方的,交友圈小也就算了,但是这几年变得更频繁了。”任盛华说,“我们怀疑陈耀光大概率会牵扯进案子里。” 竹昱走过来,把池田靖那份加双份卤肉的烧鹅饭打开递给她,后者接过去却没有马上动筷,反身靠在桌沿,“但是陈阿桂和张梅都没有承认认识这个符牌,”她低头看着饭,“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竹昱站在她身边,接话:“陈耀光真的和这件事没关系,或者陈家撒了谎。” * 任盛华把那张符牌的照片甩在陈阿桂的面前,双手撑着桌子,瞪眼看他:“之前口口声声说不认识的?” “警、警官,”男人做贼一般虚虚的瞟着,“我们不知道……” “不知道?”任盛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们那个小地方,一个县城就那么百来号人,谁家鸡下个蛋都能知道的地儿,甘贝鲜,不陌生吧?” 陈阿桂身形一顿,选择沉默。 “不说?好,我帮你说。”他翻开文件夹,“警方例行公事调查了你的资产,发现甘贝鲜的父亲去年借了你钱还没还上,这件事你总不会忘了吧?” 陈阿桂嚅嗫:“警官……我记性不……” “记性不好?记性不好能心心念念自己家亲闺女嫁了人算计多少彩礼?能清清楚楚记得女儿上大学管自己要了多少钱?”任盛华浓眉紧蹙,前倾沉声道,“陈阿桂,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 陈阿桂终于是默认了,无奈的闭上了眼:“那个臭小子……一天到晚净给我惹事!” “甘贝鲜……甘家,”陈阿桂说,“也是我们那边的,但是我们县大多是姓陈,祖籍也是f市,因为是百年老姓,包囊了很多小姓人家。” “我们唯一去过的就是回f市祭祖,那是所有祖籍在那里的人都要干的事。不过陈家祠的佛堂就是陈家人自己修的,因为家族大,有像我们这种穷人,也有很富裕的人家,给资助建起来的。” 任盛华听见耳机里的指示,问:“你们信佛?” 陈阿桂闻言紧张的抬眸,直接和他对视上,又心虚的撇开了。“不……算是吧,”男人声音气馁,“我们这个应该是佛教的一种……我也不清楚,但是每年就这么拜过来了。” 监听室里,竹昱双手抱臂,身边的池田靖微微躬身,揣兜平静的听着。 “我们的神叫作‘伽摩洛’,三头六臂,是最高尚的神。”陈阿桂说,“每年清明都会回去祈福,清明节也会有祭祀活动。” 第163章 此话一出,所有人神经都被吊起来。 “活人祭祀?!” “不不不不不,”男人连忙摇头否认,“以前还是会的,现在……国家管制严,不能乱杀人,所以都会用替代品,就比如净佛少女,或者大祭司指定的人,进行一场法事,然后大家就散了,也当是做过祭祀了。” 任盛华皱眉:“那做过法事的那些人呢?” “那些不归我们管,”陈阿桂说,“祭祀活动只有动荡不安,或者祸事连绵的时候才会举行,这几年平平安安的,就不怎么再做了,大家回去就是祈福。至于被献祭的人我们不能多管,不然自己家就会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任盛华:“你们已经有多久没有这个祭祀仪式了?” 陈阿桂眯眯眼,思考了一番:“嘶……得有个十多年了吧?阿光这一辈年轻人几乎都没见过正统的祭祀仪式的样子,很麻烦的,而且这些年大祭司和当家都不怎么出面了,一般只有族上大事才会有必要来,这些年大家相安无事,佛堂都冷清多了。” 池田靖看着裘梧把笔录做好,转身拍拍竹昱,示意她和自己去一趟旁边陈耀光的审讯室。 * “警察同志,这还没好吗?”陈耀光又被带进来,满脸不耐烦,“咱们还要多久才能放走啊?” “别急嘛!”池田靖坐在椅子上,双手肘着桌子,笑道,“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是警察吗,你都不知道?”陈耀光一屁股坐在审讯座上,神色差的就要跳起来打人了,“那老子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态度恶劣,池田靖笑容却不减半分;她旁边的竹昱背部微微靠着椅背,默不作声的盯着陈耀光,丹凤眼里冷淡和无声的压迫让这个小毛孩儿渐渐熄了火。 池田靖倒是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笑眯眯的看着他:“哦……那就是这个案子结束,你姐沉冤得雪的时候吧。” 陈耀光被竹昱唬住了,没敢吭声。 “说说吧,”池田靖呼了口气,语气轻松,“为什么撒谎?” 陈耀光依旧在做无用的挣扎:“你……你说什么,我——” “甘贝鲜。”竹昱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冷冷开口,陈耀光身躯一震,“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同班同学,后来在你们县里也是兄弟吧?他犯了那么多事是因为他爸妈不管,但是你俩的交情可不是那么浅。” 陈耀光瞳孔微微震动:“他……” “他被抓了。”池田靖直言,“触犯刑法,最轻也是拘留。而这个,”她推出之前给他看过的照片,沉声道,“他认识,你爸认识,你会不认识?” 陈耀光屏住气,一动不动的,气氛像是被冻住一样,终于,他把压在肺里的气排出来,闭上眼。 “是……”他声音有些不稳,“我知道这个,我们那里的人都知道这个。” “之前我隐瞒,是我们家族的人都隐瞒,因为……不想惹出事端。”他说,“这个不是你们传统认识的佛教,而是衍生出来的杂糅,是我们那里专门的一种神明。” 监听室里的人戒备着,裘梧坐在电脑前认真核对实时笔录内容。 “f市民韶区,说白了就是一山旮旯地儿,但是广宁一带陈氏巨大,所以附近的村子甚至g市不少出身都是那里。”陈耀光说,“我们家也是,我爸妈、我,还有……我姐。” 竹昱眉心微蹙,沉着的脸愈发显得冷。 “这个不是说我们信不信,我们从小就是被带去祠堂里面生活的人,每年例行的祈福啊什么的都是要做的。” 池田靖问:“你有怀疑过你姐的死亡与‘伽摩洛’有关吗?” 陈耀光闻言腾然抬头,瞪着眼,声音陡然拔高,“你在说什么?!”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那是‘伽摩洛’!他主导着平安喜乐,净化我们的心灵,像这种罪恶才不应该是被沾染到佛堂的脏东西!” 竹昱皱眉,正要开口说什么,被身边池田靖从桌下探来的手摁住,轻轻点了点。后者没有反驳或者辩论:“这位‘伽摩洛’是谁传加进来的?” 陈耀光抿着嘴,神色因为刚刚池田靖的冒昧询问而并不算好。“不知道,”语气生硬,他说,“我出生就存在,鬼知道多少年了。” 池田靖舔舔后槽牙,换了个问题:“那你们的大祭司和祭祀仪式,你了解多少?” 陈耀光:“这个……我真的不是很清楚。别,别不信,听说这个是那种有大灾大祸的时候才会被请出来的,这些年没什么事,也就不会打搅当家。” 竹昱:“所以你没有见过ta?” 陈耀光摇头:“没有,只是知道因为是陈氏祠堂嘛,当家,也就是祭司是姓陈的,常年居住在f市的那一脉吧,但是平常我们回去祭祖祈福什么的就不会专门出来迎接。” 池田靖:“你们那里的陈家祠,外人可以去吗?” 陈耀光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有些错愕,“可以……吧,不过,”他面露难堪,有些复杂的打量着池田靖,“外姓人没事不会跑去别人家祠堂啊……” 走廊里,池田靖背靠着墙,嘴里叼着棒棒糖打电话。 “喂——” “真是日了狗了,”对面接通后压根没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语速跟加特林似的突突着阴阳,“这他妈是谁啊,还他妈活着呢,还他妈记得自己列表里常驻第一大宝贝儿呢,咱们堂堂大支队长竟然忙里偷闲给我这个小小公民打电话啊,真他妈是我的荣幸!” 第164章 池田靖讪笑,扶额无奈哄到:“……其实,纠正两点,第一,我现在是副支队长,别强行升咖。” “第二嘛,”她有些嚅嗫,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呃,现在列表常驻第一是竹昱,你在第二……” 邬盎吊起一口气,声音跟劈了雷似的:“卧槽尼玛池田立青你他妈个狗操的傻逼玩意儿!!见色忘义!见色忘友——!” “好好好,等会儿!等会儿就把你抬回第一!”池田靖赶忙按低音量,哄到,“哎呀我错了我错了,是是是,咱们可是十几年的交情呢,对对对,不配不配……” “问你,”池田靖好不容易把人哄好,回归正题,“关于族祠这种地方,外人能进去吗?” “你说祠堂?”邬盎想了想,“呃,没有规定不能去,但是这种地方都是默认的不会轻易登门——一般会被警惕,因为要登堂拜访的都是什么不好的大事。” “本姓人修的佛堂呢?” “那个会好一些,但是一般都是供奉给自己的族人拜的。”邬盎说,“我们讲求既然是自己出钱请来的神,分一份给一个外人就是白嫖嘛,所以你进去肯定要机灵点,给点儿化缘啥的。” * 从审讯室出来,裘梧把笔录整理好,池田靖瘫在椅子上,脑袋吊在靠背后。一队办公室的门被粗暴的撞开,她头都不抬都知道是谁:“余队——一队的门要是他妈的坏了赔损费从你们二队的津贴里扣!” “那他妈还有一半从小任的津贴里扣!”余阎笑骂道,一手把文件撩在她桌子上,“甘贝鲜的毒品检查。” 池田靖“腾”的从椅子背上弹起来。 “——不是那种新型毒品成分。”余阎说,一队的人的心落下来一半。“海.洛因,但是看样子吸得挺久的,从今早抓捕到现在几乎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 任盛华嚼着小鱼干,皱眉:“也不一定吧,可能是吸食的过纯?” 池田靖打了个响指表示赞同。 “但是云滇j市那种十八线小城市,哪里来的那么纯的毒品?”余阎反问,肘着下巴,“即使有制毒工具,但是精良的过程成本太大……他也不像是能买得起高浓度的毒品的人。” 池田靖翻看着报告,正要回答,答案就被另一个声音替代:“陈家祠。” 任盛华手一抖,差点儿把小鱼干掉地上;裘梧猛地把头扭回电脑前,眼珠子却挤着朝那边看去。 竹昱从办公室里出来,倚在门框上。余阎回头看过去,“哟,”他揶揄道,“太阳西边升起来了?竹大队长竟然从工位上站起来了?” “你再把一队的办公室门砸砸,砸烂了成没门板的门框,我就不用出来了。”竹昱面无表情的说,把余阎看的发怵,“这个案子绕不开一个陈家祠。” 裘梧一边搜索关于陈家祠的网络资料,好奇扭头问:“按着陈耀光和陈阿桂的说法,陈家祠应该蛮大的?” “嗐,大家族有钱的能建多大的有的是!”池田靖笑道,翘着二郎腿,“要是大家族,估计还会商量着分摊,一般大的占地堪比一个芙莲公园。” 正说着,澹台禾又是一脚“砰”的把门踹开,池田靖缩缩脖子;余阎嘴角拉平看向他;任盛华和裘梧简短的吸了口气,一边看他一边看竹昱;竹昱依旧是顶着那张死人冰山脸,缓缓的转向他。 刚刚进来啥都不知道的傻孩子·澹台禾:? “……”池田靖无奈的笑了,一手扶额,“我忽然发觉咱们局刑侦部的办公室门都挺抗造的啊!” 任盛华悄不声儿的把长脂长肉的小鱼干包装袋扔掉,压着嗓子冲澹台禾挤眉弄眼:“你最好有些什么好消息汇报,不然小心老竹杀了你……” “……?”依旧是傻孩子·澹台禾没有明白意思,但还是有眼色的,赶紧把手上的文件夹塞给竹昱,“省公安厅下了批示,咱们作为调任刑侦支队出勤f市的陈粒茗分尸案的审批通过,该行动确定为扫毒打黑行动,一二·二三行动。” -------------------- 感谢观看~ 双更啊,小解老师有了营养液又站起来了(一下下) 第63章 63 晚上8点,汤臣一品3区12栋9楼。 池田靖倒吊在沙发上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做着蜷腹,听见竹昱在二楼主人房里的喊声:“池田!你那个翠花小棉袄就不给你带着了!” “带啊,怎么不带!”池田靖回答,“过几天又要降温,零下的温度你不带我的棉袄想把我冻死啊!” 竹昱走出来,手里拎着她大红底色、紫黄色小碎花布料制的东北棉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池副,你的审美什么时候能够和邬小姐学学?” 池田靖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着向下凝视自己的竹昱,抿嘴心虚的嚷嚷:“那我穿什么?” “我给你买了那么多新的你都没怎么动过。”竹昱转身回房间,一面说,“给你把那个波司登的黑色运动羽绒服带上了!” 池田靖应了一句,又回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备忘录里零零碎碎的记录着陈粒茗分尸案的一些信息,她蹙眉思索,一边补充着。 如今的疑点——她想,看着思维导图,甘贝鲜这里基本上是问不出来什么,但是那天抓捕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他打了电话,而池田靖担心的是这通电话打通没有,如果有,具体是否说明了他现在的情况。 第165章 而第二点,就是陈粒茗作为“祭品”被分尸后,躯干和双臂为什么没有像其他部分一样被投放到指定的地点,而是拿带血的衣服代替? 第三点,就是如果按着陈阿桂和陈耀光的说法,这种“祭祀”活动并没有出现的必要,而贸然举行的目的又是什么? 所有的疑点全部指向了那个地方。 池田靖皱皱眉,神色沉邃,民韶区的这个神秘的宗教。 “——池田!”竹昱第n次走出来,从二楼的栏杆上看着她,满脸无语而宠溺,一手举着一条秋裤,“红的还是紫的?” 池田靖关了手机,随手一撂,放松的倒吊在沙发上,睁眼对视,笑道:“随便——哎顺便把那个红色加薄绒的紧身秋裤带着!” 按着邬盎的原话,立青同志的时尚完成度靠她那张不自知美的脸。 * 审批通知下来之后澹台禾几乎是马不停蹄的拿着赶回来局里,刑侦支队联合禁毒支队进行了开会商议,最后向f市公安局汇报了此次出勤人员名单,除了一队全体人员和禁毒支队部分,池田靖还要了一个人。 李里里。 竹昱一把揽过人,微微附身,披散的中发狼尾遮住两人的脸。她保持着这个过于暧昧的距离,低声问:“为什么?” 竹昱挺拔的鼻梁几乎贴在自己的鼻间,两人就这么点了点,池田靖暗暗舔着后槽牙,“怎么,”她轻声说,语气有些发笑,“吃醋啊?” 竹昱淡淡的哼了一句,抬起头拉开距离。 “领导,你这吃醋的方式太……”池田靖憋着笑,可笑意从那双桃花眼里跑出来,“太好玩了。”说着她低头翻开文件,“别误会,她的长相不是我的菜,我要这孩子是因为这个。” 说着把资料递给她。 “2028届帝警大侦察专业,今年大四被分配过来的实习。”池田靖说,看着竹昱微微挑眉,“想不到吧?” 竹昱眼神淡漠,由于这个姑娘给自己的初印象(特指表白)并不是很好:“确实,我不知道这几年警大生源下降这么厉害。” “……”池田靖眼角抽抽,满脸黑线,“你看看人家的考核成绩,比我当年的都牛……这姑娘专业性能力还是很强的,只是很正常的没有见过,头一次嘛,难免膈应。” 本来像云滇、广宁一带西南边境,帝警大毕业的之后招录都不会愿意远赴,好不容易有一个成绩不错的,池田靖和柏澄一样,能抓就抓。 “别醋了,一股子味儿。”池田靖嘴角忍不住勾着,拍拍她的肩笑道,“真的,立青同志压上组织与国家的信任向你发誓没有别的意思!” 明早9点的飞机,池田靖侧躺在床上,身后的人虚虚的环着自己,屋内漆黑,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洗的发亮。 她没动,感受到竹昱平稳而细微的呼吸声,左手习惯性的搓着被单。 “……睡不着?” 身后的人兀自的来了一句,闷闷的带着些许鼻音,清冽的声色在屋内格外清晰。池田靖一怔,“我以为你睡着了。” “你自己都是缉毒警,能不知道咱们这一行的警惕性么?”背后的声音有些调侃,带着一点点哑,“在想什么?” 池田靖没回答,沉默的转过身,往她怀里蹭了蹭,一脑袋直接闷进竹昱胸口,身后绕到她背后抱住。竹昱也没吭声,环着她的后腰的手紧了紧。 她贪婪的埋在她的怀抱里,温暖而热烈,真实的,安逸的,毫无保留的,只属于她池田靖一个人的怀抱。 池田靖像发了疯,吸食着竹昱身上的气息。竹昱总是说她身上有体香,闻起来很好闻,池田靖都会骂她有病,要知道自己曾经在弥漫着病毒和腥腻骚味的毒屠场里穿梭,在红灯区里面无表情的被溅上一身血,那种恶臭是池田靖无法洗掉的。 竹昱身上没有味道,但是池田靖觉得很舒服。 会让她着迷而流泪。 她觉得自己有精神洁癖,她厌恶自己的味道,而竹昱身上的气息就是自己唯一的药。 “闷死了,”竹昱好听的声音在她脑袋顶上轻轻响起,温柔而耐心,“一会儿缺氧了。” 池田靖含糊的哼了一声,没有动。 竹昱只能抬手强行把她的头扯出来,捧着她的脸。巨大的落地窗前,月光被厚实的窗帘遮住,黑暗里竹昱只能微微辨认出她的轮廓:“怎么了?” “没事。”池田靖轻轻地说,“想抱着你睡,安心。” 其实并不是。 自从池田靖被某竹使了点儿手段从客卧拎到主卧睡之后,竹昱才发现池田靖的睡眠质量并没有那么好。只要是两个人纯盖被子睡觉,晚上偶尔的一次起夜的轻微响动都会吵醒她,甚至无意识翻身抱她都会被她下意识瞬间摁住。 但是竹昱没有说什么,给她捻了捻被子,低头在额前落上一吻:“那就抱着睡。” * 晚上池田靖睡得不是很踏实,第二天被闹钟闹醒后迷迷糊糊的被竹昱拽着穿好衣服,一直到上了公车都迷迷瞪瞪的,竹昱也没说什么,默默把羽绒服搭在她身上。 “路程大概要个四五个小时,”澹台禾轻声说,“等会儿到了f市中心还要换乘,后面的路可能就不太好走了。” 竹昱右肩上靠着池田靖的脑袋,左手划着手机,淡淡的应了一句。“民韶区这么大么?” 第166章 f市最大的区级行政地区,民韶区,也是f市西南边区,再往外走就是一望无际的铁丝网,被一代代人民警察和军人走烂于心的国境线。 任盛华从后面探了个脑袋:“咱们这回去到的民韶区……区长给安排了住宿,不过离目的地还是有些距离。” 竹昱看着他发过来的定位,皱眉:“这么远?” 民韶区中靠西南的边上大多为未开发的山区,连村子都很少,基建落后,祖坟、祠堂大多修建于此也不为过。陈家祠算是最大的地标性建筑,以其为中心延展出了最初的陈氏村子。专案组这次住宿点离陈家祠就算是开车也还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民韶区本来就大,再加上陈家祠座落的位置并不算好,”竹昱肩头处发出声音,略带着起床气的鼻音,“当然难走。咱们从住宿点到那里的路连县道都没有,全土路。” 竹昱转过头:“醒了?” “唔,睡饱了,”池田靖笑道,“我总觉得……这次行动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任盛华等人探出脑袋。 “还记得九·一二之后失踪的俩在逃嫌疑犯吗?”池田靖搓了搓脸,打个哈欠让自己清醒,“不都是从f市冲出去的?” “这里离边境太近了。”竹昱皱眉沉声道。 池田靖点点头,毫不掩饰的赞同:“是,太偏,荒凉,所以阿沙的行踪可以在这里消失,海的康能通过f市找到最近的偷渡路线。” 公车停在宾馆门前,区政府人员以及f市局公安局对接得同事已经到了,双方简短的寒暄过后快速进入正题。 “我们对民韶区做了初步排查工作,发现对于这个图案涉及的宗教流传度不高,像我们现在所在的民韶区东北区域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竹昱一边拿着笔记本,皱眉问:“所以意思说民韶区城镇区域并没有发现异常?” “是,”区民警汇报,“我们还翻找了近年几起案件,都不曾涉及宗教观念、分尸、强.奸——” “扫黄运动开展情况呢?” 池田靖忽然开口,微微压低眉眼,一双桃花眼上褶的双眼皮显得更加深邃。“根据民韶区的区规划,这两年新开发区地区依旧是村子的形式,扫黄打黑应该按惯例执行过。” 民警:“啊,是是,这一类的较多。但是也没有涉及到村子那边的……” 民警声音有些小,竹昱记笔记的手顿下来,抬眼看他。 “……”池田靖见状,反倒是一笑,露出虎牙,“看来是没来得及查吧?” “啊,对对对,”市政府和公安局的人脸色都不太好,民警赶紧跟着她的台阶往下走,“是、是时间有些紧促……等会儿回去立马、立马查!” “不用了,”竹昱看着先前给自己整理好的资料,垂下眼不再看他,“今天先休整,明天一早我们先去陈家祠附近进行便衣走访,不要暴露身份。” 送走一大批人,竹昱一行人先行安顿下来。池田靖戴上口罩正打算穿外套,就被收拾行李的竹昱叫住:“干什么去?” “买晚饭,”她说,顺便扯了顶鸭舌帽,“等会儿给你打包一份回来吃,顺便把陈家祠近年具体情况的文件翻翻。” 竹昱站起身走过去,把她的帽子又摘掉,“你不用去了,”她说,“我等会儿叫任哥去买。” “他一个人提十几个人的份?”池田靖耷拉着眼皮揶揄道,“你这是真的压榨属下啊!” 竹昱顺势抚上她的后颈,摩挲着:“那等会儿我去。” 池田靖没说话,嘴角的笑淡了淡,微微垂下睫毛,“你不愿意我出门?” 摩梭自己后颈的手指一顿,“我没有。”竹昱轻轻回答。 戳穿了心思的池田靖也不恼,平静的摘了口罩和外套,“你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护住我的,”她转身去挂衣服,“我也不愿意。” 竹昱怔然,缓缓垂下手。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池田靖背对着她,声音沉静而温和,却压得她喘不过气,“竹队,我是你的属下,是现g市刑侦总局刑侦支队的池田靖同志。” 竹昱看着她没有转过来的背影,抿着嘴没说话。 “有些东西,在你想清楚跟我谈恋爱之后就会知道,我这一生,我这个人,本身就是个危险的存在。”面前的人缓缓说着,“不论是你,还是我。” 竹昱心里泛起一丝不安:“所以你是不要我了吗?” 池田靖闻言转过身正面着她,神色有些诧异。“……”她仔仔细细的看着她,有些语塞,“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说过,我爱你,在我有生之年,在你不离之时。”池田靖凑过去抬头去牵她的手,“但是,你只需要记住,竹昱爱池田靖就够了。” 竹昱深邃的眼眸里有些雾气:“但是你为什么要去犯险……” 池田靖:“你为什么要当刑警?” 竹昱毫不犹豫:“给我父母报仇。” “所以啊,”她笑了,“我要为我自己报仇。” “曾经有个人,她跟我说,人只有活下去才会有转机,才会有希望。”池田靖抱住她,轻轻的,坚定的,“她让我活下去,不要为她报仇,只为了自己好好的活着。” “所以我要为了我自己,活下去,报仇。” -------------------- 第167章 感谢观看~ 告假:小解老师清明出去踏青啦,估计会少更~ 假期当然是要开开心心的玩一玩v 第64章 64 “这几年村子里面都没什么事,年轻人呐就出去务工啦,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子,留守的全是儿童和老人……” 一大早,李里里带着禁毒支队的几位年轻警员以调研村落规划现状的名义进村考察,村委和书记领着人一边介绍一边走;住宿的宾馆里,茶几上放着几台电脑,一众人围在桌前带着耳机,实时追踪前线情况。 “我忽然就明白了池副为什么要带着李里里了。”澹台禾一边盯着警员微型摄像头传回来的监控,忙里偷闲地调侃道。 李里里除了专业性过强的优异成绩外,还有一点,大众脸。 这种俗称npc的外貌其实是在暗调中很吃香的优势:既不会像竹昱这种长得过于出挑而被一眼记住,同时在更换身份和服装后能很好的与身份融合。 “少说两句吧,”池田靖笑道,“咱们的耳机跟他们的通话着呢,本来就是小孩子,别逗她了。” 竹昱没有搭理池田靖的话,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电脑:“镜头挡着了。” 走在村委大叔旁边的李里里吓了一跳,差点儿来个平地摔。 “哎呵呵,那个领导同志,”村委大叔凑过来,悄声问,“那个……咋突然就过来调研了呢?” “突击走访,区领导让的,我们也就是奉命行事。您就别嫌麻烦,我们都累得慌——回去又要写报告。”李里里自然的埋怨一番,从口袋里抽出跟烟叼在嘴里,“嗐,估计是这两年就要给这边拨钱修路了。” 村委见状立马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弓着身子给她点上烟。 “哎哟哟哟哟,这是好事、好事!”他堆着笑,“那——咱们往这边看看。” “注意留意村中的各种小道和路况。”池田靖对着耳机麦说。 裘梧和任盛华等人根据摄像头传回来的情况,按着原先区政府给的陈村的行政规划图,在其基础上加以修饰。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盯着路况,嘴里不动声色的叼着棒棒糖。 忽然耳机里传来李里里的问话:“叔,这边这个是个……公园?” “啊啊,对,”村委笑道,赶忙解释,“就是前几年建起来的——这不是提倡全民.运动,老龄化严重,咱们得照顾到老人的休闲娱乐嘛!”他说,“再说,咱们村子里老人又多……” 这句话倒是不假,一路上镜头里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是老人看着院里的小孩子,鲜少见到青壮年。 但是李里里下意识觉得很不对劲。 “觉得不对劲?”池田靖温和好听的声音在耳道壁上的微型耳机里响起,循循善诱一般,“嗯,不错,还是有一定缉毒卧底天赋的。” 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个冰冷淡漠的声音紧接着切过来:“进去看看。” 李里里指了指公园,“叔,我们进去看看。” “啊,哦哦,”村委显然没有把这一步算在调研范围内,微微错愕又赶紧带路。“这个公园也有些年头了,当初建起来之后一直没有钱修葺,”他偷偷瞄着李里里,“里面倒是有些陈旧。” 公园不算大,跟村委说的一样有些年头,人不多,内部许多绿化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李里里微微皱眉,第六感愈发强烈,“这里怎么这么荒啊?” “哎,”村委叹息,“还不是没钱嘛!刘同志您之前来调研不是不知道,这十几年民韶区发展的鬼样子,能有这么一个公园已经不错咯!” 身后的小警员发话:“往里面走走?” 村委没有立马回答,只是转头看向李里里。 “算了!”她见状佯装怒斥,神色不耐烦,“你真是不嫌累啊?上面叫你好好查,你就真是老实!走了走了,哎呦喂哟累死我了……” 在村委家里停了停脚,又把周围随机挑选的几家住户家访了一下,李里里提出去看看中心佛堂的事儿。 坐在木凳子上的村委和那家家访住户一愣。 李里里心里“咯噔”一下:之前下访人员没有查过吗? “同志,这都快到饭点儿了,佛堂的人也要化斋的,估计得晚点儿。”村委看看手表,说,“要不先留下来吃个饭?” 旁边的年轻警员正要答应,就被李里里先抢了话,“算了算了,咱们呢就算是查过了,”她朝村委挤眉弄眼,“你这边咧,也就保证一下安全问题,短期内不要搞出什么事,知道吗?” “哎哎哎!”村委忙点头,身边的男人也松了口气。李里里摁住旁边的警员,“等会儿,小胡你先去开车,留下小王在这里等我,我去上个厕所。” “那个厕所在外面,公厕,”这家主人陈三站起身给她指路,“出了门第一个岔路口右拐,有个生锈了的贴牌子,再往后左边就是茅坑。” 李里里道了谢,穿着大衣往外走。 路上不乏五六十岁的老人,或是十来岁的孩童,道路泥泞,雪化了和成泥水,在她裤脚溅起点点泥星。 “李里里呼叫,并无明显异常。”李里里的下巴掩在大衣立领下,轻声说。 耳机里传来池田靖略带笑意的轻松的声音:“年轻人,下结论不要那么鲁莽。” “——呼叫胡路,是否有异常?” 第168章 “——胡路呼叫,并无异常。” “——呼叫王传水,是否有异常?” “——王传水呼叫,并无异常。” 李里里看着脚下的坎坷,故意放慢了脚步。“李里里呼叫,佛堂和祠堂无法进入,公园内部未深查,请指示。” 池田靖看着她那个藏在眼镜框上的监控摄像的画面,“路上有人在看你。” 李里里呼吸一滞,登时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 “别停。”池田靖沉静的声音在耳畔清晰的响起,“继续走,按着刚刚的样子走,不要回头,继续假装左顾右盼。” 李里里咽了口唾沫,镜头随着她的移动不断转换。 池田靖紧紧盯着屏幕传回来的画面,沉默片刻后沉神说:“你的5点方向有偷拍,别慌,不要回头,朝对面看。” 李里里镇静的一一照做,感受着心跳提在嗓子眼的震动。 竹昱把自己的电脑交给一旁的澹台禾,一边把李里里的联络单独拎出来,凑过来和池田靖挤在同一个屏幕前。 不远处,就是陈三所说的那个铁锈的牌子。 竹昱接过池田靖的一只耳机:“假装迷路,朝牌子正对方向走。注意侧脸,可以被看到,不要被拍到。” 李里里一愣,看向竹昱所指的地方,那里基本上没有路,寒冬中枯败的杂草凋零着支撑在地上。 她迟疑了半秒,抬腿朝那里走去,满是冷汗的手扒开杂乱无章的狗尾巴草,在荒野里几乎没有视线。 但是就是这么走着,不出十几米,草被除干净,只剩下一片豁然开朗的空地,赫然矗立着一栋孤楼。 “往前走两步。”耳机里池田靖的声音没了松弛感,沉邃的吩咐。 李里里瞪大眼,厚重的大衣下胸膛剧烈起伏。这栋楼很旧,占地却不小,顶部用石棉瓦盖住,巨大的两个排气管挨在墙壁外侧;虽然老旧,但是看上去很结实,她踹在口袋里的手紧了紧,抬脚往里面走去。 “嗳!” 一声呼唤打断了她的动作,吓得李里里差点没跳起来。她转过头,看见一个中年大肚男子,带着毛帽,哑着嗓子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喊她,“你他妈的干么呢!” 李里里收回神色,走过去出示证件,“民韶区人民政府刘玲,请问厕所怎么走啊?” 男人蓄着胡子,胡鬃延到耳鬓,压着眼睛看她。“您是第一次来这里调研吗,”他招手,带着她从另一边的小路走出去,“我们村子挺大的,不要乱跑,会迷路。” “嗐,以前来过啊,没在这里上过厕所。”李里里敷衍的抱怨着,背着手暗暗观察着旁边,“这不是马上回去,路上车程太久想着上个厕所再走。刚刚问了陈三一家给指了路,结果迷路了。” “那里,”男人的嘴唇隐在胡鬃下,伸手给她指了指,“那间屋子——看见了吧,就是。” 李里里道了谢,踩着泥巴走过去。 * 下午,宾馆里。 李里里一组回来之后后知后觉的害怕油然而生,竹昱皱眉看着任盛华文景人和池田靖一脸无奈的安慰人,又忍不住把最后一个拉回来。 “做的不错了,”池田靖撒开竹昱的爪子,笑道,“那来总结一下你们觉得异常的点吧。” 李里里抱着自己的枸杞茶,闻言想了想:“第一个就是公园。虽然说村委给的说辞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池田靖一挑眉:“时间和人。” 一旁的胡路立马反应过来:“对,我们去到的时候是早上,再加上本身那里留守老人小孩多,如果真是这样应该正值人流高峰期!” 池田靖赞许的点了点他,听见竹昱再提醒:“周围建筑的人迹。” 李里里:“很少,或者说,娱乐健身设施几乎已经快锈掉了,也就是说几乎没有人盘它。” 池田靖:“目测的公园大致占地?” 王川水:“大概近10公顷吧。” 时间和外部因素的阻挠,李里里等人只在正门和周围转了一圈,并没有进去细看。竹昱点点头,转头朝裘梧说:“找老郭查一下这个公园。” 池田靖又问:“还有呢?” 李里里迟疑片刻:“我总觉得……您和竹竹竹竹竹队让我去看的那个独栋,有问题。” 竹昱双手环臂,脊背笔直的靠在沙发上,扬扬下巴:“说你的疑点。” 李里里咽了口唾沫,“首先,那个独栋的结构很不合理,出现在这样的村子里很违和。像陈村的房屋构架因为家族庞大,几乎都是连栋的小楼形式,很少见到这种单独的大栋。” “其次,虽然外型看上去很老旧,但是建筑材料是混凝土,门窗封死,邋遢但是细看很严谨。”她肘着下巴,回忆道,“跟别的家具房屋漏风都很不同。” “再者,那个烟囱……”李里里瘪着嘴,疑惑道,“我没见过,但是日常家具不会用到口径那么大的通管吧?” 池田靖拍拍手,笑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就是少了些经验,这个以后慢慢来。”她转过头看竹昱,“领导给补充吧?” 竹昱轻轻瞥了她一眼,眼神淡淡的划过,“提醒你一下,周围环境。” “周围……?”李里里愕然,随即回答,“哦哦,地面。” 化雪后的泥地坎坷,也同样会留下不少痕迹。她眯眼想了想:“脚印……很杂乱,深浅不一,脚码不同,人员来往密集;还有轮胎印,说明还有专车到达。” 第169章 池田靖看了看录像片段,问:“还记得是什么轮胎型号吗?” “……货车类型?”李里里有些不确定的问,“哦,还有水声,动态水流,大致……11点方向。” 竹昱难得勾了一抹笑,起身凑过去看池田靖腿上的录像。“还不错,”她评价,“基础知识和临场应变能力合格。” 还没来得及高兴,竹昱抬头问她:“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 李里里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大脑空白:“啊……?结论?”她有些欲哭无泪,觉得强人所难,“竹队我我我我能记得就不错了……” 池田靖倒是不恼,反而哈哈一笑:“可以了可以了,今天辛苦你们了,先回去休息吧。” 冬季,天色暗的早,窗外枯枝料峭,房间里一队的人正在全力排查。 裘梧发给竹昱电脑上的资料:“竹队,这是郭主任查到的,确实有这么一个公园,不过荒了很多年了,一直没有上报修葺。” 任盛华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卫星定位图上的坐标,“今天李里里一队只是在村子周边住户进行了走访,最深处也是公园附近,”他划拉着鼠标,“佛堂定位在公园往西边,紧挨着陈家祠。” 竹昱:“联系着陈阿桂一行人了吗?” 澹台禾:“联系了,今日和我们错开时间回到老家,安顿下来,手机及通讯设备始终保持联络,暂时没有异常。” 池田靖结果卫星定位的地图,找到了陈阿桂一家在陈村的住址坐标,“唔,”她微微蹙眉,琥珀色眼底沉邃,“咱们得加快行动。” 任盛华等人看向她。 竹昱接过她的话,“虽然说李里里得身份没有暴露,但是肯定会引起村里的人得警觉。”她压低眉眼,“刚刚这家伙没有说到一点,但是很难不怀疑为什么在即将靠进那栋房子得时候会那么巧合地出现人阻止。” 竹昱做这一行这么多年,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一词。 “明白。”任盛华回答,“今晚我们就对陈阿桂进行联系。” 指钟走向6点,外面天色完全暗下来,池田靖站起来,走到窗前。他们得房间24小时不开窗帘,她叼着棒棒糖,放空般的看着布帘。 “我和老竹去买饭。”任盛华合上电脑,说,“快说快说,吃什么?” “双份的白切鸡外加一份叉烧!”池田靖喊道,看着正要穿衣服出门的竹昱,忽然拦住她,“等等。” “嗯?” 池田靖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口罩,扔给任盛华一个,拆开一个给她戴上。“其实刚刚你问里里结论的时候应该有答案了吧?” 任盛华耷拉着眼皮默默拆了口罩戴上。 “嗯。”竹昱淡淡回答,“但是我不希望是。” “我也不希望,”池田靖明了,“但是我们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澹台禾和裘梧抬起头,抿着嘴没说话;一屋子的人都是经历过前线的老人,明白这种情况下最接近的是什么。 “万事小心为上。”池田靖笑笑,任何时候她的样子都能让人如此的安心。 * 夜色下,盘龙柱环绕着正红色漆墙,底下的石墩是玄武兽,显得气派却诡异。一个青年男子快步走进去,绕过祈水池,玄灵观,丝毫不犹豫的跨步进了佛堂主庙。 他走到巨大的佛像面前,匆匆滑跪下来,局促的磕了个头,起身抱着怀里的相机绕道后面,寒冬腊月里额头上竟渗出不少汗。 “当家——当家!” 他急促的敲着偏向正红色的墙面,声音压抑却又带着嘶吼。末了终于有人从旁边的暗处闪出来,一个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健壮男子,脸色不好:“东西带回来了?” “带、带回来了!”男子脸颊凹陷,瘦削的,眼珠尤为突出,“让我见见当家!” 男子看了一眼他怀里死抱着的相机,上手粗暴的蒙住他的眼睛。男人也十分听话,跟上他往里走。 等眼罩被摘下,他已然进了偏殿,里面供奉着一座略小些的佛像,却与正堂上的一样,不过只有半个人身高,正面着西南边。 佛像的对面正坐着一个带着斗篷的人,背微微弓着,看不清神色。 男子一进来便痛哭流涕,兴奋的吼了一声:“当家!” 那个人没说话,抬手指了指面前的佛像。 他会意,急忙朝着佛像跪下来狠狠的磕了个头,额头登时出了血;他没管,抱着相机跪着爬向那个人:“当家,拍、拍到了!” “唔。”那人淡淡一声,朝身边的保镖侧侧头,后者会意的夺过男子手上的相机查看,地上跪着的人乞求道:“那……那个粉什么时候——” ta没有回答,直到保镖把相机收起来,朝ta耳语几句,ta微微点头,随即说:“你出去吧。” 男子愕然的时候就被强行拖出去了。 “解决的干净些,腹脏进贡完后给他们分了,剩下的喂狗。”黄花梨环椅上的人吩咐道,伸手接过相机,斗篷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照片。 那是一张宾馆门口的照片。 偷拍的视角大概是在树上,借着缝隙间看去,还算清晰,正面抓拍到两个带着口罩的人影,一男一女。 ta拿手把那个女的的口罩部分遮住,放大了那双眼睛,一双标准而精致的丹凤眼,自带着飒气和爽利。 第170章 斗篷下的人勾起一抹笑,“太像了,”ta自言自语道,语气里夹杂着诡异的兴奋和嗜血的快感,“她既然在,说不定——” “说不定阮阿娅就在!” -------------------- 感谢观看~感谢在2024-03-31 22:11:11~2024-04-02 18:0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南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65 入夜,村里照例的断电,家家靠着自储电箱和蜡烛煤油灯撑起一点点微光,土路上静的只剩下些昆虫夜鸣和牲畜悸动。 陈阿桂出门把院子的木栅栏挪起来,远处出现了一束车灯,然后越来越近,最后摇晃着路过他家门口,停下来,车窗被摇下来:“阿桂?” 陈阿桂被刺眼的车灯晃了晃,眯着眼应了一句:“嗳——三叔。” “你怎么回来了?”车上的人用方言问道,随手点了支烟,“也不见你说一声?” “哎呀,”陈阿桂扯着嘴角,“这不是快过年了嘛!” 一阵短暂的沉默,爬上了他后颈,在接近零度的天气下生出一脖子冷汗。终于车上的人开口了,语气没了刚刚的寒暄轻松,“唔,”他说,“听说是祈福的事情被警察发现了——就在g市。” 陈阿桂皱着眉,重重的叹了口气:“真是要死的,偏偏那帮警察追着这件事不放。” 三叔叼着烟,敏锐的察觉:“他们查到你家里了?” 陈阿桂压低声音,眼底晦暗:“不然呢?!圣女是茗囡,肯定查到我家里啊!这不,还好是受害者家属,我们就先回来避一避风头。” “受害者?” 陈阿桂一愣,看着一路的卡车接连停着,为首的车上三叔吐出一口烟,“你回来的时候,警方没有阻止?” “没、没啊,”陈阿桂呆呆地说,“他们——不是,为什么要阻止我啊?” 那个男人转过头,沉沉的、布满压迫的盯着他,灯光打在他脸上,半阴半暗。“你要是把警察引进村子,”他声音沉而轻,却缓缓有声,“估计你那个宝贝儿子死在哪儿你都不知道。” 陈阿桂牙齿打颤,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话。 三叔不再多语,“看在你把你闺女推出来做圣女的份儿上,如果没事,我会去跟当家好好说话。”他转头重新启动车子,身后的三辆车见状接连发动油门,“货的利润提你一成。” 说完一脚油门,车轮溅起一阵泥水,点在陈阿桂的裤脚上;四辆小型五菱扬长而去,剩下无尽的黑夜中男人尚未咽回肚子里的心。 车响震起一群黑鸦,他回了神,匆匆把门关好回了屋子,又提心吊胆的把锁上了,转过身看着,等待无声的审判到来。 背后,沙发上,除了自己紧张的妻子和儿子,还有五位乔装过的外人,静静的看着他。 “说说吧。”任盛华摘掉耳机,走过去把他耳朵里的微型耳机拿下来,“坦白从宽,你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陈耀光抓着手机的手抹了屏幕一手汗。 池田靖蹲下来,面对着土炕,一面给里面加柴火。“你儿子没吸毒,托你的福,管得好。”她背对着他,看不清神色,可语气就像是聊家常,也缓和不了气氛,“你应该知道很多,不然这b孙子早八辈子和甘贝鲜一个下场了。” 陈阿桂僵直着身子,被竹昱摁着坐下。后者有些不耐烦,微微蹙眉冷声道:“不愿意说?” “哎!”池田靖把炕烧旺,站起身拍拍手,朝竹昱怼了一句,“别这么凶嘛,人家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毕竟是人家的自由。” “不过,咱们警方秉公办事,最后缴获了,你们可就没自由了。” 池田靖说的语气轻快,可字字诛心,“要知道,你替他们做事,没了个闺女,飞了几十万的嫁妆,还背上这么一个危险的罪名,”她笑道,“就算最后你们的当家逃走了,也肯定是那你们当替罪羊——何必呢?” 陈阿桂微微躬身,双手肘在膝上,低头隐在阴影里。 池田靖瞥了眼旁边更加紧张的陈耀光和已经无声流泪流了几个小时的张梅,抿着嘴顿了顿,“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这个不争气的小子算计一下吧。” 这句话简短明了,却戳中了陈阿桂最脆弱的心理防线。 “爸,”陈耀光闻言转头,声音颤抖着恐惧,“爸!我怕死啊爸,你说吧,我可什么都没做啊我没有……” 张梅攥着纸巾,缩在父子所坐的沙发的另一边,默默的哭着,什么都没说。 “这件事,”陈阿桂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不管我婆娘和儿子的事儿——” * 陈村,一个毗邻深山,临近水畔的大村庄。 闭塞的交通,落后的经济成为了阻碍村里人出去的最大防线,却也成为了罪恶一旦滋生的天然的屏障。 “没有外来人愿意过来,太穷了。”陈阿桂说,“每年例行检查也是做做样子,打发人罢了。上面说了二十多年拨款修路,修了二十年,可一条县道都没成。” 三十多年前,夹在横断山脉间的陈村迎来了第一朵罂粟花。 “我小时候,父母就是做这个的。”陈阿桂捻掉眼尾的一滴泪,说,“我们村子都是干这个的。没有人问起源,谁都不知道,大家只拿钱。” 第171章 陈村再往南,翻过几个山头,就是一条浅浅的河湾,隔开两个国家。 “运到老挝北部。”他吸吸鼻子,“再顺着澜沧江往下走,一直带到金三角。钱从那里过来,一路北上回到村子里。” 池田靖靠在墙边,嘴里叼着棒棒糖。竹昱淡淡的瞥了眼她,问陈阿桂:“中间有发生什么大事么?” “有。”他回答,“二十年前吧,就是轰动全国的缉毒行动,打击金三角的毒品贸易的那个,把陈村的钱全打没了。” “后来村子沉寂了很久,大家没了国际线路,没有钱,就开始自己吸,自己制。”陈阿桂声音沉缓,“但是很快就没有劳动力了,村子废了大半,有些年轻人,像我,就跑出去谋生。” 成了一个毒雾瘴气的空村。 任盛华磨了磨后槽牙:“那现在呢?” “也就五六年前,我们村子忽然就又有了单子,很大,出手阔绰。”陈阿桂说,“那些人偷渡过来,来到村子里,给了钱,给了原料,借着当年的厂子带活了整个村子。” “有了钱,村子开始恢复当年的盛状,不少人又回来干这个,销售到各地。那帮人有的化名了陈姓,有的保持了中国译名呆在村子里。” “你们说的这个宗教,是我父亲那一辈就南下带回来的。” 夜深,窗帘被拉上,屋里只剩一盏破旧的煤油灯,放在茶几上,静静的燃着。 陈阿桂沉声道:“原来是他们国家的,和佛教很像。陈家人本身祠堂拜的也是佛祖,因为吃人家的嘴软,后来慢慢融合成了这个‘伽摩洛’。也是他们出了钱重修了落败的祠堂,重编族谱,兴修水利房屋,重建了现在的佛堂,供奉的就是‘伽摩洛’。” “现在的佛堂在祠堂边上挨着,”池田靖忽然开口,“是一块儿重修的?” “对。” “什么时候?” “大概……”陈阿桂算了算,“也就三五年吧?” 池田靖没在吭声,兀自的嘬着棒棒糖。 竹昱转回去看他:“你经手过这些毒品?” 陈阿桂:“是,我是家里唯一一个儿子,我老爹管着我不叫我吸,从小就制,知道这玩意儿尿性。”他指了指身边的男孩,“耀光他连碰都没碰——我知道这个犯法,但是不会搞连坐吧?” 任盛华问:“你们村子都是制哪些毒?” “冰粉子,白的,还有麻子和海.洛因。”陈阿桂回答,“我们的货都会很上等,你们查到的甘贝鲜这小子,吸得就是家里自制的冰粉子。” 五个人相继沉默着,直到池田靖开口精辟总结:“证据。” 陈村集体贩毒的证据。 “快过年了。”她忽然说,“这应该算是村子的大事吧?” 陈阿桂一愣,明白她所指的。“会、会有。”他说,“算着日子,这几天开始就会陆陆续续有年前的清扫,初一之后的日子都会去佛堂。” 竹昱:“那这几天就暂住您家里了。” 村子大,又逢过年,人就多起来了,这个时候算是最“天时地利”的时机。任盛华挑眉问他:“刚刚那四辆货车,运出去的是什么?” 陈阿桂嚅嗫:“……冰粉子,买家要了一吨的货,前两天出的,年前单子多。” “跟你接头的人是谁?” “三叔,”他说,“也就是我爸的弟弟,村里干这个的顶梁柱,陈三。” 裘梧和澹台禾交换了个眼神;池田靖沉着眸,大脑飞速旋转;竹昱一蹙眉,当即力断:“不行,这里不能久待。” 陈阿桂隶属在陈村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一旦陈三发现他们直接暴露。池田靖捻了捻左手指腹,琥珀色的明眸淡淡的在其他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又回到他身上,“陈阿桂,”她说,“以你的能力,把我们几个‘藏’在村子里,不难。” 她甚至没有用疑问句。 陈阿桂一怔。 “在今天天亮之前,我们五个必须能光明正大的从你家走出去,不然一旦暴露,警方采取强制措施,捞不到长线,不仅是你,”她笑笑,抬手指了指陈阿桂,又缓缓移到他身边的人身上,“还有他,就是一点功劳都没有了。” 明明只是一种平静的提醒,却让在场所有人无端生出毛骨耸然的压迫,像电流一样细细密密的爬上神经,紧紧的攥住。 陈阿桂下意识挺直了身板,咽了口唾沫:“你、要干什么?” “明天,拿着新身份,”池田靖敛了笑,声音淡漠到冰凉,“我要去查公园内部设施。” * 上午,艳阳高照,村子里不乏一阵车鸣,随即扬起尘土。村口大妈大爷警惕的瞧着每一辆来往的车辆,或蹲或坐在水泥路上,磕着瓜子唠唠家常。 陈阿桂提溜着两大袋子包装精致的礼盒,宝马停在一栋别墅前,他理了理衣领,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个妇女,裹着德国羊绒小衫,脸上还敷着面膜,满脸欣喜:“哟,这不是阿桂嘛!今年回来回的这么早啊!” “嗳,三叔母,”陈阿桂跟着人路过假山凉亭进了屋,脱下外套,把手里的礼盒给她,“一点心意,孝敬三叔的。” “哎哟~人来就好啦嘛!还带着些!”妇人把东西接过去,笑道,“你三叔昨晚上出去送货,估计要个两天才能回来。”随即她像是想到什么,敛了笑,“阿桂哦,听说你那边出事啦?” 第172章 “是,祈福的事情被g市的警察逮着了,差点儿没回来。”陈阿桂说,“所以……后面的仪式——” “嗐!”三叔母摆摆手,“不行!估计今年当家还要重新祈福,今年多去供‘伽摩洛’,哦对,还有你二叔不知道回不回来,跟着去佛堂多撒些,咱们的财主可不能得罪!” 陈阿桂忙点头:“是是是是。” 女人随手捡起旁边的对讲机,听着里面的汇报留言。陈阿桂有些无措的站在那里,“这几天人回来的挺多。” “对啊,结果你三叔偏偏不在,累死我喽!”三叔母抱怨着,招手叫小姑娘给他上茶,“对了,你听说没啊,那个村东头的甘家,不是甘老二好些年前死了吗,他闺女和几个旁亲姊弟好多年前北上打工的,没良心的不回来,嘿,今年邪了,竟然回来了……” 与此同时,三叔母口中的甘老二的闺女和旁亲姊弟正在公园里。 池田靖带着口罩,精神小妹特有的鸭舌帽和一头黄毛让人根本不会想接近;竹昱的皮肤一下子黑了几个度,又不经意抹了些灰。除了池田靖,其余四个都是(或扮成)男子,漫无目的的在公园溜达。 “……别笑了。”池田靖满脸黑线,耳朵异常敏锐的捕捉到任盛华和裘梧憋不太住的笑意,“陈耀光当年的染发膏……草,早知道就不这么草率了。” 几人似遛弯一样转进公园,小路破败,杂草丛生,但是不难看出是经常有人来往,人际并不罕至。几人敛了声,聚精会神的悄步压下去。 就连池田靖都不得不感叹这帮没有训练过的普通人的能力并不寻常,虽然能看出痕迹,但迷惑性做的很好,有几次自己都被差点儿骗过。 “按着老郭给的地图,里面原本是个云滇特有的岩洞,又来在此基础上建的公园。”澹台禾说,“岩洞坍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坑,以此为核心朝周边展开。” 池田靖点点头,拿着手机朝中心地带走去。然而即使是横穿,在几乎荒山野地里走了半天依旧没有天坑的踪迹。 “老郭,”任盛华低头看着手机,“你确定没汇报错?” “不可能,”郭湓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满满的不可思议,“就算我汇报错了,卫星地图也不会出错吧?” 确实,地图上显示的他们的定位已经到达了公园中心区域。 池田靖肩颈紧绷,面部肌肉僵硬,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当然这一点在外界根本看不出来,她淡漠的拍拍任盛华的肩,“别急,再找找。” 竹昱走到她身侧,卷发棒烫卷的狼尾让她立体的五官徒增一股欧式英感,像极了文艺复兴时期米开朗琪罗刀下的青年雕塑。“别怕。”她说,声音很轻。 池田靖抬眸看她,微微带着惊讶,随即转为了一种安逸的笑意。“我不怕。”她说,“但是这个地方确实很……有疑——” “喂!” 一声暴躁怒气的吼声在身后响起,瞬间四人的心脏吊起,池田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冲锋衣的中年壮汉身后跟着几人死死的盯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 感谢观看~ 第66章 66 紧张的气氛“轰”的在这个荒凉而诡异的山林里炸开。 任盛华抿着唇,双手叉腰,不经意的向后腰带内胆里藏着的折叠匕首探去;裘梧和澹台禾的神色紧绷,肩颈肌肉进入备战状态,微微侧眸看向竹昱。 而对面的三个马仔也好不到哪儿去。 “找活儿的。” 池田靖站在竹昱身后,开口打破了这肃杀的僵局。她走上前两步,双手插兜,微微压低帽檐,薄唇轻启:“新人。” 为首的中年男人颔首想看清她的脸,“他们?”他拿着不标准的普通话问道,“我没见过你吧?” “不是,我们都是。”池田靖侧过脸环顾四周,右腿支着地面,另一只腿好动的抖着,她的语言能力很强,口音很地道,“大叔死了,外面生意不好做,我爸叫我来找陈阿桂。” 男人大致猜到,皱眉沉声问:“你爹是甘老二?” “嗳。” 陈村虽然大,但是所有人沆瀣一气的制毒贩毒,家家户户参与,任何消息在这个常年断水断电的落后村庄依旧灵通。男人眨眨眼,就着盯着她的姿势,伸手缓缓探进裤兜。 竹昱等人神色一凝,幸而掏出的是一部手机。 他当着几人的面拨打电话,铃声在第五下响起的时候被接通:“喂?” “桂哥。”男人沉声道,“是我,包本一。” “啊,包弟——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来?” “我在一号厂子里,”他说,黑黢黢的眼珠子盯着几个人,语气不佳,“结果碰上几个人。” “外面的?” “不是,甘老二家的,昨天晚上赶回来,今早上就溜达过来了。”他叼起一支烟,眼睛大致在五个人身上扫了一圈,“嗯,五个……一女四男,对对。” 陈阿桂一手听着电话,一手夹着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哎呀对对对,”他说到,“是我叫他们去的——这不是过来投奔嘛!” 对面没说话,像是在思考权衡。 陈阿桂看了眼饭厅等着自己开饭的三叔母和亲戚,语气沉下来,“我现在在你三叔家里,人家给我接风尘呢!” 第173章 包本一很有眼色,明白这话外意,就听见他说:“这几个孩子都是懂事的,做事麻利,脑袋灵光,我想着好歹之前甘老二给咱们运了那么多次货,人家的孩子也不能亏待,你说是不是?” 包本一抽了口烟:“是是是。” “所以我叫他们去一号厂子找活儿做,好歹收着,给口饭吃。”陈阿桂转头冲一桌子人歉意的笑笑,回头冷声说,“好了不说了,叫人家前辈等着我开饭,我面子真他妈够大的!” 包本一了然,语气立马软了:“对对对,是我……考虑不周,呃,桂哥见谅啊!” 挂了电话,包本一敛了笑,阴着脸又打量了一番池田靖,“下回过来别毛毛躁躁的,”他语气冲得很,“之前碰过这些货吗?” 池田靖:“碰过。” “碰过就应该知道被发现了就是他妈掉脑袋的!”包本一喝道,转身让他们跟上,“咱们做的都是纯货,新的,50克,”他回头拿手比了个枪的姿势,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冲池田靖说,“就他妈的挨枪子儿了!” 池田靖缩了缩脖子,怯生生的应了句。 包本一不说话了,低头大步带着人往西方向走,离开了石子路。身边的两个小弟一个看着后面竹昱四个人,另一个走在前面,伸手扒开草野。 竹昱无声的跟着,心里不禁感叹这帮人反侦察能力之强,就看见包本一停在几乎落不到脚的地上,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铲子,朝着地上铲去。 不过几分钟,铺着的草皮被扒开,底下不是土壤,相反,竟然是不锈钢的平面。 不等五人震惊,包本一扬扬下巴,示意小弟从旁边把平面打开,出现了一条垂直通道,深渊般幽黑的吞噬着里面。 “走吧,”他双手抱臂,叫一个马仔先下去,然后对着池田靖说,“一号厂子的正门——记住路了没?” 池田靖赶忙点头,对着后面的四个人使了个眼色,缓缓的顺着爬梯下去。包本一和另一个马仔断后,最后把枯草恢复原样跟了进来。 垂直下沉并不久,竹昱一边爬,心里默默计算着深度。大概也就是一层楼高,豁然开朗。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工厂内部,如果但看这里,压根想不到这里会储存在地下。 澹台禾瞪大了眼,略微震惊的打量着这里的一切,最后对上了身边的马仔得意洋气的神色。 几个马仔顺势看见有脸生的,立马站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十几厘米长的刀;包本一递了个眼色,几个人站在五人面前,“搜身。” 所幸竹昱几人都是有经验的老警员,头次造访,很懂规矩的没带什么可疑物。 “你是甘老二的小闺女?”包本一挥挥手打发走看见自己而递烟的马仔,一边领着他们一边问,“长得不像啊?” “我今年都30岁了。”池田靖笑笑,露出虎牙,一头黄毛竟然与她的痞气毫无违和,“你看我这几个哥这么壮实,干活不成问题。” “唔,长得年轻。”包本一随手从腰后抽出一把刀,甩到角落,直直扎在正在摸鱼玩俄罗斯转盘低配版的几个青年眼前,后者被吓得魂飞魄散,一哄而散, “几个吸么?” “不吸,老汉儿警告过,只准碰,不准吸。”池田靖真诚的回答,“粉子戒不了,碰了就没活路了。” 包本一收回目光,眼神稍微缓和,“不错,”他回头稍微扫了几眼竹昱等人,“先带你们去见几个人物,回来再给你们介绍咱们村子大致构局。” 说话间,一群人已经走到了走廊里。洁白的墙面彰显了这里与前面加工厂的不同,淡淡的花香和精致的吊灯与适才外面乌烟瘴气、堆满玻璃实验仪器,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地方截然不同。 走廊尽头,一扇门紧闭。 包本一走上前,身后的马仔识趣的挡住五人。他抬手敲了敲门,三短两长。 “进。” 门被打开,简朴的装饰没有过多的修饰,很办公。正对着门的方向的总裁椅里坐着一个男人,目测四十岁左右,穿着背心,露出的结实的大膀子上是繁冗的刺青,浓眉小眼,葱头笔,宽下颌,典型的东亚的人面相,但是或许因为干这一行久了,竟让人看着凶神恶煞。 池田靖压了压帽檐。 “绕哥,”包本一叫了一声,“这是甘老二的几个小子,桂哥介绍的。” 座位上的人没理会,直直的盯着掩在鸭舌帽下的那张阴暗的脸:“你。” 池田靖身形微微一动。 “就是你,”他说,“叫什么名字?” “甘和乐。”池田靖微微抬头,透过压低的帽檐看着他,一双琥珀色的眸打上暗光,“后面是我哥,甘和伯、甘和仲、甘和叔、甘和季。” 男人兀自的点上一支烟,缓缓的吸了两口,屋内寂静无声。 “之前干什么的?” “碰粉不吸,跟着老汉儿送货。” “干了多少年?” “我哥从12岁开始干,我初中完了就跟着老汉儿干。” “多少的?” “澜沧江湄公河。”池田靖回答,声音老成有信,“14年,海.洛因,网上平价,三年前老汉儿没了,长货断了就出去谋生。” “那就是懂规矩。” “嗳。” 两人的一问一答如此干净利落,清晰简明,就连7年出勤经验、缴获多起贩毒黑黄产业的竹昱也不禁感慨。 第174章 男人站起身,体型与任盛华相当。他把吸光的烟蒂随手在木桌上一跺,朝着她咧嘴,笑得有些阴险:“穆绕,你可以叫我二当家,或者亲切一些,绕二哥。” 池田靖很上道:“绕二哥。” 男人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她,“会抽么?”他又自己给自己点上一支,“听说,昨儿个夜里才回来?” 池田靖接过烟,躬着脖子;一旁的包本一作势要给她点烟,被她伶俐的推掉,自己接过打火机点上。身后的马仔见状一一给后面四个递烟,唯独竹昱的脸色有些难看。 “二当家,”池田靖鼻间喷出白烟,笑笑,“我四哥不抽烟。” 穆绕转过身在柜子里翻什么,闻言动作一顿。包本一眼尖,冷哼一声:“呵,这位倒是挺有个性啊?” “老包。”“包哥。” 穆绕和池田靖的喊声重叠,后者顿了顿,歉意的笑笑:“我四哥小的时候查出几个肺核,从小不好,我老汉儿也没叫他抽烟。” 穆绕转过身,皮笑肉不笑:“是么,那真是可惜了。” “是是,还是二当家宽容。”池田靖颔首回答。 他走上前,扔给池田靖一个手链,红绳变成复杂的花纹,中间绑着一小颗木制纽扣,上面似乎印着一个“桂”字。 “这个——?” “戴着。”穆绕叼着烟,把剩下四个也给了他们,又冲包本一吩咐,“教他们咱们这里的规矩,明天开始干活。”他转过身从柜子里叮呤哐啷的翻出一把匕首,出鞘看看又合上,猛地插进包本一的后腰带里,“三叔出去了,最近货干的急,做完了就让这几个去送。” 包本一低着头,“这批货可是——”他神色凝重迟疑,“给他们,可信吗?” 穆绕没动,就着这个方向斜睨着眼看池田靖。他一笑,笑得毫无真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这话像是说给包本一听的,“14年,老人了,懂规矩,听话。” 池田靖朝他颔首。 * “咱们陈村制毒贩毒,一共有三个厂子。” 包本一一边双手插兜,带着五人往出走,离开这个精致而充满香气的高档走廊,说。“这里是一号厂子,最大的,一个地下公园大小。” 难怪找不到天坑,这是直接被改装成了一个底下毒厂。经过多年的修建,一号厂子装备完整、分工明确、条理清晰,如果忽略到处可见的原汁罂粟,他们再熟悉不过的“黑疙瘩”,以及躲在角落偷偷吸毒的马仔,这里简直是一个有条不紊的工厂。 “二号厂子在佛堂西南面,也就是山脚下那条河。”包本一说,“三号还没建好,这不是快过年了嘛,估计得等到年后再开工。” 裘梧有些疑惑那条河他们几人在来之前就已经勘察过,并没有什么异常,哪里藏起来一个厂子?他刚有疑问,就被身边的竹昱面无表情的掐了一把。 池田靖有些茫然:“山脚的河?” 包本一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这么多年不回来,难得你能记住一个公园了。”他说,“没去过呢?” “嗯。” “没去过也不急,刚刚绕哥说的那批货,你们要从二号厂子过的,运气好的话就能看见。”他说,笑了,绕起一根手指,“二号厂子不是个固定的厂子,而是渔船!” 池田靖诧异。 “全村的渔船全部交由陈三保管,里面掏空,做成移动制毒厂。”他笑道,“又是澜沧江的分支,你们这次就是从那里走水路,出了境到缅北的密支na(泰国地名)卸货。”他忽然问,“你会缅语吗?” “会。”池田靖回答,“小的时候跟老汉儿送货,学过。” 包本一点点头,“三号厂子建在东北面,离得有些远,本来就是面向国内的货,留给桂哥的。”他像是想到什么,“去过祠堂了么?” “没来得及。”池田靖说,“再说了,我爹死的早,甘家……也没走过门吧?” 包本一侧过脸看了眼她。“你大爷爷给走过了,甘家也在里面的,”他笑笑,“亏得还有你们几个,甘老大的儿子不中用,好久没上过香了,过去供供,也算是积德了。” “积德”这句话从一个贩毒大亨嘴里说出来显得如此违和,竹昱的眼神暗了暗;但是池田靖毫不察觉,“是,”她低声道,“应该的。” “明天,”他说,带着人走进一间隔间,里面扑面而来的化学气味,两三个穿着严密防护服的人闻声抬头。包本一挥手示意他们坐下,“过去看一眼,顺便去二号厂子看看,我跟三叔打声招呼,你们也熟悉一下环境。” 一个穿白防护服的人拿来几个面罩给几人带上,“这里是最高的制毒室,海.洛因加工最纯的地方。”包本一声音闷闷的,透出一丝得意,“绝密配方——连蓖麻草都不用!” 池田靖端起一旁的不锈钢碟子的成品小样看看:“挺纯的,多少子儿?” “一克,”包本一眼角都弯了,树起三个手指,“三百!” “嚯哦~!”池田靖挑眉,放下手里的毒品,“好家伙,哪位老师这么吊!” 一旁站着没吭声的小马仔凑到任盛华耳边,指了指正在热情讨论的池田靖和包本一:“你们家里是这个娘们儿当家?” “唔。”任盛华听着他的口气莫名不爽,迫于无奈按下性子回答。 第175章 “啧啧啧,”他吊着眼睛打量了四个身拔力挺的人,“你们家有四个儿子,甘二叔怎么想着把家交给她呢?” 任盛华掩在面罩下的神色并不好看;竹昱淡淡撇过头,都没正视他:“因为她强。” “有主见,懂规矩,善打面照,生意来的广。”她淡淡的说,“女人又怎么样了,她尽管放手去做,做的好我们都有脸;做不好了我们也给她顶着。” 马仔似懂非懂的瘪瘪嘴,或许在这个重男轻女、大男子主义盛行的地方,对于本身就是男性的他永远无法理解。 “你们这回的活儿还不简单。”包本一带着人出去,一路大致浏览了一号厂子的结构布局,“风险高收益大——如果不是三叔昨天连夜跑掸邦的单子,这个活儿也绝不会给你们做。” 五人跟着他从另一个通道出去,竟是公园的一座假山做掩体。 “放心包哥,”池田靖一笑,“我跟着老汉儿走了14年,一年上上下下少说十几单。” 包本一回头,“不,”他说,语气沉重,“这个单子是刚刚给你们看见的最纯的海.洛因,要的5吨,一次批走水路运到,给的期限是五天后。” 池田靖一愣,“五天?”她蹙眉,“货怎么样了?” “今晚之前没做出来,刚刚那三个就该去佛堂了。”包本一冷笑,解释道,“被‘献祭’——”说着,一只手做出抹脖子的姿势,讪道,“当家主持。” 竹昱眼神一凛。 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珠掩在细密的睫毛下,微微转了转。“唔,”她闷声回答,“那明早上我来提货,去佛堂的事就往后推推吧。” 包本一哼了一声,看着身后没有异议的四个男的笑道,“难怪叫你一个小丫头当家,”他抬手拍拍池田靖的肩膀,颇为佩服,“小瞧你了!” “哪里,”池田靖颔首,谦虚道,“包哥抬爱。” 包本一神色模糊,看不出来真的是喜悦或是欣赏,还是反讽,“有事儿就报桂哥的名儿,或者绕哥的,”他说,“好好干,没人敢动你们。” * 晚上,陈阿桂家旁边的屋子。 “商局和省厅的审批下来了,”电话里,郭湓的声音沉重,“此次一二·二三行动列为缉毒、扫黑、反邪教性质型行动。” 池田靖站着,靠在紧闭的窗旁:“我们需要一个较为长期的观察期。” “嗯,已经听说了,”郭湓说,“下午报上去,已经在商议了。”他顿了顿,嚅嗫的发紧的声音说,“你们要……运毒……?” 竹昱和任盛华低着头没说话;澹台禾和裘梧只是抬眼看池田靖。 “是。”池田靖说的很平淡,“我需要以此获取陈村内部的信任,所以此次行动不可能在短期结束。”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两边都安静的像是挂了一样。末了,对面沉沉的哼唧了一句:“再联系吧……” “别再联系,”池田靖双手插兜摸出一根棒棒糖,声音冰冷,不容置喙,“这批货明天就会出,五天后必须到克钦邦的密支na。我不管你们做出什么决定,这批货必须送到,也一定要是我送到的。” 郭湓头都大了:“小池啊——” “放长线钓大鱼,”池田靖自径的说,“陈阿桂的地图详制和一号厂子的内部布局看见了?这只是冰山一角,我们连进入佛堂的资格都没有。” 她琥珀色的眼眸愈发深邃而沉静,却冰冷,像是苍山覆雪,“既然这个村子有能力挂上克钦邦的毒品产业,那这潭水必定不会好淌。” “但是我很好奇,”她声音轻而淡,“这潭水,究竟有多深。” -------------------- 感谢观看~ 我不知道为什么jj会把密支na给毙了,虽然这地儿确实不是什么好地儿...但是真的很影响观感qaq 明天也更新鸭,老时间哈v * 感谢在2024-04-03 20:10:42~2024-04-06 15:1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厌音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67 陈村的水很深,一队五个资深丰富的老刑警下潜下去,至今还摸不到头。 商一连的烟灰缸满的都掉出去了,还在一根一根地抽;柏澄坐在沙发上,他是二线法医出身,不像商一连一样熬出来的,虽然抽烟,但没有这么凶。 “哎呀行啦!”他站起身,把窗户“哗啦”的拉开,“你他妈是想熏死我啊?” 商一连像是聋了一样,没动。 冬天黑的早,不过6点,天色朦朦胧胧。来自一线的极其有价值的信息已经被二队以及禁毒支队联合f市的刑侦部和禁毒部利用,连夜侦察其周围环境,但后方没有接到一队具体消息,不敢轻举妄动。 “当初没人知道这趟行动如此凶险。”柏澄站在窗边,任凭冰的掉碴的稀薄雨点打在屋檐上,“咱们现在叫他们撤退没可能。” 商一连还是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知道身后门口传来一声沉闷却深邃的声音:“没退路。” 两人看去,那双遗传给池田靖的琥珀色眼眸沉静幽漾。“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柏澄诧异,看着来者自径走到沙发前,脱去棉衣坐下。 “刚刚到的g市,”池厉锋声音有些哑,把棉衣撂在一旁,匀了匀气,“下午的飞机。” 第176章 商一连把烟掐了,移动着胖乎乎的身子去够水壶:“听老柏说了?” “说了。”池厉锋说,接过热茶,“当初行动的时候没有想到陈村整村贩毒不说,毒品贸易延至海外,这下麻烦更大。二支队余阎把村庄地图发给我了,也没想到私下自建扩张了这么大。” “嗯。”商一连从肺腑里哼了一声,“一队现在的情况,进退两难。” 柏澄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咱们的线人陈阿桂透露的消息,一队五人有着暂时的身份,在毒厂做活以获取信任。” 池厉锋翻过商一连递来的整理资料:“——关于陈粒茗的案子本身呢?” 柏澄皱着眉,神色不佳,“暂缓——没法查,村子里到处都是耳目,过年期间村子人流量变多,盯得更死。”他伸手指了指文件,“竹昱等人必须在30号之前将5吨海.洛因通过澜沧江支流送至缅北密支na,才能有资格进入祠堂和佛堂调查。” 池厉锋没说话,额前的青筋暴起,嘴角肌肉紧绷的几乎痉挛。 “陈村附近全是横断山脉,”柏澄沉声道,“交通不便,水电常断。咱们的后补……无法长期、及时的进行监测……” 他声音愈发沉重,甚至有些痛。 这些话对于这三个经历过三年前八〇〇二行动的老人来说,太熟悉了。那是池厉锋无法接受的、合理的、一针见血的结论,三年前,池田靖在这样的情况下,潜伏在联合园区整整一年。 “……不能撤退。”柏澄看着脸色愈发惨白的池厉锋和商一连,咬牙说,“咱们不能,他们……也不会。” 池田靖,一个被国际黑市内部悬赏项上人头10个亿多年霸榜,背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复杂的情感纠葛,却又像极了她父亲,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竹昱,一个继承了竺怀崇和年潇湘一腔热血撒九州的姑娘,看似老成稳重、冷静沉着,却是另一把上了膛的枪。 “……草!”半响,池厉锋一声大骂,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沉冷却悲怆。 * “所幸我们的线人和联络设备完好,目前卧底并无异常。” 澹台禾下巴埋进高立领绵胆冲锋衣里,轻声对着耳机说。电话那头是郭湓和技术指挥部的人,“请汇报进度!” 池田靖双手插兜在红色薄羽绒服的口袋里,扭过头望着河岸边的冰渣子,从嘴型上根本看不出来的说道:“正在陈村西南面8点方向未名支流勘察。” 卫星图上,郭湓顶着细微的抬头纹,炯炯目瞳顶着技侦人员放大的地图。“找到了!”他声音发紧,“现场情况如何?” “正在按计划等待毒贩接头。”池田靖站在一块石头上,勉强弥补了她过于矮的身高,一只腿抖着,“距离计划时间还有10分钟。” f市公安局里,g市禁毒支队文景人和祁柩也联通着电话,时刻关注。“是否需要支援?”文景人沉声问。 “要个屁!”池田靖眯着眼,在今日阳光明媚下眉头自然微皱,“你丫的别乱事儿!潜伏期间非特殊不得随意出警!” 任盛华没由得被逗笑了,攥拳抵在唇边掩面,可轻微的笑声还是顺着耳机穿了过去,坐在办公室里满头黑线的郭湓咬牙:“任盛华!!别以为老子听不出来,骂不了她还骂不了你吗!” 任盛华刚想反驳,肩头被一拍,竹昱站在他身后,声音肃冷,“来了。” 池田靖转头,看见平静的河面上隐约露出几艘船舰头,缓缓的升上来,走在前面的是几艘小艇,电动机发动,声音不小;船头甲板上站着一个男人,腊月寒冬下只穿着马甲,剃着寸头。 五艘小艇后面跟着略大些的渔船,从小在沿海长大的裘梧只一眼就察觉不对,“这个船……”他低声嚅嗫,看着艇上的人盯着自己,不敢动作。 任盛华骚骚脖子,吹着指甲盖,借机问:“怎么?” “是海渔船。”池田靖站在几人前面露出小小的梨涡对着艇上的人招呼,不动声色地低语,“注意。” 男人跳下艇,防水皮靴踩着冰渣子和光滑的鹅卵石淌着过来,瞥了眼他们手上的手链,粗声道:“谁是甘和乐?” “我。”池田靖走上前一步,伸手拉了他一把,笑道,“初见初见。”她头都没回的指了指剩下四个,“甘和伯、甘和仲、甘和叔、甘和季。” “陈焰。”男人莫约不过与任盛华一般的年纪,却因为久干这行而面目可憎,痞气的笑笑,“陈三听过吗?我老子。” 池田靖赶忙打哈哈客套,熟练的从裤兜里掏出根烟递过去。 “绕哥叫你们找我啊,”他接过,叼在嘴里,让池田靖给自己点了烟,“说是借船?” “嗳,30号之前的5吨海.洛因,送到密支na的。”池田靖说,“今儿下午货出来之后就装船,包哥叫我过来看看。” 身边的小弟点点头,陈焰挥挥手叫他们跟上:“绕哥找我说了,借出5艘船,要快又好的,哈哈哈哈,老子家底都他妈要掏出来了!” 几人从小艇上的连接甲板走上了渔船。“传统发力机?”池田靖蹙眉,嘴里叼着烟,“焰哥,这个……” “哎!”他明白她的顾虑,笑道,“说了是家底嘛,怎么可能这么烂呢!这个是平时二号厂子的内部构造,主屋就是这些个渔船,今天出来的只有三艘,港口还停着两艘呢!” 第177章 海渔船吃水量大,内部储存多,吃水线下还有一个空间,用来做制毒房间正好。池田靖环顾几乎与一个卧室大小一般的制毒房,如果一个是这样的话,五艘的制毒量确实够得上一个“二号厂子”了。 她咬紧了后槽牙,“不怕浪翻么?” “不怕,改装过,”陈焰带着几人下去看了看,跺跺脚,“船底放了稳定器,虽然逃跑能力弱了点,不过这迷惑性也够了!” 确实,竹昱沉着眸跟在后面,暗暗的记着每个结构布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也没有想到毒贩能这么搞。 六人从渔船上出来,顺着甲板跳到了小艇上,“走吧,”他说,转身示意马仔开艇,“去港口看看你们的货船。” 港口,说白了就是一个沙砾细软,河岸平整,再人工稍稍铲平了架起木板填平的岸边,结实的扎进河床的木桩拴着各色渔船快艇小舟,周围有几间其貌不扬的毛坯房里作为供给站。 五艘大型“渔船”,外形上长二十多米,停在湖泊静水区最靠里的区域。池田靖把烟扔在地上捻了捻,抬头瞅瞅:“这个?” “你们得沿着这条河往下走,全程从澜沧江的支流出国。”陈焰夹着烟,手里摆弄着pos机,“出去之后就是缅北的孟温,那里还有一次接应的。” 说着带着池田靖上了甲板,回头笑得有些玩味:“别看外貌不扬,里面存货可不少!” 最外层的木制外壳只是它的掩护,内舱里是不锈钢防水防撞材质结构,特别分出一个隐藏加仓用来放“粉”,门口可以堆砌各种杂物进行掩盖。这样的构造,轻巧、迅速、隐蔽、极具迷惑性,简直是罪犯的得衬。 “油电混合装置得发动机,”陈焰笑道,从裤腰带上拎出一圈钥匙,“外壳改造成合法得普通发电机样式了,你们偷渡的时候用得上这小东西。” 池田靖靠在舱壁上,伸手打开一个小窗眼,顺着看见外面其余几艘渔船上正搬运着货物。“吃水量不小啊,”她说,“好东西。” 陈焰被恭维了自然是舒服,斜睨着眼睛在侧倚着舱壁的池田靖身上来回扫了两圈,视线忽然就被竹昱和任盛华挡住。 “今儿26号了,”他说回正体,翻开手机在屏幕上划拉着,“你们打算明天一早启航?我这边和孟温的马仔知会一声,等到——” “不用。” 陈焰抬头看她,后者微微躬身,瘦削的身板裹在薄羽绒里,双手插兜,脏到发捋的黄发也挡不住自身的一股不容置喙的痞戾。“今晚就走,”她说,声音淡淡的,“晚上更容易出境。” 陈焰有一瞬间有些愣神。直到池田靖再次看向他,后者才赶忙局促的应了声好。 “转乘的接头人联系给我,”池田靖吩咐,声音不大,语气平静,“按着预计的时间叫人等着,要是没到直接跟我联系。” 陈焰没多嘴,叫身边的小弟把缅北接头马仔的人员信息给了她,自己转身打开一个伸缩进舱壁的柜子,拉了出来。 “这个,”他把案板放平,露出家伙,语气不似刚刚一般吊儿郎当,“见过吗?” “见过。” “会使吗?”陈焰打开卡扣,从里面抽出一把形似m200的土枪,掂在手上。 池田靖朝后扬扬下巴:“我不太会——我几个哥跟着老汉儿下水的时候学过,应该差不多。” 陈焰当着她的面拿起一旁的一把老式六连左轮手.枪,“咔咔”两声上了膛,“这个总会吧?”他把枪放在她手上,“出去了可就不太平,你拿刀子人家一颗子弹就他妈能崩了你。” “嗳。”池田靖垂下眼,应了声,“这是左轮?” “仿制的,”陈焰拿回枪,把案板缩回去,锁好,又调处钥匙递给她,“我们白族有护卫山林的责任,允许持有土枪。但是你要是他妈碰上真家伙就赶紧跑,别丫的傻干!” 这时,舱门被敲了敲,一个马仔探进个头:“焰哥,货运好了,人都在。” 陈焰带着五人从里面出来,跳上了港口,案上已经有接近十来个人等着。寒风瑟瑟,荡起一片枯败的芦苇,池田靖撩起凌乱的发梢,就听见陈焰说:“联系好了。” “这几个,”他指了指那一帮人,走过去拍拍为首的一个面黄消瘦,贼眉鼠眼的男人,“这是阿丹,你们一人一艘走,剩下的平分到船上帮你们照顾。” 澹台禾和裘梧警惕的交换了个眼神,任盛华压低眉眼看向池田靖。 竹昱垂下眸,本身厌恶脸和冷厉疏离的凶相让她此刻不悦的神色不大容易被发觉。 池田靖看了眼那些人手腕,同样被系了红绳,不过编发与自己的不大一样,挂坠也不一样。 “焰哥,”她从兜里掏出烟,笑笑,露出两颗虎牙,“借一步说话。” 潮湿泥泞的芦苇地上,池田靖叼着烟,鼻间喷出一缕白雾,“那个阿丹,”她声音静而凉,像面前的河水,“吸了吧?” “哟,不愧是干了14年的老手。”陈焰一手夹着烟,敷衍恭维道,“不止他,那一帮人都是沾了毒的,就是一群卖命的马仔,没什么来头。” “怎么出行还带这么多人?”池田靖又吸了口,问。 陈焰颔首笑了:“这次买主不是一般人,咱们只是送到密支na就算完了,人家说了保质保量。这不得多上几层保险嘛!” 第178章 池田靖由于吸了烟,声音发哑:“你不怕这帮崽子把货偷了?” 陈焰没理会,“那是你甘阿妹的本事了。”他斜睨着身边的人,眼神捉摸不透,“毕竟是我大伯伯推荐的人,干活儿手脚不会这么差吧?” “当然——”池田靖看着漫长而蜿蜒的河岸边,各种塑料、自制管子吸毒器漂在水面,清浅的河床边污秽不堪,远处不少骨瘦嶙峋的人蹲在河边“养生”。 她琥珀色的眼眸深邃而晦暗,咧了嘴:“当然。” -------------------- 感谢观看~ 清明出去踏青了,这里补补(/▽\)~宝子们久等啦! 第68章 68 f市公安局内近日灯火通明,特派员和省厅干部全都汇聚在这个800年迎不来一次造访的小城市里,中央的文案很快下达,要求高度重视此次缉毒行动,并全力配合一线卧底缉毒警工作。 “主要就是缅甸方面的对接工作还没有结果,”脚步声急促,李里里快步追在文景人身后,手里抱着电脑说,“咱们没有拿到批准,不能贸然以中国警察身份进入他国领土干涉他国行为活动……” 文景人忽然停下脚步,李里里差点儿没反应过来撞上去。他猛地转过身,眉头紧皱,粗声道:“给我一个具体时间。” 文景人与余阎同期,在禁毒一线上镇守了十多年,气势自然落不下。李里里被他瞪得支支吾吾:“文文文文文队——” 文队的脸色更差了。 “这不能只怪我们啊!”李里里欲哭无泪,她也急,“外交部已经连夜通知了,驻缅大使馆人员正在联系,但是批准是他国的事啊!” 文景人阴着脸,“那就继续催!”他道,“就算是他妈把缅政府的电话打爆了也要给我在最短时间内申请到!” 说着他反手开门,“砰”的走进去,留着李里里在门外险些撞到鼻子。 * “老祁!”文景人喊道,一边坐下来看着电脑资料,“关于一队即将下河运货的路线出来了吗?” “查到了,”祁柩说,一面传过去文件,“分支很多,我们通过竹昱发来的信息比对,排除了吃水量不足的河流,最终剩下这几个。” “目的地是密支na,”一旁的王川水汇报,“在中缅边界的孟温城市会进行一次交接,由孟温中间人带领北上至密支na清点。” 文景人虎牙咬着下唇,接过胡路递来的文件,翻阅着,“不行,”他沉声道,“这几条河流航线范围太大——没有办法再缩小了吗?” 祁柩摇摇头,办公室的门忽然被“砰”的踹开,来者阴着脸,气压很低。文景人转过头,点上一支烟,看见郭湓那副吃了屎一样的脸,眉头始终没有松下:“说话!” “不是好话。”郭湓嘴里也叼着烟,转转眼珠瞥到时钟上的凌晨时刻,“刚刚接到陈阿桂的消息——” 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来。 “原计划明天一早出发运货,时间提前了。”郭湓从鼻间喷出白烟,声音沉得发痛,“现在这个点,应该已经出发了。” “?!”文景人一口浓烟没吐出来,差点呛到,“不是说好了明天早上——?!” 郭湓摁着太阳穴:“是,结果临时有变……” “妈了个逼的!”祁柩大骂,“这帮言而无信的龟孙子!” 郭湓哑着嗓子张张嘴:“……是池田靖要求的,她……希望尽快完成任务。” 屋内寂静,寒气从紧闭的门窗间散进来。 文景人嘴角紧绷,下颌呈现出不自然的痉挛状。他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抬手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没吭声。 直到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诡异而沉重的气氛。 “商局。” “怎么回事?!”商一连怒喝道,“计划怎么有变?!” 不等他回答,旁边似乎还有人,细听像是柏澄和其他省公安厅干部,一阵悉悉索索的模糊讨论后,商一连骂问道:“是不是池田靖提前的任务时间?!” 文景人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有些无力的郭湓,没有开口,权当默认。 许是开了免提,他听见旁边还有领导半劝慰的理性分析道:“池田靖同志也是成事心切……再者在这种情况下才能证明自身身份……” “文景人同志,”声音换了,他立马听出是柏澄的声音,“由于现状况有变,行动目前情况更为艰巨。” “我们一直没有接到缅方批准,即不能以中国警察身份进入缅甸协作此次行动。”柏澄声音发紧,但坚韧,临危不惧,“目前是否接到一队消息?” 文景人朝郭湓招招手,后者凑过来,沉声道:“……有,是池田靖同志的亲话。” “什么?” “她说,”郭湓声音嚅嗫,有些不稳,“这次运货,不准有任何外界干扰。” * 时间拨回午夜降临前的陈村,天际已被黑暗所吞噬殆尽,河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厉叟的昆虫鸣叫声在夜晚冰冷的空气里忽远忽近。 五艘渔船已经被拉出来,停在码头前随时准备启航。不远处的佛堂前,陈焰带着五人站在两米多高的红木门外,渡了金的龙纹和雕花在夜里也遮不住辉煌气派。 三叔母带着人把佛堂周围点了个亮堂,灯光下映照出每个人呆滞、木讷甚至阴狠的脸庞。陈焰走上前在母亲耳边低语几句,女人转过头,瞧了瞧他:“你也真是信得过!” 第179章 “这不是大伯伯送过来的人嘛!”陈焰笑笑,“老汉儿也说用着——况且这回的货不是一般的,总是为了货着想,也得这么干。” 三叔母乜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他们五人。为首的池田靖把长发盘在后脑勺上,特意涂了蜡黄色的面霜把那张过于惹眼明艳的脸遮住了些姿彩,颔首冲她示意。 三叔母自上而下看着她,心里却生出一股怪异。她不敢多想,侧身让出大门,“进来吧。” 竹昱站在池田靖身后,目光从眼前这个显得瘦小些的姑娘肩头移开,落在了佛堂内部。 马仔鱼贯而入,有条不紊的把廊道间的灯笼打上,幽暗的光映出佛堂的大致轮廓。五人进去后的第一感受就是大,很大。 正殿供奉就在大门正对的地方,肉眼可见的远处,而在进入正殿前他们还要经过一系列的地方,以及繁琐的步骤。 三叔母领着人走到祈水池旁,巨大的石雕池砚直径约有三米,昏暗间也难掩石柱上雕刻的精美屠戮。池田靖把眼神从石柱上移开,看向女人,后者勾了勾嫣红的唇:“知道是什么吗?” 池田靖低头看着面前引出的活泉水,汩汩清冽,抿着嘴:“出海见过,不会用。” 陈焰叫他们五个站过去,又拎出一个此次同行的马仔:“占上便宜算是你的福气了——过去给他们示范。” 马仔面露难掩的欣喜,站在水池旁半跪下来,撩起一股淋洒在额前,虔诚而庄重。 几人立马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一遍。 接着是玄灵观,三叔母裹紧身上的貂皮大袄,笑了两声:“也该说不说你们运气挺好,前阵子才用圣女祭祀过,也不用惊动当家出面了。” 池田靖笑着应下,把目光移到一旁的圣女观祭上——瞬间,不仅是她,五人的瞳孔骤缩。 多日的风化和鹰鹫的蚕食,驻台上的组织几乎没有了可以辨认的形状,风蚀的肋骨阴森森的映在烛光下。但是作为资深的刑警,五人直觉看出那就是陈粒茗缺少的躯干和双臂,散发着股股恶臭。 看来陈阿桂的说法是切实的,不仅切实,甚至更甚。 “……”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暗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只听她淡淡开口,“这是谁家的闺女?” “就是你恩家的,阿桂的大闺女,前段时间的事。”三叔母平淡的回答,“当家举众甩出签,定下来这个丫头,多少年没见过了——也是她的福气。” 池田靖没说话,规规矩矩的跟着进了正殿。 佛门开,数以千计的蜡烛被人提前点亮,偌大的屋内烛光点点。正对的就是一尊大约两层楼高的佛像,与符牌上的一模一样。三维空间下的佛像更加立体生动,雕刻精致,眉眼微垂,俯瞰众生。 但与真正的弥勒佛不同,这尊“伽摩洛”的俯瞰并不像传统的悲悯苍生之怜情,五官稍有改动,倒让人感到有种说不清的压抑和无端的卑微。 竹昱微微仰头,墨眸抬起看着那尊佛像。不知怎么回事,她有种无端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三叔母站在门旁,没有跨进去。池田靖转头看她,后者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没有祈求不能随意进入,你们五个进去就行。” 任盛华微微压低眉眼:“剩下的马仔不用?” 陈焰在一旁笑了,双手环臂,讥笑道:“甘大哥真是心怀苍生啊?看不出来甘二叔教出来了这么个善良的儿子。” 池田靖头也没回,轻而淡的声音响起:“沾了毒的,一律按畜生看待。” 任盛华没再吭声。 “进去之后,膝跪蒲团,双手平放在地上,脑袋朝地面磕头。”穆绕也在场,叼着烟冲他们说,“然后跪着去一旁上三柱香,再磕一个响头。我们不出海,晚上不进庙。今天时间不好,不然当家应该会亲自出来迎你们。” 池田靖淡淡的应了一声,抬脚跨过几乎与她小腿一样高的门槛,五人陆续无声的走进去。 作为新时代的人民警察,竹昱对这些鬼神之说并不相信,但是碍于身份面子也要过得去。同样难以理解的是一群十恶不赦的毒贩,竟然对着这种教义深信不疑。 说来可笑,死后必定遁入阴厮曹府,生前竟也会想着积德。 池田靖插上香,又跪在蒲团上磕了一个头。竹昱斜睨着她,心里不禁想着于此情景,她会是什么心情。 佛像后的黑暗处,一双眼睛悄无声息的注视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 * “甘阿妹,”凌晨三点的月亮愈发的皎洁,万里碧空无云,阿丹坐在驾驶舱里朝池田靖喊,“前面就是国境线了。” 池田靖正坐在舱内,深夜无困意,她叼着支烟,琥珀色的眼眸在眼眶里动了动,走出到甲板上去。 她双手搭在栏杆上,把烟头丢尽海里,目光无神的顶着飘在翻涌的水浪里的熄灭的烟头许久。“哪里?”她收回目光,头也不转的问。 “前面,之前有个阻拦非法偷渡的渔船的水下铁丝网,后来被我们剪破了,足够一艘吃水吨重的船通行。” 池田靖朝后望了望,看见后面隐在黑暗里的几艘船,隐约看见也有人出来朝这边看。 “唔。”她现在忽然很想吃棒棒糖,但是忍住了,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现在凌晨3:16,通知后面几艘的人,半点前必须全部出境,不然自己的脑袋和船一块留在河里。” 第180章 她说的那么轻松,叫阿丹打了个冷战。 “那……”他嚅嗫开口,“咱们什么时候能,稍微休息……” 池田靖头也不回的往船舱里钻,闻言朝后摆摆手:“进了缅甸再叫我,把五艘船甲板连一起打个盹。” 舱内静谧,只能听见河浪拍打发出的沉闷声音。池田靖和衣躺在床上,精准的定位了舱内三个摄像头的位置,翻了个身,一只手覆在耳畔,像是侧身入睡。 耳机里,一队其余的人听见了她细微的打来的摩斯密码。 ——“监视,马仔,货物量。” 几人谨慎的给了回应。 池田靖侧着身子一动不动,完美的找到了监控死角。就当她无聊的分析着床边柜子上刀痕时,听见竹昱打来的摩斯。 ——“佛堂,信?” 池田靖微微勾唇,眼底却晦暗不明。她那只贴着耳侧的手没动,手指蜷缩,思索了片刻给了回应。 ——“你信,信;你不信,不信。” 竹昱默默的念着她的回答。 神明在上,苍生万瞩,我信你所信。 -------------------- 感谢观看~ 第69章 69 一艘破烂而不起眼的渔艇上,李里里带着同样新人的胡路一行人乔装打扮,耳朵里带着联络器,眼睛死死的盯着实时传送过来的卫星定位消息。 “找到了!!” 李里里眼尖的在漫漫鳞波光影交叠的河面上发现了手机上显示的定位设备,王川水环顾四周把风,胡路拿起长杆把东西捞了起来。 是裹在吸了半截的香烟里的一枚纽扣追踪器。 “是池田靖的。”耳机里,郭湓沉声道,“你们现在的位置在哪里,给共享。” 李里里看着隐约埋在水线上的对岸,声音不禁紧张起来:“这里是……” “……中缅的边界线。” 总部里,郭湓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实时卫星地图定位,一言不发。 “再往南行十几米不到就是国境线,水下有铁丝网隔开。”李里里汇报道,“……这条支流的铁丝网被破坏了!” 文景人叼着烟骂了声操。 “初步勘测由钜力钳破坏,呈半弧状,”胡路把水下探测器放下去,拿着遥控操作,一面汇报,“直径约为3米至4米之间,深将近2米;切口处平整,不会对船体造成伤害。” 郭湓又顺手拿起一根烟,还没点上,耳机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惊心的枪声。 文景人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跳起来的;祁柩嘴里的烟“啪”的被丢掉,摁着耳机喊道:“便衣队!便衣队!收到请回答!!” 那一阵短暂的枪声像是打在了办公室里每一个人心口,没有人敢发声,时钟一分一秒的走过,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留下。 一阵电流嗞啦声后,李里里略微发哑的声音响起:“便衣队李里里收到。” 文景人摁住郭湓痉挛到颤抖的手腕,沉声道:“接头号码。” “一二二三〇〇一。”李里里从甲板下翻身坐起来,小艇逆流北上,对岸的风光逐渐模糊,“刚刚我们遭遇了突袭警告。” 确认是自己人后,文景人问:“怎么回事?” “对岸的缅甸人。”胡路和王川水一边迅速的换好备用发电箱,“他们有枪,看见我们的渔艇接近国境线,在距离几十米开外进行了扫射警告,无人员伤亡,船尾的发电箱被打坏了。” 办公室内警员眼神一凛,郭湓声音发紧:“看清对面的外貌了吗?” “没有,”李里里回答,“蒙面,体型有长有幼,枪型……”她拉过一旁报废的发电箱,在上面抠出一枚子弹,“a.k47和冲锋枪号,都有。” 重型枪.支。文景人额前青筋突起,对着麦克风哑声吩咐:“便衣队撤退——注意隐蔽。” * 清晨降临之前,一队卧底已经先一步顺利渡过国境线,正式进入缅甸境内。 短暂的休整后池田靖命令马不停蹄往中转点赶。 池田靖相信文景人和郭湓的智商能理解自己把追踪器留在那里的原因,她侧趴在床上,姿势像是睡熟了,暗处,琥珀色的眼眸愈发清明。 自己身上不能再留着那玩意儿,陈焰说是在孟温进行接头再转密支na,实际上和安排阿丹一样,到处都是眼睛。 剩下四个人倒还好说,自己几乎揽过了所有的目光,竹昱他们有机会处理掉。顺便借着这个把这一缺口汇报给总部,立青同志无奈腹议,国境线该好好补补啦! 澜沧江的这一支流流进缅甸,河床开始变浅,池田靖不放心的从舱内出来,看着正在舵前抽粉的阿丹,“还有多久?” “前面,拐进这条道差不多到了。”阿丹眯着眼,不断地吸着鼻子,眼里泛着泪花,连说话都不是很清楚。 于是池田靖面无表情的转向另一个看舵的马仔:“不怕搁了?” “不怕,”这个男孩瘦小的多,虽然比池田靖高一个头,但是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突出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转,“我开了好几次了。” “唔,”池田靖眼神淡淡的,几乎是点在他的身上,语气平静,“干过就应该懂规矩,别出岔子。” 男孩攥着舵盘,怯生生的点点头。 五艘渔船停在比陈村略微正式且豪华的“码头”前,池田靖从甲板上跳下来,身后四艘船上的哥哥也带着马仔下了船,“渔夫”压低草帽,眼睛看见他们手上的红绳。 第181章 “里萌系倩家嘀银?”他的中文很差,夹杂着很浓的缅甸味,磕磕绊绊的问。 “wu dei ma1。”池田靖回答,接过对方略带惊讶的眼神,解释道,“之前下过几次海,会上一两句。” 男人点点头,回头叫他们跟上,任盛华等人看着池田靖,后者没有立马动。 “直接叫‘yi nuo li2’过来验货,现场。”池田靖不慌不忙,兀自的点上一支烟,神色冷淡的对着“渔夫”说,“你只管去叫,就说,要是耽误了,咱们谁都担待不起。” “渔夫”脸色不是很好,但是碍于货物不能发作,侧头微微示意身边扛着枪的几个马仔盯着,自己转身离开。 裘梧侧背着池田靖,眼睛警惕的盯着船舱。“你就不怕他跟咱们翻脸?”他声音压低,肩颈绷紧。 “不大会。”池田靖余光瞥见离自己有些远的竹昱,把烟掐了,“那个马仔和陈村长期合作,出口克钦邦的货物几乎都是经他手中转,他不会不看陈家的脸色。” 任盛华凑过来,连带着一旁的竹昱。她声音轻而淡:“怎么不知道你会缅语?” 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珠略过一种持枪匪帮,嘴角勾了勾,“胡乱说的,你信吗?”她唇瓣几乎没有动,声音从齿间细微的散出,“无聊乱学的,别当真。” 竹昱没笑,眼底尽是寒霜。 接头的人并没有池田靖想象的那么有骨气,不过十几分钟,远处一阵尾气夹杂着轰鸣,不仅震起林间一片飞鸟,更是激起村子里平民的叫喊,如老鼠一般避之不及。 改装后的重型奔驰v7一个急刹,堪堪停在距离池田靖两部远的地方,她身边的阿丹等马仔早就吓得滚到一旁。车上副驾驶下来一个男子,中等东亚身材,军皮靴,松松的挂着防弹衣,腰间别着把9.2式手.枪,满是刀痕的皮肤粗糙黝黑。 “甘——和乐。”他直直走向池田靖,笃定地喊道,一笑,“眉泊,缅甸人,和陈家老合作了。”他自我介绍道,上来就是一个拥抱,哈哈一笑,“幸会!” 池田靖似乎适应的很快,像极了一个14年老贩,笑脸相迎。“点个货,”她说,“时候不早了,后头的路还要靠您了。” 澹台禾没太懂池田靖这句话的意思,微微侧头向着任盛华。后者站在他旁边,嘴唇几乎不动的回答:“黑吃黑。” 这个现象太常见了,不仅是“黑吃黑”,“白吃黑”、“黑吃白”甚至“白吃白”在这片土地都十分常见。羸弱的政府、孱弱的军队、嚣张的黑.帮、混乱的阵营,最后的苦难永远会波及到无辜的百姓。 “那是自然。”眉泊应下来,又说,“甘阿妹不带着‘ni guo3’进去坐坐?舟车劳顿,身体可是本钱!” 池田靖礼貌的笑着,发了狠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渔船半步。“不敢劳烦。”她客气道,“但是都知道是大单子,坏了身子是小,坏了事儿可是咱们受不起的。” 眉泊一愣,身边的属下见状正要上前,就被摁住。“甘阿妹懂规矩。”他回头训斥属下,“叫着人跟着干老哥的人去点货,仔细点儿你们的眼睛!” 料峭晨霜,池田靖站在一群大块头里显得有些违和。眉泊抽着烟,斜睨着身边这个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放空的小丫头,一头黄毛和不加打理的脸看不太出来年龄,只知道这个娘们儿来头不小。 “甘阿妹,”他叫了一声,“干这个14年了?” 池田靖不意外:“焰哥跟你说的?” “你老爹是个实诚人。”眉泊咧了嘴,叼着烟含糊说,“你倒是和他不太像。” “哦?”池田靖头都没转,声音毫不在意的淡,“是么。” 白昼下,竹昱看见她冻得有些发红的指节,把带着淡淡疤痕的皮肤衬得更白了。她忍住想冲上去握住它的冲动,看着姑娘的身段在悍匪间,瘦小而强大。 忽然,一个马仔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身后跟着面色并不是很好的澹台禾,多年的默契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 “老、老板,甘……当家的,”马仔眼神躲闪,嚅嗫开口,“不好了!” 池田靖神色不变,只是挑起一支眉。 “货……少了!” * 每艘船1吨的海.洛因,因为是一号厂子出的,纯度极高,算得上是“养生极品”。而马仔过来汇报的少了的,正是出在池田靖的船舱里。 “少了一斤。”眉泊的属下最后查完,低语道,“总数加起来,就是第一支船里面少的。” 眉泊点点头,示意他下去;池田靖在旁边听得真切,脸上没有多少神情,倒是看着眉泊等待他的开口。 “那么,甘当家的,这下可不好收拾了。”男人叼了支烟,一副看戏的样子,“您打算怎么办啊?” “公事公办。”池田靖淡然开口,把烟一跺,“眉老板给句准话,这件事归谁。” 眉泊没料到这丫头如此直率而果敢,倒是来了兴致,侧脸递了个眼神给属下;后者会意,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事儿是我这地儿出的,不过货归您管,我眉泊也是仗着陈家长脸,这件事自然是归甘当家的管。” 池田靖一笑,眼底却是凉的:“眉老板懂规矩,话说了可就是不转的。” 眉泊拍拍手:“自然。” “把今儿早上凡是见了船的,碰了货的全部张罗起来,”池田靖正了神色,冷声吩咐道,“我的船舱里的人全部站出来,跟着我三哥点货的也出来,沾叶子的一边,不沾的一边。” 第182章 底下乱哄哄的,不少冷眼压着这个看着毫无杀伤力的丫头。更有甚者不服管教,在底下斗胆嚎了一句“凭什么啊”引得人群更加混乱。 那个发问者一脸坏笑,不料下一秒被人摁上肩膀。 他转头,看见一双浸了寒的丹凤眼,墨点的眸阴冷可怖,“你再说一遍?”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收紧,男子感到肩胛骨发出细微的裂声,只见身边四面被围了个遍。 任盛华看着形势,向竹昱递了个眼色;后者抿着嘴,暗暗卸了他一只胳膊。 “还有谁?”竹昱声音蒙了冰霜,字字打在地上,“下一个。” 周围的人立马噤了声,不出几分钟就自觉站好。 池田靖眼底阴厉,脸上笑容却不减。“既然是我船上的货少了,先搜我的。”她坐在木凳上,一翘二郎腿,扬扬下巴对着眉泊身边的属下,“就你,你来。” 一个180的大高个竟被镇了一下,缓过来中规中矩的给人搜了身,确认没有藏匿。 “搜仔细了,”她吊着笑,语气不像是威胁,“等会儿要是再说在我身上,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眉泊一只手肘着脑袋,赶紧给她台阶下:“既然不是甘阿妹的,那——” “那就是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她头也不回的说,正眼都没给底下的人一个,“知道我是刚刚进了村子,傍上这个一个好东家,头批单子就是这么个肥差,眼睛红是吧?” 没人敢应。 “苦了心思的给我使绊子,还是想着回去受点儿谁的好处呢?”池田靖笑得恣意,桃花眼愈发冰冷,“可是还是说你们蠢,蠢得没边儿。” “这里是掸邦,不是陈村,你们头顶是我甘和乐,不是别人。” 她就这么坐着,即使是自下而上的体位看人依旧不见半分气势,“你们想清楚,不要想着自己能摘干净,要是逼着我查出来,就都留在孟温吧。” 阿丹低着头,颤颤巍巍的在人群里举起手。 “甘阿——甘当家的。”他说,“我……我举报……” “我看见是他,是这个崽子拿的,”他说,指着身边那个骨瘦如柴的男孩,“今早上停船休息……他进过舱室!他、他也沾叶子,说不定就是想自己吸!” 这个眼看不过十几岁的男孩被吓得六神无主,直接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他赶紧把藏在贴身内衣里面的海.洛因全权掏出,“当家!当家!!我是一时糊涂!不是的,您别不要我我的叶子抽完了啊——!” 他不停的吸鼻子,双眼通红:“阿丹、阿丹哥跟我说就一点点,不会有事的——我求求您——” “砰!” 男孩的保持着双膝跪地,直着身子捧着毒品的姿势,声音戛然而止,伴随着血腥在浑浊的空气里炸开,阿丹站在旁边,身上被溅了一滩血,脸吓得煞白。 池田靖放下枪,捻起衣角擦了擦。周围的马仔大气不敢出,气氛瞬间低到了冰点。 眉泊的笑容彻底敛了,神色正经起来;任盛华等人震惊,但在这种特殊情况下谁也不能暴露。 “甘阿妹,”眉泊见状赶紧斡旋,“差不——” “阿丹。” 池田靖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如蝼蚁般的马仔纷纷避让。男人被叫住,朝后伸手想要拽住几个同伴,却绝望的扑空。 她站在他面前,连头都不需要抬,阿丹弓着腰,池田靖措不及防的往他小腿上踹了两脚,他吃痛的跪下,也不敢出气。 “你带的人?”池田靖把枪口抵在他额前,余温将人定住,跪着的人吓得爬都爬不起来。“我的船上放了四个,你应该是焰哥亲点出来的老人了,”她微微弯腰,嘴角带笑,“怎么这么没规矩啊?” 阿丹呆若木鸡,口齿不清。池田靖转头让竹昱四人过来,跟他们耳语几句,后者点点头走进人群把几个马仔押了出来。 “不说实话?”池田靖扣开弹夹,笑着转过头礼貌问候,“还有5颗——眉老板,待会儿要是不够用了,还得借您的几枚子弹使使。” 这话说的乖巧恬静,但是一点儿都没有商量的意味。 “我说!我说!”阿丹吓得直哆嗦,没想到这个娘们儿这么吊,“就是——就是焰哥准的……” “是……是包哥看不惯……”它颤颤巍巍的坦白,“就吩咐了一些……我们这些老人,说、说镇不住的……而且,而且焰哥也默许了!” 最后一句话说的理直气壮了些,似乎是找到了靠山,眉泊微微蹙眉,眼珠转到池田靖脸上。后者果然笑容淡了些,背对着一排跪着的人,抬手从旁边的马仔腰后抽出枪扔给任盛华。 “砰!” 池田靖连头都没回,像是打牙祭一样崩了阿丹的脑袋,任盛华转过脸,看了眼竹昱、澹台禾和裘梧,四人开枪解决了剩下的人。 “砰砰砰砰……!” 她坐回位子上,抬手揉了揉耳朵。眉泊赶紧扯出笑,招手叫人收拾,“甘当家的真是杀伐果断哈!” “过奖。”池田靖微笑着敷衍一句,转头扫了眼人群,看着一个半大的男孩,用枪指着:“你,对,就你,出来。” “干过吗?” “干、干过。” “懂规矩?” “懂。” “后面的路子你在我的船上干事儿。”池田靖吩咐,对着眉泊说,“眉老板,带着的人就归这个小子走——还请留个饭?” 第183章 眉泊回过神,满脸堆笑着把人迎上车。 -------------------- 感谢观看~ 注:1缅甸语,是的 2缅甸语,马仔、背包客 3缅甸语,哥哥们 第70章 70 孟温向北,掸邦和克钦邦的边界,孟马。 土路,石棉瓦盖的矮房一排错落的排在马路旁,才下过雨,地上大大小小的水洼和泥泞的地印出各种鞋印和脚印。 几十年前的这里还是缅甸最繁荣的地方,可惜自不量力的战争把首都打到了南边,留下来的只剩走私、疾病、毒品和贫瘠。 奔驰轰鸣着碾过泥地,伴随着枪声霸道的响起,哭喊、恐惧尖叫打破了堕落的沉寂,终于把这里的浑水搅动了些。 当地人叫喊着缅语,在看清车子和雇佣兵的行头之后立马掩了气息。 “嘶——”池田靖刚刚拧开保温杯,坎坷波折的道路摇的杯里的水洒出来了些,她皱了皱眉,接过竹昱递来的纸巾。 “这里路,不好。”司机是个缅甸人,会中文,但是很蹩脚,却爱说,拉着嗓子朗声道,“当家,多担待。” 他的声音不好听,是那种雇佣兵常年野战所遗留下来的创伤之一。池田靖听着头疼,礼貌的扯扯笑,心念他好好开车就行了。 “密支na破成这样了?”澹台禾坐在后排,声音不大的问,“好歹也是前首都……” “战争,‘生意’。”司机回答,“您,没有来过?” “我三哥和四哥走的是克钦邦的线。”池田靖淡淡的回答,扭头看着窗外的寂寥,“好多年不见了。” 确实,很多年不见了。 池田靖、竹昱和澹台禾坐在头阵的车上,车前挂着一块红布,墨染着的佛像的图案赫然彰示在车前;后面跟着加装防撞和支台的卡车,陆续四辆运着海.洛因,车顶蹲着一面谈笑风生嚼着大.麻,抬枪扫射的雇佣兵;最后一辆与池田靖所坐形制一样的奔驰由任盛华和裘梧扫尾。 “眉泊老板真是大方!”司机粗声大笑,“这个,”他指了指车,“我没有见过,第一次!没有人敢乱动。” “是么。”池田靖一手撑在车窗上,歪着头,嘴角似笑非笑,“回头替我谢谢眉老板。” 眉泊算是孟温的最大的地痞,手底下好的真家伙不少,但是为人不及东西大方。敢这么大肆张扬的拉着雇佣兵护送他们,显然是下了血本。 眉泊无聊的摆弄着手里的枪,弹夹拆了装,装了拆。属下看着他的举动,斟酌片刻还是问了:“当家——” “嗯?” “扛把子的兄弟,”属下语气不是很好,脸色也是,“就这么给他们了?” 眉泊似乎没有他那么不适,语气轻松:“是啊,有问题?” 当然——这一路不可能没有摩擦,即使打出这位东家的牌子,也不一定能保证所有人能不眼红这好货。“兄弟们的死伤,他们不负责。”属下沉着声,不满道。 眉泊一挑眉,朗声笑起来。他把弹夹重新扣回去,里面少了两颗,“这样的姑娘,可太少见了!”他把枪往桌子上一拍,“死了这个丫头,我才觉得可惜。” “她和她爹一点儿都不像,倒是四个儿子很亲生。”眉泊语义不明的说,叼着烟望向南方,“损失几个马仔,不亏。” 属下皱眉:“您是指她杀人?”这并不稀奇,这里是缅甸,穷人的命与畜生同贱。 眉泊摇摇头,并没有解释。他知道这个东西跟他解释不通,自己在这一行干了几十年,自诩三教九流什么没见过,这个丫头却让自己眼前一惊。 她和那位东家很像。他这么想。 * 眉泊手下的雇佣兵都是缅甸、越南人,少有会中文的,跟一队的人交流不便。当然,后者没有想要交流的意愿,竹昱坐在车顶,仰头看着这篇澄澈的夜空,繁星点缀,好不璀璨。 那边烟味儿太重,还有不少抽叶子的,竹昱不喜欢,顶着这张冰山脸也没人怀疑什么。 不远处,几堆火篝燃着,池田靖接过司机手上的瓶子,嗅了嗅,笑着说了两句听不懂的缅语,引得他哈哈大笑的接回去。她站起身,抽出蝴蝶刀,在羊腿干上干脆利落的划下一块,叉着走到车前。 人群渐远,嘈杂声也隐弱了。 “哥哥。”池田靖用着很重的口音叫她,声音不小。竹昱转过身向下看着她,没有笑,平静的看她晃晃手上的肉干,“拉我上去嘛!” 竹昱的目光微微侧瞥,余光看见了不远处紧盯的眼睛。她一勾唇,其实这个高度对于池田靖的身手根本不是事儿,她还是搭手把她拉了上去。 “你不吃东西,”池田靖把刀上的肉拔下来递给她,盘腿坐在她身侧,笑道,“吃点儿,等会儿还要赶路,不知道还会不会遇见‘蛇头’。” 她一手撑着头,笑得乖巧恬静,手指贴在耳骨处,清晰缓慢的敲着。 ——“情况,怎样?” 五个人的微型耳机里,清晰的录入了她的摩斯密码。 “不饿。”竹昱声音微微压低,沉却不腻的清冷音带着些许宠溺,“你吃。” “那不行,鬼知道等会儿会遇见什么呢,”池田靖瘪瘪嘴,略带撒娇的语气靠倒在她肩上,哼哼道,“你看大哥吃的多香……” 耳机里传来陆续的四组摩斯密码——“无”。 第184章 与此同时靠在卡车门边的任盛华被无端噎了一下,满脸黑线的往那边瞥了两眼。 篝火旁,带着红绳的男子听着耳机里传来的监控音,朝旁边的人摇摇头。虽然池田靖借刀杀人的解决掉一批眼睛,但是这帮马仔里没有一个自己的,说白了就是给陈家干事。 她现在还没有得到认可。 竹昱伸手顺势搂住她,在她布满疤痕的脊背上摸了摸,“别闹我,”她语气里带着鲜少的笑意,连同眼睛里的一样,皎洁印了进去,“你好好靠着。” 池田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给她喂了一块肉干。“羊肉的,做法是掸邦风味。”她说,“之前叫老爹带你来你不来——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掸邦做法,说是风干,其实浸了油,又拿重盐重辣腌制,哪怕是储存这么久的,放在鼻间还是呛得很。竹昱嚼着,没有多少喜怒在脸上:“你喜欢?” “唔,没说多喜欢吧,吃的惯。”她知道竹昱在问什么,一语双关的回答,她无聊的把那把蝴蝶刀耍出火花,“我没什么忌口的。” “差不多还有一天的路程,”竹昱说,“等这趟完了,回去过个好年,给你做好吃的。”她顿了顿,转头用下巴搁着她的头,“想吃什么?” 夜里的林里很冷,逼近零下的气温把守在卡车旁的任盛华等人冻得直咬牙。远离火源自然不会多好过,不过池田靖感觉竹昱很暖,把自己都捂暖了。 “嗯……”她有些心不在焉,似乎精力全在在指间飞舞出残影白刃的刀片,“都行,你去问问三哥四哥想吃什么。” 竹昱被气笑了:“我问你呢,管他们做什么。” 池田靖倏的把刀子收了,斜睨了她一眼。“你们就是缺心眼儿,”她嗔道,“老娘一天天的脑子里全是帮你们盘算着怎么活过一天是一天——你们不当家么,哪里管这些。” 竹昱没说话了,一只手缓缓的在她背后顺着脊骨,像撸猫一样顺着毛。 “你去睡会儿。”竹昱拍拍她,一边跳下车,转身扶着她下了车顶,“我替着大哥的班守会儿。” * 夜晚,克钦邦,密支na。 瞭塔上,姣好的背影隐在阴暗里,撑着石灰台,朝数米高的地面望去。精心烫卷的大波浪整齐的盘在后脑勺上,拿着一支木簪固定着,一身血色旗袍把人衬得妖艳。 莱d走过来,没什么好气的看着她:“在干嘛?” “你管呢?”海的康一笑,唇角愈发浓艳,“听听,dén,你的口气——可不像是个跟长辈说话的样子。” 莱d从鼻腔里闷哼一声,耷拉着眼皮阴沉的盯着她。 “你都从中国回来这么久了,干了什么吗?”他语气不佳,双手抱臂类似质问道,“三个月——你属下的伤都养好了,你还在克钦邦的老窝里横着!” 闻言海的康终于动了,转过身看着他,语气讥讽:“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倒是把‘靖渊’的纯度提起来啊,别光动嘴啊!” 莱d额前的青筋暴起,从小跟着上井祇一起长大的兄弟脾性却大相径庭:莱d一点就炸,于是动手不动口,半点儿上井祇的衣冠禽兽都没学过来。 忽然,海的康的手机响了一下,屏幕亮起,莱d瞥了一眼,是个中国ip。 她看着,一愣,忽然笑了,连眼角都带上了弯度。 “?” 海的康把手机反过来给他看,笑意渐浓,“这张照片认得吧?”她那只被摘除的眼眶空瘪的有些吓人,“真是好久不见了。” 莱d眼神一凛。 发送人ip中国,匿名,只传来一张照片。虽然被偷拍者防偷窥技术极高,但是比上次的那张啥都不是好多了。照片上,女人跪在蒲团上,双手扶香,微微颔首垂眸,拍照者过于抖动的镜头略有些模糊了画质。 “……”他半张着嘴,没吭声。 “不敢承认?”海的康笑得更剧烈了,眼底却愈发冷,“nguyen aya,我的‘眼睛’追到她了。” 莱d看着她,皱着眉没说话。 “怎么,”她拍拍他的肩,“这么严肃?” 莱d眉头不减,“你打算干什么,把她抓回来?”他警惕的看着她,“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为什么还要招惹,”他顿了顿,压声说,“失去一只眼睛还不够吗?” 海的康敛了笑:“……不够。” “她差点儿让整个金三角的罂粟不复存在!!”莱d大吼道,“这个女人是个条子,可是她比sho uei还要可怕,她的感情热烈而纯粹。”他咬牙,“你他妈真是疯了……” 海的康忽然瞪着他,“不!”她棕黑的瞳泛着火,“我海的康一辈子什么蛇神鬼魔没见过,两道国际红头通缉我都不放在眼里,却被这个家伙拿走了一只眼睛。” 她嗓音里压着怒,“她没死最好,我不要让她死,我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莱d一晃神:“那你想要怎么把她抓过来?她可是个中国警察……” 海的康笑了,“你还是太年轻,”她斜睨着他,“要知道,中国警察也是人。他们有人性,有人性,就会有弱点,会忌惮,会猜疑。” “信任,”她拍拍男人的肩头,“一旦建立,就会有崩塌。” “……”莱d没再说什么,拉着嘴角,“需要我做什么?” 海的康:“不用,要知道,有些东西不需要拳头通事,人性,要用的是人心呐。”她转过头,看着无尽的黑暗迷丛间闪出几束灯光,渺茫而微弱,露出虎牙,话锋一转,“今天几号了?” 第185章 莱d:“29号——再过半个小时就是30号了,怎么?” 海的康扬扬下巴,目光放在了台下:“5吨的海.洛因,陈村的好东西,也算是灯下黑,没想到这种地方能出这么纯的货。” 小的像蚂蚁一样的加四辆卡车四辆雇佣兵守卫着停在栅栏前,瞭塔上的大灯倏然全部聚集在他们身上,马仔腾的站起来,一片上膛声,吆喝着粗声的缅语。 “下车。”池田靖坐在副驾,头也不回的朝后座的两人说,打开了门向下走。 司机一双眼睛四周胡乱的瞥着,一会儿瞅瞅池田靖,一会儿又移到园区里的马仔。后者抬手指枪朝着他,司机吓得双手抱头,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缅语。 马仔看了眼车盖上的标布,又看向池田靖。后者低眉顺眼,缓缓的用缅语说:“陈村甘氏,5吨海叶子,送货。” “叫什么?”马仔叼着烟,含含糊糊的问。 澹台禾、任盛华和裘梧走上前,池田靖微微侧头:“甘和乐,这四个是我哥哥。” 对讲机一阵电流兹拉兹拉,马仔把手上的烟叼起来,摁着听了,又抬眼看她手腕上的红绳,瞥了眼雇佣兵的行头,哼了一句,扭头吆喝着开闸。 “走啦,货到了。”海的康侧过他往下走,“真是——都快12点了,老娘的养生眠都要被搅乱了!” 莱d冷着脸,跟着她身后沉沉的走下去。“5吨海.洛因,你倒是出手阔绰。” “咱们要有试错的成本。”海的康捻着裙角,大腿上露出一排利光的兵器,“‘靖渊’的纯度太低,卖出去的客户里没有一个能在三个月内成瘾,还不如冰.毒呢。” “靖渊”的进展在海的康回到金三角后就再次交给了她,上井祇也很大方,凡是这上面的账走他的。莱d今天也是跟过来视察货况,看着真金白银如流水的往外走,是个人都会心疼。 海的康笑笑,毫不在意,“哎呀没事,反正也快过年了嘛,破费一点儿无所谓……”她下了楼,朝后面挥挥手,打了个哈欠,“唔,老规矩查,我先去睡了。” 她头也不回,没有看见隐在昏暗里晦暗不明的男人的脸。 -------------------- 感谢观看~ 第71章 71 这批货运的有惊无险,顺利交付之后池田靖一行人被密支na的东家的雇佣兵护送着直接北上,从澜沧江的另一条支流偷渡回去;而眉泊的那批雇佣兵算是完成使命便分道扬镳了。 从密支na走最短路线回中国还是很快的,不仅是路程短,还有一点,海的康的雇佣兵的脸面更大些,路上的人是贪财好色,不是傻了。 “已经和陈焰联系过了,陈三也回到了陈村。”澹台禾坐在后台,低声说。 这回的这个司机一脸横肉,缅甸人,不会中文也不爱说话。池田靖暗暗分析着这家伙估计得有个十年的战场经验,听了一耳朵,笑道:“那是该了。算算也差不多快过年了,咱们之后也就没货了。” “清个仓,”任盛华露出一排牙,笑道,“回家过年。” 池田靖打了个响指,笑了。 这次偷渡的边境是山林间,方圆十里了无人烟。吉普在山林里没路找路的走着,颠簸的池田靖差点儿把胃里的饭吐出来,总算到了跨河的地方。 雇佣兵的头儿是个会一点儿中文的缅甸人,拿着手机找了半天信号,对着电话叽里呱啦讲了一通,转头招手池田靖过去。 “这里,过去——”他指着河对岸,用仅会的一点中文艰难的说着,最后放弃了,直接说缅语,“对面有铁网,顺着河流向下走,大概几十分钟后会有一个剪坏的洞,过去之后给你们当家打电话,他会接你们的。” 池田靖点点头,亲自掏烟给他点上道了谢,一旁的马仔已经拉过了小船,几个先上去,冒着被水浪卷走的风险渡岸后牵起吊绳索,又派了一个马仔试验承重,示意可以走了。 五人陆陆续续顺着吊索滑过去,落了地,对面的吉普一阵油门轰鸣在杂草林间远去。 跟着回来的全是陈村的马仔,先前又被池田靖清理了大部分不乖的杀鸡儆猴,现如今也不过寥寥几人。深山老林连个信号都没有,池田靖身上的联络器也丢了信号,只能按着雇佣兵所说的走。 池田靖很精明,留下来的都是年轻的小子。一行人沿着泥泞而陡峭的岸壁缓慢前行,池田靖打头阵,马仔殿后。 “你可以?”任盛华看了看这压根不算路的路,低声问她,“实在不行我来打头阵。” 池田靖微微一笑:“我是长得小了点儿,哥,但是我可是老汉儿亲手带出来的,这点儿苦还是能受的。” 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人只能半攀在斜坡上往前走。杂草藤蔓丛生,看上去结实牢靠不代表真的承重。虎口倏然变窄,这一段水流湍急,稍有不慎掉下去就是尸骨无存。作为第一个开路,池田靖必须确认支点稳固,不单是为了自己,还有后面的四个人。 “上面那个是不是……”澹台禾眼尖,走在后面仰头看去,冲着后面的裘梧说,“铁丝网?国境拦着的?” “嗯,不过看样子在这里翻过去没什么机会。”裘梧回答,拉住澹台禾放开的树根,“再往前走走吧。” 澹台禾回头看了眼前面的马仔和池田靖,压低声音:“小池是真的不怕啊,话说这种情况我都没见过……” 第186章 “到了。”最前面喊了一声,几人纷纷往上看去,一段明显被破坏的铁丝网漏洞。池田靖看着下面相对缓和的水流,伸手捻了捻土坡,“这里有人来过。” “是条路。”她总结,转身看着身边的马仔,“你,上去。” 马仔背着坎肩包,显然没有什么经验,试路的动作局促紧张,颤颤巍巍的往上爬。池田靖一手吊在藤蔓上,悠哉的看着,神色淡然。 马仔有惊无险的穿过铁栏,把包里的绳索丢下去,找了颗树根捆好。池田靖扯了扯绳子,又大致观察了一下上坡地形,三步并作两步的蹬了上去。 这身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上去之后地形陡然减缓,几人在山林里按着原来的指示走着,很快就出现了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道。池田靖点上一支烟,火星点子忽明忽暗,“几点了?” “10点多。”马仔说。 忽然,池田靖转身,抽出腰间的长刀挥砍走了裘梧脚边企图偷袭的草蛇,又拍拍他,咧嘴笑得幽默:“四哥,本事忘光了?” “走吧,差不多到点儿了。”她一面吩咐马仔找信号跟接头车辆联系,把嘴里的烟抽出来摁在反着白光的刀面上,丢在地上踩了几脚。 * 池田靖一行人被接到并且安稳的被带进联络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足足走了一天的路。各种车型换着坐,就连裘梧和澹台禾这样的青壮年合格刑侦警员都有些吃不消。不过反观池田靖倒是一点儿事都没有,甚至还挺好的。 “今晚就住在这儿了,”池田靖看看土坯房子里落了灰的棉被,说,“赶紧补几个钟头的觉,天亮了就赶路。” 竹昱过来问:“现在咱们在哪儿呢?” “q县,一个中缅边境的小县城。”池田靖回答,拿着湿毛巾搓了把脸,就和衣躺在了满是肮脏的床上,“明天走县道再上高速往东南走,估计又得一天得路程。” 竹昱没说话,看着也不嫌弃得澹台禾就往旁边一躺,眼神默默得盯着他,后者被盯得发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任盛华一把拉走,把池田靖旁边空出一个位。 竹昱躺了下去,把一床棉被给她掖了掖被子。 裘梧把煤油灯一关,屋里黢黑,窗外的月色都渗不进来。 池田靖侧着身,背对着竹昱。琥珀色的眼眸在黑暗里被洗的清晰而明朗,可含着的情愫复杂晦涩。她听着那几个大老爷们儿悉悉索索的翻身声,竹昱睡觉很老实,就像她冷面冰山的做派一样。 她缓缓的转过身,看着仰面平躺的人,即使在黑暗里她也能精确的刻画出她的侧颜,印在心里。 耳边逐渐传来任盛华一帮子的鼻鼾声,池田靖悄悄地往她身边蹭了蹭,下巴扣在她肩头。她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摸进了竹昱的被窝,轻轻的牵上她的手。 池田靖感受到她把自己回握起来,指腹摩梭了片刻,搔的她手心痒痒的,心里也是。竹昱在她手上点了点,摩斯密码通话:“——睡不着?” 她贴在竹昱耳畔,微乎几微的呼出口气,吹的竹昱耳垂微烫。 竹昱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微微蜷曲,在她手心点了点。 “——不要,勾引。” 池田靖无声的笑了,颤抖感被紧贴的竹昱感受到,后者受不了,扭过头看着她,二人鼻间相贴。竹昱的声音细如蚊吟:“今天的烟头,被人捡了。” 池田靖抬头看了眼角落里松掩着的一块砖,把脸埋进她颈窝,微微的点点头。 “没有,”她回答,“只是普通的烟。” 回来的时候没有走水路,而是换了一条这么艰难险阻的小道,说明警方已经行动,并且自己原先丢走的那根烟起到了作用,国境界线被重新排查,走私活动受到打击。走私犯和毒枭不是傻子,最近放出来的人都要查,自然严得多。 马仔把自己的烟重新审查正中池田靖下怀。 竹昱把她的大半张脸掩在自己颈下,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嘴唇看不出动作,轻声说:“佛堂……” 池田靖的眼眸在黑暗里清明。 “门和墙上的漆。”竹昱点到。 池田靖会意,眼神一凛。 那个有些像正红色但又不是的颜色很熟悉,难怪自己一进去的时候会有一种眼熟的感觉。 是被分尸了的陈粒茗用于祭祀的礼盒的颜色,包括里面的隔水材料。 看来还有很多需要查证的。池田靖微微蹙眉,没说话,抬手抱住了竹昱。“睡吧,”她轻声嚅嗫,“保存体力。” 其实竹昱心里还有很多疑问,比如为什么一定要在清河杀死那一批马仔,为什么能做到与毒贩耍着刀枪谈笑风生、啖血嗜肉,为什么能吃的惯很多作呕的东南食物,她侧头却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 或许池田靖早就给出过自己答案,也从不避讳自己探索这个答案。但是竹昱越是了解,心里就越慌,莫名的一种直觉告诉自己这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你在这里,会有一种融洽的归属感? * “三叔。”马仔把手机递给男人,“没有问题——这一单子做的很漂亮,东家给了回复,还把这些人夸了夸。” 陈三神色平静,目光淡淡的盯着手机,叼着烟缓声道:“看来是我小看了这甘老汉儿的闺女。” 第187章 陈三“走水”多年,见过的血腥残酷比他儿子吃过的饭都多,头一次听见对一个丫头有这么高的评价。陈焰有些不服,嚅嗫道:“也没什么吧,不就是……” “你他妈把嘴闭上。”陈三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声音不大却足够威慑,“你个没毛儿的小子——你自己去看看,如果不是因为你老爹是老子,谁他妈把你跟个大人物供着。” 陈焰闭了嘴,偷瞄一旁的陈阿桂。 “这几个都是从小跟着甘老二干的小子,没跑儿的。”陈阿桂及时补充道,“尤其那个甘和乐,是甘老二当初来g市找我的时候还特意提到的闺女,不是一般能干。” 陈三耷拉着眼皮,心不在焉的应声道。 “哥,”陈阿桂问,“怎么了这是?” 陈三回了神,抬手揉揉太阳穴。“没事,前段时间下海赶的那批货到了地儿商量的过程出了些岔子,东家那边说就是前两天,陈村沿着顺下去到清河最近的一条道被发现了,刚开始以为是中国的渔船,没下死手,没料到是他妈条子。” 陈阿桂吸了口气,身子往后面的真皮沙发上倒了倒。 “所以——?” “所以,”陈三冷笑道,吞云吐雾,“二号厂子最好的一条运输口断了,以后只能再找别的漏洞。”他声音似乎是因为抽了烟的缘故,发哑,“真他妈日了狗了!” 陈阿桂静静的听着,没吭声。 这么一来,对于二号厂子的打击是巨大的。二号正好是陈三手底下全权掌握的毒品制作,这下几乎是对半亏损。陈阿桂也点了支烟,把马仔和陈焰都赶出去,“东家发火了?” 陈三冷哼一声:“东家发什么火,陈村想要被端掉,除非佛祖显灵!” “东家的消息比我还快些,”他说,目光不聚焦的看向西南角的一尊佛像“伽摩洛”,“ta告诫我仔细些,小心有不干净的东西混进来。” 陈阿桂唔了一声。 陈三又兀自的抽完了一根烟:“话说回来,那五个人呢?” 陈阿桂:“哦,才回来,一身风尘的,我叫人先回家里收拾收拾再来见你。” 陈三看了眼墙上的钟,“算了,赶了一天多的路程,人也累,派个人叫他们先睡吧,明天再来。”他顿了顿,又说,“明早过来,一起把祠堂也去了,让人收拾干净利落些。” 陈阿桂应下。 陈三又不说话了,他眉心微蹙,也算不上心情不好。东家的意思表达的如此模糊,模糊的似乎有些兴奋——这种奇怪的感情让他毛骨耸然。 “没有圈套能逃得过我的眼睛。”面对着对方的提醒,陈三自信的这么说。 “但是如果圈套就是猎物本身呢?”东家把茶杯一放,咧嘴笑道。 -------------------- 感谢观看~ 下一章二合一(/▽\) 第72章 72 池田靖一行人是晚上到的陈村,灰头土脸,在健壮的人经历这么一遭也顶不住。陈阿桂给他们安排的屋子里,几人陆续洗了个澡,洗去身上一身疲累,张梅又端来五碗清汤面,几日不见,这个女人瘦了很多。 “没有毒的。”她开口就是这一句话,真诚而惶恐,“只是……我一个女人不懂,但是这个很危险,每次我男人回来都要煮一碗面……” 上车饺子下车面。 池田靖擦着头发出来,看着毛巾上沾着的黄色染发色素,默默吐槽陈耀光真是抠搜,买的染发剂这么廉价。竹昱散着半干的狼尾,坐在土炕上,谢过了张梅。 等人走后,池田靖看着桌上的五碗面,面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饿了?”竹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问。 池田靖回过神,微微笑了笑摇摇头。“在想些乱七八糟的哲学问题。”她笑道,“我就算饿了也还不至于这么没有防备心。” “在想什么?” 池田靖坐在她身边,后者自然的接过毛巾给她擦着头。“人性真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不是吗?”她说道,“复杂而多变,甚至无厘头。” 竹昱没吭声。 就像她搞不懂张梅这在大冬天依旧冒着热气的五碗面送来的真实含义,搞不懂在这个集体贩毒的村子里的那些如同张梅一样存在的人。 身处这样的地方,人心会是不同的吗? “人的欲望有太多,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不定性体。”竹昱说,“所以从无知到明理,是一个过程,或许明显灌输或许潜移默化,人不是生而知之的。” 池田靖背对着她,琥珀色的眼眸玄寂而清明。“那你相信这个世界会有天生的坏种吗?” 脑袋上的动作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或者换个说法,”池田靖没回头,问,“这个世界每个人生下来便有着自己的性格,好人,坏人,各司其职。” 竹昱拿指腹搓着她掉色的长发稍。 竹昱淡淡的说:“智商和天赋是个人先天所带的,这是作为独立的个体拥有的特点。但是性格和情商是在人类中产生的,造就的因素太多,太杂。” “人类是群居型生物,情感、性格、个性的形成是在与他人交流沟通中产生的一种精神表现,并且被具象化。因此单个的人类需要通过在群居里学习,或者受到他人观念影响才能塑造出一个完整的人格。” 第188章 “所谓的天生坏种,不过是对于教育的失败找的借口而已。” 池田靖没说话,低头扣着手上的倒刺。 * 任盛华等人洗完了澡,带着一身水汽出来,几人把煤油灯灭了,坐在榻上悄声密谋。裘梧映着微弱的屏幕光,成功再次与警方大部队取得联系。 “计划明早去祠堂。”竹昱简短的进行了汇报,“之前的运毒行动很成功,没有引起怀疑。” 毕竟身处狼窝,拉家常家短的就先憋着,把公事汇报完。池田靖接过竹昱手里的联络器:“文队。” “明天安排大部队埋伏陈村周围先前踩点的狙击位以及隐蔽位,注意粮火充沛,我们可能需要大伙多熬几天。”她沉声道,“差不多可以收网了。” 电话另一边一同在听的文景人心里忽然舒了半口气,“需要什么时候抵达?” “明天早上,在我们进入祠堂之后就大致部署好。”池田靖说,“最坏打算,你们要卧伏一天左右。” “一天够么?” “够。”池田靖回答,“最迟24小时,如果接下来没有接到我们直接联络或者陈阿桂的传递,24小时后就强攻。”她顿了顿,“地形和人员方位都清楚了?” “清楚了。”祁柩回答,“你们……” “据陈阿桂说法,国境线最大的偷渡口被封了,”池田靖语气里带着些许笑意,“不错啊,办事效率挺高——与之最近的二号厂子的生产口受阻,陈村今年过年不会太平。” “明天去祠堂,旁边就是佛堂,八成会一起去。那么那位谈之色变的当家估计也会露面,毕竟——”池田靖话锋一转,“陈粒茗的残缺部分尸体大致找着了,不过估计没有带回去善后和分析的意义了。之前让查的色素类型找到了,就在佛堂。” 澹台禾和任盛华靠在墙上,神经紧绷的观察着四周动响。 “佛堂里的秘密很大,”池田靖笑了,琥珀色的眼眸沉邃又夹着一丝阴冷,“按着陈阿桂的说法,这位当家估计不是什么善茬。” * 祠堂门前,陈焰带着五人站着,回头看了看。 “那个,”他把手往后一背,瞅着就要第一个迈进门的池田靖,和她身后毫无怨言的四个哥哥,神色有些复杂,“你大哥——” 任盛华闻言抬头看他。 “你走前面啊?”陈焰眼见任盛华的脸色不算和善,转头看着笑眯眯的池田靖,“咱们这里是当家的走最前面……” “她就是当家的。”竹昱站在她身后,冷声说,“还有问题么?” 陈焰不敢再说话了。 池田靖回头,带着礼仪性的微笑制止了几人的不满,又回头冲陈焰抱歉的笑笑:“我几个哥哥性子烈,说话不好听,您多担待。” 陈焰只能象征性的陪陪笑,心想难怪是这个小丫头当家呢,不然这行根本干不下去。 甘家是小姓,属于依附于陈家的氏族,所以没有资格走正门,只能从矮了一截的侧门进去。祠堂呈南北朝向,对称格局,中式古典江南建筑风格,有些类似于简易版的四合院。路过正门进来的荷花池,穿过关公屏风往后,就是祠堂内部灵牌供奉室。 正中间从上自下是按着辈分的陈氏灵牌,位于左右两侧的是各个小姓。池田靖看着一排显得单薄的甘家人的灵牌,接过一边马仔手里的香,上前拜了三拜。 任盛华等人上去擦了擦灵牌上厚厚的灰。 “甘老二也是当初跟着我干了很多年的。”陈三站在池田靖旁边,看着竹昱拿着香上前拜,说,“你老爹当年也是一番人物。” “不算。”池田靖笑了,回答道,“我老汉儿为人太老实,也不爱攀谈,当初就是这么把我几个哥哥教成这样的。” 陈三瞥了眼她。 “你倒是灵敏。” “算不上吧。”池田靖谦虚道,“但是我爹干活总是被挤兑也是这个原因。他不晓得,我晓得,家里总得有人站出来恭迎。” “那你挺有眼色。” “练练就出来了,谁不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呢。”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看着烛光下晃动的灵牌字符,笑道,“人嘛,总得活下去。活着,才能说别的。” 陈三叼了支烟,一下一下的打着打火机,火苗时暗时明。他面对着这个只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无端的生出一种复杂而难言的感情,“等会儿去佛堂,”他说,“供供吧。” 池田靖笑的应了一声。 佛堂挨着祠堂,两边只隔了一道两米多高的围墙,红砖上着漆,爬山虎枯败的枝吸附在墙上,光秃秃的只剩蔓。昨夜又下了一场雪,今早家家户户都在清扫,包括佛堂。 佛堂里没有僧人,供奉给的是当家和掌管的毒贩头子。马仔冻得青一块紫一块,哆嗦的站在空旷的石台上扫着雪。池田靖跨过门槛,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一头黄毛在红砖枯树白雪间愈发惹眼。 “三叔。”当值的马仔见人来了,赶忙掏烟躬身递过去,满脸堆笑,“您怎么来了?” “唔,上香。”陈三挥挥手,叫他给旁边的池田靖点上,“当家在么?” 马仔摇摇头:“当家最近都没怎么出来过,也没人敢打扰。” 陈三让他滚了,带着人兀自的往里走。池田靖看着没结冰的祈水池,好奇多看了两眼,“大冬天的没冻住?” 第189章 “底下有地暖。”陈三解释道。 池田靖笑着应和,眼底清明而深邃。忘了提醒警方大部队,佛堂的危险程度,眼瞅着这里的占地面积和实际看见的建筑设施,她合理怀疑这里隐藏着一个随时能战斗的军.火库。 又是正殿里的那尊佛像,垂目弯眉,嘴角似笑非笑。池田靖安安分分的结束了一切流程,因为只是平时过来的上供,所以陈三跟着进来了,在一旁盯着她。 东家的话,到底是话里有话还是一时兴起? 殿内肃穆而平和,空灵的佛经漫颂夹杂着点点水声轻妙。 “这尊佛像……”身边的人的感叹打断了他的思绪,澹台禾抬头仰望着大殿上的“伽摩洛”,“真是纯金的?” 陈三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大殿之上,你怎么敢这么亵渎神明?!” “三哥。”池田靖上完香,微微侧头制住他,“我三哥没见过世面,人粗笨,您多担待。” 陈三的心思不在这里,也就没有跟他们多计较。不能确认当家在不在,他也不敢贸然把人就带进去。陈三跨出门槛,朝天上望了望:“几点了?” 一套繁缛的礼节下来也是快到12点了,不过今天天气格外的阴冷,浓云把阳光遮了个完全,山间云雾缭绕,水汽颇多。 陈三无法,正要带着人往出走,忽然身形一顿,面部微不可察的露出些许复杂难言的表情。“嗳,你,过来。”他招手叫来一个洒扫马仔,“带着人先出去。” 竹昱等人很好奇,察觉了他的反常,但是后者显然是不希望被知道的,所以只能乖乖的跟着马仔出去。 回去的路上,任盛华低声问:“刚刚发生什么了吗?” “不知道。”裘梧回答,“我在他说完之后特意扫了一遍现场,没有任何异常,甚至不知道他忽然转变的契机在哪儿。” 澹台禾正要开口骂操,就听见竹昱冷声开口:“水声。” 池田靖走在她身侧,勾唇笑笑:“你们看看,要不还说咱们领导英明。” “哎呀行了别恭维了,”任盛华满脸黑线,“你俩又是都知道了?” “猜的,不过既然竹队都这么发话了,我觉得可信度加一。”池田靖笑道,“你们看进了大殿之后是不是一直有诵经的模糊声音和编钟敲击声。” 这个是所有人都能听见的,背景音给正殿的氛围又拉满了些。 “但是它中间还夹杂了一种声音,很轻微,缓慢的,”池田靖说,“水流声。这一点几乎察觉不到,因为它的流速跟着编钟音乐的节奏变化,几乎是融进去了。” 果然,三个人的脸上浮现出空白的表情。 “那陈三的突然离开是因为——?” “因为水声变换了,”竹昱回答,“但不是流速变换,而是方位。” 任盛华三人一脸愕然。 池田靖解释:“如果带着目的性的去听水声,完全可以听见,这很正常。方位的改变会更加明显,这也是陈三能立马接受到暗号的原因。”她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叼着,嘴角带笑,“看来咱们的判断是对的。” 其余几人的神色可没有她那么轻松。 “再赌一把吧,”池田靖语气略有些俏皮,回头看着他们,“今晚上咱们会被再次邀请去佛堂……文队带着的人也该行动了。” * 晚上7点,五个人正嗦着泡面,门被不请自开,陈三身后跟着有些凝重的陈阿桂,跨进屋里。 张梅拉着同样吓得不行的陈耀光躲在门后面,惊恐的往里面探了半个脑袋。 嘴里挂着一坨面的池田靖来不及吸溜,抬头端着碗看他们气势汹汹。 “这么晚还没吃晚饭呢?”陈三把马仔留下外面,几乎把土坯房围了起来,盯着池田靖忽然笑了,语气平常,“怎么吃的这么朴素?” 池田靖不急不循的把面咽下去:“嘴不刁,吃啥不是吃呢。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 陈三双手抱臂,咧嘴道:“当家的想让你过去一趟。” 五人皆一愣。池田靖最快反应过来,“啊,”她放下手上的碗,“那——我们收拾收拾——” “不用。”陈三就这么站着,不容置喙,“赶紧吃完去吧,误了时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突如其来的计划有变让所有人都措不及防。池田靖顺从的点点头,招手叫他们几个赶紧吃完了,嘴都没擦跟着出去。 土坯房里恢复死一般的寂静,被炕上,微型入耳联络器闪烁着红点。 * 陈三还是带他们进了正殿,这一次只是简单的磕头,男人就几乎匆忙的带着人拐向了佛像背后,那个从不允许被提起的地方。 池田靖起身,因为默认了五个人里当家的是她,所以理应家主走在最前面。竹昱伸手拉住她,没说话。 池田靖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抬手回握住她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放了下去,轻轻的摇摇头。 ——没事。 池田靖和竹昱一样,都有一个让大家看见人了就会很安心的共同点,只不过竹昱是明显的外向的让人的感觉,而池田靖是潜移默化的让人感到哪怕吊儿郎当还是很心安。 佛像后面的红砖墙,平整而肃穆。陈三忽然就对着无人的墙面跪下来,双膝跪着向前凑到墙面前,用力的砸了砸。 第190章 不消时,左手边黑暗处引出一个高大的男人,蔑视的看了一圈人,递出眼罩。 几人乖乖的把眼罩带好,就被男人引着走进去。 被剥夺了视觉后,其余的器官敏锐度骤然增加,竹昱在这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下肌肉呈不自觉收缩状,抿着嘴,尽力感受周围环境变化。 水声愈发明显,伴随着令人放松的编钟缓慢悠长的音乐与巴利文耳语般催眠的诵读,像低吟,钻进她紧张的神经。周围没有太多人气,但并不阴冷,相反空气湿度和温度恰到好处。路说短并不短,竹昱感受到方位几次变换拐弯,像是在走廊道一样的地方。 忽然周围泛起一股温和而熟悉的气味,很淡,很稀薄,但足够她捕捉。 竹昱的大脑快速搜索,鼻翼扇动间电光一闪。 烟味。 在张昊家里的密室里曾今遗留下的一丝丝淡淡的烟味,就是这个类型的! 池田靖感受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骤然一缩,知道她是猜到了空气里的味道,被眼罩遮住的琥珀色的眼眸暴露出暗藏已久的狠戾与冷凛,却只是反手抚上竹昱的手,像哄孩子一样摸了摸。 终于,眼睛上的遮挡被不算温和的取下来,包括引路的男子在内,房间里一共就7人。陈三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有些懵,回头看着男人:“舍锣——当家呢?” 舍锣没有说话,自径走到西南面的那尊小佛像前拜了拜,然后又走回来指着池田靖,扭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陈三,在额前点了点。 “你的意思是当家想要单独见她?”陈三问。 舍锣点点头。 澹台禾看着这个威猛的男子,低声问:“他不会说话?” 没想到舍锣的耳朵很尖,闻言猛地扭过头,瞪着澹台禾,后者被盯得发毛,正要说什么就看见他张开了嘴,发出“呵呵”的气声。 澹台禾一个大老爷们儿连同旁边站着的任盛华一块儿倒吸一口气。 整齐的牙间空洞无比,原本应该在的一块软肉只剩下一段舌根,大部分被横刀切断,留下一个愈合多年的切面。 “他是个哑子。”陈三解释道,“金三角更多些,会把不沾叶子但是身体好、能抗造的马仔做成哑子,听话,好管。” 舍锣没有再理会澹台禾,又把头转向陈三,静静的看着。 “走吧,”池田靖确认他能听懂自己的话,直接对着舍锣说,“你带路。” 竹昱拉住她。 池田靖淡淡的瞥向她拉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眼站在门口等自己的哑子,轻轻的拍了拍她。“没事。”她笑笑,露出梨涡,“你们跟着三叔,不会有事的。” 摁在那只青筋隐现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的手趁着短暂的说话间打下摩斯密码:“——警察,抵达。” 于是池田靖头也不回的跟着舍锣走出了门。 * 这一次带路,舍锣没有给自己戴眼罩。 出来之后果然是类似廊道一样的地形,池田靖头脑中快速的思索着佛堂周围的地形地貌,猜测自己身处何地,又搭讪着舍锣:“你是哪儿的啊?” 舍锣走在她身边,跟聋了一样。 “我看你这反应能力和面相,应该不是中国人。”池田靖也不恼,自径猜着,“掸邦的?还是克钦邦啊?那你这中文挺好,学了很久?” 舍锣终于被她嚷嚷的头疼,耷拉着眼皮转过头,拉着嘴角比了个数字二。 “两年……?”池田靖一愣,立马反应过来他们的比划方式,“十一年。” 廊道岔口不多,但是很长,舍锣带着人走了些许时间才到达目的地。他推开门,里面漆黑的无法探照,散发着未知的恐惧。 舍锣不动了,侧身示意她独自进去。 池田靖没有问别的,她太熟悉这种“东西”的存在了,哑子,三年前自己手底下都有多少。这样的人不会说话,没有教育,通过几乎兽性的武力成为战斗的牺牲品,就是一个工具,根本不可能知道什么有用的东西。 池田靖走进去后门被瞬间关上,最后一缕光被黑暗吞噬后池田靖紧了神经,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中如同猫一样,桃花眼上翘的眼尾里冰冷,血戾。 一声轻响,她身后的头顶开了一盏灯,有了光,但很昏暗,一盏破旧的、沾着血迹生了锈的白炽灯,照亮的东西让她呼吸一滞。 “熟悉吗?”黑暗里隐约映出一个人的轮廓,带着斗篷,缓缓走出来,“nguyen aya。” 池田靖进来的时候被照例搜了身,什么都没有。她盯着那个人,微微眯了眼,有些疑惑:“我认识你吗?” “我认识你就够了。”面罩下的人笑道,黑色的斗篷一直遮到她的鼻下,只露出ta圆润姣好的嘴唇和下巴。池田靖有些不耐烦:“你是谁?” 斗篷下的人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微微转向灯下的东西。“你看,这些东西,都是我摸了一遍又一遍,”她说着,俯下身子看着那个面对面的专门用于1v1的赌桌,“我摸了三年。” 池田靖冷眼看着ta,余光都不需要动就能发现黑暗中微弱的摄像红点。 “我无数次的模仿她,我倾尽所有去还原这一切,我要把这个场景刻回去,”斗篷人说,语气几乎癫狂,“我问遍了所有活下来的人,我甚至祈求过sho uei,可是他没有理会……” 第191章 “但是我没有放弃!”ta忽然扭过头,因为过于大的动作面罩掉了下来。 是一个女人,露出了那张脸,那是一张丑陋的脸,大面积的烧伤把整个右脸皮肤炸开,但是看到左边的脸庞不难看出是个美人。 “我成功了,我成功的还原了整个地方。”她看着池田靖,右边嘴角因为面部肌肉受损无法动,只有左边笑起来,显得可怖而惊悚,“你看看,像吗?” 像。 太像了,三年多前的那一个夜,那个池田靖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那个她无法言说的属于自己的ptsd。 ——“lucky game~俄罗斯转轮手枪,不过你俩面前这两把的型号应该不陌生吧,看,还带着警号的。” 上井祇站在赌桌旁,在忽明忽暗的灯下,那张儒雅的有些戏谑的脸尊贵而多宜,站在她和安阑冰身后的,是莱d和海的康。 “俄罗斯转盘,都是这里的人,不会不知道规矩吧?”上井祇弯下腰,却靠在池田靖身边,手摁在她肩上,和她一同看着安阑冰,“改装了一下,转轴式手枪,六分之一的几率。” “哎呀快点儿!”海的康站在安阑冰的身后,手里转着标配的m500,不耐烦地说,“老娘要去睡觉!” 安阑冰双眼盯着面前摆放整齐的警枪,轻轻开口:“如果我选择不呢?” 上井祇闻言扑哧一笑,垂眸看向手下摁着的姑娘。池田靖坐的更吊儿郎当一点,右腿搭在右边的椅把上,一晃一晃:“嗳,你把莱d和康嬢拉过来就是为了这个,是吧?” “要是选择不,那就是m500两颗子弹带走两个人。”池田靖替他回答,掏着耳朵骂骂咧咧,“那来吧,没有实力全是运气,你也真是脑子有病,被国际通缉令塞傻了吧,抽了风他妈非得让我俩玩……” 上膛,抬手,扣扳机。 “砰——!” 两只平行举起警枪的手在这一声之后,其中一只缓缓的跌了下去,握着警枪的手松开,枪“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池田靖手指发白,僵持着那个姿势,拼尽全力控制住生理带来的颤抖。 她眼前是黑的,一阵阵头晕目眩,又是红的,是正中自己最爱的姐姐眉心的那个血窟窿,在后脑勺炸出一朵艳丽的红血花,最后变成了上井祇那张优雅而不失痞厉的脸。 ——“所以,”女人的声音把自己又拉回现实,“具体的过程究竟是多么精彩呢?” 池田靖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的两把枪,“这里是两把警枪,编号101001和101002;唔,场面总体还是太干净了。” 她走过来,拉开了那个相同位子的椅子,坐上去。“话说,”池田靖耷拉着眼皮,神色悠闲的有些贵痞,“你是谁,我认识吗?” “舍也丽。”女人回答,眼睛盯着她,自我介绍道,“三年前在联合园区里担任南欧毒品线路运输的ch? cá。” “你不是中国人,”池田靖用缅语说道,一只腿搭在椅把上,“掸邦还是克钦邦?脸上的伤,是三年前园区爆炸留下里的?” 舍也丽说到这件事,恶狠狠的瞪着她:“那还真是拜你所赐!” 池田靖垂下眼,舍也丽坐在她对面,三年前一模一样的场景重现,她的身影与那个姑娘重叠,池田靖有些晃神。 “所以,你想了解这个赌桌上的过程,舍也丽,或者我该叫你一句,当家?”池田靖笑了,桃花眼愈发明媚,“但是啊,你知道为什么sho uei连正眼都不给你么?” 舍也丽死死的盯着她。 “因为自始至终,”池田靖眼底含着发冷的笑,缓缓的、平静的说,“你都是一个平庸的替代品。” “nguyen aya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你不会不知道。”池田靖笑道,“她自私、无情、理性到冰冷,以杀戮为乐趣,把人命当蝼蚁,她的眼里只有利益交易,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却又……”她想了想,玩味的笑笑,“是个犯罪天才。” 舍也丽瞪大眼睛。 “你看,你根本接受不了这样一个人存在。”她说,抚摸着手上的疤,“她太强了,强的令所有都人可怕,别人是戴上面具,而她本身就是面具。” 走廊里忽然传来躁动,舍也丽眼神一凛,大惊不对,还没反应池田靖先一步动作,抄起桌子上的枪,上了膛,掩护着自己往门口靠;舍也丽慢了一步,也拿到了枪。 池田靖开了两枪,发现是空枪,才后知后觉这是俄罗斯转盘的规矩。 两个人的手枪里分别只有一颗子弹。 “你他妈果然是条子!” “不然呢,”池田靖粗声道,语气里含着阴邪的笑,“你以为我是什么?!” 继舍也丽也空了两枪,池田靖把枪插进腰带里,反身抡过椅子往她身上砸;后者躲避不及抬手来挡,左臂被砸的瞬间肿起来。 舍也丽作为从小沾毒的人,见识不比池田靖少,她大喝一声,闪身躲掉了池田靖抡过来的椅子,腰间抽出小刀划过去,池田靖避之不及,肋骨处被划伤。 池田靖恶狠狠的骂了一声,在她近身想要捅过来的时候弯腰折身,躲过颈间一击,随后压低身位抬脚一扫,舍也丽把精力放在下盘,手上的刀被池田靖反缴了去。 舍也丽抬手想要给枪,被池田靖近身反手震掉枪。她笑了,勾身勒住她的左臂,暗暗用劲把那本就估计裂开的骨头捏折:“sho uei不给你正眼太合理了,就你这能力,真是连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第192章 门被撞开,武装精全的刑警举着枪鱼贯而入,文景人打着头阵,身后跟着急匆匆跑过来的竹昱四人。几人进来,还没来得及适应黑暗,看见唯一一盏灯下的两人,面部毁容的女人被池田靖摁在身下,后者膝盖抵住她的手压在背上,调整弹夹扣动扳机。 竹昱大喊:“池田靖!” “砰——!” 伴随着吼声,子弹穿过舍也丽后颈,打穿了颈大动脉,身下的人不再挣扎,瞪着双眼不动了。 池田靖胸膛剧烈起伏几下,丢了枪,站起来,擦了擦嘴角被打出来的血迹和舍也丽沾在自己身上的血痕,就这么看着他们。 身后的黑暗中,录像的红点持续闪烁着。 -------------------- 感谢观看~ 我会用公告了!有事公告报道v * 感谢在2024-04-12 22:00:16~2024-04-14 11:4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厌音旋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73 “当时现场混乱,我们在与一队竹昱会和后就开始全面搜查,但由于地形过于复杂,池田靖方面没有第一时间赶到支援。” 文景人站在商一连办公室里,沉声汇报:“佛堂内部的情况没有提前做勘察的机会和时间,我们事先不知道内部结构,这么……大,复杂。” 如同迷宫一样的走廊,导致从外围进行攻击的时候陈三立马反应过来,虽然第一时间被任盛华压制,但是训练有素的哑子和大批的马仔还是对抓捕造成了一定阻挠。 与此同时,被单独拎出去的池田靖也是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窘境。 商一连就这么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有些肃穆。 竹昱站在文景人身边,作为这次行动的两个队长,这次行动整体圆满完成,报告上的成绩丝毫不需担心。 除了池田靖这一点瑕疵。 “……商局,”文景人见他不开口,试图去辩解,“池田靖本身能在那里面撑这么久就已经很不错了,就算是——失手杀死了目标人物也情有可原。” 商一连沉沉的唔了一声,还是没说话。 文景人没招了,垂眸微微点了点边上的竹昱。 “商局。”竹昱开口,“她现在怎么样?” 文景人:卧槽单独跟那样一个毒贩打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等到支援最后崩了人家脑袋的人现在能好嘛?! “在军医院,”商一连乜了她一眼, “放心,这家伙的功夫还没差到那个地步,除了外伤和挫伤没有太大的事儿。” 文景人眼皮跳跳。 竹昱抿了抿嘴,直截了当:“所以呢,等她出来是不是要关监禁?” 文景人猛地把头看向商一连,这也是他刚刚在这里拼死拼活暗示狡辩的目的,池田靖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否是被迫杀死目标,决定了她是否受处分。 商一连身形一顿,没有直接回答。“先去医院看看人吧,”他说,“虽然说伤的不重,但也算了她的伤假,过两天接回家……养着去。” 竹昱刚想说什么,就被他打断:“景人,你先出去。” 门被带上,屋里只剩他们两人。 “商叔,”竹昱声音发紧,“她这个行为定性很难吗?本身就是在那样的环境,而且有我们佐证她确实是在被迫的环境下——” “有录像。” 三个字,不仅噎住了竹昱的话,更是直接在她心里炸开一片雷。 “……什么?”竹昱几乎是无法思考,喃喃道,“什么?!” 商一连脸色终于是挂不住了,黑了下来,“你们都不知道是吧,”他说,后期勘检人员在现场找到了一台微型录像机,里面的存卡保存完好,小郭亲自交过来的,”商一连声音都变得厉了,“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竹昱难得如此木讷。 “是舍也丽记录的从池田靖进入房间后的所有,一言一行,”商一连烦躁的说,把一旁烧开了的水倒进茶缸里,白气熏了一脸,“她在里面谈及的事情无法用作佐证,甚至不能公开。” 竹昱立马明白:“是……关于shang的事情?” 商一连没有说话,权当默认。 “那也不能因此就关监禁啊!”竹昱声音急切,配上她的声线就有种冷声指责的意味,“即使是舍也丽与金三角毒枭有所勾结,也不能因为她有过往经历就先下结论!” 商一连压低眉眼,用眼神示意她安静,把电脑上的录像点开:“你自己看。” “——你不是中国人,掸邦还是克钦邦?脸上的伤,是三年前园区爆炸留下里的?” “所以,你想了解这个赌桌上的过程,舍也丽,或者我该叫你一句,当家?但是啊,你知道为什么sho uei连正眼都不给你么?” “因为自始至终,你都是一个平庸的替代品。” “nguyen aya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你不会不知道。她自私、无情、理性到冰冷,以杀戮为乐趣,把人命当蝼蚁,她的眼里只有利益交易,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却又……是个犯罪天才。” “你看,你根本接受不了这样一个人存在。她太强了,强的令所有人都可怕,别人是戴上面具,而她本身就是面具。” 画面很模糊,因为光线原因,由上打下来的灯光把池田靖的面部照的黑白分明。并不突出的骨相在此刻让光线阴暗模糊了边界,却依旧遮不住她过于突出的俏皮。不过放在这里,这种平时的甜美显得乖张而诡异。 第193章 竹昱死死的盯着屏幕里的人的言行。 “——sho uei不给你正眼太合理了,就你这能力,真是连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录像被她反复拖拽观看,竹昱终于明白了自己觉得的违和感在哪里。 其实没有别的问题,就是池田靖本身。 她在平时也是这种气质,只不过因为呆在日常的生活与工作中被淹没了而已。竹昱从一开始就发现池田靖身上有种特殊的魅力,像罂粟,娇艳却又毒辣。 原先她以为是她过于吊儿郎当的气质导致人也会显得不正经,直到看见她坐在赌桌前,玩弄着手枪的样子,她忽然从脊骨处感受到电流的寒意,画面中的人,让人自带战栗的压迫。 那是一种类似自然界弱肉强食的天性一般,池田靖似乎与这样的罪恶很契合。 竹昱感觉手指发麻。 她忽然想起池田靖曾经问过她的一些问题:“那你相信这个世界会有天生的坏种吗?” “这个世界每个人生下来便有着自己的性格,好人,坏人,各司其职。” 她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她又希望听到什么样的回答?竹昱不敢想,也不能想,或许不是这种问题,而是在更早之前,她就有给过自己暗示。 “你会后悔的,一定。” 为什么会后悔,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内心,知道自己原本身处何地,才永远在把自己往外推吗? 商一连看着她:“所以,你觉得她应该关监禁吗?” 竹昱没有刚刚立马回答的气势。 “后续的结案工作就交给二队吧。”商一连说,声音从茶缸里传出,闷闷的,“一队以及此次参与警员都给了假,在家老老实实给我呆着去!” 真·工作狂·竹昱表示闲不下来:“商叔——” 商一连没有骂她,只是把手机里的一张照片调出来举给她看。 “这是——?” “偷拍的角度,”商一连声音头一次这么重而紧,甚至压着怒火,“在警局门前。” 竹昱看着这张模糊的照片,里面是自己只露出眼睛的头,面前大半是池田靖围着围巾的背影,把自己遮的几乎看不出来。 她努力回想这是什么时候照的,就听见商一连爆出来的第二个晴天霹雳:“知道在哪儿看见的吗?‘沉渊’上。” 竹昱呼吸一滞。 “这帮狗日的,追查都追查到g市市局来了!”商一连低声怒喝道,“知道我给你看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吗?” “第一,不管这张照片本身的主人公是谁,我们都无法排除你俩在黑市的交易地位。”商一连树起两根手指,“第二,” 他眼底满是沉冷,“这张照片明显是小池在努力遮住你的五官,看看,你自己的反侦察能力有多差。” 虽然说竹昱的反侦察能力并不是商一连说的那么差,这个刁钻的偷拍角度本就很难被发现,但池田靖确实用双手捧着她的脸的姿势,尽力弥补身高差带来的缺陷。 氧气稀薄的似乎两人无法在这个办公室里呆下去。 竹昱颔首:“所以,您最终的决定是什么?” “最后决定如何,也还轮不到你来发言。”商一连看着她,“你甭管最后决定是什么,先给老子去医院看看人再说!” * 其实竹昱并不想要现在这个时刻去面对池田靖的。 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医院里,温霄瑷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抬眼看着有些拘谨的竹昱。“她没什么事,这家伙真是,不知道是她命大呢,还是她确实有些本事,”温霄瑷说,“不过她这身体骨骼构架确实适合当大体老师。” “……?” 温霄瑷缓过来:“不好意思不是咒她只是职业病的感慨哈。” “骨骼清奇。”温霄瑷调侃的笑笑,“字面意思,她有好几块骨头都跟正常人的走向稍有差池,非但不影响生活反而是格斗的好料子;不过话说回来,甲减这样先天性疾病且她这种无法痊愈的类型又不适合做这类工作。” “她就像个矛盾体的集合。”温霄瑷笑道,“两种极端汇合处。” 病房里,池田靖身上包着纱布,正盘腿坐在床上吃水果,见着温霄瑷带着人过来,一愣:“你怎么来了?” 温霄瑷:“她是你对象难道不应该来吗?” “案子没结束,你就跑过来,不怕商叔批啊?”池田靖送走温医生,说,“还是说这是商叔的意思。” “都有。”竹昱回答。 一阵短暂的沉默,池田靖轻轻的笑道,打破了愈发尴尬的场面:“我猜猜,等我伤好了是不是得回去关监禁?还有就是我杀死舍也丽的这个举动难以评判,是吗?” “你都知道。”竹昱声音有些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池田靖没有疑惑,淡淡地说:“你指什么?” 竹昱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正襟危坐:“……在你与舍也丽单独相处的那个房间里,我们发现了一个录像机,记录了你们的全程。” 池田靖没有说话,一口口的吃着水果。 “你知道是吗?”竹昱似乎是以一种卑微却又强硬的语气说,“还是说你一开始就知道,蒙在鼓里的永远是我?” 池田靖垂着眼,兀自的,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着哈密瓜块,腮帮子塞得满满的。 第194章 竹昱见她不说,咬着牙,下颌紧绷到一种不自然的状态。她划拉着手机,从里面翻出商叔给她看的那张偷拍照片:“那这个,你是意识到了,是吗?” 池田靖看见照片的一瞬间,眼神闪过一瞬,是那种狠厉和阴冷,但也只是一瞬:“这张照片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竹昱盯着她,听出了唯一一丝紧张:“‘沉渊’,通过张昊的账号追到的,公开挂在了黑市上。” “但是拍照的时候你就知道了的,是吗?”竹昱说,“所以你在努力遮掉我的脸,在替我销毁面容人肉搜捕的可能。” 池田靖终于把一盆水果全吃完了,才缓缓开口:“市局应该给一队和出勤人员放了假的,商叔也要求你不准在插手这件事的后续了,是不是?” “那就按着上面的要求来吧,”池田靖说,“关监禁的时候肯定要审问行动过失,这件事不是你们帮我就能逃的,毕竟人确实是我杀的。” 竹昱皱眉:“池田!” 池田靖抬起手,掌心向外五指并拢推出去,另一只手抚上竹昱那双青筋暴起、带着茧和伤痕的手。 “你还相信我吗?” 池田靖问她,后者微微怔愣。 “相信。” 竹昱还是没有犹豫的,脱口而出的一句回答。倒是池田靖微微错愕,扶在她手上的手轻轻的摩挲着。 “好。”少时,池田靖淡淡的说,嘴角带了些笑,“我希望……你一直都能这样。” 这样信任我。 -------------------- 感谢观看~ www这周老忙了感觉等到5月学期后半会更忙qaq宝子们可以存一存看(滑跪) * 感谢在2024-04-14 11:44:27~2024-04-18 18:1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飞翔的泥鳅、哈哈哈 10瓶;莫莫嘞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74 司法程序还是要走的,即使是柏澄也没有多说什么,在池田靖外伤没什么大碍之后就转移至监禁室了。 一队全员一线,这次给的假额外的长。竹昱身上只有一些皮外伤,商一连不允许自己插手这件事后续,但人耐不住寂寞,偷偷往局里跑。 “不算什么好消息,我指的是全部。”常苘抱着自己的保温杯,身上穿着白大褂,金丝眼镜显得人格外优雅,“你想听哪个先?” 竹昱坐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眉头紧皱不语。 郭湓和余阎为了这个案子的结案几乎忙的脚不着地,商一连也天天盯着不准他们跟竹昱透露过多。另外,他自己身上也背着事儿。 池田靖还被关在监禁里呢。 “你不就是想知道关于池田的事嘛,”常苘叹了口气,“情况并不好——不不不,我不是说她个人,她没心没肺吃嘛嘛香,我指的是案子牵扯的事。” “首先,就是沈处以及娄副还有商局,甚至省厅的领导都在讨论的,关于池田靖是否是失手杀死舍也丽的问题。”常苘压低眉眼,“这将影响到她是否还能……任职。” 竹昱眉头依旧紧锁,却听出了端倪:“其次?” 常苘一愣,一脸“你是真的不知道啊”的表情:“其次,就是——网上,竹大队长,您老儿是真的不上网啊?” 宣发部副主任办公室内。 朗悦翘着二郎腿,面色难看:“你知道老娘这两天都不敢去老商的办公室知道不?” 去年年底陈粒茗在鹤盐区的鹤云公园内的尸块自从被发现的时候就一直压不下来,宣发部怀疑是水军目的性指示,但是局内精力放在来后面的缉毒抓捕行动上,市局关注度被转移,但是群众的没有。 舆论就像一颗隐形的炸弹,稍有不慎就会出现蝴蝶效应。 “等到你们顺利归来,网上的消息都已经铺天盖地的被扭曲成什么鬼样子了!”朗悦气的头疼,“什么乱七八糟的营销号,仗着自己知道的那点儿皮毛就敢他妈的乱猜!” 竹昱看着宣发部梳理下来的这半个月不到的网上事情脉络,“截至目前为止——” “截至目前为止,热搜是不在上面顶着了,但是总有些‘互联网判官’把目光持续性盯着市局的所有报告和动作,而且只盯着一个!”朗悦接过她的话,说,“你猜猜为什么到现在二队都没把结案报告给宣发部公开呢?!” 稍微写不好,出了歧义,那就是引爆炸弹的导火索。 朗悦眼神沉冷:“最不好死的还是这个,”她把竹昱手上的资料拿过来,翻到了一页指着,“我们至今无法查到是谁引起的噱头,但是结果却是——它起效了。” 上面是一条博主发出的原微博动态,虽然在10分钟内被查封,但是它所需要的引起公众郁愤的情绪的作用做到了。 上面带着当时鹤云公园发现尸块的tag,而底下的图片正是池田靖的后侧颜。同时在后面补充的就是九月份ktv搜捕行动时追捕阿沙时在闹市里池田靖征用私人财产的照片,并配文这种人怎么会配当人民警察等等等等。 而跟在这样的起头后面的微博就有人扒出池田靖在芙莲公园抓捕吸毒人员时劫持路人小姑娘的照片,经过一番断章取义达到了同样的效果。 “总之,她现在在民众眼里的形象非常不好,甚至有人公然叫嚣公开该警员的个人信息,以平公愤。”朗悦沉声道,“我们唯一能庆幸的就是池田自己反侦察能力还不错,目前没有清晰的正颜照流出。” 第195章 妈的,要是有正颜照流出,不要说各路黑市大亨,就算是昏了头的民众都能人肉搜索让她无路可退! “他们是疯了吗?!”常苘瞪眼,“缉毒刑警的脸是他们能随便扬言要看就看的吗?!” 朗悦没说话,沉着脸看竹昱。 “我个人观点,”她说,“现在池田靖在监禁室呆着,是最佳方案——毕竟案子是小,但是舆论氛围是大。” * 省公安厅。 “我的供词有且只有三年前的内容,其余的我反驳不讳。”池田靖坐在铁制审问懿上,声音平淡清晰,“至于此次行动中舍也丽的录像,我不承认那是我。” “你曾经认识舍也丽吗?” “不,不管是三年前在金三角还是现在,我都对这个人没有印象。” “你认为她对于阐述三年期金三角的话,可信吗?” “我没有证据支持,不进行辩解。” “关于录像中舍也丽陈述的场景,是否为真实?” 池田靖闻言微微一顿:“是。” “我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目的、或者某种意图,极大程度的还原了当年的场景,”她声音机械而冰冷,“关于我射杀‘青鸾’同志的场景。” 在场的所有人都静默着,笔记沙沙声不停。 面前的一圈人看着她,问出了最后的那个问题:“那对于你自己在现场所说的内容,你有什么想辩解的吗?” “没有,”池田靖手腕上按着程序带着警铐,银色反光的有些晃眼,“我不承认你们的猜测。” 柏澄穿着板正的警服,肩上的二级警员徽章清晰无比。“那为什么你会说关于nguyen aya的事情,并且表现得如此了解?” 池田靖抬眸,琥珀色的眼眸撞进他身边同样穿着一致级别的警服的男人眼里。她轻笑一声:“但是我没有承认我关于nguyen aya的任何关系,包括录像内。”她说,“所以你们没有证据我就是nguyen aya本人。” 后面的娄万屹皱皱眉;池田靖摆弄着警铐,弄得丁零当啷的响,“我只是说了这些事情,但是没有任何一句指向性的说明了我的身份,所以你们没有依据处分我。” “那么舍也丽为什么会认识你?”商一连坐在柏澄身旁,记录的笔停下来,他写不出什么,池田靖知道,“你们的谈话具有重要作用。” “重要作用?”池田靖一讪,“无非就是用来定我罪的作用,你们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了我是政治立场有问题,是罪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娄万屹开口:“不,我们没有证——” “那就是了。”池田靖活动活动肩颈,气场与这群年过五十的男人竟毫不输一等,“所以你们没有证据,就来想套我三年前八〇〇二行动的话。” 她笑了,她这张生的俏丽的脸蛋此刻的笑容有些诡谲,桃花眼里带着娇艳和疯感,衬得既不违和却又压迫。池田靖轻轻吐出两个字,带着笑意:“休想。” 监控录像的红点依旧闪烁着,柏澄身边的人青筋暴起,呼吸粗重的连一旁的娄万屹都能感受到。 武装警员把录像关了,收回了笔录和全程口供。池田靖被固定在椅子上的手铐卸下来,依旧囚着双手,被身边两个武警带着。“结束了?” “你还是得关监禁。”商一连语气不好,生硬的很,“注意端正你的态度!” 池田靖没理他,看着那边的男人。 池厉锋全程黑着脸,在接到行动整体顺利结束后他第一时间坐着最快的班机飞过来,在这半个月时间里作为“民众”一员,他也知道了网上对自己闺女的评价。 “……爸,”她声音有些哑,连续多个小时的反复询问导致她嗓子干的冒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池厉锋面色沉重,常年不以物喜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他抿着嘴,嘴角自然的向下拉,最后只说了一句:“好好想想。” 池田靖随他的琥珀色的眼眸微微一暗,嘴角扯着笑了笑:“……好。” * 池田靖目前拘留在省厅,谁也没办法,更别说竹昱。 柏澄还是仁慈,最后偷偷以自己的名义给竹昱探视的机会,不用走复杂的流程,只跟她说:“快点儿。” 竹昱坐在审讯椅前,却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最近还好吗?” 这句话是池田靖说的,她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手腕上的警铐,垂眸看了看。“我听说一队的几位把商叔的门都堵死了?”她笑道。 “唔,”竹昱没法做到和她一样这么平静的心态,“任哥……还有老余,文队,大家都很担心你。” 池田靖面部肌肉没有任何动作:“哦,是么。那就代我跟他们问个好吧,我没事。” 竹昱看着她:“我也很担心你。” 池田靖抬眸看着她,眼底抹去了那一丝青俏:“是吗?”她无声的笑了,露出梨涡,“那你现在看见了,我挺好的。” 又是一阵沉默。 “你……”竹昱眨眨干涩的眼,“到底在执着什么?” 池田靖一愣,反而失笑:“你觉得我在执着什么?” 竹昱抿着薄唇,盯着她,眼底无法掩盖的悲怆。池田靖淡淡的看着她:“还是说你也觉得我有些什么?” “不,”她回答,“我只是不希望你这么耗着。” 第196章 池田靖看着她,后背靠在椅背上,“别急,过两天总归得放的。”她说,“我听商叔说了网上的事儿,处分背完了也会出来,就是晚两天。” 竹昱:“停职观察,你不在意吗?” 池田靖笑着,没有回答。 她在意的,连竹昱都知道她在意,她如果不在意,就不会费尽心思跑到g市来。 “那么你对金三角,对毒品,对那里的人和事是什么样的感情?” 池田靖歪了歪头,皱起眉很努力的思考。“嗯……”她瘪着嘴,神色过于的吊儿郎当,“很复杂,很难用言语来表达吧。” 竹昱不喜欢她这个回答。 池田靖没有用所有缉毒警都会用的“厌恶”“憎恨”来形容;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政治立场有问题的人的那种向往,而是用“复杂”这种模棱两可的词语。 竹昱的理性的大脑生出一种怪诞的荒唐感,竟然真的在池田靖身上看到了某些毒贩的影子。 但是从感性上,她还是会下意识的去信任她。 来自一种心底的,天然的信任。 -------------------- 感谢观看~ 第75章 75 池田靖被放出来了,邬盎直接从z市驱车回来在汤臣一品住宅堵人。 堵的是竹昱。 “竹警官,”邬盎的语气并不是很好,但是毕竟是大家闺秀,最基本的教养还是在的,“我当初把池田交给你,不是让你来作贱她的!” 竹昱颔首,那张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看着与池田靖差不多高的小姑娘把人拉过到自己怀里。“您要是不能照顾好她,大可以放手,我邬盎其余的算不上好,但总归不会让她受这种委屈!” 停职处分,具体处分程度还没下来,柏澄借着自己的能力让她先回家,属于是居家软.禁了。至于为什么具体明确处分还没下来,还是因为案子都没有公众说法。 市局焦头烂额,生怕发错一个标点就会引起群众不满。 池田靖眼角抽抽,站在两人中间打哈哈:“其实竹昱没说什么……” 于是邬盎说什么都不愿意她在跟竹昱住,迫于娘家压力,立青同志又搬回了12楼跟邬盎合居。 一切还是如平常一样,只不过g市和省厅经过慎重考虑,往后的这段日子里会派便衣组同事轮班跟踪她的出行,同时限制她的出行。 包括邬盎,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池田靖并没有异议,毕竟这种搁在任何人身上都要大闹一番抗议自己的自由和隐私的生活早在三年前就开始了。 她不会有异议的。 但是难受的另有其人。 竹昱不止一次的因为这件事和柏澄与商一连翻脸吵架,最后还是柏澄打电话让闲在家里都快生草的立青同志过来出面调和的。 “你不委屈吗?”竹昱面对着她坐着,弓着身子,双肘撑在膝盖上,闷闷地说。 池田靖从这个角度看不见她的神色,伸手去捧她的脸:“为什么?” 她扶起她,惊讶的发现竹昱眼白里充红的血丝,以及眼角与睫毛上沾起的点点泪花。她失笑:“你哭什么,我都没哭呢!” 她替她委屈。 池田靖无声的叹了口气,直勾勾的看着她的墨瞳。“竹昱,”她轻轻的说,“很久之前有一个人说过我,你这样的人格注定会比别人多一些东西,也少一些东西。” 竹昱看着她。 “我知道我会比别人多一些什么,我太过于高智,拥有几乎反社会的逻辑与思维模式,以至于连在警校的时候我都是望尘莫及的存在。”她说,“但是那时候我无法理解我会少什么。” “后来我明白了,因为我过高的天赋所塑造的人格,我注定会失去一些情感。”池田靖长到翘起的睫毛蝶颤,“我会失去社会性信任。” “人们总是会对不合群的个体进行集体性排斥,不论是智商方面还是情商方面。”她说,“所以我很难得到他人的信任;同样,由于这样的逻辑,我不在意群体性的信任价值,也难以将自己的信任架构在他人身上。” “这就导致了我……从大众的角度,有一定的心理疾病。” 竹昱抬手,覆上捧在自己脸颊两侧发凉的手。 “三年前我死里逃生,回来之后接受了全面的治疗,在此期间我才得知自己的心理疾病。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怀疑过自己是否因为无法共鸣他人情感而有病,后来才知道我有情感接受障碍。” 池田靖说着,面色很平静,“所以我可以做到一个公检法人员最需要具备的‘理智’,但我也过了头,变得‘冷血’。”她说,“我可以毫无情感的陈述某件痛心疾首的事情,不是因为我能做到和你一样理性,只是单纯因为我无法感知。” 竹昱努力接受着这大量的信息:“……所以,你这是从小有的?” 池田靖也很认真的考虑了片刻,回答:“不算,其实小的时候感受并不大,主要是三年前……唉,不说了。” 卧底这种特殊的情况,再乐观的人也能被磨成疯子,更何况是池田靖这种天才般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所以你不必为我而委屈,为我难过,为我流泪。”池田靖笑了,梨涡暖暖的,“因为我自己都没有觉得不值得。” 曾经多漂亮的一支枪啊,百发百中,射无虚空,却最终因为世俗忌惮的猜疑和乌有的唾弃锁进了暗无天日的柜子里。 第197章 * “网上的看见了?” 汤臣一品3区12栋12楼,池田靖乖乖的坐在沙发上,旁边撩着邬盎的手机。前者点点头:“看了。” 邬盎跟吓唬小孩子一样瞪着她:“那就是知道自己处境了吧?” 池田靖:“知道了。” 邬盎:“那还敢往出跑吗?” 池田靖:“敢。” 邬盎:“?!?!池田靖你他妈狗日的傻逼!!听不懂人话?!” 池田靖朝后倾了倾身子,堵住耳朵。“不是,”她无奈的笑道,“网络发酵这件事也就这样了,总不能搞死我吧?” “社会性死亡,”邬盎说,看着昨天市公安局发下来的关于陈粒茗分尸案的对外公布结案结果报告,在24小时内又一次重上热搜,“你肯定会被连带话题的,互联网就是这么操蛋,记忆时好时坏。” 池田靖不以为意的点着头。 网上骂的再难听的话,她把手机一关也就听不见了。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很爱上网的人,借着邬盎家里的电子设备了解一下文娱也就算了,活得跟个老太太一样。 其实这就是池田靖的生活。 池田靖26岁满的生日没有来得及过,那天她人在密支na,正好赶上自己出勤期间,回来之后又是马不停蹄的审问,一直到快年三十才消停。 “你这生日……”邬盎无奈道,“怎么办,又是一年不消停的。” “哎呀算了过都过了,”池田靖窝在沙发上,抬手调着电视,懒着嗓子说,“实在不行就在除夕的时候买个小蛋糕——少奶油啊!” 邬盎对于她这种毫无形式主义的生活方式表示无奈与鄙夷,但是也拿她没办法:“知道知道,怎么,这么克制饮食。” “唔。”池田靖把下巴搁在膝上,呆呆地盯着一看就是整容的演员脸上,默默数落着这些演员整的都不怎么符合人体的脸蛋,“我之前也很克制啊好不好。” 邬盎:“不对,你前两年也没有这么遵守职业操守的——连在警校的时候都有胆子让我给你偷带违禁食品。” 池田靖:“……好了好了往事不堪回首啦~” 邬盎:“今年不打算去你对象那儿吃饭?” 池田靖眼底终于泛起一层波澜,“不去。”她说,“她肯定是回商叔家里走一圈,说不定还有柏叔——”她抱着抱枕,啧了一声笑道,“人家可宝贝了,犯不着操心她。” 池田靖抿了抿嘴,微颤的睫毛掩住了琥珀色的眼珠。 邬盎虽然不知道她们经历了什么,但是作为一位合格的wu集团千金,这点儿眼力见还是有的:“……但是我不行。” 池田靖回头:“??” “我年后初六就要开工。”邬盎挑眉,“我哥今年忙到年二九才能回来,吃个饭再从初一应付到初六,给我留了这么多天的时间还是感感恩吧,不然你连跟我带着的这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 池田靖耷拉着眼皮无奈接受现实,笑道:“咱俩这身份,真是……都是忙人。” 邬盎黑着脸把蒸鱼端上桌,甩了一脚拖鞋过去:“过来端菜洗手吃饭!还说呢,你要是真的出什么事了老娘直接让柏叔撤了你的职,回来跟我一起继承家业!” 池田靖欠揍的砸吧砸吧嘴,锐评:“算了吧,你和姓步的那档子事都还属于持续长久战,短时间内wu的事物就交给你哥劳务劳务喽~” 邬盎一愣,反应过来她指的什么,反手把筷子扔向她,被后者迅速精准接住搁在桌上。“陈家财你的,”邬盎羞骂道,耳根倒是红了,“要不要死啊!” 池田靖瞧着那发烫般的耳根,满脸戏谑:“呜呼~到时候真成了孩子的名字我来起!” 邬盎红着脸恼道:“没有谈婚论嫁!!” 池田靖一脸欠揍的道歉:“对对对~” “……滚你妈的大鸡蛋!” 年三十的时候邬盎打算让池田靖一起跟她去z市同邬敬清和她哥一家人吃年夜饭,被池田靖拒绝了。 “我留在汤臣,又死不了。”池田靖说。 “你妈的给老子说实话!”邬盎瞪着眼,晃着手上的车钥匙,“是不是因为竹昱?!” 池田靖心虚的瞥瞥眼。 “……”邬盎忽然像是凭空中了一枪直击心脏,一手捂住佯装倒地,满脸痛苦和追悔莫及,“妈的,女大留不住啊留不住——!” 池田靖其实很拗,要是真下定决心跟池厉锋一个样儿,谁都改变不了主意。邬盎自己回z市了,留着偌大的房间有些空。 池田靖不是很饿,夜幕降临,天空漫漫散散的落下白霜。她在阳台上点了支烟,静静的抽完了,然后再一支。 雪落到她的肩头,映着琥珀色的眼珠,池田靖少有的站着这么挺拔昂然,单薄的衣服衬得优越的身段,远远一望跟一幅画似的。 抽烟这个机械般的动作重复着,直到一整盒的烟蒂散落在脚边,枯瘪的一小截一小截,像是站在尸骨上。 池田靖抽的手指有些发麻,她甩了甩,转身带着一股烟味进了屋,自径走去披上外套出门。 * g市烈士林园旁的烈士公墓。 “对不起,”池田靖站在雪天中,肃穆的像一颗枯枝,“给你们闺女添麻烦了。” 她正面对着的,是两座墓碑,合葬的夫妻形式,在烈士墓里也算是少见。池田靖低头向墓碑上的红星看去,雪花飘进了脖颈里,化作了水。“没想到是她,老天挺他妈爱开玩笑的。” 第198章 “我挺耽误她的。”池田靖斟酌着,声音很痛,“毕竟——但是吧,我又是真的想跟她好好过日子。” 她说的语无伦次,很多话打碎了咽进肚子里,才能叫话。 她抬手,拂掉了墓碑上的一层雪,露出镀金的名字。“……还有一句抱歉,”池田靖说的有些艰难,“这么多年没来见见你们,嗯,挺不好意思的。” 自从20岁之后,池田靖就没有再来过国家烈士公墓,一晃已然7年过去了。 年三十的烟花声在远处的天边响起,绚烂而明艳,照的合家团圆的每一个中国安泰人家。不会有人大过年的跑到墓地来,方圆几公里内显得凄冷肃杀,却含着庄严而崇高的意味。 自从安阑冰牺牲之后,她开始抗拒接近这个神圣的土地。 池田靖的气息毫不违和的混在了这片地方,可是她又不配。 “今天来的太匆忙了,”她说,“连束花都没买,抱歉,今儿个年三十没人卖花,便利店都关门了。”池田靖笑了笑,有些勉强,“我和竹昱还是在一起了,不知道你们同不同意。” 雪还在下。 “但是我连累她了。”池田靖说,声音颤抖的像是刀割一般,“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你们放心,你们闺女很优秀,很可靠,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上了我。” “她愿意相信我。”池田靖蹲下来,额头抵在冰冷的石碑上,声音很轻,“可是她不应该这么愿意相信我。” 泪从眼角滑落,寒风一吹把皮肤刺得生疼。 那天池厉锋知道她俩的事儿的时候单独把池田靖叫下楼送自己,小区里十分钟的路程走的无比漫长。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告诉你竹昱的身世吗?”池厉锋双手背在身后,常年被田昭同志督促训练的身板依旧硬朗,头也不转的问。 池田靖站在他身边走着,手上没烟,心里却泛痒痒,左手指腹不自觉地摩挲着:“您可太了解我了。” 池厉锋乜了她一眼,轻哼一声。 “知道我知道之后就一定会跟她分手是吧?”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里含着些许凉意,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就我的性子,一算一个准。” “可惜了,这世上心疼我自己的,竟然是一个跟我没有任何血缘羁绊的人。” 池厉锋没说话,掏出烟点了一支,想到竹昱当着他的面说的话,末了也只是一句:“你跟她不一样。” “这一点,你不会不清楚。” 池田靖盯着自己的脚尖,墓碑冰冷,雪飘进了双眼,化作了泪。 “我和她不一样。”她喃喃地说,冻麻了的手指捂住眼睛,“可是,我为什么会喜欢她呢?她又为什么要喜欢我呢?” 耳边响起轻微的咔擦声,池田靖下意识的绷紧了肌肉,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靴,身上的雪被轻轻的拂去。 “……听了多久?” 池田靖张口的声音沙哑而生硬,语气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听见了很多。”竹昱撑着伞,穿着一身黑低头看着地上的人,“我可以代我父母同意吗?” 池田靖抿着嘴没说话,竹昱蹲下来,在空荡的墓碑前放下一束矢车菊。 “走吧,回家吃饭。”竹昱单膝跪下来,与她平视,小心的帮她擦掉泪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池田靖没看她:“你每年除夕都会过来?” “会。”竹昱看着眼前的墓碑,“今年是第21年,也是我跟你的第一个除夕。” 池田靖没吭声。 “回去吧,今年你来代我看过了,我爸妈一定会很高兴的。”竹昱说,拉着她起来,黑伞斜向她,“家里冰箱有很多菜,你想吃什么?” 那双冻得发疼的手被竹昱温暖干燥的大手捂得回了春。 “我想吃鸡蛋葱花面,就是你上回给我做的……” -------------------- 感谢观看~ 双更双更!v 第76章 76 (删的就是开头过年期间小情侣釀醸酱酱的这一小段...我真服了) 余晖的金光洒进屋里,挑逗般的从巨大的落地窗后的窗帘缝隙间爬进来,企图观摩这一盛大而囹圄的情意。灼热舔舐着池田靖的每一寸皮肤,她在战栗中呻.吟,又在战栗中欢愉。 她贪嗜那片刻的沉欲。 躁动过后是片刻的宁静,沉重的呼吸声和喘息在充斥着荷尔蒙的甜腻气息,交织成一曲无声的声乐。竹昱搂着她,摩挲着她的脊背上留下来的刀疤和伤痕,“这一条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池田靖半趴在她身上,累的一根指头都不想动。“……在克钦邦。”她清了清嗓子,第一次说的时候甚至没有声儿,又说了一遍,才沙哑的说,“刚进□□里。” 竹昱用指腹轻轻的摸索着她背上的一条从左肩胛骨斜右下去的最大的疤痕,“为什么落下的?” 池田靖闭着眼,脑袋枕着她的颈窝:“……为了立足。” 她太累了,只有这个时候话痨子立青同志才会消停。竹昱伸手把她粘在鬓角上的发丝,擦了擦她额前的汗:“怎么过去的?” 池田靖睁开了眼,眼底有些朦胧。“坐牢,然后被海的康劫狱劫到克钦邦。”她说,声音淡淡的,“在l市第一监狱。” “海的康是我的买主,”她说,“那个时候她知道了我是日本第一暗杀杀手‘野口叁子’,在‘沉渊’里被很多大佬邀请,黑市上挺有名的,所以我就以这个身份进去了。” 第199章 竹昱:“范荣秋就是你的证人?” 池田靖:“算是吧。” “所以,”她捧着她的脸,声音耐心而细致,“身上这条呢?” “立足嘛,”池田靖翻了个身,强撑着胳膊直起身子,竹昱把衣服套在她身上,“当时是为了争位分,我直接挑了海的康。” 竹昱给她扣扣子的手顿了,抬眼看她。 “九·一二行动中拍到的,也是你看见的那个女人,”池田靖扶着腰下床的一瞬间差点儿没站住,还是竹昱在旁边扶了一把,“就是海的康。你还记得她脸上有一条穿过眼睛的疤么?” “记得。” “那是我干的。” 池田靖说的很云淡风轻,像是自己今天斩了只鸡一样平常,全然没有意识到她划伤的是头上顶了两道国际红头通缉榜的毒枭。 “那时我还是很轻狂的,力急攻心不惜铤而走险——不过这个女人确实很牛,我左肩胛骨的骨头都被削了一小块。” “内网上没有这一段的记录,”竹昱说,“当初……八〇〇二行动现存人员,还有多少?” 池田靖瞥了她一眼:“你还看了内网?”她勾唇,改不了嘴碎欠揍的德性,“我靠商叔知道了竟然没骂你?” “不是现存人员还剩多少,”池田靖回答道,“而是八〇〇二行动没有可以证明的参与人员。我的平级战友被我亲手杀死,我的唯一单线上司不明所踪,其余的都是非一线警员,对于此次活动并不知情。” “那这个行动的组织人呢?” 池田靖靠在洗漱台前洗了把脸,“首先,据我所知,这个行动初预想是由我的单线上司提出的,但是人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她看着镜子里被咬破的嘴角,蹙眉笑骂道,“竹昱你他妈属狗的?!” 竹昱笑了笑,俯身在她侧脸落下一个吻。 “其次,”池田靖缓了缓劲儿,“我在任务失败后到恢复意识期间有四个月的空档期,是全员戒备的时期,但是我没有意识。” 竹昱大概知道她的意思。 “我的所有任务指派由八〇〇二行动下线后勤网管组组长魏堇担任,而他也不知道真正的国内组织上司是谁。”她说,“我并不排除shang在我昏迷的四个月里干了些什么,但是事实证明我无法找到更多能够佐证我八〇〇二行动的人员。” 池田靖下楼下的太慢,竹昱索性把她抱了起来,下了楼。“吃什么?”她偏头蹭了蹭,“给你切点儿水果?” 池田靖被她放在沙发上,拉过薄毯子把人裹成粽子,在她身下点了个软枕,又捻了捻被角。“哈密瓜和火龙果,红心的。” 镂空设计的厨房里,竹昱微微弯腰,伏案切着水果。池田靖偏过头,半躺在沙发上看着柔和的光打在她颔首的颜上,竹昱的头发有些长了,狼尾随意的在脑后用发夹夹起,鬓边松散出几捋,垂在印着红痕的脖颈间。 眼波流转,眸光微动,有那么一瞬,在竹昱不知道的角落,太多复杂的、疑惑的、沉情的波澜荡漾在琥珀色的眼里,划过一滴泪,连眼尾都没红。 池田靖把自己往下拱了拱,被子遮住了大半张脸,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要一直一直这么爱我。” * 初六的时候池田靖亲自送邬盎去机场,后者多次表示你这个情况就不要乱跑,但是被立青同志言辞拒绝:“老子送自己的儿子有问题吗?” “滚你妈的大鸡蛋!”邬盎笑骂道,“谁他妈是你儿子!” 周内上午的机票,走的svip的通道,人并不多。竹昱放心不下也过来送,秉持着“自己在就不会让老婆开车”和这几天池田靖确实过于劳累(指睡觉方面),竹大队长义不容辞的坐在了驾驶位。 年前才吵过架的娘家人和女婿姐家冤家路窄,一路上邬盎脸黑的没眼看,在后座扒拉着池田靖幽怨的通过后视镜盯着竹昱。 立青同志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个场景,这回真是把咱们伟大光荣的金三角三当家给难住了。 直到最后就要登记,走svip的邬盎小姐把池田靖通过会员优势陪同进了安检口,她穿着奶茶色的长衫,抿了抿嘴:“你不准再给老子作死了,听见没?” 池田靖带着口罩,鸭舌帽遮不住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她伸手给邬盎理了理围巾,“好。”她眼眸里带笑,“我发誓——活得窝囊一些!” 邬盎一拳砸在她肩上,眨巴眨巴眼睛,又一把把人抱住。 “要不是你真的喜欢,”她在池田靖耳边轻声说,瞟了两眼旁边站如松的竹昱,“老子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这家伙。” 池田靖扑哧一声笑了:“行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以为这些年我看步愍沨顺眼?” 送走了邬盎,竹昱揽过她,余光警惕着周围的动向:“舍不得?” “初六就要开始处理公事,寒暑假都是高峰期,尤其是年后,年前公司和chisoul与lousic合作推出的香水品牌爆火,成了今年年货。”池田靖压了压帽檐,“忙啊,不然我真的在她家里多呆几天。” 她感受到肩上的手收了收,“你不能一直往娘家跑。”竹昱声音寻常,但一股淡淡的醋味儿,“一周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在z市。” 池田靖:……要是天天呆着,就您这战斗力,我也受不住啊领导。 第200章 初九上班的时候,池田靖收到了市局的电话,商一连坐在椅子上,背后沙发上是市局的各个部门的副处、正处级别领导。他手里夹着根烟,把桌子上的文件推给她:“自己看看。” “……”池田靖面无表情的盯了许久,平静的问,“这个意思是把我调到后勤?” “特殊情况,半后勤类。”商一连掀开眼皮看了看她,“你的原级别和市局关系不做调动,只是把职务的‘出勤’去掉,保留你副队的职位。” “那不就是行政了?”池田靖挑眉,听不出什么情绪,“那可真是让上面为我大费苦心了——您觉得可行啊?” 商一连没直接回答:“你爸同意了。” 池田靖的两只眉毛都挑起来了。 “年后我才去了一趟军医院,见到了你之前的主治医师温医生。”商一连说,“你不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本身就已经不适合持续出勤。其次——” 商一连抬起眼,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不少,法令纹徒增了一层肃穆,尤其在这种不惑之年后的人生中。“你的嫌疑从来没有被洗清过,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 池田靖明白的他的意思,“是,我很感谢组织对我的照顾。”她啪的把文件一合,眼底寒如冰霜,“我是个很守规矩的人。” * 池田靖就这样很别扭的恢复了职位,但因为一二·二三行动后续追查到的那段录像,市局的警员或多或少得知了此事,再加上网上的讨伐声愈重,池田靖的处境似乎很难。 “唔,”裘梧吸溜着面,“省厅进行的后续审问,大部分都是瘾君子,身上没有什么黑历史的农村人,关戒毒所了;还有抓捕到的头目,身上一查都是十几条人命的,法院判决都下来了,基本没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段录像。 因为在审问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舍也丽的身世,哪怕是陈三也只是知道她是缅甸人,之前金三角的东家给过来的,平时就是金三角和陈村的纽带。至于录像中提到的三年前的行动内容,没有人知道。 而唯二知道的、出现在视频里的人,一个死了,一个组织已经审了三年无果。 而连带着这一切的东窗事发,池田靖的身份也就瞒不住了。 近日无事,大不了就是街头小混混抢劫或者晚上酒吧闹事,白天大家都是在办公室里坐着。澹台禾摇着椅子,斟酌再三开口:“所以,那个,池副,你真的是……” 池田靖坐在办公桌前,一边无聊的拿着勘检部副主任老洪的《刑侦心理分析·案例》翻着,闻言回首一笑:“怎么?” 澹台禾倒是不敢问了,任盛华嚅嗫开口:“你真的是当初参加过了缉毒行动的一线警员?还是那种中央直隶的?” “我说不是你信吗?”池田靖笑道,靠在椅背上,随手夹了个书页,“反正都过去了,那些陈年烂芝麻谷子的破事儿能说几十载。” 于是他们也就不再问了。池田靖并不关心别人对她的看法,倒是裘梧把帝都发过来的文件资料传给了她:“之前一直涉及到的蒋欣欣碎尸案里牵扯出的那种烟制毒品的成分有所进展,还有就是这次一二·二三行动的缴获里也有对应。” 池田靖转过身看着电脑,“任哥,昨晚上在会水区喝了酒闹事的那个醒了没?”她一边快速阅览,问。 “醒了,在审讯室里哭呢。”任盛华翘着二郎腿,“屁大的小孩儿,之前连警察局都没来过,醒了之后没吓死。” 池田靖眼珠子转着,淡淡的应了一声。“叫二队那几个新来的过去,挖挖他的底子,”她说,一面去翻档案记录,“打个赌,会水那边有卖.淫组织。” 澹台禾闻言笑了,“你就真的敢把这孩子交给那帮小孩儿啊,”他说,“直接申报得了。” “那总得历练历练,上回李里里的表现纯属侥幸。”池田靖毫不客气的回怼,虽然一队的支队长和副队性格迥异,但都是高标准严要求的货,“他们总得经历,老余把他们惯的太坏了。” 澹台禾打了个响指,出去了;任盛华转过头问:“看出什么了吗?” “这个的成瘾性不大……?”池田靖点着屏幕上的化学分析资料,密密麻麻的公式和专有名词晦涩难懂,“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这个纯度能提到这种地步的基本上都快他妈致死了。” “成瘾性不大,但是一旦成瘾几乎没有抵抗力。”任盛华回答,“张昊还关在戒毒所呢。” 池田靖经他这么一点才想到这孩子:“怎么样?” 任盛华神色凝重:“不行——几乎佐证了资料上的表现,不是传统的犯毒瘾的表象,神智清醒,不会自残,但是短期内爆发体力进行社会性伤害。常见的戒毒疗程在他这里根本不起作用。” 池田靖沉吟片刻:“那范莉呢?” 任盛华:“她没有张昊吸得久,几乎没有成瘾,在戒毒所呆的还算老实,几乎不发病,即使发病也可以靠自己意志顶过去。” 是的,那通电话下的上井祇还没有做出三年前的“靖渊”,而在陈村这个与shang纠葛不清的地方也是他的众多原料加工场之一。 她还记得自己这一几乎天才的创意被提出并且成功付至行动后带来的罪恶,上井祇头一次以激动的模样示人,毫不吝啬的夸赞她为“tài1”,声称一个二十年前几乎失传的宝贝被她重现于世。 第201章 那一年,“沉渊”的黑股市暴涨,用着“靖渊”和“nguyen aya”作为砝码,一度占据全球经济10%多的占比,甚至挤兑走了一些濒临破产的国家的官方股市,nguyen aya成为多少东亚南美心目中神一般的存在。 她靠着这个获取了上井祇的信任,或许是吧,或许是因为别的,但是当自己知道让竺叔叔和年阿姨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销毁的东西被她再一次捧进世界,池田靖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7年,她不敢去烈士林园或者公墓,那里对于她来说是比金三角更压抑的地方。 一声巨大的踹门声响起,震断了池田靖的思绪。看见来人是文景人,她刚想开口骂一队的门本来就不好使别他妈踹了,看着对方神色凝重,冬日里额前冒着细汗。 “商局让你和老竹过去开会,”他看着因为响动出来的竹昱,说,“临时会议,5分钟后开始,谁都不准请假迟到!” 竹昱微微蹙眉,抬脚往外赶:“怎么了?” 池田靖刚往嘴里塞了颗棒棒糖,就听见文景人说:“wu集团现执行人邬敬清的女儿邬盎被绑架了!” -------------------- 感谢观看~ 注:1缅甸语,天才 * 感谢在2024-04-20 12:16:43~2024-04-20 21:3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嘿嘿嘿 10瓶;厌音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四案·行刑者 第77章 77 池田靖这一场会都不知道是怎么开完的。 她有些耳鸣,似乎三年前的二级伤残留下的后遗症在此刻有了具象化的体现。疼,砸在骨子里的疼,骨髓像是被剖开一般;耳膜间的心跳声像是砸破自己鼓膜一般,至于会她都不知道商一连说了什么。 “……开完了?” 池田靖回过神,看着自己手里夹着一根烟,站在清晨才扫完的雪地间,竹昱站在自己身侧,一只手死死的抓住她。她不是很能受得了二手烟的味道,常年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生理上的厌恶,“别抽了。” 池田靖低头一看,脚下是一堆烟头。 “……对不起。”她松了手,指间的烟掉在地上,被踩了两脚。池田靖掏出空气清新剂喷了喷,“商局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竹昱牵着她上楼,“邬盎此次遇害是在泰国。”她说,“由于g市离泰国最近,所以此次行动交由广宁省厅进行调度,以最快速度指定解救方案。” 池田靖搓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她去泰国出差,我是知道的。但是什么时候发现被绑架的?” “从曼谷飞清迈的时候。”竹昱回答,“原定的是今天下午3点的飞机落地,对面有专车接送,乙方也到场了。但是按着预计落地时间后一个小时都没见人,才有些感觉不对劲,打电话问航班客服已经安全落地并且离开了,才发觉出事。” 池田靖骂了声操,“这帮饭桶都是干什么吃的?!”她做回座位,“到目前为止能掌握的信息有什么?” 办公室里,大家的气氛都很低。“不能掌握什么,”澹台禾一边把打包资料发给她,说,“我们……只能通过被绑架片段猜测,因为绑匪到目前为止没有透露消息。” 池田靖的脸色愈发难看。 起飞前的确认工作无误,监控也显示邬盎顺利登机;作为svip国际航空航班贵宾,飞机落地后邬盎应该是走特殊通道离开的,一路上的监控都没有问题,唯独缺少了大厅外上车的那段。 “缺少是因为没有找到。”澹台禾汇报道,“我们看监控筛查的时候并没有找到与邬盎体态相符合的嫌疑被害。” 池田靖攥着左手,“大厅出入口的监控全部发我,从3点之后的,到现在的,全部。” “池田……” “听不懂话吗?!”池田靖眼白下胀着血丝,几乎是吼出来的,“绑架者没有任何消息,也就意味着无法确认受害者的情况!” 一队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紧接着余阎那张同样黑着的脸出现在众人眼中。“池副,”他说,“商局找您,现在去一趟局长办公室。” * 百叶窗窗帘被合上,池田靖走进去,除了真皮椅子上的商一连,旁边的会客沙发上也坐满了领导。 “……”她匀了匀气,平静的走过去,站在中间,“您找我?” 商一连抽着烟,伸手拉烟灰缸的同时眼睛顺势朝她旁边的领导看去。柏澄在一众领导干部里显得清瘦,眉心微蹙的看着她:“关于wu集团千金邬盎被绑架一案——” “上一回是陈粒茗分尸案,”池田靖毫不客气的打断他,连语气都没了以往的尊重,“是市局的来阻拦我不参与行动。这次的绑架案眼见着就是要让省厅的来阻止我了?” 商一连看着她的表现头疼:“池田靖!!” “为什么,”她一字一句,几乎机械的问出那个大家心知肚明却又闭口不提的问题,“为什么不让我参与?” “你现在名义上还是一队副队,但是已不参与出勤活动,相当于后勤人员。”朗悦靠在墙边,“拿着市局补贴的外勤津贴难道不好吗?” 池田靖眸光微凛,淡淡的划过朗悦。 柏澄抬手示意安静,看着她,“你想参加,”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竹昱身上的气质如他一般,“为什么?” 第202章 池田靖勾起嘴角,眼底却没有笑:“您不要转移我的话题。” 柏澄也不恼:“咱俩的问题的回答点,难道不一样吗?” 商一连看着两人;娄万屹嚅嗫的开口:“是不是……因为shang?” 池田靖双手插兜,抿着嘴。“我承认,但是因为那是邬盎,我做不到。”她随手捻起玻璃茶几上的烟,轻车熟路的点上,“我说过,他不能越过国境线,也不能伤害到我身边的人,这是底线。” 柏澄眼底有些复杂,“你不怕这是他的陷阱?” “是又怎么样?”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沉寂而深邃,带着不羁,“这么多年了,我活得这么可悲,你们所谓的保护不过是对我的精神折磨。” “这一次,我非去不可。” * 省厅的审批最后下来了,池田靖理所应当的没有在出勤人员名单里。 “都有谁?”她坐在转椅上晃来晃去,微瘫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声音平静而淡漠的问。任盛华乜了裘梧一眼,后者把源文件发给她:“一队的老竹、任哥、我和澹台,还有二队支队长和副队组成突击小组。” 这是把g市市局核心力量拉出来了。 池田靖轻声唔了一声,支起脖子扭了扭。“等顺利回来了,拿我的外勤津贴给大家补一顿。”她说着往竹昱办公室走,结果被任盛华叫住:“老竹不在。” “?” “她……”任盛华微微避开了池田靖的目光,“她……在商局办公室。” 市局局长办公室。 “所以您就因为怀疑此次行动牵扯到三年前的八〇〇二行动,所以就不允许她出勤?”竹昱站在办公桌前,军姿站立的挺拔,气质不凡,“这不合理!” “你难道还想让她受到这种伤害吗?”商一连扶着茶缸,沉声道,“而且截至现在,邬盎已经失联8个小时,但是一直没有动静——不用去找你柏叔,人家忙着呢!” “wu集团的老董邬敬清先生和警方已经取得联系,并且相当配合。”商一连说,“包括现行政执行人邬砚也于1个小时前回到g市待命,没人知道此次绑架的目的,包括邬家人。” 竹昱眉宇紧皱,剑眉眉尾凛然,丹凤眼衬得整个人沉而不寂。“这对她不公平,”竹昱捡着自己最后的礼貌咬牙说,“7年多了,我任职七年多,但凡涉及到了境外走私毒品的行动几乎没有让我插手,因为你们也是认为我要回避。” “我父母的死,带给我的是所谓的理智的保护,让我无法冲破桎梏去为他们报仇。”竹昱眼神冷冷的,“是不是因为池田靖,所以我这会才会去执行任务?” 商一连的眉头就没有放松下来过,眉心拧成川字:“你和池田看似性格大相径庭,实则内核都一样。” “感性的冲动。”他说,把开水倒进杯子里,“只不过你虽然比她年长三岁,却像极了三年前的她。” “但是我没有试错成本,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池田靖。” 竹昱细细的品着商一连这几句话,看着男人隐在白气背后的脸,似明非明,连同着台灯打在他脸上的光都变得晦暗起来。 “您还是……”竹昱的声音很轻,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不肯相信她。” “什么?” 竹昱眼眸转了转:“商叔,你觉得,池田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商一连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倒是一愣。“什么样的人?”他端到嘴边的茶缸又放下,“很难评价,她太复杂了,过于出色的能力和才华,敏锐的洞察力和侦察力,跳脱但合理的逻辑思维,还有——”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竹昱目光死死的追随着。 “……”商一连无声地叹了口气,语气沉重的听不出别的情绪,“她的性格。看上去和谁都合得来,这种往往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同时又与谁都合不来。” 竹昱静静的听着。 “她让我很忌惮。”商一连兀自的说。 竹昱点点头,只当是听见了。这应该不是商一连一个人的想法,毕竟曾经池田靖亲口告诉过自己,她确实让人忌惮。 门被快速的敲了两下,没等商一连同意与否就被打开了。“商局,”池田靖跨步进来,“这是在聊什么正事?” “聊不聊正事你这直闯直入的习惯能改不?”商一连一脸鄙夷,“你那两声敲门还他妈不如不敲呢!” 池田靖笑嘻嘻的打了个哈哈:“这不是这回的绑架案嘛,特殊时期,再说了,我就算不出勤出脑子总可以啊!” 这是妥协了。 商一连乜了她一眼,“你要是这回再敢像元宵节那次一样偷偷溜出去,老子一定要给你处分!”说回来他就头大,“手机都摔坏了一个,你也真是的,追个愣头青的歹徒不用这么拼命!” 池田靖往商一连珍藏酒柜里瞅了瞅,掏出一盒龙井,“嗐,那不是没事儿嘛!”她笑笑,顺手搓了两捻,“绑架案最后估计还是会落回境内。” “老子的特级龙井!!”商一连咆哮,“池田靖你他妈不会喝不要糟蹋啊!!” 池田靖拿着茶壶直接省去步骤灌了两口,躲在竹昱背后不好意思的抱歉,“商叔别这么小气嘛,您想想我现在跟您的生活习惯一样……” “滚你妈的大鸡蛋!”商一连骂道,“你的职位级别还没老子高呢!我倒是看出来了,你他妈不是想气死我扶竹昱上位,是想自己上位了是吧?!” 第203章 竹昱垂眸看了眼拽着自己胳膊的池田靖:“刚刚说的那句,有推测吗?” “有。”池田靖点点头,“我又查了一遍整一个机场监控,对比之后得出来的。” “邬盎确实是在下了飞机之后被劫的,也就是说在清迈。”池田靖正色说,“清迈北部和金三角有很大的瓜葛,我不想排除阴谋论。” “出厅的时候邬盎的身影不见了,在出大厅和落地出去的监控之间还是有不少可乘之机的,”她说,“不排除她被掉包的可能。” 竹昱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搜查不太可能。”她说,“毕竟机场人流量太大,年后出国旅游量较大,地毯式搜索不可行。” 池田靖:“我也没让地毯搜啊,别说人流量了,就这时间差都没可能。” “我想……”池田靖声音有些缓,说道,“可能需要等一等。”她的声音像是从牙里挤出来的,“虽然很残酷,但是我们目前只能等,等绑匪的消息。” 虽然黄金48小时刻不容缓,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竹昱看着她过于紧绷而痉挛的肩颈,抬手抚上她的后颈。“别怕。”她声音很轻,带着哄孩子一般的温柔,“相信我。” 池田靖一愣,随即笑了:“当然,我一直相信你。” * 凌晨2点,距离失踪已经过了11个小时,市局灯火通明,院内飞驰进一辆公车,车上下来几人,匆匆进了局子。 池田靖正趴在桌子上小憩,四周寂静无声。忽然间,琥珀色的眼眸在黑暗里倏然睁开,敏锐的感知到了有人靠进,她悄声出去。 商一连办公室里。 邬敬清坐在沙发上,眼底的眼袋青紫,年前才见过,一下子老了不少。柏澄身边坐着也才飞到g市不久的邬砚,神色凝重。 这回池田靖敲了门,等到里面喊了“进”才规规矩矩的进去。她有些不敢看沙发那边,直直的盯着商一连,“商叔。” 柏澄看着她叫了一声:“小池。” 池田靖有些僵硬的把头转过去。 “……对不起。”她不敢直视邬敬清和邬砚的眼睛,声音沉重,“我没有想到他会向盎盎动手。” 邬砚的脸色更难看些;邬敬清到底是经历了很多的老人,平静的招手叫她坐,“小池,”他说,“这也不是你的错。” 池田靖低着头,眨眨眼,睫毛上沾了些泪光。“你身上背负着这样的使命,注定与普通人不同。”邬敬清笑道,“我不懂这些,但是叔叔知道你不是坏孩子。” 三年前,邬盎在帝都得知池田靖转入g市军医院icu,最快航班飞回来,哭的发了高烧,把邬敬清吓了半死,亲自出面找到美国著名手术医生进行诊治,全全包费。他也只是从池厉锋那里得知了大概,作为一名合法敬业的公民,他不知道具体的残酷,但是依旧选择无条件信任。 “……wu是上市集团,旗下的产品都是能明码搜到的,”池田靖保存着理性分析,手指几乎把手背抓出血痕,“邬盎的个人信息,如果他们想查,完全查得到。” 邬砚的脸色一直很不好,毕竟他的亲妹妹自己从小宠到大,没有受过委屈,唯独对这个性格大咧、与wu 没有利益瓜葛的丫头特别上心。 池田靖双手捂住脸,狠狠的搓了搓;邬敬清还想说什么,口袋里的铃声响起,措不及防。 半分钟后,郭湓抱着最简易的仪器就地展开,值班的勘检人员挤在办公室里。手机被小心的平放在茶几上,实在等不下去了,邬敬清点开了接听。 “喂?” 对面是用了变声器的电子音,“你闺女都这样儿了,你还能坐得住啊?” “……你想要什么?”邬敬清抬眼看着眼前摆弄着设备的郭湓以及旁边眉头紧皱的池田靖,前者瞪着眼做嘴型又比划手势:拖、一、会、儿! “你不要动盎盎,你想要什么,我给你。”邬敬清说,声音有些颤抖,“钱财,还是生意?” “……”对面一阵短暂的沉默,只剩着电流兹拉拉的细微声,“你报警了?” 池田靖掀开眼皮看他,摇摇头;“没有,”邬敬清匀了匀气,回答,“你不要动盎盎,剩下的都好说。” 几秒后,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惶恐的女声:“爸——!” “盎盎!!”邬敬清瞬间不淡定了,身边的邬砚被竹昱和任盛华压着,才没有露了馅。“你们要什么?!”他有些崩溃,“你不要动我闺女!” “放心,我们知道你会报警,”电子音再次响起,波澜无情,“但是不要让条子打扰我们的进度,不然你闺女能不能不受伤的回去,那就不一定了。” “哦,忘了说一句,你闺女能来到我这里,还要多亏了一位中国好警察。”电子音似乎是笑了几声,“她最好的朋友——可惜,与这种人做朋友,就是自掘坟墓。” 下一秒,不等邬敬清回答,电话被挂断。 “草!!”郭湓一把把耳机扯掉,大骂道,“不行——屏阻器太强了,他妈的探不到!” 池田靖一屁股坐在地上,黑色冲锋裤把腿衬得修长,微微蜷起。她一言不发,在匆忙杂乱的人群中呆呆地坐着,颈上的汗没有褪去,冷下来有些凉。 直到手被牵起,暖源缓缓的把那双冰凉到麻木的手温暖起来,她抬头,撞进了竹昱的眼睛里,清澈的倒映着,那么的苍白和颓然。 第204章 “别怕。” 那一刻,池田靖忽然就很依赖这两个字,从竹昱嘴里说出来,仿佛成了支撑自己的最后的力量。“邬叔叔。” 她开口,一面站起来,“他们还会打过来,这几天还要委屈您住在市局;其次,我贸然猜测他们不会轻易动她,但是下一次打进来的时候一定要跟他们提出视频见到盎盎的脸的要求。” 邬敬清静静的听着,点点头。 “最后,”池田靖深吸一口气,“这是我们现下能做且唯一能做的,必须由您亲自来做。” -------------------- 感谢观看~ 我的意识流都被毙了,大家可以去作者主页找找╥﹏╥... * 感谢在2024-04-20 21:30:09~2024-04-21 15:5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圆仔 9瓶;没钱也任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78 “由wu集团出面,花钱请雇佣兵。” 此话一出,在座的无不倒吸一口气。邬敬清也怔住,“这——”虽然wu旗下的产业遍地开花,但是邬敬清本人并不沾染这些灰色甚至黑色地带,“这,可以么?” 郭湓面色凝重,但看不出什么情绪;竹昱拉着池田靖,后者脸色依旧是惨白的,但是神志清晰,“能。中国没有这种东西,但是国外有,而且不少。不少黑市上有头有脸的匪帮头子都是拥兵自重,给钱就会办事。” “特殊时期特殊处理,”她说,“这个时候,警察是最没用的。” 没有人敢说什么,邬敬清眉头紧皱,缓缓的点了点头。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朗悦头一次连门都没敲,直接闯进竹昱的办公室,把手机丢给她:“真他妈日了狗了!” 热搜上,哪怕是凌晨,挂榜第一的公然是抨击池田靖的消息。 “不是说了把wu集团千金被绑架消息封锁的吗?!”竹昱凛眉一皱,厉声问,“宣发部干什么吃的?!” “封了,全他妈封了,谁知道会有漏网之鱼!”朗悦太阳穴突突的厉害,因为池田靖的事情宣发部跟着连轴转了多久,“而且几乎是同步登上去的——我们不排除有人故意为之。” 竹昱咬牙骂了声操。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池田靖至今没有露脸。”朗悦声音没有软和下来,“所以人肉搜索不到。不过你看看网上把这件事歪曲成什么样子了。” 营销号的一传再传,wu千金邬盎与g市某警员交好,如今深陷危机警方没有采取及时措施,继而联系到了前个月并没有给公众一个满意答复的分尸案,怀疑到该警员背后有黑恶势力瓜葛,底下网友的阴谋论瞬间发散,说什么间谍、特务的都有。 “网上歪曲成什么样子,也不能影响破案。”池田靖敲敲门,走进来,神色如常,“清迈地方政府的警方跟我们联系上了,刚刚把该市区监控传了过来。” 朗悦回头看见她,目光交错间看不出来这个已然身陷囹圄的姑娘的半分危机感与彷徨。但是就在不久前绑匪的那通电话的最后一句实在令人遐想,朗悦也不例外。 “那池副倒真是抗压能力强。”朗悦说,看着池田靖笑了笑,转身出门。 办公室门被关上,屋内只剩下两人。竹昱看着她,自下而上的仰视,谁都没有立马开口说话。 竹昱有很多想说的,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末了她开口:“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局里有叛徒。” 池田靖只说了这五个字,轻描淡写,云淡风轻。她垂下眼帘,双手插兜,“我不能确定是谁,或者ta具体要干什么,但是ta确实行动了。” 这句话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虽然是五雷轰顶,但是如果带入这一理由,不难推断为什么表面上毫无关系的邬盎会卷入这场纷争,也不妨阴谋论的想,是否涉及到三年前的缉毒行动。 竹昱呼吸一滞:“你说的……是指——” 池田靖笑了笑没说话,默认了她的想法。 “……”竹昱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有证据吗?” 池田靖很直接了然:“没有。” 竹昱一挑眉。 “这只是我的猜测。”池田靖解释道,“或许我的猜想是错的,当然那样最好。但是我不排除最坏的可能,只是正是因为缺乏证据,所以我没法确认。” 竹昱明白了她的指向:“你是指这次消息的散播?” “不止这次,”她说,“还有陈粒茗分尸案的时候无法压下去的热搜和成功引起大众兴趣的报道——有人在刻意为之。” 虽然说出来的结论听着毛骨耸然,语气沉重,但是池田靖倒是一点儿也不紧张,光看面相似乎还很放松。 “你能推测出ta干这些的目的吗?” 池田靖掏出一颗棒棒糖叼在嘴里,闻言轻声唔了一下。“不知道。”她说,“我又不是ta,我鬼知道。” 竹昱一面看着清迈市区监控录像,初步排查所有车流量,沉声问:“那你现在有怀疑对象吗?” “没有。”池田靖老实回答,“我不排除任何可能,任何人,包括你,甚至我自己。” * 池田靖窝在椅子上,轮班看守下她现在换了晚班,正是休息的时候。她没有什么困意,超强续航能力让她可以连轴转还几天不合眼。 第205章 池田靖把身上的毛毯一掀,披了个外套走出去。 2月份的g市已经开化了,路边所剩无几的积雪上沾满污泥和枝桠。池田靖点了根烟,白雾丝丝缕缕的弥漫在她周围,尼古丁清醒着每一根神经。 她抬手,看着黑的反光的手机屏幕,摁亮后出现的屏幕锁屏壁纸是出厂设置的蓝色波浪,上面赫然印着5:59的数字。 池田靖看着数字从5:59变到6:00,早春的g市昼短夜长,依旧是黑的,她默念了几下,铃声响起。 她看着那个陌生的手机号,听着震动到了第五下,接了起来:“喂。” “猜到是我?”对面的声音太熟悉了,含着笑意,“接的这么准时。” 池田靖又抽了口烟,白雾从鼻腔里喷出。“嗯,不是你还能是谁。”她声音没有平常那么明朗,但是依旧是洒脱盎然的,有些随性,“前几个小时的那个电话是你打的?” 对面发出一阵大笑,“nguyen aya,”他叫的亲切,“三年不见,本事真是退步了不少。” 池田靖把那根烟抽了最后一口,扔在地上踩了踩。“是啊,我就是退步了不少,现在天天吃吃喝喝,都成个废物了。”她笑道,“就这你也还要处心积虑的把我搞回去,真他妈有病。” 上井祇:“所以猜猜,电话是谁打的?” 池田靖蹲下来,坐在台阶上:“康嬢吧,看那语气也就是她能说的出来的了。” 上井祇淡淡的瞥了一眼旁边又是一把出老千赢了的海的康,坐在右边抱着一个越南美人的男子忽然站起来,拿着缅语破口大骂了几句,海的康也不恼,照例收走了盘子里的筹码,猛地抽出发间的那根簪子,压过男人的左手往下一跺。 一阵凄厉的惨叫,上井祇捂了捂耳朵,只见男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左手手背被那根簪子捅穿了,簪子如同钉在了上面。 海的康笑着一脚把旁边吓得花容失色的美人搂过去,拔出簪子随手在她脸上擦了擦,又把散下来的头发盘好。 “猜的真准。”上井祇翘着二郎腿悠哉的说,“那你觉得邬小姐现在在哪儿呢?” 池田靖的眸子暗了暗。“sho uei,”她用低沉的缅语说道,“她是wu的邬敬清的女儿,是一个中国人,如果有任何的伤害,你都不可能好过。” “我知道,我知道。”上井祇笑道,看向一旁的高级铁笼里捂住眼睛和嘴的人,“其实并不是我绑的她,你信吗?我在清迈‘沉渊’的拍卖会上看见了她,觉得很像你的朋友,就出面买下了她。”说了他还好心相劝一句,“其实像她这样的身份,来这里就应该注意的。” 池田靖攥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 一阵沉默,上井祇率先开口:“你还记得去年我说过什么吗?” 池田靖不答。 对面似乎是叹了口气,却感受不到悲哀。“果然是孩子大了就不懂事了。”他玩笑般的感叹,“不给点儿教训就不会想回家。” 池田靖匀了匀气,“sho uei,你最好不要做让我记恨你的事。”她顿了顿,忽然一笑,“就算你做过了,但是作为惩罚,我不会顺着你的意走的。” 对面一阵沉默。 “你确实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你一样。”上井祇缓缓的说,“可是你真的敢拿邬小姐作为赌注,赌我不敢动么?” 池田靖望着西南方向的一线天,“你大可以试试。”她的声音散在冰冷的空气里,笑了,笑得如此不屑,“如果你真的这么看得重我跟她的情意的话。” 上井祇没说话,倒是挑起眉毛,抬眼顺着开着外放的手机的对面看去。铁笼里,女人罩着眼罩,胶带封嘴,一旁赌桌人声鼎沸,但是上井祇知道她听得见。 他看见了眼罩下洇湿的布料,泪滑过脸庞,他无声地笑了,那双灰色的眼瞳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颤抖。 * 邬砚暂领了wu集团的所有事务,邬敬清连夜看守着手机,在距离绑架20小时的隔天上午11点,绑匪再次打来了电话。 “我要跟我女儿视频通话,”邬敬清攥紧双手说,“你们的什么要求都可以!” 对面一阵兹拉的电流声,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你觉得你现在有谈条件的可能?” “你们不会无缘无故劫持一个中国人的!”邬敬清说,“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我确认我女儿的生命安全,你们可以提条件!” 电话被挂的措不及防,郭湓还没来的及骂人,一个视频就打进来了。 “?!”技侦人员大惊,“卧槽ta他妈的是从哪里联通的?!” “黑进来的。” 池田靖站在邬敬清身侧,双手插兜,穿着一身黑色线衣,肌肉线条隐隐显露。她抬手示意安静,点开了通话,下一秒镜头天旋地转,对准了椅子上的女人。 邬盎的嘴上粘着胶布,手被后绑住,右脚上带着镣铐。邬敬清看的心抽抽,差点儿坐不住:“盎盎!” 竹昱在镜头后示意他不要激动,又瞥眼看池田靖。 被看的人倒是很冷静,至少从外界看是的。她死死的盯着实时画面,一边给旁边技侦人员打手势示意检测画面是否有ai合成造假的可能。 但是好景不长,镜头又被转了回去,一个一身裹着黑的人站在屏幕前,声音依旧是仿装过,“满意了?” 郭湓站在设备前,焦头烂额的定着位,一边疯狂打手势:拖一会! 第206章 “……”邬敬清颤抖着,几乎快要崩溃,“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只要能让盎盎回来,你们尽管提!” 画面忽然静止了一般,像是网络不太好,或许是对面暂停了实时。趁着这个时间,技侦拼尽全力进行网络壁垒突破。 “首先,”屏幕黑掉,电子音再次响起,“如果你想要你闺女安全回到中国,就做一件事。” 邬敬清:“你说!” “设法找到一个中国警察,将她的照片公之于众。”电子音缓缓说,“性别女,真实年龄不详,真实姓名不详,曾化名阮阿娅,原日本黑市雇佣兵野口叁子,三年前参与金三角缉毒行动,代号不详,效力于中国大陆,时长未知。”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清楚“破阵计划”,也不知道ta口中的“阮阿娅”是谁,除了两个人。 邬敬清虽然不知道ta问这个人到底是谁,但是得知是中国警察,他压低眉眼:“我只是一个商人,怎么可能调查得到警察的身份……” 对面又是一阵紧张的沉默,再次开口:“就是最近中国热搜上的那个被匿名的警察。” 这样的指认几乎是相当于告诉了所有警局工作者,这位绑匪心心念念的卧底缉毒警就是池田靖! 邬敬清还想说什么,对面已经丢下一句威胁的话挂了。 “查到了!”郭湓满头大汗,长吁一口气,“查到了——ip号定位到了清莱,但是并不在市区。” 池田靖手脚发凉,但还是第一个冲过去看报告。 “实时视频没有问题,以现在的科技技术做不到。”技侦的人在旁边汇报,“基本确认画面中的人就是邬盎没错。” 池田靖拿着地图比对着定位地点,竹昱也看了过来。“清莱靠近郎卡山,”她轻声说,“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竹昱微微偏头看她。 “属于南掸邦和东掸邦交汇处,南佤地区。”池田靖说着,点了点地图,“这里,是刚刚通话的地方。” “看着刚刚日照的方向和窗外的树形长势,我大概能推算出来,时差在一个半小时左右,也就是上午10点多。”池田靖说,一边吩咐任盛华等人把刚刚的笔录和录像保存复盘,“这里有南掸邦联合军和佤邦联合军。” 竹昱轻声说:“你很了解。” 池田靖闻言一愣,转过头看她。“是了。”她笑道,“我很了解。” 她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回头跟邬敬清商讨设法通过当地的联合雇佣兵来将邬盎安全送回中国。竹昱站在原地,看着她一个年过完完全没有被喂胖甚至变得更瘦的身子,思绪有些抛锚。 * “通过泰国政府能够取得南掸邦联合军的联系,”池田靖站在桌前,对着邬敬清和此次案件负责人们说,“泰国政府一直很支持掸邦活动,多少有些瓜葛。” “如果是这样,wu必须出面以私人名义砸钱,确保邬盎在国外的这段时间的安全。”她声音有些哑,拧开水喝了两口,“同时设法黑吃黑的把被劫持人送回来。” 商议还没完,门被敲响,禁毒支队队长文景人探了个脑袋进来:“池田靖。” “现在去一趟局长办公室,商局找你。”他说,又扬扬下巴,“竹昱也去。” -------------------- 感谢观看~ * 感谢在2024-04-21 15:58:33~2024-04-22 16:3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杯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79 “这就是你的方法?” 语气里带着怒气,商一连气的连茶都不喝了,办公室里站着刑侦第一支队队长和副队长,“黑吃黑,亏你个g市刑侦第一支队副队长能想得出来!” 池田靖还是像往常一样站着,相比身边笔直挺拔的竹昱,她的气质明显过于戾痞。“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情况下可能受伤几率更大?” “并不。”池田靖平静的回答,“掸邦一带属于傀儡政府,无秩序的军阀制度统治多年,军事实力和钱权政治才是正道。wu通过私人名义进行救援会比警方介入更有效。” 商一连说不过她,气的直哆嗦:“你他妈——好,好好好,我是不是还要夸你那年在那片地方呆的出神入化,学到精髓了?!” 竹昱见不得池田靖被这么说,但是又知道她理亏:“池田……” 池田靖转过脸看她,眼底平静无波。“这是目前最有效且唯一能做的,”她说,理性到冰冷的分析着局势,“我们没有拿到当地政府的批准,不能贸然行动解救。” “你——!”商一连气的脖子红了,举起紫衫茶壶正要朝她扔过去,身后的门就开了。 “你商叔两个小时前才把笔录和录像拿给我——哎哟我去这是要干什么?”柏澄一进门就看见这副场景,眼睛都瞪大了,“你俩——给我停下!” 池田靖从竹昱身后钻出来,对着柏澄颔首盯着自己的脚尖。 “……”柏澄坐在沙发上,皱眉无奈叹道,“都冷静点儿!”他转头看着商一连,“你得亏没砸,砸坏了到时候你又气的心疼。”随后又看向池田靖,“你也是,自己都火烧眉毛了还有闲心扯这些。” 他让那两个孩子都坐下,“绑匪能这么准确说出你的身份,”柏澄神色凝重,“你有什么猜测吗?” 第207章 “没有可以排除的点,毕竟这些事是三年前就录入‘沉渊’的信息,黑市里想要拿到我人头的人多了去了,不差那么一个两个。”池田靖不以为意,“或许就是借此机会找到我罢了。” 其余三人的面色就没有她那么好了。“你愿意公开?”柏澄问的声音有些沉重。 池田靖点点头。 “池田靖!!”商一连忍不住吼道,“咱们三年来为你做了这么多——” 池田靖伸手外推,打断了他的话:“那是邬盎。”她说,声音很轻,但是清晰,“虽然我不清楚绑架她的人是谁,但是上来就要我身份的,决不是善茬。” “……”柏澄抿着嘴有些发白,“那你知不知道,这一旦发出去,不仅是你在社会上的名声受损,你的职位也会……受牵连,同时你的人身安全也……” 柏澄的声音说不下去了,但是池田靖只是清稳的笑了笑:“嗯。” “大不了就是撤职以平其愤。”池田靖垂下眼帘说,淡淡的,“嗐,那我就乖乖的呆在家里呗,只要邬盎安全进入中国国境,剩下的就好办。” 竹昱在旁边听着,想说些什么,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看着她,面上没有一点儿消极的情绪,永远都是那么随和,却从内心里生出一种无力感。 池田靖末了打趣:“不过工资得给竹队开高点儿,毕竟我成无业游民了,全靠她养我呢!” 竹昱伸出手,轻轻的、悄悄地抓起她的手,十指相扣。 * 在wu行动之前,有人先出动了。 bu集团代表直接出面,其总裁步晶女士亲自出面,多次与清迈政府和佤邦头目通电话,大费周章,不惜花重金取得联系,一再恳求加上砸钱的超能力下获得了邬盎的绑架信息,对方同时保证了不会对她做什么。 同时,佤邦联合军也证实了询问阮阿娅的身份是他们干的。 邬敬清和邬砚都还周旋在绑匪之间来不及感谢,倒是bu的小少爷给忙的脚不着地的池田靖打了个电话。 “事情是真的吗?”步愍沨声音沉重,“我跟那帮人谈判的时候,他们说……要你的公开真实照片。” 作为wu的千金,邬盎出事自然是万众瞩目的,何况是她和纠缠不清暧昧极佳的步愍沨。池田靖靠在墙上,嘴里叼着棒棒糖,“你觉得呢?” 对面没有回答,沉默比说话更煎熬。 “你是不是也觉得很亏,”池田靖倒是笑了,低头看着沾上污渍的鞋子,“当初就不应该和我认识,你,还有盎盎。” 对面忽然笑了,很短很轻:“得了吧,当初要不是我家那个情况,我现在应该跟你是同事。” 池田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没说话。 “认识你不亏,虽然经商者谋利,但不是没有心。”步愍沨声音里掩不住担心的沉闷,但是尽量把话说的轻快,“多少年的交情了,说这些。” 池田靖一挑眉,“是么,多少年的交情了,还不打算跟盎盎把话捋直了说明了?”她顿了顿,“我有发言权,有些话说早些,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步愍沨坐在办公椅上,敛了笑,望向落地窗前g市繁荣。“等这件事结束,等她平安的回来,”他的喉结微微滚动,“我会跟她说的。” * 池田靖当天下午就交了辞职申请,她站在竹昱的办公室前桌子前,屋里有暖气,只穿着一件白色短袖,下身黑色束腿棉裤,插着兜。 竹昱抬眼看她,有一个瞬间时光重合,她仿佛看见了刚入职的时候的池田靖,容貌依旧,神色如常。 那时候的池田靖也是这样,半年多的时间对于她来说是一样的,一样的难熬。变化的只是竹昱。 “其实你要是不同意,也没有什么卵用。”池田靖笑道,抄起她桌子上的茶杯,“商叔都已经知道了,我也同意。” 竹昱看着她,手指微微蜷起:“一定要这样么?” 池田靖喝着茶,闻言一挑眉:“唔?” “你明明说过,你是个自由的个体,你不愿意被隐形的软禁,能困住你的,只能是你自己。”竹昱说,声音里含着痛,“但是现在呢?!” 池田靖放下茶杯,琥珀色的眼眸被遮住。“现在啊,”她声音轻缓,“我困住了我自己。” 她似乎还有什么没有说的,但是池田靖终究是没说,竹昱也没问。 * 警方无法从官方的渠道去解救邬盎,短时间内只能靠wu不要命的砸钱,实时关注远在清莱的邬盎。而至于送回国的条件无论怎么样商谈,对方依旧坚定着一个原则:阮阿娅的真实照片。 “那就给他们。” 为此事省厅开了不下三次大会进行协商,柏澄眼袋都熬出来了。终于在第四次又要开会的时候,已经居家但是被市局“录用”为顾问的池田靖由竹昱驾车亲自到公安厅露面,敲板决定。 “池田靖!!” 商一连一拍桌子,大喝着站起来,连带着旁边的柏澄都不拦一下。池田靖站在长桌前,面对着一众神色各异的高级领导,目光直视正对面主座的人:“既然当初采用了我说的黑吃黑的方式暂时稳住了邦方,但是不代表我不清楚他们的德性。” 对面那双自己遗传来的琥珀色的眼眸沉邃的看着自己,更加幽深,更加复杂,更加凌宇。 第208章 “我已经申请离职,并且作为一个没有案底的良好中国公民,我的处境相较于邬盎好得多。”池田靖说,“再拖一刻,我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池厉锋双手肘在桌前,索性把笔一撂,“那你自己往后的考虑呢?”他不看她,声音却很凛厉,“你应该知道,陈粒茗分尸案里头最后牵扯出来的、以及网上对你的评判可不是这么简单。” “所以我离职,我公开面容,是对市局、对绑架案最好的措施。”池田靖微微笑到,“放心,我自愿接受组织的一切磨练。” 走出大楼,寒风在早春里料峭,池田靖鼻翼微煽,转头看向竹昱插在口袋里的手,不容置喙的拔了出来。 “……”她看着她手心里被指甲扣出血痕的掌心,混着汗液,连带着指甲盖缝隙里的血丝,“竹昱,”池田靖的声音有些哑,“痛吗?” 竹昱把她罩在身下,抿着嘴微微摇头。 “可是我很痛。”池田靖说,不敢碰她的伤口,甚至不敢用冰凉的手牵她,“你知道吗,你每一次出勤我都很害怕,因为我怕你受伤。” “你那一次住院的时候,中了两弹,我差点儿就要痛死了。”她说,“我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骗人。竹昱想,你身上有多少疤痕,多少枪眼儿,哪里会不痛。 “所以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池田靖说,仰头看她。日照的光逆着她打下来,池田靖看不清她的神色,“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说过这句话,现在我要把这句话送给你。” 池田靖的证件照被公开了。 警方官方正式“辞退”了g市刑侦总局刑侦第一支队副队长池田靖同志,并公开声明该人在任期间行迹恶劣,有损国家公誉形象,特意离职处分。 随后,作为中国公民的“池田靖”的照片就被放了出来,传进了互联网断章取义的营销号里,也传进了黑市的“黄金池”。 中央高度重视关于三年前存疑颇多的八〇〇二行动后续涉及到的缉毒行动,这次也不例外,直接派了池厉锋出差广宁,暂住g市。特派处办公室里,老父亲坐在桌前,面对着自己闺女,冷冷的哼了一声:“你倒是挺巴适。” 池田靖垂眉不答。 “网上骂成什么鬼样子,你倒是都能气定神闲。”池厉锋眼底厌恶,“老子倒是不知道你能耐这么大。” 造谣没有成本,网管利用强硬手段封锁了池田靖的个人身份,但是封不住网友的嘴。池田靖双手揣兜,不以为意:“爱说说,我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么。” 池厉锋眼皮抽抽:“……你给我站好!一天天的什么邋遢样儿!” “池厅,”池田靖一字一句的说,“我都按着您的意思,辞了职,好好的家里蹲着,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池厉锋扶额,“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的怒气从不需要通过大吼震慑,“我倒是没看出来,我池厉锋的女儿竟然是这么一个痞子?!” 池田靖脸上倒是呈现出一副啼笑皆非的样子。 “你刚刚毕业就深入毒窝,我倒是不知道你耳濡目染也是近墨者黑了?”池厉锋嘴上从不饶人。 池田靖舌根抵着上颚:“您到底不满意什么?” 池厉锋:“你是不是还在跟小昱谈着?” 池田靖眸光一闪,看不清什么神色,只一瞬,面上毫无波澜。“……”池田靖掀了掀眼皮,“您担心她受伤?” 见池厉锋不答,池田靖眼底最后的一丝暖意殆尽。 “放心,”她声音淡淡的,散进空中,“我池田靖这辈子,还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紧闭的百叶窗外,走廊间,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一阵风随着某人的悄然离去而带了起来。 * 魏堇调了申请,在中央特派重案小组网管部部长的名义下最快的一班飞机落地g市,马不停蹄的赶到市局:“池田靖的照片怎么公开了?!” 他还不知道这边的策略,只是在观察到“沉渊”po出的一帖子,并配文“nguyen aya’s photo shoot”的标题,在24小时内瞬间冲进榜一,又一次让网站瘫痪。 “不不不不,”他额前满是汗,把电脑抱在面前推给池厉锋,“虽然没有什么具体行动,但是网站上的各种言论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赌注部分的“黄金池”里,btc疯涨,带动了不少地区的黑市股市,以至于牵扯到的大亨必须参与‘nguyen aya’的竞争。同时,三年前爆炸涉及到了东南亚、南欧、南美等不少匪帮的利益,nguyen aya的仇家遍地开花。 “绝对利润面前,任何的恐惧都不足为惧。”魏堇声音发紧,“我担心……” 池厉锋抽着烟,满屋子的乌烟瘴气。 但是这么大的代价总得有些进展。在邬家金钱交易和警方不断加压的不懈努力下,佤邦保持着邬盎的通讯自由,并且一定程度的照顾她的起居,在池田靖照片公开后对方很满意的承诺在3月份之前拟定时间将人送回中国大陆。 “唔,”池田靖腮帮子里鼓着,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穿着长袖立领学生装,牛仔裤,乍一看乖巧的像个学生,“其余的倒无所谓,一定要保证人身安全,途中不要吝啬花钱,不要碰她。” 邬敬清坐在旁边,依旧是担心的:“到现在他们都没说怎么走什么时候走……” 第209章 “他们当然不会说。”池田靖声音平静,分析道,“现在咱们就是任人宰割,他们会保证盎盎的安全,但是也仅此而已——放心,”她吃完最后一块哈密瓜,擦擦嘴,半开玩笑道,“这帮子狗日的东西,冲着的人是我。” “跟进着就行了。”池田靖大致吩咐,“等着再来电话确定了时间地点立马通知我。” 池田靖现在成为了g市刑侦支队的顾问,竹支队长到现在也没申请副队,任盛华掌其实权,尽职尽责。 所有人都对佤邦通话中涉及到的那些身份闭口不提,池田靖也没有做解释。 “你觉得,邦军真的会乖乖把人交回来吗?” 晚上,竹昱轮班休息,带着池田靖回汤臣。suv在夜色里徐行,竹昱坐在主驾驶为上,问。 池田靖靠在椅背上,2月的g市晚上还是有些凉,她身上搭着棉服,摩挲着指腹,“不知道。”她轻声说,“我从不以黑吃黑为傲。” 她闭着眼,suv停在十字路口红灯处,就着这个似乎是睡着了的姿势说:“只有铁血手腕的原始规矩形成的黑吃黑的规则是残酷的,它需要牺牲太多。有人总是赞扬这种所谓的‘血性’,但是不代表说这种制度好。文明的更高阶是通过更加明智的方式去取得共赢,而非零和博弈。” 竹昱没有吭声。 “强制的手段是必要的措施,但不是缺乏人性的打着宣扬的旗号的泯智。”她说,玻璃上映出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迸出些许在竹昱看不见的地方的戾气,“所以我们必须有后手。” * 佤邦政府军约定与3月1日将邬盎送至云滇边境的l市,当然,他们必须等着安全偷渡过了国境才会与警方联系。 “这件事,”会议室里,副处级以上的干部开会,池厉锋坐在最中间,最后留住了原计划中出勤的刑侦部一二队队长以及禁毒支队队长,“不要告知池田靖。” 所有人都懂为什么。 “池厅。”竹昱斟酌再三,不顾旁边文景人疯狂暗示阻拦,开口,“我不同意。” 池厉锋那双更加威严无声的琥珀色眼眸压了过来,但是池田靖的眼睛与他不同,生的倒是媚态些,也不知道随的谁。 “她全程参与,并且没有违反规矩,为什么不能知道进展?”竹昱声音发紧,“毕竟邬盎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她不能坐视不管。” 池厉锋闻言叫其他人先出去,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他们二人。 “最好的朋友?”池厉锋开口了,重复道,“小昱,你觉得你自己了解她么?” 了解么?她刚想毫不犹豫的回答是,但是答案硬生生卡在嗓子里出不来。 “连我都不了解她。”池厉锋没有抽烟,硬朗的身子挺拔,哪怕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依旧是雄昂的,“我和她妈妈当初生下她后因为工作原因,小时候没有怎么管过,这是我俩的遗憾。” “一直到快上高中我俩才退下来,但是从小的散养方式让这家伙没法适应传统的中式教育,很皮。”池厉锋站在窗边,“也算是老天庇佑,这丫头没有误入歧途。” “她一直很有主见,很独立,也很……孤傲。”池厉锋形容到,侧目远方,“其实连我这个亲生父亲都不是很了解她的内心世界。” 竹昱听出一丝不对:“所以,您不信任她?” 池厉锋没有直接回答,鼻腔里吐出一口气。“她的很多做事方式其实并不是那种大家心目中的优秀毕业生应该有的样子,她的思维、能力、感情,”他说,“并不能与众共语。” 竹昱压低了眉眼。 “其实很多时候我总会觉得你们两个能处在一块简直是个奇迹。”池厉锋鬓角微微发白,在风中轻晃,“她跟你不一样。” * “出差?” 池田靖把目光从《研究创面呈效与不同种类凶器的关系》(法医部主任常苘亲著)上移开,转向一旁正在收拾行李的竹昱。 “嗯。”她把简单的衣物整理好,起身把箱子拎起来,随后转过身,自然的搂过池田靖的后颈落下一吻,“这回是出勤,不用担心,很快的。” 池田靖被吻得双眼雾气微醺,松开时抵着她的肩膀:“……是邬盎的事情。” 她甚至没有用疑问词。 “……嗯。”竹昱又吻了吻她的眼睛,有些黏黏糊糊的说,“会已经开完了,此次行动保密。” 池田靖当然知道,以她的智商不可能想不到。她把书一合,从躺椅上站起来,“早春还是凉的,别得瑟,带多点儿……” 竹昱看着她的背影:“你不会问我具体内容么?” 池田靖的身影一顿:“我爸跟我说过了。” 池厉锋当然晓得池田靖的尿性,直截了当的跟人说此次行动不准插手,但是池田靖也不是什么听话的货色,最后父女俩拌嘴吵架在柏澄和商一连的调和下终于达成了战后顾问辅助的定位。 “毕竟这关乎到邬老狗,不然我也不会管这么多。”池田靖把紫色秋裤扯出来,“给你把这个带上?” 竹昱面色难堪的看着她手里的裤子,接过来,“如果是别人呢?”她说,不动神色的塞了回去,“你就不会管了吗?” “还是要看人。”池田靖靠在衣柜门前,耷拉着眼皮看她,“领导,你是对这条秋裤有意见吗?” 第210章 竹昱:意见蛮大的。 * 3月1日,竹昱带队一队全副武装,从l市出发前往佤邦发来的定位点。 “荒山野岭,高速公路往下的一段不知名土路。”任盛华汇报道,“咱们沿着g109国道从西往东走,中间窜下去。” 雇佣兵一路由清莱护送至旦清,偷渡进入了中国领土。1号凌晨发出的消息,人可以往这边赶了。为了不暴露身份,对方要求警方在自己通知之后才能过来,确保其中的时间差不会使自己被抓。 “说是下去之后会有一条野路,找得到的。”任盛华沉声道,坐在后座,身边是同样穿着防弹衣的邬敬清。“既然已经到了中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邬敬清眼底乌青,他已经半个多月没睡过好觉了。 竹昱坐在副驾驶位,带着耳机:“查到具体定位了么?” 耳机里传来郭湓的声音:“通过匪帮的人发过来的定位,已经确定了,我来给你们导航。” 路途坎坷,大部队终于拐到了目的地。然而在邬敬清腿发软就要扑过去找人的时候,发现原定地只剩下一条项链和一个pos机。 邬敬清差点儿就要晕过去:他认出了那是自己闺女从小带到大的佛像祈福链。 竹昱阴着脸跳下来,捡起地上的pos机,里面有一段留言。 “你们好,”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传出,沙哑的,如同枯槁,“各位警察同志,很久不见了。” 竹昱脑中不断思索着自己是否听见过这个人的声音,耳机里池田靖的声音轻却清晰的传进来:“阿沙。” 竹昱瞳孔瞬间收缩。 pos机里的留言依旧在放着,所有人都无比清晰的听见:“我知道你们一定很着急,邬小姐是在我手上,但是我的目标不是她。” “我希望你们能在24小时里面找到我和邬小姐的位置,这样的话我保证放人。”那沙哑难听的声音含着笑,“否则,我可就没有耐心了。” 池田靖坐在监控室里,看着竹昱胸前摄像头传回来的实时录像,眼底愈发阴冷。 “给你们一些提示,”阿沙被撕裂开的嗓音缓缓的说,“高山和深水相交,在那里一起遁入黑暗。” “这他妈怎么可能找得到?!”任盛华额前青筋暴起,哑着嗓子怒骂。 pos机似乎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提示过于抽象,“如果在场的有人知道,那么祝你们好运;如果没有,”声音顿了顿,“可以试着问一问那位从你们最伟大的缉毒行动中活下来的警察,不是吗?” 一瞬间,在场的、不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池田靖身上。 同时也在监控室的邬太太终于崩溃大哭;她身边的儿子邬砚彻底发泄出来:“池田靖!!我们邬家是欠你了吗?!” 池田靖没有动,连耳机都没有摘。 “盎盎从小到大没吃过苦!”邬砚低声痛吼道,“她本来应该是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长大,这辈子都不会跟这种东西打交道!” 邬太太哭的撕心裂肺,她几乎是跪在池田靖脚边:“求求你了——求求你靖靖——盎盎这么多年对你这么好、邬家对你这么好、你不能、不能见死不救啊——” 池田靖和身边的警员把人拉起来,李里里一边安慰着,池田靖抽身出来,摘了耳机,转过身看着池厉锋。 “这都不是暗示了。”她冲着他说,“您还不打算放我去吗?” 邬砚和邬太太看向池厉锋;后者背着手,眼底迸出些许暴戾。“你现在不是公职人员,”他说,“你去了又怎么样?” “他们要的是我,”池田靖笑笑,反而没有其余人那么严肃,“是三年前炸死了那么多狗日的毒枭的那个‘阮阿娅’。” 柏澄站在旁边:“你……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知道。”池田靖点点头,“他知道我会知道,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逼我过去。当然,事实证明很有效。” 池厉锋背过身,兀自的抽着烟,几乎变相的默许。 * 商一连看着立马动身、已经走到楼下的池田靖,从窗前望着,眼底晦暗不明。“你就这么同意了?”他声音很沉,听不出多少愤怒,但是压抑,“你真的放心……” “不放心。”池厉锋打断他,声音同样郁结,“但是没办法。” “你不相信你闺女。”商一连用的陈述句,斜睨着他,“你真的觉得她是‘叛徒’?有依据吗?” “没有。”池厉锋第二次否定,吐出一口白烟,“但是我不会给任何人加上滤镜,哪怕是我的女儿。” “同时,我也不能用任何一个公民的安危,去换取我池厉锋的女儿的安全。” -------------------- 感谢观看~ * 感谢在2024-04-22 16:36:39~2024-04-24 12:1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厌音旋、沫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80 24小时,池田靖赶了最快的一般飞机落地k市,前脚刚进k市市局,省厅的人就下来了。 “竹昱呢?”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在高阳照耀下显得愈发深,“最快的一路高铁到l市是什么时候?” 省公安厅黄干部打着领带,不苟言笑:“您不用看了。” 第211章 在池田靖略带疑惑的目光中他说:“此次特殊情况,中央下发的指示,我们将给您开通专列班线。” 路程的时间一再压缩,也不能忽略客观的距离。空荡的包间里,池田靖坐在座位上,翘着二郎腿,双手环臂紧紧的抱着自己,垂眸思索着。 车厢的两端的门窗外,站着不少武警人员,威武挺拔,却又不乏好奇扭头瞥了上两眼。 池田靖的风评在全国算是“出名”了,关于这个因为“作风不正、品行不端,在职期间多次严重违反党内纪律,无视组织领导”而被辞退的姑娘,在警界算是出了一次名。 “……你说她真是——吗?” “嘘,小点儿声!”轻微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响起,“人家这待遇,你觉得呢?” “那被组织开除,留着终身案底,算是黑头榜上的人咯!啧啧啧,这以后别说找工作,就连子女亲戚都要受牵连啊!” “她不是池厉锋厅长的女儿吗,怎么会好竹出歹笋呢!” 睫毛颤了颤,睁开来,凝着寒霜般的瞳眸望向窗外飞驰的景色,层峦叠嶂,云雾缈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总是打工社畜所向往的仙境,在她眼里却是无尽厌恶而鄙弃。 走私、犯罪、凶杀、赌毒、军.火,以及不怀好意企图分裂歪曲社会稳定治安的言论观念隐藏在山林的每一个阴影里,如同蛇蝎一般,歹毒,却难防。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诺基亚的老人机,只能通话和发短信,连的是2g网,16:48,距离阿沙提出的24小时已经过去6小时。 她摁起心里背到烂的那串电话,铃声不过几秒便被接起来:“到了?” “没呢,”池田靖听见她的声音就笑了,“哪有这么快。看着车上的定位还有1个小时,你们先去郭主任发的定位点,我到时候直接过去与你们回合。” 挂了电话,池田靖没有立马打给郭湓,她转而又望向风景,大拇指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般的摩挲着。 * 奔驰g65在土路上扬起一阵黄灰,竹昱根据郭湓发来的最新卫星定位全力赶往。 “废弃大楼。”坐在后座的裘梧看着手机,语气沉重,“这里曾经是l市第一监狱,三四年前因为一起爆炸事故导致大半的狱房坍塌,同时地基不稳,所以就弃址了。” 竹昱坐在副驾驶上,手下意识的压在腰侧的手枪上,闻言倏然睁开眼。 “后来呢?” “后来?”裘梧被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后来就是把犯人接去了新的监狱地址,这里就荒废了嘛。”他说,“原本这老楼就是上世纪建的,用来关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交通不便,也就没有后续了。” 竹昱看着远处隐在树林里的灰败的老楼轮廓,轻启薄唇:“当年的爆炸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知道,”澹台禾一天到晚老八卦了,“就是2031年年初的爆炸嘛,当时可是大新闻呢,被当地政府压下去了,最后追查给的就是个模糊的线路事故,不过听说外网传闻是恐怖组织捞人的行动。” “到了。”竹昱声音清冷,车缓缓停在栅栏前,铁锈的门栏杂草丛生,颓败不堪。“澹台,你在车里和留下的一小组人马保护邬先生的安全,剩下的人跟我进去。” 邬敬清疲惫的脸上隐忍而痛苦:“不,竹警官,我想进去亲自接盎盎出来——” “现在不行。”竹昱秉公办事的语气并不宜人,生冷而硬气,“我们无法确认内部构造、对方人员、受害者具体情况,带上您只会添麻烦。” 说着她长腿一迈跨下车,随即一声轻微的上膛声响起,竹昱按着耳机:“全体戒备,一组跟着我从正门进入,二组跟任盛华由西面坍塌处进入。” 竹昱压着枪和静步,走进了大楼的正厅。灰败的墙体和脱落的墙皮,裸露的大片的残破的砖瓦,苍凉而凄惨。大厅里没有人,耳机里传来任盛华的声音:“……二组没有发现。” 竹昱走下前,看见放在地上的一封信和一个内存卡条,封面歪歪曲曲的写着“至警察”。 “您好警察。” 这不是传统的信笺格式,书写的很丑陋,一看就不是中国人的笔画写出来的。竹昱扫了眼落笔,果然是“阿沙”两个字。 “——邬小姐很女子,不用担心。您面前白勺内存卡,可以看看。” “我希望您能在看这个以后知道,一些东西,我想让您和很多入都知道的一些东西。这里面的入是您认识的,它叫做nguyen aya。她还有一个民字,叫作yeacuo sanzi,是个日本女人。但是它也是一个中国警察。” 这封信里还有好多错别字。 “我也想要从您们这里,知道,这个入到底是谁?” “至于我禾口邬小姐在那里,您不要担心,在视频后会有。” 竹昱给裘梧一个眼色,后者小心的走过去,将内存卡拿起来插入检测电脑,一会儿后:“没有检测到病毒。” 竹昱扬扬下巴,听见耳机里任盛华的汇报:“二组在大楼西南边未发现人迹!” “总部呼叫、总部呼叫,”郭湓说,“竹昱,我们把坍塌过后的监狱楼内部结构图发给你了,注意查收!” 她瞥了眼电子表上发来的立体图,看见裘梧把内存卡插入录像放映机,屏幕亮起,像素过于模糊到感人的画面出现,伴随着兹拉拉电流的声音外放出来。 第212章 昏暗的房间,一盏白炽灯吊在正中间,竹昱和在场的所有警员、以及实时监控传回去的录像前的所有领导人员呼吸一滞。 “池田靖?!” 画面虽然模糊,但是足以认出身份。木桌对面的两个人脸被灯光照的清晰,竹昱认识,两个都是,一个池田靖,另一个,是安阑冰。 与此同时,坐在大大小小监控前的柏澄面色凝重,商一连压低眉眼,池厉锋缓缓吐出几个字:“八〇〇二行动。” “俄罗斯转盘,都是这里的人,不会不知道规矩吧?”镜头里脸隐在阴影处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打光巧妙地避开了他, “改装了一下,转轴式手枪,六分之一的几率。” 安阑冰轻轻开口:“如果我选择不呢?” 池田靖坐在左边,跟个二流子一样:“嗳,你把莱d和康嬢拉过来就是为了这个,是吧?” “要是选择不,那就是9.2两颗子弹带走两个人。”视频里,池田靖开口,“那来吧,没有实力全是运气,你也真是脑子有病,被国际通缉令塞傻了吧,抽了风他妈非得让我俩玩……” 竹昱看着视频,心被一点点揪起来,扣住,撕开。 “砰!” 安阑冰的手垂下去,靠在椅子上,死了。 “嚯哦~!真不错,em bé,你看看,你赢了。” “看来老天比较眷顾你。”那个神秘的男人说, “看呐,幸运女神总是站在你这边。” “是么,”池田靖歪着头,笑得恣意而不在乎,只有劫后重生的侥幸, “不过是个条子而已。” “不不不不不,em yěu cua anh,这是个中国条子,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么?一个禁毒大国又失去了一位精心栽培、为了她的祖国的好警察。可是到最后她得到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连骨灰都是在异国他乡。可惜了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还活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所以呢,”池田靖晃着手枪,“我杀的人比我吃的饭还多,还在乎这一个?” “是啊。你杀了很多人,所以啊,不要有负担,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毫无意义的卧底缉毒警,而已。” “我希望没有条子再在这里出现了,不然真是伤我的心。”男人语气轻佻,脚步声都如此清晰,“nguyen aya,你觉得呢?” 池田靖一顿,别过脸朝黑暗里看着:“你不会是觉得这婊子是我带过来的,怀疑我吧?” “我希望不是,当然,我也很渴望你的信任。”灯光所及处露出了一个穿着艳丽牡丹红娟旗袍的女人,竹昱眼尖的认出是海的康,“不过我觉得你也不是。” 池田靖像是被逗笑了,下巴搁在手上:“为什么?” “你不适合当警察。”男人的声音带着蛊惑,“你残忍,自私,优越的才华为己所用,盛行热爱自由,敢爱敢恨,果断决绝——” “你这是在形容你自己!”池田靖哈哈笑道,用着缅语说,“别自夸啦,sho uei,你真是自恋!” 一阵短暂的沉默,男人又开口:“你知道杀死一个中国警察,你会面对什么吗?” “估计你这辈子想去中国旅游的心该破灭了,”他说,“毕竟你这样已经是进了中国警方的名单里——全球最危险的名单。” 最后,面对着镜头,他问出那个问题:“你是警察吗?” 画面中的池田靖笑得病艳:“我这一生,最恨的就是警察。” 画面一转,里面是阿沙,以及旁边绑着的是被蒙住眼睛和嘴的邬盎。 “视频看到这里,我想你们心里对nguyen aya应该有判断了。”阿沙笑道,满脸横肉跟着颤抖,“我不知道nguyen aya在看吗?欣赏一下我的杰作。” 耳机里并没有池田靖的声音。 “想想自己最怕的东西被公之于众是什么感受?”阿沙沙哑的声音掺着邪恶的笑,“你不单是条子,还他妈是害死shuo aly的条子!罪不可赦!” 竹昱根据发音大致猜测他说的是舍也丽。“现在,”他匀了匀气,把刀架在邬盎脆弱的颈上,“第二个任务。” “让nguyen aya过来亲自见我。”阿沙阴阴的盯着录像镜头,仿佛屏幕前就是她,“告诉她,找得到这个丫头就还有活着的机会!” 视频截止,只剩下黑屏上映着竹昱等人凝重的脸。 “总部呼叫、总部呼叫!”池厉锋的声音压着狠厉,“池田靖目前在哪里?!” 耳机里停顿了几秒,那个熟悉的却比以往深沉的声音响起:“坍塌位对面。” 竹昱按着耳机,一边指挥者一组往出走到空地上:“池田靖!”她声音发紧,听见那边有风声,“你在哪儿?!” “门口,正门往里走。”池田靖微重的呼吸声传进耳机,“带着一组人去坍塌位对面的3号监狱楼,剩下一组出去,在水坝旁边呆着!” 任盛华很默契的带着人往外围水坝区赶;竹昱正往3号楼走,咬着牙一面警惕四周:“你倒是清楚!” “注意让蹲伏水坝的人注意是否有同伙接应。”池田靖回答,风声更大了些,可她的声音很清晰,“至于为什么我会这么清楚……”她短暂的轻笑了一声,“我对这里可太熟悉了。” 那个语气,竹昱感觉到了脊背电过麻麻的电流。 * 3号楼一共4层高,每层为了限制活动,层高不过两米,让人压抑的慌。池田靖一面迅速赶去,心里默默计算着拍摄时间和日照方位,“3楼,”她摁着耳机,“北向6点方向,我记得那里有个平台,背朝水坝。” 第213章 竹昱和裘梧等人绕进去,在狭小的水泥门后的平台上看见了绑在木板上的邬盎,以及旁边举着刀的阿沙。 在场和他见过的只有竹昱,显然前者的记忆很好,上来就认出了她:“警官,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我希望你们不要冲动,”他挥挥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红点缓缓的移动到了邬盎的额头上,定住不动,“我不希望邬小姐受到伤害。” 竹昱举着枪不敢上前,示意组员停止前进。 “看来nguyen aya没有到,”他说,用刀指着身后一个劲儿呜呜的邬盎,“那她就不能被放开。” “你究竟想要什么?!” 阿沙显然并不着急:“我想现在应该是很多中国警察,和你们的老板都能听见的,政府官员们?”他咧嘴,“介绍一下,我是三年前为数不多侥幸从园区爆炸中捡回一条命的毒贩,asea。” “或许这个爆炸没有多少人听过,但是它好像还有一个名字,叫作‘破阵计划’。” g市刑侦总局内,池厉锋的烟被掐灭,烫红了指腹。 “我的嗓子在爆炸中废了,还有已经死去的shuo aly的脸,都是拜她所赐!”阿沙自顾自地说着,“但是最后你们一直想抓的那个人还是逃脱了,不是吗?” “因为你们这帮蠢货,”他笑得面目狰狞,“以为你们内部就很安全吗?不不不,早就有人被我们策反了!你们的‘叛徒’泄露了消息,才会让sho uei知道!” 所有人,在场的不在场的都生出一股寒意。 “看来你知道挺多。” 竹昱随着声源看去,背后池田靖把长发盘成丸子扎在后脑勺,一身修身干练的春季黑色运动装,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靠在水泥墙上,在风中显得有些瘦削。 阿沙的眼神在看向池田靖的一瞬间闪过本能般的畏惧,然后变得兴奋、愤怒、憎恶却又有一丝幸灾乐祸:“你来了!” “我当然来了。”池田靖勾唇,看着邬盎额前的红点,“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能不来么?” 她兀自的走上前,双手插兜,一直到竹昱右侧才停下,面对着他:“那么现在你会怎么做?想想吧,你面前的这个脑袋价值10个亿。” 阿沙忽然古怪的笑起来,咕噜噜地,“你真的觉得把你弄死是给你最重的惩罚?不,”他把刀架在邬盎脖子上,站在她身后朝竹昱等人一挑眉,“警察同志,我要自首!” 随即不知名的狙击点位也察觉了他的意思,瞄点不见了。 “nguyen aya,”他大笑,用缅语说,“你这个‘叛徒’的名号将成为你一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烙印!你永生将活在别人的猜忌中,这比杀死你更加快乐!” 接着他真的把邬盎嘴上的胶带撕掉,取下眼罩,把吓得六神无主的女孩放开,往裘梧那边一推,扔掉刀子双手抱头,对着池田靖笑得猖狂。 他朝着警察喊:“我自首,我还能告诉你们更多关于三年前的事情!关于‘叛徒’的——” 池田靖刚刚一直波澜不惊的脸色终于露出一丝不悦,眉头微蹙,死死的盯着他。或许是过于的了解或是默契,竹昱心里泛起不对劲,紧接着她感受到腰间一轻。 “池田靖!” 快速的上膛声和举枪几乎让她根本来不及阻止,一连三枪声响,举手投降的阿沙左胸口、眉心处和腹部连中三弹,脸上得逞的笑还没褪去,人就咽了气。 竹昱攥着她的胳膊,错愕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与愤怒、悲怆交织的复杂神色,倒映在那双似乎只是踩死一只蚂蚁一般不屑的琥珀色眼睛中。 池田靖用另一只冰凉的手一点点的把竹昱的手指扣开。周围的刑警的枪口默默转向了她,池田靖把耳机摘掉。 身后水坝冲泻而下的瀑布泛起水雾,夕阳垂死般挂在山间。 裘梧一面安抚着邬盎,压低眉眼拉住竹昱,后者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尽力控制着声音,却不愿意用枪指着她:“……放弃抵抗,跟我们回去。” 池田靖把左手揣回兜里,“回去?”她一讪,“回去干什么,承认我是‘叛徒’吗?还是说解释为什么射杀阿沙?” 竹昱收着下颌,嘴角拉的平平的,肌肉紧绷的痉挛。 池田靖回头看着山间余晖,映的天空血红血红的,和那晚上一样。“竹昱,”她声音轻轻的,右手娴熟的转着枪,“你还相信我吗?” 池田靖不知道他们耳机里的指挥怎么样,但是没有人贸然行动。 “……你值得我相信吗?”竹昱攥着眉,声音里带着刀割一般的颤抖的痛,反问道,“其实你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相信我,是吗?” 信任危机就是这样,如高楼危宇,细微的裂痕都会使之崩塌。 池田靖没说什么,只是笑了。忽然间所有人的心又悬了起来:消失的那个红点出现在了竹昱的头上。 “池田靖!!”裘梧低吼到,“你不要冲动!” 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珠子转了转,“把枪收了。”她说,声音阴厉,“你们没谈条件的资格。” 她朝外走了两步,转过身,背对着水坝,面朝着竹昱,嘴角带着笑看着她太阳穴上的红点,缓缓的举起右手握着的警枪。 “你不信任我,”池田靖眼尾泛着红,笑道,“确实,你不应该信任我的,其实很早之前就有人提醒过你了,不是吗?” 第214章 “其实录像里的shang说的没错,”她说着,警枪指着竹昱的眉心,“我的本性并不是一个好人。” “池田靖!!”任盛华举着枪,不可思议的吼道,“不要冲动!” 随着她的这个动作,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过于高的智商和逻辑思维让我无法理解一些幼稚的感性冲动,人们低级、卑贱,因为某种情感而舍生忘死真是傻逼。”她说,“感情建立其实本质就是利益的维护和交换罢了,所以玩弄感情,看着那些人为此竟然痛苦简直是一件乐此不疲的事。” 邬盎满脸挂着泪,眼睛瞪得大大的:“池田……” “我和你不过是上了几次床的关系,现在的你对于我没有什么价值。”她笑着,“其实你挺好骗的,你看,我从来没有给过你任何实质性的承诺,你却这么傻,还愿意去一遍遍相信我。” “所以如果你今天死在这儿,”池田靖看着竹昱,笑得冷艳而娇媚,身上的戾气毫不掩饰的泄出来,“我就是你最爱的人,同时,你也会是我无法超越的白月光。” 竹昱后槽牙咬的死死的,大脑罕见的无法思考,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一切荒诞的信息。 池田靖就这么盯着她,那一瞬间竹昱似乎在里面看见了留恋——留恋什么呢?她自嘲,像她这样的恶种,只可能是得意于玩弄了一个真诚而热烈的人的爱意的快感罢了。 但或许又是竹昱的感受是对的,在食指扣动扳机的最后一刻,池田靖放了下来。“算了,”她呼出一口气,“我欠了池厅一条命。” “就拿你来抵吧。”她说着,往后又退了两步,“生死相抵,两清了。” 池田靖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入耳机,在g市刑侦局里放出,池厉锋闭着眼,青筋暴起,无法窥探他的神色。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池田靖这个问话像是对着竹昱说的,又像是只是一个形式主义。 “……”竹昱感觉心脏抽的疼,咬牙道,“你说过你爱我。” 池田靖半张脸隐在山林水雾中,波澜不惊。“是啊,”她痞痞的笑了,“可是我也说过,我这个人说话没溜儿的。” 池田靖朝她笑笑,“我这算是又结了一个仇人?哎无所谓啦,反正想要我脑袋的人绕地球能转两圈。”她站在台沿上,风把衣角刮起来,“但是感情上我对你的亏欠可就不还了,毕竟——” 她没说下去,几乎突然的纵身一跃身形瞬间隐进了水雾中。与此同时,竹昱太阳穴上的描点消失。 -------------------- 感谢观看~ 第81章 81 池田靖叛.国叛.党了。 这是压死竹昱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可能!!”她只记得自己平生第一次用这么激动的情绪在局长办公室发飙,“她不可能!!” 最后是文景人和余阎反手扣住她才把人按住,商一连连茶都不喝了,窝在椅子上佝偻着;沙发上的柏澄如同枯槁,看着旁边一朝白头的老人。 池厉锋保养健身了五十多年的容貌显得如此颓然,灰白的头发终于让这个雷厉风行的男人不再决绝果断。 但最痛心的莫过于带来这个“背叛组织”的消息的人就是他。 “池厅!!”竹昱的嗓子几乎是撕裂般的沙哑,快要呕出血来。她被两个男人压着,被迫仰着下巴,充红血丝的眼睛盯着他,“她是您的亲女儿,您不会不知道!” 旁边的一排塑料凳上坐着所有领导干部层,或是低头不语,或是咬唇皱眉。朗悦正要起声赞同,就被一旁的娄万屹拉住。 “池厅!”竹昱眼尾蓄着的泪始终没有落下来,却把眼角逼得通红,“……您不相信她?” 池厉锋如同一副傀儡,没有动,没有吭声。 “她可是您的亲女儿!!”竹昱终于忍不住了,一滴委屈的泪顺着脸颊滑下,甩在了地上,“您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真正的去了解她,您因为工作忽略了她,于是到头来还是荒唐的选择用是她的问题来弥补自己的错误!” “您是她的父亲!她最信任的人!”她感觉到嗓子眼的甜腥味,胃里翻江倒海,“您从最开始就怀疑她,您让她怎么去相信您?!” “够了!”商一连沉声吼了一声,给文景人和余阎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老竹,”文景人俯身低声说,“行了,别说了!” “我俩先、先扶竹队出去——休息,”余阎干扯着嘴角,打了个招呼,有些难受又勉强的半强迫的把人拉了出去。 * 这件事的后续处理很完美,wu全家集体出面,主人公邬盎盛装出席精致儒雅公开表示自己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关于绑架就是子虚乌有。 而关于某位公开容貌的前刑警,wu没有给予明确回应。不过这也没有关系了,互联网的记忆就是时好时坏。 人们只会关注自己想要有的结局,而自动忽略那些自己不想看见的结果。 邬家没有再出现在警局,尤其是邬盎,天知道在这场惊心动魄的绑架案中这个年仅26岁的姑娘都经历了什么,更何况,那个永远无法追究的朋友。 结案报告是二队余阎负责的,因为一队竹昱“告假”了。 正处级局长商一连强令她“休假”,假期时长待定,反正就是现在先把人赶回家里呆着,并且“非必要不出行”。当然,背后有着省厅的柏澄作为支持。 第215章 “怎么,”竹昱站在商一连办公桌前,看着台面上的那一份假条,声音冷冷的,带着些寒意的笑,“关完池田靖来关我了?” 商一连皱眉:“我看你是跟她呆久了,呆的脑子也有些神志不清了吧?” 竹昱抬眸,稳稳地接住男人犀利的目光,淡淡地说:“没有,我很清醒,我当然知道她的行为是什么性质。” “所以你最好也别给老子犯浑!”商一连沉声道,端着茶缸,“这个案子背后牵扯重大,三年前八〇〇二行动被重新调了出来,中央最近正在往这边看!” 竹昱没有动,接着听他说。 “鉴于叛国人员池田靖原身份特殊性,所有于其有瓜葛的公职人员均受牵连,”商一连喝了口茶,重重地叹了口气,“其任职帝都公安部门的父母,广宁省公安厅、咱们公安局——包括你。” 特派督查组过来询问,同时探查是否存在同伙问题。 竹昱一挑眉:“这就是你们关我的原因?” 商一连眼神一凛,狠狠的瞪着她:“关着你,还需要别的理由吗?”他被气的够呛,“竹昱!多久之前你池叔就说过你俩不合适!你就是不听!一条路走到黑!” “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商一连抽出一沓照片,甩在桌子上,“她就像个定时炸弹,任何在她身边的人都会有潜在的危险——你还不明白吗?!” 竹昱看去,那是一沓偷拍视角,但是清晰的看出来主人公两个女孩,一个是邬盎的脸,另一个是稍微模糊一点的池田靖的侧颜。 “这是我们通过“沉渊”找到的照片,竞价5个亿。”商一连粗着声说,“邬盎会被绑架也是因为这组照片最后有了买主。” 竹昱低头拿着照片:“能查到买主是谁吗?” “不能,只能看见ip是缅甸,匿名发送。”商一连说,“但是这不影响我的观点。”他说着,又拿出一张照片,“这张,你自己看看。” 竹昱一皱眉:“这是——” 照片上的自己带着口罩,偷拍角度显然没有刚刚的那组好,不少遮挡物和相对模糊的像素,但是不妨碍自己认出那双极具代表性的丹凤眼和剑眉;旁边依稀能辨别出来的任盛华也是带着口罩。 商一连:“能判断出来这是哪里照的吗?” 竹昱压低眉眼,呼吸变得有些沉重,半晌僵硬的摇摇头。 商一连阴着脸盯着她:“这是你在f市民韶区,一二·二三行动时期,最后我们在清理现场的时候发现的——目前没有上传‘沉渊’。” “但是我们不能确认你在‘沉渊’的地位和现状,”商一连声音寒意,“不过上次跟你说的那张偷拍是实打实的拍到你的眼睛——虽然大概率针对的是池田靖。” 他顿了顿,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商一连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更中也受挫不少,中央委员会对他和柏澄的问话少不了,男人疲老了许多。竹昱平静下来,看着他。 时钟走向5字头,除了日常值班人员,大部分已经下班。3月的g市暑气早一步到了,外面依旧亮堂的阳光甚好。 “我当初不同意。”商一连的声音不敌刚刚一样硬气,男人看向窗外,显得颓然,“你柏叔和池叔也不同意的……” “就是担心有一朝会变得这样。” 竹昱听着这满是后悔的话语,倒没有他那么脆弱:“所以其实您,包括柏叔在内的所有人,也从来没有选择在八〇〇二行动中相信她,是吗?” 商一连回避了答案。 * 掸邦,腊戍。 与密支na不同,这里更偏南,离中国更远,也是金三角的中心腹地。位于掸邦北部的最重要的交通枢纽,水陆空三种航线均可通往各地。 城市外面就是大片的郊区,重山遍野的密植,隔开了一座城与另一座。隐在这山林与水河间的一片空地上,赫然是一派巨大的园区。 站在最高的山头向下看,便是整个园区的容貌——高而厚的水泥墙顶端设有哨台和万伏高压铁丝网,大大小小闸门通道口和外面一圈横沟利用天然地势将园区与外界形成天堑,横沟外依旧架着钢化防护栏与机关枪。 而内部是鳞次栉比的工厂结构,分区明显,有条不紊,内部道路设施修建完好,甚至用的是柏油路;仔细看,甚至能发现在这种地狱内竟有小花园这种艺术而陶冶的地方。 谁能想到天堂与地狱能这么割裂却不违和共生,又能料到大片的骷髅与孕育而生的罂粟花与现代科技在只有一墙之隔。 这简直就是一个罪恶的乌托邦。 加装过的迈凯伦车身涂着特殊的符号,黑红与黄色的图案在哪里都显得夺目,炫耀着主人的不菲。一路飞驰却没有人敢打它的主意,一直到横沟前,值班吸粉的马仔眯着眼看清来者,吓得手里的叶子都抖没了,大喝着叫上面哨台的人通报开门。 迈凯伦进了园区,停都没停,轻车熟路的在错综复杂的园区内左拐右拐,马仔或是头目,还是被诈骗的劳工都避之不及。 车停在了一栋独栋别墅前,门前的女仆们把车后座裹着毛毯昏迷的人抱下来,小心的抬回去清洗、换上衣服放在床上。整洁的卧室里,私人医生后脑勺顶着枪,颤颤巍巍的看完出去,看见门口的男人。 “how is she?” “no……no problem,”白人医生满头冷寒,看着彼时优雅的男人,吓得语无伦次,“she、she needs a good relax, and less work.” 第216章 男人挥手遣走了医生,没有进去,在门外的窗前兀自的点了支烟;身边自打看见被送进去的没有烟气的人之后脸一直黑着的妇人站着,时不时乜一眼他。 男人察觉到了身边气压的异样:“想说什么?” “我实话说了你也不爱听。”海的康气的几乎把后槽牙咬碎了,双手抱臂,“草,她他妈的竟然没死?!” 上井祇嘴里叼着雪茄,前面的烟灰随着他笑的动作抖了抖,落下烟灰。“很不甘心?”他说,“我还以为把这件事交给你做你一定会让她死在回来之前的。” 海的康头大:“老娘怎么会知道这丫的从十几米高的水坝跳下去没死了啊?!” 床上的人半昏半醒的从早上天蒙蒙亮一直睡到黄昏时分。 池田靖没想到自己还活着,大脑混混涨涨的,她只能感受到光晕在眼前晕开—— 夜幕降临,树上的乌鸦叫的凄厉而沙哑。床上的人干净而俏丽,安静的躺在那儿,像一只精致的洋娃娃。此刻洋娃娃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或许是过度劳累,睁开的瞳孔缓了几秒才聚焦起来。 “醒了?” 池田靖连脸都没动,也没看——没力气,疼,浑身上下的疼。海的康坐在她身边,随手拉过的一个椅子,翘着二郎腿:“哟,看看这是谁啊,nguyen aya,好久不见呐?” 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池田靖如同任人宰割的羊,身边就是最恨自己的人,之一。 “是啊,”池田靖开口,声音虚弱无力,“好久不见——听说半年前你还在中国倒卖非法品活得逍遥自在呢,这么快就想开了?” “哪里有什么想不想开的。”海的康撩了撩鬓角勾栏式,左眼处可怖的疤毫不掩饰,右眼俯瞰着她,“不过是想要你的命而已。” 池田靖的头快要炸开了,累的眼皮都掀不开了,平躺在大床上。 “没想到吧,昔日耀武扬威的时候有想过你现在会变成这样吗?”海的康笑得有些癫狂,上膛声在偌大的房间里尤为明显,“怕吗?” 池田靖没动,像是睡着了。 冰凉的枪口抵住了她的额头眉心。 “……”池田靖似乎是有些不屑,即使闭着的眼睛也露出轻佻的眼尾,“你不敢的。” 海的康气的手都发抖,却迟迟没有扣动扳机。池田靖似乎感受到了那个熟悉到刻骨铭心的气息靠进,心不自觉的骤缩。 “呵。”最后,妇人也只是扯着嘴角冷哼一声,“你他妈真是恃宠而骄啊。” 十几米高的水坝瀑布凭空跳下,没有任何的防护,又顺着湍急的河流撞了不知道多少暗礁岩石淌进澜沧江,在接近零度的水里跑了几个小时被捞起来,别说池田靖了,换做强森都受不了。 她声音轻而淡,喃喃着又昏了过去:“……要杀要剐随便,我累了,先睡会儿。” * 清明时分,腊戍。 “养了整整一个月,”海的康身后站着莱d,“还打算当多久的缩头乌龟?” 餐桌前的池田靖依旧是不管不顾的吃着自己的饭,传统的掸邦美食,她依旧是很能吃也很爱吃,毫不在意。“并不,”她嘴里塞得满满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要总是对我这么苛刻!” 莱d面色古怪,忌惮、畏惧、厌恶杂糅在一起,掩在眼底;海的康满脸的不耐烦,这一个月里她已经无数次想要开枪崩了面前这个仇敌,但是碍于上井祇的意愿以及后者派来监督自己的莱d而无法实现。 “再说了,sho uei也没来找我啊,”池田靖嗦着手指,“你们急什么?” 莱d甚至能听见海的康磨牙的声音。 “——谁说我不来的?” 池田靖连脸都没转,翻了个白眼,毫不掩饰的大声吐槽:“那可真是说曹操到曹操到啊!” 屏风后的玄关处走进来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薄唇几乎没有血色,笑得气质非凡。他径直走过去,扶在池田靖坐的椅背上,“这么希望我来找你?” “不希望!”池田靖抓起衣角抹了抹手,无视他起身往客厅沙发走,“我只是那你作为堵住康嬢和莱d的嘴而已,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上井祇在背后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上个月的那场表演,好看吗?”上井祇不恼,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像个中世纪慵懒的贵族,“为了迎接你回来,我可是不惜花掉大价值——陈村算是废了,才把你接回家。” 池田靖笑得甜甜的谢过了端来水果的缅甸女仆,换过头看他的时候立马收起笑:“精彩,真尼玛精彩!” 上井祇哈哈大笑:“那你得谢谢康嬢,那可是她一手筹划的妙计!” 池田靖和海的康那是冤家路窄,自然聊不到一块去。“是么,”池田靖抱着水果盘,“从什么时候策划的?邬盎被绑?——不对,应该更早。” 她顿了顿,似乎是自言自语:“陈村贩毒的接头点是密支na,那里是康嬢的地盘,我猜猜,陈村是个原产加工厂,你们从舍也丽那里得到的消息。” 上井祇扬扬下巴,“但是暗示给的很足了吧,”他轻笑,“我可是给了你很大的缓冲时间的。” 池田靖把吃光的果盘一扔,呆了一会:“你是指陈粒茗。” 如果说只是祭祀仪式,只需要把祭品按时按点放置就好了,但是海的康授的意,让不明所以的舍也丽加了一道工序。 第217章 “我给你回归的第一件礼物,”上井祇灰色的眼眸盯着她,“喜欢么?” 池田靖在看见第一件装着手部尸块的礼盒下方的图案和巴利文的时候就明白,sho uei在叫她回去了。 男人一点也不恼:“我可是耐心等了好久的,但是你似乎没有主动回来的意思,没办法,我只能叫康嬢再想办法喽!” 两个情绪稳定的疯子的谈话如同没有硝烟的战场,池田靖转头看他:“网上的新闻是你透露的?” 他要一点点的把“池田靖”的信用在社会里剥离,让她只能以“nguyen aya”的身份活着。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的‘眼睛’无孔不入。”上井祇一只修长的手指支着太阳穴,玩味的笑道,“我只是说了事实而已。” 是的,断章取义的事实,颠倒黑白的叙述,称心得意的结果。 在这一方面,他和她都是老练的精英。 “话说我看那个shuo aly挺钟意你的,”池田靖肘着下巴,揶揄道,“你的迷妹?看样子挺痴狂的,你——或者康嬢,应该是利用了这点。” 上井祇笑道:“tài!” 池田靖:“康嬢牺牲了一个陈村来换取了我的具体动向,而邬盎——我总是用她的通讯设备进行网上联络,查到她很正常。”她顿了顿,“她是在赌呢。” “不过我不明白,”池田靖最后问出了疑问,“康嬢是用什么说服了asea来搞死我的?虽然他恨我,但是……毕竟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可是很他妈的惜命的。” 上井祇一笑,拍拍手称赞:“不错不错——最后那一点,我给你点儿提示,asea可是很钟意舍也丽的。” 池田靖一仰头,往后一靠倒在沙发背上,毫无惋惜的叹息道:“草——我就说呢!”她又想到什么,直起身看着他,“我倒是没想到你还留了一手狙击点。” “嗯,为你的安全再加一层保障。”上井祇煞有其事,“毕竟——我不希望你在‘叛变’后受到伤害。” 池田靖轻轻啧了一声。 他顿了顿,“其实我很好奇,”他那双灰色的眼眸平静的,浑浊的盯着她,“那个很dep1的女条子很钟意你。” 池田靖抱着吃完了的水果盘,揉揉(不存在的)小肚子,闻言一笑,“是吗,你看人很准嘛,确实,这几个月我都是在她家里混吃混喝。”她皱着眉,笑得无奈,“怎么办,我好像又玩弄了一个人的感情呢!” “是啊,”上井祇凑过去,看着她,凛厉的眼尾上挑,“但是你最后还是没有杀她,为什么?” 池田靖的手被他攥住,“我欠我父亲一条中国警察的命,”她说,盯着他,“我要还给他一条。” 上井祇不疑有他,点点头:“那下回你们要是再遇见了,就是黑白两道的仇人了。”他说,“你不再是条子了。” “等着下次见,我就帮你杀了她,”他说,笑意不达眼底,“好不好?” 池田靖别过脸,看着那双灰色的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的梨涡愈发深邃。 “好啊。” -------------------- 感谢观看~ 全文存稿完成,后面日更v如果心情好的话会随即掉落双更~ 1越南语,帅气的、好看的 第82章 82 清明一过,g市就暑气冲天了。很难想象4月的天气,中午热的人只穿着短袖。 琅照区的夜市街区里,略显破旧的街道上车流不多,从岔路口忽然窜出一个男子,慌不择路的逃窜着,身后几个穿着警服的男子大喝着追逐。 “站住!”任盛华吼道,“抓贼啦——!” 本就算清净的街道上的路人纷纷被吸引,之间从第二个街道口忽然飞出一个残影,连同路人和被抓捕的男子都吓了一跳。 来者一个迅猛的飞扑,男子应声倒地,手上的小刀都没来得及刺出去,就被剜着打掉;竹昱抬脚,膝盖一顶他的腹部,顺势把蜷起来的人反手,“当啷”的警铐声轻响,动作一气呵成。 任盛华追上来,粗着声喘了两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那道冰凉的声音打断:“体力这么差了?” 刚慢了一步上来也要喘得澹台禾和裘梧硬生生把气卡在嗓子眼,心想不好。 “这个月得训练量加倍。”竹昱把人往任盛华身上一推,不容置喙得说,无视了后者生无可恋快碎了的神色,拍拍手上得灰转身就走。 裘梧和澹台禾愣是等着队长人影都没了,才把气一松,吓得一串咳嗽;被捕的男子满脸吃瓜的看看这仨180+的大老爷们,又往离开的那个战斗力爆表的娘们儿方向瞅了瞅,就被任盛华一拍后脑勺,“走,回局里说你的屁事!” g市刑侦总局。 竹昱坐在办公室里,拿着药箱里翻出来的碘酒正要处理刚刚抓捕不小心扑倒时的擦伤,门就被打开了。 “商局。”她抬眼,微微示意,“有事?” 商一连看了眼她胳膊上的擦伤,皱了皱眉,“说了不用这么拼命,那里都封锁了,嫌疑人逃不出去……” “您来就是说这些的?”竹昱开口礼貌打断,语气一如既往的生硬,“望岗区的盗窃案算是破了,嫌疑人已经认罪,笔录和报告明早发给您。” 商一连被噎了个大的,有些无语:“老子像是只来问这个的吗?!” 竹昱没管,自径拿着碘酒瓶,也不用棉签,直接对着大片的伤口淋了上去。 第218章 “!!”商一连瞪大了眼,“你小子真是不怕疼啊?谁教你的这么浇上去!” 竹昱当然疼,小臂优越的肌肉线条因为用力而凸显出来,连带着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隆起,筋骨显得更加明显。“……方便。”她蹙了蹙眉,汗细细密密爬上额前,收起了药箱,“没事的话我就先回了。” 商一连脸色有些挂不住:“小昱……” 竹昱停下脚步。 商一连的眼底满是复杂的情愫,掩在那双老练精诚的眼眸下。“你是不是还是对那件事,心有芥蒂?”他皱着眉,沉声道,“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家看了。” 竹昱本身就是冷冷的,周遭也是疏离的。“没有。”她平静的回答,“池田靖信念歪曲,立场错误,背叛国家与组织,受到唾弃是应该的。” 世界瞬息万变,互联网上这件事已经没有什么热度了,但是池田靖的身份被中央封存,秘密列入毒枭红头通缉名单里,在警界十恶不赦。 “和她共事半年多,并不能改变我的理想信念。”竹昱声音冷到冰点,淡淡的,“您不用太担心我受什么不良影响。” 商一连只剩下沉重的叹息声:“那作为你......前对象呢?” 竹昱身形明显一顿,哪怕很短,很快她就恢复原样。“不怎么样。”她说,“就像她说的一样,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承诺,她不欠我,我也一样。” 商一连没有回答。 晚上,汤臣一品3区12栋9楼。 偌大的房子显得那么空旷,寂寥,冷清。池田靖的叛变如此突然,对象秒变世仇,以至于连她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当然,也不会有人再去关注这些细节。 竹昱曾想过把属于她的东西从自己的世界里剥离出去,但是她最后还是放弃了。或许是因为池田靖的东西太繁琐,太杂乱而细小,早已渗透进了她的每一寸生活。 或许是因为,所有人都以为早已愈合了的疤痕,其实是薄薄的痂壳下化了脓,看似完好,但一旦想起,痛。 很痛,犯了疮,长了刺,永远都好不了。 “爸,妈,”颓然在这个女人脸上显露出来,她喃喃道,“我怎么能爱上一个毒枭呢……” * “你他妈别在我眼前乱晃了晃得我眼睛疼!” 海的康皱着眉,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咬牙朝面前的人吼道。被吼的人收敛了些,但是依旧是一副愁容满面:“当家……” “miebio mai,”她拿着缅语正声训道,“这件事关乎到‘靖渊’的制作进度,你要不带着你的脑袋去sho uei那里去说?” “不不不不,”眉泊吓得脸都白了,苦着脸,“您行行好,救救我吧——密支na在您管辖的园区里,要是办不好……您……也会受牵连……” 海的康本来放松看戏般的脸色微变,猫一般的桃花眼瞪大了些:“你在威胁我?” 眉泊背后满是冷汗,脊背直哆嗦,不敢吭声。 海的康站起来,面对着这个佝偻着的猥琐的男子,一把扼住他的颈;后者不敢躲避,气管被攥住,空气一点点被剥夺,眉泊的脸色变得胀紫,眼里满是恐惧:“当、当家……” 最后一秒,海的康放开了他。男人被甩在地上,捂着喉咙干呕;海的康转过身,面朝着窗户,看着高楼下作业的工厂,巨大的烟囱排出滚滚黑烟,她忽然眼底一闪犀利的光。 眉泊跪在地上,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女人不敢动。 海的康掀起旗袍裙摆,从大腿根的刀带上抽出一把蝴蝶刀,头也不回的往地上一甩,霎时间锋利的反光的刀跺在了木地板上,离眉泊的手只有一寸远,把人吓得又是一哆嗦。 “去,”她冷声吩咐,“带着这个,去腊戍找nguyen aya,”眉泊听见这个名字,猛地抬头,“让她去办这件事。” “当当当当家——” 海的康转过左脸,那道明显的疤痕在背光下昏暗不清的脸上显得那么的可怖,凹陷的眼眶像厉鬼一般。 “还不快去?” 眉泊屁滚尿流的爬出房间。 莱d一进门,就看见双股颤颤的眉泊,满脸厌烦的给了他一脚,让人滚远些。他进了门,通达敏感的五官早就知道海的康的计划,粗眉皱着:“你确定要这么做?” “怎么?”海的康转过身去拿咖啡杯,闻言一挑眉,声音拔高了些,“你心疼那个女人?” 莱d依旧是眉头不展:“sho uei不会同意的。” “你不必拿他来压我!”海的康把瓷杯一跺,水花溅了出来,她右眼瞪着他,恶狠狠的,“老娘养大的崽,还轮不到这件事也要过问他!你也不配!” 莱d低头看着自己脚尖,背着手不敢回话。 “你不过也就是他的一条狗,跟nguyen aya一个样儿。”海的康走过来,微微仰着下巴看着这个185的魁梧男子,语气轻佻,“我经营了几十年的园区不是给你们留着的。” 莱d脸色不佳,但也说不了什么。 “还有,”海的康双手环臂,耷拉着眼皮勾唇,“nguyen aya她毕竟是个条子……” “所以,她在我这里没有信誉可言。”海的康笑道,掠过他坐在沙发上,撩了撩勾栏式,眼底冰凉,“办这件事,要是死了,最好。” * “大概就是这么个事。”眉泊虽是站在屋里,腰却弯的快要折下来,缩着脖子,头埋在颈下,颤颤巍巍的说明了全部。“因为……之前那个陈村不是被捣了嘛,这这这这原料没地儿产了,也是不得已。” 第219章 沙发上他正面对的池田靖,翘着二郎腿,软着腰半瘫在沙发背上,手里“嗖嗖”把玩着的正是刻有bién diěu cám的蝴蝶刀。 池田靖眼皮都不抬:“康嬢叫你过来的?” 眉泊点头点的快把脑浆晃出来了。 其实单是见nguyen aya,他不会怕到这种地步;可怖的是她身边坐着的男人,精明干练的衬衫和西裤,像中世纪的吸血鬼一般艳丽而森然。 “行了我知道了。”池田靖把刀一收,挥挥手,“你滚吧。” 眉泊没有滚,左右为难的他实在是怕交不了差,斗胆抬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女人,总觉得有些眼熟,可下一秒sho uei的声音就让他吓得不敢多想:“她叫你滚,听不见吗?” 眉泊的脑袋都快磕在地上了,点点头撅着腚磕磕绊绊的出去。 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一时间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开口。 “你去吗?” 池田靖转过头看着他,笑了:“你让我去吗?” 上井祇也不上套:“不要回避我的问题,em bé。” “去啊,当然去,为什么不去。”池田靖的笑容不减,抻了个懒腰,“我跟你说,我要是再在这里带着,骨头都躺软了!” 上井祇一挑眉,跟逗小孩一样笑道:“是么,不知道谁昏昏睡了三天就精力饱满,一周后不顾医嘱活蹦乱跳,天天跑去电诈部闲逛,抓着好看的‘马子’就要撩。” 池田靖被拆穿了也不脸红:“我那是作为当家管理下部的义务!” “为什么想去?”上井祇问,一边泡着茶。 陈村彻底被翻了个底朝天,方圆十里的毒品以及原料都被挖了出来,中国国内一个巨大的毒窝被捣毁;阿沙作为掌舵亚洲毒品倒卖交易的大亨,死的突然,一时间毒瘤被拔掉,大快人心。 唯独苦了金三角的毒枭,没了这么大一个货源加生意人,一时间供给周转都出了问题,就不说关于“靖渊”的研制了,但是亚洲出口毒品线都受到了影响。 眉泊作为“中间人”临时披挂上阵,焦头烂额的找到了蜀渝地区的一个相对得天独厚的制毒点,虽然比云滇差得远,但是聊胜于无。如今正是需要这边东家过去接头的时候,不过谁都不是傻的,哪里会指着枪口往上顶呢? 池田靖看着他娴熟的冲茶,歪在一旁叼着烟,起身拿起茶几上的蝴蝶刀:“我能不去吗?” 上井祇看了眼她:“你要是不想,我去跟康嬢说。” “可别,”池田靖坐直起来,吐了口白烟,“本来今儿miebio过来找我就是带的康嬢的意思,你没接到人就是不想让你插手。”她顿了顿,看着上井祇给自己递来的茶,没接,“这是要来压我呢。” 语气一点儿也听不出愤恨,倒是俏皮可爱。 上井祇看着她熟练而无聊的把玩着刀子,白刃在那双好看的手指间穿梭,惊悚而绚丽。他把茶放在桌上,“那你就这么听话?” “卖她个人情。”池田靖敛了笑,抽着云烟,“毕竟我手里有她一颗眼睛,这次替她造访中国,也就是还了。” 上井祇端着茶杯喝着,给她递了杯茶,抬眼看着她。 “再说了,你不也不信任我吗?” 一声钝响,那把锋利的蝴蝶刀直直的插在海南黄花梨的茶几上,刀身竟被摁进去三四厘米深。 池田靖笑得灿烂,露出两颗虎牙,“没有梯子,攀不了高枝。1”她看着水面平静的茶杯,“你不用试我,我的性格你还不知道么。” 上井祇哈哈大笑:“不错不错——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池田靖把烟往烟灰缸里一跺,拿起那杯茶一饮而尽。“啧,”她满脸黑线,“凉山龙井?淡死了,跟水一样,没意思。” -------------------- 感谢观看~ 注:1俗语,就是“没有给人家露出利用价值别人就不会信任你”的意思 第83章 83 泰国,清河。 船泊在岸边,骨瘦如柴的孩子蜷缩在地上,一米开往是几只同样颓然的秃鹫。银色大奔停在芦苇荡旁,池田靖一双皮靴踩着泥泞插着兜走到岸边。 “没想到你还会有回去的一天。”她身边站着一个比自己略高一些的女人,妆容和保养让她看上去并不老,穿的勾人却没人打龌龊的念头。海的康环着手,声音讥讽,“你可是进了中国条子的红头名单里的‘贵人’呢。” 池田靖对于这个毒枭头子能了解自己在中国的情况并不意外,“又是谁给你报的信?”风拂起发梢,她语气轻松的笑道,“咱俩半斤八两。” “sho uei的眼睛很多。”海的康看着她,说,“我提醒你一句,别他妈打歪心思。” 池田靖微微歪头,就这这个角度看她。这个动作和角度她太熟悉了,海的康和那个人的身形很像。 “多虑。”池田靖一笑,眼底却没有什么乐意,毫不客气的回怼,“我这个人早就该死个千八百回了,又何必怕这一次呢。” “我倒是希望命运降至,让你死在那边。” “那真是抱歉,我从不信命。” 船逆着水流北上,岸边剩下的保镖和马仔同海的康一起看着隐进水线里的船,河面无声。 身边的保镖低声说:“当家,该回去了。” 海的康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抹艳丽的红在低饱和的风景里显得孤立而惹眼,妇人面无表情的望着,似乎溜了神,淡淡的嗯了一声。 第220章 * “上走澜沧江到横断山脉,咱们得走陆路。” 眉泊坐在船甲下,钢板制的船掩在冲的有些腐朽的木板下,显得破旧而平常。他一直不敢正眼看这位传奇般的女子,nguyen aya,一个曾经差一点毁了整个金三角毒品基地的婆娘,一举提高了这个“女人同贱畜一般”地方的女子地位。 池田靖坐在旁边的小凳上,船体摇摇晃晃,她的手肘撑着岔开的膝盖,红色骷髅皮带侧边插着枪,水洗布黑裤扎在皮靴里,黑发扎实的绑了个低丸子,紧身运动内衣把一身子不夸张但结实的腱子肉勾的清晰。 “唔。”她叼着烟含糊的应着,眼皮不抬,“还有多久?” “依着水况也就1个来小时上岸。”眉泊不知道该看那里,眼睛僵硬的盯着两人中间的地上甲板,“上了岸就是滇北,接应的等着了。” 池田靖的声音忽然一笑:“你怕什么?” 眉泊只觉心里一紧。 “你不敢看我。”头顶的声音发着笑,却愈发压迫逼紧,“为什么?” 他闭着眼,嚅嗫:“……不,只只只只只是尊敬。” 池田靖像是听到什么弥天大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说起来,”她吐了口雾,夹着烟,“当初你也是我要叫一声大哥的人。” 眉泊猛地抬头,洗干净脸、染回黑发之后池田靖还是有些差距,他一直不敢认,经这么一点,再不知道就是傻子了:“您……您,甘和乐?” “‘沉渊’只知道nguyen aya是个为中国卖命的条子,倒是少见真人面目。”池田靖倒是不计较,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痞痞一笑,“不过都是缘分。” 眉泊胆怯的愣了愣,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满脖子冷汗的装傻充愣的笑笑。 舱内全是烟味,池田靖抽完猫着腰出了舱,站在舵前透风。 一旁正开小差的年轻马仔被抓了个正着,吓得哆哆嗦嗦的连东西都来不及收,被池田靖笑着眼疾手快的捞过来:“干什么呢!” “回回回回回当家,”马仔说,“算、算算算算卦……” 池田靖一挑眉,吓得人以为自己就这么交代了,只见她看了看手里的木块,一笑:“你还会掷圣杯?” 潮闽广宁一带人出海便会祈一祈,男孩点点头,池田靖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笑着骂他去看路,自己蹲在地上掷起来。 眉泊出来的时候正好翻面,他望了望路,又凑过来看了眼,一皱眉,“您……这掷的是什么?” 三番,同反。不是什么好兆头,池田靖蹲着看着这结果,伸手把圣杯拿起来:“没什么,命不由天,由我。” 既然不是好兆头,眉泊也就不问了。船速减缓,池田靖站了起来:“到了?” 远处岸边,杂草丛生间一片简陋的石子滩,隐约见着几个人影。池田靖乜了一眼,马仔会意的暗暗拿起武器。 为首的男人挥了挥手里的红布,眉泊眯着眼沉声道:“接头没错,是了。” * 大凉山,蜀西,藏南。 这几个名词已经形容出村子的荒落,在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一个极度贫困的少数民族聚居地,年收入难以过万,缺电是常事。 “都是自己人!”向导是个男的,自称高布纳轧,不高大却粗壮,古铜色的皮肤,方脸立目,蓄着胡子,早春只穿着背心,左胳膊上纹着五颗黑痣一样的图案,东南西北各一颗,中间一颗。“这里,种‘棵子’,聊咋地!” 蜀渝一带的口音与云滇有些不同,池田靖听的费劲,不过看到男人胳膊上的纹身,她问道:“大哥道上的?” 男子的过于觑觎的目光顺着池田靖的脸移向她的视线所在地,咧嘴一笑:“不愧是人人称赞的婆娘——厉害!” 池田靖得到了答案,礼节性的笑笑,没再接话。 “尕垹村,康大当家选的地方。”眉泊坐在后座池田靖身边,汇报道,“后山连着大凉山东南面,隔着一条流就是云滇的山了,交通是不便了些,不过少有人交往,后面一个山头都可以做种植地。” 六缸越野在没有路的山里崎岖行驶,颠得人人屁股疼。 “不是陈村没了之后才想着选的吧?”池田靖一把扶住就要晃到自己身上的保镖,斜睨着眉泊,“计划多久了?” 眉泊不敢说谎:“据……据我所知,去年就有在筹办的信儿。” 池田靖面上没动,琥珀色的眼珠转到一旁的丛林间,却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愈发深邃阴冷。 池田靖:“所以厂子已经建起来了?” 眉泊:“嗯,今年算是收成了第一批原料,我们的人带着方子和技术进村,这算是头一次验货如何。” 坐在副驾驶的高布纳轧忽然说:“到了。” 众人往前方看去,山头向下,便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村子,土坯房,木栏杆,人和牲畜压出来的土路,零零散散的跌坐在这个山谷中。 “建的太早了,厂子有些埋汰。”高布纳轧歉意的笑笑,一脚油门“轰”的下去,“几位当家先去我家里坐坐,我通知着人来见。” 村子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谷坐落,高布纳轧家在村子西南头,地势较高的一座独栋,一旁不过几步路的地方建着另一栋略小的类似仓库的矮楼。 高布纳轧和眉泊把人送到家,先去厂子通知接待着验货。 第221章 池田靖进了屋,家里的女人就把马奶茶和省耗牛肉端上来。她坐在铺着传统藏族毛毡的沙发上,看了看门框边怯生生看着自己的小孩,“新装修的?” 女人也是藏族,衣服破旧,顶着大肚子腼腆的笑笑,没说话。一旁当地的马仔解释着他家不会汉语,又对着女人说了几句,于是女人就乖乖的拎着两个一般大点的小孩子出去了。 “出了一批货,”当地的马仔笑得灿烂,“搞到钱了,高布大哥就修了修房子。” 这里像是仓库的会客厅,一般不算是“家里”。池田靖端起马奶茶:“那是他女人?” 马仔望着早就没有人影的门口方向,“不算,也就是给他家里做活的。” 池田靖没说什么,大致明白了,低头看了看手机:“你在这里坐着,我去验货。”她拍拍那人的肩,笑道,“村子也就这么大,不至于丢了。” * “老竹,”男人低声拿着广宁的方言说,“冇问题喔?” 女人五官凛厉,剑眉星目,一头狼尾散在颈间。极具年代感的花格子衬衫和俗到爆的金链子全靠这脸撑着,她微微蹙眉,用着同样不可察觉的声音回答:“唔要分心,醒定。” 李里里坐在任盛华身边,看着两脸凝重的前辈/领导,不禁咽了咽唾沫。另一个木凳子上坐着的妇人亦是难安,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留下来,气氛诡异而沉重。 “我、我男人很快回来,老板别急哈,”妇人忸怩开口,皱纹显得猥琐,“先、先喝喝茶……” 李里里撩了撩才做的泰迪卷长发,瞥到一副老板打扮的任盛华的眼色,会意的“哎呀”大叫一声:“我的香奶奶口红!不见了!” 妇人的注意立马集中在了这个打扮妖艳的小姑娘身上,死死的盯着;谁料任盛华一把把人揽住,邪魅一笑:“乖宝干嘛这么计较!丢了再买就是了!” “不要嘛不要嘛~”李里里做作的锤锤他,嗔道,“那是你送给人家的生日礼物啦,我一定要找回来~” 看样子坳不过她,任盛华无奈的别脸对旁边的竹昱:“你去找找。” 竹昱冷漠的眼眸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圈,看到妇人没有在意,机械而尽职的站起身应声出去。 大白天的路上很少见到人,不过是一些孩童光着脚丫追逐着,争抢着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竹昱不动声色的往车边走,注意着周围的寂寥,低声朝着微型耳机汇报:“一队竹昱,听到请回答!” “——总部收到!”文景人的声音响起,“一队情况如何?” “一队暂无异常。”竹昱简明的回答,一边眼观八方,“接头嫌疑人并未现身,情况不定,无法判断是否——” 生音戛然截至,文景人呼吸一滞,对着对讲机吼道:“……竹昱?竹昱?!听到请回答!” 不过是一秒钟的停顿,对面很快回复:“——一队竹昱,暂时安全。” “@#%%**!”文景人心跳跳在嗓子眼,咬牙骂道,“竹日立你丫的说话不要大喘气!!老子还不希望哪天殉职是他妈因为吓死的!” 竹昱收回一旁土坡树丛的视线,进而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一个单独的破败的小屋子。“没事。”她回答,观察一圈静步走过去,“刚刚正在观察,留神了。” “暴露了?” “没有,目前为止尚未。”竹昱一个立定跳高蹦上土坡,特意绕到房子背后,听见了流水声。她压低眉眼,俯身静步靠进,一面谨慎观察着周围,伸手轻轻撩开塑料布,里面赫然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器械。 玻璃锥杯、萃取、提纯仪器,大捆大捆的荨麻草,还有那一股因为长期作业而腌入味的气味。污水正好可以顺着支流排进去,竹昱皱皱眉,这是直接污染上流水源了。 墨色的眼眸迸出些许掩不住的狠戾,竹昱按着耳侧,低声吩咐:“一组竹昱,找到毒枭窝点证据,呼叫二组三组,保持戒备,随时接应强攻。” 她像一匹进攻前的狼,神经紧绷却不动神色的退了回去,再三确认无误后原路回到造访的“乙方”家里。 * 其实竹昱的警惕没有问题,刚刚确实有人看见了她异常的举动,甚至观察了全程。 池田靖借着瘦小的体型优势,轻而易举的躲在一抱粗的树干后。如果竹昱再多疑一点点,凑过来两步仔细看上两眼,就会发现树根下杂草不太自然的抖动。 在看见那个人的脸的瞬间,池田靖就不知道该思考什么了。 她瘦了,这是池田靖的第一反应,一看就是没有好好吃饭。 竹昱本身就是高颧骨的骨相飒气,过于立体的颌面让人美得雌雄莫辨,一瘦下来脸颊都有些凹陷。头发也长了,池田靖有些出神,比个把月前见她的时候长了不少,估计是没剪。 看着她把警惕的目光从自己的方向转走,池田靖淡淡的在树后扯出一抹强笑,心说她有警觉性也不差,但是敌不过自己。 竹昱走了,池田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尕垹村,一个正在孕育罪恶的村庄,意外的再一次把两个人的命运扯在了一起。 她琥珀色的眼眸转了转,轻巧的掂着步子钻出来,突然一扭头,随着右手一甩,不知道谁家屋檐下挂着的鹦鹉凄叫一声,伴着殷红直直掉在地上。 * 第222章 “miebio。”池田靖跨进门槛,双手插兜,“高布呢?” “好像是村子里面出了什么事,他叫厂子里的带头的马仔过来接我们看,他要过去处理一下。”眉泊说道,给她递了支烟,“让我们先坐坐。” “出事?”池田靖坐下,叼着烟,一边拿着绷带活动着手腕,“怎么说?” “刚刚一个男的过来说了些,”眉泊说,“西南头的有家难缠的客户,说一定要见当家,所以就——” 池田靖听着,心里刚刚有了猜测,就被身后“哐当”踹门声打断。只见那个在车上一同迎接自己和眉泊的当地马仔神色慌张,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眉泊心料不好,看向池田靖;后者一皱眉:“怎么?” “当家……”不过是年轻气盛,小孩子没见过世面,“高布大哥说村子里进了条子——” 这话大喘气,把眉泊吓得不轻,“——不多,他过去解决一下,叫我过来把这几个‘蛇头’叫过去。” 马仔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几个粗壮保镖,后者会意的横着脸走出去,“剩下带回去的货要晚些时候装。” 池田靖一脸平静,淡淡的挥挥手:“晓得轻重。” 一屋子人哄然散去,留着眉泊和池田靖两个人和身后类似小仓库一般滞留的、本来应该装货上路的原料。池田靖无聊的走过去,左手夹着烟,右手拿枪娴熟的挑开一个木箱子里的塑料泡沫板,白色晶体露了出来。 “你吸过么?”她俯身查货,唠到眉泊身上。 眉泊一挑眉,下意识直起了腰板:“吸过——一点儿,没上瘾,知道这狗日的玩意儿不好戒。” “唔,”池田靖闻言笑道,“能戒下来,那就是‘黑疙瘩’呗!”她把木盖子盖上,露出两颗虎牙,点点腿边的箱子,“要是这玩意儿,一撮就够你玩儿的了。” 眉泊应付的笑着。 小仓库搁在“丫”字形山谷沟里,大部分村屋不在这附近,还算隐蔽。池田靖朝着东面侧了侧,忽然开口:“闻到了吗?” 眉泊不明所以:“啊?” “血味儿。”池田靖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天生的笑唇在一双桃花眼下显得更加病艳,把眉泊看的一寒颤。她瞥了眼几大箱子东西,“给你10分钟时间,把货搬上车。” 眉泊明白她的用意,有些嚅嗫:“这……” “不明白?”池田靖敛了笑,那张脸虽亲近可人却有了笑里藏刀的威严,“要不我现在崩了你,还是再拖半小时等着条子崩了你?” 眉泊不敢再说什么,池田靖也不啰嗦,压上枪抬脚出了门。 * 15分钟前。 “找到了。”竹昱捏着口红进来,就看见坐的端正的高布纳轧,接上男人的眼神,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无声的压迫。 “老板,这是我男人,”妇人擦擦汗,绞着手,还没再说什么就被高布挥手打断,大喝着他们听不懂的藏语。妇人脸色一囧,尴尬的从后门走出去。 三人的耳机里是余阎带队的二组和三组武装刑警报告已就位的信息。 “——二组在大凉山北面,于一组北向12点钟方向。”耳机里郭湓对着麦紧声说,“二组已封锁东西两端村落通道。” 任盛华半搂着李里里,通过线人跟高布纳轧佯装商讨论价。本来还在为了一克少上5毛钱提成咬死不同意的男人在后门妇人贸然闯入,用藏语低声几句之后忽地一愣,态度大变,满脸堆笑的说就是这个价,叫人去跟自己验货。 就连李里里这样的误入满级大佬村的新手都看出了端倪,正要打断就被任盛华按住。 他朝身侧瞥了眼,竹昱会意,站起身:“我跟你去。” 高布纳轧睨了一眼这个凛厉如男子的女人,招手跟自己出去。 屋里只剩下警方和线人,任盛华腾然坐起来,抓住会藏语的线人低声问:“刚刚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线人虽然不明白,但也感受到了肃杀和凝重,颤颤巍巍的说:“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就是西南边有户人家养的鹦鹉死、死了。” 闻言,李里里同样一脸懵,而身边的任盛华唇色都白了,摁着耳机,声音发紧:“一组呼叫!请求二组三组支援!立马强攻!” 李里里咽了口口水,动作果断利落的压上枪:“任哥,为什么?” “你看见刚刚那个男的胳膊上的纹身了吗?”任盛华压上枪,手背上的青筋因为肌肉的紧绷而突起,“那是亚洲五道□□的纹身,一般是在金三角混过、进过缅甸监狱的人才会有的标志!” 高布用着车把连同竹昱和自己几个保镖送到了存货的仓库,这里静僻临水,倒是与刚刚村屋有些距离。库里,男人谨慎的瞅着竹昱,快要在她身上盯出个洞。 “不错。”竹昱看着眼前满墙堆砌的海.洛因,光从色泽就能知道这批货有多纯,她压住内心的恶心,“搬上车回去——” 不远处,一串急促的枪响打断了她的吩咐。 池田靖闪身钻进矮灌丛里,凭借着身形优势匍匐在地,扒拉开树枝看见鱼贯而入的刑警,全副武装,高喊着“警察!不许动!”。显然几分钟前村民意识到了这个情况,闭门的窗户前架起了机.关枪,一片盲扫。 趁着混乱,池田靖利用着村庄里杂乱的地势,轻巧的躲避了双方的火拼。她右手撑着墙一跃翻过去,蹲在墙角掩体后朝眉泊的方向瞥了一眼,轻啧一声。 第223章 忽然后脑顶抵上了一个熟悉冰凉的东西,池田靖眼底微微一暗,却没有收到对方任何下一步反应。 她转过头,看见了那双昔日玩笑共事的眼睛。 “……”余阎带着面罩,额前的青筋却突出,“你——” 还不等他说完,快到连他都难以反应的动作直接把人带倒,他连惊呼都做不到,竟被蹲着的池田靖以几乎不可能做到的“卡波耶拉”格斗姿势扫倒。池田靖还趁机拔枪上膛,右腿压住他,枪口抵在了他眉心。 瞬间攻守之势易也。 余阎瞪着她,一双眼睛充了红血丝。“……池田靖,”他声音里带着沙哑,半怒吼般,“你要杀了我吗?” 池田靖淡漠的目光下移至他胸口的通讯器,没有神色的脸上带出一点笑,手上力道不减半分。余阎红着眼,下颌紧绷到痉挛,却无法看透她眼底浑浊的情愫。 下一秒余阎只觉得后颈一痛,便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被摇醒,睁眼就看见脸上带了彩的裘梧,“余队!”他急得连情况都来不及汇报,“你见到老竹了吗?!” 余阎也来不及询问池田靖的事,闻言心跳一紧,反手抓住他站起来,颈后还是疼的:“不是去提货了吗?” “一组身上没有定位,不知道具体地点,”任盛华粗声说,顾不上身上的伤,“只能挨个找!” “跟着过去的有多少人?!”余阎压低眉眼问。 李里里压好枪:“刚刚……除了那个头目,还有三个保镖!” * 毕竟是没什么经验的村民,小喽啰们很快就被控制住了,但是大头目高布纳轧并没有落网。不仅是警方没有抓到,池田靖也没有找到。 池田靖树起一只食指抵在唇间,笑着手起刀落,男人的大动脉被割破,血溅了她小半张脸。 池田靖看了看这一户离得较远、打算出逃给金三角的那位东家报信的藏族人家,两男四女,咽了气的倒在地上,她转身,刚要出去,忽然毫无征兆的折返回来,径直走向柜子前,“哐”的一脚踹开。 里面缩着一个不过几岁大的孩童,瞪着眼怔怔地看着她,吓得连眼泪都忘了流。 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像水晶一样,她长得很俏皮可爱,如果忽略现在沾满血的脸和手的话。她自上而下的俯瞰着这个孩子,几乎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下辈子,投个好胎。”池田靖蹲下来,看着死不瞑目的男孩,轻轻地说了一声,但语气平静的冰冷,毫无怜悯或是愧疚。 借着这家人的厕所洗了把脸和手,她又臭美的多给自己打量了一番,满意的插兜走出这家院子,拐到后面挨着树林无路的地方往西边和眉泊会合。 绕过支流后面的仓库,池田靖抄着近道翻下土坡,拍拍手正要走,却在正要离开紧闭的仓库大门的前一秒顿了脚。 池田靖并不是一个唯心主义,她无神论,但是又来者不拒。不过很显然她并不是一个直觉主义者,很多时候她只相信眼睛和证据。 不过这一次,她鲜少的没有怎么过脑子,在第六感的驱使下一脚踹开了反锁的铁门,随之还有抵在门口的木箱子,铁门倒下压塌箱子,晶体洒落一地。 角落里倒着两个已经咽气的保镖,花白的石灰墙上摁着一个面色紫红的女人,喉咙被高布纳轧死死的卡住,一旁匕首被打落,正要冲过去给予最后一击的保镖听见动响转过满脸血红的头。 在看清里面的场景的瞬间,池田靖只觉得眼前一黑,大脑空白,似乎自己要晕倒过去。 但是没有,短暂的把自己宕机的大脑强行唤醒之后,眼前的场景就已经变成了腿边倒着的那一个保镖被一刀劈开了脑浆,高布纳轧大惊,迅速反应过来:“你——!” 刻着海的康专名的蝴蝶刀“嗖”的飞过去,高布纳轧无法,放开竹昱也躲避不及,抬手用小臂硬生生吃了一刀;竹昱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濒临死亡前一秒获得了氧气,她捂着脖子一阵猛烈的咳嗽,五官涣散。 “你他妈是个条子!!”高布纳轧大喝一声,脸色涨红,“说,这些人——这些人是不是你的同伙?!” 池田靖的目光从还在不应期的竹昱身上离开,看着拔了刀就要冲过来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反身一个极具观赏性与杀伤力的后扫踢,把一个粗壮魁梧的藏族男子踹倒在地。 高布纳轧像是被踹傻了,竟然愣了两秒,就被池田靖按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后者对上他疑惑且震惊的眼,笑了:“熟悉?” 她看了看男人胳膊上的纹身,压在他身上,技巧性地让他毫无还手之力:“三年前,佤邦黑市。” 高布纳轧黑色的眼珠骤缩,听着池田靖平静的声音如同末日宣判一般响起:“当时sho uei为了收服佤邦毒品业,派了一个女人去打擂台,一周的时间,佤邦就宣布皈依。” “你的纹身看样子就是那个时候的,不陌生吧。” 高布纳轧的牙齿都在打颤,瞪着她,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样。 “……池田靖?” 这一声熟悉却又小心翼翼的呼唤让高布纳轧身上这个戾气逼人的女人瞬间收了爪牙,他甚至不可思议的感觉nguyen aya变得如同一个清纯小姑娘一般可人。池田靖拔出腰间的刀,把他的手钉在了旁边的木箱子上。 第224章 她转头,看见竹昱靠坐在墙边,紧身黑裤裹着长腿屈起,看着她。 “……”池田靖回头瞥了一眼一脸懵逼但是很想吃瓜的高布纳轧,干脆直接一肘子把人打晕了过去。 竹昱的体质不差,缓了缓就站起来,除了脖子间发紫的淤青看不出大碍。她往前走一步,池田靖就往后退一步。 诡谲的气氛在两人中蔓延,被耳机里急促的呼叫声打断。 “一组竹昱!一组竹昱!”余阎声音夹杂着绝望,“收到请回答!” “一组竹昱收到,”竹昱按着耳畔,轻声说,“村落向西北侧11点钟方向,第二个岔路口上坡有一个毒品储存处,目标人物暂时昏迷——” 池田靖瞥了一眼一面喘气回复总部消息的竹昱,眸光微动,从脚边那个死掉的保镖后脑上拔出蝴蝶刀,毫不犹豫的捅进左肩窝。 “二组余阎收到,正在赶来的路上。” 竹昱没说完就追了上去,看见池田靖抬脚跨门就要走,快了几步拉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儿?” “关你什么事?”池田靖停住脚,回头淡淡的反问。 竹昱忽然间卡在嗓子里的很多话就说不出来了。那种无力感再次挤进心里,她只能把池田靖的手腕攥的更紧些,可又怕她疼。 “我说过,上一次我没有杀你,是因为我欠我爸妈一条命。”池田靖的声音依旧是从前的样子,却那么冷,那么疏离,“竹昱,我是个毒贩。” “所以你现在是要再回去,”竹昱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再回到那个肮脏不堪的恶心地方吗?!” 池田靖抬头,用着那个熟悉的角度看着她,目光似乎在描摹她的锋利飒爽的眉眼。“竹昱,”她开口,声音很轻,兀自的问,“你还爱我吗?” 竹昱紧蹙的眉头没有松下来,抿着嘴却是一讪,墨色的眼眸像是幽深的渊:“你觉得呢?” “我应该爱上一个毒枭吗?” 这句话多轻,飘飘然的散在空中,池田靖垂下眼帘,长翘的睫毛蝶颤着,“对啊,”她声音很慢,稳而沉,“不要说爱我,永远都不要说。” 一声轰鸣,尘土都被卷了起来。竹昱一惊,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一辆加装越野呼啸着冲她俩撞过来,她甚至没有过脑子,条件反射的将池田靖护在怀里朝一旁土坡扑躲开。 池田靖身下一声闷响,自己却没有痛感。她趁机从竹昱的怀抱里挣出来,驾驶位的眉泊大喊一声:“当家,上车!” 池田靖反身就要一跃上车后集箱,却被竹昱抓住。眼见加强后视镜里赶来的警察和没有坐稳的池田靖,眉泊不敢造次:“快,条子追上来了!!” 她皱着眉:“放手。” 竹昱的指节发白:“不放!” 池田靖看着死死拽着自己左胳膊不放的竹昱,忌讳的瞥了眼后面,眼底晦暗措置,抿着嘴松开抓着护栏的右手,凭借极强的腰力和腿勾住车,拔出上了膛的手枪。 竹昱瞪大了眼。 “砰!” 林间炸出一群鸟,枪声在寂静的,刚刚平息的战场上显得突兀而尖锐。 越野扬长而去,余阎赶到时只见到仓库里四个死透了的保镖和昏迷的高布纳轧以及靠在土坡旁面色惨白,冒着冷汗的竹昱,灰败着神色捂住小腹侧。 花格子衫染出一片鲜红。 后勤队伍赶到进行支援和善后处理,医护人员把固定好的担架抬上救护车,余阎坐在旁边狭小的空间里,看着经过简单枪伤处理的竹昱。 “你见到池田靖了?”他是比她大了几岁的师兄,能力不是盖的。 竹昱唇色煞白,闭着眼没说话。 “这一枪,是她打的?”余阎又问,但是明知故问。 救护车穿过县道,上了国道,转向高速,开往最近的c市进行安顿。车上,所有人都是低气压,包括竹昱。 “你还是爱她,是不是。”余阎环着臂,坐在她身侧,用着陈述语气说。 一旁同样出勤的一队人员没吭声。 回答他的是竹昱如同死去了一般平静的眼角,悄然滑下的一滴泪。 -------------------- 感谢观看~ 本来写的时候打算分开的,但是想想在哪儿截都不好,索性一次性搞完了() ps:掷圣杯这个是一正一反为神明同意,同反算是最不被允许的结果,如果有两广福建的宝子应该会更了解v 第84章 84 竹昱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除了进医院因为枪伤,后期恢复阶段被诊断原本的精神创伤伴随轻微躁郁症倾向。 她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像个死人一样。 不少同事朋友前辈都过来慰问,包括邬盎。 “你最近还好吗?”竹昱坐在病床上,一只手吊着止痛剂,养伤期间不禁没有胖,甚至显得更憔悴了。 邬盎穿着一身黑色休闲礼裙制的连衣裙,一月有余,她的脸上褪去了多年的稚嫩和纯真,眉眼间变得更加沉稳。 更有些像池田靖了。 “……还好。”邬盎笑笑,化了妆的脸看不出气色,她微微低头,“其实,我更担心你的情况。” 竹昱看着她,后者抿着嘴,神色痛苦而压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会……” “你不怪她?” “当然不!”邬盎几乎是没有思考的回答,但是面对这样的事实似乎有些助纣为虐,“我跟她认识了十多年了,我俩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她不会是这样的人,”邬盎哽咽着解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 第225章 “我明白。”竹昱轻声安慰。 邬盎匀了匀气:“其实,我能看出来,池田是那种外热内冷的人,但是不代表她没有感情。” “她很爱你。” 邬盎扯着嘴角笑笑:“能看得出来……你是她为数不多的能够感受到温暖的‘爱情’的人。” 竹昱怔愣着,似乎没听。 “所以,我请求您,”邬盎闪着泪花,几乎哀求,“能不能,帮我查一查,这件事——我总觉得她不会这样……她不会这么做。” 竹昱看着她,黑色的眼珠洗的明亮而深邃。 “邬小姐——” “我怀孕了。” 在竹昱略微震惊的眼神中,邬盎笑了,笑的相对轻松些。“不不,不是您想的,是我主动想要了的孩子。”她抚着没有显怀的小腹,“我只是在这件事里看清了很多,也想清了很多。” bu的总裁和步愍沨没有用花言巧语企图获取过wu的任何利益,这个青梅竹马般的少爷在最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 或许邬盎讨厌的不是婚姻,而是失败的婚姻生活。 竹昱点点头,“恭喜,”她说,“如果有幸,我会去吃满月酒的。” 墨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些许灵光,在毫无联系的纷繁错杂的事件中开始大胆的穿梭,复盘,思考,发散。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带着我的爱人一起去。 * 因为尕垹村扫毒的那场意外再遇,本身就是省联合缉毒行动的案件直接送到了一直关注着如今与shang同等地位、三道红头榜nguyen aya的特派调查组面前。 余阎因此受了处分,原因是面对毒枭没有采取理智有效应对措施。 竹昱一样。 “这是从你体内拿出来的那颗子弹。”商一连把装在物证塑料袋里的子弹推给她,声音沉缓,“实心,特制。” 病床上的竹昱脸色青白,近枪伤打在了她左侧腹部非大动脉初,并不致命,甚至短时间内都没有什么失血过多休克的风险。 也不知道是池田靖念及旧时情分还是单纯的顾忌竹昱中国警察的身份。 竹昱疲惫的眼皮抬了抬,眼底乌青,面颊微微凹陷,显得她立体的骨相更突出了。那只插着输液管的手捏起子弹,一颗钢化实心子弹,完好的取了出来,上面打着标志地位的标签。 nguyen aya。 “上级特批了月假,”短短一年不到,因为出勤挨了三枪,商一连也沧桑了不少,“你就好好在医院里歇着,林姨和小珏来看你。” 竹昱没说话,半靠在床背上,像个断了线的娃娃。 “你……”商一连看着她恍惚的状态,不禁咬咬嘴唇,柏澄坐在他旁边,抬手拍了拍他,最后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是想问关于在尕垹村扫毒遇见池田靖的事吗?”竹昱倒是先开了口,“没事,我可以接受询问。” 柏澄:“不用,你的通讯设备里能证明一切,现在你把伤养好就行。……还有,尽快调整心态。” 最后半句话他临时补的,却绝不是临时起意说的。 其实从池田靖出事之后市局的气压都不是很好,且不说池田靖之前在市局里的人缘如何的好,对同事朋友的态度,就是许多领导都难以相信这个结果。 最重要的还是与她关系更亲密的竹昱。 如果说在这之前的竹昱是伤疤下化了脓,用着她苛刻的生活压住了决堤的水坝,那么这次意外的再遇就是彻底抽调了最后一根稻草,狠狠的掀开那层痂。 远在帝都开会的温霄瑷赶回了g市,全手接管了竹昱的治疗后续恢复工作。 “池厅特意叮嘱的。”温霄瑷带着金丝框眼睛,对着病床上颓然的人笑笑,“这次赶趟的飞机也是池厅来g市调研。” 说的调研,不过就是关于池田靖的事情。 温霄瑷看着她的样子,也明白自己无法说什么。“我给你开的安眠药不准多吃,”她沉重的嘱咐,“还有就是这个心结你不能不——” “温医生,”竹昱出言打断,“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想要找一个和池厅单独谈话的机会。” * 池厉锋再次见到了竹昱。 “我说过的,连我都不了解她。”男人头发剪得利落,但花白,显得没有当初干练锋利了,“更何况你呢?” 竹昱的情况似乎比池厉锋更糟,糟到连他都看不下去了:“你为什么放不下她?” “不是。”竹昱缓缓回答,嗓音沙哑的像枯树皮,“不是我放不下她,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放下过我。” 池厉锋一挑眉。 “一组便衣没有配枪,我拿着匕首干掉两个保镖之后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了。”竹昱解释道,干涩起皮的嘴唇裂开,“那时没有人能救我,高布纳轧很聪明,没有鸣枪,不知道我的具体位置,就能悄无声息的干掉我逃走。” “但是她进来了,毫无征兆。” 竹昱脸色煞白,但是并没有虚弱到下一秒就要昏厥的状态。她墨色水洗一般清明的眼珠转到池厉锋脸上,坚定的看着,“她不是一个莽撞且随心所动的人,或者说,您说的对,池田靖是一个细致到无法参透的人。” 竹昱不相信那是巧合或者偶然,她是个证据主义者。 “但是她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有太多疑点了。” 第226章 池厉锋一手握着保温杯,5月的天气已然炎热,男人依旧拿着冒白气的开水,食不觉味的喝着。 “或者我应该这么说,”竹昱声音轻轻的,平淡却清晰,“早在一二·二三行动中,池田靖就已经不对劲了。” 洁白整齐的会客室里静谧,肃穆的气氛无不彰显着它的高级。池厉锋看着对面环椅上穿着简洁衬衫牛仔裤的干净女子,常年沉凝的面容没有神色流露。 “你想说什么?”他的舌头被开水烫的发疼,“不要忘了你和她之间的关——” “破绽。” 竹昱头一次没有教养的打断了池厉锋的话,她依旧是正肩立坐,病态的神色挡不住刑警的威严。“她卖出了太多精妙的破绽,精妙的以至于连我都骗了过去。” 池厉锋避开了她直视的目光,看见放在大腿上的竹昱的手指蜷曲,指节发白。 “从一二·二三行动之后的结案后续,尤其是录像,都存在着不合理关系。”竹昱说,“其实在查到陈粒茗的案子的时候,池田靖就应该预感到了什么,您也一样。” “所以那个房间里的录像她没有选择在现场就销毁掉,连带着被舍也丽偷拍的照片,因为她需要给后续警方挤兑她留足证据。” “她有底气,就是身为帝都省公安厅厅长的您,以及一直在负责着八〇〇二行动后续的田昭同志。” “包括这次的高布纳轧也是。”竹昱声音不大,平静的带着天然自成的冷清,却不虚,“如果她真的不向着警方,大可以一枪灭了这个极其有价值的国际罪犯,为什么还会留着活口送给警方?” 至于为什么最后的导火索是绑架的邬盎,或者主导者是自己熟悉的阿沙,以及佤邦的趁火打劫,甚至他们具体的做法,竹昱虽然无法参透,但是并不影响她去合理怀疑。 “我只是想问您,”她纤细的脖子因为那次严重的短时间窒息而显得脆弱,因为腹部的枪上而无法长时间正襟危坐,竹昱靠在椅背上,“池田靖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或者,您还能信任她?” 这是池厉锋第一次见到这么一个凛厉,雷利而决绝的人,用几乎卑微的语气,颤抖的乞求关于自己女儿的消息。 “我知道这不合规矩,”她眨了眨眼,眼尾湿润却没有流出任何东西,“但是,我只是……只是希望能知道她是不是还是——” 最后的词卡在了喉咙里,连同着她的泪。 分秒在死了一般寂静的像沙砾划过嗓子眼一样,干涩而痛痒,一点点的耗尽竹昱最后的那一点点神智。她感觉头很昏,肿胀感让她恍惚着感觉那种卡着脖子的窒息感再次降临。 “是。” 一声很轻,很短的回答,撞进竹昱的耳膜里,颠倒玄幻的翻涌感被这个简短平淡的回答瞬间压住了,她连呼吸都忘了,吊着气:“……什么?” 池厉锋放下摩挲了半天的保温杯,紧皱的眉头和压低的粗眉始终没有解开,甚至肌肉紧绷的嘴角都是平的。“是,”他重复道,“这是我以中央公安部特派八〇〇二行动后续负责人的身份回答你的问题,竹昱同志。” * 帝都,城西区,紫玉山庄。 “你的逻辑反应能力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得多。” 茶室里,中式古装饰彰显着家庭主人的气质独韵而敦厚,竹帘映着镂空雕花的木窗外阳光正好,翠柳如茵的剪影,光影斑驳的落进了紫衫茶杯里。 池厉锋端起茶杯,坐在她对面,“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的?” “并不久。”竹昱接过茶杯,老实回答,“她很强,骗过了所有人,甚至于我。” 池厉锋闻言倒是来了兴致,抬头看着她一挑眉:“看来你对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很有自信。” 竹昱咂了口茶,摇摇头:“不是我对我自己的自诩,而是她给我的自信。” 池厉锋倒是没想到她的回答会是这个。 “尕垹村的扫黑行动里后面我的定位丢失,通讯设备在打斗时被砸坏,没有记录到我俩一段简短的对话,”竹昱说,“我问了她一个问题。” “我问她,是否还爱我。” 池厉锋挑起一支眉毛:“你在那时就已经开始有答案了,是吗?” “不,”出乎他的意料,竹昱否认了,“是她给予我答案之后我才确认的。池田靖她很会撒谎,但也很不会。” “就像如果是她真正在意的事物,她不想做欺骗时会选择反套路。”竹昱说,“她会把问题主动权交给别人,就像当时她给我的答案一样。” 池厉锋眼底忽然有什么神色变化了,那双比池田靖更深邃的琥珀色眼眸闪过一丝豁然与明朗,似乎终于放下了什么东西一样。“她反问了你,”他接话,“——果然。” 竹昱看向他:“应该是我来说这句话,您早就知道,或者说这就是一个局,是么。” 茶室的门被敲了敲,两人转头,看见站在门框旁斜倚着的女人。“我倒是不知道你心这么软,”田昭双手环臂,开玩笑的冲池厉锋道,“这么快就招了?” “依着她的性子,就算咱们不说,她也会自己去查,甚至不惜辞职深入金三角……”田昭背后闪出一个熟悉的人影,竹昱挑起眉毛:“——柏叔?” 柏澄笑了,“还丫的记得你柏叔!”他走进来,“你们瞧瞧,这么多天茶不思饭不就的就光来想这件事了,瘦成什么样子了!” 第227章 “我倒是没发觉,”池厉锋此刻的声音倒是有些哼哼唧唧,“立青同志对她倒是特别上心。” 刚刚的对话几乎是明示了身在虎穴的池田靖依旧愿意去相信竹昱,甚至于不惜暴露凶险来传递这一信息。 “这不很好?”柏澄拍拍他的肩,“至少咱们能信得过的又多了一个人。” 田昭倒是在一旁看的明白,忍俊不禁:“他那哪是对公事,那是觉着自己闺女就被这么翘了,难受!” 竹昱坐在三个饱经沧桑血海的老刑警面前倒是有些拘谨,竟然分出一条神经默默吐槽难怪池厉锋田昭夫妇能养出这么一个皮天皮地的姑娘。 他俩自己都很......皮。 “所以,”看着这个气氛,竹昱大致猜到了之前父女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大概并不是真实的,微微蹙眉,“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柏澄敛了笑:“你刚刚猜测思路正确,这确实是一个局,但是并不简单。” “它是一个局中局。” * 时间倒退回去年7月份。 其实池田靖调任g市都可以说是计划实施的前奏,三年看似窝囊的生活并没有让他如表现出来的一般颓废,温霄瑷惊奇于她强大的意志从地府里爬回来,而池田靖明白自己不能死不瞑目。 在得知南掸邦和北掸邦交火数月,政府介入多次无果,却原因不明的忽然停火,然后就是密报北掸邦腊戍原政府无故倒台的消息后,她就知道事情没完。 命运是多舛而纷繁的。 她找到池厉锋,后者把人大骂了一顿。 池厉锋和田昭在三年前差点儿就失去了自己的闺女,两人当然不愿意再让她以身试险。 “您要是不同意,我就自己偷偷跑回去。”池田靖不以为意,挑明了说,“哪怕直接记过处分被辞退,我以一个普通公民的身份,也要把那个人弄死。” 池厉锋是她亲老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性格。 于是三年前没有结局的“破阵计划”在中央紧锣密鼓的策划中再次拉开帷幕。 池田靖最早开始察觉到不对劲,应该是在阿沙亲自流窜中国内陆倒卖毒品,ktv被查追杀的时候。 不过因为三年前八〇〇二行动对亚洲毒品打击巨大,以至于令人闻风丧胆的联合园区几乎炸毁,像阿沙这种自由中间人流落至此也不无道理。 直到九·一二行动之后,警方开始对这一方面上心,柏澄和池厉锋多次跟池田靖进行了联系,就海的康出现在中国境内做了大致猜想。 “她甚至启用了三年前组织特派给她的手机卡号,”柏澄说,“那是专门为‘朱鸢’同志准备的。” 九·一二行动中海的康企图射杀一名中国警察的举动是包不住的,那时候的池田靖敏锐的反应到shang开始了自己的计划,隐退的海的康是第一个。 那么很快就会是自己。 “你会后悔的。” 池田靖难以启齿的后悔,是害怕一定会有终有一日信任崩塌的降临,过往的美好将会成为杀死竹昱最沉重而致命的一把刀。 “她本身来到这里就是带着目的的,”柏澄靠在椅背上,沉声说,“所有都在按照我们和她的计划展开,除了你。” 竹昱倏然抬眸。 “你是她苦涩煎熬中唯一一抹欢喜。” 池田靖了解竹昱,她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外冷内热的人,一个隐忍克制却又热烈真挚的人,一个理性下感性的人。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去招惹她,尽管在8月份会水街区看见的第一眼她就漏了一拍心跳。 在九·一二行动之后,池田靖表面上被组织忌惮,计划正式开始。因为警方在明敌在暗,所以就连池田靖都不知道shang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把自己“迎接”回去。 他们必须抓住机会,随机应变。 通过瓦解人心和信任,逐步剥离池田靖在组织和警方内部的信誉,最后通过逼出三年前她无法断定的“叛徒”的那根刺,彻底的把人逼回金三角。 池田靖在看见陈粒茗分尸案的那个符牌的时候就知道上井祇的舞台搭好了。 该是自己上去配合演出的时候了。 “所以……”竹昱颈间筋骨突起,肩颈绷直,“就连邬盎的绑架,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是,也不是。”池厉锋深呼吸说道,“她猜到了陈村被剿灭是必然的,也猜到了下一步紧跟的就是压死自己在警方这边的最后一棵稻草,但是……我们没有算到他们会找邬盎下手。” “她甚至猜测到shang可能会绑架你作为要挟的筹码,”池厉锋轻笑一声,“她调侃说到时候会像个英雄一样就美,然后再把这样美好的形象摔进低谷。” 上井祇刁钻而精明,多年的监视让他不会不知道邬盎与池田靖的关系有多好;而相较于池田靖的交友圈,邬盎简直是最佳人选。 “监狱解救的行动里,我们没有料到会有狙击手。”柏澄说,“因此在打死阿沙后红点落在你头上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快吓死了。” 包括池田靖。 她在看见邬盎额前的红点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上井祇的授意,但是没有想到这个颠公竟然还要给自己和竹昱之间摆一道。 “那时你被她拿枪指着,”田昭问,“有后悔信任过她么?” 竹昱摇摇头。 第228章 哪怕理智无数次告诉自己,自己的爱人是个十恶不赦的毒枭,那颗永远跳动的心还是在说,我爱你。 田昭一晃神,脸上罕见的露出微微悲怆和茫然,喃喃的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这一点,你倒是很像。” 倒是很像你爸妈,如同伉俪,专一而深情。 “至于从去年调任g市之后所有你所看见的,不过是我们希望你所看见的。”柏澄说,忽然表情变得揶揄了,“就比如,老池和他闺女关系紧张,每次去g市都要吵架……” 池厉锋脸色黑线。 竹昱沉思片刻:“因为警方有叛徒?” 这下吃惊的换做对面的三个人了。 “……呵,”田昭最先反应过来,竟然笑了,眼神重新开始审视面前的姑娘,“看来靖靖不是一般的信任你,连有卧底的事情都说了。” “所以其实她知道她委屈了你。”柏澄接话,轻咳两声,“不给你有实质性的……名分,就是碍于这件事。” 池田靖不能把这件事做的高调,让上井祇知道竹昱是她真正的软肋,唯一的弱点。 夏风拂过带着小暑热气的浪,吹进窗内半开放式的茶室,室内安静的只有开水沸腾声,和几滴晶莹的泪掉在茶砚上。 竹昱落泪无声。 许久,池厉锋开口,语气有些别扭和黏糊,“我有一封信要给你。”他说着,拿出一个老式信封,“这是,靖靖留给你的。” 竹昱当了这么多年一线刑警,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也知道池厉锋最后两个没说出口的字是什么。 ——遗书。 她接过去,没有打开,而是抬起头,正视着三位前辈。“我想要接她回来,而不是留着这张纸。” “g市刑侦总局刑侦第一支队队长竹昱,以我对组织和国家的信任起誓,绝不背叛,坚守秘密。”她带着鼻音,语气却毫不拖沓,“我希望参与八〇〇二行动‘破阵计划’,辅助揪出我方叛徒。” 柏澄斜睨了一眼池厉锋,后者垂眸,面无表情的沉思着;田昭斜靠在长椅上,手肘肘着软垫,望向两个男人。 “你俩大老爷们儿的磨磨唧唧,”最后还是田昭直接敲定,“孩子,你要为‘鸢尾’同志感到骄傲。” 鸢尾,八〇〇二后续行动特赦代号。 “她给我们带回了一条重要的消息,”田昭打开手机的照片,里面赫然是尕垹村制毒厂房,满是毒品的室内角落撂着些许枯枝,“关于卧底的信息。” 竹昱看着没有违和感的照片,又觉得哪里不对。 柏澄提醒:“树枝。” 对了,树枝。制毒厂房里不应该出现这种东西,她眯了眯眼,大脑飞速运转,看着图片里看似随意的摆放长短不一的枝桠:“……摩斯密码?” trait1 l。 “l?”竹昱不明所以。 “情况紧促,我们只能推测她想表达的意思。”柏澄说,“据我们分析,l应该就是平时毒枭卧底与shang联络时,shang对其的简称。” 竹昱压低了眉眼。 这个l,会是代指的谁? -------------------- 感谢观看~ 注:1原译“特征、特点”,这里视作池田靖表达“traitor”的缩写,译作“叛徒” 第85章 85 掸邦,腊戍。 池田靖脱了上衣,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舟车颠簸和生死绝决的逃亡根本没有机会管这些“小伤”,一直到一队人陆续跨了河,悬着的心才慢慢平下来。 但是人都是肉做的,落荒逃窜间淌了河水,休息不足,饶是池田靖这样的身体也不是毫无损伤。深深浅浅的伤口没有及时清理反复感染化脓,匆忙长出来的痂底下全是炎脓。 园区里的岁月静好的别墅和乌烟瘴气的工厂有些违和,池田靖坐在小沙发上,面前摆着医用药品,她朝镜子里看了看化脓发肿的刀伤,手里的医用剪刀一撂,快步走到门前,“哐”的打开。 不出所料的,门前站着一个男子。 “……”池田靖耷拉着眼皮,无视了前者对于她只穿着内衣、大片裸.露的伤痕累累的上肩的惊讶,平静的说,“我要吗啡。” 上井祇收回目光:“不是有布洛芬么?” “顶个屁用。”池田靖不再理他,自径坐回去,小桌子上杂乱的摆着处理工具,“实在不行你给我拿点儿黑疙瘩。”1 上井祇闻言皱眉:“不行。” 池田靖转过身,微微抬头看着他。“你信不信这样处理我会疼死?”她语气平静的陈述,指着自己发黑了的伤口,“老子能撑到现在纯属运气!” 上井祇很耐心的听她抱怨着,兀自的扣了两片布洛芬,递给她一杯水,倒是笑了:“就你那自制力,算了吧。” 池田靖并不喜欢扼制欲望,就像抽烟一样,每天一盒一盒的量,以至于连上井祇这种大毒枭都看不下去了,劝着她少抽点。 池田靖乖乖的把药吃了,拿着重新消毒了的手术刀直接刮。海的康正巧从密支na赶到腊戍,一进门就是这冲人的场景,连她都不禁蹙了眉:“哟,上刑呢?” 没有外部麻醉,体内的止痛剂没有起效,池田靖额前的冷汗“唰”的下来了,细细密密的聚成一颗一颗划掉在地上。即使如此,她手上的动作没停,动作快而稳,甚至还仔细的把余脓逼出来。 第229章 “草,”海的康笑骂了一嘴,站在上井祇身边,揶揄的睨着他,“你怎么不心疼给她打个普鲁卡因?” “她自己不打,刚刚还找我要黑疙瘩来着。”上井祇点上烟,淡漠的看着池田靖裹好纱布,“说好了,谁敢给她拿黑疙瘩,就把脑袋留在我房间。” 池田靖从来不在卧底时期用注射麻醉,局部的都不行。这是她长期紧绷的神经所不能抵挡的,也是所不能接受的。 她要时刻保持绝对清醒。 “……嘶,”池田靖用嘴咬着纱布头端,绑好带子,“习惯了——老板,”她客服式微笑回怼,“麻掉我一根指头就相当于断了我一根指头,这么多年经验的总结。” 女佣把东西收拾掉,上井祇转过头看着海的康:“怎么忽然过来了?” 海的康朝池田靖扬扬下巴:“你问呢,看来消息不灵通啊?” 池田靖无辜摊手:“别,我就比你早几个小时回来,两天没合眼了,哪里来的时间通知——康嬢,有点人文关怀好吧?” 海的康狠狠的白了她一眼:“尕垹村被屠了。” 上井祇翘着二郎腿,休闲西服把人衬得贵气而冷利。他一挑眉,手里夹着雪茄,倒是不惊讶:“哦,是么。” “是,”池田靖不理会海的康的刀眼,“不然我和眉泊不至于逃得这么仓促,至少不会拖着这伤。” “老娘的心血!”海的康声音拔高,带着刺儿,“一个村子!从佤邦五星监狱里买出来的头子!草!全他妈给那帮条子冲业绩了!!” 上井祇眉心微蹙,浓厚的白烟看不清他的神色。“‘沉渊’的进展如何?”他问,依照这个情况,原料只能从腊戍的厂子里出了。 海的康闻言,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把视线投向池田靖。“这不是全靠这位co chin cuoc doi2的chi cá嘛!” 池田靖闻言不干了,双手一摊就是倒在沙发里:“我就问你,我从回来到现在有闲着或者没事的时候吗?” 上井祇及时打住了又要吵起来的两个女人,“nguyen aya,”他转过头,看着池田靖,“过几天伤养好了就去跟康嬢看看新园区。” “新园区?” “北部佤邦的孟多,在南卡江旁边。”海的康解释道,“三年前sho uei就已经在那里买下地,新的园区初步成型。” “唔,”池田靖大脑里绘制着金三角的地图,点点头,“我知道那个地儿,它南边就是当初我挑擂台的监狱嘛。” 上井祇挥挥手,像是在驱散烟雾。“康嬢已经把密支na那边的厂子迁过去大半了,”他说,“‘靖渊’的提纯还是出现了问题,成瘾性太慢,恢复不到当初的效果。” 池田靖细长的睫毛眨了眨。 当初她一个天才般的构想,大胆的让传统罂粟类植株与化合物融合,抱着试试的心态愣是把“靖渊”试验成功了。然而上井祇还没高兴多久,爆炸突如其来的降临在园区里。 海的康右眼转了转,伸手摁住池田靖右肩,眼底隐着晦暗的笑:“那么可是辛苦你了呢,请吧,阮当家的。” 池田靖依旧是看着带着礼节性微笑的上井祇,琥珀色的眼眸淡漠而冷凝,不顾伤口抬起左臂一点点把海的康手指掰开,“sho uei,”她开口,“你觉得呢?” 海的康被她掰得生疼。 “我不认为康嬢的建议有问题。” 男人高贵的坐姿在夕阳下折射出姣好的容颜,连空气里的烟雾都让他变得朦胧却狎旎。池田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眼间火光时现交错,她一笑,嘴角也隐在烟里,“是,sěp3。” * 艳红色的越野,改装的军事爬山车轮张扬而违和。海的康穿着一身黄柳暗红开叉旗袍,黑色的紧身运动装不经意的从高挑的服饰里露出,她微微偏头,睨着池田靖,语气挑衅:“你这伤,行吗?” 池田靖看着正在装货的后面的马仔动作,连个眼神都没施舍她,“多谢关心啊,”她回怼,“至少比您年轻有力。” 海的康,在三年前自己进来之前就已经是跟在上井祇父亲身边的老人,又是20年前从大绞杀中活下来的寥寥几人之一,不敢想象其实力之高。 她活得轻巧,悠哉,不难看出上井祇是她带出来的孩子,凶残却不乏优雅。时间让她成为了毒贩的笑谈,只有池田靖知道,这个看不出年纪的女人有多可怕。 海的康被她怼的敛了笑,转过脸露出左眼:“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敢。”池田靖笑笑,梨涡显得俏皮,“不仅仅是因为sho uei,还有因为我捏着‘靖渊’的制作,不是么?” 价值,这个崇尚实力主义与价值利益的地方,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她比海的康还要了解她自己,这个女人亲眼见证了“靖渊”这种奇迹般的创造的诞生又灭亡再诞生再灭亡,她很渴望这个东西。 在自己重现“靖渊”之前,她不会轻易动她。 “新园区点怎么想着选在孟多?”池田靖不想再与她进行无意义的吵嘴,问,“那里离中国太近了。” “怎么,”海的康看着远处走过来的上井祇,阴恶的笑了,“害怕自己容易暴露啊?” 池田靖的右肩被搭上,随即一件薄外套落在自己身上。“并不,”池田靖游刃有余的回答,“康嬢,我可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您忘了吗?” 第230章 海的康阴阴的盯着她,又将目光缓缓移到她身侧的上井祇身上,后者一向眯眯怪,倒是没有表示。 “路上小心,医生跟你们随行。”上井祇微微低头,暧昧的贴在她耳边,“不要这么拼命,我很担心你的。” 感受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耳畔,池田靖裹紧了身上的外套,似乎调侃或是讥讽的说,“不拼命,难道把康嬢扔在前面挡刀?”她痞痞一笑,“不过我要是真跑,康嬢的身体素质肯定逃不过我。” 海的康气的当即问候了池田靖全家加祖宗十八代;上井祇倒是被逗得哈哈大笑。 莱d踩着泥泞走过来,古怪而阴沉的乜了池田靖一眼,低声说:“装好货,可以走了。” 男人看着一路车颠簸而徐徐向远处驶去,站在山坡前,微风吹过他发梢,带走了点点烟灰。灰色的眼眸清澄而狎厉,他忽然开口:“dén。” 莱d应了一声。 “你觉得,”上井祇掸了掸烟灰,一只手插兜,“热烈的感情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哲学,又无厘头,问的身后的高大的男子一时回答不出:“……什么?” 上井祇无声的叹了口气,又跳脱的说了一句,“nguyen aya变了,”他说,“你看,她不爱抽烟了。” 三年前的池田靖一天呆在园区里盯着毒品和博.彩产业输出,即使没有什么大事也是平均一天一盒;如今尽管一周一小伤,一月一大伤的状态,她最多也就不过是一盒,而且常常抽着烟就溜了号,任由一根价值几十的烟自燃殆尽。 莱d思索片刻:“您认为她是卧底条子?” 上井祇背对着他,他看不清他的神色。荒凉杂乱的林间在白日下显得灰败,就像这片土地一样,莱d抿着嘴,不敢催促他回去。 上井祇抬起没有夹着烟的那只手,轻轻的抚上了心口。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nguyen aya的样子,即使那个瘦小的身躯在众人里如此的渺茫,但那一双桃花眼直直的撞进他视线里。 血腥染红了琥珀色般晶莹清澈的珠瞳,不知道是谁卑贱的血在眼尾划出一道漂亮的线,倒是把她勾的魄摄人心。 上井祇在看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就确定了她和自己是同一类人。 那是一种少数的相吸与归属感。 她说她叫野口叁子,自小失去双亲,与姐姐一同被黑.道收养,活着就是为了杀戮而生的工具。 给钱,活着,地位,尊严,她抬头,向着他要求这样的条件,至于过程如何,需要什么交换,她并不在乎。 她杀光了所有阻碍她的人和事,冷血到了极致,残酷的和他一样喜欢玩弄感情。 上井祇感到激动与兴奋:nguyen aya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这样完美的同类。 或许是大自然中有遇见归属感的同类而互相扶持保护的本能,上井祇也不例外,他很珍惜这个姑娘,象征着身份的红硅硼钙铝石4玉镯说给就给——即使在知道她和她身边的人是个条子的时候。 他更加兴奋了。 他想让她变成不带着桎梏却只能活在自己雨露下的金丝雀。 他要一点点蚕食nguyen aya在她原本世界里的感情,信任,友情,亲情,喜怒哀乐——在孤立无援时飞回这片黑色的乌托邦。 他的思绪回到了三年前的爆炸前夕,四个人站在废弃的工厂上,鸟瞰着即将毁于一旦的巨大的园区,四个人的神色各不相同。 “nguyen aya,”上井祇一只脚踩在短梁上,“你看,还有5分钟,那里就会按着你的计划,‘bong’——”他看见她平静却沉凝的神色,“开心么?” 池田靖双手插兜:“开心,当然开心,如果你在里面就会更开心了。” “我本来以为你们的‘破阵计划’里只会有一个条子,”上井祇点上烟,“不想然,竟然是两个。所以你是谁呢,‘青鸾’还是‘朱鸢’?” 他看见她眼里闪过的一丝震惊,不过很快恢复平静:“看来你的眼睛都已经伸到警方里了。” “不仅如此,”他赞同的点点头,“我还知道你们这次的爆炸里的一项具体要求,”他把烟蒂扔在地上,踩了两脚,“——如果没有接到‘朱鸢’的通知,警方不会动的。” 池田靖忽然预感到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别紧张,”他笑了,“我只是让我的眼睛悄悄地透露了一点……关于‘朱鸢’同志叛国射杀战友‘青鸾’的消息,而已。” 上井祇满意的看见那双琥珀色的瞳眸猛地缩了一下。 “那么,咱们看看3分钟后园区是否会爆炸吧。”他心情似乎很好,就听见池田靖轻笑了一下:“老板,打赌么?” 上井祇微微一怔:“嗯?” “如果这个爆炸在3分钟后没有爆炸,那么就是我赢了,”池田靖平静的说,嘴角和下颌并不自然,“我的赌注是我的自由。” 上井祇并不知道她的底气来自于哪里,但是他很期待这个与自己同类的姑娘的布局:“好啊。” 但是爆炸还是如期降临,就像是敲响了她生命的警钟一样。 池田靖望着远处震天的爆炸,连这里脚下的建筑都在微微晃动。琥珀色的眼眸深邃而沉静,一瞬间,上井祇觉得她变了,又没有。 “我赌输了。”她声音倒是不沉重,甚至带着轻笑,“你还愿意放我走吗?” 第231章 上井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莱d忽然大喝一声“小心”,将他扑倒;灰色的眼珠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红点,从他脑门上闪过,在莱d扑倒他后落在了暴露的海的康身上。 池田靖瞅准时机,奋力对着工厂外陡峭的悬崖一阵加速跑,一脚踏空,水洗宽松的白色t恤如同她展开的翅膀一样扑起。 “——妈了个逼的!” “cán than5!!” “砰!” 那一瞬间发生的事太多,伴随着海的康的谩骂和m500转轮手枪的枪响,康大家的吃痛的一声闷哼,随即捂住下腹,手枪子弹直直的打入横在半空中池田靖,飞跃而下的身躯一僵,霎那间掉了下去。 他看见她手腕上玉镯的一抹深沉的玄红色,在阳光下如此的温润。 莱d紧绷着肌肉把海的康拖进掩体后,连环爆炸下晃动的废弃水泥厂让人胆颤心惊,他看见女人下腹初染红的枪伤。 “……走!”上井祇的胸膛剧烈起伏,大脑快速分析着情况,不可置信于她竟然还留了后手,却又激动于这样一个天才留了后手,他咬牙吩咐,“车到了么?” 莱d:“到了。” 山下园区浓烟弥漫着,盖住了整片天地,联合国志愿军直升机和警队的嘈杂声隐隐传入耳中。莱d开着车,副座坐着满脸阴沉的上井祇,后座是斜靠着的简单处理枪伤的海的康。 他的脑海里依旧是回荡着那句话,如同临终前平静的遗言。 “我赌输了,你还愿意放我走吗?” ——“好。” 男人站在风里,车队早就没有了踪迹,莱d只听见了他这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回答自己“现在回吗”的模糊的答案。 -------------------- 感谢观看~ 劳动节快乐!小解老师去齐齐哈尔吃烤肉了,只存了1~3号的稿,45两天休息,回来继续更 放个膝盖qvq 注:1粗提纯的鸦片,具有镇静作用,微量可用作止痛剂 2缅语,神话中有九条命的猫,形容不死之身 3缅语,老板 4仅产于缅甸抹谷的宝石砂矿,是极罕见的优质宝石,被认为是地球上最稀有的矿物 5缅语,小心 第86章 86 5月中旬,暑气逼人。 竹昱被遣调至帝都考察工作,商一连上下打量着她,一旁的林君一个劲儿的嘱咐把生活用品带好。 “哎呀我之前给你买的那一身德绒黑丝高定西装呢?”林君穿着拖鞋踢踏着小跑进书房,探出一个脑袋打断了商一连和竹昱的谈话,“你把那个带上!” 商珏窝在沙发里,耷拉着眼皮看着母亲忙里忙外,无奈起身走过去一把捞住人脖子,朝里面俩人笑笑:“小昱姐姐,爸,你俩要不等会儿聊,我妈不收拾完是不会消停的。” 竹昱向商一连点点头,转身跟着林君出去。 “这次遣调的怎么这么突然?”林君一边叠着衣服,问,“市局里就你一个人吗?” “嗯,”竹昱把内衣装进袋子里,“省厅的领导带着我一起去,我作为此次我们局的代表。” 竹昱腹部的枪上已经好的大半,自从去了一趟帝都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柏澄天天把她拉着“密谋”,也就合计着把她调到帝都二线工作,只要不在最危险的地方冲锋,商一连也不反对。 “这件事,”竹昱压低眉眼看着柏澄,“有谁知道?” “你是市局里唯一一个知道的。”柏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八〇〇二行动并没有结束的这个消息,广宁和中央厅级以上的人才会能知道。” 竹昱墨色的眼珠微微转动:“但是l不一定是上层。” 柏澄一挑眉。 “池田跟我说过,是‘局里有叛徒’。”竹昱皱眉沉声说,“或许是她察觉到了什么,而且……” “shang应该不会是那种把卧底放在高层的,”她说,“只要是能够接触到公安部门内部,内网中能够查到大部分资料的人就够了,他没有必要冒太大的险。” “你有怀疑目标?” 竹昱摇摇头:“不,我没有证据,不能排除任何人。” * 帝都,城西市局。 田昭把斜挎包一提,拍拍竹昱的肩膀:“走吧,回家,你池叔都在家里做好饭了。” “金三角那边,有消息了么?”车里,竹昱坐在驾驶位,跟着还是不太熟悉的导航,一面问。 田昭看了她一眼,“有,”她的声音有些沉重,“但是消息不算好,而且……消息的到达也不算很好。” 车子稳稳地停在房前,竹昱发白的指节狠狠的攥着方向盘,筋骨凸显,青筋暴起。田昭抚上她的手,“下车吧,”她温声说,“进屋里聊。” 池厉锋把清蒸鲫鱼端上来,看着玄关里走进来的两人,招呼着坐过来吃饭:“你跟她说了关于金三角的消息了?” “还没呢。”田昭洗了手坐下,又把神色不宁的竹昱拉着坐在旁边,“孩子,没有你想的那么恐怖,靖靖目前很安全。” 闻言,微微颤抖的眼眸才平静了些。 “是消息传达的时候,差点儿暴露。”池厉锋接话,“我们有一位线人,牺牲了。” 竹昱皱眉:“那么消息……?” “运出来了,但是因为线人暴露,免不了一场恶战。”池厉锋回答,“毕竟线人是从田靖那里拿到的消息,虽然以自戕的形式没有供出‘鸢尾’,但是不代表她的处境良好。” 第232章 竹昱咬着后槽牙,以免肌肉痉挛的打颤。 “竹昱同志,”池厉锋沉声道,“现在不是你放任个人感情的时候,你应该以‘鸢尾’同志为傲,她带来了一条很重要的消息。” “关于新建联合园区的具体地点与shang企图大规模生产我们在二十年前就发现的一种致瘾性极高的化合兴奋剂。”他声音缓而沉,“我们已向联合国医疗健康管理部门与安全理事会提交申请,以国际合法行动对金三角该危害国际社会安全行为进行合理打击活动。 竹昱倏然抬眸,对上了那双沉静而蕴着丝丝悲痛忧愁的琥珀色眼眸。 “等到批准条例下来后,”男人说,“我已向中央请示,我池厉锋,以八〇〇二行动负责人身份委任你,竹昱同志,带队参与八〇〇二行动最后围剿活动。” 田昭一面吃着饭,把鱼背部没有刺的地方剔下来放在竹昱碗里,“你俩别光顾着说,吃饭也要紧。” 竹昱有些食不下咽。 “有心事,”她眉尖没有放松,“我总想能不能替她在后方做些什么……吃不下。” 田昭和池厉锋对视,前者一笑,拍拍她的肩:“你有没有发现你俩相处的日子里,靖靖有一个特点。” “?” “她从来不会因为某件很严峻的大事而寝食难安。”田昭说,温柔而耐心,“或许她的睡眠因为卧底身份无可奈何的很浅,但是她在哪里都会吃的很香。” 竹昱想到了之前她吃饭时塞得鼓囊囊的腮帮子,像只橘猫一样可爱,眉眼也不禁弯了弯。 “所以我们这辈人都惊奇于她简直是一个天赋的卧底缉毒警,她不会让任何事情影响到心境,她也永远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田昭看着她,正色说:“这样的孩子对自己的那些‘评价’并不是子虚乌有,因为多年的黑暗卧底饶是正常人都会有心理问题,不限于她。但是我们很感谢。” “感谢她遇到了你。” “你教会了她爱人,和被爱。”田昭笑道,“你的感情和你的父母一样,热烈而深沉,”她眨眨眼,眼尾有些红,“或许正是因为这样,靖靖才能与这个世界的情感有所联系。” “靖靖作为我们的女儿,早年确实疏于管教,所以我们庆幸她的三观形成良好,是拜成长环境所赐。”池厉锋说,“但是作为她的父母,我们也能感受到一点。” “她确实与大部分普通人不同。” 竹昱忽然想起之前池田靖跟自己的对话。 “但是心理测试里显示完全没有问题,这让我们很......不安。”田昭说,“我能感受到她对待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的接收与表达是自然表露的困惑,但是她又能去学习,很好的融入社会。这一点更加表达在她不知道如何真正的表达爱意。” 池田靖大咧,不拘一格,吊儿郎当,似乎与所有人都能容得来,但是论其根本,会发现没有谁是她放不下的。 她习惯于把情感利益化。 除了对待竹昱。 “曾经我和她爸爸都是不同意你俩的,不单单是因为她身上背负的难以言说的责任,还有……对于你父母的愧疚。”田昭有些哽咽,“我们想着希望你能安稳的过完余生,也不希望你被牵扯进这个20多年的局里。” “不,”竹昱反手搭上田昭的手,“我不后悔。” “我爱她,就像她对我的感情一样。”竹昱笑道,眼底少见的露出的柔和与明朗,“那是她带给我29年来的光。” * 时间倒退回几小时前,孟多,克挷园区。 海的康一点都不着急,幸灾乐祸的乜了两眼一边的池田靖;后者倒是没什么神色挂在脸上,眼尾挑起一点平常的红。 本不应该出现在队伍里的两个人此刻正站在屋内,一个死死的如同猎人一般盯着她,另一个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压迫与死亡。 “听说出事情了,”上井祇坐在沙发上,掸了掸不存在的灰,“你要汇报给我?” 池田靖斜眼瞥了下海的康,女人曼妙的身姿凹凸有度,仰着下巴静静的等待她的回答。 “嗯,”她双手插兜,“康嬢抓到了一个条子的线人。” 上井祇微微侧头,莱d会意,招手叫人把那个缅甸男子拖上来。 “随行的医生。”海的康走过去,从大腿外侧护带里抽出一把蝴蝶刀,轻巧的在昏迷的男人胳膊上划开一道小口,疼的人瞬间清醒,“这一路也就只有他能近nguyen aya的身。” 海的康比莱d还忌惮池田靖,对于这个碍眼却不能除掉的眼中钉,她只能守着她露出破绽。池田靖倒也不紧张,冷眼看着地上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男子。 “发生什么了?”上井祇问这句话,眼睛一直盯着池田靖。 “途中休息的时候,医生去给nguyen aya看伤口,我在河边抽烟。”海的康回答,“然后就抓到他往河里丢pos机。” 上井祇:“pos机呢?” 机子找到了,不过问题在于不知道是在混乱中有人刻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内卡被损坏了。男人修长分明的手指捏着卡机,抬眸直勾勾的盯着池田靖。 琥珀色的眼眸清明而澄澈,亮的如同他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所以说,”上井祇缓缓开口,“里面的内容只有他,”男人把灰色的眼珠转向地上哆嗦的缅甸医生,“对么?” 第233章 海的康斜眼盯着他:“说不定还有别人呢!” 上井祇微微侧目,海的康也就吃瘪不说话了;他转头看着一直沉默的池田靖,把那个毁坏的机子随手一撂,“有什么想说的吗,nguyen aya?” 池田靖掏出烟点上,闻言一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关我屁事,我能有什么想说的。” “nguyen aya!”海的康声音压着怒火,“他一个赤脚医生,这一路本身就是用来给你看身体的,除了你,他还跟谁熟?” 池田靖大言不惭:“您啊。” 海的康瞪着她,左边凹陷的眼眶显得惊悚。“阮阿娅——!”她咬牙低喝到,“怎么,黔驴技穷了,都敢往我身上推了?!” 上井祇淡淡的看着两人辩解,灰色的瞳仁在二者之间平静的转移。 “您让我实话实说,”池田靖叼着烟,语气轻浮傲慢,“我就是实话实说。这个缅甸医生可是您给我亲自挑选的,算上来还是您的人,这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咬字阴阳怪气,海的康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不由分说的腾然站起来,“咔哒”手枪上膛,枪口直直的指着池田靖眉心:“你他妈再说一遍?!” 池田靖就这么对着枪口,左手夹烟,右手揣兜,吊儿郎当的站着,挑衅的朝枪口挑挑眉。 “bién diěu cám。” 上井祇在火药味重的即将炸开的瞬间开口,声音不大却压迫感十足。莱d收到消息后立马上前扣住池田靖的肩膀,把人拉了回去,又示意一旁的保镖把康大家的劝回去。 男人有些不耐烦了,“你们各执一词,”他清冽而深邃的声音响起,“合着这个线人上头是没有人了?” 海的康被身后的保镖哄着坐了回去,莱d也半强迫的扣着池田靖,一时间场面有些僵局。上井祇十指交叉抵在鼻尖,灰色的眼眸看着池田靖:“nguyen aya。” “唔。” “陈村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男人语义不明,“尕垹村是当初康嬢欠你的人情,我想要把这个叛徒交给你处置——” “sho uei——!!” 上井祇微微抬手打断了一旁海的康的不满吼叫,勾唇道:“怎么样?” 池田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忽然笑了,连桃花眼带着一起簇起弯弯的月牙。“您想从他身上知道什么?”她的语气欢快,带着一丝兴奋,“sěp。” 上井祇看着她愈渐腥红的眼眸,笑了:“帮我套出他背后的那个条子吧,em bé。” “wu dei ma。” 这样的要求,海的康终于能忍下气来坐着了。池田靖走到早就醒了依旧装死的线人身边,叫两边拽着他的保镖松手,男人就跌趴在地上。 她毫不犹豫的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背上,下一秒,线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说,你的上面接应的人是谁?”池田靖用缅语问道,脚掌下传来细微的骨头错位的声音,“说不说?” 男人只是叫,却没有别的动向。 池田靖放开了他的手,整个手掌的骨头被她碾碎了。 她沉默的低头看着自己的线人,在长密的睫毛下掩着一双疼的滴血的眼眸。或许是自己的拷打不再继续,线人挣扎的抬眼看她,冲她挑衅的一笑。 这一笑看着是自大妄为的笑,也是无声的告诉她放弃自己。 保全大局。 “呵。”池田靖勾起嘴角,轻快的语气里说着最狠毒的话,“你们两个过来,把他拉起来,对,把胳膊露出来。” 她转过身,在所有人面前从内衣里掏出一个极小的晶体瓶,里面装着莫约1克的白色晶体粉末。 海的康微眯着的眼睛立马瞪大了,语气都有些颤抖:“这是……?!” “熟悉吗?”池田靖拿起一旁的烧杯和玻璃棒,小心的把里面的晶体抖出几毫克,加葡萄糖水溶解,“我不知道时隔三年,这个配方是否奏效。” 试剂被注入注射针管里,池田靖还贴心的掸了掸里面的气泡,“我一直在想找一个人试试最新的‘靖渊’的纯度,正不是愁着呢么,结果送上门了。” 线人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抬起惊恐万分的眼睛看着一步一步走来的池田靖,后者嘴边带着笑,可眼底让他能看见的是无尽的痛心。 他明白了些什么,慌张的神色没有褪去,可眼底无声的回应了她。 这样的晶体曾经问世过两次,一次是20多年前,在上井祇的父亲一党当政毒枭黑市时,一个天才般的化学家留下来的馈赠,却在那场成功的卧底行动中陨灭。 第二次是在三年前,池田靖用着天马行空般的发散思维创造性的复刻了这一馈赠,却也亲手毁在了她手上。 第三次,便是现在。 成品“靖渊”的致瘾性和成瘾性以及依赖性都强到可怕的程度,一旦沾上就是万劫不复。而更加可怖的是它致幻性不强,瘾君子只会清醒而彻底的沦为它的奴隶,绝望而无助。 试剂注入线人的体内,时间分秒流逝,男人开始有了不应期。 “唔……”细密的汗珠滑下脸庞,眼白布上充红的血丝,海的康目不转睛的瞪着他,抓住一旁神色怪异莱d:“成了!成了!” “给我——给我——”男人面部开始扭曲,手上的桎梏早已被卸下,却以无济于事,他被毒瘾所控,瘫在地上,“我、我想要——” 第234章 池田靖攥了攥手里的瓶子,抽调嘴里的烟,一把掐住他的下巴,“说,”她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你是受谁的指使?!” 成功了吗?可是她的心好痛。 三年前那种孤立无援到快要崩溃的情绪忽然又涌上心头。 “我知道,我知道,”男人眼底在看见池田靖的时候变得清明,急促的说,“我、我指认——” 他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圈,最终停在了莱d身上,微微一笑:“……成功了。” 还不等莱d做什么辩解,没有了束缚的线人忽然抖擞精神的站起来,带着哆嗦的、冒着虚汗的身子,义无反顾的撞向旁边的墙上。 “咚!” 闷响砸进池田靖的耳膜,如同撞在墙上一样沉闷的声音,压得她内心喘不上气。 死无对证,海的康翘着二郎腿,神色古怪的把目光放在了一脸震惊还来不及说什么的莱d脸上。 “……”上井祇显然是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不过人死不能复生,他只是暗了暗神色,“那么现在,dén,解释一下吧。” 莱d终于反应过来,瞪着眼看了看同样丝毫不掩饰震惊与可惜的池田靖,“不!”他大喝道,“sho uei,不是我!” 上井祇看着他,平静而淡漠。 “我没有理由这么做!”他咬牙辩解,“我也没有能够接触到他的渠道——我为什么要帮nguyen aya?” 上井祇抬手制止了他,转头看向海的康:“康嬢,您觉得呢?” 海的康显然对刚刚的事情的态度还有所怨气,语气不佳的白了他一眼:“你清高,怎么,现在倒是想起你这没有跟着一块入土的康嬢了?” 上井祇转转眼珠,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配着他那张祸国妖艳的脸,显得格外的有魅力。“康嬢,”他声音软了软,讨好的说,“看在‘靖渊’的份上。” “‘靖渊’也是我的功劳……”池田靖在旁边小声叨叨,又收获了上井祇的一记刀眼和海的康的怒火。 上井祇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海的康叹了口气,转身向着自己保镖低声吩咐,后者出去后不消多时又进来,手里拿着托盘,放着两只针管。 莱d的眼珠子转了又转,最后落在了托盘里的两只针剂上。 池田靖的眉头微微一蹙:“什么意思?” 海的康扬扬下巴,嘴角随着动作微微翘起:“就是你想的意思。” “一人一只,选一个吧。”上井祇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优雅而高贵,却带着残酷与冰冷,“谁先来,你们自己决定。” 这句话听着很公平而不管世事,但是池田靖自己很明白自己和莱d之间谁轻谁重,她一笑,小小的梨涡显得乖巧,自觉地走上前,“两支是什么?” “一支是冰.毒,一支葡萄糖氨基酸胆固醇营养液,”海的康解释道,“选吧。” 池田靖的脸色终于不再是那么无所谓的吊儿郎当,凝重和沉暗爬上她的脸。池田靖生长在一个刑警家庭,比谁都明白和清楚毒品的威力,这一管下去至少200cc的冰.毒,不至死,但是一辈子也就撂在这里了。 她伸手,取了一管;莱d在她身后,神色同样不算好,拿走了剩下的一支。 上井祇看着她:“来吧,em bé。” 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在了池田靖的身上。 一秒,两秒,三秒……针管离着皮肤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堪堪停在了那里,没有人强迫她,就这么看着,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 连同她一样。 忽然间池田靖的手一拐,针管“哐”的一声被甩到地上,滚到了墙边。“对不起,”她长吁一口气,抬眼正视着上井祇,脸色平静无风,“老板,我做不到。” 上井祇微微挑眉。 “我从一开始就是跟着你做生意活着有口饭吃的,”她的指尖有些发麻,声音平静淡漠,却不容置喙,“所以我可没有跟你和莱d那样深的感情羁绊,sho uei。” 海的康压低眉眼,下一秒就要开口致声,却被上井祇按住。后者没有多疑她,转而对着一旁的莱d:“那么你呢?” 莱d的神色紧绷到了一种明显的不正常的程度,下颌肌肉狠狠的咬着,嘴角拉成一条平线,充大的鼻孔急促的深呼吸了两下,二话不说的把针头扎了进去。 他过于紧张,以至于扎口处渗了血珠,生理性肌肉的紧绷排斥一度让试剂无法注入。 “呼——”莱d在把那一管子试剂注入后,猛地抽出针管,手掌痉挛到竟不能握住空针管,哆嗦的像是真的吸了毒。 池田靖双手环臂,抿着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噗——”凝重而诡谲的气氛被上井祇的憋笑声打断,他哈哈笑着站起来,走过去拍拍莱d的肩,“别紧张——你那是营养剂!” 莱d煞白的脸色表达着本人依旧还没有从这惊心动魄的测试中缓过来。 池田靖也没有吭声,倒是海的康瘪着嘴,神色复杂的看着两人。“好了好了,看把你俩吓得。”他转身,似乎毫不在意池田靖临时反悔的举动,亲昵的抚上她白皙的颈,“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快就把它做出来了?” 池田靖没动,任凭男人抚摸着自己脆弱的颈。“并不,”她回答,“刚刚不是试验了吗,这纯度还是不够,吸食者能控制神智。” 上井祇倒是不在意,笑道:“进步很多了。” 第235章 海的康乜了那三个人一眼,转头招招手,叫保镖把死掉的缅甸医生清理干净。“果然还是nguyen aya,”她的语气里充满讥讽,“我想不消多时咱们园区又能重现光彩了呢。” 上井祇宽大的手掌轻轻的托着池田靖的下巴,虎口扣着下颚处,像是把玩着自己心爱的物件。“行了,这一出搞得太累人,你们洗洗休息吧。” * 入夜,黑暗吞噬的山林是恐惧的化身。 房间内,海的康坐在欧式修饰落地窗前的小沙发上,侧脸映在月光下,看着站在窗前的男人。 “你就这么放过nguyen aya了?” 男人优越的身姿轮廓被剪在窗前,手里夹着烟。“康嬢,”他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奈的宠溺与好笑,“您怎么就对她这么耿耿于怀呢,好歹人家可是替你走了一遍火海的人——” “我还没怀疑是她告密毁了我的尕垹村呢!”海的康恶狠狠的说,“你没怀疑?” “不。” 似乎预料到身后女人疑惑的神色,上井祇抽了口烟,缓缓地说:“l给到我的最新消息,尕垹村被捕招供的马仔是aya来之前的。” 海的康挑起一支眉。 “还有一条消息——”他声音沉而厉,浸着寒意,“ta告诉我,条子那边的动响并不简单,或许三年前的那场爆炸,aya敢赌,是因为她还有底气。” “或许,我身边还有一个条子。” 海的康削着刀,在寂静中发出轻微而尖厉的悚然声。“所以尕垹村的视察,你早就打算让她去了?” 上井祇轻笑:“一拍即合——康嬢,咱俩心有灵犀。” “你怀疑她是条子?”海的康把话题又转了回去,顿了顿补充,“不止她一个条子?” 上井祇没有给予明确的答复,“关键是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海的康说,“毕竟你一直是个很遵守游戏规则的人。” 上井祇侧过脸,优越的骨相在晦暗间显得阴郁却狎旎。“不不不,只是今天的这两个结果都是我预料到的,甚至分毫不差。” 海的康的两支眉毛都挑起来了。 上井祇笑了,那张英俊鬼厉的客观的脸蒙上一层中世纪吸血贵族的不羁。“aya不是那种会相信我的人,她的做法无可厚非。” 海的康把刀收入鞘,又出鞘,月光折在刀刃上映出犀利的光。“那你会相信她?”女人声音轻却狠厉,带着警告意味,“还是说你对她有别的感情?” “康嬢——” “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海的康拔高声音,用缅语说道。 上井祇转过身正对着她,灰色的眼眸里晦暗不明。 海的康平静的把那个眼神递了回去。 “aya是一个冷血残酷、自私利益的人,她和我是同类,”他顿了顿,“所以我对她于她对我,是一样的。” * 池田靖躺在床上,大大咧咧的侧卧着,可床上的人却十分清醒。 她的大脑急速复盘着一切,包括今天白天与线人短暂而可贵的单独交流时间。 “pos机,”池田靖一边低头接过他手里的水,嘴部肌肉看上去连动都没有动,轻声泄出关键词,“园区定位,新毒品制作。” 男人微不可察的哼了一声,中文出奇的流利:“你也保重。” “文件正在审批,很快就结束了。”他一边拿着敷料贴在她背上,低声用着广宁方言说,“家里都很好。” 池田靖闻言,琥珀色沉寂的眼眸终于像是活过来一样动了动。 “就是……”线人到之前接到柏厅的意思,有机会多告诉她竹昱没有什么大碍,“你的爱人,竹队,现在很好。” 池田靖拧开瓶盖喝水,掩去了嘴角的那一点忍不住的笑意。 其实她好不好,池田靖很清楚。毕竟一个外冷内热的人,一个对待自己的感情如此珍重的人,她都知道这是“家”里安慰她的话,但是她依旧在舌根尝到一丝酸涩。 线人察觉到她的失落:“很快就能回去了。” 末了他又告诉了池田靖一个重要的消息:“‘玄鹭’健在,等待任务。” 池田靖在那一瞬间,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奇与亮光,又快速的隐在了沉静后。 三年前,自己还是“破阵计划”前半部局内时,“玄鹭”作为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同样身处地狱的卧底上司,暗中教导与帮扶了她很多次。 一直到三年前的那场爆炸,池田靖一度以为ta已经死于非命,毕竟沉寂三年多无声,连池厉锋都以牺牲定义了ta。 池田靖朝线人微微笑笑,直到几个小时前,她都以为这次能够跟这位同事一起回到祖国的故土上。 其实三年前的八〇〇二行动中,安阑冰的死亡并不是唯一,为了这个局,缉毒警做出了很大的牺牲,那对当时初次亲身经历的池田靖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到渐渐麻木。 包括这次,她已经痛到不痛了。 有太多像这位“缅甸医生”一样的卧底缉毒警,没有身份,甚至连与他对接工作的池田靖都不知道他真实姓名。 他有没有伴侣?有没有孩子?父母是否健在?家里是否还有兄弟姐妹?……曾经在青专营里有幸活着退休的卧底警们就跟他们说过,将来你们要面对的是麻木不仁的生离死别,无论是你们的战友,还是你们自己。 第236章 池田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仰躺着盯着天花板。 她明白,现在没有时间为死去的英烈哀悼,她要保证着自己活下去。 大脑排除掉心脏处传来的钝痛,飞速思考着。 首先是自己最新研制的“靖渊”,在这次实验中她本人也是提心吊胆,当然纯度不够,至少最后他恢复了理智能够去寻死。池田靖无声的从鼻间缓缓吐出一口沉气,那就意味着自己还有时间。 其次,是线人最后一句“遗言”。 “成功了。” 她默念着这句话,手指蜷曲攥住床单。结合线人的消息,她已经能大致断定“玄鹭”同志开始动作了。 那么这句“成功了”不仅仅是原本pos机的消息的传递,还有他成功判断出“玄鹭”同志的身份? 池田靖清明的眼眸在黑夜里显得犀利而透亮,眉眼沉沉,静夜里只有有心人无眠。 -------------------- 感谢观看~ 叠个甲:有一些专有名词本人并不涉及,所以可能不过于准确,各位宝子将就着看吧 * 感谢在2024-04-25 □□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厌音旋 3瓶;沫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87 “你什么时候提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海的康看着池田靖把剩下的几毫克晶体交给她,女人毫不掩饰眼里的精光,犀利的盯着那个小东西,“阮大家的,嘴可真严啊?” “过奖。”池田靖歪着头看她,“方案已经交给莱d了,叫人跟着步骤大致能提到跟这个差不多的纯度。” “还是有些瑕疵,”海的康说,“上回那个条子倒是还没有上瘾上的那么深。” “那是,什么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循序渐进才能出好结果。”池田靖笑笑,官话官威地说。 海的康鄙夷的乜了她一眼:“你现在的作风真他妈是越来越像个条子了。” 池田靖倒也不恼,哈哈大笑:“康嬢,我本身就是个条子出身呐!说话做事文官邹邹一点不是正常嘛!” 工厂里人声鼎沸,蒸馏的热气聚在这个密闭的楼栋里,连同着废水一起从狭小的通道排出。两个人热的不行,走出了厂子。“真是,”池田靖啧了一声,“这才几月啊,热死个人。” “眼看着6月末了。”海的康走在她身边,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的没有坐车,徒步小道上往“居住区”走,途中遇见诚惶诚恐避之不及的马仔,海的康一向掉着脸看人;池田靖还有心情笑笑招呼。 “这都进入夏天了。”海的康斜睨着池田靖说,后者看见一边诈骗场换班出来的荷官美女,大方的撩拨着,一面心不在焉的敷衍:“可不是嘛!” “……”海的康耷拉着眼皮,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老娘现在很他妈的想一枪崩了你。” “唔,康嬢,”池田靖笑了,露出两个梨涡,“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然您也就不会在中国的时候还不忘定期做医美……” “——操你大爷的nguyen aya!” sho uei的独栋里,男人站在三层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如同蝼蚁般小的两个人,穿着红艳的女人手持蝴蝶刀在后面追,前面是迅敏的一个姑娘,穿着简洁的白t黑裤笑着逃窜。 上井祇不由一笑,连后面的莱d都能想象到前面跑的人那张欠揍的脸和嘴都说了什么。 “……”莱d瞥了两眼前面的男子,开口汇报,“老板。” 上井祇敛了笑:“唔?” “您吩咐的,已经准备好了。”莱d的语气里带着疑惑,“不过为什么——咱们已经三年没有去过那里了。” 上井祇倒是不慌,摇着手里的高脚杯:“是啊,所以更应该去一趟,我已经很久没有过去祭奠父亲了。” 莱d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这一次,我要带着nguyen aya一起去。”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与猎人的戾气,“毕竟,aya已经三年没有回来看过了,我得带她熟悉熟悉。” 上井祇,没有听见莱d的回复,转过身。后者松了松眉头:“那里已经三年没有修葺,前些日子过去的时候,僧人跟我说庙……” 上井祇示意他继续说。 “庙有些……不稳固。”莱d似乎是叹了口气,“去年地震的时候庙的地底大概是中空塌陷的,再加上那一带的喀斯特地貌,现在那里属于是没有地基的危楼。” 然而男人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平静的点着头,把最后一点红酒喝完,还细细斟酌了一下:“对了,这回回去,康嬢不用陪同。” 莱d正要出去,闻言顿住。 “你通知她在这里盯着‘靖渊’提纯的进度。”上井祇吩咐,看着他的神色不禁笑道,“怎么,很意外?” 莱d:“不……” “你也不用去,留下来陪着康嬢。” 这话一出,莱d终于掩盖不了自己沉重阴郁而疑惑的脸了。 “跟着nguyen aya的步骤,尽量快的把‘靖渊’量产化和具体化。”他说,把高脚杯放下,随手拿起桌上的烟盒,忽然想到什么,“记住,其中最后一步萃取拿低温,控制在5c以下。” 男人都要抬脚出去了,闻言眼神一凛,莱d不是傻的,“您是觉得,”他声音陡然变得厉了,“nguyen aya提供的步骤有问题?!” 第237章 上井祇没有立马正面回答。 “……她是条子?!”莱d咬牙,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上井祇倒没有他那么惶恐而紧张,笑了,眉眼因为这个动作变得看似温和。“dén,不要害怕,她本身就是条子。”他灰色的眼眸盯着他,看不清神色,“何况我的身边的条子又不止她一个——不不不,别冲动,不准崩了她。” 莱d的肩颈紧绷,脸色阴沉,躬身像一匹受惊的狼。 “三年前如果不是l,我们都会死在这个婊子的计划里!”他低声嘶吼,“那您就不怕——” “别担心,”上井祇笑着打断他,“你只管按我吩咐的做,剩下的,都不用担心。” 莱d出去了,屋里只剩下男人一个人,偌大的中世纪文艺复兴风格的欧式装饰把他衬得更像一个贵族,举手投足间都是那么优雅。 流烟像缎带一样弥漫,灰色的眼眸透过那些烟气,看向柜子里的一张裱起来的照片。 那是一张单人照,偷拍的角度却很清晰,典型的办公室背景里,主人公穿着一件板正的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精劲的小臂,一手插兜看着报告,长发束起丸子头,领口微敞,眉眼干练却不失俏皮。 nguyen aya。 上井祇默念着,目光偏执的盯着那张容颜姣好的照片。不难看出,照片里的她神色严肃,却快乐。 ——你到底想要什么? * “砰!” 办公室的门几乎是被猛地撞开的,池厉锋猛地转身,看着来人,也不急着追究敲不敲门了,“怎么样?” “下来了!”魏堇沉声道,发紧的语气里夹着急促的喜悦,“批下来了!” “好,好……”池厉锋看着身后跟着快步走进来的人,微微一愣,“怎么……?” 魏堇回头,看见几个自己熟悉的面孔,不禁面露震惊之余的激动:“你们……” 三年前,八〇〇二行动组织庞大,参与者并不少,但是很多只是负责部分,真正掌握蓝图和大计划步骤的人极少。在池田靖被“追责”后,不少当年共事的同事也受了处分,许多选择卸甲归田,或是同池田靖一样被“软禁”在帝都。 竹昱跟着柏澄走进来,看着那位莫约四十岁的刑警和身后的两位年轻人。 “广宁省公安厅副厅,岩枫。”男人伸手,朗声道,眼角微微皱起鱼尾纹,“这位是帝都城东刑侦支队队长,三年前参与八〇〇二行动二线支援组组长,简则念。” 男子留着眉上刘海,五官柔和,瘦劲但不孱弱。他握了握她的手:“您好。” “这位,是三年前八〇〇二行动二线指挥组总组长。” 另一个留着齐脖中发的女人,皮肤亚黑,典型的滇南美人长相,腱子肉优越,年龄大概比自己和简则念再大些。 她上前握住竹昱的手,一双杏眼却没有弱化她冰冷如霜的气质:“您好,奚婋。” “这次的行动,因为两位和我是当年参与较多的人,所以接到了池厅的消息,赶来支援。”岩枫说,“根据最新的卧底消息,我们得知了克挷园区的具体定位,以及毒枭的最新化和毒品进度。” 地图被打开,几个脑袋探过去。 “克挷园区位于云滇北向5点方向,广宁北向8点方向。”简则念说,“这个地址……我们并不陌生。” 竹昱抬眼看着他。 奚婋淡漠开口:“这是三年前联合园区附近,但是比当年的再靠近中国一点。” 熟悉,是因为“朱鸢”同志当年差点死在那个山沟里。 “再说新型毒品进度。”池厉锋环臂说,“消息表示时间紧迫,‘鸢尾’同志已经为我们脱出很久的请批时长,大致完工。” “靖渊”的配方池田靖不可能忘,所以这段时间她靠着受伤和不太记得步骤为由,努力争取到了时间和更多利于出警的信息。 奚婋掀了掀眼皮,古墨色的眼眸黝黑的像一潭死水点出一点波痕:“‘鸢尾’为我们做了够多了。” “是的,”柏澄说,“中央和缅方政府的批示已经下来了,两个小时前,中央公安部特批机密红头文件。” 在场所有人正色,听着他说:“任g市刑侦总局刑侦支队第一支队队长竹昱为八〇〇二行动后续二线支援组总组长,下部两小组,任广宁省刑侦支队第一支队队长简则念为一小组组长,任前广宁省刑侦支队第一支队副队长奚婋为二小组组长,负责围剿园区行动。” “同时,”他看向竹昱,“围剿行动中我们还会有缅方军警进行支持,根据申请,你将总领后援总部队。” “任帝都城西刑侦总局技术侦察部主任魏堇为网管组总组长,负责后勤联络。” 柏澄看着被点到的人神色并不好,心里明白:“三年前不只是你一个人对不住她,是我们所有,甚至整个组织。” 竹昱静静的听着,听见旁边简则念轻声解释:“当年行动中,负责联络的魏主任没有及时找到‘朱鸢’同志的最后定位,导致救援跟不上,人在山沟里昏迷了十几个小时。” 简则念不知道竹昱和池田靖的关系,只是了解两人曾经是上下属。后者闻言,立马对这个本就对她对象有意思的家伙更加不待见了。 当然,只是个人情感上的。 “同时,”岩枫叉着手,语气沉重,“我们接到的信息做了进一步比对分析,发出者并不是‘鸢尾’同志,而是另一位。” 第238章 “吴悠?” “不,”提到这位牺牲的刑警,他的声音又沉了一份,“是‘玄鹭’——吴悠同志……牺牲了。” 话题在失去了战友的时候都会变得闷痛,但是从不会影响到计划的推进与工作的执行。奚婋垂着眼,简则念眨巴眨巴眼,深吸道:“……‘玄鹭’,还活着?!” 这句话是所有人所震惊的点。 三年前,“青鸾”因自身失误外加警方叛徒告密暴露被杀,连累了“朱鸢”身份和政治立场正确性;同样也是三年前,除了国际毒枭通缉榜上的三大头目“侥幸”逃脱,其余几乎全部死在了那场爆炸中,以至于往后三年警方没有再接到任何关于“玄鹭”的消息。 “嗯。”池厉锋回答,“我们是从ta那里得到的消息,对方表示会积极在行动之前与‘鸢尾’同志取得联系。”他顿了顿,嘴角扯着笑,“我也希望她能机灵点儿。” 这个她指的谁,大家都知道。“……‘鸢尾’不与对接,倒也是保护。”魏堇无奈的打圆场,“再说了,当年连我们都不知道‘玄鹭’的真实身份。” 柏澄:“就是,暗中帮忙的方便。” 奚婋看了看一墙的关于金三角“破阵计划”的总流览图,目光快速扫描着,最后停在了池厉锋的脸上,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 “最后,”池厉锋挥挥手,成功制止了柏澄再打自己哈哈,把目光投向了奚婋,“关于组织内部叛徒的问题。” 奚婋回看他,点点头:“快要收网了。”她平静的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那边已经准备好,就差最后的东风。” 晚上,黄昏混着火烧云落下,竹昱收拾着临时办公室里的东西回池厉锋家里,这些日子她都是暂住娘家。刚出门口,就看见正在抽烟的奚婋。 或许是因为池田靖,竹昱多年的精神创伤恢复的很快,已经不会有太大的应激反应。奚婋看见她,熄了烟,从兜里掏出清洗剂喷喷走过来。 “我听说了,你对烟有ptsd。”奚婋嗅嗅身上的味,“幸会。” 竹昱能看得出来她和自己都不是很会聊天的人,点点头:“我也对您略有耳闻,柏叔对您也是夸赞有加。” 奚婋笑了笑,也不客套:“你和‘鸢尾’同志是恋人关系?” 竹昱忽然被这么准的戳中心思,倒是很意外:“我长得很像是会找女朋友的人?” “不,可能是我算是半个看着靖靖长大的;还有,”她顿了顿,神色有些揶揄,“你刚刚对于小堇的反应也太大了。” 竹昱不予置否:“您要是有对象的假象情敌,也会这样,即使我知道她不会,但是醋还是吃。” “我吃过。”面对竹昱惊讶的目光,奚婋笑了,眼角弯弯,“这次关于抓捕组织内部叛徒的负责人没有来,万俟璟,现z市刑侦总局局长,我对象。” 竹昱当然知道万俟璟,现任广宁警界赫赫有名的女刑警。“……我就说,”她笑了笑,“璟姨都40多岁了也没个男伴侣,我看泰爷爷也不急。”她又瞥了奚婋两眼,看着对方并不大,有些疑惑,“那您,的……嗯,年纪?” 奚婋了然:“我比她小了10岁。” 两人一边往回走一边聊着,很难想象到这两个同样冰山性格一天除了工作外话少的可怜的人竟然如此投机。 “对于叛徒l,我们已经大致掌握其动向,现在等的只是一个证据,诱其漏出破绽,猎物落网。”奚婋说,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关于‘玄鹭’同志——” 竹昱看向她。 “我不能肯定我的猜想,但是在围剿行动的时候,”她抿着勾住嘴角,眼眸幽邃,“尽量给那几个头号通缉犯留个活口。” -------------------- 感谢观看~ 好了,大家可以来无奖竞猜一下反派l和卧底警察“玄鹭”分别是谁了(看看有没有能猜对的宝子) 评论区可以友善发表意见哦我能看见的v * 感谢在2024-04-26 21:11:14~2024-04-29 09:2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ll 10瓶;xxx 5瓶;沫河、厌音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88 泰国,清河。 这里是竹昱再一次踏上的土地。 g市一队的四个人都来了,不过除了竹昱以外,其他三人并不知道此次行动的特殊性,只是被告知联合缅方围剿毒品犯罪活动。 7月的天气放在g市都算妥妥的酷暑,更不必说泰国了。几人穿着厚重的防弹衣,全副武装的跟此次行动的几个组长交接着。 竹昱的手机响了,来电是商一连。显然自己人已经出国、审批接过发回隶属市局的事情瞒不住了,身为自己的直系领导的商局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喂——” “你个小兔崽子!!”商一连河东狮吼在麦里炸开,“我就说你这两天怎么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呢?!我还寻思你乖呢?!好嘛,今儿早上你柏叔拿着文件进来,我、我——” 电话被抢夺走,柏澄的声音传来:“小昱啊,这件事不要担心,你商叔身体好着呢,就是刚刚被气的装晕了。” 竹昱:“……你俩稍微缓和一下再给我打?” 商一连:“你丫的真是翅膀硬了啊现在怎么学会先斩后奏了@#¥¥#%***……!” 第239章 最后还是柏澄把两个人扯开,“确认和网管组取得联络设备正常通讯,后勤组确认,还有,”柏澄说,“其他的无妨,必须听从组织安排,我现在立马赶往帝都总指挥办公厅,在此之间不准擅自行动!” 竹昱嚅嗫开口:“柏叔,商叔他——” “不知道,”听着声儿应该是离开了,柏澄低声说,“厅的便衣组由z市刑侦总局局长亲自带领,在‘鸢尾’同志行动后立马展开抓捕。” “我刚刚说的,听见没有?”柏澄强调,“这次行动危险异常,关于‘鸢尾’和‘玄鹭’的汇报必须精准无误才能动身!” 竹昱:“是。”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克挷园区的周围被一批人秘密踩点了一次又一次,竹昱坐在简陋的帐篷里,对着地图烂熟于心。 “进行了地雷部署,于园区北向4点至8点方向,意在切断南方补给。”简则念说,“由于无法确认园区内部武器重量级,此次选用的都是反坦克地雷,埋于城下河沟初。” 竹昱点点头,看着地图上被标出的地雷点:“到时候,分两路队,一组跟你,一组跟奚婋,由北向南两面包夹园区,从侧入。” 奚婋站在旁边:“园区内部结构图出来了吗?” 任盛华:“出来了。” 她看着递来的卫星图片,伸手指了指东南角的几个点,“这里,还有这里,”奚婋说,“裴队,分一小组出来主攻,是目标人物的居住所。” 竹昱倏然抬眼看她,后者依旧不停:“然后这里应该是原料场存放处,注意不要产生明火;靠西边请求后勤支援,大概率是诈骗被困人员。” 人员散去,竹昱微微蹙眉,“您……怎么这么了解?”她顿了顿,补充,“不像是单纯参与三年前救援行动的人该有的意识。” 奚婋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朝她挥挥手凑过来,扯开衣领领口,露出了一小块肩颈的皮肤。左肩斜方肌处赫然纹着一个莫约一大拇指大小的隼,勾勒着云烟点缀,一直细细的延伸到锁骨处。 “我从来不是警察。”奚婋一笑,调侃道,“自始至终本人的职业都是‘无业游民’。” 竹昱两只眉毛都挑起来了。 “只是三生有幸,能够遇见z市公安局的万俟局长,”奚婋不是一个很爱解释的人,“大概就是在我30多年前就目睹过这些罪恶,同时也在30多年前也迎来了自己生命的光。” 奚婋并不是刑警,因为后来不论是竹昱在内网上查还是通过求证都表明这个女人没有成为公职人员的经历。 她就像一团谜,似乎除了是万俟璟的恋人,没有更多可以追究的地方。 “竹队——!”简则念拿着文件冲进来,匆匆打个招呼,打断了两人的私人对话,“最新得到的消息!” “发出人经过比对并不是‘鸢尾’同志,所以应该是‘玄鹭’。”他说,喘着粗气,语气不是很好,“计划忽然变动,shang意向带着‘鸢尾’离开我方阻击范围!” “‘玄鹭’呢?” “‘玄鹭’留守园区。”简则念皱眉沉声道,“关键是来自‘鸢尾’同志的本人递话——大部队围剿不准因为她的临时变动而改变!” 竹昱眼神厉的要杀人,不改变,那么就是池田靖单独面对shang的险境! “园区内部在国际通缉榜单上的大有人在,所以此次任务颇重。”奚婋说,“况且还有‘玄鹭’同志,竹队,我们不能不顾大局。” 她强硬的掰过竹昱的肩头,迫使对方冷静。“‘鸢尾’首先是一位光荣伟大的卧底缉毒警,”她后半句话声音压低,“其次才是你的爱人。” “你需要相信她。” “就像她一直以来对你的信任一样。” * 越野轰驰在土路上,黑色高逼格配置和低调外型并不能降低它在这片地方的身价。池田靖开着车,副驾驶坐着上井祇,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夜幕降临,车上的两人各自心怀鬼胎。 “你可真会选时间。”池田靖满不在乎的吐槽,“这个点儿过去,你真是脑子进屎了吧?” “别那么紧张,em bé。”上井祇笑了,叼着一根烟,“所幸这次园区建的离佛堂并不远,”他看着手机上的地图,“绕道山坡上,估计还能看见园区呢。” 池田靖笑了,勾勾手指,上井祇会意的给她嘴里递了支烟。“我紧张什么?”她痞气的说,“是怕当年被我搞死的几个当家从灵堂前的泥木头里爬出来不成?” 上井祇只是笑笑,帮她点上烟,没说话。 越野疾驰在夜路里,月光从车窗洒进来,映出池田靖姣好的轮廓。上井祇转过头,正视着她的侧颜,仿佛在欣赏一副艺术品。 耳骨内侧,是微型的耳机,联通着总部和即将等待围剿命令的出勤队联络中心。 魏堇带着耳机全神贯注,烟灰缸里插满了烟蒂,桌边放着苦味弥漫的美式。柏澄同样顶着黑眼圈,同池厉锋坐在电脑前,盯着每一个屏切过来的时事动向。 “——出勤队注意!按原计划执行!”魏堇低声对着麦说。 12点,准时突袭园区,由东西两个入口强攻进去,竹昱随时警惕反攻形势,有必要时启动地雷。 距离午夜整点降临,还有10分钟。 然而就连池田靖都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园区百米开外的山坡上,正站着两个人,静静的,如同黄雀一样盯着灯火通明的厂房。 第240章 “你说这跟三年前像不像?”莱d问,双手抱臂,“我总觉得命运有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但是三年前在这里看着的可不止我俩。”海的康依旧是那一身妖娆的打扮,妩媚的瞥了两眼他,回怼,“我倒是没想到sho uei会把你带出来。” 莱d阴狠的瞪着她:“我还想以为你会说没想到sho uei会做的这么狠心果断而决绝——毕竟那可是您一辈子的心血啊,康嬢。” 莱d喊得尊敬,但是玩世不恭。海的康笑了,一挑眉:“不不不,我能想象到,因为他是我带大的孩子,倒是你,真是摊上了个好主人。” 莱d是奴隶,是上官家当年下洋碰毒买下来得奴隶一家族,所以莱d自小就是上井祇得玩伴和奴仆。正是因为这一层身份,老一辈当家人得海的康一直看不起他。 “炸毁园区竟然也会把你这个家伙带出来留着命,”海的康说话毫不客气,“sho uei还是不够狠心。” 莱d倒是没有和她犟,嫌恶的表情里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是么。” 越野爬上蜿蜒的山道,上井祇忽然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一定要把你拉出来去佛堂祭奠么?” “神经病。”池田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笑骂道,“你丫的脑子一直想啥来啥,关我屁事。” “其实今天出来的不止你和我,还有两个人不在园区里。”上井祇笑道,灰色的眼眸在夜里显得很黑,“因为我想送给你一个礼物。” 池田靖攥着方向盘的手指猛地一缩。 “我就拿园区作为礼物好不好?”上井祇头靠在椅背上,歪过来看她,笑了,“拿里面数以万计的马仔、荷官,还有那些在你们通缉榜红头名单里的大恶人的命,来换你的开心,好不好?” 上井祇的话清晰的传进池田靖的耳朵,连同耳机。她琥珀色的眼眸沉静,颤抖完全隐在了平静之后,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车上的表:00:01。 车子依旧在山路上奔驰,园区那边已然是进入战斗状态—— 那么已经进入的武装刑警也在爆炸区域范围内! 她笑了,毫不上当:“什么叫‘你们的通缉榜’——老板,我现在可是名列国际通缉榜里红头毒枭。” 池田靖面上毫无破绽,可仔细看,她的后槽牙因为过于用力的咬合导致下颌肌肉绷到了一个不正常的状态。 上井祇就这么看着她。 “em bé,”他轻唤她,“其实我一直很难去理解……你,我一直说你和我很像,你和我是同一类人,但是你的感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纯粹。” 池田靖没说话,感受着与自己同样心情的耳机对面的情绪。 然而魏堇坐在通讯器前,抿着嘴盯着池厉锋和柏澄,后者出奇一致的抱臂无声,只能感幸房间里气压无法传到池田靖那里。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本就闭塞的消息无法让、也不希望让“鸢尾”同志知道此次围剿行动里有竹昱。 人这种生物,不可能做到毫无七情六欲,就算是池田靖。 “我一直以为你不会真正的去看上一个人,”上井祇说,看着她轻巧的躲过几个容易扎破轮胎的尖石,“至少不会真的能够感受到‘爱’。” 池田靖的面色在月光下显得那么清冷而俏媚,车前坐的两个人莫名的在气质上有着共鸣。 “你很爱那个刑警。” 上井祇用着陈述句和平静的肯定语气阐述出这个事实。他并没有任何大的波动的情愫,唯独是脸上浮出一种不解。“其实在尕垹村你犹豫着没有朝她心脏口开出那一枪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爱她。” 池田靖不予置否,或者压根没打算出言。 “在此之前我一直心存侥幸,总是抱有某种执着,认为三年前你的离开是命运对我的考验与选择,是上天注定的磨难。”他说,捻灭了烟蒂,“就像刻骨铭心的那天,哪怕你是赌输了,都会毅然决然地决定跃出去。” 他掏出那块玉镯碎片,三年的盘玩,破碎的棱角已经磨平,表面呈现温润的黑血色。池田靖微微瞥了一眼:“这不是我的手镯么。” “还认得,我很感动。”上井祇笑道,“我以为……你会忘记这些。” 池田靖轻笑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这么惊心动魄的记忆怎么会遗忘呢,老板。” 车子停在了佛堂前,橘黄色的灯光把整个佛庙照的透亮,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黑的阴森中显得格外诡异而温暖。池田靖挂挡下车,跟着他进了庙。 僧人早就被清理干净了,偌大的堂厅不过两个人。池田靖对于这里并不陌生,三年前上井祇没少带她来过,毕竟为了爬上去,她手刃了不少大人物,生前没有尽的孝,死后总得补上。 上井祇跟她开玩笑:你生前杀了太多人,死后会下地狱。 池田靖笑笑没有回答。 西面敞开的窗门正好可以看见远处的园区。池田靖跨进去,看见那尊比陈村还要精致而巨大的佛像,琥珀色的眼眸微微颤了颤,随后跟着他看向一切平常的园区。 “……”池田靖双手插兜,右手捏着口袋里的手机几乎要碎掉,“看来你的礼物没有按时呈现。” 上井祇笑道:“我以为现在是你最想要的状态,毕竟里面可是有你的同事、战友……甚至有你爱的那个警察。” 第241章 池田靖一挑眉,还要说什么,被他制止。 “知道为什么没有爆炸么?”这句话本来应该是池田靖的台词,上井祇笑着说,“因为条子在我身边有卧底,当然,不止你一个。” “但是我估摸着现在ta的境况应该也不好。”上井祇背着手,“ta至少到目前为止阻止了暂时的爆炸,但是谁又能料到ta能撑多久呢?” shang的话被清晰的传回总指挥,连同竹昱的耳机里。后者腾然站起来,抓起车钥匙就要往外冲。 “竹队!”澹台禾喊道,“你冷静一点——你现在往哪里走?!能干什么?!” 竹昱剑眉压在那双丹凤眼上,弓着身子如同蓄势待发的出鞘利剑。 “——北向5点方向。” 耳机里忽然切入夹杂着枪鸣声与轻微喘息声的沉静的吩咐,竹昱猛地抬眼,听见联络器里奚婋简短的回答:“400米开外,仰角约35°。” 身后错愕的任盛华手脚比大脑反应的快,立马开始比对卫星地图进行查询;总部的柏澄喝道:“奚婋!服从指挥安排!‘鸢尾’和‘玄鹭’还没——” “竹昱,”奚婋强行切断总部的呼叫,“你立马赶去我说的地方,如果对了应该会有一条被车压出来的土路,我不能确保‘玄鹭’同志还能撑多久。” “撑不了多久。”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打火启动车子的竹昱都怔愣了一秒,就听见池田靖的声音清晰,带着只有自己能听出来的一丝心悸:“你怎么也在?” 竹昱当然知道她在跟谁说。 “……”池田靖闭了闭眼,缓缓的吐了口气,“跟着奚顾问说的地点过去,那里是你熟悉的两个人。” 耳机里还有上井祇发笑的声音补充:“当然,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哪一位才是真正的‘玄鹭’同志呢——毕竟我也是才知道。” “你说是么,康嬢。” 海的康扶着一旁的树桩喘息着,为了事先不暴露,“玄鹭”同志的耳机只能进行接收而不能进行汇报。她咧嘴笑了,抬眼看着对面同样不是很好受的男人。 “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句话是池田靖代她向上井祇问的,她有种底气,是上井祇不会轻易的让她死掉,就如同她对待他一样。后者笑笑:“很早,大概是在我叫她回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竟然没有让dén杀死那个警察——哦对了,就是那位我说过长得很帅气的条子,你的爱人。” 最后四个字说的有些古怪,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池田靖回过头看着他:“觉得她心软了?” “猜测而已,但是陈村和尕垹村接连覆灭让我不得不重视一下园区内部的人员纯洁性问题,毕竟那是我毕生的心血。” “其实如果我想要通过‘沉渊’查到某些东西是很容易的,比如人肉搜索。”男人修长的手指把玩着lv的纯金复古式打火机,“虽然你们把她保护的很好,但是百密一疏。” 池田靖并不意外:“你说的是l么。” 上井祇毫不掩饰夸赞:“聪明。” l的存在是不管三年前还是20年前的心头大患,池田靖蹙眉,嘴角敛了笑。也不知道国内的抓捕行动如何,她想。 “但是我确实没有想到——”男人眯了眯眼,嘴角似笑非笑,“我虽然无法感知那些繁琐而复杂的感情,不代表我不能接受别人的行为信息。我确实用了一定时间才接受康嬢是条子的事实。” 池田靖也不隐瞒了,他不会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联络器的存在,大胆开麦:“别说你,她的身份太有迷惑性……我他妈甚至都怀疑你是 ‘玄鹭’了都没想过她是。” 德国双刃匕首在距离海的康颈动脉几厘米的地方划开一道口子,女人吃痛的一刀插在莱d左下腹,又是接着一脚踹开两人身距,喘着粗气听着耳机里“鸢尾”同事的抱怨,满脸黑线。 上井祇一挑眉:“你都不知道啊,那没事了,我还以为是我的智商出问题了。” 池田靖:“……?” 出勤所有刑警人员:“……” 海的康嘴角勾出笑。 池厉锋微微后仰在沙发上,凝重的脸庞间似乎有闪过一丝小小的骄傲。 “毕竟,”上井祇缓缓开口,“如果你当初真的知道康嬢是卧底条子,她脸上的那一刀就绝不会落下。” 池田靖不予置否。 她思考片刻,立马理清了局势:“你把控制爆炸的按钮给了莱d?——不,不对,应该是现给了康嬢一个假的,后面把真正的秘密给了莱d。” 山坡上的海的康直接把联络器调成外放,在两人短暂的休战间朝莱d扬扬下巴:“看看,这就是我家的丫头。” “你他妈什么时候成为条子的?” “她是什么时候成为卧底线人的?” 莱d的发问和耳机里池田靖的疑惑重叠,连同着上井祇的疑问,包括所有刑警震惊不解于一个亲手带大这个盖世毒枭的女人怎么会是我方卧底。 海的康咳嗽了两声,啐了一口血水:“老娘真名不是bién diěu cám——” “——她(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原帝都省公安厅刑侦支队队长,国家一等功获得者,二级英模获得者,八〇〇一行动‘铸血计划’一线卧底缉毒警,八〇〇二行动‘破阵计划’一线卧底缉毒警,” 第242章 “——池知嫝。” 在场不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池厉锋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机里响起,沉着冷静中带着一丝久旱逢甘霖的救赎的释然,无不惊愕。 20多年的卧底缉毒警?! 佛堂里的池田靖的表情管理都有一丝绷不住,露出了裂开的震惊,连连咂舌,“……卧槽,”她看着上井祇的眼神复杂,后者的神色同样难言,“带着你长大的是个条子,sho uei,你他妈像个小丑。” 莱d抹了一把满是污血的脸,低声骂了一串缅语,卯足力气朝海的康冲过来;后者趁着最后一秒把联络器上的卫星定位发射,却躲避不及,腹部直直的受了一刀。 莱d趁机去拣起刚刚被她打掉的枪,反身就是两枪;海的康捂着受伤的腹部,压低身位滚进矮灌后,险些躲掉了两发子弹。 “你他妈卧底了20多年,”男人咬牙道,“你简直就是个——” 一阵汽笛轰鸣打断了他的话,莱d猛地扭头,就看见越野冲自己毫不停留的冲过来,他下意识的自保想抽身离去,但是还是慢一步,钢铁撞击在发达的肌肉上,一声闷响,越野停在了陡崖前。 竹昱拔了枪,上膛下车:“不许动!” 车头是莱d抓着改装的护栏架,大半个身子吊在半空中。他抬眼望去,两人瞬间认出了对方:一个是国际两道红头通缉榜上的大毒枭,一个是在“沉渊”的黄金拍卖池里抬价8个亿btc的“nguyen aya’s lover”的条子。 池知嫝撑着身子扶到车边,“留活口。”她一只手死死的按住刀口,沙哑的声音对竹昱说,“他了解很多关于国际毒品流通的信息——” 车下的男子发出阴森的大笑。 “你们,”莱d咳了两口血痰,充红的眼睛瞪着两个人女人,“两个婊子……条子,还想从我这里知道关于国际毒品流通线路?” 他本就受伤的身体又强行吊在半空许久,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男人青筋暴起,用力从怀里掏出一个按钮:“那么就让他们陪我一起殉葬吧!” 竹昱瞳孔震颤,耳机里传来简则念和奚婋的急促报告:“再拖一会儿!没有撤离完全!” 下一秒,莱d胳膊一松,硕壮的男人从悬崖边坠落,同时按下了按钮—— “不要!!” 连同在佛堂的池田靖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转头望着远处的园区。 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爆炸。 竹昱的肩膀被搭住,池知嫝一手捂着腹部,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深琥珀色的右眼弯弯,让她一时晃了神。 “别担心,”池知嫝从大腿护带上掏出一个按钮,“刚刚打斗的时候,我偷偷换过来的,这个才是真的。等撤离完了,如果需要爆破销毁,这玩意儿能派上用场。” “@#¥%*!”耳机里是柏澄和池厉锋两个人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怒骂道,“你丫的要是知道早些说不好吗吓死人了!!” “滚你俩的大驴蹄子!”池知嫝骂的与卧底时期毫无区别,“就刚刚那场景你他妈让老娘怎么说?我还受着伤呢真是狼心驴肝肺……” 竹昱赶紧扶着人上车清理伤口。 池知嫝摆摆手,只是拿着碘酒大咧的朝自己大面积的外击伤口创面咬牙泼了泼,“时间紧任务重,”她语气沉静发紧,“‘鸢尾’被带去了佛堂,这个地方卫星定位找不到。” “园区的留给这帮小年轻玩儿去,”她额前冒出细密的汗,却阻止不了手上果断迅速的包扎,“竹昱是吧,走走走,我认识路,跟我过去——” “不许!”车里的通讯设备传来池田靖的声音,冷厉而不容置喙,“谁都不准过来!” 竹昱沉默的快速钻上驾驶位,拉闸起火,越野呼啸着在山林中飞驰。池知嫝拔下发后的簪子,重新整理了一边头发:“你丫的别乱叫,莱d死了,园区那边没有问题,我们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你他妈疯了?!”池田靖声音发紧,在男人面前拿着手机外放,“上井祇这个人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别过来!” 池知嫝把车里的联络耳机带上,切成了个人线路,继续跟“鸢尾”同志吵嘴。 竹昱抿嘴乖巧的听着,池知嫝也总能三心二意的在关键岔路口给指方向。她悄悄瞥了两眼副驾驶的女人,这不是第一次见。 去年九·一二行动里的康大家的。 另一边似乎斗完嘴的池知嫝察觉到她过于炽热的目光,笑道:“怎么,在震惊于去年咱俩才见过面争锋相对,如今就要同仇敌忾了?” 竹昱还是不是很能立马接受海的康是卧底警的事实,点点头。 池知嫝把她和竹昱的耳机暂时关掉,叹了口气,满脸浮夸的悲痛:“唉~真是白眼狼,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竹昱:……? 池知嫝:“真的!你这条命都是老娘给你捡回来的!” 竹昱:……?! 她微微蹙眉,斟酌再三开口:“恕我冒昧,我总觉得您……和一个人很像。” 池知嫝笑了,那只完好的右眼里的眼珠明朗而清澈,略深一些的琥珀色如同润玉一般嵌在上翘的猫眼一样的眼眶里。“那确实,”她笑道,“说起来你应该叫我小姑。” 竹昱一面专心的开着车走在盘沿的山路上,还分出一根神经诧异的思索:“……您是池田的——姑姑?!” 第243章 女人眉眼里与池田靖如出一辙的小骄傲:“池水的池,知性的知,女子安康的嫝。” “姑妈好。”竹昱乖巧的喊了一声,把池知嫝喊得心里老高兴了,“您卧底在这里——卧底了20多年?” “是啊,从八〇〇一行动到八〇〇二行动,我是唯一的见证者,也是唯一能够证明‘朱鸢’同志身份的、现存的活化石。” 竹昱倏然回望她:“那么您知道关于池田靖三年前卧底行动的所有任务……及动向?” 池知嫝点点头,看出来竹昱掩盖不住的欣喜与激动。 如果这样,就意味着三年前那些对于池田靖模糊的任务失败甚至“立场不坚定,信仰存疑”的判决就会有转机的希望。 越野逐渐看见远处隐在山林间泛着微光的佛堂,池知嫝没有再说下去,“走吧,”她压上枪,“我希望能够把她和你一起接回家,到那时候真相就会大白。” -------------------- 感谢观看~ 开学了tat我不要上学tat我想旅游tat我齐齐哈尔的烤肉还没吃够tat我要放假tat 第89章 89 佛堂里,池田靖静静的看着身边的男子,抿着嘴笑了笑:“所以,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池田靖看着与池知嫝吵架无果的情况,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沉沉地叹了口气。 上井祇看了看她,灰色的眼眸望向远处一点表面平静的园区,“看来你的战友还是很有实力的,”他淡淡地说,“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们保证了安全。” 池田靖面上最后一点笑也褪去了,琥珀色的眼睛里澄澈清明,但冰冷如霜。“我不明白,”她听见耳机里陆续的汇报安全撤离,底气慢慢回归,鼻间吐出轻轻的气,“你把我费尽心思的拉过来又是为什么。” 上井祇:“我并不想让你死。” “可是我想。” 一声轻微的咔哒声,9.2式手.枪上膛,枪口对准男人的太阳穴。“上井祇。”池田靖的声音平静而冷清,没有兴奋,没有幸灾乐祸,没有释然,“你知道我等待这一天多久了吗?” 佛堂里的编钟流水声空灵而幽静,纯金的佛堂化坐的垂眉看着如蝼蚁般渺小的人类,眉宇间怜悯万刍。 “——一组简则念呼叫!请求发送‘鸢尾’定位!” “——二组奚婋呼叫!请求发送‘鸢尾’定位!” 池田靖沉沉的盯着她,眉眼之间微微凝出疑惑。上井祇似乎拥有读心术一样,预判的笑道:“你的联络器在警方的定位上显示不出来——em bé。” 池田靖呼吸一轻,举着的枪的手平稳。她薄唇轻阖:“你干了什么?” “你有三年没有来过了,三年。”上井祇转过身,走向佛堂正中间的佛像面前,双手插兜,微微仰头虔诚的看着垂眼佛陀,“这里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佛庙了。” 枪口跟着男人的移动而移动,池田靖的余光快速一瞥那尊像。“……你加装了通讯阻隔器,”池田靖的声音发紧,染上一层怒气,“你只屏蔽了定位地图。” “还有呢?”男人笑道,“em bé,我不希望你只关注这些冰冷的东西。” 池田靖那双外双桃花眼微微吊阖,琥珀色的眸子浸了寒:“还有的,在陈村就发现了。”她缓缓说,声音传进联络器,被所有人听的真切,“这尊佛像不是三年前我逃走之前的版本。” “变化不大,但是总觉得哪里变了些。”池田靖说,“剩下的猜不出来。” 上井祇也没有回答,走上供香的台面上,大手一挥扫掉香火贡品,在桌面下摸索一会,找到了什么一按,平整的桌面上露出了一个极富科技感的操作屏。 “不过来看看么,宝贝。”发着笑的声音低沉而磁性,“专门为了你准备了三年。” 池田靖缓缓走上前,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阴森战栗。“是么,”她肩颈毫不放松,“那么咱俩真是心有灵犀。” 池田靖等着杀死他等了三年,忍辱负重了三年,过着看似云淡风轻的喘不过气的压抑日子过了三年。 “但是我也等了三年。”上井祇真诚地说,“我一直以为你会主动回来找我,我想,你对我的恨意总会在时间的磨练中变得愈发不可收拾,最终压过你的理智……与正义。” 池田靖笑了:“那真是让你失望了,老板。” “nguyen aya,”他一字一句的念到,灰色的眼眸注视着她,“你曾经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 池田靖桃花眼眼尾带着一丝猩红,余光微微瞥道操作屏上晦涩繁琐的数据和模型图。 上井祇的话全部传回了总部,在每一个人耳机里清晰的播出。 “你不用欺骗或者自我欺骗,即使你出生在一个警察的家庭,一个禁毒大国,你的人格在出生的那一天就被定格了,”上井祇说,“你是个和我一样的人。” “或许你察觉到了,或许没有。”男人走过来,毫不畏惧地顶上枪口,两人的距离不过十几厘米,“身边的人那些人的思维和眼界不过寥寥余生,他们愚蠢无知,拘泥于小情小爱,根本了解不了你。” “你的才华与人格应该冲破这个迂腐的世界。” 男人作呕的理论传入竹昱的耳机,紧接着就被切走:“竹昱!”魏堇的声音有些紧张,“你们在哪里?!——定位消失了!” 第244章 瞬间,竹昱和池知嫝如同掉入冰窟一般。 “……草!”池知嫝低骂了一句,低头看着地图,“上井祇把这一片的地区都做了通讯阻隔,加上这里天然的复杂地形,大部队根本无法迅速抵达!” 不远处,是愈发明亮的一点光,来自那个禁锢着上井祇和池田靖的佛堂。 “池……队。”竹昱兀的停下车,转头看着她,“您的情况可以支撑的开车离开屏蔽区么?” 池知嫝了然,但立马皱眉拒绝:“不行,太危险了,我不能冒着这样的风险——” “不,”竹昱看着她,压下腰间的枪,那双丹凤眼里的墨眸在夜色下洗的深邃却透亮,“姑妈。” 池知嫝张着嘴,没有说话。 “那是我爱人。”竹昱的声音轻轻的,连带着耳机里所有的呼叫都静止了一般,“那是我认定一生的爱人。” “20年前我妈没有抛弃我爸,20年后我也不会这么做。” 这句话顺着联络器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里,在紧张的行动中显得凝重而庄严。 池知嫝眼圈有些红,开口间有些颤抖:“小昱……” “让她去吧。” 池厉锋的声音沙哑的在耳机里响起,那么沉重,又那么可靠。“让她去。”他重复道,嗓音里似乎夹着悲痛,“去吧。” 池田靖,中华人民共和国卧底缉毒警,八〇〇二行动一线刑警,女承父业,帝警大2031届优秀毕业生,国家二级英模(拟)获得者,一等功获得者。 她首先是国家的人民警察,其次是同为刑警的竹昱的爱人。 * 与此同时,佛堂内。 “看来是有人来了。”上井祇看着操作屏上显示的图标,说,“他们的动作比我想象的有些快,我有些烦。” 池田靖不想和他废话:“是你自己带上手铐,还是我给你带?” “nguyen aya,你不用否定——我知道他们都能听得到,”上井祇说,“你这么厌恶我,是人的劣根性,人都不喜欢看见与自己缺点相似的人。” 咔哒两声脆响,男人的手被乖巧的连在了一起。池田靖眼皮都不抬一下:“是吗,我都没觉得呢。” “承认吧,你很享受那些玩弄人心、杀人流血的时刻。”男人俯身侧过头,在她含着耳机的耳畔轻语,“你的心理障碍治好了么?” 池田靖眼底一凛,还来不及说什么,一声闷响伴随着身后一阵剧烈的晃动,墙皮和石灰抖落了些。 “——池田靖!” 她猛地回头,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月光剪出她矫健的身影,灯光温润的映在她立体的面上,把那张刀雕般的脸照的冷凛。她呆了呆,竟然晃了神。 身后一声闷哼,当啷一声,上井祇竟然硬生生的把左手拽脱臼,脱出了手铐,右手挂着镣铐,反手钳住身前池田靖的喉,毫不忌惮后者拿着枪抵着自己的喉咙,从牙缝里挤出问候:“有客人来了。” “放开她!”“别动!” 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微微颤抖,并不敢忤逆男人并不用力的桎梏。“别动!”她咬着牙,拔高声音吼道,“有炸弹!!” 竹昱顿了一下,视线放在上井祇身后的操作屏上。 “佛堂的地下是中空式,卡斯特地貌的复杂性导致土质也并不坚硬。”上井祇压低眉眼,下三白盯着来者,晦暗不明,“亲爱的刑警同志,我劝你听一下她的建议,因为这些爆炸点都是提前设置好的,我无法中途暂停它。” 池田靖的眼珠看了看房顶,正红色的墙皮裂出细缝,碎石块滚落阴暗角落。“竹昱,”池田靖胸膛微微起伏,“求你了,别动,听话。” 竹昱下颌紧绷着,没有说话。 “这里多年侵蚀,地下河丰富交错,形成了特殊的喀斯特地貌,正好就在佛堂下面。”池田靖努力平静声音,“我不清楚上井祇在这里放置了多少炸弹,但是我不能冒险。” “……所以呢?”竹昱稳稳地回接住男人略带敌意的目光,话似乎不是回答池田靖的,“我如果偏要一意孤行呢?” 上井祇笑了笑:“你如果希望我们三个死在一起的话,你可以试试。” “不要!”池田靖喊道,“别!竹昱,求你了,别动!”她的声音几乎乞求,却坚毅,“听着,竹昱,我有些话必须说。” “等着我接你回家,”竹昱提着枪,闷热的天气下起了小雨,她脸色阴郁,“你可以慢慢跟我说。” “不,”池田靖垂眼,临危不乱的掏出手机把联络线单接到总部,开了外放,“听着,这些话我不能等,也不想等。” “我不否认shang对我的评价,当然,仅限于个人的话,甚至我觉得很对。”池田靖睫毛微颤,声音透亮清晰,“我曾经对你说过,我有心理障碍疾病,其实不止是三年前,不止是我。” “病态的还有上井祇,此次目标人物shang的真名。” 竹昱站在那里,背后浸着冰冷的雨水,冰与火交错着。 “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自己与普通人的不同,但是我愿意泯于平凡,但是我对于社会型情感确实……没有办法过多的进行感受。” “我的一生短暂却多舛,我的父母的中式教育没有让我过多的感受到亲情的具象化;但是我很幸运的接受到了教育,树立了社会秩序下应该让个人拥有的符合时代价值的观念,收获了友情,”她顿了顿,眼底闪过温柔,“和爱情。” 第245章 池田靖在23岁那年跌宕的高压的卧底生涯中,内心的阴暗面被没有约束的展开,所有的伦理道德不再受到束缚,毫无底线的自由被放大。 池田靖知道上井祇是什么样的人,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的。 他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自己的阴暗面。 “我爸说过我俩不一样,并不是空穴来潮。”她说,瞥道操作屏上的数据,“我看上去对谁都好,面向亲近,但是内心并不会让任何人靠近。我对所有人的好意都是处于一种社会利益关系,去维系某种冰冷的社会关系。” “但是你不是。” 她对上竹昱的目光,炽热的,克制的,无声中带着的诚挚的爱意,“我对你不是那种利益的交换,而是处于一种感性的信任,”池田靖笑道,“我爱你,这句话从来没有骗过你。” 天知道那天在尕垹村,竹昱逼着池田靖说出那句“我爱你是假的”的时候,她有多痛。池田靖日后两天的逃回金三角,途中甚至发了烧,浑浑噩噩不在状态。 竹昱看到她身后的男人眼底闪过一种痛苦,扭曲的固执与古怪。“看来抒情抒的不错,”他咧嘴露出尖牙,“似乎忘了这个不是一个很适合抒情的场景?” 警报响起,又是一声闷响,比上一次的更大了些,连同震感也更猛烈,竹昱扶着一旁的门框,看见挂在佛像前的朱玉帘幔摇的叮呤哐啷。 “所以呢,你是想让我走吗?”竹昱眼底敬明,“不可能。” “竹昱!!” “……shang,”竹昱不再理她,开口对着身后的男人说,“初次见面,忘了自我介绍,竹昱,或者说,阮阿娅的爱人。” 上井祇下颌发紧,阴阴的盯着她。 “我接我对象回家,没有任何问题。”等着这一波震感结束,竹昱朝前走过来,顿然听见后面操作屏一串急促的鸣响,“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池田靖难得面露崩溃:“竹昱!出去!出去!!” “……其实我们很早之前就见过了,不过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上井祇瞥了眼操作屏上的警报数据,“20年前,那个时候的你比我小不了多少,被你父母抱着,20年来你没有怎么变。” 20年前,年仅9岁的竹昱秘密派遣金三角与卧底父母见过面。 那年的上井祇也不过15岁的年纪。 “我差点死在你父母的手里,不过却被另一个条子救了出来,又要死在你手里,倒是很操蛋的命运。”上井祇笑了,“为了一网打尽,你们可真是煞费苦心。” 那是竹昱一辈子的阴影,无法治愈的梦魇。 池田靖眼瞅着操作屏的数据,额前滚下汗珠:“竹昱!我求你了,出去,活下去,好好活着!!” 又是一阵震感袭来,池田靖的心都悬了起来。 “真是感人啊,”上井祇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有些变形,“竹警官,你大可以过来,如果你真的想这里爆炸的话。” 竹昱沉着步子,毫不掩饰嘴角的讥讽:“当然,毕竟殉情也是夫妻,你又算什么?爱而不得的阴沟里的老鼠?” 警方通讯设备里传来魏堇的呐喊:“——竹队!不要激怒目标人物!” 上井祇眼底闪过一丝暴戾,那种复杂的感情更加明显而古怪。他捏着池田靖的下巴的手转成了一种几乎病态但不死手的锁喉。 “竹昱!!”池田靖的嘶吼里带着无尽的卑微,血腥味卡在嗓子里,“你他妈出去!上井祇的恩怨从来是跟我的,与你没有关系!” “你的父母的恩仇早就在上一辈了结了,”竹昱愕然的看到琥珀色的眼眸里划出一滴晶莹澄澈的泪,池田靖难得带着哽咽,“你告诉过我不能活在过去,你也一样。” “但是我从来不是活在过去,我只是在了结命运降临在我身上的恩仇。” 上井祇扬扬下巴:“你还有20秒。” 竹昱脚步不停,甚至加快的走过来:“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爱你,我信任你,”她毫不畏惧监控器检测到危险逼近发出的尖锐的爆鸣,“因为你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战友。” “你看,我们多般配,连国家都把我们的命运相互寄托,我从社会到个人都有保护你的义务。” 上井祇不知道是被哪一句话戳中了痛点,并没有按着爆炸原定的时间和规则,兀然转身,几乎报复性的提前启动了开关。 爆炸的最后一秒,竹昱抓住了池田靖的手。 但也是最后一秒,池田靖反手挣开,猛地把她向外推开。 而上井祇即使是在最后一秒也死死的禁锢着池田靖,扼住她的脖子,神经质的拉着她。 “砰——轰轰轰轰轰……” 山脚处飞驰赶去目的地的警队都感受到了爆炸传来的余波,一大股浓烟和尘土扬起在山林间,池知嫝对着对讲机大喊:“停车!快停车!!这一带是喀斯特地貌,有可能发生塌陷!” 剧烈的山体晃动毫不意外的引发了塌陷,瞬间佛堂被吞没,灰烟弥漫着火药味,翡翠雕花的柱子、纯金的佛像、血玉嵌着的砖瓦,在爆炸的瞬间消失殆尽,跌入大地深处。 “——呼叫指挥部!”池知嫝吼道,嗓子沙哑的像是含着血,“请求支援!汇报爆炸地点!” 魏堇额前满是汗,手指敲着键盘冒烟,指尖颤抖的发麻。 第246章 “魏堇。”池厉锋感受到了那人的不对劲,皱眉轻唤道,“不要紧张。” “不……”魏堇手指顿在空中,心跳似乎都变得紊乱了,“我……不行……” 三年前,同样的爆炸下,本来就危机四伏的计划里不允许有任何一环的掉链子,而身为网管组组长的他并没有及时跟新到“玄鹭”和“朱鸢”同志的定位与消息,导致池田靖差一点死亡。 那是属于他的不可逾越的恐惧。 “——魏堇。” 耳机里切到了池知嫝的声音,女人略微沙哑的声音并不影响她耐心温柔的指导,“没有人怪你,池田靖也是。” “她会为了组织和国家义无反顾地去死,所以你也要为了组织和国家将她从死亡前拉回来。” 池知嫝按着耳机,打开副驾驶位的车窗,半个身子探在外面,左手抓着车顶栏杆,眯眼眺望,吩咐道:“根据我身上的定位探测地下情况。” 魏堇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汇报工作。 * 一阵钻心的刺痛从后脑勺袭来,池田靖从肺里爆发出一串猛烈的咳嗽,呛在气管里的尘土被排了出去,意识逐渐回笼。 琥珀色的眼睛睁开,瞳孔都还没有聚焦,痛感顺着神经先触发了出来。 疼痛感让池田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还活着,或许这就是最好的事情了。她尝试着活动自己的四肢,感受到在爆炸时条件反射的自我保护防御形式让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碍,眼前的场景逐渐清楚。 黑暗间大致映照出溶洞的轮廓,上井祇埋下的炸弹很多,一点点引爆导致地下溶洞的原本结构被改造,一时间很难找到出口。 池田靖翻身,缓缓坐起来,听见旁边的水声,以及,另一个呼吸声。 沉重的,几乎掩盖住细微的呼吸声。 池田靖几乎是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就听见那个声音发笑:“没有死……我们两个都没有死,真是奇迹。” 适应了黑暗下的池田靖瞪着眼,警惕的看着声源处的男人,一手扶着后面坍塌的碎石,“是啊,真他妈.操.蛋。”池田靖骂道,全然没有原来的伪装。 “怎么,感到恶心?”上井祇预判了她的情感,说道,“你恶心于连死都要和我在一起是吗?和一个,另一面的自己。” 池田靖摸到身上的联络器,在爆炸中早就碎了;腰间的枪也飞的不知道去哪儿了,现下自己和上井祇都属于重伤且无武器的状态。 “em bé,”男人的嗓音低沉,和着血,“我对你,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这是一个自言自语的询问,池田靖静静的听着。 我总是在想,如果三年前条子的计划里没有你这样的人物,这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上井祇捂着腰侧的伤口,站起来,“我不会有任何顾忌的玩死每一个条子,所有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一直固执的认为,像我们这样的人,不会受到环境的干扰,”上井祇说,“显然,我错了。” 他顿了顿,忽然自嘲的笑笑,说了一句池田靖并不能懂的话:“其实在20年前杀死我父亲的那场行动里我就应该懂得这个道理,但是……我太自负了。” “em bé,”他又说道,“直到刚刚爆炸的时候我都是很荣幸的,我在想这辈子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感情,那么我们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池田靖忽然笑了,畅怀的笑声在畸形的溶洞里回荡着。“我倒是不知道,你对我竟然还有别的感情的觑觎?”池田靖暗自检查着四肢的活动性,“我一直以为我对你的恨意已经是最大的情感容忍限度了。” 上井祇:“我想你能恨上我,也是让我值得记上一功的事。” 池田靖顿了顿,眼底泛起恶心,收起笑:“知道为什么三年了,我偏偏这个时候回来报仇么?” “其实在卧底的那一年我见了太多世态炎凉,匪帮、战争、流离失所、浮尸遍野,我从震惊到麻木,到……确实,开始怀疑,怀疑自己的价值,怀疑我的信仰。” “我甚至在最迷茫的那会儿,恨过警察。” 池田靖那句话没有撒谎,她恨警察和毒枭,站在世界黑白最极端的两类人,做着最理性而偏激的事。 ——我做这么多,是否会有人记得我。 罢了,也都是些被人唾弃的东西,这些罪恶与面对罪恶的人总是在社会里的卑微底层,连发言权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安稳人士的权利。 “三年前,我亲手送走了安阑冰,”池田靖的声音淡漠里透着寒意,“她告诉我好好的活着,只为自己活着。” ——会有人记得的。 云滇每年对孩子的三生教育,广宁的禁毒教育,蜀渝每年中小学生的烈士纪念活动,哪怕碑前无名,墓上无字,只要是“人民警察”,都会迎来稚嫩的孩童的一个敬礼。 池田靖垂下眼,睫毛微颤。“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那点把戏么,”她说,“即使是安阑冰不慎暴露,她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她只能牺牲自己,保全大局。” 安阑冰赌上井祇一定会让她杀死自己,所以她让她好好活下去。 替她看看这个世界没有黑暗的那一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看看世间花草树丛,看看春夏秋冬,看看能安稳过日子的百姓的柴米油盐。 “不要对我的死去感到愧疚,因为我死的有意义。”那个温柔而坚毅的姑娘抹去池田靖眼角的一滴泪,“总要有人做这些,做一些看上去很傻却正确的事,因为值得。” 第247章 “我承认,有一阵子,我很厌恶警察,就跟厌恶罪犯一样。”池田靖用舌尖顶着后槽牙, “于是我累了,疲了,乏了,厌倦一切,企图逃避现实去寻求安慰,但是没有用。” 直到她遇到了竹昱。 “人人常说无亲者无情无爱无挂无念,这种人才会放手一搏。”池田靖说,“但我不同,你知道,像我这种人,社会的联系不能左右我,相反,情感孤立下的我愈发的畏畏缩缩。” 直到竹昱,在这一方面莽撞而热烈的闯进来。 撞得池田靖不知所措,撞得她重敞心扉。 “我有爱的人了,我为她可以用于面对这些肮脏的龌龊。”池田靖嘴角扯出一个笑,“现在我觉得能把你送进地狱,哪怕搭上我,也都是荣幸。” 因为爱,所以勇敢。 我想让我在意的人好好的活下去,我会为她清除罪恶和危险,哪怕用我自己来换,也在所不辞。 “所以,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之前的问题了。”池田靖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厌恶,嗓子里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你坐在高台上,我仰视你,只觉得你,恶心!”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池田靖一个左勾拳砸向上井祇,后者条件反射的抵挡,却还是不及惯性被甩到钟乳石上,瞬间一阵哐当声。 池田靖眯眯眼:“看来你的运气没有我好,受伤挺严重的。” 然而下一秒,扶着碎石的毒枭借势一个后踢朝她踹来;池田靖抬臂阻挡,感受到小臂传来的震痛,“那你也不应该轻敌,池田靖。”上井祇第一次叫出她的真名,冷冰冰的透着寒意,“毕竟你是个cái1——” “咚!” 池田靖借着黑暗里超凡的感知能力,一脚精准的踹上上井祇侧腹的伤口上,皮靴在血肉模糊间碾轧;后者吃痛的嘶了一声,却依旧伸手趁机抓住她的脚踝,把人一拉,池田靖失去平衡跌进他身前,被人锁住喉。 “砰!” 闷响,毒枭翻身而起,把她砸向地面。那双大手卡死她的气管,池田靖感受到氧气逐渐被剥夺,听见他说:“我说了,如果我们能死在一起,将会是我的荣幸。” 混乱中池田靖伸手在旁边摸到一块很有手感的锥石,来不及思考,握在手里。那一瞬间,琥珀色的眼眸里迸出阴冷的狠戾,怒意染尽了沉静的眼珠,她下身猛地用力,将右腿勾过压在上井祇受伤的右腰处,反腿穿过去,侧转。 这个动作,上井祇不会陌生,他不止一次看见过,可以说是nguyen aya的招牌动作。 一种几乎绝地翻盘的动作。 上井祇笑了,预判般的用手肘抵住她的右腿:“这动作可对我没用。” 当年池田靖带着安阑冰从一群打手中厮杀出来,站在上井祇面前,就用过这一招;她以阮阿娅的身份坐稳金三角“chi cái”的地位,也不少这一招的功劳。 卡波耶拉的爆发性的代价就是实时性,体力耗费太大就只有一次机会。然而身下的人发红的脸浮出一层笑,挤出几个字:“……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少了一只手,上井祇的的精力没有完全放在控制池田靖的上半身,被对方夺了可趁之机,池田靖失去了手肘的桎梏,她将右手挣脱出去,攥着手里的石头朝他太阳穴砸去。 上井祇的力气显然一松,池田靖反身,瞬间两人体位颠倒,抓住时机用大腿卡出男人下半身,顾不上左手的旧伤的痛摁住人,抓着锥石朝他脑壳猛砸。 一下一下,她听见钝闷的锥击声,头骨被砸碎,血腥味在空气中炸开,温热粘腻的液体淌了上井祇满脸。 池田靖指着脆弱的太阳穴攻击大脑,感受到身下毒枭反抗力气渐渐消失。 但是他还没有死,男人的喘息声就像icu里急鸣的呼吸机的警报,在寂静的空间里被不断放大。 “你说我们这样的人,不会被情感所影响。”池田靖说,“可是你自己都被影响了,不是么。” 她的嗓子里卡着血,腥咸味从喉咙反到鼻腔里。“佛堂里的那尊佛像......” 上井祇忽然像是回光返照一样,挣扎着就要翻起来。池田靖迅速摁住他,一肘击砸进他的胸口,深吸一口气,企图清醒自己的大脑,“长得很像我,不是吗?” 在陈村的时候,池田靖看见的第一眼,就知道它的来历。 她泛着恶心,跪在那尊以自己为模的佛像面前虔诚跪拜。 池田靖胸膛剧烈起伏,此时的毒枭早已无力回天,“……”她喘着粗气,在暗无天日下沙哑的开口,“你说命运会不会不这么巧合,三年前不是我作为卧底缉拿你。” 男人灰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显得浑浊,血浸染了他的眼珠,视线模糊。他的目光缓缓下移,看见了池田靖手里的东西的一瞬间,竟然迸发出一丝古怪与复杂的情感。 “其实不会,”池田靖说,“即使换成别人,也都会像安阑冰,像我,像池知嫝,像无数中国人民警察一样,为无罪者平冤,为赎罪者定案。” “下去给他们赔罪吧!” 上井祇视线逐渐模糊,那张刻骨铭心的脸被腥红所遮盖,他想抬手抹掉,却发现已经没有力气了,身子忽然飘忽忽的变得很轻。 又是最后一声闷响,池田靖手里的锥石狠狠的嵌进他的太阳穴,男人瞪着那双早就没有聚焦的灰色瞳孔,不动了。 第248章 他死了。 那个霸榜国际恐怖组织头目,全球近一半毒品产业传有者,三道国际红头通缉令持有者,盘踞在金三角人民头上二十多年恶魔般的存在,死了。 池田靖跌坐在这具毒枭尸体旁边,大口地喘着气。肾上腺素停止飙升和分泌之后的疼痛、疲惫如洪水般冲垮了她,这个180+的大毒枭的实力不可小觑,池田靖扶着左臂,大致判断着断了。 还有右脚脚踝,身上各种伤都不用多说;池田靖靠在身后的石头上,担心大面积的内伤导致的休克。 但是自己还不能死,刚刚的爆炸不知道竹昱是否被自己推出了爆炸中心区,虽然大面积塌方必然会导致她跌陷溶洞,但是至少能保证比自己好,救援机会比自己大。 那如果她被找到了,是不是还活着? 死了的话…… 其实池田靖就没有往后想了,不敢,也不愿意。她匀了匀气,起身探索自己所在的地层结构。 深层溶洞根本见不到日光,池田靖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倒是找到了旁边的地下河分支,浅测了一下是活水,但是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可能通过这条途径逃出去。 她一跛一跛的捂着伤口又坐回来,忽然瞥到了昏暗中嵌在上井祇头上的那块石头,莫名的觉得眼熟,抬手拔了下来。 琥珀色的眼眸微微一震,随即便是一抹复杂的,没有多少笑意的咧嘴。 那是上井祇随身带着的,三年前他亲手送给nguyen aya的代表着地位的礼物,红硅硼钙铝石雕的玉镯的碎块。 ——看来命运真他妈有趣啊。 池田靖感觉很累,这次是真的累了,一点都不想动了。当自己看见那块碎块的时候,内心浮出一种荒诞而脆弱的情感,所有的一切如同回旋镖,不论二十年前还是三年前,在此刻,在她池田靖身上落下了闭环。 那么自己会不会死去呢? 会吧。 她好困,好想睡觉…… “——池田靖!!” -------------------- 感谢观看~ 倒计时最后第三章 v 1缅语,女的,女性的 第90章 90 池田靖感觉自己像是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边,她下意识的凑过去,如同濒死的人找到了水源。 是竹昱。 ……是梦吗? 她在梦里不禁嗤笑了:自己真是爱竹昱爱到骨子里了,连现在还能想到她。 “——池田靖!别睡!别睡!求你了,睁眼看看我!!” 空灵的声音传进肿胀的大脑,池田靖皱皱眉,似乎有些不耐扰了自己清梦的来者,却又听见那人的声音变得欣喜若狂起来:“……池田靖!别睡,回来,到我这儿来,看看我——” 是谁? 头好疼啊,她不想思考,但是又能听见那人几乎乞求般的碎碎念。 “你说过要爱我的,你不能失信……” 那一瞬间池田靖自己都不知道大脑是怎么反应的,但是肌肉先行一步,眼皮强行掀开,琥珀色的眼眸撞进了那张熟悉的脸。 是竹昱。 “咳咳咳咳咳——”池田靖咳得差点儿把肺吐出来,大股大股的空气进入肺和大脑,她瞬间清醒了。竹昱一面顺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的捋着,慢慢的平复着她重新剧烈跳动的心脏。 “……”池田靖把脑袋无力的靠在竹昱的颈窝里,摸到她身上湿掉的衣服贴在炽热的皮肤上,开口声音沙哑,“你沿着地下河游过来的?” “嗯。”竹昱搂着她,黑暗中微微蹙眉,担心着体温过低的池田靖,“爆炸之后我陷入短暂昏迷,醒来的时候发现在较浅的坍塌溶洞内,顺着地下河下来,碰到了你。” 池田靖很乖的躺在她怀里,轻阖着眼,细微的声音应了一句。“有没有,受伤?”她在黑暗与重伤间,只能努力摸索着对方的脸,分不清那是水是泪还是血。 “没有。”竹昱声音里竟然有一点点颤抖,“没有,我好得很。” 其实她也受伤了,且不说各种皮外伤,在塌陷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一条腿被压在碎石之下,费着劲儿把腿拯救出来,竹昱不难发觉左腿骨折。 不过还好,疼痛能够传来,说明还没有坏死。 撕开衣服布条,找到一片合适的木板简单的把小腿做了固定,竹昱就观察起自己所在的环境。 不得不说池田靖的预判很准,竹昱所在的溶洞属于表层溶洞,爆炸后坍塌也只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坑,一脚天空从层层叠叠的碎石之间泻下来。 所以竹昱很快就明白池田靖一定是被炸到下面的溶洞点了,所以她没有坐以待毙,甚至没有选择向上端逃生,而是跟着地下河的放下往下走。 哪怕前者自己一定会获救,而后者可能两人都会死亡。 竹昱不信鬼神,但是那一瞬间她真的是全心全意虔诚的与神明画押,赌自己的忠心能找到自己的爱人。 池田靖轻轻的哼笑了,竹昱把她搂的更紧了一些。两人都是出生入死过的刑警,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的情况。 “唔,”池田靖声音小的呜咽,“跟我聊聊天吧,说不定以后就没得聊了。” 竹昱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怀里:“不准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池田靖倒是不在意,冰凉的手指抚上她被擦伤的脸,“假如你被救出去了,打算干什么?”她笑道,发凉的唇贴在竹昱腥咸的脖颈处,“帮我给几个人托几句话呗。” 第249章 “干你!”竹昱扶住贴在自己脸颊的那只手,紧紧的握着,牙齿不住的打颤,“干你,你倒是试试到时候你能不能下床!” 池田靖的状态显然没有她好,连回应都是轻轻的一声哼笑。“帮我跟我爸妈说句话,”她没有理她,自径说着,“说……他们的闺女不是孬种,她光荣的完成了组织的任务。” “我不说!”竹昱厉声打断她,“要说你自己亲自说!” “还有邬盎。”池田靖闭着眼,如果现在有光源就会发现她的脸脱了血色的惨白,如同行将就木的人,“我真的,很对不起她,”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我计算到了一切,唯独这里没想到……shang会用她来威胁我。” 但是为了大局计划的展开,池田靖必须狠下心。 竹昱贴着她的额头,滚烫的泪决了堤一般涌出来:“池田靖!” “嘘——”池田靖耐心的说,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来自她脖间大动脉富有生命力的跳动,“竹昱。” 怀里的人微微笑道:“咱们别总是煽情说些没用的,咳咳咳——就现在的情况,你存活的几率更大。” “我很讨厌上井祇,就是因为他和我一样,这一点......我不否认。” “他对我的感情很复杂,不仅仅,”池田靖咳了一串,匀了匀气,“不仅仅是大家所看见的一种‘爱慕’,更多的是对于所有物的一种‘占有’或是上位者的‘玩弄’。” 这仿佛就是她对上井祇的感情一样。 “这让我感到厌恶,但是无法改变。” “我很害怕,我会因此牵连到他人对我正常的示好,”她笑笑,声音虚弱,“这导致了我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我曾一度排斥他人的情感交流,并且难以感知除了厌恶与愤怒以外的情感类型。” 池田靖在帝都养伤的期间,从外貌上看着与普通人毫无差异,但是池厉锋和田昭还是能感受到她的不同。她依旧会喜怒哀乐,但是对金三角没有完成的行动变得愈发执着。 那是烂在她的肉里的脓疮。 “其实我都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幸运,”她声音里带着笑,释然的,开怀的,“我以为在死前我都只能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逼仄天地,和一具……死掉的阴暗的我,在一起呆着。” “上天应该是看我太可怜,竟然给了我再见到你的机会。” 池田靖多么高的智商和逻辑思维,哪里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她诚心感谢命运的安排,在自己决定向死而生的时刻,遇见了竹昱,把她拉回了人世间。 “……我有点困。” 池田靖的呼吸喷在竹昱锁骨处,肉眼可见的轻了些。竹昱瞪着眼,几乎绝望的吼道:“别睡!别睡池田靖,求你了!!” 竹昱从警8年,当然知道这一睡就再也起不来的道理。 但是—— 我好困啊。 对不起。 这一句话她一直想对竹昱说的,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现在终于想说了,但是她发现自己说不出口了。 池田靖感觉飘飘然,思绪开始涣散,五官渐渐的脱离了现实。哪怕大脑似乎还在思考,甚至她还神奇于原来濒死前是这种感受。 * 池田靖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见了16岁的时候在街坊巷口,青砖石瓦,藤蔓摇曳,盛暑的季节里她拉着商珏偷偷吃着路边摊,把人吃的拉了肚子,被商叔那个大干闺女训了一顿。 她梦见了18岁自己考上帝警大,录取通知书下来后她抱着邬盎转圈圈,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未来会面对着20年来父母常念及的那场行动。 她梦见了高考完的暑假自己的父亲把自己叫进书房,沉着脸将20年前金三角的一切行动托出,并且告诉她在2年内修完提前进青专营。 池田靖在8月份的警检中意外查出自己有甲减,那晚池厉锋和田昭坐在书房,房门紧闭,两人彻夜商谈。 池田靖受不了了,半夜三点爬起来敲开门:“不是说了很轻微么,再说了,我这么18年都活过来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梦见了20岁在警校,严苛的作息,折磨的训练,以及结识了一群如同自己一样挥斥方遒的少年,来自五湖四海,却向着同一个理想信念。 “你这个药还是要定期吃。”医生说,“虽然之前没什么事,但是你现在的活动量不是一般的大,停了药你自己都能感受到不舒服。” 池田靖乖巧的点点头,忽然想到父母避开自己频繁商议的行动,她大致猜到,开始笑如果是卧底期间,哪里有条件吃药。 她梦见了22岁接到八〇〇二行动的秘密通知,被领进专门的房间签字后愕然发现同伴就是安阑冰。 “我自愿报名的。”安阑冰的语气坚定而温柔,“我哥哥是被诈骗过去,染了毒,一辈子完了。我知道那里是什么样的地方。” 她梦见了22岁化身“野口叁子”被劫回金三角,同一群五大三粗,平均人身背着几条人命的杀手厮杀,在第一次三观震碎的同时被上井祇看上,初入帮派。 那个高台之上的中年男子,一抹灰色的眼珠冰冷的嵌在眼眶里,沉谧,清醒,用温文尔雅掩饰着背后强大的内核,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只一眼,池田靖几乎确定了这个陌生的男人。 简直与自己一样。 第250章 她梦见了22岁“朱鸢”的下线线人暴露,莱d带着自己和安阑冰把人绑到刑房,全身200多根骨头被打断,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肉喂狗,却始终吊着他的一口气。 “实在不行做成人彘?”男人笑得猥琐而可怖,“要不还是直接来一针算了,省事——包他这辈子完蛋了,哈哈哈哈……” 她梦见了23岁那年安阑冰不慎暴露,警方处卧底l给上井祇透露“青鸾”消息,这个毫无道德的毒枭拿着最杀人诛心的方式,让她亲手了结了战友。 她梦见了23岁自己从金三角抱着愧疚至死的想法一跃而下,却意外捡回半条命,昏迷了四个多月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告知池厉锋组织内部有叛徒。 她梦见了24岁开始在帝都长期接受恢复生理和心理治疗,池厉锋找到她,两人不止一次为这件无果而终的行动吵架,当然不是因为怀疑池田靖,而是后者执意重回战线。 “滚你的犊子大鸡蛋!”池厉锋背着手,瞪着她,“你听见温医生怎么说了吗?你现在这个身体素质不适合上一线!” 但是池田靖没有任何动摇的想法,如果有机会,她会回去,让那个毒枭为自己的所有付出代价。 她还梦见了26岁夏天,好不容易调任g市,8月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自己穿着一身恶心的穿搭逛街,就听见人群骚动,熟悉的警戒线拉了起来。 她在那里遇见了竹昱,一个第一眼就清冷疏离的人。 那是惊鸿一瞥。 光影流转,池田靖感觉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她回头,眼泪就落了下来。 “怎么哭了?”安阑冰笑了,梦里的她依旧是25岁的花样年华,白净,温柔,内敛,坚韧,抬手擦掉她的泪,“好好的哭什么。” 池田靖泣不成声,卡在嗓子里的思念的话说不出口。 “你看,我很好,”安阑冰笑道,“我们都很好。” 她的身后,是无数穿着警服的烈士,当年八〇〇二行动里的线人,同伴战友……模糊不清的五官也抵挡不住凛厉坚定的轮廓,笑容和温暖在周遭绽放。 安阑冰摸了摸她的头:“我要走了,记得每年来看看我。” “你要去哪儿!”池田靖着急的大喊,要追上去拉她。看着那群跟着安阑冰一起走远的熟悉而陌生的同伴,她终于崩溃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池田靖喃喃哭着,泪水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流下,“我已经孤独太久了,我一个人在金三角待了半年,没有联络,没有任务,每天提心吊胆……” “不行啊,”安阑冰回过头,眼圈红了,却朝她笑笑,伸手指了指她身后,“你看,有人接你回家。” 池田靖挂着泪,懵懂的回头,看见竹昱站在自己身后,笑着朝她伸出手。 竹昱身后,还有自己的父母,邬盎,任哥,澹台,裘梧,老余…… 池田靖愣愣的,看着安阑冰走上前抱了抱她,“去吧,”她似乎也有些不舍,有些哽咽,“去吧,回去吧,别哭,你看,大家都在等你呢。” “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安阑冰朝竹昱笑了笑,把怀里的池田靖冲她一推,后者稳稳地接住了她。 “谢谢。”安阑冰说。 “放心。”竹昱说。 两拨人之间划开一道分明的,隐形的界限,安阑冰最后把池田靖推向了竹昱那边,自己这边的人爆发出欢声笑语: “呜呼~!池队,真的找到对象了呀!” “啧啧啧,当初在金三角还老是撩拨人家诈骗团伙里的荷官小姐姐呢,我们要以为以后您会英雄救美和一个成了!” “一定要幸福啊!” “竟然还有人能降的住咱们大名鼎鼎的‘nguyen aya’呢!” “那可不,当年在警校池田可是什么花花女大公子的存在咧!” “记得来看我们啊!” “……” 人群笑着,闹着,招呼着,渐渐远去,隐在了光影后,直到消失殆尽。 倏然间池田靖的意识被抽离,这个梦似乎也走到了尽头,就像安阑冰说的一样,大家都在等着她,等着她回去,好好的活着。 意识回笼,感知召回,涣散的五官感受到刺鼻的消毒水味,耳边响起呼吸机的声音,眼前忽明忽暗的光晕散开。 “……醒了?”身边有人在喊,带着哭腔,“医生——医生!她醒了!!” -------------------- 感谢观看~ 明天早上8点,正文最后一章~ 第91章 91 2个月后,g市,军医院。 昏迷了一个多月的池田靖左臂的石膏已经拆了,换成了塑料夹板;不过胫骨骨折这个有些严重,导致人两个月以来一直都是躺在床上,连如厕都是田昭亲历亲为,亲妈调侃着27年来也算是给她反尽上孝了。 “奇迹。”温霄瑷拿着手术报告,感叹道,“我曾经说过她很矛盾,既是这一行的料子,又不是——你看,除了骨头断了的硬伤,后脑干淤血,胃出血,胆微破裂,轻微白肺,再加上本身卧底期间长时间没有服用抗甲减的药,任何一项都可能让她凉在腊戍。” 客观上能解释得通的就是wu集团再次动用钞能力,icu的灯亮了三天三夜才把人从鬼门关里扯出来。 “得了吧,是在难受您就让我自个儿去。”池田靖头上包着纱布,做了开颅手术的脑袋剃了光头,“我这躺着都快生蛆了。” 第251章 田昭笑着骂了一串,池田靖瘪瘪嘴,还没开始回怼就被打断,门被象征性的敲敲:“看你俩母女吵嘴吵得这么阳刚,没事儿了?” “嗐,瞎掰掰呗。”池田靖看着来人,笑道,“至少在我恢复好之前不用担心公务——小姑?!” “今天拆了线,”跟在池厉锋身后的池知嫝笑着,手上没有拎着东西,“唉~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四十多的身子就是不能跟二十多的比啊!” 池田靖不禁回想到之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她的对峙,呲了呲牙:“可别了,您老儿跟我爸一个样儿,看着沉稳的年纪老能造了!” “去你大爷的!”池知嫝笑道,那语气与在金三角卧底时跟她斗嘴的一模一样,“我还没说你呢,堂堂大名鼎鼎的池田靖竟然愣是没猜出来自己上司,还他妈给了我一刀!” 一说到池知嫝的那只左眼,池田靖就够心虚了,“别别别,”她怂怂一笑,梨涡显得可爱又乖巧,“我错了,特殊情况……” 池田靖不知道海的康就是“玄鹭”,这是真的;后者明确作为她的上司没有告知自己的身份,就是为了保证真实性,这也是真的。 “人只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的一切举动才是下意识的真实。”池知嫝说,“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才能保证我的安全。”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能骗过上井祇。 或者说池知嫝足够狠心,也足够大胆,她甚至骗了池田靖。 池知嫝受伤没有她和竹昱严重,但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与一个三十多的打手1v1还能留着气回来,也足够让人瞠舌。女人卸去了二十年如一日的浓妆,一根低马尾扎在脑后,脱去火辣红艳的旗袍装,普通的衬衫也给予了她不一样的气质。 政审后,身为八〇〇二行动初计划人之一的池知嫝证实了池田靖同志的立场正确,也明确了“朱鸢”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射杀“青鸾”的事实。然而“玄鹭”同志,则因为自身承认属实的决策失误问题被予以撤职处理。 但是到头来池知嫝也没有多么委屈,只是轻轻一笑:“我也该退休了。” 所有人都知道愧疚于她,但是主人公却是释然拂袖去。 池厉锋把水果放在柜子上,池知嫝就把保温袋里的保温杯拎出来:“来来来每日任务啊!” “卧槽!”池田靖欲哭无泪,“又来!” 即从池田靖醒了之后能进食,中央部加省厅加自己家里的所有长辈恨不得把所有稀奇古怪的珍品给她塞进去,一向以能吃著名的橘猫靖也没有想象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拒绝吃饭。 池知嫝:“今天的是海带排骨汤,加了冬虫夏草和藏红花的!” 池田靖:“我他妈再喝就要喝成巨人观了!” 其乐融融(?)的氛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竹昱拄着拐杖朝里面探了个脑袋:“嗯,不打扰吧?” “不打扰不打扰!”池田靖忽然两眼一亮,像是看见了救星了一半,“竹昱——过来过来,今天的海带排骨汤,加了冬虫夏草和藏红花,对你恢复有帮助,赶紧喝了!” 竹昱的眼珠从池知嫝手里拎着的保温壶转到池田靖满脸“快点亲爱的救命sos快快快快”又转到池厉锋和田昭憋笑的脸上,最终化作一抹复杂而古怪的笑,又包含着无奈。 池田靖脑袋上冒了个问号,忽然第六感不妙。 只见竹昱从背后拎出一个保温杯,“我这个是柏厅煲的,”她实在没忍住笑了,拐杖放在旁边,另一只抬起来扶额,“鸡汤——f市的走地鸡,散养,今早活杀的。” 田昭把人扶着进来,竹昱坐在沙发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竹昱最先没忍住的笑了。 “草……”池田靖扶额捂眼,“不是,我和竹昱是猪吗,在这么喂下去还没恢复先出三高了!” 竹昱的伤势比池知嫝好不了多少,但是奈何30岁的年纪身强力壮,检查下来骨折、小面积内出血和头部除了轻微脑震荡没有问题,甚至于大部队赶到时竹昱还是强撑着清醒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池田靖被推进icu。 “话说,”池田靖看着那碗排骨汤犯恶心,趁机问,“当初我和竹昱是怎么被找的?” “是因为——” “我。” 刚要开口回答的池知嫝被打断,众人回头看去,门口来人正是主人公。 奚婋站在门口,身旁挽着一个比她略矮小半头的女人,年纪莫约40岁多,三庭五眼端正,撩翘的眼尾倒是显得温婉挑人,面上带着笑,比奚婋亲人的多。 竹昱怔愣片刻,听见床上靠着的池田靖乖巧的叫了一声:“万俟姨。” “哎呦——!”万俟璟松了自家对象的爪子就扑过来,满脸心疼,“额滴个乖乖哟!咋回事泥!”她目光热切的把人浏览了一遍,“伤成这样儿?!那个上井祇干的?” 竹昱震惊中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万俟璟似乎对金三角的这些事很了解。 “嗯,”池田靖无奈的笑笑,让田昭拉着人坐下,“没事了,反正那龟孙子也死的彻底,多说无益了。” 奚婋走过来,抱臂站在万俟璟身旁,点点头:“找到了上井祇的尸体,尸检显示生前内脏大出血,右大臂骨裂,胯骨骨碎——当然最狠的致命伤还是头部,ct照头骨顶骨骨碎,右半边连着下颌骨错位,大半个脑袋被这家伙砸烂了。” 第252章 社会你靖哥,徒手劈脑壳。 竹昱愕然的听着,见到在座的没有一个人有异议,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20年前,”坐在她身边的池厉锋轻轻开口,“八〇〇一行动‘铸血计划’,除了我和你商叔柏叔以外还有不少老东西们,”他微微一笑,“那俩就是其中之二。” 奚婋挺着背,身材伟然。“我跟上井祇,甚至上官桀的瓜葛都不小。”她转头朝着竹昱笑笑,语气抱着歉意,“很抱歉,我是把‘靖渊’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 竹昱瞳孔骤缩;池田靖倒是不以为然的调侃:“你可是让我遭老罪喽——来来来,作为惩罚,今天这个排骨汤替我干了!” 那边咋咋呼呼的闹着,池知嫝凑过来冲竹昱轻声解释:“你们这回爆炸的佛堂是上官桀二十多年前逃窜至金三角建的,当初婋婋去过。爆炸之后地层结构改变,我们都快绝望了,是她带着人摸索着地下河的流向愣是把你们找到的。” 奚婋闻言回头看着两人,淡淡一笑:“话说回来,嫝姨你还有印象么?” 竹昱有些懵的摇摇头。 奚婋噗的笑了一声;池知嫝浮夸的受伤倒地的模样,做作的抹着莫须有的眼泪:“唉~真是没良心~的小东西~” 竹昱坐在这一群除了奚婋以外都很中二的长辈里有些无措,听见万俟璟解释道:“20年前,你父母暴露,你还在中转站,人身安全危险……” 池田靖不闹了,在场的只有她和竹昱不了解这段过往,但也是竹昱心里的一根不能动的刺。 “你躲在衣柜里,亲眼目睹了……你父母的,牺牲。”万俟璟深吸了口气,端坐着看着她,“是么?” “……是。” 竹昱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晚,明明是周密筹划好了的一次接头,身在囹圄竺怀崇和年潇湘在接头点看望竹昱,却在半途出了岔子。 小竹昱被年潇湘紧急塞进了衣柜,透过衣柜下面的百叶扇,恍惚的记忆着看到了一个身影,走进来与自己的父亲交谈。 那股诡异的恶心的烟味弥漫在空中,伴随着谈话声渐渐平静。 门被重新关上,小竹昱还没来得及推开衣柜门,就听见了父亲人不人鬼不鬼的嘶吼,就像自己在途中偷偷看见过的那些行将就木却满眼痴欲得人,疯狂的低吼,咆哮,魔怔般朝着母亲攻击。 “给我烟——!给我烟——!” 她想出去阻止,却被母亲先一步从外面扣上了门闩。 她看见鲜红的血,蔓延到地板上,咸腥味炸开,混着那股烟味,充斥在逼仄的空间里;耳畔是父亲喃喃自语,和血肉模糊的母亲拼劲全力抱住他,哀求般喊着他的名字,企图让他清醒,也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护住竹昱。 然后…… 后来呢? 竹昱不记得了。 恐惧和过于巨大的冲击给年仅9岁的竹昱带来了不可逆的精神创伤,本就不容回忆的过往变得更加模糊而禁忌。 “其实在此之前,八〇〇一行动一线卧底‘干将’‘莫邪’同志就已经暴露了,”池厉锋攥着水杯,沉声道,“甚至于等到你那天接头,也不过是上官桀为了引出潜伏在金三角的其他卧底同志。” 竹昱会意,看向了池知嫝。 “所以……”竹昱匀了匀气开口,嗓音出乎自己意料的沙哑,“我究竟是怎么安全回来的?” “是奚婋。” 池知嫝说:“上官桀亲手递给你父亲那只‘靖渊’,就是为了看着你父母自相残杀,或者你的母亲为求自保勾出别的同志。事后,他带着人来屋子里进行清查。” 竹昱拧着眉,沉神听着。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吓呆了。”奚婋拉过一旁的小凳子坐下,“也是幸运,我把你偷偷藏着送了出去,扔给了接手的嫝姨。” 竹昱忽然就知道为什么池知嫝说她“小的时候还抱过”竹昱了。 “那时候我的卧底身份还不是‘玄鹭’,”池知嫝笑笑,缓和了些凝重的氛围,“八〇〇一行动一线卧底缉毒警,池知嫝,‘干将’‘莫邪’下级单线接头人,代号‘赤’。” 同样震惊的还有池田靖,这个只从父亲嘴里听说过八〇〇一行动只言片语的姑娘。“那奚……呃,顾问?”她称呼道,“当时——?” 万俟璟抬头看了奚婋一眼,笑了,伸手握住了那人筋骨分明而修长的手。“我都不知道奚顾问是我们的人。”池知嫝接话道,“当初……唉!” 最后她还是没说什么,似乎有些应该沉寂于世的东西就不必再向后辈们揭开了。 “哦对了,”万俟璟想到了什么,笑着看着池田靖和竹昱,“还有一件事——” “你俩猜猜我们抓到的l,是谁?” 对此竹昱放下手里的汤,全神贯注。她确实不知道l是谁,至少在自己的视角,能怀疑的太多,但是真正能怀疑的又太少;倒是床上的池田靖不紧不逊的扒拉着碗里的排骨,一手肘着下巴:“g市市局内部,副处级以上,正处级以下,任龄不超过5年,但是上岗年龄大于20年。” 奚婋听着她的分析,眼底露出一股欣赏:“不错。怀疑对象?” “娄万屹。” 池田靖大脑中迅速过掉g市市局内所有领导干部的信息,从中筛选出商一连和娄万屹,甚至不带一点疑惑语气的说出来。 第253章 万俟璟微微挑眉,朝着池厉锋和田昭看看,确认这俩没提前告诉她才打了个响指,“牛逼啊!”她笑道,“看来很早就确定了?” “并不。”池田靖揉揉小肚子,“其实很多信息是我再次深入金三角后得到的,l在此期间频繁与上井祇联系,马脚也就不出意外的暴露了。” “刚开始我怀疑了很多人,甚至商叔。不过后来发现能够符合调动频繁却职位不高,不会引起广泛关注但又能碰到内网高层信息的,只有娄万屹。” 万俟璟赞扬的点点头。 “所以后面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按规矩处理。”池知嫝吹吹指甲盖,笑道,“这家伙就是为财所动,贪腐滥权间谍罪全权包了,哦,他还帮我佐证了说辞,顺便应证了你的身份。” 池田靖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这回,真是结束了。”池厉锋叹了口气,拍拍旁边的池知嫝,眼圈竟然有些红,“也总算把你接回家来了。” 行动圆满完成,在警界公之于众后,大家除了敬佩赞扬,也不少咂舌于池厅长的狠心决绝:为了除掉毒枭不惜父女决裂,即使是演也能如此逼真。 但是他们忘了,这个男人的在一夜白头前早就经历了亲手送着自己的妹妹深入虎穴,又眼睁睁看着余孽未除,亲人相隔数十载的痛苦。 池知嫝会怪他吗? 池田靖会怪他吗? 池厉锋想,他自己都会怪自己。 “池田靖!这可是老娘给你熬的大骨汤!你不能糟蹋!——还有你,小昱都是一家人了肯定也要喝的……” 看着那几个嚷嚷闹闹的人,池厉锋笑了,眼尾的鱼尾纹都重了些。 “结束了。”池知嫝接话,释然的感慨轻哼道,“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 池田靖再见到邬盎的时候,政审都结束了,自己的伤也好的差不多,相当于身边的监禁期没有了。 其实这次的政审不过是最后走一遍程序,大家心知肚明真相如何,一是整一件事最关键的纽带“玄鹭”同志的身份确认并安全回归,二是组织内部叛徒成功抓捕,并供认不讳。 商一连一边震惊且愤怒于共事几十年的老伙计一朝成了间谍,一面在后知后觉了八〇〇二行动后续后缓过神,把竹昱池田靖连带着池厉锋田昭柏澄全骂了一遍。 表示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不告诉就算了,还让池田靖重回虎穴;让池田靖回去就算了,还竹昱跑进去掺和一脚。 气的人三高真犯了。 顾及池田靖的身体,由商一连任命的政审根本没有特别严苛。 当然,还有一个人,池田靖也要亲自去道歉的。 “好久不见。” 会客厅里,邬盎闻言猛地抬头,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琥珀色眼眸嵌着的桃花眼。哪怕这个场景已经在心里排练了千百遍,但是真正降临的瞬间,所有的排练都化作了乌有。 她站起来,眼前立马糊了,抿着嘴,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 “怎么哭了呢!”池田靖穿着常见的白t加黑裤,只不过头发没长好,带着堆堆帽,带着飒气和痞气一笑,“唉,别哭啊,到时候步愍沨又要骂我了!” 本身怀孕的体质情绪就不稳定,一开哭就收不住了,泪珠子就跟断了线一样,怎么擦都止不住。邬盎呜呜哭,池田靖就揪着纸巾头大的安慰着,还不能逆了她的意。 “你他妈骗我!” “是是是,这不是计划需要嘛!” “你他妈骗我!我差点儿就死了!” “死不了死不了,我怎么会让你死呢?” “你当时、当时还在电话里说,说我俩的感情不值得你救我!” “哎呀我的姑奶奶,我那是为了骗毒枭啊不得已的不得已啊!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邬盎捧着快8个月的肚子,哭的眼睛肿得跟俩桃子一样。池田靖是在是又愧疚又无奈,侧着搂她,小心不压到肚子,“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鼻子呢!” 邬盎红着眼瞪她:“要你管!” 池田靖立马服软:“好好好,哭哭哭,不管不管不管。” 真相大白,邬敬清那边警方也给了回复,还是柏澄亲自登门道歉,并且大致说明了情况。邬敬清对于此表示非常理解,邬砚妹控倒是也不说话了。 其实邬盎自己观念也跟父亲一样,不过是为了难为池田靖做作一下。 倒是把直到平安撑着气回来后才知道邬盎怀孕的池田靖吓了一跳:这么掐指一算,不就他妈是绑架前怀上的吗?! “我自己也不知道,还是绑架完了回来一想自己没来姨妈,都快两个月了才反应过来的。”邬盎平静下来,说,“当时……也挺震惊的,这么大的动作也没流,可能就是命吧。” 池田靖标准的职业病:“说明这个孩子非常的健康——精.子活力旺盛,宝宝体质不会差的——哎哟错了错了别打了姑奶奶!盖亚!” “真的,不怪我?”池田靖抱着头,看着眼前的鼻子红红的姑娘,咧嘴逗着她。 “……”邬盎收了手,“我不知道……你当年原来经历了这么多,也没想到这个计划这么大。” 何止邬盎不知道,所有人,甚至竹昱,都被算计在里面。 池田靖一笑,“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会拿你作为要挟,”她嚅嗫道,“毕竟……如果说要当着你的面说出那些话,还是会很伤心。” 第254章 天知道那天的电话,池田靖做了多大的心理准备才把预料的话说出来。 “你觉得我会不信任你?” 池田靖不知道,换作任何一个人在这种生死时刻被抛弃,哪里会原谅。 邬盎一拳打在她肩上:“你竟然会觉得我不信任你?!” “你个傻逼!”她哭着说,“初一的时候你被孤立,我他妈舌战群儒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高中的时候那个纪检主任挤兑你,我他妈直接上刚有犹豫吗?” “就算是当时你叛国,我想的第一件事还是把你抓回来,你进去我下去——但是你他妈竟然会觉得我不相信你?!” 池田靖怔愣片刻,一笑:“……好好好,好爸爸我错了,真的,这回真的不骗你了!” 池田靖的三观形成的这么正,很大一部分需要感谢邬盎以及邬家的教育。 邬盎吸吸鼻子:“所以你以后可得对我好,不然——不然我就拿这事噎你!” “好好好,孩子满月酒的时候我给你包个大的。”池田靖揽着人,笑嘻嘻的赔罪。 * 政审完事后,池田靖和池知嫝照例被约去谈话,签字,存档。 池田靖很少穿正装,或者因为性格问题她不喜欢这么拘谨的服饰,常常一件白t加长裤运动鞋走天下。池厉锋看着面前这个肃穆庄重的女刑警,倒是有些愣神。 “怎么了?”池田靖歪着脑袋,即使是警服也掩不住她那股痞痞的气质,“你闺女这么帅,帅到你了?” “滚你丫的,”池厉锋一巴掌呼到她后脑勺,“就是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儿,还帅——帅的过你爹吗?” 池田靖笑嘻嘻的打哈哈,跟着无法穿上警服的池知嫝出了门。 “其实我还有一个疑点,”池田靖站在她身旁,池知嫝的身材与竹昱相似,“这是一个埋在心里三年未解之谜。” 池知嫝笑笑:“三年前爆炸时,打在我腹部的那一枪究竟是谁开的。” 池田靖点点头。 “没有人。”面对对方震惊的神色,池知嫝得意的笑了,“当时你接到的我的指令就是抓准时机逃离,随机应变。” 池知嫝再早一些的时间从上井祇得到与池田靖对峙的消息,匆忙间护送“朱鸢”顺利逃离的方案只能临时由自己改变,且无法准确具体的告知对方。 “一面提前找好角度的反光镜片,一支微型激光笔,还有——”池知嫝抿着嘴,微微勾起,“一颗提前埋好在腹部的子弹。” “?!”池田靖猛地扭过脖子看她,震惊于池知嫝的回答,“你……自己——” “嗯。”池知嫝倒是讲的云淡风轻,“事先打好一枪,我还为此稍微做了缝合,等到shang发现了瞄点之后再撕裂伤口。” 这也就是为什么池知嫝一定要补上池田靖肩膀上的一枪,其实当时她也是抱着暴露了的心态做的破釜沉舟的事,因为如果上井祇和莱d不慌,是可以听出来到底是一枪还是两枪子弹。 “嘿,我说你小子运气挺好。”池知嫝咧嘴一笑,讲的倒是调侃,“当时我没有让那俩细看伤口,倒是瞒天过海过去了。” 池知嫝的那只左眼已经成为了旧疤,可怖的盘踞在端正的面庞上。如果这么看着两个姑侄,不难发觉其眉眼的相似性。 池知嫝:“想过以后么?” 池田靖怔愣片刻,一笑,“以后什么?” 其实她清楚,sho uei和dén的死亡、nguyen aya的反水、bién diěu cám是条子的消息传入“沉渊”,金三角运往东南亚以及欧洲的毒品线受损,南美以及非洲的不少股市跌盘至底,傀儡政府倒台…… 国际黑市对nguyen aya恨之入骨。 “其实干咱们这一行的,哪一个哪一天不是吊着脑袋过日子呢?”池田靖用舌尖顶了顶上颚,“我们见证了太多的恶,死亡、杀戮——善恶等值论里我们是负重前行的人。” 无数的人为之付至生命,包括三年前的池田靖。 “能够面对罪恶的并不少见,但是能够在见证过罪恶与腌臜后依旧选择去热爱这个世界和人生的,才是真正的乐观主义。” 池知嫝侧过脸,用那只右眼睨着她,笑道:“这么夸自己?” “哪里哪里,”池田靖站在石砖高阶上,从宏伟的省政公安大楼眺看市中心公园广场,午后骄阳高照,天气正好。“人嘛,都有劣根性。” 就像自己在最后杀死上井祇时说到的,连她也不例外。 池田靖不敢想象三年前在安阑冰离开之后,“玄鹭”和组织没有联系,自己熬过的那段时间里痛苦的精神状态。就像上井祇所惋惜的一样,差一点,池田靖就会成为下一个上井祇。 甚至更甚。 那么世界会变成什么样的?池田靖不敢想。哪怕自己一年卧底的金三角在自己假意扶植下都差点光复20年前的“盛况”,更别说nguyen aya了。 但是——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低头正要点上,就被池知嫝抽走。“别抽了,”她挑起眉,顺势用下巴指了指,“人都在那儿呢。” 池田靖抬头,一笑,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竹昱的身影,随便的打了声招呼,顾不得小姑在后头笑骂小情侣的腻腻歪歪,飞奔下去。 最后一步她没有站稳,竹昱却稳稳地把她抱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抱住我的。”池田靖扒着她的脖子,手指搓着她的狼尾,眼里含着笑。 第255章 竹昱一挑眉,丹凤眼的眼角弯的甜甜的,能拧出蜜来。 “你对象接你回家了。”竹昱第一句话说的很稳很沉,带着安全感,一语双关。“想吃什么?” 两只手十指相扣。 “你做的红烧排骨,糖醋鱼,葱爆羊肉……还有鸡蛋葱花面。” ——看,池田靖不是nguyen aya。 -----正文完----- -------------------- 今天不是感谢观看,是正文完结 其实打下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恍惚的,心说就这么完结了? 我发现自己也会有戒断反应,尤其是看见了这一路更文以来逐渐上涨的收藏量,还有各位的评论,我每次不想码的时候就会拉出来读一读,嗯,继续肝 但是故事总会有结局的,不是吗 * 池田靖是我很喜欢的一个人设,也是我所向往的人生价值追求 相比竹昱那样正直的人,她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她的阴暗面与“坏人”一样令人憎恶,而在池田靖认识到自己的恶之后,她也会去怀疑自我,怀疑价值,怀疑意义 而竹昱,应该说是对她的一种救赎,也是自我救赎 * 我喜欢去琢磨人物形象,尤其是女性人物,去感受独特的魅力。不论是池田靖还是竹昱,安阑冰还是池知嫝,还是后续《病胚》里的主役,都是怀着希望闪闪发光的人。 每个人都有缺陷,每个人都值得被爱 * 其实也不用这么伤感,我会不定时在这里或者微博更新昱靖妇妇的日常小甜饼哟~就是番外啦~ 最后,很感谢还能追下来并且看完我哔哔这么多的宝子们,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笔芯) 推推自己下一定档《微曙易璨[娱乐圈]》感谢~ # 番外 第92章 side story1 1.池田靖当初上帝警大是侦查学,但是高中是文科,因为她的理科不好。 这也是为什么在查张昊家里的时候竹昱一眼看出房型问题但是她没有[哭笑] 但是这与她后来在金三角重新研制出“靖渊”并不冲突,毕竟这样一个几乎天才的人哪里有真正差的方面呢? 2.作为叛徒的娄万屹,是经历了八〇〇一和八〇〇二行动的老人,和池厉锋一辈人。 他为钱所迷,但是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做任何伤害过竹昱的事,甚至于多年来毒枭没少寻找关于竺年夫妇的亲人,他都帮忙掩过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竹昱无法怀疑到他头上,因为他在这二十多年对竹昱的照顾不比商一连等人少。 3.池田靖其实在金三角那一年很痛苦的发现自己的本性暴戾恣睢,发现自己喜欢以上位者的姿态草菅人命。 为什么我说她很复杂,因为池田靖本性是坏的,她的良心与悲悯完全是正确的教育和生长环境所带来的,一旦回归这个没有法度的土地,就会暴露。 这也是上井衹和池田靖的根本区别,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养出来的人,是不会同途而归的。 4.上井衹是100%中国人(《病胚》里会讲),而在腊戍的总厂里诈骗部的大多“俘虏”也是被骗过去淘金的中国人。 池田靖在厂子里总是爱搭讪美丽的荷官姐姐,是因为在聊天的时候能从中迅速识别新进来的一批中国人,通过只言片语反应国内警方动向。 (不要以为在国外“中国人不骗中国人”,扯淡。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5.竹昱的姓和父亲竺崇怀不一样,是柏澄和商一连给改的。 因为金三角余孽未除,烈士之子简直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靶子。 而用“竹”这个姓,我想或许她为了纪念自己的母亲年潇湘。当然,我也觉得日立同志的性格也是和竹子一样。 ——温文,清白,坚韧,高廉。 6.八〇〇二行动最开始的提出者并不是池厉锋,而是池知嫝。 八〇〇一行动之后,“干将”“莫邪”同志牺牲,“赤”同志下落不明近二十年。池厉锋当时快要崩溃了,除了牺牲了挚友,还有自己的亲妹妹。 而在三年前,“赤”冒死与组织取得了联系,也就是说池厉锋在八〇〇二行动之前就知道,且是唯一一个知道海的康是自己人/亲妹妹的人。 池知嫝没有选择立马回归大家庭,而是表示可以再做一局抓捕现毒枭头目shang,由此八〇〇二行动“破阵计划”诞生。 7.李里里在陈村行动中看上去很呆(为此还有不少读者怀疑[哭笑]),但其实人家是正儿八经帝警大毕业的,论专业素质甚至与池田靖当初在校有的一拼。 只是“纸上得来终觉浅”,这位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哪里真的见过巨人观骷髅山成片成片的机关枪,生理不适很正常。 (你以为池田靖一开始在青专营就能适应了吗,不,都是历练出来的) 至于她喜欢立青同志…嗯,很早就被竹日立扼杀在萌芽之中了。 8.上井衹喜欢过池田靖,但不是广义的“喜欢”。 他对待池田靖的感情复杂得多,像池田靖所说的,对她的变态的软禁的优越感,以及对同类惺惺相惜的变态依赖。从更冷酷的角度解读,是上井衹对这个天才的大脑的青睐。 利益大于一切,这一点在上井衹这里被展现的淋漓尽致[笑]。 第256章 那池田靖对他呢? 自始至终都是最后她在溶洞里和他说的一样,恶心,厌恶,恨。 她永远不会对这样一个恶魔动心,毕竟像池副队这样的经历,什么三教九流没有见识过,上井祇那虚伪而作呕的粉饰只会让她反感。 (这也是老竹为什么能够在一众追求者中脱颖而出——竹昱的爱意热烈而克制,莽撞却青涩的塞进池田靖满怀。) 9.上井衹是个很有仪式感和艺术感的不沾血的刽子手。 这就是为什么最后上井祇把自己和整个工厂作为礼物送给池田靖,只能说他明白自己活不了,而和自己的金丝雀死在一起,是一种很浪漫的事。 他很会玩弄人心,因为他没有太浓烈的感情,不怕失去,也满眼利益。 这一点,池田靖也一样。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愿意死去,他做的一切都是不可理喻的浪漫,平静但又疯狂,残忍而又荒谬。 嗯,病娇。 我其实也挺感慨,典型的雅痞贵气公子,身材脸蛋都是一等一的,如果他是个三观正的人一定比康嬢更招人喜欢。 但是他碰毒,他滥杀,他毫无底线。 这种人没有如果。 10.接受不了生离死别的是竹昱,并不是池田靖。 其实竹昱才是有血有肉的正常人,相比之下,池田靖更像披着七情六欲的皮的冷魂。 这也就是为什么池田靖在说到死亡之类的话题,竹昱的反应会这么大。因为她很害怕自己爱的人的离去,所以忌讳。 而池田靖就对这些看的很开。说是看的开,其实就是已经麻木了。她当初来g市都是抱着死的念头来的,也就不计较这些。 11.池田靖从23岁回到中国后到27岁偷偷去看竺年夫妇这4年没有去过烈士墓。 因为她不敢,她有愧,她羞于去面对无数死去的战友和烈士,她的骨头是最卑微的,在黑白两道尘埃中难以立足。 她本来以为自己也会躺在那里,但是并没有。 她当初觉得如果自己的骨头能葬在那片糜烂的罂粟花下,将会是莫大的荣幸。 但是遇见了竹昱。 “直至我的血肉刻进罂粟花遍布的大地上,灵魂仰望万空沉睡的英烈。”这是池田靖在心里说过的话。 12.邬盎和池田靖是初一认识的,在认识到她是wu集团的千金之前先认识她的。步愍沨是她俩的高中同学,也正是因为这位步小少爷,池田靖才发现邬盎的身份。 还是步愍沨高中时戳穿的,他和邬盎是青梅竹马。 池田靖:我的闺蜜摇身一变千金大小姐。 对于邬老狗,池田靖是很看不上步愍沨的,以至于怂恿着人报警校(秘密!别说是我说的,不然我会被暗杀),但是奈于bu的继承人,没有实现。 步愍沨也总是嫌弃池田带着邬盎疯疯癫癫的。 属于是谁也看不上谁了[哭笑] 13.池田靖的名字不是她说的“随便起的”。 父亲姓池,母亲姓田,最后一个字其实是她的姑妈选的。 当时池知嫝还在金三角,由于任务在身,她并未见过自己刚出生的侄女。除了胆战心惊的吊着命,通讯并未阻断,在上级发布任务的时候,池厉锋悄悄地给加了一个“给侄女选名字”这样的私人问题。 “靖”这个字是池知嫝在简短的汇报敌情中最后的讯息里特意留下来的。 靖国安邦,安民,安社稷。 (一个泪点,姑侄俩的第一次相见,就是池田靖挖了池知嫝一只左眼,池知嫝削了池田靖一小块肩胛骨的时候) 14.池田靖有一个下意识五指并拢往外推的制止动作,其实不是她的风格。 那是已故的安阑冰曾经的一个小习惯。 而安阑冰的过世对池田靖的影响远比很多人知道的大的多。如果说对信念的怀疑是环境与经历所致,那么坚定信念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安阑冰。 池田靖继承了很多。 她是池田靖第一个情窦初开的对象,不否认,因为这个姑娘值得。 15.池田靖善于窥探人心,这一点上她是个天才。 所以在很早的时候,竹昱一些自以为很精巧的追人小技俩就已经被她识破了。 但是池田靖也很会装傻充愣。 她会害怕,所以装睡着不知道这些爱意。 16.任盛华和竹昱同届,裘梧和澹台禾是小一岁的师弟,法医部的常苘和勘检部的郭湓是竹昱的大学校友。 郭湓大学的时候就把人拐到手了,竹昱是全程目击者。 16.池田靖很爱竹昱。 嗯。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对于池田靖来说,很难得,很珍贵。 因为她的病症和性格,甚至于生来的自然的思维之高、之深,她就像自己所说的一样,忌惮,恐惧。 她讨厌自己。 但是竹昱很爱她,让她措不及防,让她始料未及,让她惶恐而欣喜的发现自己原来并没有脱离情愫的瓜葛,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至少,有人爱她。 她也值得被爱。 -------------------- 感谢观看~ 这一版正经,还有一版不正经的[邪魅一笑] 宝子惦记的昱靖妇妇婚后日常(?)最近实在没时间(小本本记着呢),先放一些琐碎的杂记叭v 第257章 * 感谢在2024-05-06 19:21:18~2024-05-21 12:0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玫瑰的昧 37瓶;厌音旋 20瓶;2ng_qian、exquisite_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side story2 1.池田靖超级能吃,也能打,竹昱橘猫的形容是完全正确的(doge) 好巧,竹昱很会做饭[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躺病床躺了三个月,终于是可以下床了。 又是一年冬天,12月30号是池田靖的生日,早就活蹦乱跳的立青同志带着一队二队加上禁毒大队和隔壁法医部以及臭不要脸蹭过来的勘检部跑去包间ktv了。 2.竹昱,g市刑侦总局刑侦第一支队大队长,新生送外号自带死亡bgm的“弑恶大爹”,长辈口中的优秀崽子,战场上指哪儿打哪儿的二级英模获得者,无不良嗜好,人生如开挂。 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当众出柜。 在今年12月30号又加了一项,在非公务时间进出ktv场所进行纯个人娱乐活动。 3.有宝子问说,池田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会让整个金三角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么忌惮。 要知道,八〇〇二行动那一年卧底,nguyen aya凭借自己的实力坐上了sho uei身边的位子,掌管倒卖大股的阿沙要叫一声“当家”,单挑海的康打平手,莱d叫“姐”,一周时间收复佤邦毒品业。 那时金三角广为流传的一句话,这片土地上只有两个女人是干净的,一个是nguyen aya,一个是bién diěu cám。 (这句话有些绝对,就像安阑冰也没事啦,只是突出池田靖的地位) 4.池田靖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团组合,vicstory。 这也是她愿意去被何玟喆相亲时恶心的一点原因……因为何玟喆是这个团前公司老板。(和《微曙易璨》奇妙的联动v) 5.池田靖当年刚进金三角的时候和池知嫝一模一样,年轻气盛,莽撞中带着冲动,洒脱张扬。 池田靖绝对是遗传姑姑的性格。 老池家,一家子_____(来来来,自己填) 6.余阎和任盛华的作风很像商一连,跟脸一样大的茶缸,不锈钢水壶,用的都有些透了的粉黄色面巾…… 实权掌握刑侦支队一队(兼二队)管理权的任皇后。 有种上世纪的老刑警干部的风格。 要不是任盛华的性格太皮了,一队的队长应该也是他……但是商一连考虑到这种混球需要人镇住,竹昱当之无愧啊! 7.要是把g市刑侦总局全体人员拉出来合张影,池田靖在里面绝对显得娇小。 是字面意思的“娇小”。 小解老师:官方身高竹昱176,任盛华186,文景人185,裘梧181,常苘和澹台禾180,郭湓和余阎183,就连同是出勤组的李里里也都是,呃,170…… 165的池田靖:(黑线)(汗流浃背)(拒绝采访) 8.池田靖最不喜欢的天气:冬天,阴冷天。 她的甲减受到气温影响会使本就不大好的血液循环更难受。 9.池田靖和竹昱第一次见面是在竹昱高考完,但是很巧俩人都不太记得了。 就他妈被池田靖拉着出去吃了街边小吃拉肚子之后回家又被竹昱训了一通的商珏记得这事…… 她俩是同一个高中,市一中a中,但是因为正巧3年差一整届,池田靖没怎么听过竹昱。 10.池田靖九死一生的逃离金三角回到帝都休整了三年。 为什么是三年? 我想,三年的时间足够她去打破过去23年的价值观念,在刚刚经历了一年的冲击之后,去慢慢的养伤,去重建精神内核。 11.池田靖不喜欢抽烟,但是抽烟提神。 后来她无奈有了烟瘾,说实话很难戒,连在帝都养伤的三年都没有戒掉,一直到调任g市之后遇见竹昱。 立青不是一个很自律的人,这一点不难看出来。 但是她能够为一个人真心戒下烟,这一点说起来很轻松。 12.见好就收池田靖。 池田靖作的妖都是一堆哥哥给受的。 就比如她有时候怂恿任盛华等人一起去商一连办公室去明目张胆的偷茶喝。但是鬼都知道这几个混球喝不出个所以然来,净糟蹋那好茶了。 商一连总是会被这几个活宝气得半死,但是手上的西湖龙井还是被偷偷扣了大半饼。 13.《香烟与警枪》里面的综合战斗力排名top1断层的是池知嫝,一个卧底了20多年的缉毒警,最难得的不仅是强魄的智商和武力,更是信念之间的斗争。 这一点,连池田靖都甘拜下风。 14.池田靖会很多东西,是个杂学家[邪魅一笑] 比如一些入不了流的格斗术,包括在陈粒茗碎尸案中涉及到的各种宗教知识,文化习俗,看似老手的做事风格。 这些都是她去到金三角才学到的。 15. 年前恢复期结束,放飞自我小半年的池副队一上称:卧槽我他妈重了10斤!!! 这小半年有意无意提高各种伙食质量的竹昱笑笑不说话。毕竟自家老婆平时手感都是劲劲的,精瘦有力,加点肉肉摸起来手感好。 池田靖为此在家里沉默了一个下午,直到竹昱都有些担心了,人忽然很严肃的打坐在沙发上说:我从明天开始要减肥增肌了。 第258章 竹昱:??? 本来以为只是一句气话,结果第二天她真的和竹昱一起爬起来锻炼……并且,坚持了下来…… 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年二十九,立青同志再往称上一站,成功甩掉了10斤肥肉,身上劲瘦而饱满的肌肉线条更明显了。 竹昱:……不嘻嘻。 16.关于为什么上井祗会把佛像做成与池田靖三分相像的样子。 我想那是一种几乎痴狂而变态的追求。 一种独属shang的令人悚然又作呕的,无法用正常思维模式解释的感情纠葛。 17. 池田靖习惯左手抽烟,但是她不是左撇子。 因为抽烟完全是在金三角卧底时养成的,她的右手需要拿枪杀人。 所以习惯左手抽烟。 18.池田靖和竹昱今年过年的时候留在了g市。 田昭带着帝都的刑侦总局,池厉锋也忙,本来商一连和林君都商量着让小两口去帝都看看池田靖父母,但是后来被池田靖拒绝了。 因为每年这个时候竹昱都会自己去烈士公墓陪陪竺怀崇和年潇湘。 今年她也去了。 今年g市的除夕还是下了雪,怪冷的。池田靖本身就畏寒,手脚缩在大衣里,高领毛衣把小半张脸蒙住,一双缀着雪霜的睫毛蝶颤。 竹昱打着伞,从后面搂住她,暖着她的手,下巴轻轻的搁在池田靖的发旋处。 墓前依旧是二十年如一日的一束矢车菊。 那是她和她过的第二个除夕。 -------------------- 感谢观看~ 下一期【if线:安阑冰没有牺牲】安排! * 感谢在2024-05-21 12:06:18~2024-05-31 11:44: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厌音旋 5瓶;dhu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side story3 池田靖出院了,尽管手上的夹板还没有拆,但是立青同志表示医院住的太压抑了,既然没有什么大碍还不如在家里蹲着。 温霄瑷坐在办公桌前,带着她那副眼镜,“嗯哼,”敷衍道,“可以啊,主要是你真的能保证回家是休息,而不是拖着伤就跑回去上班。” “……”池田靖标准军姿坐立,绷着脸,“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不是不信任,”温霄瑷看着拿好药回来的竹昱,叹了口气,“是你本来如此,何来的我不信任呢?” 池田靖嘿嘿的笑笑。 温霄瑷白了她一眼:“生老病死见多了,你这种每次都在阎王殿外蹦迪的倒是吓人。”她敲着键盘,“你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 “好好吃药,好好生活。”温霄瑷叮嘱,“别他妈再像三年前一样跟我碰面。” 池田靖笑嘻嘻:“不会不会。” 随后温霄瑷转过头看着竹昱,“恭喜出院——”她调侃道,“有空再约的时候,别让我穿着白大褂见你们。” * 邬盎孩子出生在凌晨,那时池田靖还在医院养伤,精神状态并不好,伤口疼的厉害,时醒时睡。步愍沨陪产,生了3个多小时顺产了一个健康的女婴,落地哭的响亮。 池田靖还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的。 她醒的时候邬盎累的早就睡过去了,把咱们池副急得出了一头汗,囔囔着自己的干闺女怎么样。 邬盎坐月子期间抱着自己小女儿就来医院看她的干妈妈。 她的婚姻很幸福,产后步愍沨把她照顾得很好。邬盎来看池田靖的时候珠圆玉润的,倒是一旁的步愍沨罕见的顶着俩黑眼圈。 步愍沨是个很好的人。 所以池田靖从来不担心邬盎和他的“纠缠不清”,因为她知道步愍沨值得托付。 “好可爱!”池田靖胫骨骨折仰躺着没法动,邬盎就把小孩放在她胸前。小姑娘醒了,也不饿不哭不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看。 “胖乎乎的。” “那是,七斤七两的顺产。”邬盎坐在旁边的小沙发里,笑道,“生的我累死了。” 竹昱把她的病床调整,让池田靖半坐起来。“疼吗?”池田靖在这一方面完全小白,干巴巴的问。 邬盎笑了:“疼啊,疼死了。” 池田靖只能从理论上知道疼痛指数中12级的就是分娩时开十指的感觉,没有亲身经历就不会知道。“大概就是,打碎骨头,肉.体撕裂的那种感觉?”邬盎给好奇宝宝·靖形容。 池田靖恍然哦了一声:“那我知道,我还体验了不少次。” 邬盎眼皮跳跳:“池田靖!!” “不闹你了。”她咧开嘴,露出虎牙,看着身前一团肉乎乎的小东西,“取名字了吗?” 步愍沨在一旁拉着自家妻子的手:“取了,叫步倞。” “哪个字?”池田靖愕然。 邬盎拉过她的手写了一笔,“这个‘倞’。”她抬起一只没有骨折的手揉了揉小孩子的脸蛋,“怎么忽然想到这个倞?” 倞,勇气也。 “她本身就出生在勇气里。”邬盎捂嘴笑说,“而且这个‘倞’字,和你的‘靖’发音相似嘛!” 池田靖一怔,冲着刚刚吃饱奶打瞌睡的小孩子露出小虎牙,月牙眼底挤出卧蚕。“那我就算是她的干妈啦,”她那只手揉着迷迷糊糊的小家伙的脸,“叫——干妈,叫嘛!” 第259章 邬盎被她逗得开心,“这么小,还说不了话呢!” * 3个月后,立青同志又是活蹦乱跳的出了门。 沉冤昭雪,池田靖同志追加二级英模,特升三级警督,保留原户籍,长期调任广宁g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工作,负责二线指挥任务。 俗称,指挥顾问,还是体制内的,安逸。 这个决定没有任何人有异议了。 池田靖的心结了去,这个年仅27岁的小姑娘心智早已沉淀,犹如千年古松,波澜不惊。组织对她短暂而奇迹的一线生涯表示高度赞扬,为了保护这位活着的英雄,也不允许她在身处危险前线。 毕竟,她已经牺牲够多了。 池田靖对此没有异议,除了一点。 “小姑呢?” 她坐在藤椅上,午后阳光照进来,又是一年夏。竹昱依旧是她的大队长,每天按时按点上班;可池田靖现在牛逼哄哄的,局里的“国宝”,想来来不来在家打个批条就行,竹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总会纵容她的小闹腾。 池厉锋坐在斜对面的木制长椅沙发上,面前是高山流水茶桌,柏澄和田昭坐在一旁,闻言抬眼。 “她又出去旅游了。”田昭点开手机,朋友圈赫然是池知嫝穿着登山服,融入鬼斧神工山林间霸气回眸的帅照。 池田靖的脑袋歪歪,转过去看他们。 池知嫝的审判是最不公平的。 撤职处分。 原中华人民共和国二级警督,帝都刑侦支队队长池知嫝同志,因参与八〇〇一行动决策失误,导致行动未能圆满完成,战友因此殉职,给予撤职处理。 尽管冰冷的条例审判的没有一点问题,但池知嫝忍受的屈辱和重担是无人比拟的。二十年如一日,只有她做到了。 池田靖大闹过,似乎那些没有经历过血肉折磨的高高在上的领导干部可以轻易划定他们的功过,只有设身处地过才能懂得。 她只是熬了三年。 反而池知嫝释然的多,拍拍屁股笑着调侃一句池厉锋以后蹭你家饭,脱下一身从未多穿的警服潇洒而去。 “还气呢?”柏澄看着她这样儿,问。 池田靖鼻间呼出热气,“能不气吗?”她说,看着他,“您不气吗?” 池厉锋把茶冲好,“你姑自己选择的路。”他递给池田靖一杯,敲敲桌子叫人坐好喝茶,“况且人家都没有多说什么,你急什么?” 池田靖直起身子:“老池同志,康姨经历了什么,难道——” “她本身就爱自由。” 池厉锋打断她,沉声说:“你和你姑很像,但是也不一样。” 池田靖一挑眉。 “你俩一样的天赋异禀。”柏澄接话解释,“你以为,为什么当初上井祗会看上你?换句话说,为什么上井祗依赖的人除了你,还有知嫝?” 池田靖的心忽然被一点,那种不可遏制的预料感袭来。 “可是你终究是有人可以栓住的。”柏澄拿起茶杯,细细的品着去年的龙井,微微皱眉,“竹昱打了把好锁,拴住了你肆意妄为的一面。” 池田靖看着面前澄澈平静的茶面,咬紧了后槽牙。 “知嫝不同。”柏澄的语气说不上什么神情,平淡的陈述,“她本身就是自由的,没有桎梏可以囚禁她。” 在场的四人,只有池田靖还是太年轻,没有经历过长辈年少时的那场坎坷,也自然理解不了太深,这句话的含义。 池知嫝是澜沧江上遨扬的隼,是青藏高原上盘旋的鹰,无数训鹰人青睐,可高岭之花无人能及。 池厉锋乜了她一眼:“侄女像姑,你以为呢。” 只有这三个老人才知道,当初池知嫝潜入金三角卧底,被上官桀和上井祗看上,夺取信任;也知道,即使池知嫝借口年老无用躲回大陆,也依旧被苟延残喘的上井祗念叨了多少年。 她和池田靖一样是一把利刃。 杀人的快刀,看为谁所用。 “那……”池田靖终于说话,“您就不担心?” 曾经的池田靖也一度追求极致的自由,到头来却发现,那是操纵者的糖衣炮弹,是吞噬理智的欲望深渊。 没有了规矩,何来的方圆间的享受? 池田靖有竹昱,可是池知嫝呢?她有什么? 柏澄笑了:“如果你没有遇见竹昱,你会是什么样的?” 池田靖一愣。她未曾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这又是个很现实的问题。直到她遇见竹昱之前,她从没有在自己的复仇计划里豁出一块填上“爱”。 她愣愣的,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么清,那么凉:“我会孤独终老。” 那是对世间万物都不在波动,对情.欲百态不再多心,人淡善水的心境。或是低糜,或是逍遥,她不会再“爱”上什么。 她屠去邪恶的暴龙,自己长出利爪,生出尖牙,盘踞在黑暗之上,不再行恶,带着落寞和一身伤沉睡下去。 池厉锋手痒痒,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那就是你姑的样子。” 池田靖心下莫名一突,看着旁边的田昭不满的把他还没来得及点上的烟夺过去,嚷嚷小昱不抽烟的好习惯应该在家里贯彻落实,又看见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柏澄一线吃瓜他俩老夫老妻小学生拌嘴。 她面前的茶早就凉掉了,一口没动。 第260章 那是池田靖差点成为的样子,却是池知嫝现在的样子。 * “怨我吗?” 池厉锋曾经问过自己的妹妹。 池知嫝的风格与池田靖一般,休闲宽松大白t加上束腿裤,素颜下依旧不见岁月斑驳,看着像是30出头的大姐姐。她一笑:“怨你什么?” 池厉锋抿着嘴没说话。 “行了,不要搞得这么神经兮兮。”她一把拍在老哥身上,一甩头,露出被遮着的空洞洞的左眼,调侃道,“我要怨也是靖靖一刀给我眼珠子剁了——哎哎你干嘛,又不是她的错,你还要剁她的一只眼睛给我补偿不成?” “最多,也就是羡慕吧。” 池知嫝把墨镜戴上,遮住了丑陋的疤。“实话,我很羡慕靖靖,现在能是这么一个状态。” 有一个爱她的人,陪着她,宠她,腻她,孤寂的灵魂在夜里相拥而眠。 池知嫝的大半生奉献给了国家和组织,留在了金三角无限野蛮生长的罂粟花下。从某些意义上她没有池田靖幸运,没有遇见一个救赎她的人。 “没事,反正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她感受到自己明显老了,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她不再意气,不再热血,不再冲动甚至鲁莽。 “那你以后打算是什么?” 池知嫝看着人间烟火气正好,黄老垂髫嬉笑,嘴角也不禁带了点笑。“我要去旅游,孤旅,去看遍人间大好河山——”她转过头颔首拉下墨镜,漂亮的右眼瞪着池厉锋,“给我报销!” 池厉锋满脸黑线,无奈道:“还说自己老了呢……就一活宝。” 池知嫝一瞪眼,追着她哥打。 老池家一家子活宝,也不差这一个。 池知嫝是自由的,她不用人束缚,她自己就是束缚。 这个几乎神话的传奇女人虽然按着规矩被撤职,可警界年年佳话少不了她。本就是凤毛麟角中的女性,同那一辈八〇〇一行动的惊心经历被津津乐道,赞颂久远。 “你姑自己也不愿意呆在警局里。”池厉锋哼了一声,说,“她在金三角呆了二十多年,在灰色地带走了半生道,脾性早就不是警界能磨合的了。” 如果说池田靖还能被竹昱的条条框框束住,那么池知嫝就是闹腾的“无法无天”的泼皮户。 柏澄:“你不用担心她,前几天才跟我发消息说小小泰山拿下,当天晚上就哭着说腿要废了人要服老……” 池田靖眼皮抽抽:看得出来是池知嫝能干出来的事。 “话说你什么时候打算去上班?”田昭吹胡子瞪眼看着葛优瘫在藤椅上的一坨池田靖,“我听你商叔说你都快一周没去了!” 池田靖一说到这事儿就头大,看着自己老母亲的威逼,又瞥见柏澄好奇的目光,一个头两个大:“呃……” 这个很难解释。 总不能说因为竹昱上个月出差才回来,两人小别胜新婚,堂堂竹队特意告假一周休息,美名其曰“增进妇妇双方感情”,摁着我们小池同志一周没出门吧?! 一想到这儿,池田靖的腰又疼了。 倒是池厉锋明白,淡定的喝了口茶:“年轻人要注意节制。” ?!?! 好嘛,还不如闭嘴。 池田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过去,脸颊发烫,结结巴巴:“不不不不不,这个——” 柏澄/田昭:“我懂。” 池田靖:…… 一阵短暂又尴尬的沉默,还是田昭率先打破寂静:“小昱这么厉害?” 才企图用喝水战术规避尴尬的池田靖被呛了个正着,恼羞成怒:“咳咳咳咳——不是,妈!!” 竹昱妥妥30岁纯情母胎处女,连个小手都没拉过,当然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奈何人家是实干家啊,实打实的就是干,绝对的体力优势面前咱们“阮大当家”也要求饶。 后来竹日立同志似乎看出自己的缺点,没想到还虚心求学去了。池田靖差点没震惊死,本来她就是那种什么事都做得很优秀的人,一学就会一点就通,这下好了,带着一身debuff把人抱上床简直绝杀。 至于池田靖。 她贪图美色,色令智昏。 纵容着竹昱在床上一次次过分而情调的要求。 立青同志太阳穴突突,打断话题:“好了好了我明天就去上班!” * 一队还是那么多人,今年夏招一个都没进。 澹台禾抱着他的初音枕头泪流满面:“呜呜呜我还以为今年至少进一个比我小的,女的,结果真是全给塞行政去了……” 去年招的就一个池田靖,还他妈是个拉拉。 任盛华过来递交报告,路过的时候往人后脑勺一呼:“得了,真是闲的蛋疼,老竹听见了给你个检讨书你就老实了。” 裘梧呲啦啦的寸头长长了,搓着有点不扎手。“还说呢,今年刑侦口的新人和实习有女孩吗?” 任盛华露出遗憾的表情,摇摇头。 澹台禾一个白眼,深吸口气仰头撅过去了。 早上8点准时,办公室的门被“哐”的砸开,来者气喘呼呼。任盛华一转头,颇为意外的把两只眉毛都挑起来:“哟,池副!” 竹昱这时候也从独立办公室里走出来。 “没迟到!”池田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不准扣我全勤奖金!” 第261章 竹昱的目光略过她,嘴角就带出一点矜持而克制的笑。她本来就不是爱闹的性格,这一点偏爱早就是三千弱水的存在。 “老余才来的电话。”她说,声音一贯命令的冷清,“隔壁z市下来的恶性案子,报到省厅,安排下来咱们支援。” 澹台禾也不装死了,一脚蹬过来听安排。 “——恶意杀人,十天三起,范围全市。”竹昱一针见血汇报着,抓起车钥匙扔给任盛华,“走,去z市市局报道去。” z市宝安区。 警戒线拦的很大一圈,夏季的雨绵绵长长,淅淅沥沥的打在沥青路上。周围的路人不明所以,好奇的往里探头,就被小辅警疏散走。 余阎蹲在地上,一旁站着双手叉腰的李里里淡定的低头,看着法医小心的把尸体移开,采样躺尸地的生物样本,面不改色:“余队,怎么说?” 白花花的蛆虫缓慢的在已经溃烂发脓的组织上蠕动,冲击力不要太大。余阎皱着眉:“这他妈都第四起了——竹昱呢,还没来?” 李里里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半天,斜着看到了刹到路边的比亚迪,眼前一亮:救星来了! 警界大佬! 余阎看着快步走过来撩起警戒线,转身等待身后的人施施然过来,连腰都不用弯走进来的池田靖:“竹日立!!” 竹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怎么。” “他想说,咱俩速度太慢了。”池田靖甜甜的一笑,露出小小的梨涡,拿过常苘递来的手套,“说说吧——嚯,真重口的。” “据报道,z市宝安区近期发生一起恶性杀人案件,这已是z市近一个月来第四起……” 商珏才在网上看到新闻,旁边的同学凑过来看了一眼:“哦,这个,说是z市这么多年没有这么不安定的时候了,连宝安区都有杀人的。” 女孩挑挑眉,关了界面。下课铃响,干饭大学生一股脑全溜了,她一个人慢吞吞的收拾着,打了个电话:“喂——” “有事啊?”池田靖乖巧的声音传出来,笑道,“快说,你姐姐我忙着呢。” “忙着z市连环杀人案?” “你都知道了?” “上上网,我的好姐姐,网上成篇成篇的热度流量。”商珏笑道,“z市的宣发部没干事?” 对面顿了一下,似乎在忙。“那还跟我瞎掰掰。”池田靖无语道,“没事我挂了。” 商珏小声不满叨叨:“怎么z市的也要把你俩拉过去?过几天就是我生日了,都说好的要跟我一起去吃大餐……” “再说吧再说吧,”对面有些嘈杂,池田靖真的很忙,语气真诚而歉意,“我这工作性质就这样啊——要不你谈个恋爱?” “……小池姐姐你就净给我出馊主意!” 挂了电话,商珏无聊的走在路上。小池姐姐和小昱姐姐经历了太多,那些后来才被公之于众的惊心动魄,让人即使劫后逢生,也依旧后怕。 但是现在大家都很好。 所爱之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这就够了。 商珏伸了个懒腰,背着包往食堂走。 他们这个世界离着罪恶与社会黑暗太近,离着普通人平淡生活太远,变数太多,跌宕起伏。就像这种恶性杀人事件一样,人心惶惶下,总有人毅然前行。 那么就不去期盼未来。 那么就尽情珍惜当下。 -------------------- 感谢观看~ 6月26日国际禁毒日,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特更一章,大家现在的现状篇v if线还在写啦,莫急莫急~ 感谢在2024-05-31 11:44:47~2024-06-26 13:4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陋 42瓶;suine 20瓶;厌音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side story4 “池,田,靖!” 琥珀色的眼眸闻声几乎瞳孔颤抖,被叫的人猛地回头,不出意外的撞到了那双淡如水的眼眸。她腮帮子还是鼓鼓的,嘴边沾了一圈油,猫着腰躲在狭小的办公桌下。 安阑冰弯腰把人拽出来,看着被揪着的人手里死死护住的辣条,无奈道:“你也真是挺有本事的。” 办公桌下不过一立平的空间,搁局里这些身强体壮的刑警们放腿都费劲。池田靖,一个标准南方骨架165cm的身高加上极佳柔韧度,在这一方面倒是出奇的有天赋。 “嘿嘿。”池田靖咽下嘴里的零食,也不顾嘴边的油渣,挠头顺势搂住安阑冰,“姐姐你最好了,别告诉商叔……” 安阑冰,一个带了池田靖7年的大姐姐,平时安静温柔,笑眯眯的,法医部副主任,175cm大长腿御姐,迷倒了多少男男女女。 但是人家战绩可查,八〇〇二行动“破阵计划”一线卧底缉毒警,二级英模获得者,警号开头004的大佬。 安阑冰笑了,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头:“我不告诉商叔,你小心被你们领导发现。” 池田靖的直系领导,g市刑侦总局刑侦第一支队大队长竹昱,176cm宽肩窄腰大长腿,标准九头身,第一冰山冷脸,30岁二级警督,进过毒窝捣过据点生手劈过毒枭,完美优秀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狠人。 结果池田靖今年就调任到她第一支队底下了。 第262章 “嗐,你不说谁会知道?”池田靖放心的拍拍胸脯,“就我这天才般的能力,不可能连个吃零食都瞒不——” “瞒不住?” 清厉而带着严肃的声音随着门的打开响起,池田靖几乎是ptsd一样炸了毛,原地起跳蹦了半米高;安阑冰也被吓到了,回头就看见说话的主人公和身后跟着的几个一队同事。 任盛华和后面跟着的澹台禾佝偻着肩膀,暗自瞥到极力拿安阑冰当挡箭牌的池田靖,用眼神暗示“你加油,哥已经尽力了”。 “……”池田靖有些后悔没有好好擦嘴。 竹昱走过来,本身的身高差带来了无法弥补的压迫感,池田靖无法,只能躲在安阑冰身后,企图用她还可以和竹昱相抗衡的身高涨涨气势。 竹昱面对着左右为难的安阑冰,倒是公私分明,“安副主任,虽然这人是你引荐上来的,但还是归一队管,”她做了个请的手势,“麻烦了。” 安阑冰努力忽视身侧哀求的目光,朝竹昱摆摆手:“当然——不过还是请竹队,池田是个很好的孩子,您没必要太苛刻。” 竹昱静静的和她对视片刻,没有人知道两人在眼神交汇的这几秒究竟沟通了什么,但是一种无声的火药气息弥漫,让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是么。”竹昱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是冰冷的让人不敢深思,“安副主任倒是很关心我的下属。” “毕竟是我带来的孩子。” “那可真是让安副主任费心了。” “哪里。” 一个常年在市局里走路带着死亡杀气的狠人,一个是温柔耐心笑里藏刀眯眯怪,任盛华咽了口唾沫,把池田靖扯过来护住。 最后安阑冰还是被请走了,竹昱有光明正大奖罚下属的权力。 竹昱办公室里。 “解释一下?” 竹昱坐在皮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臂,冲着站的笔直乖巧的池田靖说。 池田靖抿着嘴:“……就是,您看到的。” “您?” 一个字,从竹昱嗓子里几乎是挤着出来的,带着一点阴阳怪气。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孩,扯出一点玩味却不好笑的笑:“池田靖,现在,你还这么称呼?” “我跟你说过了安阑冰是我当年的师姐兼战友,她直,她铁直,她纯直,我确实喜欢过她,但是要是有什么事早就有了,她也知道我俩……你吃醋也要找对人啊!”池田靖叭叭的说了一串。 但是她知道竹昱并不是在意这个。 池田靖还想说什么,却一阵惊呼还来不及出口,就被竹昱一拽,跪到了她腿上。竹昱故意不扶她,池田靖不稳,只能伸手去扒着她的肩膀。 “竹队,”池田靖轻咳了两声,耳根却有些红,“那个,上班时间!” “是吗。”竹昱声音依旧是平时公办公事的样子,手却不安分的抚上那截软腰。“之前撩拨我的时候怎么没有这觉悟,嗯?” 她轻轻的往那段腰上一捏,就满意的听到身上的人的一声闷哼。竹昱嘴角勾起一点点笑意,连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都弯了弯。池田靖扒着她的肩头,也不说话,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盯着她,盯得人心痒痒,忍不住去亲她,被她躲开。 “你打算钓着我钓多久?”竹昱搂着她的腰,池田靖向后下腰也不怕摔着,“池,副,队?” “嘘。”池田靖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她唇间,有些头大,“我当初也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啊,领导。” 竹昱扬起一根眉毛:“嗯?” 池田靖露出小小的梨涡,挤着眼咬着字揶揄:“禁欲,高冷,竹队长?” 竹昱手上一使劲,身上的人又不敢惊呼,压着嗓子瞪她:“竹昱——!” “别撩我。” “哼。”池田靖别过脸,“我就是违反规定了,辣条,还是卫龙的,您打算怎么着吧!” 竹昱倒是不恼这件事:“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打算公布我们的关系?” 池田靖支支吾吾没回答。 “撩我的时候可没想这么多?”竹昱垂下眼,“现在是吃上手了,就畏畏缩缩的什么也不说了。”她那双凌然的眼睛就这这个自下而上的姿势盯着她,“你是压根没打算出柜吧。” 最后一句话是陈述句。 “不是,”一向能说会道的池田靖此时只能干巴巴的瘪嘴,“这个事情它有些复杂,我爸妈不会同意的……” “那上回跟你相亲的不是女的?” “不是,”池田靖头大,“这个,你俩不一样,这个性质,它就不是一件事……” 竹昱蹙起了眉,那双眼睛里大多充斥着一种罕见的委屈。“我究竟有什么拿不出手?”她嗓音上染着不自知的怒意,显得吓人,“就连你父母都不敢说?” “没有!”池田靖赶紧否认,“我对象那可是人外之人,有什么缺点的!” 竹昱还想说什么,办公室的门被轻敲了几声,外面传来问话:“竹队,有事。” 池田靖立马从她身上弹起来,下一秒门被打开,安阑冰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被笑意掩过去了:“从琅照区送上来的案子——公园女尸。” * 琅照区,湿地公园。 安阑冰走过来,摘了手套:“怎么样?” 第263章 “不怎么样,这他妈熏得我隔夜饭都要吐了。”池田靖没好气的回答,蹲在因为高温加高湿度而已经造成二级腐烂的尸体旁,语气并不好。 安阑冰“扑哧”地笑了,指着地上的尸体:“我是问你这个。” 池田靖满脸黑线,脸上有些挂不住:“……你他妈自己都是法医,还问我!” “后期转正的,又不是法医出身。”安阑冰掩嘴笑道,“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摆烂族,咱俩大差不差!” “得了吧,差的多了!”池田靖戳戳尸体的右手,吃瘪的说,“早知道当初就不选服从调剂了,被分到一队就不可能成为混子。” 安阑冰很幸运的被分到了常苘的法医部,常主任人好心善,加一个摆烂的无所谓;但是竹昱不一样啊,那是真的不干就滚。 在金三角为躲枪雨卷成陀螺的池田靖含泪再卷。 “所以,”安阑冰看着远处正在找公园工作人员进行问话的竹昱,“你这属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池田靖欲哭无泪的点点头。 本来以为“勾搭”上这位养眼而优秀的领导,自己可以被特殊待遇,没想到晚上被折腾完,早上依旧要爬起来,不然—— “你请假也可以,”竹昱一边穿衣服,看着床上蛄蛹起来的一坨被子,含着笑,“那这个月的全勤奖金就没了。” 腰疼的快断了的池田靖:@#%***! “当然,我也不希望我对象把我想成那种是为了走后门才勾搭她的人。”池田靖站起来,摘掉手套,对着旁边企图吃瓜的李里里初步汇报,“女性,20岁到30岁左右,死后有被移动的痕迹,死亡事件大致在……”她掰过安阑冰的手看了眼手表,“昨天晚上10点后。去查这边夜玩城有没有符合的小姐姐失踪的。” 安阑冰和她一并走着在周围转转,“你没打算跟池叔叔和田阿姨说?” 这是池田靖今天第二次听到这样的问题。 她太阳系突突:“你觉得我能说吗?!” 自从交往之后的某一次池田靖得知了竹昱是国家追封二级英模,八〇〇一行动的一线卧底人员,竺怀崇和年潇湘烈士的女儿之后,那种震惊到无法反映的神色第一次在这位刑警身上发生。 “我自诩经历了八〇〇二行动,亲手杀死过挂在三道国际红色通缉榜头条十年的毒枭,出入佤邦监狱如同吃饭,东南亚第一打手莱d见了我都要叫一声姐的人,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我震惊到无语了。” “只能说真他妈巧。”池田靖扯了扯嘴角,骂了句操,“老天爷真会开玩笑哈。” 安阑冰听着,没吭声。 池田靖无声的叹了口气语气带笑,可听着难过:“你说我爸妈会允许我带坏这么一个,烈士遗孤吗?” 这个烈士遗孤还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与池厉锋和田昭执行八〇〇一行动最好的兄弟,最铁的战友的孩子。 “那我真是为竹队而鸣不平。”安阑冰走在石子路上,随手捻了一片叶子,“要搁我我也委屈。” 所以池田靖也头疼:“你关心关心我吧,老田同志勒令30岁之前找不到就不要进家门——立青同志都快碎了!” 安阑冰无情戳穿:“我看你还挺生龙活虎的。” “……”快碎了的立青同志瘪嘴,“行了你还是关注一下你自己的婚恋情况吧,这么多年也不见你找一个。” 安阑冰耸耸肩:“随缘——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随他妈的便吧!”她狠狠的搓了把脸,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说,“想那么多有个屁用!” 安阑冰看着快步走开的池田靖:“干嘛去?” “调监控!”对方头也不回,抬手朝后挥挥,“我有一定的心理侧写了,去碰碰运气。” 安阑冰不拦她。人走了,只剩她一个人站在小路上。她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持续亮着的通话界面,关了扬声器放在耳边:“池叔叔。” “对,就是您听见的。”安阑冰说着,点了支烟,“不不,她俩那小矛盾没什么事……主要就是她说的。对对,嗯,好,我知道。没事没事,再见。” -------------------- 感谢观看~ 今天一看收藏破千了~![疯狂撒花] 快乐 快考完了,大家再等等,很快开坑~v 感谢在2024-06-26 13:49:37~2024-07-02 22:4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杠杠 40瓶;她 14瓶;棱角 6瓶;与我砊、莫北向南 5瓶;没钱也任性、厌音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side story5 池厉锋给池田靖打了至少十个电话,都被人以“最近有个恶性案子事关g市形象影响严重没有时间”的理由拒绝了。 池田靖本身也是对工作一丝不苟的人,虽然她摆烂,但是正事上她严格的让刑侦支队的小年轻们都欲哭无泪,表示这也是个狂魔。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竹昱会和池田靖好上呢,光靠脸? 田昭大骂这个“不孝女”,但是奈何自己手头也有工作,只能背后蛐蛐她;立青同志顶多就是打两个喷嚏,然后被自己对象强行塞上一件外套。 半个月的紧张侦破,八月湿地公园女尸案终于画上句号。结案报告由一队传统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制决定,公平的落在了澹台禾头上。 第264章 已经写了将近一年报告的澹台禾满脸黑线,崩溃嚎叫:“……为什么我只要对上池田就输啊啊啊啊!” 竹昱沉静黝黑的眼眸洗的透亮,不着声色的在池田靖脸上点了点,什么也没说。 窝了半个月的办公室,一队终于告假回家休整。池田靖抹了把脸,看着这时候来电的手机,有些惊喜:“喂——姑妈?” “喂——!”对面的风声很大,夹杂着汽车轰鸣,年长却富有生命力的声音响起,“听得到吗——!” “听得见!”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转转,甜甜的梨涡笑起来,“您这是到敦煌啦?西北风刮得这么大?” “嗳——!”池知嫝笑道,“在敦煌石窟的路上。”她到了加油站,躲进屋里,声音静下来些,“怎么样,你爸妈到了吗?” “?”池田靖揣着手机刚收拾完,看着身边竹昱拿着车钥匙去开车,被她的问话问的摸不着头脑,“哈?” 作为二十多年卧底的池知嫝脑子转的也快,此时也懵了:“……你不知道啊?” 但是也就是这两句问答,瞬间两个出入生死多年的大佬在电闪石光间明白了什么。 “——卧槽?!” 这句骂话是两人几乎同时说出来的,suv里竹昱安静的开着车,被她这一声惊呼吸引。池田靖攥着手机的手指发白,后槽牙咬的死死的,“姑妈,你说的是什么?” 池知嫝此时汗流浃背,正要使用多年卧底经验时被自己侄女打断:“玄鹭同志,请你不要妄图欺骗跟你同为多年战友的国家二级英模获得者!” “……”池知嫝咽了口唾沫,“你猜的什么?” “……”池田靖看着离家愈发近的车程,心里凉了半截,“老池和老田……” 一阵诡异的沉默,在竹昱疑惑的眼神中像病毒一样扩散在两人中。多年的经验,仅仅一个词语,一个语气,池田靖就明白了。 “不是,”池知嫝打破缄默,“你……总不能瞒一辈子啊!我之前见过那个小丫头,多好一孩子......被你硬生生捂着见不得光似的。” 池田靖悄悄地斜睨正在专心开车的竹昱,嘴唇抿成一条线。“是啊。”她沉声喃喃,“所以更不行。” “你这,是快到家了吧。”池知嫝额头真是被急出一层汗,匆匆忙忙的找了个借口挂了,“嗳,我这里,这里信号要不好了,挂啦!” 池田靖:?!卧槽!! 池知嫝:跑得快总能活(doge) * 池田靖最绝望的是池厉锋和田昭真的过来堵她了。 但是最震惊的是池厉锋和田昭竟然是在屋里而不是蹲在门口。 “……”琥珀色地震的瞳孔从满脸阴郁的池厉锋和一副见了苍蝇屎的田昭脸上缓慢却坚定的移向了身边的人脸上。 竹昱正因为今天池田靖不愿意和她牵手而生闷气。 “不是,”池田靖这下直接是被.干懵了,生来27年,从警9年,卧底1年,曾经叱诧风云金三角的池田靖都没有今天如此狼狈,“不是?!” “你们早就认识了?!” “并不早。”池厉锋拍拍身边随时可能暴起给自己闺女两下子的田昭,示意两人先坐下,“也就是最近。” 池田靖的刀眼就飞向竹昱;后者很乖巧的看着长辈,完全忽视了她。 ……哎哟卧槽。 “你们最近才把案子搞完,我和你妈也是昨天才跟她沟通上的。”池厉锋解释道,皱眉瞪着池田靖,“有什么问题?” “……”池田靖眼见着事情败露,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字往沙发上一躺,不用见外,“之前是有的,不过从地下停车库到这里的时间足够想明白了。” 池厉锋一挑眉,表示很有兴致。 “您,还有我的老母亲,真是煞费苦心哈。”池田靖眼角抽抽,“邬盎都没告诉我你们悄不声的过来,可惜这件事被我姑知道了。” “我猜猜,商叔还是跟您说了吧。” “不是。”池厉锋摇摇头,嘴角笑起来,“还要锻炼啊小伙子。” 池田靖倒是没想到自己的推断有错,翻身直起身子看向一直装乖的竹昱。后者眼眸里染了些笑,淡淡的回答:“我说了你估计不高兴。” “谁啊?”池田靖倒是没想到会有人不在自己考虑范围。 田昭抱着胳膊:“小安!要不是她,我俩都不知道你挺有本事的,这么能耐啊?!” 池厉锋无奈的过去先安抚这位田队长的情绪;而对面的立青同志几乎裂开,她实在是没想到安阑冰会这么…… 安阑冰!! 嗷嗷嗷嗷嗷嗷嗷!! 背叛组织信任!! 池厉锋倒是像会读心术一样,乜了一眼她:“得了,别蛐蛐人家,该说人家小安才是忠于国家和组织的好警察,哪像你,天天给我搞这些地下恋。” “???”池田靖气不打一处来,委屈的看了一眼竹昱,发现对方装的比自己还孙子。 好像自己真的是那个不愿意公开的渣女…… 操!! “什么时候的事?”池田靖深吸一口气,努力去理性的对待这件事。 池厉锋:“我俩知道的早,那得……今年年初了吧。” 池田靖还没从这个过早的时段里震惊出来,忽然算了算,那不就是自己偶然发现竹昱的父母的身份,憋得难受只能找这个最信任的姐姐吐槽的时候嘛?!